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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8, 11:48 AM   #1275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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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玉女捨身為復仇

  從大明朝都城應天到長沙的官道上,緩慢地移動著一隊車馬。這隊人馬服色新鮮,甲仗明亮。一千人馬分成若干個馬隊步隊,前隊開道,後隊護衛,蔟擁著居中的一隊車轎,向長沙進發。
  車轎為親王車輦,其整支隊伍的冕服車旗,盡皆僅比皇上親巡低一個等級,護衛甲士也是穿的大內或御林軍服色。
  這是大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第八皇子朱梓,封為潭王,領地長沙,帶著專為他配備的幹護衛甲士親兵,帶著王妃及其他女眷,前去長沙。在長沙,另有守軍一萬,撥與他做親軍。
  朱元璋立國後,對開國功臣幾乎概不信任,一個個剪除。
  如此一來,豈不架空了自己?他想到了分封製。他一共有子二十四個,皆是習文修武,朱元璋的意思太明白不過了 開國功臣們仗持軍功,怕他們謀反,剪除之後,以子代之,朝中要留一班唯命是從的大臣。
  朱梓受封長沙,卻並不喜氣洋洋。相反,他斜靠在車中,閉著雙目,滿臉憂鬱。他似乎心事重重。從應天出來,他就是這個樣子。乘船、換車,天睛、下雨,日麗、景美,妃色、僚媚……一切一切,都不能使他笑上一笑。
  他怎麼了?
  誰也不知道。
  第十一天上,他行到了湖口,要在這裡改乘戰船,渡過鄱陽湖,到南昌後,再取道長沙。
  湖口,是翻陽湖與長沙交匯的口子。朱梓站在岸上,看著浩渺的鄱陽湖湖水在湖風韻勁吹下,一波又一波地向南方的湖面湧去,他的臉色愈見沉凝。
  船隊乘風張帆。向南行去,路過鞋山的時候,船上諸將紛紛議論,當日陳友諒兵敗,最後便是退守鄱陽湖中的孤島鞋山,最後鞋山水寨被朱元璋用火攻破,陳友諒只帶了張定邊乘小船逃至湖口,為流矢射中,斃命涇江。
  朱梓聽著諸將議論,咬著牙一聲不吭,轉身回到了艙內。
  他的寢艙,有他的寵妃於氏及宮女,見朱梓進來,紛紛見禮,朱梓卻擺手道:“你們退下,我要靜養一會兒。”
  等到於妃及眾宮女退到別處,朱梓卻走到窗前,隔著窗口看著在湖中緩緩向後退去的鞋山,雙目中驟然湧出了如泉一般的淚水,他情不自禁地呢喃出聲:“父王!父王!孩兒看見了你的國土!”
  叫完之後,他又警覺地咬緊了牙,一聲不吭了。他就那麼雙目呆定地看著鞋山,一動不動,直到船隻遠航,鞋山已經看不見了,他還如一尊石像般立在窗前,一動不動。
  這個朱梓,明是朱元璋的第八子,實際上是陳友諒的遺腹子。他出京時,從生母 氏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於是,眨眼之間,他那原本一片清朗、恬靜,同時又充滿了皇子的種種驕傲,種種臆想的心態,一下子驟然發生了變化,一下子變得充滿悲哀、憤激、怨恨、無望。甚至一下子莫名其妙地充滿了恐懼,只怕朱元璋知道了,會令人來殺了他,以除後患。
  兩天后,船隊泊岸。朱梓要與他的親隨改乘車轎,走官道而南昌,再到長沙。
  數十艘戰船停靠在湖畔,天黑了,只等第二天便離船上路,這天晚上,朱梓突然令人大擺宴席,開懷暢飲。眾府僚以為王爺心中有什麼疙瘩早已解開,如今恢復常態,盡皆大喜,應召而來主船。盡皆喜氣洋洋。
  朱梓居中道:“朕以藩王立國長沙,雖非萬乘之尊,亦是一方之主。朕要你們開懷暢飲,不醉不敬。誰若故作矜持,能飲不喝,殺無赦!”
  朱梓言畢,將杯中酒一口飲幹,以杯照著眾僚,雙目神光炯炯,一言不發地觀察眾藩臣的臉色。
  眾人大驚,不甚明白這朱梓為何還未飲酒,就已失態。須知皇帝之下,還有太子,後面還有郡王、嗣王,這以後才是藩王,皇帝在世,連太子也不敢以“朕”自稱,這朱梓卻一開口就以朕自居,豈非謀逆之辭?這事如是發了,連在座的藩臣也要坐罪。席中諸位藩臣,多數嚇得連酒杯亦不敢碰。
  朱梓一見眾人臉色,頓時明白他以口誤來試探眾藩臣的忠心程度,實在是一種失策。他連忙乾笑二聲,假作嘆息道:“哎,本王這些日子因為有一紅顏知己留在應天,沒有跟來,心中好生不快,氣得連說話也語無論次了。來來來,你們賠本王一醉為樂。幹!”
  眾藩臣這才松了一口氣,紛紛附以媚言,一巡之後,朱梓命換大觥,開懷暢飲。
  建昌知府專程來湖邊迎接,聞得這潭王朱梓好舞文弄墨,且好聲色,便先帶了一班樂女,前來獻歌獻舞以取悅藩王。這時起身道:“小人聽說王爺喜好舞樂,臨時在建昌羅織了一班樂女,聲色平常,本不足以獻志醜,只是其中有一位來建昌三天便紅得傾城的歌妓,唱的曲子還值得聽上一聽,不知王爺有沒有雅興?”
  朱梓道:“如此甚好,快帶上來。”
  不時,一個年輕女子被召了進來,她的樣子大約有二十三四,可是,其臉上的成熟程度,怎麼也使人感到她不止二十三四。她身材婀娜,面容姣好,特別是皮膚白皙如玉,吹彈得破竹一般柔嫩。她手捧一張琵琶,走到中間,距朱梓三丈之外站定,斂衽為禮道:“民女見過王爺及各位大人。”
  朱梓一看見這女子,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騷動,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她道:“賜坐。”一邊說,一邊卻在奇怪,這是為何?
  那女子坐下,略調琴弦道:“奴女奏一曲仙侶調,唱的是崔鶯鶯想那張生的情景。”
  她一邊彈琵琶,念白道“自見了張生,神魂盪漾,情思不快,茶飯不進。早是離人傷感況值暮春天道,好煩惱人呵!
  覓句有情憐夜月,落花無語怨東風。”
  道白念完,她且彈且唱:
  懨懨瘦損,
  早是傷神,
  那值殘春。
  羅衣寬褪。
  能消幾度黃昏?
  風景篆煙不卷簾,
  雨打梨花深閉門。
  無語憑闌干,
  日斷行雲。
  眾從大叫:“好!”
  朱梓道:“好一個‘無語憑闌干,日斷行雲’,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奴家玉如意。”
  “好!彈得好!唱得好!貌姣好,名字也好。如意如娘,你且移坐到本藩王身邊來。”
  玉如意起身,蓮步裊裊,款款行去,一邊說:“奴家怎敢希邀王寵?”
  朱梓哈哈笑道:“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如意姑娘!”
  玉如意這時已經款款走到離朱梓的宴桌五步左右的地方,突然,一條黑影閃電一般地從朱梓後面的屏風中破屏而出,那黑影並不是平射而出,而是直立晃出,一晃出畫屏,立即便抓住朱梓的衣服斜斜扔了出去。同時,只見他手中長劍連挽,艙廳之中頓時響起一陣叮噹叮噹的響聲,響聲過後,只聽得玉如意聲音發顫地說道:“恩公兩次救我,我本以為恩公與我一樣,是朱元璋的死敵仇家。可恩公為什麼要救這朱梓?”
  朱梓被人莫名其妙地丟了出去,但又覺得丟他出去的人丟得力度適宜。他落地後,身子一翻,立即就彈了起來。朱梓彈起之後,正聽得玉如意在聲音發顫地問那人。朱梓仔細一看,看見一個高身材的蒙面人,身穿黑袍,站在朱梓原來坐的座位旁邊,手中長劍前伸,指著玉如意,長劍上密密麻麻地沾著無數弩釘。
  那人道:“朱元璋別的兒子你可去暗殺。唯有這八皇子朱梓,你不可以殺!”
  “為什麼?”
  “沒有什麼為什麼。你走吧!”
  “既然不說明理由,這殺夫的深仇大恨,說不得要著落在這朱梓身上了。”
  蒙面人一聽大怒:“別處由得你憑本事去取,這處卻由你不得!你這糊塗老娘,快快滾開,到別處王府報仇去吧!找朱元璋本人報仇去吧!”
  玉如意明白報仇無望了。卻還不甘心地問:“恩公為何罵我是糊塗老娘?”
  “你怎不是糊塗老娘?須知報仇事大,守貞事小。你既是修練的玉女 陰功,卻為何十八年如一日地為韓林兒守貞守身,卻不思以 陰功法去修練 陰神功?你如真能練成 陰神功,那朱元璋又有誰人能保?取他頸上人頭,還不是易如反掌?”
  玉如意站在船艙之中,滿臉蒼白,嘴唇戰抖,她被喝破了身份,如今又下手不得,不禁便遷怒于蒙面人,但她明白自己的武功比這蒙面人差得太遠,只氣得一聲大吼,雙腳一縱,整個身形直向船頂衝去,手中的鐵琵琶當先撞擊,將戰船的頂甲板擊飛數塊,她的身影竟不受反震動的影響,仍然猶如飛鷹一般地衝了出去,上了船頂。
  朱梓一見玉如意逃走,立即下令:“拿下了!”其實,用不著他下令,玉如意身形剛剛縱起已經有好幾個侍衛與和尚追射過去。可是,這些侍衛剛剛縱起,只見那個蒙面人手中長劍一抖,那用內力吸附在長劍上的鐵琵琶弩釘,頓時便向那幾個追擊玉如意的侍衛射去。
  那幾個侍衛大驚,急忙各伸兵刃格擋,如此身形一滯,玉如意已經縱上了頂甲板,越船而去。
  朱梓道:“這位大俠,你我究意是友是敵?”
  蒙面人反問道:“你說呢?”
  “是敵罷?你又從玉如意的鐵琵琶下救了本王。是友罷;你又阻攔我的人追殺玉如意。難道你不明白,玉如意暗殺本王,本王必欲抓住她拷問出主謀?”
  蒙面人冷笑道:“你的手下抓她不住的。藩王之中,朱元璋為你們所配的佛門師傅,以燕王朱棣處的道衍和尚武功最高。道衍略勝一籌,卻也抓她不到。而且,她暗殺朱姓藩王,要查主謀,主謀就是朱元璋。”
  朱梓怒道:“放肆!本王的父皇名諱,豈是你隨口呼叫的?”
  “在下呼叫了,那又怎樣?”
  朱梓的向尚師傅道行和尚這時一聲大吼道:“啟稟藩王,待小僧去將這裝神弄虛的蒙面人拿下了。”
  蒙面冷聲道:“區區小僧,敢出狂言?”
  道行見蒙面人如此小視他,不禁大怒,雙掌一翻,腳下早巳移動。一套黑風百變掌一層,剎時便是無數掌影將蒙面人裹在中間。可是,蒙面人毫不驚慌,腳下甚至一動不動,只是輕描淡寫地抬掌一揮,頓時一股強勁的掌風猶如狂飆一般向道行和尚呼嘯著湧去。道行和尚只感呼吸一窒,百變掌法便只變得一變,還有九十九變就再也變不出來了。蒙面人抬手向道行遙遙虛點三指,那道行和尚便一動也不能動了。
  蒙面人冷笑道:“道行和尚,你這點‘道行’,也配張牙舞爪?”
  朱梓見這人武功如此高強,不禁心生懼怕,而且存了招納之心。他拱手道:“大俠究竟與本王是友是敵?”
  蒙面人嘆了一口氣道:“是友。其實,還何止是友?”
  “既然是友,何不坐下來共飲一杯?”
  “今日免了,異日再聚吧。”蒙面人說完要走。
  “大俠留步。”朱梓道:“聽大俠剛才的口氣,好象刺客玉如意是前白蓮妖教教主韓林兒的眷屬?”
  “她是韓林兒最寵愛的玉妃。”
  “哦,多少有點明白了。她是沒有本事接近父皇,所以纔來尋覓機會刺殺藩王?”
  “正是如此。十八年前,在爪步山下的河上,朱元璋令廖永忠派人鑿沉了韓林兒的座船,並令人放箭射殺而死。龍鳳皇朝的三艘大船片刻之間先後被鑿沉炸燬。這個玉妃,潛入水底,閉氣龜息,撿了一條性命。所以在下剛才說,要追主謀,實在是朱元璋。因為是他布下的殺孽,別人要報仇,也在情理之中。”
  朱梓沉然半晌道:“不管怎麼說,今天是你救了我一命。
  我該怎麼謝你呢?”
  蒙面人冷笑道:“天下有什麼東西謝得了在下這片人情?”
  言畢,又腳一踮,身形無聲無息地飛起,就從玉如意破頂而走之處,縱上了頂甲板,飄然而去。
  這一切復歸寧靜後,只苦了建昌知府,他百般解釋,般求情,幾乎傾家蕩產,才保住了性命官職。
  潭王朱梓換了車轎繼續往他的藩國行去,二日後行到九嶺山。
  他此時加強了戒備,除了開路的軍士押後的軍士外,他的車轎兩邊,已由二十名近侍增加到一百名。行經一個山谷時,前面的騎甲已經進了山谷。朱梓的車轎剛抵谷口,只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左邊的山上響起:“化緣!化善緣!”隨著喊聲,從山頭上飄下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姑娘,這姑娘身材高挑,十分優美;但臉型卻長得比較一般,她的腰間懸著一把長劍,她的身後跟著兩個年齡與她一般大小的姑娘。三人成品字形從山上飄下來,直向朱梓的車轎飄去。
  從朱梓的車轎旁邊,立即搶出七八個侍衛,攔截上去。為道一個侍衛喝道:“什麼人!要幹什麼?”
  一個老侍衛一見來人的裝束,陡然大驚道:“這是紅巾軍天魔女的人!她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首那個姑娘冷笑道:“認出了更好。本人就是天魔女,讓開道來!”
  眾侍衛一聽是白蓮教 明教中天魔女的教眾,頓時如臨大敵,各自掠下馬來,各執兵刃,嚴陣以待。
  龍鳳十二年,即西元1366年,朱元璋結果了韓林兒後,不久就正式發布文告,禁止妖教 白蓮教,稱紅巾軍為妖教之妖軍。後來登上正統後在《大明律》中更明確規定“妄稱彌勒教、白蓮社、明尊教、白雲宗等會,一應左道亂正之術,或隱藏圖像,燒香集眾,夜聚曉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為首者絞。為從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因此,白蓮教和明教舊人,受到朱元璋軍隊的鎮壓,許多人被殺了,許多人逃進了深山大澤。
  當年天魔女去追郭玉英,想劫持小公主作人質對抗朱元璋,結果追反了方向。等她轉回身來想和韓林兒會合時,還在路上便已聞得白蓮教主龍鳳皇帝韓林兒沉江的噩耗。她便召集部下,退走了。後來朱元璋平定了張士誠,派兵鎮壓天魔女。天魔女抵抗失敗,便帶了親隨弟子遠走了關外。
  十幾年過去,老天魔女死了。她的女兒當年也戰死了,天魔女的號位由孫女承襲,就是今日,前來找朱梓化緣的年輕姑娘。她們身穿平常女服,但頭裹紅巾,所以異常顯眼。
  天魔女逼近了眾侍衛,喝道:“攔著幹什麼?還不讓開!”
  眾侍衛一聲大喝,陡然分開,包抄著攻了過去。
  天魔女冷哼道:“找死!”隨著話聲,右手一揮,向左打出十數粒豌豆大小的百毒砂,手法如同打小鋼珠一般巧妙,頓時將左邊的四五個侍衛打得慘叫連天,倒地不起,瞬間便已死去。
  右邊的侍衛一見如此厲害,發一聲喊,立時便搶攻了進去。誰知天魔女右手向左打擊百毒砂後,已經順勢拔出了劍柄向邊而懸的佩劍,長劍剛一出鞘,便聽得二聲慘叫陡然響起,二個侍衛剛剛撲近展開攻勢;手臂便被天魔女以一招。出劍式斬斷。
  餘下二十侍衛大驚,連忙湧身後退。天魔女冷哼一聲,也不追趕。又向朱梓的車轎飄來。
  “潭王朱梓!化緣來!”天魔女一邊飄來,一邊說道,
  朱梓大喝:“弓箭手放箭!”
  天魔女喝道:“誰敢放箭?惹惱了本公主,我叫你們一行人盡皆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有那性急的弓箭手,已經一聽到命令就射出了羽箭。頓時,數十支羽箭向天魔女三人急射而來。天魔女毫無懼色,一邊說話,一邊揮舞手中長劍,朝著射來的亂箭挽了幾個弧形,樣子既不像格擋,又不像撥挑,誰知從長劍上漫出的氣流,竟將那幾十枝亂箭盡數反撥了回去,一陣破空之聲,快如閃電地向朱梓轎邊馬上的弓箭手反射回去。
  剎時間,只聽得十數聲慘叫同時響起,十幾個弓箭手中箭跌下馬來。而天魔女三人已經到了十丈開外。
  道行和尚一聲大喝,從馬上飛身而起,手持一柄戒刀,人在空中,已經挽出一片刀花,向著天魔女攻了過去。
  天魔女一邊行走,一邊輕喝:“和尚找死?”口中喝道,左手輕輕一揮。
  道行和尚太急,他以為天魔女向他打出了百毒砂,人在空中,刀法中的攻招未盡,已經將手中的刀法由攻殺變為了防守。
  如此一來可就糟了 因為道行和尚這一變,不但因為力道巨變影響了刀法的施展,而且道行和尚一擋之後,竟然擋了一個空。從他前面根本就沒有什麼百毒砂打過來,道行和尚擋了一個空,心中一驚,刀勢一滯,而正在此時,他的身形已經開始下落。道行和尚憑本能明白他這身形一落下去便會遭到殺手,連忙又由防暗器的刀招變為玫殺別人的刀招 廠就是道行和尚武功高強,變得過採,可是,畢竟已經中計 他只感到手腕一痛,手中的戒刀便已經落了下去,同時感到身上三處穴道被人點中,接著感到身子落了下來,跌在地上。不能動了。
  天魔女製住了道行後,連望也不望他一眼,又走了一步,望著朱梓道:“藩王爺,朱元璋這大明朝的天下,其中也有我明教人的一份血汗。明教人如今被逼得遠走關外,衣不遮體,食不裹腹,要向你化點緣過這冬天。朱梓,將你懷中那個珠盒丟過來吧!”
  朱梓這時坐在打起了簾子的車轎窗口旁,吃驚道:“請問天魔女,你要什麼珠盒?”
  “我要你懷中那只珠盒。”
  “我懷中哪有什麼珠盒?”
  “就算珠盒不在你懷中,也總有一個珠盒。那是朱元璋在你離京赴藩時賜給你的。那是三顆價值連城的子母夜明珠,一大二小。本人化得珠去換成銀子,要救我天聖軍數千子弟的命。朱梓,快交出來吧。”
  “沒有珠盒子,你叫我怎麼交?”朱梓說。雙眼卻在看著場中的變化。天魔女三人站在大約八九丈外的山坡上,朱梓的車轎前,擋著數十騎侍衛,另有一些罕士正在從前面或後面迂迴過來。
  天魔女大喝:“朱梓,你是不想交出珠盒的了?你以為你這幾百近千人能將我擒下?本人縱然混戰不敵,要想走也還沒人能攔住。可是,你不交出那三顆子母夜明珠,你將日夜不得安寧。快說,這是交與不交?”
  朱梓明白這天魔女已經盡得老天魔女的真傳,武功奇高,殺人手段層出不窮。她如今日得不到寶珠。縱然不敵敗走,日後卻會神出鬼沒地前來尋仇。朱梓正在猶豫著,不知該怎麼問答。這時,突然從山上傳來一個聲音:
  “天魔女,你那點子弟過冬的費用由老夫包了,算是老夫交你個朋友。這潭王朱梓的安寧,你就別去煩攪了吧。”
  天魔女一聽這個聲音,陡然間身架繃得猶如拉滿弦的弓一般,覺得異常緊張。她的身形沒有動,她身後的兩個屬下卻閃電一般地回過身去,三人背靠背成品字形如臨大敵。
  三個人面對千軍,竟然主動挑戰,如今聽見那個聲音,卻如臨大敵。由此可見,那人的武功如不是十分高明,天魔女三個怎會被驚嚇至斯?
  一個黑袍蒙面人從山上御風飄行,腳不沾地地飛了下來,他的身形高瘦,姿式妙曼。他飄到離天魔女十丈之處的側面,拱手道:“老夫崔子鍵,和明教多少有些淵源。請天聖教主賣老朽一個面子如何?”
  天魔女想了想,道:“崔子鍵,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蒙面人道:“大家都是從朱元璋的追殺下死中求生的人,又何必聽過什麼名字?”
  “那麼,閣下又為何要保護這個朱梓?”
  “個中緣故,不說亦罷。一個月後,我令人送十萬兩銀子到你指定的地點,天魔教主可願賣個面子?”
  天魔女道:“有這筆銀子,我還計較什麼?不過,臨走時我要討教三招,你亮兵刃吧。”
  蒙面人道:“恭敬不如從命。”說著,從腰間當地一聲拔出長劍,以劍指著天魔女,卻也不敢輕敵。
  天魔女的長劍本來已拔在手中,這時身形一晃,便從山坡上斜晃過去。她的身形晃出之時,快如閃電,快得連身形都成了一團灰影。那蒙面人也是對面衝來,刀也是快得猶如一條灰影。這二團灰影一接觸,山坡上頓時響起了一陣連綿不斷的響聲,這是由快得幾乎沒有間隔,密得猶如雨點打地一般的數十招劍刃要碰的響聲造成的。它本來響起在空曠的山坡高地上,可是,卻在山谷中引起了一陣回響,這金戈回響的聲音震入耳鼓,猶如蒼龍長吟。只聽得人驚心動魄。
  聲音還未消失,兩個人已經分開了。只是位置變了一下,蒙面人站在坡下靠近朱梓的方向,天魔女已經站在了上坡一方。
  夫魔女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蒙面人連忙說:“求天聖教主不要喝破。”
  “我若再有二十年功力,今日你是勝不了這半招的。”
  “是。所以老朽才一再求天魔教主賜個人情。”
  “好。你將十萬兩銀子送來吧。”天魔女說完這句話,嘴唇蠕動,已經改用傳音入密說話,大約是在向那蒙面人交涉送銀子的時間地點。
  那蒙面人聽完,抱拳彎腰,執了一禮,卻不言語。
  天魔女轉身離去,她的兩個屬下隨後跟去。
  朱梓走下車轎,越過侍衛,向著站在山坡上的蒙面人抱拳道:“大俠又救朱梓一次。朱梓真不知怎麼感謝才好。”
  蒙面人一聲不吭,直到天魔女飄上山飄入林中不見了他才回過身來,說:“不知怎麼感謝又何必多言感謝?”
  朱梓從懷中摸出一個錦盒,雙手捧著遞出去道:“這是天魔女想搶的三顆子母夜明珠。恩公如是瞧得上法眼,就請收下吧。”
  蒙面人道:“王爺快快收將起來,加強戒備可別讓人盜走了。在下可要走了。”
  蒙面人說完,身形向後一彈,便向坡上倒縱而去。他一縱四五丈遠,這一手功夫只看得山下數百人齊聲喝苯。一個人如是倒縱,平地好倒縱,向下也好倒縱,在亂石山坡上向上倒縱,縱起的高度又始終離地不過一尺,那就十分玄妙了。
  蒙面人走了。朱梓在車轎邊悵然若失,呆了半晌,卻怎麼也想不起這蒙面人與自己是什麼關係。這時,有人上山坡去將穴道被製的道行和尚解了穴,救了道行和尚下山來。於是前去領地就藩的潭王朱梓一行又緩慢前行了。
  十日後,漳王朱梓到了長沙,在王府中安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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