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日月棍
這天晚上,義軍停止攻城。一種暫時性的休戰並沒有使京城安靜下來。到處仍在拆房,將圓木瓦石運上城牆,以備第二天守城用。到處是巡查的兵丁穿街走巷查胡同。到處都有哭聲在悼念戰死的人。到處又都豪飲的猜拳聲,而更多的卻是咒駡聲。因爲臨時招來守城的京中男丁,每人只給百錢,還要自己造飯吃,所以到處都是咒駡聲。
京中三大營兵,在大同、宣府、居庸、昌平已經降的降死的死逃的逃。此時城中既無像樣之兵,也無像樣之將。各城統由太監督戰。錦衣衛的軍校侍衛,大都上城去了,許多皇家重地變得空蕩蕩的。
天壇這時候就空得很。一二十個軍校守著偌大一個天壇,燭火不舉,到處一片黑暗。寒風刮過,樹葉低泣,就像一座廢園。
這時候,從遠處的房頂上,一個蒙面人飛掠而來,越過高牆,落入天壇的園地上,便直向祭天的圓丘壇飛掠而去。
蒙面人掠到祭天的圓丘壇頂,四顧無人後,便從懷中摸出一顆拳頭大小的晶瑩珠子,放在祭天臺上。蒙面人對著珠子跪下來,膜拜下去,祈禱了一陣,然後便將珠子請下來,平放在白玉石臺上,他便離著珠子兩步遠,盤膝而坐,面對晶瑩珠子,閉目而守。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突然從珠子身上射出一股柔和的晶瑩白光。光度不甚強,但射到那蒙面人的灰袍上,卻有一個小亮點。蒙面人便將自己的要穴去對準那道白光,開始引氣修練。片刻之後,蒙面人的頭頂上,便有一股白霧蒸蒸而起。
這時,從回音壁方向閃出三條黑影,如飛一般向那用珠光引氣練力的蒙面人搶去。這三個人搶上祭壇,一人便去奪珠,另外二人便去攻打那蒙面人。
那蒙面人聽得四周風聲有異時,便已收攻戒備。他竟能於瞬間收功,可見收發自如,內功異常精湛。只見他伸手一抄,那顆發光的珠子便已被他收入了懷中。然後蒙面人身形一晃,已經閃出了三人的合擊。蒙面人晃身之時就已拔出了長劍,他仗劍閃出三人的合圍後,立即不聲不響地向三人反攻過去,劍勢奇快,劍招奇詭,頓時便將三人逼開。
那三人也甚蠻橫,發一聲喊,三個人揮舞兵器又合圍上來。那蒙面人一聲冷笑,突然身形一旋,手中長劍使出極爲奇詭的四個劍式,只聽得三聲慘叫短促而尖厲地一叫即止,接著是若干沈悶的響聲跌落在地,其中滲雜著兵刃落地的脆響——原來蒙面人使出了武當派的“旋身斬四方”的絕殺之招,竟於一招之間,將三個搶珠之人攔腰斬爲六截!
好狠毒的招式!
圓丘的拜臺上,頓時遍地流滿了三具屍體被腰斬爲六截後進流出來的血水和五臟六腑,明帝國祈天的聖地變得一片狼藉。
那蒙面人也不多望一眼,又向圓丘的另一邊掠去,再將珠子放在地上,又盤膝坐於珠前。
這一次那珠子放射出一種黃光。那蒙面人再將上身大穴置於黃光的照射之下。那蒙面人受到這黃光照射不久,頭頂又冒出蒸蒸熱氣,就像京城小食店的包子蒸籠起鍋時一樣。
這時候,黑暗中又有一條黑影射出,從神廚方向的屋宇陰影中搶了過來。一個身形就如離弦之箭一般,直向蒙面人練功之處射去。這人輕功極高,身形無聲無息,直射到離蒙成人還有五六丈遠了,蒙面人才有些驚覺。這次他可來不及將珠子收好再打了。他於措手不及之中,回身便以劈空掌力向那人打去。一刹那間,兩道劈空掌力猶如閃電炸雷一般直向那人猛擊而去。
那人識得利害,急忙身形斜掠,躲開了這一記殺著。可是,就在二人一攻一躲之際,已有另一條人影突然如貓射一般一撲,頓時就將壇座上正在放射黃光的珠子撲搶了去,接著就向祈年殿方向飛射而去。
那個先現身的搶珠人見狀,便不再和蒙面人糾纏,躲開了蒙面人的劈空掌力後,身形不斷,一折便向搶珠人追去。蒙面人大怒,大喝道:“惡賊!還我神珠!”
神珠!原來那發放出白光和黃光的晶瑩之珠就是天下聞名的神珠!
蒙面人喝聲一罷,只聽得黑暗中陡然響起兩聲嘯聲。一個嘯聲高亢急燥,一個嘯聲陰慘低沈。搶得神珠那人一呆,身形一窒,便被後面那人追上,一掌拍中背心,搶得神珠那人頓時就如斷線風箏一般被打飛出去,跌在地上。發掌那人身形一抄,便從那人手中奪走了神珠,又再向前飛逃。
那個兩次借神光修練內力的蒙面人,內力本來就高於那些奪珠者,這時已經追近了那個搶珠人,在飛掠之中一劍斬出。逃走那人也很了得,反手揮刀,左手中——柄單刀格了過去,卻不知怎的格了一個空,自己耳中聽得哢嚓一聲響,隨即便什麽也不記得了——他的頭顱整整丟了半邊!他的身子還未倒地,蒙面人已經從他手中奪回了神珠。
蒙面人剛要奪路遠走,他面前突然無端出現了兩個人。這二人一身紅袍,虯髯亂髮,一胖一瘦,奇形怪狀,將蒙面人當頭攔住。
蒙面人冷笑道:“遼東二惡,活得不耐煩了麽?”
原來這二人是遼東赤發魔和綠發鬼,正是剛才發出嘯聲者。二人雖是遼東人,但二十年來橫行於關內外黑道,北六省的武林人——聽說遼東二惡便感頭痛,都不願意無緣無故地去沾惹二惡。
赤發魔一聽蒙面人的話,頓時一呆,隨即仰天大笑,笑聲在京城這亂轟轟的夜聲中回蕩,震得夜空轟轟作響。赤發魔笑了幾聲,陡然止住道:“孟三雄,眨眼之間,你連殺四人。你將三人腰斬爲六段,再將一個腦殼砍爲兩半,這等邪魔根性,真不愧是霸主宮出來的人!這樣吧,看在你與我兄弟二人脾性相投的份上,我兄弟二人也不殺你。你將神珠乖乖交出來。就可以走了。”
蒙面人一聽,頓時冷笑了幾聲。這幾聲冷笑已經貫注了近百年的內力,只笑得綠發鬼內力紊亂,意識模糊,情不自禁地一陣低笑,口角流出了唾液。赤發魔一見大驚,連忙上前,在綠發鬼背心一拍,綠發鬼才從蒙面人的邪功控制中回陽過來。
赤發魔大驚:“你是誰?怎麽會昆侖一異的攝魂笑?”
那人不答,趁赤發魔驚詫之際,突然身形一晃,長劍一抖,幻起七朵寒星,閃電般地攻向遼東二惡。遼東二惡同時發一聲喊,各自閃開,躲開了這一招。赤發魔一邊大叫:“小心!”一邊雙掌猛推,已經打出了一陣排山倒海的陽剛掌力,而綠發鬼在另一個側面,雙手捏成劍指、點出了六道隔空指力,攻向蒙面人的六處致命要穴。
綠發鬼點出指力後,突然發現前面沒有了蒙面人,心中本能地感到糟了,急忙向赤發魔那方急閃過去躲避。猶是他躲閃極快,肩頭還是被刺中了一劍,綠發鬼大叫:“好身法!”原來蒙面人在赤發魔與綠發鬼的夾攻之下,展開奇詭身法,突然晃到了綠發鬼的身後,從他身後出劍刺去,刺中了他肩頭。
綠發鬼受傷之後,惡性大發,一聲大喝,雙手從腰間取出一對奇形拐,展開六十四式奇門拐法,向蒙面人攻了上去。綠發鬼這一對奇門拐的拐尖是刺,拐頭是釘,內側是鋸齒,外側是利刃。北六省死在這對奇門拐下的武林人不下百人之多。但近十年綠發鬼已經僅憑肉掌便無往而不勝了,今日中劍,才又祭出了奇門拐,拐法一展開,只聽得場中風聲大作。而赤發魔也從身邊抽出長劍,在雙掌中一拍一分,一柄長劍也成了雙劍,展開一套奇詭絕倫的陰陽劍法,兩個人四件兵刃向著蒙面人合圍上去。
蒙面人在四件兵刃的合圍下笑道:“遼東二惡也未免太擡舉在下了!”口中說著,手中長劍既守又攻,腳下行雲流水,在兩個魔頭的四件兵刃中遊刃有餘,守少攻多。
赤發魔大叫:“霸主宮什麽人有這等武功?霸主宮霸主孟正流應世,也不過憑從孟十雄的母豬陣壓人。閣下究竟是誰?”
那蒙面人聽了,又是一聲冷笑,並不答話,卻突然身形縱起,一式“神龍升天”,便斜斜射向附近的一棵大樹。
遼東二魔同時大叫:“想逃麽?!”
二人同時隨後縱起,緊咬在蒙面人身後,雙劍雙拐從蒙面人身後同時攻殺過去。
哪知蒙面人將逃走當作誘敵之術,他在空中將“神龍飛天”式變式爲“神龍滾雲”,他那腰身一仰折,人在空中的飛式便從向上升飛變式爲向後翻折,頓時便從在前面被迫殺一下子變爲翻到了遼東二惡的身後,然後這蒙面人再變式爲“神龍遊空”,反而從遼東二惡的後面向遼東二惡迫殺過去。
只見蒙面人手中長劍劍光一閃,一聲輕響,綠發鬼一聲慘叫,一條小腿齊膝而斷,從空中直落下去。蒙面人正欲變招再攻赤發魔.,卻突然聽得身後風聲有異,蒙面人大約早有戒備,急忙身形升空,同時如磨子一般身形打轉,好像腰間有一根軸一般自如運轉,刹那間便調回身形以頭部手部朝後應敵——只見一條人影猶如神仙直立騰雲似的從夜色中飛掠而來,手握一根短棍正向他揮打而來。蒙面人立即伸出長劍與之相格——驟然間,空中響起一陣金戈碰響之聲,然後兩條人影各自飄飛開去,各自落下地來,中間隔著三丈距離,相對而立。以神珠練氣的蒙面人,看見三丈之外站著另一個蒙面人。而赤發魔這時已經身形落地,正在照料綠發鬼。
以神珠練氣的蒙面人仰天一聲長嘯。嘯聲未止,只見圓丘四周的大樹陰影之中,當先飄出四五條人影,飛掠過來將後現身的蒙面人圍在了中間。接著,祈年殿殿門大開,火光大作,五十多個武林人飛掠而去,均是身形快如飛鳥或奔馬般的大高手,奔出殿來,閃電般地搶到場中,再將場中諸人盡數圍了起來。火光之中,只見兩個蒙面人相對而立,八大門派的五個掌門人,臨濟派的兩個大高手及日月王等人將二個蒙面人圍在中間,後一步搶出來的五十多個八大門派高手立即又再圍了一層。
以神珠練氣的蒙面人將蒙面黑取下,露出一張中年人的呆滯面容,對著手持鐵棍的蒙面人道:“在下孟三雄,幸會清番探王!”
手持鐵棍的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孟三雄易容成這等醜樣,實在有辱孟三雄。”
“無妨。值得慶倖的是終於將你這個大清探王引誘出來了。請將蒙巾摘下吧。”
“不必摘了。摘了蒙巾,你還是看不見老夫的真面目。老夫先也認定今晚這一切是個計謀,可是經不住神珠的誘惑,還是現身搶奪來了。如今看來,你一手殺死的四個人,大約是從錦衣衛的監獄中弄出來設圈套騙老夫的死囚了?”
“正是。燕山三煞關在死牢中已經三年,誰也記不得他們了。被在下砍破腦殼的獨腳大盜叢無雙,是令人將神珠現世的消息故意傳給他誘他來奪珠的。被叢無雙的掌力擊昏死的那人是突然鑽出來的,應該是你的人了,就像這遼東二惡是你的人一樣。”
大清探王冷哼一聲問:“那麽,那神珠是不是真的呢?”
孟大宇失笑道:“天下哪里有什麽神珠?那顆放光的珠子,是一顆極品夜明珠,外面罩上薄玉片,做成橢圓形,鑽上七個小孔,以透明的幹膠片染上畫師所用七彩之色,要什麽顔色光時,便以隔空吸力將遮住七彩幹膠片的紙布片吸掉,夜明珠的光通過彩色幹膠片,便成了帶顔色的神光了。”
孟大宇說著,從身上摸出那顆假神珠,指頭一揩,放出紅光,再一揩,放出綠光等光,最後他將薄玉片捏碎,將一顆極品夜明珠托在手心道:“這便是所謂神珠。”
探王道:“果然做得精巧極了。”
人叢中的日月王正想喝問,武當派元元真人卻搶先說道:“探王,貧道想先問你,你那一手天梯殺的武功是從何處學來的?”
探王笑道:“那是你武當派的天梯殺功夫麽?老夫從小就會,還不知道它的名字。”
“你從小就會?”
“是呀。老夫從小就會。”
“那麽是誰傳你的?”
“張三豐。”那蒙面人一口回答,乾脆極了。
元元真人不悅道:“探王有大本事,雖然各爲其國,可也不該如此玩世不恭,失了高人風度。”
蒙面探王冷笑道:“有大本事便該對和尚道士豬馬犬牛客客氣氣麽?”他這麽一開口罵人,將周圍的人都罵了進去。
突然,一直蹲在地上爲綠發鬼止血上藥包紮的赤發魔,毫無理由地突然一掌擊在綠發鬼的心窩上。綠發鬼悶哼了一聲,身子一震便死了過去。衆人不禁大驚,齊齊將目光望向反常地擊殺自己人的赤發魔。
就只那麽一刹那的注意力分散,手持鐵棍的蒙面探王已經身形一晃,就向人叢外射了出去。他一平射出去,眨眼間就是六丈遠,力道將盡時,已在圍困他的衆人的合圍邊沿,他再腰身一提,人便在一丈多高的空中直立起來,一步淩空虛步,又是二丈多遠。如此一來,他便已經飛掠到了圍困他的衆人的最外層。最外層持火把的是八大門派的一二流高手,見到黑影射來,少數反應過來了的便以手中兵刃出招阻攔,哪知那個蒙面探王在淩空虛步的同時,竟然彎下腰來,以其鐵棍將攔殺他的二三件兵刃打落。他的身形經過一平射,一提立,一淩空虛步,已經逃出了八丈多遠,仍未力盡,從最後二名圍困者頭部越過時,他的腳正好踩在那二個人的頭頂上。這一借力,又是平射出去將近五丈,一提腰身,人立之後,又再淩空虛步,又是二丈多遠,如此一個輕功架式施爲二次之後,他已於眨眼之間,便逃掠了十五丈左右之遠。
這時,孟大宇和明性大師、元元真人等人已經反應過來。好幾個人各展輕功追了上去。孟大宇使的是真陽射輕功,身形如離弦之箭緊迫過去,元元真人使的是天梯縱,明性大師使的是達摩三飄雲,三人同時射出,越過衆人時已經有了差距,射過衆人後,在蒙面探王身後七丈緊迫不舍。
這時候,四人各展輕功,拚命逃、拚命追,在大通道上追逐。四人奔掠了數十丈後,便看出了四人的功力差別——蒙面探王奔勢不減,反有所增。孟大宇一直咬在後面,始終是起追時落下的近十丈距離。明性大師卻落在了中間,元元真人吊在後面。如若大清探王奔到樹林中或是圍牆邊,就有可能逃掉。
孟大宇一邊奔掠追趕,一邊發聲呼嘯。他一發聲呼嘯,真氣外泄,奔勢自然要打點折扣,他與蒙面探王的距離就又拉下了一點。
正在這時,隨著孟大宇的嘯聲,天壇的樹木、通道上、屋宇中,到處燃起了火把、油筒,禦林軍和錦衣衛的高手紛紛現身。而在東天門、西天門、北天門、昭享門等門外,更是馬啼聲猶如滾雷,預先埋伏在附近的大批高手、騎校、弓箭手一群一群、一隊一隊地湧進了園中,數不清的火把,將天壇的園林輦道照得亮如白晝,而在一群群一隊隊的各色人等中,盡皆手握弓箭,有的箭尖上的油團束甚至已經點燃,只等發現目標,便向大清探王密集射去。
大清探王一見數不清的馬步兵錦衣衛密集防守,當下便從輦道掠下漫坪,折身向牆根飛掠而去,他一邊飛掠奔逃,一邊揮舞手中的短棍。只見他將短棍從右上角向左下角不住地空劈,就像在擊打空氣一般。
突然,蒙面探王手中那根鐵棍發出一道閃電一般的強光,就像夏季大雷雨前的閃電一樣,只是這道亮光成直線射出,一閃即逝,一點也不帶彎曲弧形。
蒙面探王見狀,立即大呼大叫:“神啊,保佑我!神啊,保佑我!”他一邊奔逃,一邊呼喊神靈保佑。一邊繼續猛力空劈手中的鐵棍。
這時候,蒙面探王的身後,數十名八大門派的高手已經成扇形散開追了上來。儘管起追時落得很遠,但蒙面探王在躲從輦道迎面截來的馬隊時折下漫坪,有人便利用彎道抄了過來,逐漸地又開始形成了合圍之勢。
蒙面探王眼看要奔近牆下了,突然從牆根下面的陰影之中無聲無息地躥出了一條黑影,迎面向大清蒙面探王直射過去,只聽那人罵道:“已布海!你這畜生!”這人聲音清脆,竟是一個女人。
蒙面探王一聽這個聲音,立即就又折身斜掠出去。他的身形快若閃電,只一折便閃開了那女人的劍刺,直向皇穹宇方向奔逃過去。然而、包抄的衆多高手,有的又抄近道截了上來,眼看對蒙面探王的包圍又要合攏了。
日月山日月宮的日月王大叫:“大家加緊施爲!務必要將已布海格殺在日月棍發光之前!畜生!拿命來!”
誰知日月王話音剛落,蒙面探王手中的短鐵棍突然發出一種瑩瑩之光,通體透明晶瑩,就像是一根長長的夜明珠。從這晶瑩短棍的尖端,有一條光柱直射而出。從前面包抄蒙面探王的人一撞上這根光柱,立即便像被閃電擊中一樣倒了下去。
蒙面探王仰天哈哈大笑。立即身形一旋,以手中短棍所發的光柱去掃射其他方向的人。
大清探王手中的短棍一亮,日月王便已停止了追趕,並且大叫:“日月棍發光了:各人快躲在樹後,或者趴在地上!快躲快躲!”他的聲音充滿恐怖。衆人被這充滿驚駭和恐懼的聲音震懾,身手高的,如孟大宇及八大門派的宗師者流,便紛紛躲避,有的躲在樹後,有的躲於輦道的欄牆下,更有的遠遠退後,躲入了錦衣衛騎校的馬隊中間。如此一來,蒙面探王手中的日月棍所發射的光柱,擊暈了許多人,但各派宗師卻一個也未被擊暈。
孟大宇大叫:“錦衣衛的兄弟快下馬!把空馬打痛刺傷,讓馬群去沖踩大清探王!”
大清蒙面探王這時站在皇穹宇附近的漫坪中,仰天大笑不止,以手中的日月棍所發射的光柱不住地向四方掃射,凡是被光柱掃中的人,不論武功高低,一律便立即昏暈了過去。
這時候的天壇之中,錦衣衛和禦林軍的騎校大約有一二千人,其中馬隊居多,弓箭手居多。有的甚至帶有從西洋進貢來的三眼槍。這些人中手持弓箭者,立即以箭遠射,壓住大清探王,其餘的便紛紛下馬,以掌力或刀劍將馬弄痛,讓馬沖上去踩踏大清探王。
大清探王一個人站在大空壩中,毫無畏懼,一邊長笑不止,一邊以手中短棍所發的光柱去掃射那些沖踩他的戰馬。那些吃痛後瘋狂向大清探王沖踩過去的馬匹,凡是被掃中的,無不立即昏倒過去。可是,近千匹瘋馬痛馬有先有後成扇形沖踩過去。那光柱縱然靈活而霸道,可是前頭的馬被掃中後倒下了,後頭的又沖出去,從光柱不及之處冒出來,漸漸地有許多馬便沖近了。
大清探王在這數百上千頭痛馬的衝擊下,不禁産生了懼意。而且,這日月棍時靈時不靈,痛馬漸漸沖近了,卻不知這日月棍顯靈的時間還有多久。
於是,大清探王一邊向皇穹宇方向後掠,一邊以日月棍所發出的神光光柱掃擊從圓丘、神廚、回音壁幾個方向不斷沖過去的馬匹。
突然,丹陛橋方向馬蹄聲大作,顯然又有大隊騎校包抄了過來。蒙面探王大驚,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向皇穹宇奔了過去,遇到第一座宮殿,便飛身射了,上去。
如此一來,下面吃痛發瘋的馬縱有千匹萬匹,便只在下面亂沖亂闖,再也踩不到大清探王。而追殺探王的那麽多人,卻既懼亂馬衝撞,又怕殺人光掃射,便只能將皇穹宇圍住,用火箭向屋頂射去。
吳孟明站在附近,運足內力向衆人喊道:“點子在皇穹宇屋頂上,射箭!快射火箭,將探王燒死!”
蒙面探王大怒,站在屋頂上用光柱向四周瘋狂掃射,一邊怒駡:“豬牛犬馬!統統死吧!”
這時,上千上萬的羽箭和火箭不絕地射上皇穹宇殿頂,這些沒有生命的殺人利箭,絲毫也不懼那殺人之光的掃射,紛紛向屋頂飛來,探王窮于應付,開始思忖脫身之計。
探王一邊以日月棍的光柱殺人殺馬,一邊用以格撥近身的羽箭,一邊便伸出左手去解開身上的黑袍。他出馬之時,將一切都預想了一遍,在黑袍下面穿了一身錦衣衛校的服色。如今他打算再次易容脫逃了。
有一支羽箭呼嘯著射了過來,勁道奇大無比,探王以日月棍去格,他將羽箭格開了,但卻感到力道震人,他正驚詫這支羽箭的拉弓人內力之深,他手中的日月棍突然熄滅了。不知是他自己熄滅的,還是被那支強力的羽箭震熄了的,總之,那根發出將人照射昏暈的殺人光的日月棍,驟然之間便變成了——根普通的短鐵棍,再也不發出一點光芒,就像一根蠟燭突然被人吹熄了火頭,再沒有半點光彩,棍身的顔色呈黑灰色,既像是鐵,但仔細推敲,卻實在不知是何物打造,如今只能當一根短鐵棍使用了。
大清探王心中大驚,急忙掠向殿宇的大頂蓋的另一邊,在屋頂上伏下來,迅速褪下黑袍、扯下蒙面黑巾。
日月王和孟大宇在下面同時大喊大叫:“日月棍失效了!不能發射殺人光了!大家快沖上去,殺了探王!不要讓他跑了!”
頓時,十數條人影如飛一般向屋頂射去。
可是,屋頂上已經沒有了蒙面探王的人影。他褪下黑袍便是錦衣衛軍校服色,他退下頭頂上的員外巾,便是一頂軍校的盔頂,他扯下蒙面黑巾,頓時現出一張粗豪漢子的虯髯面孔,他刹那間成了一個地道的錦衣衛軍校。他趁著夜色從屋頂上飄出去,在痛馬群中幾個起落,便射進了一團花叢,將
日月棍藏在衣甲下面,只等有人攻近,他便趁機混入人群中,由被追殺的蒙面探王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追殺蒙面探王的錦衣衛軍校了。
衆人四處尋找,再也找不到身穿黑袍的蒙面人。孟大宇不用多想,立即明白蒙面探王已經易了容成了另一個人,說不定這時還弄了一柄單刀或長劍,舉著火把,正在四處尋找“探王”呢!
孟大宇歎了口氣,與八大門派的幾個掌門人對望一眼,退出了人叢。
大清探王逃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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