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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片石大血戰

  傳說戰場擺在一個地名叫一片石的地方。這個地方大約在山海關西邊幾裏之處。
  吳三桂得報李自成率兵二十萬親征,正準備整軍迎戰,突然得到急報,說大清攝政王多爾袞領騎兵六萬,步兵四萬,已經開抵寧遠城外了。  
  吳三桂一聽,頓時惶急得失聲大叫:“天呀!內有闖賊,外有清兵,叫我如何應敵?”
  吳十七先被大清探王強服了慢性毒藥,事後探王給他服瞭解藥,露了幾手神功給他看,便將他收服,再令他去吳三桂營中臥底。這時便趁機道:“主公,崇禎皇帝當日便是窮於兩面作戰,難於應付,結果落個兵敗城破人亡。主公何不乾脆降了清兵,才好一心對付闖賊!”
  吳一夫大怒:“你這孽畜!怎敢勸主公降了清兵!主公的父親及一家老小,皆在李自成手中作質。主公若是降了清兵,那些人質怎麽辦?你想陷主公於不忠不孝之地麽?”
  吳十七道:“如今北京城又不是明朝皇帝當國,主公想怎麽幹,都說不上不忠。大清國中漢臣很多,縱然被人罵幾句,還不是照舊享盡榮華富貴?再說,大清國對主公可是客氣得很,數次勸歸,從不逼迫,哪像闖賊,動不動就扣人老父、搶人妻妾……”
  吳一夫大怒,鐺地一聲拔出長劍,便要殺吳十七。
  吳三桂喝道:“一夫師叔不可先造內亂!我意已決。如今也只有利用清軍去對付李闖王了。還是降清吧。”
  吳一夫歎息一聲,不再言語。
  於是,吳三桂修書一封,令副將楊坤、遊擊郭雲龍送往清軍。書信中竟然厚顔無恥,假託借兵討賊,爲先皇復仇,實際上字裏行間,儘是投降之意。
  多爾袞接到降書,即由範文程復信,許以藩王利誘招降了吳三桂。範文程要獻計慢慢進軍,要等吳三桂與李自成打得精疲力盡時,才一鼓而出擊敗李自成。
  清軍未到,報李自成的大軍已經先到城下了。
  吳三桂得報李自成大軍逼近,便令軍士將關內百姓趕進營中,他帶著精銳,登關固守,吳三桂坐在山海關的城樓下,城下一千死士執繮等候,六千騎兵亦整裝待發。
  吳三桂先是聽得一陣旱雷滾過天邊一般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漸漸地,馬嘶聲清晰入耳,馬蹄聲使得大地也震動了起來。然後,一頂黃蓋從千軍萬馬中越衆而出,一個鬚眉如戟,虎目龍准闊唇的主帥,立馬關前,聲傳裏許地喊:“吳三桂出來說話!”
  吳三桂坐在城樓下,見李自成根本未將他放在眼中,只氣得渾身發顫,雙手抓緊椅子的扶手,只聽哢嚓一聲,連扶手也抓斷了。
  吳一夫上前,在吳三桂的背心大穴上輕輕一拍,度入一股真力,歎道:“主公不可犯了兵家大忌。”
  吳三桂站起身來,以手執吳一夫的手道:“師叔對三桂的作爲多有不滿,三桂已令人備了金子一千兩,師叔可效師父,去雲遊四方,或去尋找師父。三桂這一開關迎戰,生死未蔔,咱們這就別過。”
  吳一夫大驚:“臨戰之際,主公要一夫走,豈不是將我看作了貪生怕死之輩?一夫縱然不滿主公所爲,但臨危之際,還能同生共死!”
  吳三桂長揖道:“多謝。”  
  吳三桂知道部下之中不願降清的大有人在。他如此故作姿態,不過是籠絡人心的手法而已。這人年輕時習武出身,混迹武林時,三流九教娼賭館皂,甚麽沒有見識過?後來考中了武舉人,又有做總兵的父親當後臺,便混入了上流社會,所以很會這一套假仁假義的手段。
  吳三桂喝道:“開關迎戰!”
  吳三桂下得城樓,登上戰馬,在一千死士的簇擁下、六千騎甲的跟隨下,殺出城來。
  吳三桂殺出城來。更不打話,拍馬揮刀,便直向李自成的黃蓋處沖去。
  李自成見吳三桂殺氣騰騰,不可理喻,便下令馬隊圍攻上去,活捉吳三桂,還想要招降這一路明軍。
  吳三桂在一千既長馬步戰又擅武林打鬥法門的死士騎甲簇擁下,左沖右空,始終抱著一個目的,想要衝擊李自成的黃蓋,活捉或殺死李自成。而義軍出陣迎敵的一萬騎兵,亦是百戰精兵,吳三桂又怎麽沖得過去?如此從上午直殺到中午,吳三桂眼見已方的七千騎甲已經人疲馬乏,而李自成的第二個騎陣,已有出動亦像,當下連忙下令退回城中。
  李自成恐城中另有伏兵,也不緊追,下令紮營。  
  這天黃昏,清兵到了關外。吳三桂入見多爾袞,竟行下拜禮。多爾袞假惺惺許諾要爲吳三桂報仇雪恨,吳三桂則表示願效犬馬之勞。多爾袞表示定鼎中原後以王爵相報,吳三桂再表示來日大戰願打頭陣。如此這般,一個吳三桂要引狼入室,一個多爾袞要入室強霸,二人眨眼間便狼狽爲奸了。
  第二天,二軍在一片石擺下了戰場。
  李自成排出了常用的“三垛牆”陣勢。
  所謂“三垛牆”,是後人對李自成自創的馬步兵協同作戰戰術的貶稱。
  李自成以三萬百戰精騎,每一萬爲一陣,成若干小方陣,以粗體形一字排列。三萬騎兵便構成了三道防線。每個騎陣之間,一般以二十丈至三十丈的距離隔開。交戰之際,第一道騎陣如若不敵,有多種變換方式,或退回溶入新騎陣中,或力戰不退等候新騎陣出擊支援,或兩分迂回包抄敵軍左右,與後陣協同包圍殺敵等等。如若三個騎陣均不能取勝,敵人太強,主帥可令騎兵假敗,讓埋伏在三個騎陣後面,從正面看不到的步兵,突然出擊,以長槍利槊,刺馬殺人。這時,騎兵再乘機殺回,定能獲勝。
  孟正流挾持崔公度于軍中同行,住則同一個營帳,行是同騎一匹馬。孟大宇與心鑒也被孟正流收羅在身邊的數十名武林高手監視,數次想劫走崔公度而不得成功,只好隨軍出發,伺機再作奪人的打算。
  孟正流的步兵右營,就隱伏在第三個騎兵陣的後面。
  李白成率謀臣親兵,挾著明太子朱慈及幾個明遺王公,設將台于一片石西邊山頭,指揮全局。
  多爾袞與衆人站在山海關上,見李自成列陣未畢,便對吳三桂說:“貴爵願打頭陣,請先攻入。清軍將於最佳時機出奇不意地殺出來,定能擊敗李闖軍隊!”
  於是,吳三桂率本部兵馬——騎甲一萬五、步兵二萬,開關出城,向著李自成的馬隊密集之處沖去。
  多爾袞則帶著洪承疇、祖大壽、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登上一片石的東邊山頭,立馬停在一片樹蔭下悄悄觀戰。
  一片石在紅瓦店與山海關之間,又名九門口。在一片開闊地的四周,有一些小山丘。雙方的後隊不算,僅僅前隊直掃交鋒的便有七萬兵馬在右,吳三桂出本部兵馬二萬五,李白成的兵馬暫多一倍。
  沒有打話,雙方一見面就拚命衝殺。一衝殺便是雙方的騎兵一片混戰,所以,兩方的紅夷火炮都用不上。  
  吳三桂沖向對方,只見迎面兩員大將,率領騎兵迎了上來。吳十七大叫:“主公,這二人便是李自成的侄兒李過和李過的義子李來亨。李過武功很高。主公小心!”
  吳三桂一聽,立即一緊馬繮,大刀挽了一個刀花,大吼著沖了上去,一群死士緊緊地跟隨在吳三桂身周,迎了上去。
  李過又名李雙喜,號稱一隻虎,由這外號可以想像他的勇猛。李過使一杆長槍,重達四十八斤,乃是精鐵打就。他隨李白成出生入死,大小何止百戰?皆是身先士卒,衝鋒在前,千軍萬馬之中,槍挑劍砍,無人能夠近身。他的馬術猶其精湛,幾乎到了馬人合一的地步。這馬戰與步戰區別很大。如若戰將的身形招式與馬速和馬的動作不協調,勢必影響戰將本人出招的距離、角度、方位、力度甚至招式本身。而李過與他所乘的良駒靈性相通,手拍、繮帶、腳夾、腳跟敲、腳尖踢、喝聲、話語、皆能將他馳馬的意圖傳與座騎知道。而那座騎亦實在深通靈性,就像知道主人要出什麽招式一般,進退回轉,幾乎與主人招式中的攻防格殺合作得天衣無縫。
  李過與吳三桂二馬沖近,立即各施殺手。吳三桂手中的大刀以一式“斜劈華山”攻出,中途卻變式爲“橫掃千軍”。哪知李過早已看出這“橫掃千軍”也不是實招,而實招很可能是在兩馬相過那一瞬間時的一記“反手斬”。須知這二馬相過時的“反手斬”,就算斬不到馬上戰將,十有六七也可能斬上臀或馬腿。馬若受傷,無異于等於戰將受傷,因爲戰將的實力將大打折扣。李過一聲大喝,一槍便向吳三桂的門面刺去。這一槍可不管你三桂的刀法有多少變式,實招之中套多少虛晃之招,李過這一槍“霸王刺”,正是要搶在吳三桂的變招之前,以實招的搶施殺手,先機奪人。實際上李過根本不怕吳三桂變什麽“反手斬”。因爲他的戰馬從馬膝以上,皆穿著軟甲,刀槍弓箭不得而入。
  吳三桂大驚,身形往馬外側一個墜馬躲,方才躲過這一招快如閃電的“霸王突刺”。如此一來,身形被迫變之後,他的刀法變化便中斷了,後面的殺著就使不出來。
  與此同時,李過的手下戰將也與吳一夫、吳二死之類捉對廝殺起來。而李過的右腳跟一敲馬腹,那戰馬便一個右轉,咬著吳三桂的馬尾迫了上去。吳三桂大驚,急忙伸手從馬鞍後面摸出一支羽箭,以抛手箭的手法向李過打去,李過冷哼一聲,伸手一抄,便將羽箭抓住,順手向吳三桂抛射過去,吳三桂一手帶繮,一手舉刀反擋,“鐺”地一聲,格開羽箭,吳三桂的戰馬已經調過頭來,又迎著李過沖了過去。
  吳三桂交手失利,蠻性大發,連聲大吼,伸掌在馬背上一拍,那馬便如利箭一般直沖過去。李過一聲冷笑,雙腿一緊,他的坐騎以幾乎同樣快的速度對沖過去,兩馬相交而過時,吳三桂刀劈、李過槍挑,眨眼便是一個回合,根本不容馬上戰將這招。這全是實打實的招式,比力道、比速度,比方位角度的準確性。誰一失著,立時便是馬下亡魂。 
  “鐺”地一聲大響,二人的兵刃各被彈開。吳三桂的大刀重五十二斤,與李過的兵器重量大約相等。二人幾乎同時感到虎口發麻,沖過之後,又盤馬回頭,捉對再殺。
  吳三桂與衆死士從城中殺出時,帶一千死士五千騎兵沖向李自成的騎陣。李過帶人迎上來時,他那一萬名前陣騎兵便包抄過來,將吳三桂的六千人馬圍在核心。
  而吳三桂的後續騎隊一萬人,立即便從兩邊包抄過去,將李過的騎隊反包圍起來。可是李過的一萬騎兵,乃是百戰精兵,即使兩邊作戰,也毫無懼色,因爲大軍在側作應,衆人士氣又高。所以李過的騎隊被圍,絲毫不慌,反而士氣更盛,殺聲震天。一萬騎兵左沖右突,只殺得天昏地暗、塵埃遮天。馬蹄聲、馬嘶聲、金戈相擊聲、死者傷者的慘叫聲、吼叫聲、大喝聲……交合在一起,只震得地動山搖。刹時間,地上便染紅了一片。
  李自成在西邊山頭看見戰局對李過不利,立即下令第二個騎陣發動,大旗一搖動,第二個騎陣立即殺聲震天地衝殺上去,將第二層吳三桂的一萬騎兵又圍了起來。
  這時,吳三桂的另外五千騎鐵甲帶著二萬步兵,又從外面再包抄上來,頓時便將郝搖旗帶領的第二陣一萬騎兵包圍了起來。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這種格局:
  李過與吳三桂在核心打;
  吳三桂的一萬騎兵包抄在第二層;
  郝搖旗的一萬騎兵再圍在第三層;
  吳三桂的五千騎兵和二萬步兵雨將郝搖旗圍在第四層。
  李自成在山頭看見,立即下令李岩率領的第三個騎陣一萬人馬再包抄上去,這樣就有了五層圍困與反圍困。
  李岩的一萬騎兵包抄過去後,從這個騎陣的後邊,頓時就現出了李自成的步兵。只見那一隊一隊的步兵,排成一個又一個的方陣,起碼有六七萬人之多,恍惚看去,似乎一望無垠,似乎有十萬之衆。
  多爾袞在一片石的東山上看見這個陣勢,心中暗驚,立即傳令清軍的騎兵準備,一萬繞到城北埋伏,一萬繞到城南海角處埋伏,二萬在城內準備出擊。他決心投入自己帶來的全部騎兵,務必要一舉擊退李自成的部隊。
  孟大宇與孟正流站在方陣前邊,孟大宇看得二裏之處的小山上,有人在指手劃腳,便潛運天視神功,仔細觀看。但他此時的功力未到仙聖一流,加以近七萬人在前邊拚命廝殺,弄得灰塵遮天飛漫,他只能恍惚看清那些人中有身穿大清制服頭戴紅頂花翎的人。他忙對孟正流悄聲說:“兄長,你此時的功力比小弟高了一倍,請兄長施展天視神功,看那東山之上都是些什麽人。”
  孟正流見他神色緊張,不禁詫道:“你擔心什麽?”
  “我擔心吳三桂已經降了清番,清番有軍隊在此。”
  “不會吧?吳三桂要降清兵也來不了這麽快。”
  “塵埃太濃,請兄長務必運功看看再說。”
  於是,孟正流潛運真力,運起天視神功,看了一陣道:“那東山上有二十多個身穿滿族大官制服的人,山後有數百名侍衛,山頂樹下爲首一人居中而立,紅頂二層,鑲東珠十顆,正中銜紅寶石一顆。”
  孟大宇驚道:“哎呀!那是攝政王的冠戴。莫非是多爾袞本人到了?那人多大年齡?”
  “大約三十多歲。”
  “正是多爾袞到了。”
  孟正流道:“改用傳音入密說話,可別亂了義軍這些窮哥們的軍心。”
  孟大宇肅然起敬,想不到孟正流在義軍中隱身二年,竟然對這些死中求活的義軍有了好感。可見孟正流平日殺人無數還是有分寸的。他以傳音入密道:“霸主,如若清軍的鐵騎出擊,只怕義軍這一仗不能取勝了。”
  “何以見得?”
  “那數萬鐵騎鋪天蓋地而來,騎者個個弓馬嫺熟,戰馬匹匹驃肥力壯。什麽軍隊能夠抵擋那狂沖亂射?”
  “義軍比明朝的官兵強多了,或許能夠抵擋得了。”
  “如若不能阻擋呢?”
  “兄弟的意思究竟是什麽?”
  “咱們從孟一族,有從孟一族的生存之道。咱們要辦的事情很多,咱們應該抽身出來,及早離開。”
  “我不走。”
  “你究竟留在義軍想幹什麽?”
  “你知不知道這一次劉宗敏向明朝的貪官污吏追索了多
  少銀子?”
  “多少?”
  “七千萬兩!”
  “天呀!這麽多?”  
  “是的。”孟正流說:“咦,我懷中這老祖宗怎地抖個不停?”孟正流說這句話時,已經不用傳音功夫了。他是指與他共乘一騎的崔公度抖個不停。  
  “哦,明白了。他從未看見過這種數萬人大廝殺大混戰的場面。喂,老祖宗,你害怕麽?”
  崔公度坐在盂正流那匹高頭大馬前面,渾身發抖,面如土色,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孟正流拍著他的肩頭道:“喂,老祖宗,別怕,有本霸主在,誰也傷不了你。”
  “這……這些人……人……在……互相……”崔公度說,突然口吃得厲害。
  孟正流咧嘴一笑道: “老祖宗,你是高郵人,口吃不能劇談,而內絕敏,書一閱而不忘。”
  崔公度道:“你……你在說……說什麽?”
  “我在背書。”
  “背……背書?”
  “是的。元朝人脫脫編了一部《宋史》,第三百五十三卷,一萬一千一百五十二頁,列傳篇中,有你的一則小傳。剛才我念的便是開頭一句。你是貨真價實的老老老老老老祖宗!”
  “是……是麽?”
  “是。請問先生,本霸主最先看見你時,你爲什麽不口吃?”
  “我真的……患……患了口吃吃吃……麽?”
  “是的。”
  “我怎怎怎麽……不記得?”
  “你問我?你的事問我?怪了!”
  孟大宇立馬於側,插話說:“先生,你別怕。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崔公度見孟大宇搭話,這才稍好一些,道:“孟壯士,這這……些人……”  
  孟大宇打斷他的口吃之語道:“這些人在打仗,先生沒有見過打仗麽?”  
  “沒沒沒有。”崔公度道,突然全身一震,一下子不口吃了。“他們爲什麽打得這麽凶?”  
  孟正流道:“爲了爭一個女人!”  
  “爭一個女人?孟霸主爲何開這天大的玩笑?”崔公度搖頭道。
  孟大宇道:“先生別聽霸主的憤激之言。這麽大一場戰爭,哪里會純爲一個女人?原因是很多的,爭女人不過是吳三桂的一個藉口而已。只是一時也說不清楚。”
  這時的戰場之中,數萬人分幾層互相包圍,你沖我突,混戰成一團。吳三桂被圍在核心,衝擊了數十次,想要帶人沖上西山,直接與李自成交手,都被李過帶人擋住。但李過卻也拿吳三桂無法,只因二人武功相差不大,吳三桂身邊有一群死士,李過身邊也有大批出生入死的患難弟兄,所以混戰多時,分不出勝負。
  多爾袞在山頭上看見數萬人一團混戰,在一片石的開闊地上衝殺不止,呼殺聲馬蹄聲只震得入耳膜幾欲破裂,地也在動,山也在搖,不禁失聲道:“好厲害!本王帶兵以來,與中原官兵作戰有好多次,從沒見過如此惡戰!”
  祖大壽在一旁道:“啓奏王爺,兩軍打了這麽久,盡皆有些疲乏了。這時正是大清騎兵出擊的好機會。”祖大壽是吳三桂的舅父,自然怕外侄兒吃虧。
  洪承疇道:“海風似乎從東邊吹過來了。”
  多爾袞詫道:“先生怎麽在此時說這種不相干的閒話?”
  洪承疇笑道:“非也!海風從東向西驟然刮來,必定要將這漫天的塵埃刮向敵陣,那時,李自成那排列在一片石西邊的數萬名步兵將士,將被風沙刮得連眼睛也睜不開,那才是我方騎兵突然殺出去的大好時機!”
  多爾袞大喜道:“真不枉先皇著愛了先生一番也!來人,傳令下去,令豫親王英親王等人速作準備,風向一向西刮,炮聲一響,立即衝殺李自成的後備步兵方陣。”
  這時候,步兵方陣前,崔公度突然嗅了嗅空氣道:“這空氣中怎麽儘是鹽味?”
  孟正流道:“這是風吹過來的血腥味。哪里是什麽鹽味了?”
  崔公度道:“不是血腥味,確是鹽味。”
  崔公度話音一落,孟大宇和孟正流齊聲叫道:“不好!”
  孟大宇道:“風向變了。這是從海面上吹來的東風!只怕東風將數萬匹戰馬踢起的塵埃一吹過來,咱們身後的步兵會盡皆睜不開雙眼。那時,右有清軍的鐵騎衝殺過來,以硬弓勁射,只怕這些步兵會不戰自亂。”
  孟正流一明白風向變了時,已經大感不妙,他的想法其實和孟大宇一樣。他立即回身向身後的數十名武林舊屬說:“各位記住,如若步兵受到衝擊,你們隨我往北方石門寨方向沖。一沖進大山,縱有追兵,也無法奈何我們了。”
  衆人答道:“遵令!”
  果然,這方才商議妥當,一片石東山那邊一聲炮響,炮聲還未停息,從山海關方向已經摶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接著,在一片震響不已的轟鳴聲中,又加上了一陣才發生出來悶雷。大地抖得更凶了。只見三路騎兵,一路從山海關正門沖出來,一路從山海關北城牆角繞了出來,另一路則從南邊海嶠的丘陵後面殺了出來。
  中間一路騎兵,直向混戰群中殺去,而南北兩路,卻直接沖向列陣未動的步兵方陣。
  大風刮起,將數萬匹奔馬踢起的沙石塵埃紛紛刮向步兵方陣,刮得士兵們連眼睛也睜不開。步兵們慌了,兵問夫長,夫長問隊長,隊長問將,將問將領,都在問:“怎麽辦?”
  沒有人回答。因爲西山上的李自成被這突然殺出來的騎兵驚呆了。他原來探明,吳三桂手中總共有大約六萬名軍隊,其中二萬五千人駐紮在寧遠至山海關的漫長戰線上,山海關只有不到四萬人馬。而這突然殺出來的三股騎兵,似乎永遠冒不完一般,不知究竟有多少。
  而且,更令李自成驚詫的是,這些騎兵,全部喊的是他聽不懂的語言,拖著長長的髮辮,督兵的都是些紅頂花翎的滿人。
  “這是滿州兵!這是滿州兵!”李自成大驚。滿州軍隊出現得太過突然,頓時在西山上引起一陣恐慌。
  “怎麽會有滿州兵?這山海關怎麽會有滿州兵?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有送來?”
  宋獻策道:“陛下快令步兵長槍手迎戰上去!”
  有人叫道:“風沙太大,步兵睜不開眼睛!”
  又有人喊道:“步兵後陣已經潰逃了!”
  李自成一看,這時數萬步兵,從一片石西邊,一直擺到紅瓦店附近。而那方塵土大盛,顯然士兵正在奔逃。列隊在後面的是明朝的降兵,每逢關鍵戰役,義軍對降兵不敢單獨作主力使用,怕他們不能勝任而誤事。
  李自成明白,這敗兵猶如山石滑坡一般,只要有人開溜,便會引起潰逃,不可抑止。他不禁歎道:“大勢去也!”
  宋獻策忙道:“既如此,陛下宜早退,再作謀劃。”
  這時,有一彪人馬直向西山搶來,爲首一個紅頂花翎的清將大叫:“圍住山頭,前騎放箭!”
  李自成的親兵們一見情勢危急,立即擁著李自成從西邊下山,幾個親兵將李自成推上戰馬,李自成心中挂著正在戰場上血戰的弟兄,不願先走,但那些由義軍親兵隊變成了禦林軍的將校們卻簇擁著他,飛騎而去。
  一片石!
  列於陣中的明軍降官兵,一聽得滿州語的衝殺聲,一看見紅頂花翎,拔腿就逃。後面押陣的義軍根本彈壓不住,以致陣腳一亂,陣勢便垮。  
  義軍在一片石戰役中死傷了四萬人。
  從歷史的角度看,這是明朝統治階級的殘餘勾結滿蒙貴族鎮壓農民起義,但爲何陳圓圓成了誘發種種矛盾的契機,而不是別的事物成爲誘發種種矛盾的契機?從人類學人性論的層次去挖掘,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孟正流帶著數十騎馬,打橫裏沖向北方山區。一脫離東西橫向的主戰場,山區頓時就清淨了下來。
  衆人隨著孟正流,打馬向山區急奔,隨著山勢越來越崎嶇,那震動大地的鐵蹄聲和喊殺聲也似乎越來越遠了。
  心鑒和尚打馬走在孟大宇身後,從京師隨軍行到山海關,他一直很少說話。一片石大戰以來,他更是一句話也未說。這時,他傳音入密對孟大宇道,“兄弟,一歇下來,咱們就搶人。”
  孟大宇立即傳音回答:“好,怎麽搶法?”
  “乘他們燒火堆烤獸肉時,我發難用霸烈火藥殺人。你搶人。向南行。咱們先跑回少林寺再說。”
  “好吧。不過,你不能將孟正流燒死。霸主宮複門尋仇全靠他了。”
  “你放心。”心鑒傳音道。“不會燒死他的。”
  黃昏時分,他們已經可以遠遠看見從山海關伸到義院口的那段長城了。
  孟正流下令歇息。
  有人殺了換力馬,有人打了些野獸,開始升起火堆烤獸肉吃。
  天漸漸黑下來了。
  火堆的火舌吞吞吐吐,照亮了附近的樹林,反而弄得四周更加黑影憧憧。有一個劍手將一塊烤好的馬肉撕下來,遞與孟正流,就在孟正流伸手去接的時候,這個劍手的身上,陡然間無緣無故地轟地一聲,燃起了沖天大火。孟正流縱是絕世武功在身,也不禁嚇了一大跳。一瞬間的驚駭之後,他頓時明白這是心鑒老和尚使用了昔年陶仲文的霸烈火藥在殺人,他更進一步明白心鑒發難殺人的目的是要搶走崔公度。
  孟正流一見大火沖起,本能地倒縱而出時僅僅慢了一拍伸手一抄,想要抄起一直置於自己身邊的崔公度同時後縱,可是一抄之下,卻抄了一個空,而在十丈之外,一條黑影如閃電一般向林中射去。孟正流頓時明白,在心鑒發難燒死遞馬肉給他的劍手時,孟大宇已經閃電般地搶走了崔公度,如今正在逃去。
  孟正流一聲大吼,立即如離弦之箭一般追趕而去。可是孟正流剛剛射出,立即又是一聲大吼,身形一轉,回迂著斜掠出去。只見一道匹練一般的白光,擋在他的前邊——那是一柄劍芒吞吐的長劍,劍柄握在心鑒老和尚手中。心鑒將長劍指向孟正流,極慢地挽著劍花。可是,孟正流卻識得厲害,那是一招極爲霸道的達摩劍法,名曰“達摩證果”。別看它此時像遊龍一般悠閒,但只要敵手攻近,它立時可以化爲閃電萬千,構成一道劍網,一道由無堅不摧的易筋經內力催得劍體閃光,劍芒吞吐的閃電之網。它的變式至今不爲人知,只因見過這招劍法的人都被“證果”去了陰曹地府。據說它的一招十八個劍式使全之後,可同時取十八個高手的性命于眨眼之間。  
  “心鑒禿驢!原來是你搗鬼?”
  “正是老衲。孟霸主不服,可與你那三十多個屬下一起上。”
  “原來你如此狂傲,老夫成全你!”
  孟正流手一揮,立即有七條人影向心鑒射去。可是,七條人影隨即同時慘叫出聲,七個人已經變成了五個火團,有兩個火團裹著四個人在燃燒,另外三人相互距離較遠,各成了一個火團。而孟正流趁這七個人撲上去咬住心鑒時,他又打斜裏射出,要去追搶崔公度。
  孟正流滿以爲只要有人咬住心鑒拖上那麽一瞬,他將輕功展至極限,以他此時的功力,天下是沒有人迫得上的。誰知他剛追出去不遠,他又是一聲大吼,迂回著斜掠出去——那道匹練似的白光,那柄劍芒吞吐的長劍,又以一招“達摩證果”擋住了前面。
  孟正流大驚:“你……你竟有功力追上老夫?你上次打鬥時在內力上藏了私?”
  “藏了私又怎樣?”
  “你究竟有多深的內力?”
  “不知道。易筋經內力不以年計。”
  孟正流明白,不將這心鑒料理了,他是別想去追趕孟大宇的。他可不信什麽內力那麽玄,不以年計,當真深不可測,他慢慢擡起雙掌,掌心之中,頓時亮起一團瑩瑩亮光,就像他的每一隻手掌的掌心中鑲有一顆夜明珠一般。
  心鑒沈聲道:“孟霸主,你想以攝真陰陽煞邪功來對付老衲,你打錯了主意。老衲這身易筋經內力,你是吸不走的。老衲這一招‘達摩證果’,只怕會先將你的雙臂斬下。”
  孟正流不耐多說。他全身真力已經逆轉,早已發動了內吸功訣,只見他以雙掌隔著三丈的距離,遙遙罩向心鑒——陡然間,心鑒大師身周的空氣劇烈流動起來,直向孟正流的掌心湧去。這一手隔空吸人內力真元的法門,正是攝真陰陽煞的最爲霸道的法門,常人若是被它的吸力罩住,體內的內力便會急速地從數處穴道外泄出去,就像傷口流血一般,被孟正流吸進他的體內。被吸者很快就頭暈目眩,不能自主。
  可是心鑒大師早已真元內含,內力沒絲毫外泄,孟正流的巨大隔空吸力根本吸不動他的內力。而心鑒卻已借著孟正流的吸力飄身上前,劍式一展開,便是一招“達摩證果”攻了過去。只是他看在孟大宇的面上,不欲真殺孟正流,速度上放慢了許多。
  孟正流明知自己的功力吸不動心鑒的內力,仍然要吸,那是算定了心鑒會借吸力飄身上來攻殺自己。他的後著便是趁機奪劍。果然,在心鑒剛展開劍式時,孟正流身形一展,已經展開了一手奇詭絕天下的空手奪白刃功夫,雙手一伸出去,刹時間空中便出現了數十隻手掌,清晰可見地將心鑒的身形指定,從數十個不同的角度方位,向心鑒手中的長劍奪去。
  這時,從林中傳來一個喊聲:“師叔小心!這是陰陽千幻奪!”  
  其實,何須旁人的喊聲提醒?心鑒一見孟正流手掌伸出,便已變招。他的身形斜掠二尺,手中的長劍詭異萬千地一抖,那柄長劍陡然間就幻變成了數十柄長劍,從各個不同的角度方位,迎著孟正流的數十隻清晰可見的掌影絞了過去。
  盂正流一聲大吼,身形急速後縱,直縱出五丈之外站定,才驚駭地道:“你——你究竟是誰?”
  “老衲少林羅漢堂心鑒。”
  “少林和尚怎麽也會攝真陰陽煞的禦劍奇術陰陽千幻絞?”  
  “這有什麽奇怪?老衲二十年前結識了攝真煞王的一個後人,于這套邪功中撿了幾樣見得人的法門學著玩兒。爲這一手功夫,還差點被革出了師門。”
  孟正流驚駭交加,沈默半晌叫道:“明性老兒,你出來吧。”
  “老衲出來幹什麽?”
  “你出來和心鑒禿驢一起上。”
  “何必那麽麻煩?”
  “你不敢?”
  “阿彌陀佛!真麻煩。”  
  “你們少林和尚,自稱名門正派,卻連邪派武功也兼收並蓄,其實和霸主宮差不多。”
  心鑒宣佛號道:“阿彌陀佛!佛門兩大修,證經修是思維修,專爲宣善濟世。可是,世上惡人太多,如孟霸主之流,殺之不盡,所以,佛門弟子不得不有人去真力修。真力修既是禪法,又是護教武功法門。如今這真力修加進了兼收並蓄的武功內容,宣善衛善的本旨卻沒有變。不掌握絕世武功,護教不力,思維修的大師宣善便不果。所以,孟霸主,老衲究竟有多深的內力,會多少殺人手段,普天下無人摸底。你還是識趣退走吧。”
  “原來你是少林寺埋伏在武林中的黑馬?”
  “黑馬白馬,能辦事就行。”
  “好。後會有期。你隨時提防著老命。”
  “無妨。不過你記住,今日老衲有三次可以取你性命,看在你三弟面子上,我沒有取。你日後如是在少林派弟子身上發泄,老衲是存了心下地獄的,不怕妄開殺戒。老衲以仙遊內力法門彈出霸烈火藥,空氣絲毫不産生振動,孟霸主你防不勝防。”
  孟正流冷哼下一聲道:“天下如此之小,老子就不怕崔公度藏到了天上地下去。”說罷,轉身一晃而沒。
  明性大師現身出來道:“師叔,高陽望在附近暗中跟隨。”
  “知道。”心鑒說。他突然改用傳音入密說:“你迅速回少林寺去,將太室山極北處的地宮收拾好,再加三道石門,裝好機關,我與孟兄弟要用。”
  “用來藏崔公度?”
  “正是。”
  “神珠可是著落在他身上?”
  “正是。你快走。我還得在這裏擋孟正流一陣子,防他繞過去。”
  明性走了。心鑒便在原地坐下來,展開天視地聽神功,將這一帶監視起來。
  他聽得有人來了。他知道是高陽望。
  “大師好功夫。連老鄰居都不摸底,真是活得太糊塗了。”
  “還是糊塗點好。”
  “只是糊塗得太多了一些。”
  “以後活聰明些就是。”
  “陽望告辭。”
  “請往回走。”
  “明白。”高陽望說,往回走了。
  粗人鬥力,高人鬥智。心鑒靠技功取了勝,其實內力要比孟正流低一籌。
  心鑒等高陽望走後,突然飛身而起,向著長城方向掠去。他已經聽出孟正流正在繞過去。心鑒一邊向北掠去,一邊運內力將聲音送出去很遠:“霸主行事爲何如此庸俗?”
  孟正流不等心鑒追近,又回身走了。  
  如此僵持到天亮,心鑒估計孟大宇已經挾著崔公度拚命飛掠到了四百裏外,方才照直向西南方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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