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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洞底乾屍

  孟大宇從白頭山天池下來之後,便向北方飛掠而去。數日後,到了遠離白頭山千里之外的德都城。
  所謂德都城,不過是幾處木舍,時常有遊牧部落從此路過,換點布匹食鹽罷了。還離德都十幾裏,便看見德都西北方向有兩根巨大的煙柱沖天而起。孟大宇知道,那是德都附近的鳥德鄰池旁邊的火山噴發的煙柱。①
  孟大宇繞鎮而過,徑直向鳥德鄰池飛掠而去。過了訥漠爾河,腳下便是一片溶岩石海。在這鳥德鄰池,有近十座火山錐,那是不知什麽時候噴發的。溶岩冷卻後,有的像石龍,有的像石虎石象,有些是像奇花異蟒,有些深溝上還有天然石橋,風景倒是異常的獨特。鳥德鄰池的右邊,有六七座已經噴發過了的火山殘錐,而在左邊,老黑山和火燒山正待噴發。
  孟大宇掠過西焦得布山和東焦得布山,從東西龍門山之間穿過,來到了莫拉布火山錐下面。
  莫拉布火山甚爲高大,山形猶如一隻破了底而又倒扣在地上的大鐵鍋。孟大宇到了山腳下面,就變得異常小心。他倒掠回去查看,確定無人跟隨時,才向山頂掠去。
  ①當地人每天看見它冒煙,習以爲常,說它還要很久才會真正噴發哩!
  到了山頂,孟大宇對著火山井下仔細傾聽,聽得沒有動靜了,他才攀沿著井壁的溶岩,向火山井下落去。
  火山井四壁陡直,只是冷卻後的溶岩溝和溶岩突很多,對武功高手來說,就變得猶如坦途。火山井很大,直徑達幾十丈。孟大宇下落了數十丈後,光線才開始陰暗下來。他再下了幾十丈,估計到了與山腳等高的高度了。直到又下落了四十丈左右,他才踩到了火山井的地面。
  “孟大俠回來了?”一個聲音在他的身後驟然響起。
  這個聲音柔和而慈祥。但孟大宇一聽之下卻毛骨悚然——這個百里之內荒無人煙的死火山深井之下甚麽時候來了外人?
  孟大宇驟然轉身,看見五丈之外的洞壁下,盤膝坐著一個老和尚。
  老和尚說:“老衲是少林寺羅漢堂的心鑒。”
  孟大宇一聽,又是大吃一驚:這心字輩的和尚,比少林掌門明性大師還高一輩,他到這裏來幹什麽?
  “孟大俠請坐下說話。”心鑒說。
  孟大宇默默走到離他一丈之處盤膝坐下。他已猜到這和尚是跟蹤他而來,不禁沈聲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得罪。老衲是半年前跟在你身後找來的。”
  “你爲什麽要跟蹤在下?”
  “少林派要發揚光大。”
  “那和跟蹤在下有什麽相干?”
  “孟大俠不是在尋找神珠麽?”
  孟大宇冷笑道:“在下到關外找藥,那裏是找什麽神珠?這關外又哪有什麽神珠?”  
  心鑒和尚搖搖頭道:“孟氐十雄,孟大宇排名第三。但孟三雄既不在江湖行善,也不在江湖作惡。如不是有意韜光,非惡既俠的武林人誰能辦得到這個?”
  孟大宇默然半晌道:“我在海上時你也一直跟著?”
  “老衲可不敢冒險暴露自己。但老衲收買了船上的一位佛門俗家弟子。所以你在關外一登陸,我就又跟上你了。”
  “那麽,大師找到神珠沒有?”  
  “你沒找到神珠,我又哪里找得到?但你找到了的,老衲卻也知道。”  
  孟大宇又沈默了半響,才道:“那麽,你沒有動過他?”
  “沒有。老衲在此地爲你守了他半年,孟大俠還欠老衲一份人情哩!”  
  “笑話!我又沒有請你守他,欠你什麽情?”
  “不欠也罷。孟大俠,你出去了半年,老衲在這裏爲你靜守了半年,老衲卻也發現了一些你不曾發現的東西。你怎不願意聽老衲告訴你一起參詳?” 
  “你想示惠在下?”  
  “不是。聽了之後,你不欠老衲的情。但老衲有很多事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租孟大俠一起探下究竟。” 
  “請講。” 
  “老衲要從頭講起,以免越講越糊塗。你先聽老衲背一篇古文給你聽。  
  嘉佑中,揚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見,初出於天長縣陂澤中,後轉入甓社湖,又後乃在新開湖中,凡幾十餘年,居民行人常常之。  
  予友人書齋在湖上,一夜忽見其珠甚近,初生開其房,光自吻中出,如橫一金線,俄傾忽張殼,其大如半席,殼中白光如銀,珠大如拳,燦然不可正視,十余里間林木皆有影,如初日所照,遠處但見禾赤如野火,倏然遠去,其行如飛,浮於波中,杳杳如日。  
  古有明月之珠,此珠色不類月,熒熒有芒焰,殆類日光。
  崔伯易嘗爲《明珠賦》。伯易,高郵人,嘗常見之。近歲不復出,不知所往。樊良鎮正當珠往來處,行人至此,往往維船數宵以等現,名其亭爲‘玩珠’。”
  孟大宇聽心鑒念完後,冷然道:“這是宋朝大學者沈括在他的傳世之作《夢溪筆談》中記錄的人間異事,想不到大和尚不去‘觀自在菩薩’②,卻對稀奇古怪大感興趣,未免落人笑柄。”  
  心鑒對孟大宇的嘲笑不置可否,念完沈括的古文後就繼續說:“九十年前,令尊祖孟明達孟大俠得到神珠,攜至南海荒島中尋求破解,其時普陀山玉風門的言央言大俠隱身在附近的一個火山井內,暗中保護孟明達孟大俠。孟大俠當時親眼看見那神珠吸飽了太陽之光後,神珠自己發出七色神光,孟明達大俠受了這七色神光照射後,便成了天下第一高人。他從這座山頭飛射往那座山頭,猶如兒戲。他的劈空掌力和隔空指力可以打出三十多丈遠,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知道此事的人都在想:這顆神珠是從何而來的呢?難道寰宇之內,果真是天有三界、地有九層?這神珠果真是上界神仙的巡天神車墜毀之後落出來的?孟大俠,我輩學武之人,對這鬼神之說自然不信,因爲世人視爲神奇的真力,乃是內功修苦練得來的,並非神助。於是,崔大俠從龍虎山大戰回島之後,便派門從廣購前人古籍,修天文習地理,讀經史涉雜學,終於讓他找到了沈括大學人的記錄,並知會了八大門派。”
  ②“觀自在菩薩”是佛典《心經》的第一句。  
  孟大宇沈聲道:“居然認起真來了!” 
  心鑒繼續說:“兩年後,孟明達大俠到九華山送奉他手抄的《大方廣佛華嚴經》,在九華山十王峰天臺頂上被神車接上了天去。是接上了天還是吸上了天?誰也說不清楚。但孟明達大俠上了天這回事,隨行的數十個家將僕人轎夫馬夫盡皆看見。孟明達大俠被神車接上天後,消息傳入江湖,頓時成千上萬的武林人找遍了九華山,想要一遇神車,再拾神珠。結果當然是誰也沒有看見神車、誰也沒有得到神珠。這以後,令尊祖翠薇仙子董秋萍在九華山空守了六十年,你們的另一個尊祖水夢薇水霸主卻在武林中稱霸了六十年。奇怪的是:孟明達孟大俠升天正果六十年後,翠薇仙子董女俠和水夢薇老霸主卻在九華山十王峰天臺頂上雙雙自盡殉夫。這以後,就再也沒有關於神珠的消息了。時間一長,老的老,死的死,再有人提到神珠什麽的,皆被人視作怪談,不置一笑了。”
  孟大宇歎息道:“是的,這些事本來就不置一笑,這些事本來就是水古二氏的長輩編出來擡高霸主宮身分。可笑世人無知,竟然信以爲真了。”
  心鑒道:“孟三雄不必欲蓋彌彰了。老衲是絕對相信的。否則,也不會跟在水古二氏族人的身後,二十年來行程數十萬里了。”  
  孟大宇大驚:“你跟蹤了我家的人二十年?”
  “正是。”  
  “二十年中,你跟蹤了數十萬里路?”
  “正是。”
  孟大宇睜大了雙目,驚駭得說不出話來。驚的是這和尚的毅力竟有如此之強;駭的是傲視天下的霸主宮人被人跟蹤 了二十年數十萬里路竟然還一無所知!  
  良久,孟大宇歎道:“真是荒唐!”  
  心鑒說:“讓老衲接著說吧。孟大俠你今年是三十歲吧?”
  “是又怎樣?”  
  “你三歲學百家姓和其他啓蒙之作,七歲讀四書五經,十歲學老子莊子,十二歲修佛典;十五歲以後,令尊便任你自主修習文事。他除了督促你練武之處,任你涉及旁門雜學。老衲沒有說錯吧?”  
  孟大宇厲聲道:“你在霸主宮中收買了臥底之徒?”
  “沒有。那不是太冒險了麽?自從七年前水海霞水老霸主突然經脈裂斷後,老衲便可隨時潛入你霸主宮中打探消息,而不必擔心被人發覺。所以我甚麽都知道。” 
  孟大宇怒道:“好!出家人如此妄爲,接掌!”孟大宇說著雙掌猛翻,二股劈空掌力隔著一丈的距離,猛攻過去。掌力吐出,只見溶岩石塊亂飛,整個火山井下轟然大響,其勢就如地嘯一般淩厲昨人。  
  可是,這掌力一響而止。心鑒和尚一動不動,渾如無事。
  孟大宇大驚:“你——你練的是易筋經內力?”
  “是的。三年前,水霸主正流與老衲對過一次掌力。他以九成力道對老衲的六成力道,還被震退了三步。所以,請孟大俠不必言鬥;須知老衲對紅雪山並無惡意。老衲知道令祖水海霞水霸主過世。七年來卻從未在武林中多半句嘴,連少林本派老衲也瞞了個透死。否則,你紅雪山還有半刻安寧麽?”
  孟大宇慢慢垂下了雙掌;水海霞水霸主以八十三壽高齡於七年前的某一天突然經脈裂斷而亡,此事極爲機密。水孟一簇甚至不敢發喪,怕的是仇家尋上門來,僅以一人易容成水海霞的樣子,偶爾露面,以嚇仇家。心鑒和尚如有敵意,只消將消息傳出去,便足以置霸主宮于死地了。
  心鑒說:“咱們接著往下談,如何?”
  “請便。”
  “五年前,你一出江湖,便在中原的名川大山四處尋找,找了兩年半後,你出海了。你一出海就是兩年。然後,你在關外大孤山登陸,從興安嶺而黑龍江。你來到這鳥德鄰池,你在莫後布火山井下找到一條裂縫,鑽了進去,呆了三天才出來。然後,你在這火山石海之中到處亂找,整整找了兩個月。然後你就去了長白山中的白頭山火口湖天池,想要查明傳說的怪龍究竟是一種怪獸還是上界神車。”
  到了此時,孟大宇只好說:“原來你甚麽都知道。”
  心鑒道:“你去了別處後,我就坐在這裂縫外面爲你看守那具宋朝的男屍。”  
  “甚麽?你說那具男屍是宋朝的?”  
  “怎麽,你沒有看出來?” 
  “沒有。”
  “那麽,咱們一起進石室去當面查看,你以爲如何?”
  孟大宇想了想道:“請。”  
  於是,心鑒在前,孟大宇在後,便從他們旁邊的一條井底裂縫中鑽了進去。二人鑽行了十數丈後,便到了一間斗室一般的石洞中。二人站起,走到石洞中間的一具男屍面前。 
  石洞不大,有一間斗室大小,擡手便可及頂。石洞中四 壁空洞,一無所物。但在石洞中間卻擺著一具屍體,衣冠整 齊,膚色如常人一般毫無久死之後風乾失水之類現象,猶如熟睡了一般,只是沒有呼吸、脈動、心跳。  
  屍體的年齡大約在五十歲左右,面貌清臒,三柳鬍鬚,就 算不看他那一身文士打扮,也是一付十足的文人長相。
  心鑒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人沒有死。”
  孟大宇道:“在下當日發現這屍體時,就無比奇異。說他是活人,卻無呼吸脈象心動。說他是死人,卻又栩栩如生。所以在下在他面前一坐三天,無論換多少角度去想,也只能判定他是中原文士。請問大師,你是從他的服飾上斷定他是宋朝人麽?”  
  “是的。你看他戴的冠式,這就是東坡巾。這種冠式是宋朝通用的,但因大文豪蘇東坡常戴而得名。明朝立國之後,雖然也有著此冠式的,卻已不多了。本朝文士多以飄飄巾爲主。你再看這服裝。這外袍名叫直裰,又名鶴氅,在宋朝,文人和道家皆著此服飾。你看這縫法,中縫直通,以腰帶束制。只是文士的直裰在中縫邊沿處的裹條顔色較雜較鮮,而道家的直裰顔色較單較暗。而在本朝,文士外袍多在側面腰間加縫,以布紐扣束加,所以老衲斷定這人是宋朝人。” 
  孟大宇自己閱書三室,卻於大處著眼,奇異處著手,偏偏於這服飾之類,縱有所涉,也並未留心。此時聽心鑒和尚說的頭頭是道,喚起了知識記憶,心中不禁也承認這老和尚確實是個有心人。  
  孟大宇蹲下身子,捏住死屍的腕脈,心鑒和尚也不打攪他,自去一旁盤膝坐下。  
  孟大宇上次發現這屍體時。數次把脈,始終把不到脈動。這次他特別耐心,把了半個時辰後,他覺得那屍體的脈博動了一下,而後又沒有了。半個時辰後,又動了一下。
  這時,孟大宇終於弄明白了這死屍其實並不是死屍。他的脈博每隔半個時辰動一下,那表示他的血液正在慢慢恢復流動。
  二人出了石洞,回到外面火山井中。孟大宇連聲道:“奇怪奇怪。”他突然問心鑒道:“大師以爲這人是宋朝哪個年代的人?”  
  “老鈉猜想這人是北宋嘉佑年間的人。”
  古人計年,常以當時皇帝的年號爲准。以西元曆計元是康熙年間才開始流行。  
  “嘉佑年間人?你是說這人與沈括是同時代的人?”
  “正是。算起采,到今年崇禎十六年止,大約是五百七十年左右。”  
  孟大宇搖頭道:“不可思議!此事真正不可思議!‘崔伯易嘗爲《明珠賦》。伯易,高郵人,嘗常見之,近歲不復出,不知所往。’莫非這人是崔伯易?”  
  “哈哈哈哈!”心鑒大聲笑道:“真不愧是學富五車之人。老衲猜想,此人正是沈大居士文章中提到的那個崔伯易!”
  孟大宇異常興奮。他終於找到神珠的活線索了。他在大江南北、大河上下、大陸海上,一找就是五年,爲的就是希望有機會能找到神珠、神車的蛛絲馬迹。如若這人真是崔伯易的話,他就可以說是發現了人類史上最奇的一件奇事。
  “可是,元人脫脫編寫的《宋史》第三百五十三卷上明明寫著,字伯易的崔公度死于在京城龍圖閣任直閣的任上。他怎會在這裏?”孟大宇心中確定了,但還想求證。 
  “史不論偏,一言以敝嘛。”心鑒道。“當代人論當代事說,不清的還很多,何況元人脫脫也不是崔公度的同時代人。”
  “五百七十年了,崔公度的屍身爲何能夠不腐不爛呢?”
  “這就是神車上面的神人的傑作了。至於神車上的神人使用的是何種法門,這就叫人捉摸不透了。”
  “大師的意思說:北宋人崔公度,是被神車吸走了的?”
  “對。變像令高祖孟明達孟大俠于九十年前在九華山十王峰天臺頂上被神車吸走一樣。”  
  孟大宇沈吟半晌道:“你什麽都知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心鑒道:“老衲還猜想,這崔伯易被神車吸走後,然後又不知在何年何月被神車上的神人置放到了這關外的鳥德池的莫拉爾火山井內,就像九十年前神車吸走了孟明達大俠,六十年後又將他放回九華山一樣。”  
  孟大宇雙目倏睜:“你是怎麽知道這個的?”  
  心鑒道:“孟大俠且勿動怒。老衲爲了與孟大俠通力合作,願將一切坦誠相告。”  
  “請快講!”  
  “老衲心鑒,今年七十有二,六歲上父母雙亡,被少林僧撿回少林,出家爲幼僧。老衲在少林閉門習武,三十歲上便進了羅漢堂。只是老衲從不行走江湖,少林派是將老衲當作武林黑馬使用的。非到大難臨頭,絕不准自行其事。有一天,少林派的武林探馬送回密報,說孟明達的兒子孟海玉準備光復九華佛門,四川魔殺門、峨眉派和紅雪山霸主宮,均在獻鉅資資助九華佛門重建廟宇,大招佛門弟子,準備問鼎中原武林。於是,少林掌門便派老衲裝作遊方僧,前去挂單投靠,臥底九華佛門。”  
  孟大宇一聲不吭,仔細傾聽。
  心鑒接著說:“正好是你的兩位尊祖水夢薇、董秋萍雙雙自殺殉夫的那一年那一天的下午,有一個面色生綠的年青人來到廟前,將老衲叫至一邊,第一句便問:‘請問大師,今年是嘉靖多少年?’老衲當時驚訝地說:‘嘉靖皇帝明世宗已經死了幾十年了。這中間經過了隆慶六年、萬曆四十八年、泰昌一年、今年是嘉宗皇帝的天啓元年。年青人,你的臉色不對,該不是得了什麽病吧?’那年青人奇怪地說:‘不,在下沒有喝酒!’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事後很久老衲才想清楚,他以爲老衲說他滿臉通紅,所以他才分辯說沒有喝酒。其實他當時臉色發綠,自己卻不知道。當時我說:‘施主要是真的喝點酒,那倒不是壞事。施主臉色綠中含青,雙眼碧綠,猶如貓眼。貧僧先以爲施主是西域人。但細細一看又不象。施主的臉型是中原國字臉,口音是四川口音,不會是西域人。所以貧僧才問施主是不是有什麽病?’孟兄弟,老衲這樣問後,那年青人大驚,過了一會才說:‘好吧。就算今年是天啓元年吧。那麽請問大師,這九華山重修寺廟有多久了?’我說:‘有幾十年了吧。’他說:‘誰出錢修的?’老衲當時以爲他想打劫香客,便發怒道:‘你問誰是大香客幹什麽?你想打劫他們?’那青年人一聽,頓時從身上摸出一把金葉子,遞給我說捐給寺廟。我一掂,少說也有五十兩左右。我打消了疑心,賭氣說:‘出資修這群廟宇的人,你惹不起。紅雪山霸主宮、四川魔殺門、峨眉派,白髮仙姑董女俠,誰惹得起?’老衲說完,拿起金葉進廟去了,交與主薄後,突然看見廟中正在上彩的一尊朱砂奎神塑像,模樣與外面那個綠臉青年很像。老衲心中一動,便出來問他的姓氏。老衲出廟時,看見那年青人正站在那裏冥思苦想。樣子極爲苦惱。我便去問他:‘施主捐資修廟,功德薄上應有施主的名諱。請問施主尊姓大名?’那個綠臉色的年青人這才回這神來,說:‘就錄無名氏吧。’說完,便倏忽不見了。孟兄弟,你想一想,老衲三十二歲便進羅漢堂,武功也可以說是看得過去的了,卻連他是怎麽走的也看不出來,你說老衲會不會起疑?” 
  “請接著往下講!”孟大宇急不可耐地說。
  “這以後的事就要孟大俠你才知道了。令尊當晚在十王峰上的。過後他肯定將那晚上的事情告訴了你。當晚老衲趁著夜色,潛向十王峰去。但因山上儘是你水孟二家的王霸流絕世大高手,老衲實在不敢靠得稍近,只敢在金龜朝北斗的山頭附近潛聽。順風時還能馬虎聽到幾句,逆風時就一句也聽不到了。所以老衲說不出過程。老衲只能說明三點。第一,當天在九華山出現的那個皮膚呈綠色的年青人,正是令高尊孟明達孟大俠。他於六十年前被神車吸上天去了,六十年後的那一天又被神車放回了九華山。由於中間陰陽相隔六十年,孟明達大俠在天上沒有變老,而他留在凡間的妻子、兒子、孫子、曾孫子,卻均是八十、六十、四十、二十左右的人了。眼看著孟明達大俠那般年青,水夢薇老霸主和白髮仙姑董秋萍羞憤自殺。孟明達大俠眼見老妻去世,自己悲不欲生,也可能自殺謝世了。第二,水夢薇老霸主上山時,帶了六十名刀劍手和八名轎夫上山,還有丫環僕婦等。但水海霞與她的兒孫們下山時,卻不見這些人跟著下山,因爲老衲暗中統計了一下,第二天主祭時上十王峰去了各類人等共二百二十名,七日期滿後,包括水孟二家的人下山才一百三十九人,那六十多名刀劍手和八名轎夫十名丫環僕婦,就沒在這些人中間,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是被滅了口。幾年前,聽說盂海玉大禪師坐化了,老衲就想偷上山去查找那幾十個人的屍骨,但爲了跟蹤水孟十雄,只好放棄了。第三,老衲想向你申明,老衲查這一切,並不是針對紅雪山水孟一簇。老衲只是想查這神車究竟是一種甚麽劫數?究竟是上界神仙對人間凡俗的折磨、捉弄,宣戰?還是隱含著更大的劫數?所以,孟施主萬勿將老衲視作敵人。咱二人的敵人,其實應當是那些駕著天車巡天的妖邪?”
  孟大宇大驚:“你將巡天的神祗,看作是妖邪和敵人?”
  “不是麽?如是主持人間正義的上界正神,怎會如此擾亂人間?怎會如此侵擾人間高人?怎會造成夫二十歲妻八十歲子六十歲孫四十歲曾孫二十歲的人間大亂倫?所以,老衲不管爲九華僧、爲少林僧,爲普通凡俗,皆要窮畢生精力,將此駕著天車到處作亂的妖邪查清?”  
  盂大宇大爲激動,走近心鑒,從腰間取下一個葫蘆,又從懷中摸出一個小銀盃,將酒倒進杯中道:“咱們立志相同,何不歃血爲盟?”
  心鑒道:“好!爲這盟誓,老衲破戒喝一次酒好了。”說罷,咬破食指,將血滴在酒杯中,等孟大宇也咬破食指將血滴入,心鑒又道:“趁這歃血爲盟,咱二人就結義爲兄弟如何?”
  孟大宇道:“恭敬不如從命。”說著,端起酒杯,先喝了半杯,等心鑒將酒喝了,他便拜道:“大哥請受小弟一拜。”
  心鑒還禮:“爲兄回拜兄弟。”
  拜畢,二人牽手大笑。一時間,數年的苦尋,半年的苦守,盡皆爲之一掃而空。
  孟大宇道:“大哥請席地而座。小弟有話要講。” 
  二人盤膝對坐後,孟大宇道:“鑒於祖訓,小弟不能將家中的秘密對兄所言。”  
  “爲兄明白。”
  “大自然中,有許多生物都有一種冬眠習慣。大哥知不知道?”
  “知道。”
  “許多小動物冬眠時不引人注意。甲魚、蛇蟲冬眠,知道的人就多些。哺乳類動物中,蝙蝠、刺猥、旱獺、黃鼠等都進行冬眠。冬眠時,血液流動就異常緩慢,處於昏睡狀態時不吃不喝也不會死。有一回,小弟做了一個夢。小弟夢見神車把小弟吸上天去了。天車張開了,將小弟吸進了天車中,裏面有幾個小矮神,綠顔色的上矮神,他們正在扳弄著一大堆奇形怪狀的機括,小弟剛想看個明白,一個小矮神提著一個葫蘆,向小弟噴來一陣冷霧。於是,小弟就在冷霧中冬眠過去了。第二天,小弟醒來時,似乎就像冬眠了六十年一樣。”
  心鑒明白孟大宇正在講述孟明達當年的遭遇,不禁合什道:“爲兄明白了,多謝。”  
  “這個北宋嘉佑年間失蹤的崔伯易,大約就是這樣被天車中的綠矮神吸上天去,施以特別高明的冷凍法門,使他冬眠了五百七十年。然後,綠矮神大約要幹別的事,顧不了管他,就將崔公度置放到了這火山井下的石洞中。大哥注意到沒有?這火山周圍的地皮的溫度,比其他地方偏高。這鳥德鄰池更爲特殊,近十座死火山中間,還有兩座活火山正待噴發。因此,這周圍的地面溫度,冬天不會變冷,夏天也不會明顯變熱。崔公度的屍體被置放的地方,深入地底數十丈,更不受一年四季的氣候變化影響,因此形成一種衡定不變的溫度。這種溫度大約會使綠矮神施于崔公度的冷凍冬眠法門被慢慢解開,而又不會使崔公度的五臟六腑骨胳肌脈受到傷害。”
  “說得有理!兄弟真是博學!”  
  “只是這崔公度是什麽時候被綠矮神放在這裏的?到如今共放在這裏多少年了?還要多久這崔公度才會還陽再生?”
  “這個——爲兄在這裏想了整整半年,一點眉目也想不出來。”
  孟大宇歎道:“這些謎團是解不開的了。只怕崔公度還陽回來,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心鑒道:“那麽,咱兄弟二人除了在此守著崔伯易還陽回來,也無法再幹別的事了。因爲崔伯易既然在這裏,那神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到這裏來看上一看。那時,咱兄弟二人聯手,便可試一試小矮神的法力究竟有多大了。”
  孟大宇搖手道:“你我二人,要想和綠矮神一較法力,只怕差得遠哩!先曾祖孟明達,一身神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神車要吸他上天,要將他冬眠,他還毫無辦法哩!”
  心鑒垂下眼皮,沈默了半晌,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他擡起眼皮時說:“兄弟,跟著你一路而來的人,已慢慢欺身到莫拉爾火山腳下了。”  
  盂大宇一驚道:“這人功力一定比我高,不然小弟怎會不知道?”  
  “是的。咱們上去將他打發了吧。可不能讓他壞了崔伯易。”
  於是二人便攀沿著火山進的溶岩突,迅速出洞而去。幾十丈的火山井,二人片刻工夫便上去了。  
  二人站在火山口旁,望著山下那人,只見那人年約五十左右,一領道袍又髒又破,一頂香葉冠略爲乾淨一些,但一臉鬍鬚又長又亂,猶如被大風刮倒的叢林。那人見二人下山,便等在山下,不再上來。
  心鑒道:“兄弟,咱們下去。”說罷,當先飄了下去。孟大宇注意到心鑒用的是輕功身法中最常用的縱掠身法,這身法武林人通用,不著門派痕迹,心鑒顯然不想對道人暴露身份。  
  那道人見二人掠近,便稽首道:“孟公子,在下張應和有禮了。”  
  “孟大宇還禮道:“在下一看見道長,就知道是龍虎山的人找來了。只是不知道來的竟是張應京大教主的兄弟。太擡舉在下了。”  
  “孟三雄不必客氣。孟三雄當明白貧道找來所爲何事?”
  “明白。糾纏了幾十年的冤孽,在下還能裝糊塗?不過,大長老錯了,冤因非在下所種,冤報爲何該找上在下?”
  “道理是這樣。只是一年前紅雪山霸主宮在一夜之間被人燒殺一空,水古十雄中,在下只知道有三人大約還在人世,其中又確切只知道你在關外。在下不找你,還能找誰?” 
  孟大宇已聽孝莊文皇后講過紅雪山霸主宮的事,但第一次聽說水古十雄大約還有三入在世,心中吃驚,臉上卻不動聲色。  
  張應和道:“孟三雄你是兩年多前出的海,半年多前在關外大孤山上的岸。半年前你到這鳥德鄰池,在火山井下呆了三天,然後就在這方圓百里內亂搜亂找。以後你去了白頭山天池,守那怪龍守了三個多月,幾天前你打敗了東瀛刀客,就對直又來了鳥德鄰池。你顯然對紅雪山霸主宮發生的事知之不多。你想不想知道?”  
  孟大宇沈聲道:“想。就怕你的條件在下無法滿足。”
  “你能滿足的。”  
  “你想追查‘八脈飛龍七十二式’的下落?”
  “正是如此。”  
  “那麽在下不聽也罷。因爲在下無法告訴你那秘笈的下落。”  
  “你能的。你的雙掌十指時常成鈎狀,如非有意消除,這鈎爪就成了常態,這正是練過八脈飛龍七十二式的迹象。”
  孟大宇擡起雙掌,看了看手指道:“這武林中的門檻,怎麽學也學不完。在下今年三十歲,武功識見也算能夠入流的了,卻還常感不足以應付江湖險惡。十年前,霸主宮的霞祖宗口傳了衆子孫一套天山雪龍爪的功夫,在下這龍爪便是練天山雪龍爪練成鈎狀的。今日在下將此事向你講明,你以後不必跟蹤在下了。”
  張應和冷笑道:“說得輕巧!當年龍虎山大戰第二天,霸主宮娘娘許小薇,就盜走了我龍虎山正一教的鎮山之寶八脈飛龍七十二式,以致後來的教主的武功再也不能威懾武林,正一教也衰敗了下來。於正一教講,就是天下改朝換代這等世間最大的事,也不如找回飛龍秘笈事大。所以,秘笈一年找不回來,龍虎山一年不罷休,一百年找不回來,一百年一千年也不會罷休。孟公子,在下領教一下你的天山雪龍爪。”
  心鑒插話了:“阿彌陀佛!張大長老強人所難,未免有失高人風度了。”  
  “大師是誰?請恕貧道眼拙。”
  “本和尚大廟不收,小廟不留。就只是個走腳和尚罷了。”
  “大師不願暴露行藏,請站開些。孟公子,請。”
  “張大長老以爲內力比我這兄弟高,便可強迫他展露武功麽?”  
  “你們是結義兄弟?”  
  “正是。”  
  “老和尚七十開外了,竟與他結拜兄弟?”
  “忘年之交嘛。”
  張應和想了想道:“如此說來倒是貧道庸俗了。大和尚想賜教在下?” 
  “和尚從不與人動手,張大長老請回關內去吧。”
  “好狂的和尚!貧道倒要試試你是哪家的高手!”張應和說著,身形一晃,身法似撲非撲,雙掌成虎爪狀,一展開攻勢就是三招十二爪,每一爪抓出,便是嗤的一聲破空之聲,漫天爪影之中,嗤嗤嗤嗤的破空之聲頓時就響個不絕。
  心鑒和尚見張應和一抓過來便使出了殺人的真本領,每一爪中,均含有裂石斷木的無上道家真力,知道他是想逼自。己使用拿手功夫,以便查出他的身份。心鑒身形一滾,以“懶虎滾草”的招式,極其巧妙地躲過了張應和的黑虎爪,同時,身形滾動之際,右腿一擺,橫掃過去,暗施“虎尾鞭”的殺著,張應和若被掃中,任他功力之高,已蹭身龍虎山大長老,只怕也要受傷。  
  張應和一抓不著,已見和尚的右腿掃來,當下連忙身形橫掠,氣得大吼出聲。因爲心鑒所使的五虎門的拳腳與他的黑虎爪對抗,明顯含有瞧不起龍虎山的含義。五虎門在武帳中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流派,而龍虎山的黑虎十三抓才是虎形武功的正宗。張應和大怒,橫掠之後,身形尚未落地,已經身形變勢縱起,猶如餓虎一般地撲了上去。
  張應和以一招“黑虎撲羊”撲殺過去時,虎爪之中,已經暴射出數股隔空指力,六道白光成扇形點了過去,將老和尚的上身及頭部盡行罩殺在地上。 
  心鑒和尚一聲不響,雙肩在地上一墊,身形陡然迎著張應和的虎撲之勢斜射出去,竟然腳在前,頭在後地仰身從張應和的虎撲之下,與張應和的身影交叉對射而過。他的身法如此奇詭,使張應和根本連想也想不到他會有如此變勢。刹時間,張應和那極爲淩厲的從虎爪中發出的隔空指力,便盡數打在老和尚才空出來的溶岩石上,打得堅硬的溶岩石石屑紛飛,連石屑也破空有聲。
  張應和一撲不中,身形著地,一彈一翻,已經仰身站起,正待再攻,只聽得老和尚道:“且慢!”
  張應和站定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只見老和尚擡起的右手上,兩根指頭上用內力吸著兩片道袍的布片。他再低頭一看,自己的道袍前襟正中有兩個破洞。  
  張應和臉色蒼白,明白老和尚在以奇詭身法和自己上下交叉而過時,已經順手出招拈去了自己的道袍。老和尚如不拈去道袍,而施殺手,拳、掌、指皆能置一百個張應和於死地。想到這裏,張應和心灰如死。猶其令他心中駭異的是,自己輸在這奇詭身法之下,卻根本不知這等武功出自何門何派!他以龍虎山大長老的身份,對這種奇詭武功連聽也沒有聽說過。  
  張應和不禁呆如木雞。
  老和尚說:“張大長老,老衲知道你爲人甚爲正派。所以老衲與孟兄弟在關外辦事,本當殺你滅口的,也不殺你了。只盼你回到中原後,勿要泄露了老衲和孟兄弟的行藏。”
  張應和心有不甘:“貧道那龍虎山的護教秘笈,總得有個地方查吧?”  
  “你剛才不是說孟家有三人還活著麽?你何不去找找另外二人?”  
  張應和歎了口氣道:“告辭。”說罷,展開身形飛掠離去。
  孟大宇道:“多謝兄長。”
  心鑒道:“爲兄多事,兄弟莫怪。兄弟武技天下第一,只是內力打熬不夠。許多武技一用之後,下一次就不一定還能奏效。老衲聽說兄弟家傳的真陽通天經,以吸收天地靈氣來增長內力。鳥德鄰池對岸的老黑山前力,有一處溫泉,附近土著敬爲藥泉神泉。兄弟何不去那附近練功,以吸地靈之氣?”
  “小弟正有此意。” 
  此後,孟大宇每日便去藥泉山下的溫泉附近擇地練功。心鑒就守在莫拉爾火山井內。二人中有閑者便去獵獸,日子倒也過得寧靜。
  如此一月有餘,才又有敵人尋來。
  那是一個月夜。孟大宇在溫泉旁邊練子時氣,收功之後,已是丑時與寅時交替之時。這時月行中天,將溫泉附近的山。水照得很亮,那些奇形怪狀的類獸石更加活靈活現,孟大宇就不禁多坐了一會兒。這一獨坐,想到紅雪山的月夜也是這般皎美,頓時便想起家人,不禁愁從心起。
  紅雪山霸主宮水孟二氏族人,乃是一祖傳下來的一個大族。就孟大宇這一房講,還有母親、妻子和一個才六歲的小兒子留在山莊之中,山莊被屠,只怕就難以倖免了。孟大宇,從在白頭山天池聽到消息,就想回山西去看看,但好不容易才尋找到與神車、神珠有關的一點線索,他又怎敢錯失良機?這次如若錯過了機會,這一生或許連一點機會也不會再有了。他的父親孟渝軒找了一輩子神車,連影子都沒見到一點,每次想到這裏,他就咬牙留了下來。
  他父親臨終時握住他的手說:“宇兒,爲父當年曾親眼看見你的高祖盂明達從天上回到人間,那臨終前的一縱,直縱上天空三十多丈,以真氣沖斷心脈時,金身發光,竟如一顆下墜的流星—般發亮。你高祖便是神車變化出來的神人。我父子二人讀書三室,也沒弄明白神車爲何物。爲父找了一輩子神車,連影子也沒找到一點。宇兒,你發誓,你以查明神車爲終身己任!”  
  孟大宇跪在榻前發誓:“孩兒發誓終生以尋找神車爲己任。此事大於家國之事,大於個人身家性命之事,義無反顧。”
  霸主宮從始祖水岳安起,便以征服黑白二道、淩駕于整個武林之上爲目標。所以得罪的武林同道可真不少。山莊內從不在武林作惡的婦女小孩,只怕也是別人報復的物件。
  孟大宇爲母親、妻子和兒子的性命深深惋惜,不禁長歎了一口氣。
  這時候,他聽到遠處一個聲音說:“師父,這等荒無人煙之地,連土人也沒有一個,那紅雪山霸主宮的人,怎會在這裏?”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冷笑道:“嘿嘿!郡主不見那邊藥泉山下坐著一個人麽?只怕便是正點子了!”  
  這聲音是從西南方臥虎山方向傳來的。孟大宇聽到聲音時,便已警覺,及至想要回避時,已經遲了。一個頭陀打扮的中年人已經如鬼魅一樣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頭陀打量了一下孟大宇道:“嘿嘿!果然是中原武林人。閣下是姓孟還是姓水?”  
  孟大宇一看那人面色發黑,穿著爲頭陀打扮,便知道是中原百毒門的門主百毒頭陀尋仇來了。九十多年前,他的高曾祖孟明達在大明朝紫禁城內大敗百毒頭陀,從此就結下了仇恨。百陀頭陀的後人一有機會就到紅雪山來尋仇。如今霸主宮被血屠了,更是他尋仇的好機會到了。  
  孟大宇沈聲道:“在下姓孟還是姓水,與閣下有何關係?”
  “只要是山西霸主宮姓水姓孟的人,皆在百毒門的殺伐之列。”  
  “來吧。在下姓孟。”孟大宇不想和人糾纏,可是,既然仇家找上來了,總不能怕死連姓什麽也不敢承認吧? ”
  這時,一條黑影飛掠而來。孟大宇看出這是一個滿族的宮裝少女。剛才她喊百毒頭陀爲師父,武功比百毒頭陀低了許多,所以遲到了片刻。百毒頭陀見她到來,便說;“郡主,你站後一些,看爲師怎麽殺了這人。”  
  孟大宇怒道:“好哇!百毒頭陀,你公然投靠了清國?”
  首毒頭陀冷笑道:“清太祖努爾哈赤的侄兒,當今清太宗,的堂兄鄭親王濟爾哈郎王爺,敬老夫爲王府上賓。老夫是王府上賓,晃自由之身,怎麽算投靠清廷呢?”
  “清廷累犯明疆,你卻教習清國子弟武功,不是投敵賣國又是什麽?”  
  “我百毒教主收徒弟全憑一己好惡,與二國交兵全無關係。這郡主又不上陣破敵,學著玩兒罷了。你這狗才,亮兵刃吧。” 
  孟大宇知道一戰難免,忙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塞進口中,然後潛運真力,蓄於雙掌。他打算等百毒頭陀一動,便要制敵機先。  
  九十年前,老百毒教主與孟明達在北京紫禁城決鬥,百毒教主運功半個時辰,將蓄於體內的十種巨毒分別運集於十指之中,更以百毒內力貯于丹田,以生平最得意的武功“真力吹”與孟明達打鬥,結果仍然敗于孟明達之下。  
  而這一代百毒教主卻根本沒有將孟大宇看在眼中,他將右手的鑌鐵鏟交於右手,右拳擡起,以食中二指伸直對著孟大宇,漫不經心地一點,頓時二股黑光一閃,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直向孟大宇射去。  
  孟大宇知道這隔空指力含有巨毒,不敢硬碰,而且這指力之強,也非他此時的功力敢於硬碰時,當下身形晃動,腳踩真陽幻影步,一步躲開,已經掣劍在手,從偏門刷地一劍便向百毒頭陀刺去。百毒頭陀左手鑌鐵鏟一揮,就向孟大宇頭部打去,竟然絲毫不理睬孟大宇的長劍。
  孟大宇的三尺長劍,如要刺中百毒頭陀,全靠欺身近步長劍才遞得進去,而百毒頭陀的八尺鑌鐵鏟用單手揮舞,卻於一丈開外便可打人。哪知孟大宇這一招猛攻卻是虛的。他長劍一縮,突然貼地一滾,揮劍便向百毒頭陀的雙腳斬去。
  百毒頭陀這時的身形並未完全變爲正手,鑌鐵鏟打出之時,已被孟大宇從後側面以地躺功夫搶了內門斬他雙腳,百毒頭陀大驚之下,只好飛身縱起,直縱起三丈多高,方才躲過這一招快如閃電的地堂斬。
  哪知孟大宇這一虛一實的二招攻勢,皆不是真實殺招,目的就是要逼百毒頭陀擁身縱起,身形無根,他才另施殺手。這時,孟大宇身形還未彈起,立即左手一揮,打出了霸主宮的老祖許小薇自創的“萬毒一拂”絕殺之著,頓時一片藥粉塵將百毒頭陀罩了一個透死。  
  百毒頭陀一聲大吼,從空中直跌下來,昏死之前,脫手以手中的鑌鐵兒向盂大宇扔打過去,孟大宇一滾避開,百毒頭陀的鑌鐵鏟便打在溶岩上面,沒入石中幾達一尺,這時百毒頭陀的身體才落下地來,跌倒在溶岩石上。
  孟大宇身形一彈,已經站起一邊,正擬略事調息,只聽一聲嬌喝,百毒頭陀的女弟子已經攻了上來。 
  孟大宇一看就知道這姑娘武功不高,身法步法及其速度,只不過是一般鏢師的水平,劍法更是平常。孟大宇直待她攻近了身,才伸出長劍隨手一絞,便將那少女手中的長劍絞飛出去,然後上步出指,便制了那少女身上三處動穴。接著從身上摸了一粒藥丸,塞進少女口中,以內力送入他的腹中。
  那少女大爲驚恐,顫聲道:“你……要殺我?”
  孟大宇道:“我殺你作甚?你雖然站在上風一方,也難免吸了毒氣入鼻。我給你服的是解藥。” 
  那少女驚駭稍減:“你會不會殺我師父?”
  “在下不想仇怨越結越深,殺他作甚麽?”
  “那麽,請你給他也服一粒解藥。”
  “解藥是要給的,不過他武功太高,在下可不敢大意。”孟大宇說著,隔著二丈距離,以隔空指力先點了百毒頭陀的幾處穴道,然後才走上前去,低下身子,分開百毒頭陀的嘴唇,要喂他解藥,百毒頭陀突然撮口一吹,頓時就將孟大宇吹飛出去,仰身摔倒在一丈多外的地上,昏死過去。
  百毒頭陀彈身而起,哈哈一笑道:“這小子比孟正流心好,真心想化解仇怨,竟將起死回生的七味雪蓮丸給老夫服食!嘿嘿,看在這點好心份上,老夫也只好不殺他了。”
  百毒頭陀從身上摸出一根二指粗細的牛筋繩,將孟大宇的雙臂雙腕密密地綁在胸前,打上普天下只有他自己才解得開的印結,然後才從懷中摸出一顆拇指大的專解他那真力吹的解藥,喂進孟大宇口中,這才丟下他不管,走過去解了那個少女被制的穴道。  
  那少女穴道解開後,走過去將她自己的長劍撿回,說:“師父,這人心地仁厚,你卻爲何要暗算於他?”
  百毒教主道:“郡主,你不見他剛才那幾招麽?招招皆是中人立死的殺著,如非老夫功力深厚,精通毒物,懂得閉穴法門,豈不已經成了他的俘虜?”
  “但他畢竟無心加害於你。你又綁他作甚?”
  “你以爲爲師要殺他麽?姓孟的小子用處大著哩!”百毒頭陀說罷,走到孟大宇身邊搜了一遍,見沒有他要的東西,便失望地將孟大宇弄醒,以便盤問。  
  孟大宇睜開雙目,看見百毒頭陀師徒站在一邊,明白自己如此小心,還是著了道兒,不禁起身苦笑道:“百毒教主,你是怎麽找上在下的?”  
  百毒頭陀冷笑道:“這倒是純爲偶然。老夫在盛京街上,看見正一教的大長老張應和,於是明白山西霸主宮水孟二姓中,必定有人在關外。於是老夫到處尋找,不想果真被老夫找到了你。孟公子,你將神珠交出來吧,老夫可以立即放你,而且舊怨兩清!”  
  “豈有此理!天下哪有什麽神珠?”
  “那你到關外來幹什麽?”
  “找藥,凡練真陽內力者,均需苦寒之地的藥物調和。”
  “老夫又不是三歲小兒,你騙得過老夫?”
  “你先抱成見,在下可解釋不清楚。”孟大宇說到這裏,突然仰天長嘯。  
  百毒頭陀一驚,立即明白他是以嘯聲呼喚強援,急忙一指點出,點在孟大宇的昏穴之上,挾起還未倒地的孟大字,喝道:“郡主,快走!”如此一來,孟大宇嘯聲剛起,又立即斷了聲音。  
  “師父,以你的武功,還怕誰來?”少女口中說著,但腳下還是隨著百毒頭陀掠了出去。
  百毒頭陀邊走邊說:“這小子生在霸主宮中,卻是正人君子。如是弱手,他斷不會以嘯聲喚來受累。那人一定是武功極爲厲害,所以正一教的大長老才會鎩羽而去。咱們要在這小子身上查那神珠,又何必與那人糾纏?”  
  百毒頭陀一邊說著,一邊加快身形,飛掠離去。
  這時候,心鑒大和尚正在遠處的莫拉爾火山井下打坐。孟大宇貪於練氣,有時徹夜不回莫拉爾火山井下,所以心鑒也不以爲奇。直到第二天天亮以後,還不見孟大宇回來,他才找去了藥泉山。  
  他沒有找到孟大宇,卻發現了被指力打碎的溶岩石。這些溶岩石本來是灰白色的,卻變得發黑,十分顯眼。等他發現一柄鐵鏟插進溶岩又被拔走後留下的鏟痕時,他明白這是百毒教主擄走了孟大宇。
  心鑒急忙奔回莫拉爾火山井下,將藏有那具宋朝古屍的石室外面的裂縫封閉了,直到他仔細查看也看不出破綻時,才又分段飛縱出火山井,向南方飛掠追去。

此帖於 2008-07-08 07:2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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