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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8, 07:50 AM   #1247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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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攝真陰陽煞

  吳孟明要去收殮崇禎屍體,孟大宇阻止道:“不可!”
  吳孟明大怒:“爲何不可?”他對孟大宇是尊敬的,可是此時雙目怒睜,似要拚命。
  孟大宇道:“李自成的軍隊攻進皇城,找不到皇帝的屍體,定要大事搜索,那不是又苦了百姓?”
  “老子才不管那些賤民呢!”吳孟明大吼。“皇上的萬尊之軀,莫非要爲他們而露屍光天化日之下?”
  “吳大人將皇上葬了,農民軍進城,還是要掘出來加以證實的。因爲他們不見崇禎的屍體,是不會放心的。你又忍心將皇上的屍身反復折騰?”
  吳孟明一呆,頓時明白此言有理。當下向孟大宇抱拳道:“多謝指點,後會有期。”
  吳孟明言畢,帶著衆侍衛走了。有不願與他一道的,各自星散。
  孟大宇目送吳孟明遠去,對站在身邊一直不曾開口的孟正陽說:“四弟,咱們可以把錦衣衛服色脫了,準備應敵吧。”
  兩回過身來,看見龍虎山正一教的張應京大教主已經帶著十數人欺身到二十丈之內了。
  孟大宇冷笑道:“張教主,你龍虎山世襲皇恩,你本人便是官居二品。如今皇上殉國,你不去叩幾個頭麽?”
  張應京同樣冷笑道:“崇禎皇帝麽?他寧肯信太監也不肯信神仙。正一教列代天師官拜一品極品的多哩,爲何本天師就該僅拜二品?不看亦罷。”
  “在下已經答應事完之後親去龍虎山與貴教作合理了斷,如今張教主卻又聚衆發難,豈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數十近百年的疑案,如今放著你孟三雄承認,應該爽爽快快有個交待。本天師可不願意夜長夢多。”
  “那你想幹什麽?”
  “請孟三雄這就同本天師一起去龍虎山。”
  “憑你這十幾個道士,以及埋伏在附近的弓箭手,便想拾奪在下麽?”
  張應京道:“單打獨鬥,比你略遜一籌。可是龍虎山在這煤山之上有數十個高手,你還想走麽?”
  張應京說完,一聲輕嘯,從四處站起數十個龍虎山道士,人人腰懸長劍,個個拉弓搭箭。如是孟大宇想以八脈飛龍七十二式從空中脫逃,他縱然變勢精巧,飛勢極快,只怕幾十個人鋪天蓋地的將箭矢射來,他還是要吃許多虧的。
  孟大宇心中暗驚,不知龍虎山別的還有什麽佈置?他冷笑道:“張教主投鼠忌器,只怕並不敢真的殺了在下!”
  “殺你幹什麽?咱們只需將你弄成重傷,帶回龍虎山慢慢炮製,不怕你會不將飛龍秘笈抄寫出來。”
  孟正陽怒道:“張應京,你好惡毒的計謀!”
  張應京一呆,隨即大叫:“好一位郭付鎮撫!原來是孟四雄!”
  “是又怎樣?莫非你還奈何得了咱兄弟二人?”
  張應京揮手道:“上!捉活的!”
  張應京話音一落,十多個正一教的副教主、長老、堂主、壇主之類便分從三個方向向孟大宇兄弟二人攻殺過去。
  孟大宇、孟正陽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習武,那是何等默契?兄弟二人雙背一靠,立即背靠背地向後方斜掠出去,向那些正一教的箭手弓箭手掠殺過去。
  那些弓箭手圍在二十丈外,見孟大宇二人殺來,卻不敢射箭,因爲正一教高手們正在攻殺孟大宇兄弟,怕射箭傷了自己人。孟大宇兄弟正好是利用了這一點,斜身飛掠過去,展開快攻絕殺劍法,一接近那些週邊的箭手,眨眼間就殺了四五個道士,頓時將週邊的口子撕破,向觀德殿方向逃了過去。
  二人身法奇快,飛掠而去。突然,身後破空之聲大響,數十支弓箭向二人急射而來。二人連忙回身以長劍格擋。這樣一來,身形減慢,等到弓箭手那一陣箭射過之後,張應京等人已經又將孟大宇二人合圍在牡丹園附近了。
  張應京站在一處石臺上冷笑道:“孟三雄、孟四雄,你二人想要活命,便乖乖地將神龍秘笈與我抄寫出來。我已令人爲你準備好了筆墨紙硯,抄好之後,我派人陪你去龍虎山接你兒子,很快就會父子團圓。你若頑抗到底,今日是不死亦要重傷致殘了!”
  孟大宇冷笑道:“真是大言不慚!在下孟三雄,從小到大受教文師二十名武師近百名,幾乎是學盡了天下的殺人手段,所欠缺的只是內力修爲還不入王霸。但以在下此時功力修爲,要擺平你這煤山上的五六十個牛鼻子,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只是在下不忍立下殺手。”
  張應京就驚道:“你想用‘萬毒一拂’麽?你記住你兒子在老夫手中捏著哩!”
  孟大宇仰天大笑道:“你想以兒子要挾在下麽?在下固然很愛兒子,但在下絕不會爲情所制的。死一個兒子,在下不過悲痛一陣罷了,紅雪山從孟二氏還絕不了種。天下有的是女人,在下想要兒子,找女人生上一大群,比殺你這群牛鼻子還容易。張應京,你若逼人太甚,在下要下殺手了!”
  張應和出列道:“孟三雄豪氣幹雲,不才張應和想討教幾招。”
  孟大宇道:“江湖傳說龍虎山副教主張應和是正人君子,卻爲何要耍手腕?”
  “在下耍什麽手腕了?”。
  “你想絆住在下,好讓其他人于去召集高手前來合圍。”
  張應和臉一紅道:“這倒是真的。但在下是龍虎山人,當然爲正一教效力。”說罷,長劍一引,便攻了上來。他從容不迫地攻出,目的不求取勝,只求絆住孟大宇,與其打上幾招,使其他人乘二人打鬥閃動時將孟大宇孟正陽分隔開來,各個擊破。
  可是張應和的四劍攻出,立時暴退不叠。長劍揮舞處,只聽得叮叮叮叮四聲脆響,張應和已經嚇得臉色蒼白,倒掠回原處時,左手捂住大腿根,指縫間有鮮血流了出來。
  只見孟大宇右手提劍,左手平握一架梨花弩,冷笑道:“張應和,你想將我兄弟二人隔開,各個擊破,其意當誅。在下看在你平日名聲不壞的份上,只傷你大腿。請好自爲之。在下這一架梨花弩內裝七十枚梨花釘,用的是緬甸彈簧機括,機引拉滿,可射百五葉步,中人立死,威力甚大。”
  孟正陽拍拍腰間道:“在下身上還有一架,不怕死的儘管上來。”
  孟大宇道:“兄弟,咱們走!”
  二兄弟身形齊晃,又是背靠背向觀德殿方向突圍而去。
  那些合圍的劍手見二人攻來,不敢擋攖其鋒,不約而同地虛應招式,向兩邊退去。
  張應京大喝:“三仙陣應敵!”
  這三仙陣是由飛沙、黑霧、狂風三長老各施其術,以真力駐靈符催方術以攻殺敵人。張應京喝聲一止,只見他身後飛身飄出三個長老,三人各持挑木劍,劍花挽動,挑在劍上靈符一燃化,頓時無端響起三股狂風的呼嘯聲,狂風中夾雜著毒霧和飛沙走石,隨著三人口中念念有詞、左手在空中連抓帶拍,這三股狂風便裹著黑霧和毒沙向孟大宇兄弟二人照直刮去。孟大宇、孟正陽只要被這狂風、毒霧、毒沙刮中,立時便會被這極強的獨門迷霧毒倒。
  孟大宇兄弟再次突圍後,再次向北掠去。可是,那些弓箭手的羽箭象飛蝗一般攻來,二人卻不能不回身格擋,一邊格擋一邊奔逃。如此一來,奔掠速度大受影響,頓時便被龍虎山的道士包抄過去又圍起來,同時,狂風、飛沙、黑霧三長老的三人迷魂煙柱也越攻越近了。
  孟大宇大叫:“四弟,快服解藥!”
  二人一邊格擋羽箭,一邊各自摸出解藥服下。霸主宮與正一教對敵近百年,自然會對正一教的毒物詳加研究,配製解藥。二人各自服瞭解藥,仍然不敢大意,見黑煙攻近,仍然閃避躲防。如此一來,二人只掠走了不到三十丈,便被圍在了觀德殿外的草坪上。
  張應京大喝:“不要近攻,將飛箭亂射過去,三仙霧加緊進攻,先將他二人弄傷再說!”
  刹時間,三仙毒霧向二人猛刮過去,數百根弓箭帶著火淬著毒也向二人射去,二人頓時危機大現。
  孟正陽大怒:“三哥,兄弟要使萬毒一拂了!”
  “煤山上各色人等都有,使不得!”
  “爲何使不得?別人要弄殘我二人,我二人不施殺著,更待何時?將這些牛鼻子殺了後,兄弟要練攝真陰陽煞了!”
  “那更使不得!咱們沒有走到絕路,可別忘了爲善積德的祖訓。”
  “霸主宮百六十口人一夜之間死於非命,還未走到絕路麽?”
  “那也算不得絕路!”
  “咱二人被困在這裏,抵擋三仙毒霧和羽箭要到什麽時候?還不算絕路麽?兄弟要下殺手了!”
  “勿使萬毒一拂!爲兄自有辦法突圍。”
  “那就施展出來,小弟等不及了!”
  “哎!只是殺人太多,爲兄實在有些不忍——”
  孟大宇一句話還未說完,只聽得從觀德殿的大頂蓋上,傳來一個冷如萬年寒冰的聲音:“小善、婦人善、迂腐善、酸臭善!可笑呀可笑!哈哈哈哈!”
  那極爲陰冷的聲音夾帶著至陰至寒的陰寒內力,以真力聲功夫攻向龍虎山正一教道人。這說話聲音一起,在場的正一教道人五六十個人個個都感到背脊上爬過了一條冰蟲,接著便全身發冷,打起了寒戰,只是從教主長老到教衆,功力殊異,感覺寒冷的程度不同。衆道士盡皆練的是純陽內力,急忙運功相抗,以至陽內力去鎮壓身體的寒戰。
  誰知衆人剛將至陽內力送入經脈鎮壓寒戰,那個聲音拖長著說完了“可笑呀可笑”這句話,立即便是一陣哈哈大笑,這轟天雷似的哈哈大笑聲已經不帶絲毫至陰至寒的內力,而是飽含著至陽至剛的內力。這種內力夾帶在聲音中發射出去傷人殺人,從至陰陡然轉變爲至陽,時間掐算得那麽准,正好是衆道士將丹田中蓄存的純陽內力送出去鎮壓至陰真力聲造成的寒冷時。如此一來,那些道士頓時感到全身如—被火燒。功力低的道士頓時面紅耳赤,全身血液亢奮,步態踉蹌,跌倒了十數人,被震得耳膜破裂,腦血管炸裂,昏死過去,縱然以後救醒,恐怕也是廢人了。
  張應京大驚:“攝真陰陽煞!天呀,攝真煞王怎會到了這裏?”
  此時所有的弓箭手已經無人再射羽箭,連施展三仙毒霧陣的三個長老也無力再施方術。如若這攝真陰陽煞的真力聲再發射片刻,或者由至陽再向至陰轉換一次,龍虎山的幾十個道士,除了教主長老,只怕其他的全都會不死亦會傷殘了。
  孟大宇大叫:“孟正流!不要笑了!你已大違祖訓!”
  笑聲陡然停止。
  張應京等人恢復較快,這時回過神來,才看見煤山觀德殿的大屋頂上,威然站著一個身穿鐵甲的義軍將領。這人臉如鍋底,粗眉大眼,國字臉上長滿了二寸長連鬢鬍鬚,他身高一丈,手長腳長,而且壯實粗大,就像一尊鐵塔,活脫脫是一個三義廟中的黑張飛!
  那人止住笑聲,身形一晃,已在孟大宇、孟正陽身邊。
  孟大宇、孟正陽跪拜下去,齊聲道:“屬弟參見霸主!”
  孟正流咧嘴一笑,道:“自己兄弟,參見什麽狗屁霸主?起來,看爲兄先將那三個施行方術的牛鼻子殺了,爲你二人出口惡氣再說。”
  孟正陽大叫:“好!”
  孟大宇大叫:“不可!”
  孟正流道:“這龍虎山正一教動輒就對我紅雪山人裝神弄鬼,搞什麽三仙煞。九十年前,在長城上,也是這狗屁三仙煞,對咱老祖宗孟明達大放臭煙。老祖宗脾氣好,沒有殺那三人。今日公然又用來殺我兄弟!老子爲霸天下武林,實在容這三個臭蟲不得!”
  他說到“臭蟲”二字時,已經身形掠出,說到“不得”二字時,場中已多了三聲慘叫,慘叫聲未止,他已回到孟大宇、孟正陽身邊,而張應京一夥中最快的三四柄劍才刺出來,卻刺了個空。然後慘叫聲止,才聽得咚咚三聲響,三個龍虎山道人才跌倒在地上。
  只見孟正流擡著右拳,一根食指猶如粗鋼釘,上面沾著血迹,正往下滴。孟正流又是咧嘴一笑道:“老子這根手指頭,如今多的錢不值,八百萬兩金子還買它不走。張應京,你知道這是什麽指麽?”
  張應京臉色慘白,恨聲道:“好!孟正流,算你霸道!你練成了閻王指,可你從此也成了武林公敵。你堂弟孟大宇好不容易使得八大門派對霸主宮人有了一點好感,如今你又使霸主宮成了武林公敵。好得很呀!”
  這時有人擡起了地上狂風、飛沙、黑霧長老的屍體,只見三人的喉結,已被孟正流的閻王指端端刺破。孟正流於眨眼之間,身形一閃之際,從十數丈外欺身攻向一群敵人列陣之處,於晃動之間殺了自己想要殺的三個長老。身形之快,連張應京之流也是在他回折身形時才刺也阻殺的快劍,其他人根本連孟正流動過沒動過都沒有看清。
  孟大宇臉色慘白,一聲不吭,知道張應京所說是真:霸主宮有人練成了天下武林憎惡如仇的攝真陰陽煞,只怕從此將被武林視作公敵了。
  孟正陽大笑著跪拜下去道:“霸主練成了攝真陰陽煞,請准許屬弟也修練此功。”
  孟大宇連忙阻止道:“四弟不可修練此功。當年孟海霞老莊主病在床上,召孟氏男丁入內,明令規定遇到急難時准許霸主一人修練此功,練成王霸流高手應變,其他人一律不准修練。二位沒有忘記吧?”
  孟正流道:“爲兄那會忘記?四弟,你從此跟著我不要離開,爲兄有的,你都有。又何必去練攝真陰陽煞?”
  孟正陽哼了一聲,失望至極。
  孟大宇向張應京道:“張教主,請你令屬下退去吧。地下被震昏的人,雖然從此失去武功,卻可以耕種一生,未嘗不是好事?此間事了,在下便去龍虎山接兒子,屆時自有一種交待,張教主請勿性急。”
  張應京見這孟正流露面後僅現了一手攝真陰陽吼,便震昏了十數個道人,再一手閻王指又取了正一教三個長老的性命,如此武功這時已是天下第一,自己這點兒人實在不是他三兄弟的對手。當下匆匆交待了幾句場面話,說什麽專等之類,便帶了衆人離開了煤山。
  正一教衆人走後,煤山上就靜了下來。兩軍爭奪城池的戰爭聲音傳到這裏也弱了許多。
  孟大宇問:“霸主來得如此及時,可是事先知道我兄弟藏在宮中?”
  “正是。數日前龍門派的高陽望從阜成門出城,是爲兄放了他一馬。他告訴我你二人在宮中臥底。三郎、四郎,你二人在此作甚?”
  孟正陽道:“啓奏霸主,屬弟想來查皇家是否與屠莊有關?”
  孟大宇道:“屬弟是來宮中追殺大清探王。”
  孟正流道:“好!先說追查屠莊之事。正陽,可有點眉目?”
  孟正陽說:“屠莊之事,不是皇家指使。三哥後來,倒比小弟多問出些眉目。”
  孟大宇便將自己查到的事講了一遍道:“屬弟懷疑此事與正一教有關,只是一無證據,二無足夠力量與正一教攤牌,所以至今沒有進展。如今霸主練成了攝真陰陽煞,正好想盡方法逮到王鵬舉本人,方能審問出一個結果。”
  孟正流道:“多謝三弟查到了如此重要的線索。爲兄在義軍之中暗訪,查出屠莊之事與義軍無關,然後便一邊暫避在義軍之中,一邊暗中攝取武林人的真力修習攝真陰陽煞。兩年之中,練成了絕世邪功。如今自信是天下武林第一人。爲兄一路隨軍打仗,一邊便將霸主宮在各地的勢力收集恢復起來。如今已將霸主宮的外堂勢力恢復到五成左右。那王鵬舉只要未死,不管他藏在龍虎山或其他地方,爲兄定要將他抓出來問個結果。三弟,你這些年外出尋找神珠神車,可有什麽結果?那大清探王又是怎麽回事?”
  孟大宇將大清探王的事說了一遍,卻隱瞞了崔公度的事和自己成爲宇宙奴的事。他信不過孟正流,而且“宇宙奴”的事根本就不能說,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孟正流不悅道:“三弟,孟氏族人,將那麽大的財力物力花在你身上,你卻去幹如此無聊之事。一者你將武林人絕不沾結皇家官府的道義忘了,二者將我從孟二氏與大明皇族的仇恨忘了。你不去尋找神珠興旺孟氏,卻爲無道昏君賣起命來。你對得起誰?”
  孟大宇一笑道:“這事三五幾句話說不清楚。只求霸主相信屬弟。崇禎皇帝已經吊死在煤山之上。大明朝算是完了。如今霸主已經內力天下第一,這複門查仇的事,正好由霸主接過手去。屬弟要告辭了。”
  孟正流與孟正陽同聲問:“你要到哪里去?”
  孟大宇道:“去幹我該幹的事。”
  孟正流想了想道:“三郎,你在家中實在是一個比霸主還特殊的人。我也不多問你的事。你說,你有什麽事要幫忙的?”
  “有。我在城中討了一房外室。義軍進城,如何能使我的家不受侵擾?”
  “那好辦。我給你一塊權杖,你拿去放在家中,有人來你家查詢,你只須將權杖給他們看,他們便會離去。”孟正流從身上摸出一塊權杖交給孟大宇時,奇詭地一笑道:“三郎記住,你的責任是爲孟氏族人找回神珠,造就絕世高人永霸武林。你別泡妞泡得喪了志忘了本才好。”
  孟大宇笑笑,轉身而去。走幾步,他又回轉身來對孟正流道:“屬弟聽說,兩年多前,兵部右侍郎王家彥到九華山進香,發現山頭白光進射。他連夜帶人上山去看,看見咱們的老祖宗孟海玉大禪師已經坐化在山洞之中三年了。由於他老人家有太陽神功護屍,肉身不腐。王家彥回京後稟告崇禎,崇禎十分崇敬,尊之爲大菩薩化身、地藏菩薩應世。崇禎賜匾額兩幅、大印兩顆。霸王不將此當皇恩看,亦當作人情看。崇禎皇帝的屍體就在煤山之上,請勿辱屍。”
  孟正流道:“兄弟未免將義軍看得太小氣了。義軍中異人雲集、高士如雲,不然亦不會就打敗了大明朝。義軍絕不會羞辱一個死人之屍,枉失了義軍的王者氣度。你若有暇,請來大營,爲兄引你去見大順王李自成,你會喜歡他的。”
  “好,屬弟一定前來。”孟大宇說,拜別而去。
  孟大宇走後,孟正流道:“他沒住在霸主宮的西門老堂口?”
  孟正陽答道:“沒有。”
  “那他住在哪里,你可去過?”
  “沒有。”
  “你這蠢才,怎不悄悄跟去看一看?”
  “霸主宮的家規規定不得干涉他的事,屬弟怎敢擅違?”
  “哎!他若利用霸主宮對他的優惠,到處泡妞,那咱們才真正成了冤大頭子了!”
  孟正陽笑道:“他泡什麽妞?他不知從哪里弄了個腐儒,叫什麽崔公度的,在京城開館講學——”
  孟正陽一句話未說完,孟正流已經一把將他揪了過去,喝問道:“崔公度?你說他弄了個崔公度在京城開館講學?”
  “霸主放手!你勒得我好痛!你認識那崔公度?”
  孟正流放開孟正陽,罵道:“你這花四少爺!你生長在紅雪山孟家,卻不讀沈括大人的《夢溪筆談》。咱們的老祖宗孟明達得到的神珠,普天下的億萬卷書中,就只有沈括大人提到過。崔伯易也在沈括大人的書中被同一篇文章提到過。沈大人提到的崔伯易,就是這崔公度呀!崔公度,這是宋朝人,六百年前的老古董,價值百萬兩、千萬兩、億萬兩金子呀!”
  說到這裏,孟正流身子一晃,已經朝著孟大宇離去的方向追了下去,倏忽不見。
  孟正陽呆站著,突然拍了一下後腦,大聲道:“天呀!我好混!三郎既然找到了崔伯易、自然也就找到了神珠。霸主宮的家規叫不得幹攏他尋找神珠,並沒有規定找到了神珠歸他一個人使用呀!如今神珠找到了,大家都該受那神光照射,當當神仙呀!”
  孟正陽一邊說著,一邊也追了下去。
  孟大宇離開時,是向北城方向掠走的。他留了一手。他知道孟正流的爲人從小就是任性慣了的,如今修練了攝真陰陽煞,更是心性大變。孟大宇怕孟正流跟蹤,所以混入正在進行巷戰的亂民亂軍之中,隱失其身後,才覓機南下,折回西門,回到秘密居處。
  攝真陰陽煞是一種專門吸人內力爲已有的邪功。它是昆侖攝真煞王的獨門武功,失傳三百年了,不知如何被霸主宮弄到了這個功法。吸人內力並不希罕,這個功法的獨特之處在於它能將別人的純陰內力或將別人的純陽內力吸收於自己一人的體內,分別貯於不同的經脈,練出種種陰陽倒換使用的邪功,使人在比鬥內力時防不勝防。
  自從老霸主孟海霞有一天忽然經脈裂斷後,霸主宮便沒有了王霸絕世高手應世。霸主宮被人血屠後,孟正流在南方聽到消息,明白敵人要斬草除根追殺他,他便混入了義軍避難,然後便悄悄修習攝真陰陽煞。他采人內力時,方式方法很溫和,先將人制暈,然後吸入數年內力,練化之後再另找人吸。被吸了內力的人有些還不知道,知道的也莫名其妙,所以沒有在武林中引起震驚。
  孟正流四十多歲,他自己從小服靈藥打熬內力,已有近百年內力修爲,受其父親度與他五十年內力後,爭得了霸主宮霸主之位,但在武林中還實在算不上第一。他修習攝真陽陽煞後,歷時兩年才練成此神功,共吸了近二十個武林人百五十年內力。他此時是身集將近三百年內力,與當年紅雪山莊的二小姐叢姍大成之後功力相近。如今實在已是仙流一般的人物了。
  孟大宇回到秘密居處時,已是中午時分。這時廣安門一帶已爲義軍佔據,大街小巷,房舍屋頂,皆有義軍守衛,孟大宇要硬闖,勢必麻煩。孟大宇遇到第一處盤查,便將孟正流的權杖亮出。盤查的將校一見這權杖,均道:“軍中第一力士神勇將軍的人,放行!”由此孟大宇通行無阻,順利回到了秘密居處。
  心鑒一見他回來,便道:“阿彌陀佛,兄弟回來了。京城已破,街上盡在混戰,你是怎麽回來的?”
  “孟正流成了義軍將領,他給了我一塊權杖,可以通行無阻。”
  心鑒大驚:“孟霸主現世?他是毫不克己的人,可別壞了我們的事才好!”
  孟大宇道:“不會的。霸主宮有家規,他不得插手的事。”
  “他知道崔公度的事麽?”
  “不知道。”
  “那就好。他若知道了崔伯易,只怕橫生枝節。”
  孟大宇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沒有作聲。
  就在這時,只見灰影一閃,孟大宇與心鑒二人中間,已經多了一個身穿軟甲的黑臉大漢,正是孟正流到了。
  孟正流大聲說:“好呀,三郎,六百年前的老祖宗現世,你竟不對爲兄說一聲,未免太不夠兄弟之情了吧?”
  孟大宇大吃一驚,立即明白崔公度開館講學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一般的人,有多少人去讀沈括的《夢溪筆談》?就算有人讀,誰又會注意到他書中提到的一個高郵人崔伯易?就算是有心人,誰又會想到崔伯易會在五百七十年後的今天突然現世?可是孟正流不同,他比誰都更相信這個真實的“神話”。因爲他有一個名叫孟明達的五世祖曾經從天車中得到過一顆神珠,受神光照射後成了神人,而且被上界神車吸上天去後。隔了六十年又放回了人間,後來自斷心脈而死。
  孟正流熟知這一切,一聽到崔公度的名字,頓時就會聯想到神珠。孟大宇明白,他一尾隨找上門來,從此將無寧日了。他那麽小心地避開孟正流,正在思忖南逃,結果孟正流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
  孟大宇不動聲色,大聲喊道:“朱秀蘭,快出來見過霸主兄長。”
  蒙鄂格格從裏面出來,她聽到孟大宇的喊聲才知道孟大宇已經回來了。她跑出來一看見孟正流那鐵塔似的虯冉面孔,不禁嚇了一大跳。
  孟大宇道:“別怕別怕。霸主對家中的人是不傷害的。快見過了霸主大哥。”
  蒙鄂格格行禮之際,孟正流大聲道:“好美麗的女子,難怪三郎五年不回家。”
  這時,秘密居處的兩個看守人從後面出來,一見孟正流連忙快步上前,拜伏在地道:“奴才叩見霸主爺!”
  孟正流道:“原來太行夫妻刀在這裏當看守,連老夫也被瞞過了。”
  孟大宇道:“老叔老嬸,霸主如今已是武林第一高手,功力深不可測,一身攝真陰陽煞的神功,說、吼、笑、哼,皆可傷人殺人。身法之快,已到幻影成風的高度,霸主宮複門尋仇,指日可待了。”
  他表面說給老叔老嬸聽,實際上是說給一旁的心鑒聽,他怕孟正流對心鑒不敬時,心鑒會出手發難。
  孟正流望了心鑒一眼,突然身子一晃,便向崔伯易所在的那間屋子飄去。他身高如廟中山神,體壯如山間野牛,可是,飄身而去時,卻像上古神話傳說中的武仙,全身端然不動,一團白霧從他的身上迷漫出來,聚在腳下,猶如雲團。而孟正流就像騰雲駕霧禦空而行的天神了。
  孟正流露這一手“陰陽飄”的絕頂輕功,目的便是威懾衆人。他一邊和衆人說話應酬,一邊運功啼聽,早已聽出崔伯易的呼吸聲從側廳旁邊的一間屋子中傳來。他一飄到那間屋子,便推門進去,只見一個年近五十的老者正在伏案疾書,連他推開門進去也毫無知覺。
  孟正流站在崔公度身後,崔公度仍然毫無知覺,仍在奮筆疾書。
  灰影連閃,先是心鑒,後是孟大宇,已經到了孟正流身後。蒙鄂格格要進去,卻被老者攔住,老者做了一個打鬥的動作,又擺了擺手。蒙鄂格格明白他們可能打鬥,便不敢過去,怕自己礙了孟大宇的手腳。
  身後站了三個人,加上孟大宇咳了一聲,崔公度終於回頭望了一望。他一望見孟正流,頓時嚇了一大跳,連手中的毛筆也落在了書案上。
  孟大宇忙道:“先生勿怕,這是我的堂兄孟正流。”
  崔公度乾笑了兩聲道:“好威武的一個壯士,就像淩霄寶殿上的金甲衛士一般!”
  孟正流一聽,頓時咚地一聲跪了下去道:“老老老老老老前輩從天上回到人間,晚輩孟正流好生崇敬。老老老老老老前輩什麽時候回天上,請務必帶上正流同去淩霄寶殿看看玉皇大帝是什麽樣兒。”
  崔公度一怔,詫道:“壯士患有口吃之疾麽?爲何老老老地老個不休?”
  孟正流道:“非也。老祖宗是六百年前的古人,百年一個老,晚輩理當連用六個老字。”
  “原來如此。那麽,你又怎麽突發奇想,要我帶你去淩霄寶殿看玉皇大帝?”
  “正流的武功只是地仙一個,上天還不行。前輩去過那兒,理當爲晚輩引見。”
  “我幾時對你說過我去過那兒?”
  孟正流起身道:“你剛才不是說我和淩霄殿上的金甲衛士一般模樣麽?”
  “我說你和淩霄殿上的金甲衛士一般模樣,並沒有說我去過那裏呀!”
  “你沒去過那裏,又怎知我和淩霄殿上的金甲衛士一般模樣?”
  “年畫上不是畫著麽?哎!壯士會錯意了。山海經、唐志異、佛門典、道觀堂,茶樓酒肆彈評說唱,都說金甲衛士身高十丈,壯士身高一丈,在凡人中間,已如金甲衛士一般威風凜凜狀若天神了。”
  孟正流失望道:“原來如此。那麽前輩是宋朝的崔伯易這沒有假吧?”
  “這個事想不得!越想越是撲朔迷離,連伯易自己都大惑不解。不提亦罷,不提亦罷。”
  孟正流一揖道:“但前輩總得將來路向正流賜明,是何洞何府的神仙,正流才好決定如何供奉老前輩。”
  “供奉?”崔公度又是一怔。“你供奉我幹什麽?我又不是廟裏的菩薩。”
  孟正流道:“老老老老老老前輩乃是六百年前的活古人活神仙,去上界仙界走了一遭,如今回到人間,正流有許多事情都要隨時就教于前輩,還盼前輩不要見棄。”
  孟大宇此時益加警惕。他明白孟正流一有不滿,便會發作。義軍縱橫天下,萬事還擡一個理度一個法度。這孟正流實在是混入義軍避仇練功的武林邪魔。修練了攝真陰陽煞後,更是魔性愈濃。他此時已有被“見棄”的感覺,只怕很快就會發難了。
  孟大宇忙道:“好叫崔先生得知,九十年前,我們孟家有一位五世祖名叫孟明達,他得到過一顆拳頭大小的神珠,每二百年發射一次神光,人若受了這七彩神光照射,便會內力大增,成爲神仙一流的高人,來去如飛,劈空掌力可打出三十丈外,中人立死。他後來在九華山被上界神車——也就是前輩你在高郵湖上劃舟去追的那種怪珠——吸走了,吸上天去了,過了六十年又放回人間來。家兄孟正流,想請前輩告訴他有關神珠的秘密,因爲他想得到神珠,成爲神仙。”
  崔公度驚道:“孟義士,咱們認識有半年多了,你卻爲何將這麽大一個秘密藏於心中,從不以實相告?”
  “一路上事情太多,在下還來不及相告。”
  “那麽,孟大宇你想不想得到神珠?”
  “想。自然是想的。”
  “那神珠有多大?”
  “有拳頭那麽大。”
  “可像大怪珠一般自己會飛?”
  “不。它不會飛。它藏於大怪珠中,只有大怪珠才會飛。沈括在《夢溪筆談》中說:“‘殼中白光如銀,珠大如拳。’這如拳頭一般大小的珠就是神珠。”
  “令尊祖孟明達是怎麽得到神珠的?”
  “家先祖是在武林人爭搶時才陰差陽錯地得到的。其實早在宋朝,大約就是先生寫《明珠賦》不久,有一架會飛的上界神車附墜在黃山山谷中,這顆神珠落在草石中間,它爲一個九華高僧得到。但這九華高僧不知怎麽使用,一直不曾破解。先祖得到後才真正成了神人。請問前輩,前輩曾被吸進過上界神車,可曾在裏面看見過這麽一顆拳頭大小又會發光的珠子?”
  崔公度不悅道:“壯士問得好怪!伯易直到現在,連他自己爲什麽還在人間沒有死去,都百思不得其解,哪里見過什麽神車神珠?”
  就在這時,孟正流突然無端地雙掌一分,閃電般地拍在孟大宇與心鑒的肩頭上,將二人打飛出去。二人的身子分向兩邊飛了出去,撞在牆上,頓時便將牆壁撞破。而這時孟正流已經一聲大喝,伸手一撈,挾起崔公度便躥出窗去,飛身上了屋頂。他一邊從屋頂奔掠而去,一邊罵道:“好呀!你們串通好了來糊弄老子,惹得老子性起,一掌拍死了這個崔公度,誰也別想得到神珠。”
  崔公度大聲問:“誰串通好了糊弄你?”
  孟正流一怔,驚詫得連腳下也放慢了。他一怔之後問:“你——一介文士,竟然還沒有嚇昏死過去?”
  崔公度老實回答:“沒有。”
  “你練過武功?”
  “沒有。”
  “你練過內力?”
  “沒有。”
  “別忙,讓我試試。”孟正流一邊奔掠,一邊伸掌壓在崔公度丹田穴上,發出三十年內力去攻他丹田穴。一攻之下,他的手掌頓時被彈了開去。
  崔公度大叫:“你拍我肚皮幹什麽?”
  孟正流大怒:“好呀!原來老前輩身懷百七十年內力,已是舉世無匹的內家高手了。就是少林武當的掌門人,只怕內力還不如你這般深厚,你卻裝作一介文弱腐儒!好吧!你們要糊弄老子,老子是那麽好糊弄的?如今你已在我手中,看我如何消遣你們!”
  孟正流潛運內力,一指點在崔公度的暈穴上,頓時便將崔公度點暈過去。
  這時城中正在進行巷戰和街壘戰。義軍的大營和許多將領的營帳還在城外。所以孟正流挾著被點了暈穴的崔公度掠上房後,掠了一陣,就掠上了廣安門的城樓,沿著城牆飛奔,直向他在德勝門方向的營帳奔去。沿途城牆上的義軍,一見軍中第一力士神勇將軍掠來,紛紛讓道。在西直門的城牆上,一隊官兵正與義軍在爭戰,孟正流也不理睬,只是飛掠而過,不久便回到了他的將軍帳中。
  留守在帳中的軍士一見主將挾著一個文士回營,以爲主將俘獲了明朝的什麽大官,紛紛前來詢問。孟正流將其一一喝退,令衆人不得攪擾,便將崔伯易平放在自己身後的虎皮上,他自己則在前邊交椅上坐下,等著孟大宇和心鑒和尚追趕上來。
  不時,孟大宇和心鑒同時追進了營帳。孟大宇一臉陰沈不言不語,心鑒和尚則合十道:“阿彌陀佛!孟霸主沒有傷了崔古人吧?”
  孟正流道:“老和尚,你是誰?先報上名來,看你夠不夠格與本霸主周旋!”
  “老衲少林羅漢堂心鑒。”
  “呵!少林派心字輩還有人在江湖行走,這倒大出本霸主意料之外。老和尚,你且坐下。”
  心鑒也不計較,自去一旁坐下,孟大宇也去另一邊坐下。三人便成一個三角倚勢鼎坐在大營之中。
  孟正流道:“三郎,孟家的事,你爲何要讓外人插手?”
  孟大宇道:“這崔公度是心鑒大師先找到的。是心鑒寬容大師准我插手,並降輩與小弟結爲異性兄弟。霸主可別錯怪了人。”
  孟正流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看來心鑒大師還是有心人。大師,失禮之處,請多包涵。咱二人也結義一番如何?”
  心鑒搖頭道:“不必。”
  孟正流大怒:“甚麽?你瞧不起本霸主?”
  “那又何妨?”
  “好呀!你敢與本霸主手底見真章?”
  “奉陪。”
  孟正流這一下動了真怒,雙掌一招,便打出了二股劈空掌力。刹時間,只見兩股霧狀氣流湧出,發出刺耳的尖嘯,直向心鑒大師的上身攻去。
  心鑒見孟正流坐著發掌攻進,勢道已是如此猛烈,當下連忙潛運真力,雙掌猛推,只見兩道光柱一般的濃霧柱直撞過去——只聽得轟地一聲爆響,兩條人影各自向後飛出去,接著才是椅子碎裂的響聲哢哢響起,孟正流向後飛出,撞到畫屏上,頓時破屏落在屏後,而心鑒則被撞飛出去,撞破了營帳的桐油厚布,落在帳外的草坪上。
  心鑒身子一晃,又從破洞中射了進去,落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而孟正流也正好從破屏風中射了出來。將軍帳中,主位上只有一張交椅,孟正流倒飛出去時已經撞碎了,他便運掌力從附近接過一把椅子,又再坐下。
  “心鑒的易筋經內力果然純正有力。只是你口中的逆血,還是吐了的好。”
  心鑒將口中的逆血吐在一旁道:“吞無妨,吐亦無妨。孟霸主的逆血大約是吐在畫屏後面的了。”
  “是。但你的功力不如本人,你能不承認?”
  “不承認無妨。承認亦無妨。判生死時,功力並不是決定性的手段。你又能不承認?”
  “哼,要講殺人手段,普天之下,誰懂的殺人手段有霸主宮的人懂的多?”
  “這倒是真的。只是有一件事,孟霸主可能沒有忘記吧?”
  “哪一件事?”
  “二十年前,霸主宮有兩個人到羅田萬玉山中尋找正一道神霄派萬玉老人的仙遊秘笈。當時這兩個人幾乎連萬玉山的每個石縫都搜遍了,每個可疑的農民家也搜遍了。可是,仍然沒有找到仙遊老人的秘笈。所以,霸主宮收集的殺人手段中間,其他缺什麽老衲不敢肯定,但仙遊真力、仙遊劍法、霸烈火藥三種殺人手段肯定是不會的。”
  孟正流心中大驚,但臉上不動聲色。他沈聲問:“你會?”
  “會。”
  “可別誇口。”
  “請孟霸主擋在崔老前輩身前。”
  “你想用隔空指力繞過我爲他解穴?”
  “正是如此。”
  孟正流想了想道:“好吧。”他盤膝坐在崔伯易身前,擋住崔伯易的上半身。暈穴在上半身。解穴時要點震的相關穴位也在上半身。
  “孟霸主如怕老衲用無影無蹤的仙遊指力施加暗算,不妨運功護體。”
  “你不會彈出霸烈火藥吧?”
  “不會。那豈不是連崔古人也燒了?”
  “這倒也是。請。”
  心鑒慢慢擡起右手,屈起四指,僅伸出右手食指。他說:“普天之下,只有正一教神霄派的仙遊指力、四川魔殺天君的魔殺掌力、玉風門的飛劍術,能使內力轉彎抹拐。”
  “這樣說明是什麽意思?”
  當年嘉靖皇帝的國師陶仲文,只學會了仙遊射,卻沒有學會能轉彎的仙遊指力。”
  “你的意思是說,如今普天下只有你一個人可以禦使真力轉彎?”
  “正是想這樣說。魔殺掌力可以轉彎,魔殺指力就不能拐彎。當年天君上人和你們孟家的一清師太出海後,魔殺門後繼無人,連魔殺掌也無人會了。”
  “是這樣。我兩人做個交易怎樣?”孟正流說。
  “什麽交易?”
  “你將仙遊指、仙遊射的法門傳我,我連你的仙遊劍法霸烈火藥也不要,夠大方的吧?作爲交易,我和你以長江爲界,不,哎!就是黃河爲界,從此你是武林南霸王,我是武林北霸主,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交易對你有利吧——嗨,當然對你太有利了!”
  心鑒笑了笑道:“老衲要出仙遊指了。”
  “請。”
  心鑒伸直手臂,坐在那裏,拳指不動,也沒有有形有質的真力射出,也沒有無形無質的氣流引起破空之聲,總之是無聲無息,一無異狀,就像從未射出指力一般,但崔伯易卻從孟正流身後翻身坐了起來,道:“這是什麽地方?”
  沒有人回答他。
  孟正流道:“果然是仙遊指力。大師的指力是從左邊拐的彎?”
  “好耳力。”
  “該傳功了。”
  “傳什麽功?”
  “怎麽?你想反悔?”
  “老衲又沒答應過你什麽,反什麽悔?”
  “你剛才不是已經默認以黃河爲界了麽?”
  “笑話!老衲方外之人,又是七十多歲的人了,當那武林南霸主幹什麽?”
  “好呀!你敢耍本霸主?”
  “老衲沒這份閒心。老衲心想讓你知道,老衲作爲少林派埋伏在江湖上的黑馬,一生也是專學殺人手段,孟霸主不要爲所欲爲,壞了天下蒼生的大事。”
  “甚麽是天下蒼生的大事?”
  “崔先生。”
  “他與天下蒼生何關?”
  “有關。”心鑒說。“佛教有陰間神界說,道教有九洞天仙界說。其實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教門製造出來的。所謂九洞天也不過是人間仙境住了個地仙高人。人世間只有令尊祖孟明達真真實實上過天。孟明達自震心脈而死後,這崔公度便是唯一上過天、被吸進過神車,與天界、神界、仙界、陰界有過接觸的人。咱們正好通過崔先生去瞭解人類至今並未真正見過的天界、神界、仙界、陰界是什麽樣子。所以老衲說這是有關天下蒼生的事。”
  “你想威脅本霸主?”
  “迫不得已時,老衲只好不擇手段先殺了你。”
  “那我只好先毀了崔公度。”
  “你不敢的。神會降天罰於你。”心鑒將神鬼說擡了來嚇孟正流了。他在鳥德鄰池與孟大宇爭論,說練武之人只見過武學的神奇,沒見過鬼怪的神奇。如今他卻連鬼怪學說也用上了。“你死後,你的靈魂將在黃泉路上受盡折磨,永世不得超生。縱然你兄弟孟大宇做好事爲你贖罪,你下個輪回也將投生變爲一隻——臭蟲!”
  心鑒說這一段話時,他的聲調一變,已經運出無上正宗佛門內力,暗含催眠神功。孟正流聽他聲調一變,便知心鑒搗鬼,立即潛運功力護住任督二脈諸穴。可是心鑒的催眠術已先搶入穴,也不知真力是從心鑒的什麽穴位射出去的,已經射中了孟正流的睡穴。
  可是孟正流何等功力?一聲大喝,已經從催眠之中脫困而出。他那攝真陽煞的邪功,對攝魂、催眠一類邪功猶有抗力。他那廣采而集於己身的內力沈穩不足、活躍卻有餘。所以喝聲起,神功發,頓時又是真力相提,二個人都同時爲之一晃。
  孟大宇好笑道:“算了,二位兄長別爭了。霸主,請問你將崔公度挾持而來,爲的是什麽?”
  “我要神珠。”
  “可是,崔老先生自己也——無所知。”
  “你們串通好了糊弄老夫,老夫不信。”
  “小弟和崔先生都可以發誓。”
  “不信不信!本霸主要糊弄人時,也常發誓,說什麽天打五雷轟之類。可是,幾時又真的天打五雷轟了?”
  孟大宇沈聲道:“兄長是成心不交還出崔老先生的了?”
  崔公度坐在孟正流身後的虎皮上,先問了一句這是什麽地方,見無人理他,他便靜聽別人爭論。如今孟大宇兄弟二人快要談僵,他便插話道:“他想挾持我,我沒長腳麽?”
  孟正流猛地回身道:“前輩想走?”
  崔公度道:“我腦中有一個聲音,對我說天下只有這位孟壯士才是我忠實的朋友和衛士。所以我只跟孟義士走。你這惡煞要挾持我,我寧肯咬舌自殺。”
  孟正流忙道:“不可!你還沒有交出神珠,怎可就死?”
  孟大宇明白,崔公度腦中那個聲音,正是“神車”中的“小矮神”不知從什麽地方傳給他的。孟大宇放心了。因爲“小矮神”知道崔公度被挾持,“小矮神”會干涉的。
  果然,孟大宇的腦中響起了“上神”的聲音:“宇宙奴不要呼救。我們的航天器不能在百萬大軍面前現形救人。因爲我們沒有能力爲如此衆多的群體消除記憶。進行隱形飛行救人又沒有必要。所以,你可以妥協。你們和崔公度一起留下去,有機會再思脫離。通話完畢。”
  孟大宇忙道:“崔老前輩,孟霸主是我的兄長,又是霸主宮的掌門人。他除了想得到神珠外,並不想加害於你。他不相信我們,我們可以暫時留在這裏,直到孟霸主相信爲止。”
  崔公度道:“壯士爲何要向這個惡人低頭服輸?你的武功不能勝他,連逃也逃不掉麽?”
  “不是。上神讓先生再回人間,目的是要讓先生向世人宣講和平、善、禮制、法治。咱們留在軍中,有機會正好講學於衆。又何必急著要走?”
  孟正流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來人呀!快上酒席,款待我的貴客。”
  在孟正流看來,孟大宇同意留下,是因爲他不便相幫任何一方,只好採取和事佬的態度。他怎知道:這是“小矮神”的決策?
  孟大宇三人便在孟正流的營中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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