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火焚蛇山b
竺瑞青微一沉吟道:“這不是根本的辦法,先讓他去吧!由此亦可認識一些武林中人的真面目,誰是英雄?誰是狗熊?”
採虹姑娘一聽,不無道理,遂將革囊拋出窗外,厲聲叱道:“還不快滾,當心你的狗腿!”
竺瑞青一怔,抬眼望去,見那革囊平飛而去,正好擊落在無影叟的頭頂上。
無影叟通體一顫,頓時立起身來,但見他拾起革囊,頭也不抬,飛身上房而去,遠遠的飄來一聲陰險惡毒的冷笑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老夫不雪此恨,誓不為人!”
竺瑞青以為採虹姑娘定會氣憤的追去,正準備出言規勸,卻聽採虹姑娘一聲嬌笑道:“你放心吧!我的氣量不會那麼小,我也不會為這雞毛蒜皮的事而生氣,在人前,我不得不裝作,因為我怕我笑得多了,容易被人看出我是冒牌公子!”
隨後二人談起此事認為時間還早,先看看江湖上的反應如何,到時再從長計議!
次日,採虹姑娘買來衣服,讓竺瑞青換上,所謂“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一換上,頓時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英挺俊秀,風度瀟灑,手執玉骨逍遙扇,就像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採虹姑娘也為小黑子買了衣物,只是小黑子穿來十分蹩扭,一轉眼他就脫了下來,不知丟到那裡去了!
上路時,竺瑞青讓採虹姑娘騎馬,他與小黑子步行,可是,那“烏雲蓋雪”寶馬,就是不聽指揮,嘶叫蹦跳,始終不停。
直到竺瑞青也上了馬背,那黑馬方始安靜,採虹姑娘奇道:“這真是怪事!”
竺瑞青想起夜來小黑子騎黑馬時,那黑馬也十分和順,不禁打趣道:“或許因為你是個冒牌公子,它不樂意!”
採虹姑娘一聽,認為這才是真正的道理,不由啞然失笑道:“確是有理,這匹寶馬我實買來未及半月,送你啦!”
她這話方出口,那黑馬似也洞悉人語般,突的人立,“希津津”一聲長嘶,隨即發足狂奔,四蹄翻飛,快若流星飛矢,瞬息工夫,已奔出十餘裡地!
採虹姑娘忽然記起了小黑子,驚叫道:“哎呀!你那夥伴怎麼辦?”
竺瑞青笑道:“你放心吧!他人雖愚笨,卻是天生的飛毛腿,丟不了的!”
採虹姑娘那裡肯信,側身回首,果然看到小黑子肩摃鐵棒,緊隨身後,急奔這麼十來里路,依然若無其事,心中大奇,不禁探問小黑子的出身。
竺瑞青將小黑子的出身告後,採虹姑娘又回首打量了小黑子兩眼。
他對小黑子本就十分好感,這一聽說他是武林二老嫡傳門人,從此更加另眼相看。
三人一騎,沿途尋找馬萍兒,這日在一鎮上打尖,忽見一個穿著襤褸,形同乞兒,年只十二三歲大的童子,匆匆奔進店來,手執一方勝,往竺瑞青等人桌上一拋,立即又急急奔出店去。
竺瑞青心中甚奇,打開方勝一看,卻見上面寫道:“君等不是尋人嗎?何不來問我?”
竺瑞青閱畢,心中一驚,忙追出店去,店外已不見了那孩童的影子,問掌櫃則告之,童子非鎮上人,只是,昨夜曾至乞食,想必是宿在鎮後一個破廟中。
竺瑞青立即著採虹姑娘付賬,採虹姑娘聽說童子曾乞食,遂又買了一大包饅頭,和一些熟牛肉等。
三人牽著黑馬,尋到鎮後破廟,果見那童子在廟內探頭探腦,一見三人,忙叫道:“婆婆!他們真的來了!真的來了!”
語氣中透著無限欣喜!
竺瑞青等三人,行至破廟口,忽見那童子一閃身,攔住去路,雙眼睜得大大的,叫道:“你們帶了禮物沒有,沒有禮物別想進。”
童子年僅十二三歲卻是倫牙俐齒,語氣更是老氣橫秋。
竺瑞青那防到他有這一著,不禁一愕,身後採虹姑娘卻已笑著將那包食物遞了過去,道:“小弟弟!這不算禮物,你先拿去吃吧!”
那童子接過,滿臉歡笑的道:“婆婆從來沒說錯過,他說你們一定有禮物,當真就有禮物!”
說著,一蹦一跳,已奔進殿去!
竺瑞青著小黑子在門口看馬,與採虹姑娘二人隨著童子走進殿去!
二人剛轉過神座,突覺一陣厲風,側面襲至,二人何等身手,微一晃閃,已避過厲風,但卻仍然縱了進去。
回身打量時,雙眼還未尋找到目的物,又是一股厲風,疾襲而來,這股厲風,較前更猛,有如排山倒海般,狂湧而至。
竺瑞青此來,為的是打聽馬萍兒的滑息,在未明對方是何許人前,他不願胡亂出手相抗,遂微一晃肩,橫飄尋丈。
採虹姑娘亦似同一心意,竟不謀而合的反方向飄了出去!
那股厲風,直襲而出,撞在兩丈開外的殿壁上,但聽“砰!”的一聲巨響,屋搖殿幌,塵瓦紛墜,威勢仍然奇猛。
竺瑞青心中一怔,已見神座後,盤坐著一個年約花甲,灰發披垂的老婦卻聽地冷聲笑道:“二位武功俱都不弱,何以不敢接我盲婆一招!”
竺瑞青凝目望去,只見老婦憔悴的臉上,雙目深陷,果然還是個瞎子,心中一凜,忙道:“在下竺瑞青,奉前輩所招,將來叩見,禮數不周之處,尚祈前輩諒宥是幸!”
那自稱盲婆的瞎眼老婦,傑傑一聲怪笑,道:“說話頂有禮貌!………”
突地,她像聽到什麼聲音,靜了一靜,隨即朝響聲處叫著:
“劍舟,你在吃什麼?”
原來,他聽到那童子坐在殿角吃食的聲音!
那童子立即答道:“我在吃饅頭,還有牛肉,婆婆,你也吃一點!”
說著,只見他隨手一拋,立見一道白影,平射而出,勢道居然十分迅捷。
那盲婆黑瘦如鬼爪般的手掌,隨意一抬,不快不慢,絲毫不差的,已將饅頭接住但卻似餓極般,立郎張口大嚼。
接著,又聽那童子叫道:“婆婆,牛肉來了!”
話聲未畢,一片片熟牛肉,已疾射而至。
盲婆似是又餓又饞,而且更懶,他沒用手去接,竟懸起一隻手,用那長長的指甲,在那飛來的牛肉上一點,牛肉立即飄落他的口中。
童子連拋數片,方位均不相同,但卻沒有一片落空,全都被盲婆點送口中。
竺瑞青這一見,心中不禁一寒,童子與盲婆相去總有兩丈來遠,隨手拋饅頭還不算什麼,這一片片熟牛肉,也拋得這等有勁道。
想起自己幼年,追隨恩師躲避仇家,浪蕩江湖,在桂林時,也是這大年歲,但也沒有這等功夫。
尤其這盲婆雙目深陷,並非裝瞎,可是卻能比明眼人還要靈便,顯然她那聽風辨暗器的工夫,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
那盲婆確已餓極,連吃了四個大饅頭,還想要!那童子道:“婆婆,沒了!晚上再討來給婆婆吃吧!”
盲婆一愕,似乎仍未吃飽般,皺了皺眉頭。
採虹姑娘當時買了一大包,她估量這婆孫二人,三天都吃不了,忽聽童子說沒了,十分詫異,這童子片刻之間,那能吃得了這許多?
不禁好奇的回首看去,卻見那童子面前還擺了許多,但他正在偷偷的,非常謹慎的包起,深恐發出聲響,讓他婆婆聽到般。
採虹姑娘以為童子一定餓怕了,竟不忍將食物一頓吃光,心中一慘,遂道:“小弟弟,給你婆婆吃吧,回頭再給你多買一點!”
那童子聽了,突然一躍而起,兩道小眉一軒,十分憤怒的叫道:“誰要你多管閒事?”
採虹姑娘一愕,心中大惑不解!
卻聽那盲婆已叫道:“劍舟,該死的畜生,你居然敢騙我?”
那童子怒容頓減,哭喪著臉道:“婆婆!不是我要騙你!婆婆自己知道,婆婆身上的……”
“住口!”
盲婆憤怒異常的一聲厲暍,只是,喝聲方畢,忽然變得十分頹喪的道:“是的!婆婆因為這病十多年來,不敢放量吃食,加今,一切希望俱都破滅,病勢更已瀕臨絕境,可是,在這臨終夕前,何不讓婆婆痛痛快快的飽食一頓?”
盲婆話方說畢,那童子已撲到她的懷裡,悲聲叫道:“我不要婆婆說這話,我不要婆婆死?”
竺瑞青一心是來打聽馬萍兒的消息,可是始終沒時間容他開口,看到這情景,更覺愕然。
忽聽盲婆道:“竺公子,據說你是武林異人南宮先生的門下,不知是也不是?”
竺瑞青道:“在下無緣進入南宮先生門下,但卻蒙南宮先生額外施恩,間接傳授蓋世絕藝,不知前輩問此,有何用意!”
盲婆的臉上,現出一絲欣慰之色,隨道:“這就是了!近日得知公子沿途尋人,不知是否在尋找一位姓馬的姑娘?”
竺瑞青一聽忙道:“正是,請前輩指示,在下終生感激不盡!”
盲婆搖搖頭道:“我不要你感激,不過我另有條件!”
竺瑞青立即豪爽的答道:“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定將遵辦,前輩但說無妨!”
盲婆一聽,憔悴的臉上欣慰之色更為濃烈,卻聽她道:“這條件很簡單,只要你答應將這孩子收在你門下,將一身藝業傳給他!”
竺瑞青一怔道:“前輩說笑話了,在下今年尚未滿十八歲,人情世故,江湖經驗,一切都在學習之年,豈能為人師表!”
盲婆似乎沒料到竺瑞青這等年青,也啞然失笑道:“這也不急,你暫時將他帶在身邊就是了!”
盲婆說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拍著肚子道:“盲婆因為這個病,已不久於人世,不得不將他托交公子。”
盲婆坐著,看不出有何異狀,這一站起方始發覺,其肚子大得出奇,就像是十月懷胎,即將臨盆的孕婦,隨聽她又接著道:“此子姓曲名劍舟,他雖叫我婆婆,卻與我盲婆毫無瓜葛,我也是五年前無意中與他相遇,至今我仍不知他究竟是何長相?可是,五年來,他給了我不少慰藉,也使我在窮途末路,僅剩的殘年中獲得了一生中從未有過的天倫之樂,是以我必須在臨終前為他尋找一位明師。”
竺瑞青聽她說來,十分動人,但他究竟不便攜帶這個孩子,遂道:“前輩放心,在下可將這位小弟弟薦入少林笑面禪師或武當子魚道人二老門下,做個俗家弟子,不知前輩心意如何?”
盲婆一聽,傑傑一聲怪笑,隨道:“我倒不在乎這孩子出家當和尚,或是做道士,不過,我盲婆卻不希望糟塌這麼一朵武林奇葩,不是我盲婆婆誇口,我盲婆若非因病,功力大減,縱然雙目烏珠已失,也沒將他二人放在眼裡!”
竺瑞青心中一驚,不知這盲婆究竟是何許人?竟敢說此大話,採虹姑娘一旁已忍不住問道:“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盲婆突地一凜,轉臉朝著採虹姑娘,她雖然雙珠已失,可是那兩個深陷的洞穴更顯得陰氣森森,恐怖驚人,採虹姑娘功力蓋世,竟也忍不住皮起雞粒,寒毛根根豎立。
卻聽盲婆道:“我倒忘了,還有一位在旁,請問姑娘是那位高人弟子!”
採虹姑娘一凜,心知對方從她的話聲中,已然聽出她是女子,正待據實以告,忽聽那童子曲劍舟叫道:“婆婆,他是哥哥,不是姐姐?”
盲婆驀地臉色一沉,道:“是誰派你來的?”
採虹姑娘一愕,答道:“誰也沒派我來,是我自己來的?”
盲婆一聽,臉色頓變,倏然一聲尖嘯,罵道:“賤婢,陰魂不散,今天叫你記得我盲婆的厲害!”
口中罵著,已縱身撲了上去,雙掌箕張,對正採虹姑娘眉頭胸口,迅捷如電般,猛抓而去。
採虹姑娘心知盲婆是誤會,但她卻也不叫破,她要試試對方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程度,於是,不閃不避,雙掌疾出,來個硬接硬架!
盲婆雙目失明,卻像仍然看得十分清楚般,採虹姑娘招出如電,她仍能及時變招,但卻不禁“咦”了一聲,隨即招化“毒龍驚風”,反掌一揮,竟是獨步武林的“鐵琵琶手”。
採虹姑娘見她手背揮來,迅如駭電,口中也不禁“咦”了一聲,身形一閃,探掌上下拂了兩拂。
盲婆腕膝一麻,頓時摔跌地面,但她卻沒再縱起,一翻身跪在採虹姑娘身前,垂首叫道:“盲婆不知芳駕來自採虹仙島,恕盲婆無禮之罪!”
原來,採虹姑娘這上下兩拂,竟是圓圓仙子當年威震寰宇的“拂穴神功”,盲婆又怎不驚得魂魄皆飛?卻聽採虹姑娘已冷冷的道:“你是“靈鳳”的什麼人?”
別看採虹姑娘年紀輕輕,自幼沒離開過採虹島,對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功,卻知之甚詳,這“靈鳳”正是“愛鳳”的姐姐,所學“鐵琵琶手”,獨步武林,採虹姑娘故作此間?
此刻,那盲婆深陷的雙眼中,居然也迸出了一連串淚珠,卻聽地悲聲道:“今日的盲婆,正是當年八面威風,盛氣凌人的“靈鳳”。”
採虹姑娘微微一怔,驚道:“你就是“靈鳳”姑娘!”
盲婆一聲悲笑,道:“正是,不過現在卻已變成了身懷絕症的盲婆,落到這般地步,其中尚有一段慘痛的經過,只是盲婆自知一生孤僻,所作所為均有違人道,罪孽深重,遭此報應,亦不為過,是以盲婆不敢怨天尤人,可是這個孩子………”
採虹姑娘道:“這孩子你交給我吧!”
盲婆一聽,當下歡容滿面,淚流更多,欣慰萬分的叫道:“劍舟!劍舟!你還不趕快跪下,謝謝仙姑!”
曲劍舟走近來,一雙大眼盯住易釵為弁的採虹姑娘,翻了又翻,卻被盲婆一把按在地上,連叩了八個頭,方道:“趕忙叫師父!”
曲劍舟似乎十分不願的道:“她比那位哥哥還小!”
盲婆聽得一怔,採虹姑娘已道:“我名叫採虹,你放心將他交給我嗎?”
盲婆又復歡笑道:“原來是採虹姑娘,這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啊!對了!你們要找的馬家姑娘,是被“愛鳳”擄上雁盪山去了,據說是與人成親!”
竺瑞青一聽,心中大急,立即縱身飛出廟外,他腦中不停的響著“雁盪山!”“與人成親!”兩句話,身後採虹姑娘的呼叫聲,他一句也沒聽見!
竺瑞青一陣急奔,也不知奔出了多少裡地,眼看暮色四合。
忽聽身後蹄聲“嚏嚏”,回首一看,小黑子騎著“烏雲蓋雪”寶馬,緊隨著竺瑞青身後,卻不見採虹姑娘的影子!
竺瑞青一見此寶馬,不禁大喜,有此寶馬一日夜狂奔,定能抵達雁盪山,於是,忙提氣輕身,躍登馬臀,著小黑子放韁任馬飛縱。
此馬確是匹千里龍駒,非但奔馳快逾疾風,且縱高躍低,平穩異常,竺瑞青立身馬臀上,居然也能闔目養神。
次日傍晚時分,二人一騎已進入連綿山麓,遇樵夫一打聽,居然已進入雁盪山區。
“烏雲蓋雪”寶馬,早已精疲力竭,汗出如雨,喘氣呼呼,二人下得馬來小黑子鬆開馬肚帶,沒立即將鞍取下,就牽著馬慢慢溜躂。
竺瑞青看他對馬十分內行,順口探問,原來小黑子在望陽谷中專管刷馬,溜躂!關於馬的一切,無不十分熟悉。
竺瑞青遂獵了些野味,採些山葉,弄好與小黑子飽食後,著小黑子看住馬,他則連夜進入雁盪山,一探究竟。
雁盪山位於樂清縣東,盤曲數百里,有峰百餘谷岩數千,諸峰峭拔險怪,名聞江湖。
峰頂有湖,湖水常年不涸,春歸之雁,常留宿湖濱,遐邇皆知。
這一夜,乃月之下旬,天空中繁星閃爍,不見月光。
竺瑞青久聞雁盪之名,惜未到過,亦不知有些什麼武林人物盤踞山中。趁著沉沉夜色,連闖數峰,均無所見,不禁十分驚異。
又轉過一座山峰,忽然發現一道山谷,來至谷中一看,谷中峰巒,峭拔險怪,森然倒峙,奇秀莫可形拔,至此他心知已到地頭,不得不略加警惕,掩身而進。
竺瑞青剛剛繞過一座山峰,忽聽夜行人衣袂風聲,回首一看,一道人影,如星丸跳拋般,十分迅捷的從谷外縱入。一見這身法,即知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竺瑞青立即隱入一峻峭怪石後。
瞬息工夫,那人影已縱至臨近,竟然立身探首四望,竺瑞青悄悄的偷窺,夜色中,見來人五旬開外年紀,須發班白,顴骨高聳,眼中俊光四射,竟是桂林伏波山上所遇的千山一老。
竺瑞青心想:
“不錯,這雁盪山或許已被“愛鳳”暗中盤踞,只須跟定此人即可!”
這時,那千山一老忽然引吭叫道:“此處那位當值!”
山坳暗處,久久方飄出一聲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老不死的,你走你的好了,你敢干涉本姑娘?”
竺瑞青一聽那聲音,就知是白妞姑娘!
千山一老本是嚴辭厲色,聞聲一愕,忙裝著笑臉道:“老朽決沒想到白姑娘會自己跑到這地方來,因為這兩天幽靈教教主以及無門島的島主都可能隨時駕到,不得不格外謹慎小心,惟恐被人見笑,說我們失禮!”
白妞冷笑一聲道:“何不說怕那姓竺的小子率人潛進山來,告訴你,我在此與情人幽會!你少………”
千山一老打斷她的話道:“白姑娘,不是老朽曉舌,愛鳳姑娘適纔傳令下來,說:那姓竺的小子,不來則已。
來了不必攔阻,只需速往上報警!”
那白妞似感十分驚訝的問道:“為什麼?今夜不是準備給那甘茂亭成親嗎?”
千山一老微微一笑,反問道:“姑娘在這多久啦?”
白妞一聲怒叱道:“你管我!”
千山一老道:“老朽天膽也不敢千涉姑娘,不過,午間取消的事,姑娘也不知道,使老朽十分驚奇!”
白妞十分惱怒道:“乾脆說明,你賣什麼關子?”
千山一老忙應道:“是!”
隨道:“晨間得人來報,那姓竺的身懷少林寺的“玉佛令”以及武當派的“劍令”,此二物,無門島島主數十年來欲求不得,愛鳳姑娘想從姓竺的身上得而獻之,博其歡心,遂取消甘茂亭的婚事,欲以那位馬家姑娘,誘其進入雁盪山擒之!白姑娘!你………”
他這話沒說完,忽聽一脆亮的聲音道:“白妞,你跟他羅嗉什麼?來吧!來吧!”
竺瑞青一聽那聲昔,心中猛然一震,這不是那白麒鱗的聲音嗎?波浪滔天的汪洋大海中,他居然沒被淹死?
接著,白姑娘已不再出聲,千山一老只好住口,搖了搖頭,又往谷中縱去!
竺瑞青聽得千山一老這番話,心中真是驚喜交集,驚的是笑面禪師與子魚道人所贈的“玉佛令”及“劍令”,彼等居然已獲悉?
喜的是卻因此又使萍兒逃過一卻,不至被那姓甘的淫賊所辱,然而,羊處虎口,總是危險,一日不將萍兒救出,他也就一日難安!
於是,忙又跟蹤潛入。
他的輕身工夫何等了得,一直跟著千山一老轉過數座山峰,千山一老仍然毫無所覺。
這時,千山一老已奔行於一面十分險峻的山壁間,一條羊腸小道上,在這上面,已無法掩蔽身形。
竺瑞青不得不等千山一老越過了這面山壁,方始施展迅捷無比的身法,跟蹤而上,只是,在山壁間,行未及半,已聽一聲嬌叱,道:“那一位私闖雁峰?”
竺瑞青聞聲即知身形敗露,遂默不作聲,加急越過山壁,盡頭處原來是個數十丈寬的斷崖,崖上橫架著一條繩纜,在崖口處一少女執劍而立,少女年約十七八歲,膚色黑紅,一臉端莊賢淑之氣,模樣與白妞一般無二,竺瑞青一見即知是那黑妞。
那黑妞見到闖過山壁來的,竟是竺瑞青時,也不禁怔得一怔,隨聽地道:“原來是你,請這邊坐!”
她沒說什麼人,卻急急擺手,著竺瑞青隱過一邊。
竺瑞青一見她這般做作,已知她有心相護,心中十分感動,遂默不做聲,循其指處,閃身往裡一蹲。
原來竟是個背光的低崖,外看裡暗黑如墨,裡看外一目了然。
這時,卻聽在另一面一塊巨石後,走出那千山一老,笑著對黑妞道:“黑姑娘?是那位闖上雁峰來了?”
黑妞十分羞慚的道:“是一位朋友,你老多包涵!”
千山一老微微一笑道:“我說黑姑娘,你也太固執啦,有個朋友也算不了什麼,請出來我們見見吧!”
黑妞一聽,神色頓變,千山一老知道她一向端莊嚴謹,檢點自愛,還只道她因畏羞而心生害怕,遂笑道:“你也太怕事啦?你瞧白姑娘,明目張膽,公然幽會,好了!不見也罷,老朽過崖去了!”
說畢,他已縱起身形,在那繩纜上連點數點,縱過對崖去了!
黑妞站在那動也沒動,卻聽她道:“此老心機最深,似已起疑,閣下此來,究竟意欲何為?”
竺瑞青聽她敢開口說話,附近定然已無第三者,遂走出低崖道:“姑娘難道不知,在下是來救人的嗎?”
黑妞看也沒看他一眼,說道:“可是,閣下是否已知雁盪峰巔,布下了天羅地網,專等你自投網中呢?”
竺瑞青聽她直言相告,心中更為感動,遂道:“知是知道,但我卻不懼,為了救人,更不能顧得許多?”
黑妞輕聲一笑,冷冷的道:“此一去,你若然被擒,你可曾想到少林寺的“玉佛令”以及武當派的“劍令”,一旦遺失,落入他人之手,江湖上將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你對得起少林與武當兩派的人嗎?”
竺瑞青聞言通體一顫,心中寒意直冒,誠然,這是個極為嚴重的問題,他不能不加考慮。
卻聽黑妞道:“所以,我希望還是儘快出山………”
竺瑞青沒待她把話說完,就插嘴:“可是!我總不能任由她被你們囚禁,不加營救呀?”
黑妞接口道:“我不是不允許你去救,而是要你出山去,先將這兩樣東西設法藏好,再進山來救人,縱令因此被擒,他們也不會害你!”
竺瑞青聽她說得大有道理,但他卻惟恐夜長夢多,若然無門島主龍升天與幽靈教教主沙素靈二人,恰巧於他離去後到來,他縱有通天的本領,也休想從這許多黑道中數一數二的魔頭手裡,將人救走!
於是,在一陣沉思之後,竺瑞青從懷中將玉佛令與短劍取出,雙手遞到黑妞的面前道:“姑娘深明大義,使我至為感動,可是,我也有許多顧慮,希望能今夜將人救出,這兩樣東西,就托姑娘代為保管,尚祈姑娘能成全到底,在下將終身感激不盡!”
竺瑞青此一舉動,確也太過陡然,竟使黑妞也禁不住一愕,終於轉過瞼來,一雙精光燦燦的美目,凝視在竺瑞青的臉上,久久方道:“你竟敢信任一個敵人?”
竺瑞青微微一笑道:“在下自登斷崖,已然相信姑娘,這只是予以證明在下對姑娘的信任吧!”
黑妞雙眼中光芒更亮道:“你當真這樣信任我嗎?”
竺瑞青點了點頭。
黑妞接過了玉佛令與短劍後,驀地一聲嬌叱,揚手一劍,朝他斜肩劈落,猝然生變,竺瑞青只驚得魂魄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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