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荒淫霸主c
“上人,在下是武昌龍門鏢局的總鏢頭董陽歌。這二位是我的結義兄弟、也是我的副總鏢頭。三年前在端午節,嶺南鐵觀道人來到鏢局,將一個大木箱扔在地上,震得地下也顫了一下。裡面是三千二百兩黃金,也就是說,足足二百斤黃金。他要在下三人親自保一趟鏢到京城,在北刀梁建成的府門口交割給他本人。”
天君上人傳音人密道:“貧僧身邊這位施主就是北刀梁建成。”
“知道。其人狡詐勝於武功,在下又怎會將偌大秘密向他講述?”
“那你為何在對貧僧講呢?”
“當今天下,淡泊自守的正派高人,首推上人。在下只盼上人能找回神珠,挽救一場武林浩劫。上人,鐵觀道人要我兄弟去廣西海陽山接下一個木匣,原封不動地替他送到京師,現在玄極門口親自交割給他。其它事情,一概不許多問一個字。我兄弟活該倒霉,見到二百斤黃金,頓時忘了大利之中藏有大禍的古訓。生意談成,就去了廣西海陽山接鏢。在海陽山指定地點,對上暗號後,一個蒙面人交給我們一個木匣,然後,我們四人都在木匣上打上漆封指印。接下鏢後,我兄弟位就取道北上了。”
“那蒙面人是誰?不是鐵觀道人麼?”
“不是。那鐵觀道人談成生意後,就沒有再出現過。我們也不知那蒙面人是誰。”
“請接著講。”
“我兄弟三人接鏢北上後,一直就覺得後面有人跟著。其時則離我們不到一里。我兄弟出其不意,反撲回去,才發現是那蒙面人在暗裡跟隨。他解釋鏢物重要,要暗裡監視。我兄弟想想這也是清理之中,便又繼續北上。誰知才過都龐嶺,就出事了。”
“你是說,鏢庫失在都龐嶺?”
“正是。當時我們聽得身後一聲慘叫,正是那蒙面人的聲音。隨即便有一個蒙面女子向我兄弟三人攻來。這蒙面女子功夫之高,便武當掌門雲陽子只怕也不是敵手。我兄弟三人知道鏢物重要,不敢講什麼武林規矩,一開始就是三人齊上,只想三五招便料理了那蒙面女子,免生意外。誰知我們三五招料理不下別人,反被別人二三十招便料理了,被那女子先後點了穴道。那女子從我身上搜去木匣,竟然當著我兄弟的面,運力拍破木匣,從木匣中取出一個玉盤,再打開玉盒,從中取出一粒大如拳頭的血紅色珠子。其時正當早晨,大霧迷漫。
那女子一見那方方正正的珠子,便失聲道:“果然是神珠!如此神物,落入妖道淫皇手中,豈不誤國誤民?“這女子說完話,便已扔下一個木匣,身子一晃,倏忽不見。”
“且慢。那女子說了‘妖道淫皇’這句話?”
“是。在下再說一遍。那女子說:‘果然是神珠!如此神物,落入妖道淫皇手中,豈不誤國誤民?”
“好你接著講。”
“我兄弟三人隔了兩個時辰才運氣衝開穴道。我撿起那女子臨走時扔下的木匣,只見那木匣與我兄弟仨緝押的木匣一模一樣。更奇的是,當時我聽得一個聲音對我說:‘打上手印,押鏢再走。’話聲是用傳音入密功夫說的,只有我一人聽到。我展開輕功,查了方圓一里之內,找不到說話的人。”
那聲音有什麼特徵?”
“蒼老,沙啞。”
“你接著說下去。”
“我兄弟三人商議了一陣,覺得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便往回走,找到被人殺死的蒙面人,拿起他的右手,在木匣上打上他的指印,我兄弟三人又依次在旁邊打上指印。我們埋了蒙面人,就背著鏢木匣繼續北上了。”
“認出蒙面人沒有?”
“揭開蒙巾看過了,是鐵觀道人的師弟。”董陽歌道:“這一節真情,我兄弟三人被囚後,累遭毒打,從未吐實。只將天下人盡知的以一十二起阻殺反覆敘述,倒也矇混至今。唯那神珠落入那蒙面女子之手,不知是福是禍。那女子中等身材,黑紗蒙面。言行之中,有一種高貴的氣度。她的武功很雜,絕大部分招數,在下從未見過,她一共使了二十六招,我只識得一招是西藏密宗的‘五彩梅’。點穴手法也是正宗佛門製穴手法,內力也是純陽內力。
上人,在下說完了。”
天君上人想了想道:“董施主以後怎麼辦?”
“上人請自便,不用管我兄弟仨。我兄弟三人受了別人三千二百兩黃金。失了鏢,便只有用命賠。只不知貨主是不是對我三兄弟的家小下了毒手?”
天君上人是知道武昌龍門鏢局被屠那件血案的,但他卻不願說出,怕這三人再添悲傷。
他道:“貧僧出去查查看。”
董陽歌對天君上人跪拜下去,雙目滴淚道。“此恩此德,今生不能相報。上人出去時情小心機關。”此話已經不用入密功夫說了。
董陽歌拜罷起來,便不再說話,回到床上面壁躺下。他的兩個義弟都盤膝坐在床上,沉默不語。
天君上人轉身對梁建成道:“多謝梁掌門方便之恩。”
“上人要出去了麼?”他知道董陽歌將三年來數十次拷打也不吐實的真情向天君上人說了,心中恨得只想殺人。但臉上卻一點也不透露出來。
天君上人合掌道:“阿彌陀佛!梁掌門請不要殺這三人。貧僧本想救這三人出去,只是一怕壞了江湖規矩,二怕這三人出了虎口,更遭群狼纏咬,反不如在此好些。梁掌門與一般武林草莽不同,久居京華,應知法度不容草菅人命。貧增異日有便,當再來探望他們三人。”
梁建成明白自己心中殺意一起,那殺氣就被天君上人感應了去。他惶恐道:“在下不敢。上人既然知道了此事,這三人如若死了,在下還真不好交待。”
“聽說鐵觀道人亦失蹤了三年?”
“在下也聽說過此事。上人要追查神珠麼?”
“阿彌陀佛!出家人無物無我,要那身外之物作甚?再說,誰又相信這天下真有什麼神珠?梁掌門請。”
“上人請。”
二人出了地牢,登上石級。梁建成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無形力道吸住。緊緊貼在天君上人身上。兩個人頓時便成了一個人
“上人,在下可沒有那個意思。”梁建成無可奈何地說,感到上身和雙手皆不能動彈,唯有雙腳能向前行。
“如此甚好。”
二人登完石級,出了夾牆,回到大廳,梁建成才感到那股吸力消失,雙手能夠動了。
天君上人合什道:“失禮之處,還請海涵。令郎失蹤,梁掌門定傾全力尋找,難道一點線索也沒有麼?”
梁建成欣喜道:“上人終於相信在下了麼?哎!玄極門傾門尋找,卻是一點線索也沒有。不然,又怎敢攪上人清修?”
“那麼,水麒麟現在何處?你玄極門應該有消息吧?”
“這個 ”
“梁掌門但講不妨。貧僧如今有兩個辦法找人。一是身入江湖,漫無目的地遍天下搜尋,那是全靠緣分的。另一個辦法就是找到水麒麟,悄悄跟在後面。”
“這倒是上策。”
“那麼,他在哪裡?”
“昨天我收到飛鴿傳書,水麒麟和水達在漢中得月軒大醉。昨日初五,飛鴿途中飛行二日二夜。也就是說,初三那日,水麒麟在漢中。”
“很好,告辭了。”天君上人說完,身子一晃大廳中已經沒有了天君上人的影子。
梁建成嘆道:“此人一日出世,天下便無人敢作大惡。”
天君上人出得京城,買了兩匹好馬,連夜向陝西奔馳。三天后,他趕到了太白山下。
他在太白山北面棄馬登山。
太白山是秦嶺山脈的主峰之一。十六年前,靈猿真人便是在這山上修練靈猿毒掌,終至毒力超過內力,失去了定力,導致顛狂。這一帶山高林密,人跡罕至,猛獸成群,毒物遍地。天君上人從北方趕來。打算由此翻過山後,沿途投向漢中,只望尋到水麒麟後,悄悄看他如何作為,再判斷他與失蹤的十大少俠有無關係。
行至一片原始森林時,已無路可走。天君上人便飛身上樹,腳踩樹頂的枝丫,向南飛掠行去。
正行間,忽聽遠處山林間傳來陣陣虎嘯和獅吼。天君上人一聽,頓時心生疑惑:這林中縱有獅虎,但獅虎並不合群。莫非萬獸王在這一帶林中?
天君上人在飛掠之中,身形一折,已向獅虎吼聲密集之處掠去。飛掠近了,天君上人忽然聽得獅虎的咆哮聲中夾雜著一聲慘叫。這慘叫聲一起,同時又響起一個得意的笑聲。笑聲一停,一人笑道:“小子,交出來吧!你仗著一套靈猿劍法,老夫一時拾奪不下你。但這獅虎可不是靈猿劍法對付得了的,等會兒這群獅虎將你吃得連骨頭也不剩下一根時,你還留著那本劍譜作什麼?”
天君上人大吃一驚。當初千面人魔將十二把靈猿劍法密錄給陳妙棠時,講明靈猿劍法全在靈猿真人的頭腦中,並無任何祕籍。而且,靈猿門一師四徒共五人,當日決戰之際,已盡數死完。如今哪裡又鑽出靈猿劍法來了?
天君上人決心看個究竟,當下加快身形,搶至獅虎上空的一棵大樹上,隱在枝葉間。只見林中一塊突出的大石上,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正揮劍搏擊獅虎。十只猛虎和十只餓獅,分從四面八方撲向那年輕人。那年輕人全靠大石突出的地勢與獅虎對抗。有一只猛虎撲上石頂時被青年人一劍砍中耳部,再一腳踹下巨石,但他自己也被抓傷左肩,鮮血長流。那十只餓獅聞到血腥味後,吼聲陣陣。直欲上撲。
那年輕人情急大呼:“前輩為何非要傷害晚輩?”
站在大石塊五十丈外的一個黃面老者道:“老夫在這太白山方圓三百里內搜了十六年,連靈猿真人的一塊糞也未發現,你這小子倒緣份高,來太白山不過半年,卻連靈猿真人的劍法也學會了。你如不是得到了靈猿真人的祕籍,又怎會他的劍法?”
“晚輩確實沒有什麼祕籍!這幾招劍法,是從一個石洞內的岩壁上看到的。”
“石洞在哪裡?你為何不說出來?”
‘卵石洞是晚輩的棲身之所。晚輩在這偌大世界。連一個立腳之處也沒有。前輩忍心奪去晚輩免於凍死的唯一居處麼?”
黃面老者笑道:“你將石洞指與我看,我收你為徒。讓你住進老夫的萬獸洞去。”
那年輕人冷笑道:“前輩幾次見你縱虎吞食樵夫路人,哪有善心收什麼弟子?武林中誰又不知萬獸王的本領傳子不傳女,更是從不收徒。晚輩的苦求不足以打動前輩,就拚死了吧。”
“好!老夫超度你!”黃面老者說完後,口中喝出幾聲怪嘯,那獅虎齊被催動起來,齊齊同時撲向大石頂上的年輕人。
忽然,幾只獅虎在大石頂上互相撲在一起,互相抓扯撕咬,而大石頂上已經不見了年輕人。
萬獸王大驚,立即明白那年輕人已被人救走。他朗聲道:“何方高人要插手萬獸王的梁子?”
君上人隱在樹上,一邊將年輕人放在樹丫上,一邊答道:“萬獸王的梁子便插手不得麼?”
萬獸王聽後呆呆地想了一陣,想不出這聲音是誰,又道:“閣下插手萬獸王的梁子,總有個理由吧?”
“貧僧不忍一個活人被獅虎吃掉,這就是理由。萬獸王,你竟以樵夫路人餵養你的獅虎,未免太殘忍了吧?”
萬獸王笑道:“閣下何必信那孺子信口雌黃?那小子來歷不明,整日躲在一個山洞中練那極為厲害的靈猿劍法,顯然大有圖謀,欲不利於中原武林。閣下自稱貧僧,該是少林派的大師吧?為何反助中原武林的公敵?”
年輕人大叫:“晚輩全家被人殺死,剩下一人,被仇家遍天下追殺。晚輩拚命練劍,不過是求自保。萬獸王,你為何要巧舌如簧?”
天君上人笑道:“萬獸王,你還不退走麼?”
“老夫不退,你要如何?”
“我要殺你的獅虎了。”
“你下來殺吧。你輕功好,卻不一定有真本事殺獅虎。你敢報上大名來麼?”
“貧僧天君上人。”
萬獸王一怔,忽然仰天一陣大笑道:“天君上人!又鑽出來一個天君上人!去年有個天君上人。找到老夫的萬獸洞來,要老夫傳他馴養獅虎的法門。還說以靈猿劍法相換。老夫先還信以為真,以能與當世高人相識而大喜過望,便帶百獸列隊相迎。好個天君主人!一見百獸隊,竟嚇得全身發抖,尿濕了道袍。老夫仔細一看,原來卻是一個穿全層靴的假貨。”
“你以為貧僧也是假貨?”
你如能下來,在獅虎中間走上一趟而不尿濕道袍,老夫就相信你是真的。”
天君上人道:“兄弟你自己站穩了。貧增職不下去,萬獸王是不會走的。”說罷,身子一晃。便已站在萬獸王身前五尺之處。萬獸王只感到眼前一花,前面已多了一人。他相信了。只因這來無影去無蹤的身法。是誰也冒充不來的。
天君上人道:“將獅虎催上來吧。”
“自然是要催動的。不然,老夫又哪能全信呢?”
“萬獸王,你只要約束獅虎不傷樵夫路人,貧僧也不一定要殺傷生靈。十六年來。貧僧從未開過殺戒。平日更以果豆下酒。但你若不發誓約束獅虎,貧僧說不得只好救人殺虎了。”
萬獸王道:“老夫死上幾只獅虎,也要試出你究竟是真是假。”說罷,口中低吼幾聲,那二十只獅虎,便齊齊向天君上人撲來。
天君上人迎著撲在最前面的一只猛虎一點.只見一道白光一閃,那只猛虎的眉心中間現出一個血洞。這大蟲中指死去後,撲勢未盡,天君上人再踹一腳,把大雖踢飛出去六七丈遠。然後,天君上人雙袖摔打,那些繼續撲近的獅虎,便紛紛被貫注在衣袖上的真力打得倒退不迭.發出慘痛的咆哮。
萬獸王一聲長嘯,那些獅虎紛紛退到萬獸王身後,萬獸王長揖一拜道:“上人手下留情,老朽在此謝過了。”
天君上人道“武林中人,使毒、練暗器、馴獸……以彌補武功之不足,那是無可非議的。但如無故傷及百姓,那就罪不容誅了。萬獸王。望你以後匆再縱獸傷及樵夫路人。”
“是。老朽記住了。”萬魯王謙恭地道:“請問上人到太白山所為何事?”
“萬獸王,你可是霸主宮的武林列臣?”
“不是。不過,有時送去一些虎骨熊膽之類,討個平安,倒是真的。”
“那麼,水麒麟在這一帶,你可曾看見?”
萬獸王一驚道:“霸主到了太白山?”但他隨即釋然。“萬獸洞與武林同道很少往來,消息閉塞,請上人見諒。不過,老朽猜想,霸主如是真的到了這一帶,肯定是為細腰而來。”
“細腰?”
天君上人不解地道:“什麼細腰?”
萬獸王笑道:“就是腰細如柳的絕色美女。”
“這荒山野嶺,哪有什麼絕色美女可令他千里而來?”
“有的。老朽消息閉塞,卻也知道近來武林中出了一個令整個武林傾倒的傾國傾城之色!”
“有這等事?我那些朋友怎地一點也未談起過這件事?”
“上人不好此道,他們也就不講此道。此亦處世常情嘛。”
“萬獸王,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那女子落腳在太白山中?”
“不是太白山,卻在太白山西端山脈深處。”
“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叫燕嵐嵐,武林人稱翠薇仙子。”
天君上人想了想道:“是了,水麒麟是為了這個女子來的。貧僧這一趟也是白跑了。”
萬獸王卻較黠地笑了道:“上人,老朽有時消息閉塞,有時卻靈通得很。老朽送上人個大人情,上人可願意接受?”
天君上人笑道:“出家人有什麼人情可受的?萬獸王是要施貧僧齋飯麼?”
“上人笑談了。老朽聽說上人深居簡出。從不介入武林是非。上人如今卻身在江湖,顯然是有什麼大事要辦了?”
“真不愧是老江湖。可是,貧僧已經不打算尋找水麒麟了。”
“可是,上人卻要尋找武林中失蹤的十大少俠!”
天君上人雙目陡然一亮:“你怎麼知道此事?”
萬獸王笑道:“這十位少俠的家長或師門,定是遍尋不到,才求到上人名下。不然,上人又怎會遠離魔殺天宮?”
天君上人道:“萬獸王,講你的條件吧。你要怎樣才告訴貧僧那十個少俠被藏在太白山什麼地方了?”
萬獸王揖拜過:“上人真是仁厚君子。其實,老朽不說,上人也能輕易尋到的。老朽能結交當世高人,哪敢要什麼條件?”
“萬獸王請說那個人在哪裡?貧僧反正欠你一個人情便是。”
萬獸王道:“三個月前,有一天,四個年輕人來到太白山西脈的望神嶺,在望神嶺北坡的一片密林邊沿伐木建廈。老朽數日後聞報,便獨自悄悄潛去觀看,誰知老朽前去時,那四個年輕人正在捉對兒廝殺。老朽從他們的武功和對罵中,知道他們一個是五行門的,一個是華山派的,一個是杭洲太安堡的,一個是歷天城首富沈甲六家的。四個人正打得不可開交時,一個蒙面女子帶著兩個年輕人正巧趕上.喝止了四人廝殺。這六個青年人對這女子敬若天神。女子一到,便各自聽命修建房舍。這後來的兩個年輕人中,一個是天台派的,一個是武當派的。這些人中,老朽只認得武當派的石兆鱗。老朽卻知道這些人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少俠。老朽心中犯疑,便不出去,存心要看個究竟。誰知到得下午,那女子又走了。那女子離去時,六位少俠卻對那女子行奴僕禮。”
天君上人驚道:“行奴禮?”
“是的。老朽當時也好驚異,後來才從他們的交談中弄明白。這些人都是和女子比武打賭,輸了後成為那女子的奴僕的。想來,那女子大約賭的是她自己。”
“想來也是如此。望神嶺在哪個方向?”
萬獸王見天君上人對後來的事不感興趣,便道:“正西方,三百里處,望神嶺。”
“多謝萬獸王。小兄弟下來吧,咱們該走了。”後一句是對樹上那年輕人講的。
那年輕人從樹上跳下來,落地時響聲很小,輕功上卻有些火候。年輕人走近天君上人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相通便是有緣。何必多謝?走吧。”天君上人說罷,伸手托住年輕人的手臂,飄然離去。
萬獸王只感眼前一花,便已沒了人影,不禁嘆道:“其神人也。”
天君上人托著年輕人向西只行了半個時辰,穩住身形道:“這裡已離萬獸王三四十裡了,小兄弟請自便吧。”
年輕人跪拜下去,對著天君上人磕了四個頭道:“武林後學董不辱,叩謝前輩救命大恩。”
“董不辱?你姓董?”天君上人問,聽出他的口音是湖北武昌人。
“是。”
“你可認識龍門鏢局的董陽歌?”
“那是家父。”年輕人說,雙目中流出淚來。
“哦。你練這靈猿劍法,是想救父報仇了。”天君上人本來想追查他練靈猿劍一事的。
只因靈猿真人乃武林公敵。有人練他的劍法,自然要查問明白。天君上人問清他是董陽歌的後人,也就不想制止他練劍了。他想告訴他董陽歌的下落,但又想到他武功未成,尋去京城,不過是白白送死,也就忍住了沒有告訴他。天君上人想等以後有機會再對他講。
“是,晚輩只想尋得父親,報了滅門大仇。”
“那你好自為之吧。董少俠,你可知道望神嶺上的事情?”
“不知道。晚輩在一個深谷中練劍,從未去過那裡。”董不辱站在天君上人面前,神情遲疑,似乎還有話說,卻又難於啟齒。最後,他咬了咬牙終於沒有說,又拜了兩拜起身道:
“晚輩告辭了。”
天君上人明白他想求自己傳藝或收納,但他既然沒有開口,他也不好先提出來,他很欣賞這年輕人的倔強性格。他看著董不辱走進林中,便向太白山西邊的望神嶺掠去。
望神嶺,是一座幾乎與長白山一般高隘的大山。當地人望著它唱道:“望神嶺,望神嶺,登高可望神,落下即見鬼。”
望神嶺的南坡是一片斜坡,十數里長一片莽林,密得登山無路。山頂有一片光禿禿的石巖。正對北面,是一淵千丈懸崖。遠望渭河低地,一片莽莽蒼茫。
翠薇仙子燕嵐嵐就在這倚林臨淵的石巖上修了一排平房,與她的十個崇拜者住在這裡。
這天,燕嵐嵐在屋裡的竹椅中居中而坐,對分列兩旁的十個青年人道:“昨日司馬一關對關山肅的那場比鬥,令我好生失望。司馬一關,你在中原號稱 人當關萬夫莫開,如此勇武,卻為何仍然輸給了關山肅?你那天台世家的壓箱活兒為什麼不使出來?”
司馬一關出列拜道:“小人昨晚想了一次於五行劍的變化已捉摸出一些門道。今日願與關兄再試試。”
關山肅站在燕嵐嵐身邊,一臉疲倦而得意的神情。他說:“ 一關兄的天星劍法如不藏私,小弟原不是對手。只是一關兄將天星劍法中的絕招秘不示人,那原是沒有將主人的青睞看在眼中了。”
武當派的石兆鱗道:“一關兄是真丈夫,卻便拜在主人的石榴裙下時,也能不忘祖訓。
只是有一點一關兄沒有想到,即已拜倒在主人的石榴裙下,如不能一親芳澤,豈不遺憾?”
司馬一關笑道:“一親芳澤?真是難如此青天了!主人至今還是處子之身。咱們拚死濟活,勝者,也不過是得寵陪主人坐上半夜,談論劍道而已。一進門就被製了動穴,誰還真能夠一親芳澤?”
“夠了夠了!”關山肅道,“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入迷。那原是比一親芳澤更令人心意迷亂的。誰要將肥肉吃進口中,反倒沒有味了。”
翠薇仙子坐在陽光下,桃腮更紅:“你們這些奴才!可別忘了自己眼下的身分,開始吧。”
關山肅撥出佩劍,與司馬一關打鬥起來。
翠薇仙子看得很仔細,不時點點頭。
餘下的八位少俠,除了石兆鱗在看二人打鬥外。其餘七人,都目不轉睛地望著燕嵐嵐,色迷迷的看不勝看。
天君上人隱身在林中,感到除了石兆鱗和司馬一關還有些清醒外,其他幾人,只怕都已地地道道地成了奴隸。
不時,場中二人越打越烈。關山肅著著進攻,竟是一付毫不讓人的架式。關山肅使得興起,竟將五行門的救命絕招“五行齊發”也使了出來,一封刺在司馬一關的肩頭上,頓時鮮血長流。
燕嵐嵐嘆了一口氣道:“司馬一關,你寧肯肩頭被刺,也不使出救命絕招。你是未將我看在眼中了?”
“主人何出此言?小人的祖父臥病在床,小人尚且不遠千里追隨主人來到這裡。小人對主人愛慕的可以不要性命,只是技不如人,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還望主人恕罪。
燕嵐嵐道:“關山肅這招‘五行齊發’,內含五個創式。這一招稱為‘齊發’,實在因為他的劍太快,五個劍式一展開,就如一劍一般。這五個劍式只攻不守,因為如若這一招還不能克敵制勝,只有棄劍認輸了,所以不守。其實,司馬一關,你若使出天白劍法中的‘天河隕落’那一招搶攻在他這一招之前,關山肅又哪能再施出‘五行齊發’那一招!”
司馬一關大驚失色:“主人知道‘天河隕落’這一招?”
自然知道的。當初我與你賭約打鬥,著著搶攻,就是逼你便出‘天河隕落’這一招。你寧肯肩頭被刺得鮮血長流,也不願使出絕招。你是不願以絕招示人的了,我留你也無用了,你去吧。”
司馬一關不解道:“我去?我去哪裡?”
“你回中原去吧。”
司馬一關頓時驚荒失措,跪拜在地道:“主人垂憐,小人確實是不會使這一招的。這一招劍法,卻實是司馬家的嫡系子弟,也要等內定為掌門人時才獲傳授。據說這一招的絕竅在以無形劍氣殺人,小人內力不足,又哪那從劍上逼出快如閃電的無形劍氣?”
翠薇仙子想了想道:“‘天河隕落’,想來也是這個意思,你起來吧。你願留下就留下吧,但你無法戰勝餘下的三個擂主。司馬一關道:“小人不求主人芳澤。小人願與其他幾位一樣,只求追隨主人,日日得見主人芳容足欸!”
燕嵐嵐雙目失神地道:“哎!我好失望?你們這點武功,哪配姑娘花藉大力氣將你們弄來望神嶺?你們那些招式,姑娘閉關兩個月,也想出來了。江湖傳言的那些救命絕招,只怕你們自己的師門長輩也不會吧?”她忽然身子一震,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一般。從失神中驚醒過來,大聲道:“你們誰能破關山肅這一招‘五行齊發’?”
眾人面面相視,都不言語。
良久,司馬一關道:”‘咱十人中,如今只剩下梁兄和石兄還未敗過。看來也只有他二人才能破得這一招‘五行齊發’了。”
小北刀梁中舒與武當派的石兆鱗默不作聲。
燕嵐嵐笑道:“梁中舒,你先試試。”
梁中舒撥出腰刀,即鈄刀鞘握在左手,默不作聲地走到場中關山肅對面,隨手挽了一個刀花,說一聲:“冒犯了。”剛地一刀便攻了過去。一刀攻出,後著源源不斷,一刀快似一招,眨眼間便令人眼花了亂。可是,關山肅卻始終嘴上掛著冷笑,展開五行步,梁中舒那令人眼花的快刀,就盡皆慢了一拍,梁中舒一聲大吼,一刀劈出,石破天驚。關山肅身子一閃,躲了開去,梁中舒卻刀鞘一揮,便往關山肅的下一個方位先行打出一招,頓時成了雙刀攔截之勢。
關山肅伸劍一格道:“果然是刀鞘代刀為雙刀!”話聲一落,手中長劍一引,唰地一劍反攻梁中舒門面。梁中舒剛剛回刀去格,忽然覺得大腿上一陣刺痛。再一看時,關山肅已經彈退出二丈開外,含笑看著梁中舒,滿面不屑神情。而梁中舒卻連腿上怎麼中的劍刺,也一點都不知道。
燕嵐嵐嘆道:“好一招‘白天黑夜’!”
關山肅大驚失色:“主人怎麼這一招名叫‘白天黑夜’?”
“我自然是知道的!”燕嵐嵐大聲道。“不然,我又怎麼會成了你們的主人?須知本姑娘並非憑美貌使你們臣服,而是憑的武功。梁中舒刀快,其實又哪有你的劍快?江湖傳說你是五行門的掌門弟子,果然盡得真傳。兆鱗,難道你武當派也不能與之一搏麼?”
石兆鱗道:“小人或許能與關兄一較高矮。只是小人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
“主人每日叫我們十人輪流拚搏,自然是想一窺各派的武功精華了。只不知主人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為了成為武林高手。”
“成為武林高手之後呢?”
“這就不是你的身分可以過問的事了。”燕嵐嵐望著石兆鱗,滿面笑容,猶如初綻桃花,雙目尤其春意蕩然。“須知你如今是我的奴才!’石兆鱗臉現痛苦之色:“主人欲要爭霸武林麼?”
翠蔽仙子柔聲道:“我就算將你們十人的武功盡集於一身,最多不過是進入極流。我如不能進入絕流,又哪有資格爭霸武林?”她甜笑道,聲音低柔猶如耳語。“這兩個月來,他們都能盡展武功,各領風騷。只有你,兆鱗,你心機深沉,藏而不露,你要使姑娘失望麼?”
石兆鱗額上冒出了汗珠:“主人為何要對小人施展攝魂大法?”
“我對你放了攝魂大法麼?”
“施了。不然小人為何心盪神迷,怎麼運動也化解不了呢?”
“哎!”翠薇仙子嘆道:“這天下的人,看了我的淺笑,聽了我的低語,誰又不心盪神迷呢?你看他們!他們望著我,盡皆心盪神迷。難不成我對他們都施了攝魂大法?”
“石兆鱗全身發抖道:“請主人收功吧。”
“你願勝關山肅了?”
讓小人試試看吧。”石兆鱗話一說完,忽然覺得全身猶如虛脫了一般,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應天城首富沈甲六的獨生公于于沈存,忽然出列,跪在地上,爬行到燕嵐嵐的腳前,伸手去摸燕嵐嵐的腳。燕嵐嵐腳一縮,沈存信便只捉到一只裙角。他伸了舌頭去舔那裙角,竟舔得津津有味。
燕嵐嵐厭惡地道:“退下!且看兆鱗施展武當功夫。”
可是,直到石兆鱗從地上站起、長嘆一聲、拔出長劍,並與關山肅打鬥時。眾人仍然如痴如醉,只望著翠薇仙子。只有翠薇仙子看著二人打鬥,看著石兆鱗那似松實緊,似慢實快的太極劍招,輕輕嘆了口氣,望著懸崖旁邊的一方石壁點了點頭。她這一嘆氣,那八個年輕俠士也竟然同時嘆了一口氣,好象大家都才脫出千鈞重壓一般緩過氣來。這才又能將目光調向場中打鬥之人。
這時,關山肅長劍一引,劍身發出嗡嗡鳴響,燕嵐嵐剛想這人又要使那招‘五行齊發’了。哪知關山肅尚未使出這一招,石兆鱗的長劍忽然從上至下一圈,關山肅那五個劍式便只使出一個,後四個劍式尚未使出,他那長劍便已壓了下去。關山肅只感到有一股大力從石兆鱗的劍圈之中發出,不但帶得他的長劍下垂,甚至壓得他連呼吸也感困難。當下他連忙後躍,雖然脫險,卻也滿面腓紅。
燕嵐嵐道:“武當功夫果然不凡。只是這內家劍法,看是看不會的。兆鱗,你隨我來。”說著站起身來,就要進屋。石兆鱗情不自禁地跟在後面,向燕嵐嵐的屋子走去。
樑中大叫:“主人!”
燕嵐嵐回頭道:“什麼事?”
“主人要想武功大成,進入絕流高手的行列,那有何難?請主人移駕北京,家父定能使主人成為絕等高手!”
燕嵐嵐失笑道“北刀的功夫,還未在姑娘眼裡。不然,他的公子怎會在第十一招上便敗在了姑娘手下?當今武林,從玉鳳門、神道教,再到一異二奇四掌門,怎麼數也排不到北刀的名下。這一異指天君上人,二奇指黑道霸主和白道領袖。這三人都不過四十來歲,如無意外,再活上三五十年,也是平常之事。北刀快六十歲的人了,連少林、武當、天台、五行四掌門的功夫都不如,他自己也未必能稱得上絕等高手。奴才以後別誇口了。”
翠薇仙子站在場中發完議論,長嘆一聲道:“大約也是黑道霸主對黑道壓得太兇的緣故吧,十六年來,黑道就無一個能夠縱橫武林的人物出現,恐怕也是天意!”
燕嵐嵐話音一落,只聽林間響起一陣轟然大笑,隨著笑聲,走出一個鶴發童顏,長眉大眼,龍準高懸。天清地厚的中年人來。這人邊走邊道:“好中肯的評價!水麒麟壞事做絕,弄得黑道人才凋零,以至全無力量與白道一爭高下,確實令人失望。不知姑娘是白道還是黑道?姑娘如是白道,在下水麒麟,霸主也不想當了,從此改邪歸正,情願拜在姑娘石榴裙下做奴才。姑娘如是黑道,咱二人黑在一起,姑娘不隨到霸主宮去,做本霸王的西宮娘娘?”
燕嵐嵐一聽笑聲,立即大驚。但她隨即冷靜下來,笑道:“水麒麟,你終於還是找來了!你是賃遍及天下的眼線找來的呢,還是憑色狼的脂粉嗅覺?”她口中說著話,腳下卻變了方向,轉向懸崖走去。同時,她對十大少俠道:“結劍陣!”
水麒麟笑答:“兼而有之吧。”
他走進場中,對結成劍陣阻攔他的十大少俠道:“老夫如是成了翠薇仙子的列臣,不知該站哪個方位?是震位吧?”
燕嵐嵐道:“霸主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破這劍陣要從震位下手。請問霸主來此作甚?”
“仙子剛才已經罵了老夫是色狼,老夫當然是久聞仙子的色名,特意要來一親芳澤了。”水麒麟笑吟吟地道:“是老夫隨姑娘進小屋呢,還是姑娘隨老夫去霸主宮?”
關山肅大喝:“水前輩請勿勉強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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