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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弭禍靈岩a

  救人如救火,離開鳳穴寺第三天晌午,宮曉飛一行三人已到了襄陽城西的隆中山。
  三人緊走快趕,一路上健步加飛,時不時還施展輕功提縱術,見溝跨溝,見澗跳澗,也不顧會引起行人的注意。這兩個半晌加一夜奔波下來,三人已是精疲力盡,口幹舌燥,腹中飢餓。也不知是趕在賊人前,還是落在賊人後,這條道上也無什麼成名的江湖人物,故而三人一路未曾停留。
  三人正往前趕,猛見前邊有一座石牌坊,橫額上三個大字“古隆中’,兩邊石柱上刻有一副對聯:“三顧頻頻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牌坊後面是一大片綠綠蔥蔥的遮天大樹。樹蔭下有三間茅廬,店旁有一間草亭,亭下立有一巨大石碑,碑身大書“草廬”二字。
  柳海兒抬玉腕一指茅廬道:“宮爺爺,這裡莫非就是劉皇叔三請諸葛亮的地方?”
  宮曉飛點點頭道:“正是,咱們到那草堂中歇息一會,讓諸葛英給咱弄點吃的。”
  霜雪寒道:“宮爺爺,您認識這裡的主人?”
  宮曉飛笑道:“那是當然,清風居士諸葛英,是爺爺幾十年的過命之交。”
  正說著,茅廬中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老偷兒,這幾年你到哪兒去了,我還當你已壽終正寢了呢。”
  接著從茅廬中踱出一位年逾古稀,鬚眉半白,面色紅擁,虎目炯炯,身材魁梧,手握枴杖的老人。
  宮曉飛緊走幾步,一把抓住老人的平搖晃著道:“你這老家夥,幾年不見,你益發活轉去了,人話也不會說一句。”
  老人笑笑,道:“說是真的,我以為你讓官府抓去下了大牢或砍掉腦袋,要不然便是遇上扎手的苦主,將你給擺平扔到山澗餵了野狗。這麼長時間,音訊全無,怎不令人牽掛。昨天我剛打發瑜兒、璇兒去打探你的消息,想不到你今天賦兮兮的在此探頭探腦。”老人又衝屋裡喊道:“琳兒、鞏兒,來客了,快叫你娘燒火做飯。”
  屋內有人答應,是個婦人的聲音:“知道了,爹,請客人底裡坐吧。”
  老人慈樣地對著二小笑笑道:“老朽諸葛英,不知二位小友尊姓大名?”
  柳海兒忙斂身行禮道:“不敢當,晚輩柳海兒,家住鄱陽湖。這是晚輩師弟霜雪寒,師從落泊書生梁伯父。
  諸葛英笑道:“原來是梁春華的弟子,難怪如此英俊不凡。不知鄱陽釣叟柳夢陽是姑娘什麼人?”
  柳海兒道:“那是家祖。”
  諸葛英點點頭道:“姑娘英姿颯爽,舉止文靜,不愧是一代大俠之後。說來都不是外人,你父曾在年輕時跟老朽學過陰陽五行,八卦四象之學,他也教過瑜兒、璇兒一些功夫,算來咱們還有師生之誼。梁大俠也曾在老朽蝸居住過三月之久,授過琳兒、璣兒內功吐納之法。所以咱們用不著客氣,請到屋裡坐吧。”
  他講的瑜兒、璇地、琳兒、璣兒,是他的四個孫子,依次為諸葛瑜、諸葛璇、諸葛琳、諸葛璣。
  三人隨諸葛英進了茅屋,分賓主坐下,一名十三四歲的小童送上茶來。
  諸葛英對小童道:“暉兒,去喚兩個哥哥出來見過客人。”小童應一聲,轉入後堂去了。
  宮曉飛道:“你從何處弄來這樣一個小傢伙來,模樣機靈乖巧?”
  諸葛英道:“那是去年璇兒出外遊玩,半日上遇見一夥賊人攔路打劫一名被貶的官員。
  他全家盡遭殺害。璇兒從賊人刀下救出這孩子,將他帶回家中,一家人象得了個寶貝,十分疼愛。”
  宮曉飛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怪我看你越活越年輕。趕明兒因是你叫我大哥了。”
  諸葛英笑道:“老不正輕的,臉皮越發厚了,也不怕小輩們笑你。”
  柳海兒、霜雪寒見兩老互相逗樂,親熱得不得了,便在一旁抿嘴偷笑。
  這時從後堂轉出兩名年輕人,年紀都在二十五歲以上,眉目清秀,玉面未唇,身材魁梧,一身湖藍色的春衫,腰系一條金黃色的絲帶,更顯得矯健雄偉。
  二人來到堂屋,一見宮曉飛,急忙屈膝下拜,禮畢,年輕一點的道:“宮爺爺。爺爺這幾日老念叨您老,昨天剛叫大哥、二哥出去尋您,想不到您老今日便來了。”
  宮曉飛笑道:“這不,知道你們想宮爺爺,我便來了。
  來,給你們介紹兩位小友。”說著將柳海兒與霜雪寒二人作了介紹,雙方互相見禮落坐。
  不久,兩名丫頭擺上酒菜,諸葛英招呼大家入座。剛端起酒杯,屋外傳來一聲急促刺耳的嘯聲,聽聲音在百丈之外。緊接著傳來嘈雜的吆喝怒罵,呼哨獰笑。
  宮曉飛站起身道:“真是,飯都不能讓人好好吃一頓,不知是哪些王八又在幹那傷天害理之事。孩子們,有興趣的陪宮爺爺出去看看,把他們打發了,再回家吃飯。”
  四小均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有時無事還得找點事樂樂,事情找上門來,哪有不管之理。宮曉飛的話音剛落,四小已站在茅廬外面等著。宮曉飛和諸葛英相對一笑,不敢怠慢,飛身掠出茅廬,一齊向發聲處跑去。
  六人行約半裡之遙,眼前是一塊數十畝大的麥田,即將成熟的麥子,金浪翻滾。麥田北面十丈遠的一塊砂石地上,十多名精壯大漢正圍成一個圈子。目內三名年過半百的精瘦老者,正在與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殊死相搏。四人赤手空拳,激射的勁氣嘿嘿破空,歪風鼓盪起滿地沙石,滿天飛舞。四人在這煙霧塵沙中翻滾跳躍,展轉騰挪,攻守進退快如閃電,一間即設。著不清他們的招式,更分不出誰好誰壞。
  宮曉飛等人剛到圈外,一名漢子厲聲喝道:“什麼人?站住!休得靠前!”
  宮曉飛一聽這蠻橫的喝叱,心裡便有些生氣,朗聲道:“你爺爺!”
  那麼漢子暴喝一聲道:“老匹夫,你找死!”
  宮曉飛呵呵大笑道:“狗東西,找死的是你!你也不問問這是誰的土地,興你們在此打架,就不興我們看麼?竟敢口出狂言,待會讓你知道爺爺的厲害!”
  那麼漢子冷笑一聲道:“老雜種,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待咱們事情了結,大爺去讓你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諸葛英邁步上前道:“閣下,老夫諸葛英,本不愛管閒事,但諸位既然在我門前打架,並且以多攻少,老夫不得不管管。也許你們有理,但也得報出姓名,說出個子醜寅卯,再打不遲。”
  另一名漢子道:“咱們愛在哪兒打,便在哪兒打,天王老子也管不著。你若認為污了你的寶地,那好,待會咱們便一把火將你這鳥窩燒個乾淨,那不就了結了!”
  諸葛琳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朋友,咱們也不歇著。在下諸葛琳向哪位朋友討教幾招?”
  第二個說話的漢子道:“閣下年紀輕輕,既然想早死早投生,那在下王德彪便成全了你。”
  話音剛落,幾件暗器已破空而至,諸葛琳急忙劈出兩掌將暗器打落,可有一枚子母銀梭卻在他面前爆開,一點寒星快似閃電,一閃而沒,鑽進他的左臂。他只覺傷口處一陣發麻,雙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霜雪寒站在他身邊,一見他中了暗器倒下,怒喝一聲,道:“無恥賊人!竟敢暗器傷人!少爺領教你這卑鄙小人的暗器,看有多大道行!”
  嗆啷一聲拔出佩劍。他這劍是宮曉飛昨夜從一名中年漢子的住處偷來的。當時他們三人在一家客棧投宿,在櫃檯前看見一名中年漢子,腰間佩著一柄古色斑斕的寶劍,劍柄兩面鑲嵌著十多顆藍幽幽的寶石,個個晶瑩透亮,心知此劍是一把寶刃。便暗中看準那人的住房,隱入房中,偷了出來。寶劍得手,怕失主發覺追查,帶著二小連夜上路。路上。他將此劍送給了霜雪寒,說是專門為他偷的。霜雪寒在夜空下撥出寶劍一看,劍身藍汪汪猶如一泓清泉,能照見天下的星月。他隨手向路邊碗口粗的一棵柳樹砍去,柳樹應聲而斷,簡直不費吹灰之為。宮曉飛抽出腰間精鋼打成的峨嵋刺,往劍身上一碰,當嘟一聲寶劍絲纖未損,峨嵋刺卻被碰缺了豆大一塊。三人對此劍齊聲稱讚不已,霜雪寒更是歡喜無比,哪還管它是不是別人的東西,往腰間一掛便是他的了。
  只說那漢子見一抬得手,對方突然出來一個半大孩子,拔出寶劍要與他比鬥,陰森森冷笑道:“娃娃,大爺不殺無名之輩,報上名來,大爺好超度你到豐都城去報到。”
  霜雪寒雙目殺氣倏現,將寶劍當胸一抱,滿臉寒霜道:“你家少爺姓霜,名雪寒。鼠輩,進招吧!”
  那人夜梟般嘿嘿一笑道:“好古怪的名字。看來你不是諸葛英一家的了,說出你的師父是誰,也許大爺認識他,可以饒你不死!”
  霜雪寒怒叱一聲道:“呸!無恥鼠輩,家師怎認識你這天殺的壞胚!你不動手,少爺可要進招了!”言罷,寶劍一抖,當胸拉起一串劍龍。
  “罵得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場中突然傳出一聲喝彩,正是那先前發嘯之人。
  霜雪寒一愣,繼而朗聲高呼道:“師父!真的是您嗎?”
  場中之人大聲道:“寒兒,你師兄已將你的一切告訴為師了,你可要小心!”
  諸葛英喜出望外,連忙大聲問道:“你真的是梁春華,梁大俠麼?”
  梁春華道:“前輩.正是小姪,琳兒傷得可重?”
  諸葛莫道:“他中了賊人的毒梭,怕是不能活了!”
  梁春華道:“寒兒,你可帶有本門治傷丹丸?”
  “師父,都帶著呢。”
  “快給你琳兄服一粒。”
  “師父,您不要緊吧?”
  “沒事,他們一時半刻還奈何不了為師,你放心把!”
  霜雪寒忙從懷中掏出玉瓶送給諸葛英。諸葛英急忙倒出一位塞入孫兒口中,宮曉飛則伸手按諸葛琳的背心靈台穴,將真氣輸入他體內,助他去毒療傷。
  霜雪寒此時已顧不了許多,大叫一聲:“玲玲姐,助我!”
  飛身便撲向施放暗器的敵人。
  柳海兒聞聲即動,腳尖一點,橫空飛掠,寶劍已掣在手中,向第一名說話的賊人衝去。
  端木翔龍給她的靈丹得自寂然子大師,她已服食三粒,這三位神丹入肚,功力平空增添一倍以上,她此時的內功修為已超過她父親柳懷玉了。
  那賊人一見她挺劍撲上前來,欺她是個女孩子,傲然不動,直持她的寶劍近身,這才以奇快的手法探爪便抓。剛抓到劍身,一股強大的勁道從劍身傳來,震得他虎口進裂,半邊身子發麻。一聲驚叫還未出口,柳海兒的長劍已洞穿了他的左胸。他連哼都沒哼一聲,使瞪著一雙驚駭的眼睛咽了氣。柳海兒抽出寶劍,一腳將他踢出丈外。
  霜雪寒的對手也吃了同樣輕敵的虧,只是死得比柳海兒的對手還慘,被霜雪寒那把削全斷玉的神劍剖豬似的來了個大開膛,五臟六腑流得一地都是。
  兩小凌厲無比的招式,驚壞了其他賊人。一名賊人暴喝一聲,以奇快無比的身法外到霜雪寒跟前,探掌便抓,鋼鉤似的五指漆黑加墨,掌風撲鼻,中人欲嘔。
  霜雪寒忙屏住呼吸,暗道一聲:“毒砂掌!”不敢大意,寶劍一揮,一招“枯樹盤根”,削向對方的手腕;左手二指疾點對方璇璣、羶中、七坎三處大穴。
  那人冷哼一聲,右掌一翻鑽向霜雪寒左手,身於一扭,左掌疾出,“烏龍探珠”,向霜雪寒的雙目插去。
  霜雪寒倒踏連環,閃身躲過,左掌變刀,一招“撥雲見日”,剛向對方左臂,右手長劍一抖,挽起數朵劍花,“白虹貫日”,疾刺對方右掌勞宮穴。
  那人掌剛拍出,見對方的劍尖已指向自己掌心勞宮穴,駭得急忙一翻腕,橫拍對方的動身。左手順勢往下一滑,駢指點向對方的縣樞、氣浪、期門三大穴。
  霜雪寒橫身側步,突然將劍交給左手,一招“流瑩趕月”,刺向正閃身飛撲的賊人。
  那傢伙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會有這麼一手,身形還未立定,對方的劍尖已抵在他的喉管上,驚駭使他雙目差點鼓裂而出,作勢進招的雙手僵在空中。一股砭骨的寒氣透過他的咽喉傳遍全身,由於他旋轉機的慣性和霜雪寒的勁道,寶劍穿透他的咽喉,一沒至柄。他連哼都沒來得及呼一聲,一張口噴出一段血箭,使氣絕身亡了。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修叫在柳海兒面前響起,一名賊人躺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翻滾嗥叫,渾身上下盡是鮮血,眼見不能活了。
  三丈外諸葛璣一掌拍在一名賊人的胸膛,又一聲慘叫傳來,搖曳悠長,陰森淒慘。
  諸葛琳服了霜雪寒的玉露靈芝百花丹後,在宮曉飛的施治下已悠然醒來,一股股又腥又臭的烏黑色血水順著傷口往外流出。血漸漸由黑轉紅,傷口周圍的腫脹也逐漸消失。諸葛英手扶龍頭枴杖立在旁守護,雙目注視著場內的打鬥,眼見賊人被 一擊斃,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雙目炯炯更加明亮。
  敵人的慘叫傳到梁春華耳裡,使他精神抖漲,鬥志愈旺,掌、拳、指、腳更加凌厲兇猛,好象突然換了一個人。三名圍攻他的賊人先前傲然不和一世的神情消失了,一個個變得惶恐不安,心躁氣浮,不再肆無忌憚地出手攻擊,而是極力守緊門戶,以圖自保。汗水順著他們的額角大串大串往下直滾,他們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嚇的。
  其餘的賊人被嚇破了膽,一個個畏縮不前,你看我,我看你,進不是,退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霜雪寒和柳海兒手提鮮血淋淋的寶劍,一步步向餘下的五六名賊人逼去。兩人臉上殺氣騰騰,雙目暴射出一股懾人心魄的光芒,嘴角泛起一絲怪異的微笑。
  只見霜雪寒大叫一聲:“殺!”
  瞬息間,劍影漫天,勁氣橫生,銀芒吞吐,迴旋閃爍。霜雪寒和柳海兒突然暴進,人似閃電,劍如狂龍,身劍合一撲進這五六名賊人之中,揮舞起層層劍網,灑下滿天銀雨。
  “啊!啊!啊!”連聲慘叫,哀嗥突起,血光暴現,血肉橫飛。
  劍光倏止,霜雪寒和柳海兒遙遙站定,屹立如山,鮮血染紅了他倆的衣衫。兩人胸膛激劇起伏,汗水順著額角往下直滾,手中寶劍斜指地面,鮮血正順著劍身緩緩滴入土中。
  再看那五六名賊人,兩人手摀胸口,搖搖晃晃跌出幾步,“砰”一聲摔倒枉地;一人雙臂俱失,鮮血直噴;一人雙腿齊膝而斷,跌坐在地;一人被攔腰斬成兩段;還有一人胸腹破裂了一尺長的口子,內臟流了一地。那場面活象一個屠宰場,令人看一眼便永遠忘不了,膽小的做夢都會被驚醒。
  霜雪寒和柳海兒調均呼吸時,諸葛琳已經站起,宮曉飛已將他受傷的手臂上了刀傷藥,包紮停當。用一幅衣襟吊在胸前,讓諸葛英扶回茅廬。
  宮曉飛打了口哨,抽出峨嵋雙刺,邁步來到四人搏鬥的地方,與霜雪寒、柳海兒、諸葛璣一人一方四面站定,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場內四人。
  宮曉飛看著看著有些不耐煩了,他知道端木翔龍拜託他的事何等的重要,武當派的安危系於一身,早一步晚一步趕去,這之間有天壤之別。雖然他為人我行我素,居於正邪之間,可畢竟不是邪魔宵小,良心和正義感有時遠勝某些自灰不凡的正道人士。釣名沽譽對他來說不屑不顧,助人為樂,解人急難卻是他的天性。
  只見他將峨嵋刺一舉,道:“孩子們,咱還有正事要辦,別再袖手旁觀了。對付這些下三濫的惡賊,他們怎麼做,咱也怎麼做,照葫蘆畫部就是了,並肩子上吧!
  一馬當先衝入場中,他的內功造詣和拳腳功夫雖算不得超一流高手,但輕功卻是他的特長。三晃兩晃,有一名賊人便被他的峨嵋刺劃傷了胳膊,五寸長的口子深可見骨,直疼得那賊人大叫一聲,族身向他拍來一掌,然而一拳擊出,倏地不見了他的蹤繁。
  斜刺裡卻有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向他手腕削來,他急忙縮掌翻腕,變拍為抓,抓向霜雪寒的腕脈曲池穴。霜雪寒不退及進,長劍毫不減勢刺向他的中宮,這樣一來,他縱然能抓住對方的手臂,自己的胸膛便會被利劍穿透。他抓出的手不敢下落,爭忙暴退兩步,堪堪躲過對方的寶劍,宮曉飛的一支峨嵋刺已從腰眼刺入,直達小腹。霜雪寒一見宮曉飛得手,隨即欺身踏進,手中寶劍向賊人連肩帶背劈去,那賊人的一顆腦袋便飛起三尺多高。另兩名一看大勢已去,先是自己三人圍攻梁春華一人,另外還有十一人助戰。
  現在卻孤零零剩下他們兩個,而對方卻有五人。心中慌亂,一個不留神,一名賊人的左肩被柳海兒一劍洞穿,半邊身於一軟,功力頓失。迎面又被梁春華擊中一掌,這一拳打得他骨斷筋折,五臟離位,七竅流血,蹬蹬蹬直往後退。一下又撞在諸葛璣的劍上,後心透前心,雙手一陣亂舞,傾刻間便氣絕倒地。
  另一名賊人怪叫一聲,雙目俱裂,只見他手腕一翻拍向頂門,將自己的腦袋擊得粉碎,一點幽靈直撲鬼門關去了。
  眾人這才如釋負重地呼出一口長氣,擦乾兵刃上的血跡,還劍入鞘,走向梁春華。
  梁春華衣袂飄飄,負手而立,含笑望著走近前來的四人。這四人不看則罷,一看之下,有三人大驚失色,神態各異,惶恐不安地將頭低下,臉羞澀得猶如初升的朝霞,晚秋的柿子。
  梁春華笑吟吟地開口道:“宮大叔,多謝您老援之恩。”
  他不叫他前輩而喚大叔,因為宮曉飛雖比他大幾十歲,但輩份卻比他矮半輩。
  宮曉飛早已無地自容,抬起老臉難為情地說道:“梁大俠,你這一謝羞煞老朽了。老朽昨晚偷走你的寶劍,險些讓你今日受害。老朽真是罪不用赦!”說著便躬下身向梁春華深深一揖。
  霜雪寒、柳海兒也急忙撩衣跪下,頭也不敢抬。梁春華伸手撫摸著他倆的頭道:“起來吧,孩子,為師福大命大,多一劍少一劍無所謂。這不,知道這裡有教兵,便將賊人引到這裡全殲了。當然,昨夜宮大叔若不偷走為師的寶劍,說不定咱們還不能相見呢。”說罷放聲大笑,將二小輕輕托起。
  二小掙扎幾下想長跪不起,可一股柔和的力道奇大無比地托著他倆,怎麼也跪不下去了,只好肅手低頭站立一邊。
  諸葛璣這才上前磕頭參見了梁春華。他二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梁春華教過他和諸葛琳形意補天功的內功吐納之法。
  梁春華道:“家裡人都好麼?
  諸葛璣肅手躬身道:“多謝梁伯伯掛念,我們全家都好。
  梁伯伯,您老怎麼和那些傢伙交手,他們是些什麼人片梁春華笑道:“天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好似知道我要路過此地,早就埋伏在兩裡外的山環處等著了。我想他們如若沒有來頭,斷然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與我作對,欲置我於死地。”
  諸葛璣道:“您老要上哪去?要到我家嗎?”
  梁春華搖搖頭道:“不!我從巴蜀來,準備到少林寺去。因為近來日月教的賊人蠢蠢欲動,我所知道的好些賊人紛紛向河南來了。我估計他們必對少林寺有所圖謀,便跟著來了。
  誰知昨夜被宮大叔盜走寶劍,我見他們往這方行走,知道必定落腳你家,使尾隨著來了。”
  宮曉飛道:“原來你早已察覺?”
  梁春華笑道:“大叔不認識我,可我認識大叔。您老的名頭在江湖上響亮得很,一進店我便發現您老盯著我腰間的寶劍我想您會不會是日月教中人,因為許多有名人物已被賊人拉進賊夥。所以我對您老也存幾分警惕。您盜劍時我沒驚動您,後來看清你們的去向,我回客店休息了一會再來,誰知遇上這夥賊人,差點將性命搭上。要是寶劍在手,休說這十多名賊人,再多幾個也不致弄得如此狼狽。這三個傢伙內力不弱,堪稱一流高手了。”梁春華有些自嘲地笑笑。
  霜雪寒解下佩劍,雙手高擎過頭道:“師傅,弟子險些鑄下大錯,這劍請您老收回吧!”
  梁春華呵呵大笑道:“此劍乃你師祖與為師之物,咱倆第一次見面,你使用它解了為師之困。如今使將它傳與你作為見面禮吧!小心珍惜!”
  霜雪寒萬分高興,慌忙跪下跪頭道:“多謝師傅!”
  梁春華笑道:“起來吧,額頭會磕破的!”
  眾人先前見梁春華一人力敵三名高手,毫無畏懼,剛舒一口氣又如此風趣,慈和,都倍覺親近,簇擁著他向茅店走去。
  諸葛英喚手下僕人帶著搞鋤去掩埋屍體,然後吩咐一聲,重新換上酒萊,招待客人。
  飯桌上,宮曉飛將端木翔龍吩咐他的事講了出來。梁春華和諸葛英感到事情十分嚴重,一刻也不敢拖延,便將酒撤去,讓大家儘快吃飽飯,帶上些乾糧,準備上路。
  諸葛琳和諸葛璣也吵著要跟去。梁春華考慮到二人功力較淺,雖說練了幾年形意補天功,比起柳海兒和霜雪寒來差得太遠了,使未讓他二人同去。
  日頭偏西,梁春華帶著神偷宮曉飛和柳海兒、霜雪寒告別了諸葛英一家,踏上了去武當山的路。
  一路上,梁春華一手一個拉著二小的手,展開絕頂輕功,腳不沾塵,翻山越嶺,跨為躍澗,一路疾馳。黃昏時分已到了武當山腳下,盤旋蜿蜒的山道上寂靜無聲,鳥跡獸影俱無,更無半個人影。
  四人繞道北麓,到了遇真宮百丈久的一片小樹林,便嗅到了血腥味。四人停下腳步,凝神靜聽片刻,不聞宮內魚板鐘聲,不見殿內燭火,宮裡宮外靜悄悄的死一般沉寂。
  梁春華心中一緊,叫道:“不好!咱們來晚了一步,恐已發生變故。
  遇真宮是明朝得道全真張三豐結庵閉修練之地,洪武年間明太祖、成相曾多次派人持詔訪求,但被民間稱為“真仙”的張三豐始終避而不見。到了永樂年間,皇上令人在張三車結庵之處大興土木,修建了現在這座三百間的大殿。
  眼下諾大一座宮院,不見一個人影,梁春華等人搜遍了所有的房舍,只見二十幾道士死於血泊之中,慘不忍睹,全殿道士被屠殺殆盡。
  梁春華等人幾乎被眼前的場面激怒得發狂,出了遇真宮飛身便往山上掠去。路過玄岳門,遠遠便見石牌坊上懸掛著四具屍體,全是道士。近前一看,屍體上滴血未染,顯然是被賊人制服後活活吊死的。
  “接住他們!”梁春華喝喊一聲。宮曉飛和柳海兒,霜雪寒急忙各站到一具屍體下面,梁春華凌空彈出幾指,吊人的腰帶應聲斷裂,屍體墜落下來,被四人接住。梁春華吩咐將四具屍體並排著放在玄岳門邊上的山坡上,為他們合上眼瞼,整理好道袍這才領頭向元和觀射去。
  元和觀的情景與遇真宮差不多,二十多名道上陳屍觀內外,在這裡他們第一次看見十多名賊人的屍體,呲牙咧嘴,全被寶劍所殺。
  梁春華痛苦得渾身顫抖,象一頭髮了病的猛獸,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的長嘯,仰天狂叫:“天啦!蒼天!道士何事,遭此慘絕寰的殺戳?血債血還,我發誓要那些狼心狗肺的畜牲以百倍,千倍,萬倍的代價來償還這筆血債!我要踏平日月教,永世不得翻身!”
  宮曉飛等三人也是雙目赤紅,牙關緊咬,一言不發,緊握著手中兵刃。
  許久,宮曉飛才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看來賊人已摧毀了武當山,梁大俠,咱們?……”
  “上玉虛官!”梁春華怒吼一聲,理智仿佛有些紊亂地衝出元和觀,宮曉飛等三人緊跟其後,閃電旋風般向天柱峰撲去。
  人到急時,自身自發的能量無與倫比,近十裡山路眨眼間便被他們甩在身後。四人到了玉虛宮外的碑亭邊,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宮外寬闊的場地上躺著的十幾具屍體,有道士,也有賊人。再一看宮門台階上和兩邊八字紅牆上也七倒八歪躺著十幾具屍體,死狀都十分慘烈,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殊死的拼搏。
  宮門外雙方無人,宮門洞開,裡面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廝殺。四人不及他想,擰腰一縱,勢加勁箭離弦,相繼竄入宮門之內,一字排開。
  寬敞一庭院中,武當派的道士面對宮門排列在大殿外的台階上,一層一層,整整齊齊。
  人入手中長劍出鞘,道袍緊束,怒容滿面,悲憤填膺,雙目圓睜注視著院中正在廝殺的雙方,卻不見掌門人廣凌子。
  日月教以顏良為首,背對宮門,面對大殿,也是整整齊齊肅立在庭院中,注視著場內的激鬥。
  梁春華等四人的出現,並未引起雙方的注意,四人也未出聲,默默地靜立在門內,觀看場內的廝殺。
  場中,廝殺已進入白熱化,六名賊人被困在一座陣中,其中兩名金衣人,兩名銀衣人,兩名紅衣人,也就是日月教的六名總壇護法。圍困他們的是武當派的精英。武當七劍,他們給成了北斗七星劍陣,將賊人緊緊圍困。
  武當北斗七星動陣,如同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一樣,是他們的鎮山之寶,在江湖中享有極高的聲譽。能從北斗七星劍陣中生還之人也可以說如同從少林十八羅漢陣中生還之人一樣,少之又少。
  尋常在江潮中能與武當七劍單打獨鬥之人已是極少,能使他們結陣相抗之人更是所見不多。君山血案中,他們便是以此陣從數倍於己的高手圍攻下全身而退的。今天,賊人糾集大批高手打上門來,迫使他們不得不又將這大陣結了出來,將賊人六名護法死死的困在其中。
  七劍皆是四十左右的劍道高手,一個個健碩雄壯,劍法精純,內功造詣深厚。憑其精練的劍陣,精湛的修為,此進彼退,彼攻此守,配合無間,充分發揮了劍陣的威力。七把劍,猶如七條銀龍,冷芒如電,精光暴射,猶如巨浪奔流,好似狂風驟雨,無形的劍風嗤嗤有聲,矯健的身影不啻飄風飛絮,七條人影七支劍,形成一個團大無匹的光團,人帶著劍,劍裹著人,人劍合一,只見一團白茫茫的光彩在盤旋滾動。
  光圈在漸漸縮小,快到石破天驚的一擊,而陣內六人不急不躁,各自揮舞手中兵刃,見招拆招,見式破式,有時刀似閃電,勁疾兇猛,劍如密雨,凌厲詭譎。拳似狂雷,雷霆萬鈞.掌如颶風,呼嘯洶湧。有時卻刀勢緩慢,劍招平涉,掌法凝滯,拳路遲沉,但無論是快、猛、勁、疾,還是緩、慢、沉、重,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一股擾人心魄的怪嘯,激盪起無形的潛勁暗流,伺機乘隙,攻向武當七劍。
  真是一場百年難遇的好殺,場中十三人均為一流高手,雙方誰也不敢掉以輕心,人人都將自身功力提到極至,小心翼翼地攻守進退。
  當偌大的光圈縮小到五丈方圓時,光圈更加熾亮,但卻無法再進一步,形成了對峙不下的形勢。若七劍中有一人功力不濟,那麼整座大陣便前功盡棄,立時瓦解。若六名賊人稍有不慎,整座大陣便會象山洪爆發一樣將他們吞沒,被利劍絞得粉碎。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雙方觀戰之人都把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剛才還在吶喊助威的賊人也不再狂流,整個庭院中靜如土木。
  白霧在十三名生死相搏之人頭頂上升騰,汗珠在他們臉上滾落,隨著他們緩緩地移動,青磚在他們腳下不時破裂。
  一直不見武當掌門廣凌子出現,梁春華悄聲時宮曉飛道:“大叔,莫非廣凌子已遭不測?”
  宮曉飛輕輕搖搖頭,沒有回答。霜雪寒低聲道:“師父,這北井七星劍陣看來要完。”
  梁春華點點頭道:“你懂此陣?”
  霜雪寒道:“師祖教過我,您看那天璣上的劍手腳步已有些飄浮。頂多能支持一盞茶的時光。”
  梁春華道:“天璣位置倒還能支持一會,關徵是天樞位置上的那名劍手,好象曾受過傷,等會最先倒下的是他,而不是天璣之人。”
  霜雪寒急道:“天樞,天璇乃北斗七星劍陣中的中樞要害,天樞有危,豈不全軍覆沒?”
  梁春華道:“你們都注意了,待我喊打,我和宮大叔襲擊顏良及他身邊三名老家夥,你二人從鬥魁鬥杓交接處突進陣中,全力打擊陣中之人.記住,一定要狠下殺手。”
  說罷從門洞裡二名死屍旁撿起兩把劍,掂了掂,扔掉一把,又從另一名屍體邊撿起一把緬刀,似乎還稱手,滿意地將一刀一劍握在手中。以目示意三人。
  柳海兒低聲道:“梁伯伯,何為鬥魁鬥杓?”梁春華輕聲道:“陣內兩名銀灰賊人面對的方向便是。那兩名賊人始終盯著這鬥魁鬥杓交接之處。海兒,此舉風險甚大,但不要怕,陣中雙方已是強弩之術,我已傳音天權、玉衡位置上的劍手,他們自會配合你們,記住,你入陣後,用你師門回柳飄花劍法中的‘柳絲千條’和‘萬朵桃花’的把式,仇人相拼勇者勝,拿出膽量和勇氣,殺他個人仰馬翻,鬼哭狼嗥!”
  北斗七星陣是按天上北斗七星命名的,七名劍手的位置依次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從天樞到天權叫鬥魁,又叫璇璣。其餘叫鬥杓。整座大陣圍繞連接天樞、天璇兩星的一根無形的軸轉動。這時天樞位置上的劍手身軀猛的一額。那巨大的光圈隨之一暗。陣內賊人趁機反撲,將七名劍手逼退一丈多遠,將光圈增大到七丈多大。天樞上的劍手身體開始搖晃,整個光圈隨著他的搖晃閃爍不定,眼看劍陣即將不保。
  驀地,一聲洪亮的吼聲從梁春華口中迸發:“打!”他這一聲喊比少林獅子功還霸道,聲展長空,激盪群賊,令人心神一盪,氣血翻湧,耳鳴心跳。
  庭院中一兩百人被這一聲巨吼展得一哆嗦,還未明白聲在何處,只見四條人影從天而降,來勢迅猛。
  兩條人影挾起兩道青光射向大陣,一閃而沒,使聽大陣內叮叮噹噹,砰砰蓬蓬的聲音震耳不絕。夾雜著刺耳的修嗥和沉重的哼聲。兩道青光猶如兩條青龍在陣內盤旋飛舞,翻騰滾動。時光不大,青光倏止,慘叫頓息,兩條人影已飛出陣外。
  再看大陣內,鮮血橫流,殘肢遍地,六名賊人已分不清誰是誰了。試想,大凡高手在以內力相拼時,猶如行功練氣到了緊要關頭,掉一片樹時砸在頭上也會導致氣岔血脈,走火入魔。要不然大多數練功之人為何要在偏僻的山洞,靜室之中進行,若是坐關還得有人護法。
  所以這大陣中六名日月教的護法在這拼鬥內力的緊要關頭,冷不丁被梁春華的巨吼震得差點真氣瘓散,又怎架得住柳海兒和霜雪寒兩人的突然襲擊,自然是必死無疑。
  對手已除,武當七劍長吐一口氣急忙盤膝跌坐,調理氣息。台階下的武當門人眼見全派命運岌岌可危,即將毀於一旦之際,突然神兵解救,無不大喜過望,急忙撲下台階,站成一團,將七劍圍在當中保護起來。
  再說日月教總巡查顏良和身旁的三位總法總護法,一聽吼聲,便見兩道人影撲入陣中,已知大事不好。剛欲挺身援手相救,眼前一閃,落下兩個人來。一人年逾古稀,手握峨嵋雙刺;一人年過四十,一手拿劍,一手握著一緬刀,劍類烏黑,刀峰暗藍,分明是兩件淬了劇毒的利刃。
  顏良見二人雙目噴火,嘴角沁血。心裡暗驚:“這是哪裡殺來的程咬金?看來兩人都具有上乘功夫,絕非等閒之輩。”心念所至,耳輪中已聽到接連不斷的慘叫呼號,那是自己人的聲音。心裡更是吃驚,臉上卻不露聲色,厲聲喝叱道:“來者何人?竟敢與本教為敵,壞本座大事。”
  梁春華冷笑一聲道:“顏良,你這武林敗類!十幾年來為虎作悵,害死多少武林同道,今日,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侵犯武當,血染聖地。玩火自焚,擁墓自葬,而今是你的死期到了!”
  顏良聲色俱厲叱道:“本教十幾年來忍辱負重,厲精圖治,為的是一統武林,免去門戶之見,派別之爭。無論是誰,妄想阻撓本教完成這宏偉大業,便是本教的敵人。如今,少林、武當領袖武林的威風已失,天下武林將統統歸屬本教,成為一家。古人雲;識時務者為俊傑。望閣下審時度勢,及早歸順本教。”
  二郎神君在旁陰惻惻地說道:“總巡察不必與這小子多費口舌,待老夫會會地看他有多大能耐。”
  梁春華微微一笑道:“久聞二郎神君的大名,今日在此相遇,也算有幸,且領教幾招你的神功絕學。”
  二郎神君雙掌一錯便欲上前,顏良一把拉住他道:“總護法請稍候,小姪還有話說。”
  說罷轉瞼向梁春華道:“閣下是聰明人,若能加入本教,本教保證不追究你的出身與過去,並讓你擔任武當分舵舵主,請閣下三思。”
  梁春華道:“就這小小的分舵主?”
  顏良道:“閣下若嫌職位低,本座可保舉你為總壇護法或者更高的職位。”
  梁春華呵呵大笑道:“在下想做教主,你可做得到?”
  顏良臉色一變道:“閣下是在戲耍本座?”
  梁春華道:“戲耍你?哼,你還不配!本書生雖然落泊,但做人的骨頭還是硬的。憑你這與人為奴的走狗也敢在本書生面前吆五喝六。”說完呸地啐了顏良一口。
  顏良雖說在君山集賢莊冒充了十幾年的俠義英雄,但卻從未見過梁春華,神偷宮曉飛他是早就認識,當他看見梁春華是與宮曉飛同道,還以為是宮曉飛朋友。宮曉飛的為人他清楚不過,滿以為說幾句好話,施一番威脅恫嚇,便可將對方說服。哪曾料到對方居然是久聞大名,未識其人的落泊書生,心頭便往下一沉,感到事情極為不妙。二十年前,自己的師父巫山神君便被他們弟兄重創,差點送了命。
  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倆的武功又不知精進到什麼程度。今日他在此現身,倘若被他纏上,恐怕是兇多吉少。想到此,他臉色一變,滿臉堆笑道:“原來是大師兄駕到,請恕小弟不識師兄尊顏,適纔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師兄海涵。”
  梁春華冷笑一聲道:“不敢當!在下焉有你這日月教總巡察的師弟。不要始舉在下了!”
  顏良道:“大師兄,小弟的師尊乃巫山神君他老人家。不知師伯他老人家可好?”
  梁春華道:“原來你是那孽賊之徒,曾聽徒兒說過,我還當是傳聞,誰知卻是真的。既然如此,那還不跪下接受師門懲戒麼?”
  顏良道:“大師兄,您不可聽信旁人誹謗,小弟與家師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江湖太平,武林昌順,其心天日可鑑,鬼神可證!”
  柳梅兒與霜雪寒已到梁春華身邊,一聽顏良陰險詭詐,花言巧語,霜雪寒將手中寶劍一指顏良道:“顏良,你這大壞蛋,休得花言巧語,我師父豈能聽信你的無恥濫言。我問你,既然你稱是我同門,為何將我師兄打下深淵?又為什麼派人偷襲梁家莊,綁架我梁爺爺?今日你若不說明白,體怪少書讓你血濺五步,屍橫當場,說!”
  顏良皮笑肉不笑地咧嘴道:“大師兄,他是您的令徒?小小年紀使敢對長輩這樣講話,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後生可畏呀!”
  “呸!你這人神共憤,人人得而殊之的惡賦,也配做少爺長輩。”霜雪寒冷不了將一口唾液吐向顏良。
  顏良忙將長油一揮,想擋住射向面門的唾液,誰知“波”他一聲,唾液將他的衣袖穿了個洞,掠過腕脈,破袖而出,從耳輪邊飛過,腕脈立感一陣火辣辣的疼埔。他不禁嚇了一跳,一口小小的唾液,竟有如此之威力,徒弟的功力已是如此,其師便可想而知了。於是,便在心底盤算撤退之法,臉上卻笑容可掬道:“好功夫!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不愧是大師兄調教出來的好徒弟。好吧,既然這位小姪相問,我便實話實說了吧;我們偷襲梁家莊不假,請走梁老爺子也不錯,不過那都是為了請大師兄、二師兄的大駕,加入本教,咱們師兄弟在一起,共謀統一武林的大業。至於你說我將你師兄打下深淵,這卻冤枉了師叔,我離開君山已有八九個月,一直與三湘神君和錢塘神君二位前輩在一起,鑽研武功,未曾接足江湖一步,不知在什麼地方將你師兄打下深淵?”
  霜雪車道:“你撒謊!象你這樣沒皮沒臉之人,百句話中難有一句是真的。”
  顏良道:“信與不信在你,二位前輩可以作證。你若硬要將此事栽到師叔頭上,那也只好由你了。”
  霜雪寒道:“呸!你也再與少爺稱一聲師叔,少爺使割下你的舌頭。你與手下二名總管逼迫我師兄。將他退逼絕路,然後將他打下深淵,是你親口向他報的名,這難道有假?”
  顏良沉吟片刻道:“你師兄既已葬身深淵,你又從何得知此事?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也會栽贓陷害。”
  霜雪寒哈哈大笑道:“這是你想不到的吧,我師兄他還活著。而且,你們那日在鳳穴寺中策劃罪惡陰謀時,他就在你們頭頂上的橫匾中。將你們的陰謀聽得一清二楚,要不然我們怎會趕到武當出來?惡賊,你認命吧!此時你們的教主恐怕已成為我師兄的劍底亡魂了。你們若是識時務的,趕快丟下兵器投降,聽候天下武林的發落。”
  顏良臉色一沉,雙目逼視著霜雪寒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霜雪寒道:“開玩笑?虧你說得出口。少書沒那功夫和閒心與你開玩笑,少爺就是打個屁也比你說的話香十倍!”
  梁春華道:“寒兒,休與他糾纏,如此惡賊早除為上,為武當道友報仇的時候到了,殺!”話音剛落,手中長劍已疾箭般刺向顏良,另一隻手中的緬刀也挾著凌厲的勁風劈向二郎神君。
  霜雪寒、柳海兒、宮曉飛也不怠慢。宮曉飛揮舞峨嵋雙刺向錢塘神君,柳海兒與霜雪寒的兩只長劍左右刺向三湘神君,八條人影立時戰在一起。日月教的賊人揮動手中兵器,紛紛撲上前來相助,都被武當道士揮劍攔住,雙方一兩百人頓時渾戰在一起。
  一時間只見樓臺上,花壇中,井池旁,假山上,人影翻飛,刀光閃爍,劍氣激射,罡氣旋盪,勁氣橫生。你追我趕,你退我進,破空暗器嗤嗤有聲,受傷之人慘中震天。整個玉虛宮頓時成了一個巨大的戰場,沉浸在一片激烈殘酷的廝殺之中。血先迸濺,殘肢亂飛,天地為之失色。
  從暮色降臨一直殺到子時前後,殺得天昏地暗,星月無光。
  日月教的賊人開始仗著人多勢眾,對武當道上連下殺手,時辰不大便有二十幾名道士死於他們之手。
  武當派雖然人多,全山人數不下五六百,但一部分道士山外雲遊,留在山上的不足四百人,其中有三分之二是上院玉虛宮修煉全真的道士雖會武功,與下院的劍手相比卻差之甚遠,下院遇真宮和元和現的道士主修武功劍法,武當一派論武功主要以他們為主。賊人在偷襲上山時,他們在抵禦強敵的激戰中已死傷近半,餘下劍手不多,因而賊人一群攻,他們便有些招架不住,幸好武當七劍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調息,已恢復了七八成功力,在他們奮力反擊下,才將賊人的氣燄壓了下去,雙方堪堪打成平手。
  可是,梁春華四人卻不然了。雙方一交上手,梁春華這才感到對手絕非浪得虛名。單是顏良一人,功力已與他相差不遠,三兩百招內休想將他打敗。而二郎神君更勝顏良一籌,這二人加在一起,威力已超過他多多。五十招不到,他便落於下風,只好舍攻取守,小心翼擇地守緊門戶,與二人竭力周旋。
  宮曉飛仗著輕功超群,但也被錢塘神君逼得手慌腳亂,只有招架之功,無有還手之力。
  二人纏鬥到近二百招時,他的一雙峨嵋刺被對方奪下一支,左臂也被對方用峨嵋刺扎了酒杯大一個洞。他咬牙點住左臂穴道,止住流血,這一來便變成一隻手對雙掌,情況更為嚴重。
  他被對方逼得東躲西閃,顧了前顧不了後,一個不小心,右腳又被對方擊中一掌,被打得耳鳴目眩,氣血翻湧。他強忍著將湧到喉頭的一口熱血咽了回去,苦苦支撐著與對方遊鬥。
  柳海兒和霜雪寒算是三時是最好的一對。二打一,二人手中長劍俱屬上品,特別是霜雪寒那柄神刃更是鋒利無比。三湘神君赤手空拳與二小對抗了近百招,實在有些吃力。雖說二小功力與他相比差之較遠,但二小這雙劍合璧,武力卻增加一倍不止,將他罩在漫天劍網之中,連遇險象。
  若非錢塘神君抽空便向二小攻出一拳,拍出一掌,他恐怕早已堅持不住,傷於二小劍下了。
  梁春華與宮曉飛的連連遇險,使二小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可又偏偏們騰不出身來,直急得暗自叫苦不迭。
  兩名武當劍手揮舞長劍欺身近前,想助梁春華和宮曉飛。還未等二人長劍道出,錢塘神君一掌拍向宮曉飛,另一隻手卻將峨嵋刺脫手打出,呼嘯著貫入一名武當劍手的前胸。那名劍手撲 一聲撲倒在地,長劍脫手甩出三丈多遠,扎進一名賊人的腿肚子裡。那賊人腳下一軟,身子一歪,單膝跪地,被一名武當劍手一劍穿了個透心涼。與此同時,另一名撲向顏良的武當劍手也被顏良一掌擊中左胸,不由自主地退到二郎神君眼前,被二郎神君左手五指一下扣住腦袋,捏碎了頭骨,撲地倒地不起。二郎神君一把將死屍搶起,在空中劃個半弧,猛地砸向柳海兒。柳海兒手中長劍正好使出一招“寒梅怒放”,猛見從空落下一物,心頭一驚,送出的長劍收勢不住,被那落下的屍體砸落在地。三湘神君一看有機可乘,右掌由內向外劃個半弧,卸掉霜雪寒刺進身來的長劍的勁力,將劍身引向一邊,左掌以十成功力使出一招“排山倒海”劈向柳海兒,奇重的勁道排山倒海般壓去。
  柳海兒顧不得抬劍,雙掌一翻,掌心向外也推出一掌,盡全力向三湘神君拍來的掌鋒迎去。“砰”一聲大震,三湘神君被震得搖搖晃晃,一絲鮮血沁出嘴角。而看柳海兒則被震得飛起一丈多高,落到三丈外,蹬蹬蹬又退了七八步,這才拿樁站穩。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玉虛宮外猛地傳來數聲激越的長嘯,嘯聲洪亮,中氣十足。場中廝殺人全部為之一震,不知來的是敵是友。隨著嘯聲,四條黑影從兩個方向瀉向場中。
  來人在場中站定後,其中一人朗聲道:“晚輩蜀西浩月樓令狐虹、令狐浩拜見武當掌門廣凌子大師。
  蜀西浩月樓,川蜀第一大家,名望不下川中唐門。而唐門中人均是使毒的祖宗,而這浩月樓偏偏又是祖傳醫家,門中弟子人人精通岐黃之術,跌打損傷,無一不精,更值得稱奇的是唐門十之八九的毒藥,他家都能解治。因此,唐門中人大都不敢在蜀西撒野,浩月樓的人也不去川中唐家惹事,兩家相處得倒也不錯。
  浩月樓樓主複姓令狐,名鶴雲,膝下兩子一女,長子令狐虹,次子令狐浩,小女令狐玉。這令狐虹、令狐潔兄弟倆天性聰慧,奇根異骨,十歲那年得遇川西隱俠況鐘收為門徒,後又得異人傳授,一身功夫登堂入室,堪稱得一流的年輕高手。兄弟倆為人豪爽風流,疾惡如仇,出道江湖四五年,便名震武林,被同道譽為風流雙俠。不知他二人閒雲遊初怎的遊到這武當山來了,無巧不巧又遇上這檔子事。
  梁春華等人及武當眾道人一聽來人是風流雙俠,心中皆是一喜。
  梁春華立即高聲喊道:“二位賢弟,窮書生這廂有禮了。”
  令狐虹兄弟倆聽得有人招呼,飛身便撲上前來,認出了梁春華,同時叫道:“梁大俠,原來是你?這兩傢伙是誰?”
  梁春華道:“日月教的魁首。”
  令狐虹驚訝一聲,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嘿嘿,你龜兒子原來跑到武當山上撒野來了。梁大俠,讓咱兄弟替你教訓他們幾下!”說罷,嗆啷一聲雙雙抽出佩劍,提個劍決,身劍合一撲向顏良及二郎神君,分心便刺。
  顏良與二郎神君力戰梁春華,雖說不是垂手可得,但已勝利在望,哪料到半路上殺出兩個楞頭青,恨不得將他二人立斃掌下。無奈這兄弟倆也不是好對付的,長劍一出手,奇異的招式夾著半尺多長的劍芒,冷森森的,陰沉沉,罩向他二人胸前大穴。二人哪敢大意,飄身退出五六步,雙掌上下翻飛,與二人戰在一起。
  梁春華這才緩過一口氣,跳出圈子,朗聲向另外兩人說道:“二位朋友,請恕在下眼拙不識二位尊顏。在下落泊書生梁春華這廂有禮了!
  那二人自進無虛宮後,一言不發,靜觀場內廝殺,忽聽梁春華報名相問後,急忙躬身還禮,其中一人道:“梁大俠客氣了,小弟天山肖丹平與師弟姚天剛來遲一步,讓梁大俠及眾道兄受累了,好生慚愧!”
  梁春華呵呵大笑道:“原來是天山派掌門師兄和姚師兄寫到,難怪如此鎮定自若。”
  武當派來參加廝殺的人上院道人,一聽是天山派掌門天山神鷹肖丹平到臨,急忙躬身肅立,齊聲道:“武當弟子參見天山掌門。”
  肖丹手抱拳還禮道:“各位道兄不必客氣,貴派遭難,敞門焉能袖手旁觀,待收拾賊人後再拜見貴掌門吧!”轉頭對姚天剛道:“師弟,動手吧!”姚天剛答應一聲,只見兩道藍色匹練脫鞘而出,師兄弟二人撲進場內。
  天山派與武當、華山、青城、峨嵋、點蒼派一樣,也是以劍術著稱,而天山劍法又與中原這幾大門派不同,大開大合中不失輕靈搖動,迅疾兇猛中透著沉穩剛健,可以說是獨樹一幟。
  他二人剛入陣中。驀地,從宮門外又傳來一陣長笑。
  隨著笑聲走進一人,只見他邊走邊朗聲說道:“來得早不如未得巧,看來我這雙血手又要添上幾分顏色了。”
  說話間已東抓一把,西拿一下,將數名與武當劍手拼搏的賊人點了穴道,摔向一邊,入已旋風般來到錢塘神君跟前,嘴裡還在說:“餵,賊大叔,您老讓這條錢塘江來的孽龍整慘了吧?讓我來扒下他幾塊龍鱗給您老敲著玩。”
  宮曉飛已是精疲力盡,到了油幹燈枯的境地,身上衣服被錢塘神君抓得東披一塊,西掛一塊,渾身上下指痕累累鮮血淋淋。猛見眼前多了一人,瀟灑飄逸地擋在自己面前,已將錢塘神君攻來的招式化解,定睛一看,驚喜異常地叫出了聲:“卓老弟,又是你救了大叔。”
  血手卓戎笑嘻嘻道:“要不是著您老賊兮兮那副可憐相,我才懶得管你呢。”看來兩個是老相識,而且卓戎還救過宮曉飛。兩人交情不錯,在這強敵當頭的關雄時刻,兩人一見面還忘不了插渾打趣。
  血手卓戎,江湖中人人提起都感頭疼的殺人魔王。武當派有好幾名弟子便是死在他的一雙血手下。想不到他竟然也在這危急關頭,跑到這深山古寺來了。這也許是天意,不讓賊人陰謀得逞!
  這一等一的五名一流高手加入戰圈,形勢立刻急轉直下。姚天剛加入風流雙俠的戰陣,三打二,當然錯不了。肖丹平換下了霜雪寒,三湘神君立感壓力陡增,窮於應付。霜雪寒則守在柳海兒身邊,助她運功療傷。血手卓戒那雙火紅的血掌,簡直象兩塊燒紅的火炭,烤得錢塘神君大汗淋漓,寒生膽底。
  剩下梁春華沒有強硬對手,他便象一條魚在人叢中輕快地遊動,他這一遊,賊人可遭了殃,哭爹喊娘,慘叫連天,功夫不大,那些二三流的賊人已在他雙掌下死傷過半。餘下的只好伸著脖子等死,因為騰出身來的武當七劍早已封住了宮門。憑他們那三腳貓的功夫要想衝出宮去,可以說是千難萬難了。
  初夏季節,天亮得最早,黑得最晚,寅時剛正,天已大亮。初升的朝霞映紅了山巒,也映紅了玉虛宮的庭院,不!
  應該說是玉虛宮內的鮮血映紅了初升的朝霞。除了顏良等幾名超一流高手還在負隅頑抗外,可以說日月教進攻武當山的賊人是全軍覆沒了。死的死了,沒死的被點了穴道,擠在庭院內的一角,眼睜睜看著武當山的道人將他們的同夥的屍體一個個拖出宮外扔下山莊。
  梁春華與武當七劍井排而立,注視著最後的殘局。柳海兒所受內傷在服了端本翔龍留給她的神丹後,經霜雪寒推拿相助已經痊癒。他二人一左一中立于于樑春身邊。宮曉飛已包好身上的傷口,調息完畢,正在那些被點了穴道的賊人面前走過來,晃過去,變著戲法折磨那些倒霉的傢伙,直弄得他們殺豬般呼叫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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