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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4, 11:53 AM   #833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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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採虹姑娘b

  雙掌之下,幾遍及它的雙翼足頸,約有半個時辰之久,大白鶴“哈”的一聲,吐出一粒葉核,一掙躍起!
  大白鶴躍起後,竟朝竺瑞青連連點頭,彷彿含有道謝之意,竺瑞青知它乃通靈之物,遂道:“你可願意違背你主人的意思,將我送回大陸去?”
  大白鶴似感為難的,又像在思索般,靜止了一下,最後它竟大大的點了點頭,顯見它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竺瑞青一見大喜,忙從地面躍起。
  忽然他覺得應該料正一下採虹姑娘錯誤的觀念,他不能如此偷偷的溜走,這樣做更會增加採虹姑娘對男人的懷恨。
  於是他又朝大白鶴道:“你能領我去見你的女主人嗎?”
  大白鶴聽了也覺得興奮之極,一聲輕鳴,立郎躍起振翼低飛,領著竺瑞青來至一間纏藤葛的平房前。
  此刻,天已微明,竺瑞青輕聲喚道:“採虹姑娘!竺瑞青特來請罪!”
  候了一陣,竟沒見回音,竺瑞青又說了一遍。
  屋中仍無動靜,卻從屋後閃出一道白影,正是採虹姑娘,她見到竺瑞青後,竟沒絲毫驚奇之態!
  竺瑞青朝採虹姑娘深施一禮,道:“但凡是人,不管男女,全都有好有壞,不能一概而論,竺瑞青雖不敢說一定是個好人,捫心自問,有生以來,卻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話我不一定要姑娘相信,但我卻要講明白,日後再有緣相遇,我一定設法證明我的為人,今天,我要向姑娘商藉靈禽,相送一程,還望姑娘能慨然相允!”
  竺瑞青說畢,靜等採虹姑娘回答!
  卻聽採虹姑娘幽幽一嘆道:“何必還要我應允,它不是答應你了嗎?扁毛畜生它也懂得感恩圖報!”
  竺瑞青微微一忖,怪道採虹姑娘見到他時,毫無驚奇之感,原來她已經知道了,遂道:“謝謝姑娘,竺瑞青有生之日也不敢忘了島上的一番奇遇,定當設法報答二一!”
  採虹姑娘又是一聲輕嘆,道:“鶴兒哀鳴,使我得以親見一切,這真可說是緣由天定,“九天茱蘭實”蓋世異果,誤為鶴兒所食,沒想它無法全部吸收,轉讓你無意中獲此奇緣,雖說份量不多,不能發揮它全部功能,使你駐顏永壽,對於內功修為上卻是大有補益,希望你不要辜負此番巧遇,好自為之,去吧!”說畢,她竟自回身進屋去了!
  竺瑞青聽後,總算明暸一切,心中更是心喜,眼見採虹姑娘哀傷的回進屋去,他竟無言以慰,但他卻打定主意,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回到採虹仙島來看望地。
  一輪紅日,在海平線上躍起時,竺瑞青已騎在大白鶴的背上,飛騰於半天空的雲層中。
  初時他還十分緊張的,惟恐一個沒坐穩,摔跌下去,縱有一身驚人武功,只怕也難逃一死。
  那知,大白鶴雙翼翔動,平穩異常,心中一寬,方敢低頭探視,而採虹仙島卻早巳無從辨認晨曦蒙影,海面上茫茫一片,不時也發現一二小島,和海洋船隻。至此,竺瑞青又感到一陣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師叔美髯翁他們,當日是否曾將萍兒救下?
  時隔多日,他們是否仍在海上尋找他,還是已經迴轉大陸上去了?他又應該上那裡去尋找他們?這一切郡是問題!
  就在他主意未定之際,已聽到一聲鶴唳,低頭看時,竟已橫越了海洋,前面現出連綿起伏的山巒。
  大白鶴稍稍飛低了一點,似有意讓竺瑞青探看地面一樣。
  竺瑞青心知,任何事都難以預料,要想一下就將師叔與萍兒他們找到,也決不可能,只有慢慢再行的打聽,在一個大城市的郊區無人之處,落了下來!
  大白鶴將竺瑞青送回地面後,仍向他點了點頭,方始一聲清鳴,沖天而去。竺瑞青眼望大白鶴,心中不禁湧起萬分感激,一只飛禽居然也懂得感激報恩,人為萬物之靈,竟有多少人不如畜生!
  竺瑞青向路人一打聽,方知道身在浙省的台州府。
  江南三月,鶯飛草長,正是春暖花開時節。竺瑞青進得城來,首先就往飯館酒店裡跑,隨意選了一家,匆匆奔進就叫道:“伙計!伙計!來兩碗面!”
  時正辰牌時分,飯館雖開了門,爐裡卻還沒升火,誰也沒想到,這麼早會有客人上門。
  伙計跑出來一看,客人相貌長得倒端正,可惜穿的不怎麼樣,滿臉風塵,更顯得他十分寒酸。
  巧不巧這位伙計夜裡賭錢去了,偏又輸了,竟賭了個通宵,正想清晨愉賴打個盹,偏遇竺瑞青闖了進來,不禁沒好氣的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清晨大早就叫吃面!”
  這伙計說了兩句,又彷彿過意不去,別人上門是客,怎能還受你埋怨,遂又接下去道:“客官你真是吃面就要等,我還得給你升火!”
  這伙計滿口鄉音,又濁又硬,“嘰哩咕嚕”,竺瑞青一個字也沒聽懂,可是看到他那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就知道話中不合好意,心中不禁微微老火,叫道:“叫你來兩碗面,你嚕嗦什麼?”
  他這話稍為提高一點,已驚動了店內掌櫃,慌不迭跑出來,一面罵那伙計,一面向竺瑞青道歉並說明原委。
  竺瑞青本不是有意尋事,自是算了。
  約有頓飯工夫,那伙計方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面上來,這兩碗面還算不錯,竟是冬菇肉絲面,味道也不差。
  竺瑞青沒半晌工夫,竟自連湯也喝光了,可是,待他探手入懷時,竟自抽不出了,懷中空空如也,一文不名。
  他本有一些散碎銀子,在妙手醫聖鐵三指為他療傷,脫掉衣物時,卻轉到萍兒的懷裡去了!
  事到如今,他非但傻,而且呆住了!如若沒有適纔的爭吵,他或能找掌櫃商量商量。如今,他卻反變成有意鬧事騙吃的人了!
  那位伙計似看穿他懷裡沒銀子似的,竟自一聲冷笑,竺瑞青只聽得又急又惱,但他豈能丟這個臉,總得想個法子應付才好,於是他又叫道:“伙計,再來兩碗面!”
  這伙計一聽,也覺一愕,但他卻沒敢放半個屁。
  竺瑞青一而再,再而三,已經六碗面下肚了,始終沒想到一個換錢的法子,懷中除了“鐵血旗”,就是恩師的逍遙扇。
  此刻已近晌午時分,店中陸續的已上了六七成座,呼酒喚菜,甚為忙碌,可是那伙計生像早看透了竺瑞青似的,竟自死盯住他,唯恐他趁亂溜走。
  竺瑞青只被那伙計看得又羞又怒,他要說存心溜走,再加十對眼睛,相信也看他不住,甚至他走了,還不知他怎麼個走的!
  但是,竺瑞青卻不恥做這種事。
  正當他六神無主,尷尬萬分之際,忽聽一聲:“無量佛!施主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竺瑞青回首一看,身後不知何時已站了個中年道士,劍眉星目,滿面正氣,眼中精光燦燦的,在他身上溜來溜去,彷彿看到他心裡去似的,竺瑞青一愕,忙立起還禮道:“在下竺瑞青,河南商邱竺家莊人氏,道長法號怎麼稱呼,相訊在下,不知有何賜教?”
  道人臉色一沉,仰首一聲朗笑道:“施主案積如山,乖乖的打了這場官司吧!”
  他這笑聲未畢,竺瑞青但覺身前身後,全有風聲響動,掉首掠目一掃,四僧三道,外帶兩名公門中人,將他緊緊圍住。
  這四僧四道均是一老三少,但卻一律的神定氣足,身手矯健,一看就知全非庸手,尤以說話的道人,以及那一旁的老僧,太陽穴俱都墳起如丘,更像是武林中的佼佼者。
  敢情這來的四僧四道,竟是五台山的百子僧,以及他門下弟子,那道人更是離台州四十餘裡的白鶴觀觀主,武林中極負盛名的青風道人,和他門下三個得意弟子。
  竺瑞青一見突然之間出現這多武林出家人,就知事非尋常,但卻不知因何而起,“積案如山”四字,更使他茫然然不知所解,心中一陣錯愕,方付出言相訊。
  身旁一位年輕道士已一聲斷喝叫道:“與這這賊子客套什麼?”
  喝聲未畢,已然一掌箕張,猛抓而至,扣腕拿脈,施展的竟是武當名門絕藝“擒龍手法。”
  竺瑞青心中一怔,傖猝間似已不及閃避,竟被那年輕道士的五指,方位絲毫不差的扣住了右手腕脈,卻聽那年輕道士忘形的一聲大笑,道:“武林異人南宮先生的高足,我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想不到其武功竟也如此稀鬆平常!”
  竺瑞青一聽,神色頓變,他是既驚又怒,驚的是對方對其出身了若指掌,怒的是對方出口不遜,辱及南宮先生一生盛譽。
  他之腕脈被扣,並非當真不及閃避,實因這來的四僧四道,全都不像歹人,而又同時現身,協助公門人辦案,事情自是嚴重,如若他出手拒捕,在未明事情原由之前,他不願胡亂出手。
  想不到這年輕道士大言不慚,他心中那得不怒火高冒。
  竺瑞青心中正自衡量輕重,該不該出手時,卻見一名公門的中捕役走了上來,十分禮貌的對他道:“小的是身不己,請公子大量寬函,隨小的府台大人面前走上一遭,小的將終身感恩不盡 ?”
  似這等捕役,那有什麼真才實學,一旦遇到飛盜無頭血案,保得屁股不開花,已屬萬幸。
  竺瑞青冷冷一笑道:“要我走一趟,自無不可,請代付清小爺此處帳目,自當隨你走一趟就是!”
  那扣住竺瑞青腕脈的年輕道士,一聽笑道:“你自己不會付嗎?”
  說著,竟自五指一緊,另一手就欲伸到竺瑞青懷中來搜摸。
  竺瑞青一見,心中好不惱怒,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心想:如不讓你吃點苦頭,你以後更是目中無人。
  於是,竺瑞青忙運勁於臂,微微一震。
  那年輕道士立即一聲慘叫,退出數步,臉色剎時蒼白如紙,額上黃豆點般汗珠,滾滾而落,一只右手,軟軟而垂著,顯然指骨全都拆斷了!
  竺瑞青冷冷一笑道:“我姓竺的還不配做南宮先生的門人弟子,你瞧瞧我的武功如何?稀鬆平常?”
  竺瑞青鬥然間露了這一手,立將身外餘人全都驚愕得呆住了,尤以那白鶴觀主青風道人臉上神色更是駭人。
  這年輕道士原是他心愛的得意門人,適纔一招“擒龍手法”,輕易的就將竺瑞青腕脈扣住,使他感到十分榮耀。
  因為竺瑞青的名頭,只短短的數月之間,早巳震驚了整個中原武林,不想卻被他的門人一招擒住,怎不使他欣慰?
  如今,變生倉卒,愛徒反因此受傷,他那得不驚怒交集,卻聽他冷冷一哼道:“施主原來身懷絕技,蘊而不露,貧道說不得也要領教領教!”
  竺瑞青哼了一聲,道:“你們這官司還要不要打?”
  青風道人嘿嘿一笑道:“有貧道在此,你還想跑得了嗎?看招!”
  青風道人語落掌飛,猛撲而至,雙掌上招式,竟又是那武當絕學“擒龍手法”。
  竺瑞青見他如此咄咄逼人,心知無法善罷,遂施展開“虛無飄渺”的身法,一面閃避,一面朝那兩名捕役叫道:“你們二人若肯乖乖的替我付了此處的面賬,就回到府衙門口去等我,我今日午後自會前來投案!”
  那兩名捕役雖非什麼了不起人物,可是一雙眼睛,卻是最會認人,他們早巳看出竺瑞青武功十分了得,縱然合白鶴觀主及五台山的百子僧等眾人之力,恐怕也不易將他擒住。
  聞言慌不迭的掏腰包替他會了賬,立即躲過一旁。
  這一來,反把青風道人氣得半死,這不是明擺著瞧他不起嗎?
  不過,他心中也明白,竺瑞青果然武功是了得,他已攻了十數招,連對方一片衣角也沒摸到。
  卻聽竺瑞青已一聲大笑道:“此處地小人多,施展不便,道長若真想考究在下的武功,就請隨在下城郊一行。”
  竺瑞青語落身動,立朝店外縱去!
  突地一聲如雷斷喝:“孽畜!你想走了嗎?”
  緊接著一股強猛無儔的掌風,迎面狂襲而至。
  竺瑞青一怔,微一晃閃,已自避過,回首看時,竟發覺是那百子僧已攔住他的去路,三個二十來歲的和尚,更是一人一把戒刀,分三面而立,阻止了他的退路。
  竺瑞青嘿嘿一笑道:“大和尚好一手劈空掌力,你不怕誤了人嗎?出家人慈悲為本,我們還是郊外去吧!”
  他們這一鬧事,店中客人膽小的早就跑光了,膽大的也遠遠躲著觀看,那得能傷了人。
  百子僧一聲大笑道:“孽畜!你自認能出得了此門嗎?”
  竺瑞青一聽,這和尚好不狂妄,心中暗笑:我要真被你這和尚堵住,也枉邛睞山苦練多年了。
  於是,竺瑞青也報以一聲大笑:“大和尚,何必爭口舌之利,要不讓你開開眼,你怎能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武林絕學?”
  驀聽金刀劈風之聲,已夾著一股厲風,斜肩劈至,他心中不禁十分惱怒,此僧出手實是有欠光明磊落,若不懲戒懲戒,日後更不知如何猖狂。
  遂故作不覺的,直待刀鋒湛湛及眉,方始微一塌身,手掌起處,食中二指已將刀鋒夾住。
  那偷襲的年輕和尚本以為十拿九穩的,定可將對方傷在刀下,那知,錯眼不見,竟被對方將戒刀夾住。
  心中一驚未已,忙運功於臂,猛力一抽,卻又那裡抽得動分毫,竟如蜻蜒憾柱般。突覺一股火樣的熱流,從戒刀上疾傳而至,手掌立感疼痛難忍,就像握著一條火燒紅的鐵條般,慌不迭的鬆手丟刀。
  豈料,五指竟與刀柄牢牢的黏住,競欲丟刀亦不可能,這一驚不禁魂飛魄散,心膽皆裂,一聲慘痛哀號,頻頻掙跳。
  百子僧心中一凜,立即縱身猛撲,雙臂揮舞,施展的竟是少林絕藝“伏虎拳”。
  竺瑞青想不到這來的兩起人,竟全是當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與武當兩派的門人弟子!
  遂一聲冷笑,撒手一閃,竟與那百子僧擦身而過,縱出門去,晃眼間,已失去他的蹤影。
  當天午後,台州府衙大門前,人山人海,早巳擠得水洩不通,敵情就這半日的光景,竺瑞青衙門自行投案的消息,竟已轟動了整個台州府,這些人中自也不乏黑白道的武林人物,他們是來看看竺瑞青究竟是怎麼樣的一號人物。
  在這些人的心目中,誰都以為竺瑞青不會 到自行投案。
  可是卻沒有誰捨得離開,人數反而越增越多,這不透著有點邪門嗎?而且,這正是竺瑞青所希望的。
  申時正,一聲驚呼從人群中暴起:“啊!來了!來了!”
  果然,在府衙對面大街的屋頂上,有如一只大蝙蝠,輕靈的飛下一條人影,來的正是竺瑞青。
  他似已經過一番梳洗,只見他面如冠玉,鼻若瑤瓊,劍眉斜軒,星目半闔,竟是一個罕世的美男子。
  擁擠在府衙門前的人群,立如潮水般往兩旁倒去,讓出一條過道。
  竺瑞青十分肅穆的穿過鴉雀無聲的人群,那兩名捕役果真候在門口,一見他竟真的來了,全都大喜相迎。
  可是,抖動著手中鐵練,卻遲遲的不敢往竺瑞青頭上套,若不戴上這個,他們怎敢將竺瑞青往堂往堂上帶。
  竺瑞青似也懂得這一套,為求事實真象,他只好忍耐,於是忙示意兩名捕役,只管按規矩行事!
  兩名捕役自是歡喜無限,立將他鎖上堂去,敢情這位府台大人竟也已升堂相候多時了!
  竺瑞青來至堂上一看,府台大人年若五旬,英目不怒含威,相貌堂堂,兩旁且坐著青風道人與百子僧,他二人想是被府台大人請來的上賓。
  竺瑞青輕聲一笑,一點也不麻煩別人,老老實實的就跪下了。
  一陣公式的應付,查問過年齡籍貫後,府台大人終於開口道:“你既是自行投案的,顯見你已知悔改,本大人也不來為難你,你就畫個供吧!”
  竺瑞青從捕役上接過供狀,從頭一看,赫然全是採花命案、先姦後殺,與白麒麟採虹仙島上所說一模一樣,而且前後有三十餘起之多。
  竺瑞青這一驚誠然非輕,是什麼人出此卑鄙污濁,出此傷天害理的手段,加罪於身,陷害於他?
  竺瑞青略一沉思,心中已經打定主義,遂毫不猶豫的就在供狀上畫了押。堂上立命上刑收監,打入死牢。
  忽聽百子僧叫道:“且慢!此賊陰險狡猾,為防其越獄逃走,必須挑其腳脛,斷其氣血,廢去其一身武功,方保萬無一失!”
  竺瑞青一聽,大吃一驚,若然如此,勢必逼使他破刑逃走,也將使他所想的計劃,全部破滅。
  他這驚怔未已,卻聽那府台大人道:“百子大師,此事大可不必如此慎重其事,本人已有主張!”
  他這一說,百子僧自是不便再說下去。
  那些圍觀的群眾,自以為有什麼驚險的節目可看,豈知平淡得出奇,多半人都在猜測這竺瑞青一定是假冒的,就連府台大人的心中也有這個想法。
  可是,有什麼人會無緣無故自尋死路呢?這也是費解的事!
  當夜,府台大人正在燈下觀書,忽見燭火下一條長長的人影,幽靈似的站在桌前,動也不動。
  府台大人悚然一驚,汗毛根根直立而起,他本兩榜進士出身,深俱膽識,只聽他重重的咳了一聲,壯了膽方道:“來的是人?是鬼?”
  來人輕輕一笑,道:“草民與大人日裡見過面來,怎說是鬼?”
  府台大人一驚抬頭,書桌前站的,可不是日裡自行投案,且被上了大刑,打入死牢的竺瑞青?
  竺瑞青又是一笑道:“草民身懷絕世武功,小小刑牢豈能奈何得了我?就是少林、武當門下弟子,重重警衛,亦無法獲知草民已然越獄而出,只是草民此來並無惡意,而是另有 情敢稟大人。”
  竺瑞青話說至此,微一吸氣,身子突然縮小,有如十二三歲大的童子般。
  竺瑞青縮小身子後,還發話道:“府台大人,這是罕見罕聞的絕世縮骨奇功,也是變象的童子功,一旦成親後,此功即廢,再也休想做到,除非再經過一甲子的勤修苦練,方能有成。而在這漫長六十年的歲月裡,亦須斷絕夫妻房事,孤身獨修,可見此功之難,大人若是仍然有所猜疑,武當清風道人,以及少林的百子僧,他二人當略有所聞,一問便知,以證明草民所言是虛是實 ?”
  語至此,竺瑞青微一晃動,身子又回覆了原有的英姿,他朝府台大人展顏微微一笑道:“由此當可識明,草民所有的案子,全屬 枉,換言之是被人陷害,但草民至今尚不知這陷害草民的究竟是什麼人?為的又是什麼?”
  府台大人似非昏庸主人,經竺瑞青以絕世奇功加以證明後,似已有些相信,但卻十分不解的道:“你既屬 枉,何以當庭不呼 情,且毫不猶豫的就在供狀上畫了押,你可知?刑案一經定憲,即無法更改,除非有巡按欽差,以及主上聖旨,方能平反 獄,如今你叫本大人如何處理?”
  府台大人說畢,流露出一臉為難之色!
  竺瑞青一笑道:“在堂上,草民如若大呼憲枉,大人是否一定肯相信?其次,草民若以縮骨奇功大顯身手,當著數千百姓,是否會有些不便?若是再有人以“妖”“邪”二字,加諸草民頭上,逼使草民一怒破刑逃走?又該如何是好?而最主要的一點還是那陷害草民的惡賊,他一定清楚明暸草民的一身武功,他出此卑鄙惡毒的手段,並非想假借官方勢力來對付草民,而是想引起武林的公憤,以寰宇武林的力量來對付草民,使草民無法立足江湖,如今,草民台州府 投了案,且收了監,這消息一定傳出,最少也能暫時阻止惡賊繼續殘害良家婦女的陰毒行為!”
  說至此,竺瑞青緩了口氣,府台大人似不十分了解的問道:“你怎知這消息一定能傳到那人耳中,而使那人停止那不可饒恕的行為呢?”
  竺瑞青笑道:“日間圍觀府衙門外的百姓,數以萬計,其中不乏武林黑白兩道,以及江湖幫會中的人物,有他們為媒介,這消息不清數日,定將傳遍大江南北,此賊他將不至愚笨到繼續作案,如若他繼續做案的話,無疑的他於無形中就洗清了草民的罪名,也同時毀滅了他的計劃,個中微妙,大人一想便知!”
  府台大人似已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但他仍皺著眉尖道:“然則,本大人該怎麼處理?”
  竺瑞青微笑著道:“草民此一計策,雖屬萬全,卻也危險,因為從今日起,武林中黑白兩道各門派中的人物,以及那陷害草民的惡賊,定將齊集台州府,很可能也將驚擾大人。
  不過,大人只須將寶眷隱密的遷出府去,暫住些時,大人的安全,草民以性命作保,但卻必需買通一獄卒,另以獄中一死犯做草民的替身,草民當於不多的時日中,定將那惡賊擒住,送交法辦。
  請大人成全草民,暫將此案擱置些時,並請全力協助,草民有生之日,當永銘大人恩德。”
  竺瑞青說畢,竟跪了下來!
  府台大人沉吟有頃,方點頭道:“好吧!既然事屬 枉,就一定要洗雪,一切本人依你就是,不過,你自己也必須注意,不得露出行藏才好!”
  竺瑞青一聽大喜,忙應道:“草民懂得,謝大人!”
  竺瑞青叩了個頭,正待站起。驀聽夜行人衣袂風聲捷迅,直撲窗前,竺瑞青微微一怔。
  忙輕叫道:“大人!有警!”叫畢“噗”的一聲,窗門大開,一條人影直射而入!
  府台大人雖經竺瑞青告警,心中已然有備,可是,這拍窗進入的人影,太過突然,仍感微微一驚,但卻厲聲喝道:“什麼人?膽敢夜闖本官府 !”
  來人嘿嘿一笑道:“小小府台衙門,算得了什麼,皇宮內院,老子愛進就進,愛出就出,老子受人所托,向你打聽一件事,你可要照實說來,今天自行報案那竺家小子,是真是假?說!”
  府台大人定神一看,來人年約四旬,身形魁梧,重眉環眼,一臉橫肉,身背一雙鐵拐,一看就知是個汪洋大盜之流人物,他本深俱膽識,再加竺瑞青仍在房中,自無所懼,遂仍端坐不動,道:“本府貼出告示,採花淫賊已拿獲歸案,這自然是真的,本府豈能與百姓開玩笑?”
  那人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限你三天內將那竺家小子開刀,斬首示眾,如若不然,定取你一家性命,現在暫借你的印信一用。”
  那人說畢,伸手就取桌上印信。
  這一來,不禁把府台大人驚得魂飛魄散!
  然而,就在他的手尚未夠上印信的剎那,驀的,燭火微微一暗,背上突地一輕,隨著鐵拐“叮噹”交碰之聲,起自窗外。
  那人一摸背上,雙拐俱失,不禁大驚失色,那裡還顧得取桌上印信,一聲大暍,追出窗外,怒叫道:“何方鼠輩,竟敢偷盜老子的兵刃?”
  那人追出窗來,卻見一條人影,手中玩弄著他的雙拐,直往死牢方面奔去,心中大怒,立即騰身追去。
  眼看已近死牢,忽見那人影停在瓦面上相候,心中一怔未已,烏影電閃,一雙鐵拐有如兩條黑蛇似的飛了過來。
  那人見來勢並不甚猛,且一向以臂力自傲,見狀不禁一聲大笑,雙掌起處,已抓住了一雙鐵拐!
  可是,直待雙拐入掌,方感潛力大得驚人,竟將他震得退了兩步,虎口一陣刺痛,臂腕更是酸痛不已。
  卻聽那人影一聲怪叫道:“哎呀!有刺客!”
  那人聞聲抬頭,人影已然不知去向,當真是來無蹤,去無影,心中一驚未已,房下已冒起了兩條人影。
  那人定睛一看,來的竟是一僧一道,正是五台山的百子僧,以及白鶴觀觀主青風道人。
  青風道人一見那中年漢子,不禁哼了一聲道:“貧道以為來了什麼刺客,原來是鐵拐江忠江施主,只不知夜入府衙,為了何事?”
  鐵拐江忠一見二人,心中也不由一愕,但他卻不一定就怕了二人,倒是適纔那神鬼莫測的人影,使他大感心寒。
  但他確知,適纔那人決非青風道人或百子僧,因為其功力的相差,遠甚,簡直不可以道裡計。
  遂也冷笑一聲道:“江太爺來找那**問件事,難道還有什麼問題嗎?憑你這一對雜毛禿驢,還想管得著嗎?”
  青風道人一聽,又驚又怒,厲聲一喝,道:“惡賊!你把府台大人怎麼樣了?”
  鐵拐江忠哈哈一笑,道:“怎麼樣!老子一高興,一拐就將他斃了,殺了個芝麻大的**,也值得如此大驚小怪?”
  五台山百子僧一聽大驚,立即飛身縱去查看。
  而青風道人則已氣得臉色鐵青,怒恨罵道:“好惡賊!你也別走了?”
  青風道人罵畢,抬手撤下青鋒寶劍,隨手一抖,震起萬點寒星,直朝鐵拐江忠刺了過去。
  鐵拐江忠橫拐一格,另拐如電擊出,可是,招出尚未得半,突覺雙臂乏力,酸痛不已,不禁大吃一驚。
  他心知是適纔接拐所致,既是雙臂無力,定非青風道人敵手,三十六著,走為上策,遂忙縱身躍退,口中並叫道:“老子今日有事,改日再取你項上人頭,失陪了!l他話聲未落,人已縱出十七八丈。
  鐵拐江忠一語未畢,兩三個起落,已出去十七八丈,他臂腕酸痛乏力?腳上功夫卻沒稍減。
  青風道人萬料不到鐵拐江中一招未到,竟自抽身而逃?心中也不免大感驚訝!因為對方並不是一個怕事的人物!
  以鐵拐江忠在江湖上的名氣,以及他那雙拐上功夫,決不下於青風道人,青風道人真要想勝他,也不是三兩百招的事。
  處此情形之下,怎會料到他會突然抽身逃走?一愕未已,人已出去十七八丈,欲待追趕,亦已不及。
  忽見一道黑影,有如一縷青煙般快捷,竟循著鐵拐江忠的身後,追了下去,以他這迅捷的身法,青風道人也自嘆不如。
  青風道人一愕,想不出府台衙門裡,那來這麼個人物?
  筆者不說,讀者諸君也會揣測得到,那黑影自然就是本書主角竺瑞青。
  他從梁上飄下,攜去鐵拐江忠的雙拐,以他那一身精湛的功力,鐵拐江忠自是無法覺察。
  他將鐵拐江忠引向死牢的原因是要驚動青風道人與百子僧,其目的則是希望二人去保護府台大人。
  但是,他卻不希望青風道人能將那鐵拐江忠留下,或傷了,因為這將使他無法獲知鐵拐江忠身後的是什麼人?
  終於,一切都如他所願,使他大為歡喜,府台大人既有青風道人與百子僧護衛,他當然可以放心追去。
  不大工夫,竺瑞青已追上鐵拐江忠!
  二人一先一後,越城而出,鐵拐江忠至城外,竟停下身子,回首察看,但他卻又能發現什麼?
  可是,他卻十分仔細的候了好半晌工夫,確知身後當真無人跟蹤下來,方再次施展輕身工夫,往括蒼山方面奔去。
  竺瑞青根本不識鐵拐江忠,他跟蹤的目的,是想知道他是受什麼人俊指,前來向府台大人威脅,想藉官方勢力取他性命。
  約有一個時辰之久,二人一前一後,已進入括蒼山區,在一個兩山對立,狹窄得僅容一個人的山口處!
  突聽喝聲問道:“來的是何方朋友?可懂得本谷的規矩?”
  鐵拐江忠聞聲停下身子,背上拔拐,“叮叮叮”互擊了三下,沒開口說半句話,就走進了山口。
  竺瑞青至此,不得不停下身子,略加猶豫,這分明是一種暗號,也似乎是各亮身份後,方能進入,然而,他怎能隨便亮兵刃呢?
  其次,山口狹窄!無法透視尋丈以內的情形,無法肯定以快迅的身法,是否一定可以衝得進去,而不被發覺?因為他此來目的只是暗探,而不是明闖,故此不得不細加考慮。
  竺瑞青運足目力,打量入口兩旁山勢,只見兩山對立,高聳入雲,峭壁饞岩,寸草不生,要想打從山上進入,簡直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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