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寧見閻王,不見賊王a
常懷遠隨郭鳳來到了雁盪山。
雁盪山,是一座奇異之山,充滿神秘。古代典籍中傳說雁盪山頂有一個巨大的大池,每逢秋季,群雁歸此度冬,所以此池就稱為雁盪,此山也就被稱為雁盪山。據志典考證,這個雁盪方圓十裡,具體地點在今雁盪山芙蓉峰頂。沈括記述雁盪山時,這個雁盪就已乾涸了,只有更遠古一些的典籍中,對這個神秘存在的雁盪有明確記敘。
雁盪山形成於六千萬年前,它是由火山噴出的流紋岩類構成的。它有一種獨特的地貌現象,在地貌學上稱為古夷平面。在一處相對的區域內,火山噴發的流紋岩石,因千萬年的流水浸蝕,即沈括大奇士稱之為“水鑿”的自然現象,造成了這一區域內的深溝巨壑,模樣極像黃土高原上的溝壑。中國最大的一部線裝書《古今圖書集成》中,有古人用古國畫技法“奇形恩頭披麻流皴筆法”畫的一幅雁盪山圖,沈括注文字說:“雁盪諸峰,皆峭拔險怪……自下望之則高岩峭壁,從上觀之適與地平,以至諸峰之頂,亦低於山頂之地面。”
站在山頂,遊者會看見山巒齊一,相對平坦的一片山頂。
可是如若掉以輕心,走至岩邊會嚇得心臟停止跳動,被那岩石堅硬,石形陡峭的五六百丈高的深溝巨壑嚇得靈魂出竅。那迷宮一般的深溝奇峽,轟雷似響的流水,抬頭落帽不見頂的龍湫大瀑布,卻又令人留連忘返,入仙境而不思離去。
郭鳳帶著常懷遠穿溝走峽,來到了神仙岩玉風門。
一進雁盪山,兩人便已取下了蒙面黑巾。到了神仙岩,門人早已通報,十數人迎至岩口關隘門外,擁著二人到岩頂。常懷遠進關隘之時,見關隘上書有玉鳳門三個大字,才知這就是才開宗二年便已聞名江浙的一派劍門“玉鳳門”。
常懷遠止步道:“一路東來,公主為何不提起玉鳳門之事?原來公主就是名震江浙的‘劍中劍’女俠?”
郭鳳笑道:“那等匪號,常大哥何必提起?請。”
上得岩頂,只見岩頂有十數間精緻小屋,樣式卻巧構奇築,不管是在凹曲面的屋頂,還是起翅的屋角,都很像宮殿,只是規模上小得多罷了。大廳正中,一塊懸匾上大書著“仙霞宮”三個大字。
兩個女門人扶著一個不到五旬的婦人,站在屋子中間。這婦人手持一根烏黑的龍頭枴杖,看上去似乎非常柔弱,全然沒有一點內力武功。
郭鳳先拜見老婦人:“姑姑,鳳兒回來了。”
拜畢起身,她指著常懷遠道:“姑姑,你叫鳳兒在江湖中遇到常懷遠便給你帶回來。鳳兒給你帶回來了。這便是常懷遠。”
常懷遠上前見禮道:“晚輩常懷遠,見過郭前輩。”
這老婦人便是郭玉英,她笑道:“好極了。常大俠請坐。”
坐下之後,僕人奉上茶來,郭玉英便道:“鳳兒,你將在場之人帶下去準備宴席,我有話要與常大俠單獨談。”
郭鳳帶著眾人下去後,郭玉英道:“常大俠的師承可否告知老身?”
“晚輩的師父是明教護教散人周顛。”
郭玉英道:“常大俠是周神仙的弟子,在武林中輩分極高,算起來與老身是同輩。只是其中有一件事,便老身又必須以長輩自居,不知你知不知道?”
“晚輩不知。”
“當年開平王常遇春收你為義子時,你大約是十一二歲年齡。你將十數個戰亂造成的孤兒收在一起,以保護人自居,很得周神仙賞識。開平王常遇春收你為義子後,周神仙回到朱元璋的坐船,朱元璋問:‘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周神仙說:‘常遇春為你收了一個駙馬爺。’朱元璋知周神仙遊戲風塵,卻又武學精湛,心中不悅,口中卻沒說什麼。這件事在明軍中廣為流傳,不知你聽說過沒有?”
常懷遠垂目道:“軍中玩笑,千奇百怪,不足為訓。”
郭玉英抬手道:“非也。後來發生了郭妃被朱元境扔碗擊傷,悲憤自殺的事,老身受托,帶了年僅三歲的郭鳳逃出大內。在路上受到五陽神魔追捕,被天聖女師父救下,卻又帶到龍鳳皇帝韓林兒宮中,扣下小公主以作人質。以後戰亂又起,老身帶了郭鳳再逃出來,故意反其道而逃,往戰亂地帶逃去,躲過了天聖女的追捕。老身逃到石門山附近,遇到周神仙正在傳你武功,他將我帶至一邊,囑咐我道:‘這小朱葆與我那徒兒有點姻緣,你日後放在心上,不要作梗。’周神仙這個吩咐,老身一直記在心中,從未忘懷,所以才令郭鳳在江湖上遇到你後,務必將你帶回來。”
常懷遠大驚道:“你……”
“我要為你和鳳兒在這仙霞宮中完婚。”
常懷遠驚駭得跳將起來:“不可!”
“為何不可?”
“我師父遊戲風塵,從不管三界中之事。他老人家哪會說什麼姻緣一類的話?”
“老身若是有半分捏造,天誅地滅!”
“還是不可!”
“為何還是不可?”
“晚輩一生, 與一件十分凶險而又勞累的事情連在一起,可沒有工夫過那夫妻間的兒女日子。”
郭玉英道:“這事情我知道。”
“前輩知道什麼?”
“我的郭鳳的師父彭瑩玉講過,說周神仙的弟子常懷遠不斷地將明教舊人中被朱元璋屈殺的幸存者,源源偷渡到太行山深山老林中的一個村子,這個村子名叫濟忠村。你指的就是這件事?”
常懷遠大驚失色,沉默半響,才道:“前輩沒對別人講過此事吧?”
“沒有。老身乃明教舊人。有不相干的人知道了,老身拚命也要殺之滅口。老身怎會對別人講?”
“如此最好。晚輩告辭。”常懷遠站起身來。
郭玉英一聽,頓時失聲笑道:“常大俠要走?”
“是。晚輩大事在身,不敢久留。”
“你怕鳳兒?”郭玉英笑道。
常懷遠的確是對這郭鳳十分懼怕。他怕她那潑辣刁鑽殺氣騰騰的性格。作為陌生人、作為武林人、作為友人、或作為敵人,他並不怕這一點。可是,如若要和這郭鳳成為夫妻,他就不寒而慄了。
常懷遠尷尬一笑道:“晚輩告辭。”
郭玉英道:“常大俠且慢離去。有一個人你得見見。”
“有誰人晚輩非得一見?”
“彭教主。”
白蓮教明教的人,因彭瑩玉曾為白蓮教南派教主,所以不管什麼時候,均以彭教主相稱。郭玉英話音一落,只見從廳後走出一個高大威猛的老和尚,正是在鍾山救了他們三人的那個彭瑩玉大師。
常懷遠連忙行跪拜禮道:“晚輩叩見彭教主。”
彭瑩玉道:“賢姪快快請起。朱元璋登基第一年,就將我白蓮教、明教和彌勒教禁為邪教。接著他訂了《大明律》更明確句解道:‘妄稱彌勒佛、白蓮社、明尊教、白雲宗等會,一應左道亂正之術,或隱藏圖像,燒香集眾,夜聚曉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為首者絞。為從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大明律》頒發後,各教便已潛往大野大澤,不再在百姓中發展信徒。為的是不連累百姓,不將百姓無端拖入兵家之手。朱元璋是漢人,更是我明教中人,雖然翻臉不認人,那也是從權謀出發。他可不比外族韃子。他只要能安天下寧百姓,明教舊人受點委屈又有何妨?所以,賢姪以後相見,可勿再以教主之類相稱。”
“是。”常懷遠說,心中充滿崇敬。
彭瑩玉道:“你師父讓我帶話給你,令你在此成親,成親之後,三五日後便去應天。”
“這個……晚輩……”
“郭鳳脾氣是大些,可是良知聰正,加之天仙一般的容顏,莫非還配不上賢姪麼?”
“這個……哎!”
一聲哎後,便自己倒羞得一張臉紅得像豬肝一般。
他笑道:“晚輩已過而立之年,公主卻那等年輕,晚輩如此醜俗,公主卻冰清玉潔,只怕晚輩還當真配不上哩!”
郭玉英見常懷遠答應了,喚來總管,吩咐準備婚禮。
當夜,郭玉英和彭瑩玉就為二人主了婚。
二人成親之後,整整五天,除了每日早上出來與郭玉英見一次禮,共進早餐,其它時間均在新房之內,連午餐和晚餐,均是由郭鳳的親隨丫環,進進新房的配廳。這五天之中,二人新婚燕爾,如膠似膝,倒也享盡恩愛。
第五天早上,常懷遠醒來,見郭鳳已醒,正側身躺在枕上望著他。他憨厚地一笑,道:“鳳妹,咱們該起床了。姑姑只怕已在廳中了。”
“姑姑哪會這麼早?”
“還早?日上三竿了。你看太陽!”常懷遠坐起身子,說。
“鳳妹,有件事要對你講。”
“什麼事?”她起身問。
“今天我將出門,去應天辦一點事。”
“什麼……?”
“姑姑沒有告訴你麼?”
“沒有。去應天辦什麼事?”
“姑姑沒有告訴你麼?”
“沒有。”
常懷無沉默了。不明白郭玉英為何不將濟忠村的事告訴郭鳳。她是不是要留給他自己對郭鳳講。
郭鳳問:“大哥,你和郭鳳在一起感到悶麼?”
“鳳妹想到哪裡去了?”於是,常懷遠將朱元璋殺劫白蓮教明教彌勒教舊人,殺劫開國功臣,他受儒將李文忠的委託,將幸存者偷渡出去,送至深山老林中的濟忠村收養起來……
這件事源源本本地告訴了郭鳳。只是濟忠村究竟設於何處這一點,託辭向李文忠發過誓,不能向任何人講,而沒有說出。
幸好郭鳳深明大義,也沒有再追究。
郭鳳轉憂為喜,服侍常懷遠穿著,兩人同時走進大廳。
郭玉英已經坐在餐桌前等候,一見二人出來,便令人上菜。這早餐上的竟是一桌宴席,郭鳳笑道:“姑姑也太認真了,常大哥只是出去十天半個月,何必這麼隆重?”
郭玉英笑道:“我隆重對待你的夫君,你還打笑?真刁!”
郭鳳笑道:“那麼鳳兒謝過姑姑了。”
郭玉英道:“懷遠,你來之後,我不想使你和風兒有片刻分離,所以我一直沒能和你談話。我想問一點濟忠村的事,不知你能否告訴我?”。
“有些能,有些不能。不能告知的,還望姑姑恕罪。”
“什麼恕罪?你幹這件事,是明教舊人的大恩人。老身謝你還來不及哩。濟忠村這時已收容了多少人?”
“二百多人。”
“這些人何以為生?”
“哎!”常懷遠嘆息一聲,沉默半晌道:“他們自己種一點莊稼,打一點獵,日子過得很苦,京中有人給些年資,數目不大,不足以讓他(她)們過得好些。”
郭鳳立即搶著說:“常大哥,我送濟忠村十萬兩銀子!”
常懷遠一聽,頓時跳了起來:“十萬兩銀子!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郭玉英含笑道:“這些銀子,是一年前鳳兒開宗立派時,老身令她出道去殺江浙一帶十二個黑道匪徒,順便帶回來。懷遠你可指派人前來運去。你和你的屬下若抽不出身。可指定一個地點,由我找一家鏢局給你押送過去。”
常懷遠一聽,頓時茅塞頓開,咚地一聲跪倒在地道:“懷遠愚魯,怎地想不起殺富濟貧之法?即使良富不可驚動,這黑道匪首也不可動麼?多謝姑姑指點。”
郭玉英離座,親自扶起常懷遠道:“記住,施用此法取財時,打遠別打近。”
“是。”
“屆時可易容化妝,更別使本門武功。”
“是。懷遠記下了。”
“鳳兒所說的十萬兩銀子,你還是先拿去用著吧。”
“玉風門門人眾多,開銷很大,請姑姑和公主留著自用吧。”
郭鳳一聽,頓時急了,道:“朱姓大興殺伐,反累大哥為其善後……終日奔流,我……我真不知怎樣謝你才好,……你將這十萬兩銀子先收下吧。”
常懷遠見郭鳳如此說,便道:“如此,我代濟忠村收下了。
若有值錢的珠定,可先給我一點,我隨身帶去令常寧換成金銀,先行應急。”
於是,郭玉英令郭鳳給常懷遠打點了一個包裹,將價值大約五千金的珠寶金條金葉,讓常懷遠先行帶走。
下午時分,常懷遠走了。他這一去,說是十多天回來,結果三個月音訊杳無。
郭鳳急了,天天在家中等不來,派玉鳳門的人出去打聽,又打聽不到。最後終於坐不住了,攜了長劍,留了一柬在房中,便離開了神仙岩,奔出了雁盪山,去應天尋找常懷遠。
此時的應天城中,因為胡惟庸謀逆一案,連坐了將近二萬餘人,均是功勳大臣,一家一戶動輒就是幾十上百口人口,連坐九族,動輒就是數百上千人,七十七歲的丞相李善長,被牽連進去,被朱元璋賜令自盡,只好投繯。全家將近八十口人,只有一子李琪,因與臨安公主成親,得免一死,也令流徙江浦。應天城中一片恐怖,王公大臣,散朝之後,連門也不敢出,只怕招禍上身,一到宵禁後,應天城中的大街小巷,看不到一個行人。
郭鳳就是在這個時候找到應天城中的。
她在夜間潛入應天京城。這一次她學乖了些,不像第一次那麼冒失。她不直入皇城,只在城中悄悄潛行,悄悄尋找。
她只盼能遇到常懷遠在城中,辦事,碰到了,就將他帶回雁盪山去,或跟他到濟忠村去。
她在城中潛行了半夜,不見有夜行人,只見遍城大街小巷,一隊一隊的大內侍衛在穿梭一般巡查,步隊、馬隊、各色巡查隊,日夜不停地四處巡查。可見這時候京城之中,皇帝朱元璋為清除大臣中可能潛藏的權力威脅,軍事控制是何等嚴密。
郭鳳十分小心,只怕萬一被人發現,帶來無限麻煩,她此時不想和人惹麻煩 只因她的腹中,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三更時分,她見二騎快馬從皇城中的洪武門中跑了出來,直向正陽門衝去,稍遲一些時候,又是一隊侍衛從洪武門中打馬衝了出來。為首一人,正是五陽神魔,而在他的馬後,緊,跟著他的四個兄弟。大內五神魔一齊出動,並且帶了大隊侍衛,連夜出發,不知要去何處,可見事情嚴重。
郭鳳等大隊走後,便尾隨而去。
五陽神魔等人出了皇城洪武門,過了護城河,沿著正陽門內的城下巷街和兵道,急馳到面臨長江的石城門。早有守兵打開了城門,五陽神魔一行出的石城門,奔過莫愁湖畔,到了江心洲的西邊上游碼頭。
那裡早有無數船隻等在河邊上,眾人棄馬主船,那些船隻便一艘艘地急向對岸劃了過去。
郭鳳等五陽神魔高手的船開出去後,她便繞到一艘一般侍衛乘坐的船後,悄悄貼在船尾的舵房下面,跟著船隊過了長江。
船過江後,五陽神魔及眾侍衛,大約共五十多人,又棄船登陸,直往江浦奔去。
郭風等眾人出發後,方才潛上岸邊,再尾隨而去。
五陽神魔等人到達江浦之後,便悄悄地將江浦城外的一座軍營包圍起來,一動不動,猶如從沒有人來過一般。
郭風不知五陽神魔等人將江浦這座軍營包圍起來作甚麼,便隱藏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悄悄觀看。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從軍營之中,悄悄閃出來兩條黑影。
前面一人悄默無聲,後面那人卻腳步沉重,前面那人身穿一身夜行服,並且黑巾蒙面,後面那人卻頭髮零亂,一臉驚惶,大約有四十歲左右,三綹青須直是戰抖。 那自然是因為心中恐懼,身子在戰抖的緣故了。
那個黑衣蒙面人發覺到這一點,便回身一抄,將那人挾起,展開身法,準備飛掠離去。
突然,四面八方火把齊亮,五十多個大內侍衛齊聲吶喊,著,從四面八方飛身而起,將那黑衣蒙面人圍在了中間。
五陽神魔為首慢吞地從眾侍衛中間走了出來,他的身後成扇形跟著大內四大絕頂高手。
五陽神魔冷笑道:“閣下究竟是誰?何不取下蒙巾,讓我們認一認是否相識?”
那個黑衣蒙面人一見被圍,先是一怔,繼而很快地從身上摸出一根黑索,極快地身形一施,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手法,竟在身子一施的眨眼之間,就將那個嚇得全身發抖的中年人背在背上,然後只聽得“當”,地一聲響,那人已經拔劍在手,作勢以待。
五陽神魔驚道:“原來閣下就是彭和尚放走的那個人?請問閣下,你究竟是周神仙的什麼人?”
那人一聲不吭,只是冷笑一聲。
玉禪杖冷笑道:“閣下,你一人孤身被圍,就是輕身突圍,尚且沒有一線微弱生機,如今你將一個百多斤重的大活人背在背上,包袱沉重,竟想從我眾兄弟的手裡拚殺出去麼?”
那蒙面人仍然一聲不吭,顯然他自己。也感到突圍的把握不大,不然,也不會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了。
郭鳳一看見那蒙面人現身,就認出他正是自己要找的常懷遠。他本想立即衝過去相助,但一想自己暗中助他殺傷大內侍衛,效果還好些,便暫時沒有出去。
五陽神魔道:“閣下在京城中悄悄幹了七八年的謀逆之事,我兄弟雖有耳聞,卻是查無實據。這也是閣下武功高明,神出鬼沒的緣故。皇上每清除一夥逆賊,總有那麼少數逆賊的同黨餘孽,被人偷偷接走,偷送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我兄弟久有懷疑,故而才設下了今日之圈套。李善長之子李琪,這次被我兄弟當作了誘餌,用來引出這專門偷運謀逆多人的大皇犯。如今閣下被我們圍住了,今晚是無論如何不會讓你逃走的,閣卞何不做得漢子一些,將蒙面黑巾取下來,先讓我等看看你的尊容?”
五陽神魔話音一落,只聽得從軍營方向傳來一個女子的冷笑聲,那冷笑聲冷如寒冰,只聽得在場的大內侍衛中功力低淺者,背脊上似有冰蠶爬過一般。然後,那個聲音說:“偷運被朱元璋殘殺的幸存者,乃是我天魔女一手操辦。你們要查,儘管來關外極北地的大山之中找我好了,何必為難我的屬下?周忠,你將李善長之子李琪帶過來吧。”
那女子話音一落,只聽得圍在軍營那個方向的侍衛中傳來二陣慘叫之聲,七八個侍衛齊聲慘叫,眨眼間死於非命。
那個身背李琪的蒙面男子,一聽那慘叫聲起,立時便倒縱而出,向軍營方向倒縱而去。他剛一倒縱出去,大內五陽神魔已經同時發動,身形一縱便追了過去。剎時間,只見黑影連晃,兵刃破空之聲和掌力轟響之聲,一齊向那黑衣蒙面要攻了過去。
可是,場中立時響起了一片撕心裂肺的慘叫之聲。天魔女那一邊,迎面飛掠來五條人影堪堪敵住了大內五魔霸,天魔女敵住了五陽神魔,天魔女手下的八大護法長老之中的四大長老,敵住了閻王劍等四人。天魔女一邊與五陽神魔打鬥。
一邊大叫:“周忠趕快將李琪送回北方,本座斷後,看誰能追殺你!”
有一群侍衛,見天魔女和她的四大護法敵住了五大神魔,便迂迴過去追趕黑衣蒙面的常懷遠,可是,這群侍衛中的任何一個,武功輕功和功力都遠不及常懷遠,自然也就追不上常懷遠,只聽暴喝聲不斷,可黑夜中已經沒有常懷遠的蹤影了。
郭鳳迂迴過戰團,往北方追去,她的輕功很高,又加之是一人輕身,追了不遠就追上了常懷遠。也幸好她這一藏一追,救了常懷遠一命。郭鳳追上去時,只見常懷遠昏倒在地,他背在背上的那個李善長一族中因為和臨安公主成親而得免 死的“李琪”,正在用常懷遠背他的那根帶子反捆昏迷不醒的常懷遠。
郭鳳一見,連忙欺身過去,她的身法快如閃電,卻輕如雪花飄飛,無聲無息,以至那個“李琪”直到指力著體,才明白已經中了暗算。等他明白過來時,已經被郭鳳製了動穴,不能動彈了。
郭鳳製了那人動穴後,連忙低下頭去看昏在地上的常懷遠,她一看就明白常懷遠是被那人點了暈穴,便在相關穴道上為他推宮過血,一邊冷哼道:“哼!原來是龍虎山道士!”
那人被喝破了身份,頓時嚇得大叫起起:“公主饒命,這計謀可不是小人策劃的!小人不過是受令而行!”郭鳳第一次大鬧大內後,宮中已經傳遍了她的樣子。
郭鳳一邊為常懷遠解穴,一邊道:“這計謀是誰定的?”
“是五陽神魔!”那人說。
常懷遠醒了。他一看見郭鳳,先是一驚,繼而大喜道:“鳳妹,是你救了我麼?” “是呀!不是我救你,還是什麼天魔女麼?”
常懷遠根本沒有聽懂郭鳳的話,他說:“那咱們快走吧,弄不好五陽神魔追上來,被纏上就麻煩了。”
郭鳳道:“這個臭道士呢?怎麼料理?”
“你認識他?他是道士?”常懷遠已經知道中計了。
“他製你昏穴用的是龍虎山的手法,是由龍虎山入召大內的侍衛。他裝扮成李善長之子李琪,在你背上,出奇不意打了你的昏穴。”
常懷遠想了想道:“他揭開過我的蒙巾麼?如果沒有揭開過,那就放他回去好了。”
郭鳳一聲冷哼,突然反手一掌,出其不意而且快如閃電地打在那龍虎山道士的喉結上,頓時一聲脆響,那道士入選進宮的侍衛,便被擊破了喉結,一命歸西了。
常懷遠嘆息一聲道:“鳳妹,你 ”
“我怎麼?”
“你 殺機太濃了一點。”
“裝什麼好人?這人如是看過了你的臉,放回去一報,豈不連累了一大群人麼?”
常懷遠道:“這倒也是。咱們快走吧。”
“你不去接應你那個天魔女麼?”
“我和明教天魔女從沒有見過面,也沒有往來。她武功高,人又多,吃不了虧,咱們走吧。我還有正事沒辦完哩!”
郭鳳的醋氣小了一點,跟著他向西北方向的暗夜中飛掠而去。
天明時分,兩人已遠離了南京,到了瑯玡山區。
瑯玡山,在滁州西南近十裡處。因西晉瑯玡王出兵駐於此,而得此山名。唐朝時候,有僧在此修建了一座瑯玡寺,北宋文學家歐陽修的名篇《醉翁亭記》就作於此山之中。
常懷遠將郭鳳帶進山中,來到南天門附近韻一座小屋,有一個年輕人早在附近等候,一見常懷遠到來,連忙迎了上來道:“師尊,沒有救到李公子麼?”
常懷遠嘆道:“若非公主相救,為師已中計被擒,壞了大事也!”
那年輕人上前對著郭鳳跪下道:“常寧叩見師娘。”
郭鳳喜道:“免禮。”
三人進了小屋,小屋內早有人預備了菜飯,這常懷遠似乎有幾天沒吃東西了一般,只說了一聲:“鳳妹請隨便先吃點,中午再置酒席為你接風。”然後便狼吞虎嚥。大吃了一頓。
郭鳳見常懷遠如此飽一頓餓一頓,甚為艱苦,便不滿道:“大哥,這些勞什子事情,你又不是非幹不可。那些冤鬼又不是你的親屬,你別幹了,隨郭鳳回雁盪山去吧。”
常懷遠詫道:“義父遇春公乃是明教要人,懷遠也是明教中人,這明教中人如今在朝中受到誅殺,懷遠怎能見死不救?
何況此事是岐陽王李文忠所令,懷遠怎敢半途而廢?”
“那麼此事什麼時候才是個完呢?”
“我也不知道。”
郭鳳怒道:“此事遙無了期,莫不成讓郭鳳跟著你疲累終老一生?”
常懷遠歉然道:“鳳妹請回雁盪山仙霞宮,懷遠一有空閒就回山陪伴鳳妹。”
郭鳳一聽,頓時大怒:“我是如此無聊下賤之人?要等你有空閒纔來陪伴?快將此處的事情交與你那徒兒,隨我回雁盪山去吧!”
常懷遠見郭鳳發怒,頓時默然。
常寧見師父師娘吵了起來,忙作禮道:“求師娘息怒。隔得數年,徒兒武功有成,便可替代師父操持此事,師父便可以從此事之中脫身出來,回雁盪山安居了。”
常寧如此一勸,郭鳳多少氣平一些,而且內心深處,她也知道自己無理。常懷遠幹這件事,她和她姑姑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她們是明教舊人,又怎能為一己私樂而置教中大事而不理?
她輕聲說:“大哥快吃飯吧。”以她那個刁蠻的脾性,這已經是很溫柔的歉意態度了。常懷遠笑笑,毫不在意。
常懷遠吃過飯後,向常寧道:“為師今晚中中計,說明咱們的行止已被朝廷探聽了去,咱們以後行事,還得處處小心。今晚救李公子一事失敗,只怕李公子性命危也。你多派兩個人再去應天打探消息,以便下一步再作營救。”
常寧道:“是。昨天從西邊傳來消息,有軍隊正在向長沙調集,從武昌方向調去了三萬馬步軍,從建昌調去了二萬馬步軍,從桂林調去了二萬馬步軍,這等調法,實際上對長沙形成了三麵包圍之勢。”
常懷遠大驚:“朱元璋要對潭王朱梓下手了麼?”
郭鳳怒道:“這算什麼消息?朱元璋再狠,又怎會夾擊他的親生兒子?”
常懷遠道:“好叫鳳妹得知,潭王朱梓並不是朱元璋的親生兒子,他乃陳友諒的遺腹子。上次在南京附近點了你的昏穴弄去長沙的那個黑袍蒙面人,不是別人,就是陳友諒的結拜兄弟兼王府侍衛指揮使崔子鍵,未改名前又叫崔子鍵。此人在中原有六座山寨,屬下近萬。他搞如此巨大一個動作,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幫助朱梓揭竿而起。此事大約為朱元璋安在藩王身邊的臥底密探探得,報入了京城,如今大約要遞奪他的藩王權了。”
郭鳳聽罷,雙目流淚道:“這……這朱氏王朝,怎地……弄得如此醜惡?”
常懷遠勸慰道:“這也不止是朱氏王朝如此醜惡。歷代帝王,為所欲為,錯亂人倫者極多,比這醜惡十倍百倍的事多的是。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常寧道:“啟稟師父,這李公子李琪,既然已被五陽神魔作為誘餌來捕殺我們,只怕李公子已被另囚別處,要搭救已極不容易。咱們不如前去長沙。如有明朝舊人被派在藩王府作僚,趁出事之前,救了出去,倒可少些殺劫。”
“那麼,潭王府中可有明教的舊人?”
“有。南雄侯趙庸之弟,豫章侯胡美之子,皆是明教舊人被指派在潭王府作幕僚,當在救助之列。”
“安知他們不是朱元璋安排在潭王朱梓身邊的密探?”
“不會吧?朱元璋出身於和尚,當了皇帝後信任的也是和尚道士,所用密探,皆是武功高強的和尚道士,怎會用明教舊人?”
常懷遠想了想道:“好吧,咱們先到長沙去看看。鳳妹,你還是先回雁盪山去吧。”
“我跟你到長沙去!”郭鳳說。
但她突然想起天魔女,心想這天魔女大概也會到長沙去吧?她突然多了一點心機,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和那天魔女有沒有什麼名堂?她假作哦了一聲道:“不行!我得走回雁盪山去稟告姑姑,不然她老人家焦急死了!”
常懷遠一聽,正中下懷,連忙命常寧為郭鳳準備乾糧,並告訴郭鳳,他將長沙之事一了,就回雁盪山。
二人休息了一天,傍晚時分,郭鳳見常寧收拾停當,已經向長沙而去了,她便對常懷遠說:“懷遠,我要先回雁盪山了。你辦完事就回來。”
“是。”常懷遠說,然後輕聲補充,“你要保重身體,別……傷了……孩子。”共寢之際,郭鳳已告訴她,她已有了三個月身孕。
這次分別,常懷遠充滿依戀,而郭鳳心存狡詐,反倒表面戀戀不捨,心中暗暗竊笑。
常懷遠與他的幾名弟子分批出發,各人獨自而行,要到二百里外的一個中轉站歇息,然後再向西去。
天色朦朧時分,常懷遠在一處山溪邊停下來喝水,他突然聽得身後較遠處傳來 地一聲輕響,他一驚之下,頓時明白有人追蹤。常懷遠不動聲色,假作不知,繼續趕路,可是,他已經暗自決定,不到中轉站去了。他怕一去中轉站,被跟蹤的人知道了,連累教友及弟子們。
如此一來,他就得在大白天也繼續趕路。而蒙著一張蒙面黑巾在大白天繼續趕路,未免驚世駭俗。可是他的師門禁止使用人皮面具,這在他也是無法之事。
他在山野間奔掠,暗中注意身後的動靜。這一帶地形平坦,小河小橋很多,常懷遠奔掠過一道小橋時,他身形一晃,就到了橋下,貼身藏在石壁上,等著後面的人追上來。
不時,一陣極輕的腳步聲急掠而來,掠過橋去。過了片刻又有三個人從後面追來,追至橋上,正巧前面那人迴轉身來,對著後面三人道:“啟稟司馬鎮撫,點子追丟了!”
那位司馬鎮撫沉聲道:“趙緹騎,你是大內首屈一指的輕功高手,追輯行家,怎地會將點子追丟了?”
“小人緊迫不舍,從不敢鬆懈。只是那蒙面人武功很高,小人不敢逼的太近,怕被他察覺。到了這小橋附近,一陣晨霧湧來,小人……便追失了點子。”
其中一個錦衣衛失聲道:“司馬大人,五陽神魔一夥驕橫得很,勢力越來越大,咱們軍中舊人再不不乾成件事,只怕這錦衣衛指揮使一職,就被五陽神魔弄去了!”
另一個錦衣衛道:“五陽神魔再狂也別想弄去指揮使職務,那個才被太祖皇上誥授為正一嗣教道合無為闡祖光範大真人的正一教四十三代張天師張宇初,才是咱們大內元老派的大敵。”
那個司馬鎮撫使道:“眾位兄弟不要說了。點子追丟了,大家分頭尋找,務必要找到點子將其拿住,才能追蹤出偷渡皇犯的那夥賊黨來!這件頭功可別讓五陽神魔那夥魔黨和道錄司的人爭搶去了!”
司馬鎮撫使說著,悄默無聲地撥出長劍,左手點了點橋下,又做了個包圍動作,便突然發難,身形一翻,便翻身到橋下,一個鴿子翻身回射飛刺,一劍便向站在橋下貼在石壁上的常懷遠刺去。
常懷遠在橋下聽得風聲,便知有人發覺了自己,或者不曾發覺,但要到橋下來查看,反正自己行藏已露,當下便以手中長劍向著朝自己飛射刺來的人迎頭鉸去,同時奮力向敵人攻來的方向掠射而去。剎時間,金戈之聲大作,二條人影對射而過,常懷遠已經射出橋洞,落在河灘上雙腳一點,再射出去,到了十丈外的河灘之上,飛掠而去。
這也是他實戰經驗豐富的緣故。須知有人攻這一方,一般就不另設圍,那三人肯定是包圍在其它幾個方向。常懷遠如是從別的方向突圍,勢必受到前後夾擊,甚至三方四方圍攻,他若迎著攻敵突圍,便只需在這瞬間只應付一個敵人。
憑了這一行之有效的突圍經驗,常懷遠突圍而去,沿著小河的一邊灘地飛掠而去。而錦衣衛的那四個人,雖然圍擊不成,卻立即隨後緊追,那個司馬鎮撫,一邊緊追,一邊從懷中摸出一顆信號煙彈,彈向空中,在二十來丈高的空中爆炸開來。這煙彈炸開之後,一股濃濃的黃煙便升空而起,煙柱拉長達數十丈高,在這平原上真是十裡可見。
常懷遠見狀,連忙向附近的丘陵逃去。逃至一個丘陵山谷中時,常懷遠本來打算穿谷而過,是為捷徑,哪知他還未穿過山谷,山谷那方卻陡然出現了五個錦衣衛緹騎。如此一來,前五後四,常懷遠頓時便被圍在了這山谷的谷地之中。
那五個阻截的錦衣衛,顯然是看見黃煙信號彈後趕過來參與包圍的。
常懷遠一見山谷兩邊皆有敵人,立時轉身向丘陵頂上奔掠而去。那個被司馬鎮撫稱之大內輕功第一的錦衣衛軍校,搶功心急,將輕功展至極限,緊迫了過來,追到離常懷遠幾步時,便出劍來刺常懷遠的肩井穴。
這時候兩人皆在急掠之中,哪知常懷遠說停就停,只見他在奔跑之中突然一個蹬步矮身長劍一回,頓時便在那個輕功第一但武功不知是第幾十位的大內侍衛的持劍手腕上斬了一劍,那個大內侍衛的腕脈被斬中,手中長劍當地一聲落下了地去。這還是常懷遠手下留情,不存心廢他,否則,力度稍大一點,已經將這輕功第一的大內侍衛手腕斬斷了。常懷遠一擊成功,幾乎是同時已經起腳向那侍衛踢去,一腳踢在那侍衛的胯部,將那侍衛踢飛出去,摔在二丈之處。那侍衛尚未慘叫著落下去,常懷遠已經飛掠出去了。
但他畢竟在料理這個侍衛時誤了時機,他飛掠上丘陵山頂,頓時發現他被那餘下的八個侍衛圍在了山頂之上。
常懷遠持劍站在山頂,審時度勢。
司馬鎮撫大聲道:“閣下與開平王常遇春公怎麼稱呼?大家可將身份喊明,似免誤會。”
常懷遠沉聲道:“甚麼開平王常遇春?在下與他素不相識。”
“那你怎麼會使常家劍法?”
“在下使了常家劍法麼?”
“你剛才那一招‘蹬步停身,劍斬腳踢’的絕招,不就是常家劍中的救命絕招麼?”
常懷遠哈哈一笑道:“不想在下隨意施為一招,竟然還入了流!那麼來吧!大家來好好打上一場!”常懷遠口中說著,飛身一縱,便向前邊山下衝去。
他一衝出,左側面頓時傳來一聲慘叫一聲悶哼。原來,常懷遠身形向前衝出,卻在中途身形一轉,快如閃電地攻向了左側面的二人。他本是右手持劍,要攻也是以右側攻人順手。
可他中途一轉,卻突然長劍換到了左手,以左手劍快如閃電地使出了一招奇詭無比的招式,那兩個侍衛尚未看清別人是怎麼出招的,,已經被一個被找脫了手中的奇形刀,一個被一劍挑在肩頭,而常懷遠身形一晃,已經從兩個侍衛的夾縫中又衝了出去。 司馬鎮撫大怒,大喝道:“弟兄們,下辣手先廢了他再慢慢拷問!”
兩個照面,大內侍衛一夥九人,已經重傷一人,輕傷一人,另一人被打落兵刃,這群侍衛頓時盡展功夫,猛追猛殺了過來。
司馬鎮撫圍在後面,眼見得蒙面敵人身形一轉又傷二人,而且極快地向左邊山下飛掠而去。他不禁大怒,大喝之中,身形不停地追過去,劍交左手,右手從懷中摸出一具飛抓,手腕一入繩扣,將飛抓向蒙面人的身後打將出去。
他與蒙面人的距離本來就拉開的不大,大約不過六七丈左右,他那飛抓的繩索,長達十丈,打出之後,快如離弦之箭,眨眼之間,已經打中了蒙面人的肩頭。只是蒙面人向前飛掠,將飛抓的距離拉長了,所以被飛抓打中,入肉不深,他再向前掠時,便扯落了飛抓,只聽得嘩嚓一聲錦袍撕裂之聲,常懷遠的後背衣袍被飛抓抓破了一大塊,背上頓時皮開肉綻,鮮血長流。只是他被飛抓抓傷,卻硬是一聲不吭,忍著痛繼續向前飛掠。
他向山下奔逃時,有點慌不擇路,以至逃到半山,陡然發現一面陡岩,卻已收勢不住。後面追兵又緊,他便索性跳了下去。
陡岩不高,大約只有三丈左右,常懷遠跳下時腳一著地,立即向前一個滾翻,化除力勢之後再藉勢彈起,而後面追趕他的六七個人,已經從幾個方向又包抄了過來。
常懷遠一聲大吼,劍式展開,便向前面的合圍之敵攻了過去。只見他一劍砍出,就如刀法中的霸王吹一般,這是硬打功力的招式。果然,前面一個侍衛一刀格來,卻只聽當地一聲,那侍衛的刀便被砍斷成了二截,而且震得那人手臂發麻,連手握的半截刀柄也掉在了地上,而常懷遠卻已起腳一踹,又將那侍衛踹飛了出去。
這時一招斷刃傷敵的常懷遠聽得身後風聲勁急,知道是那個司馬鎮撫又以飛抓打了過來,他連忙著地一滾,躲了開去,那司馬鎮撫果然是又從後面以飛抓攻殺常懷遠,他一抓打出,前面已經不見人影,眼角瞟著常懷遠滾了開去。他正想收回飛抓,再攻殺常懷遠,卻不明不白地感到身側如遭重擊,一個踉蹌收勢不住便飛倒出去。原來,常懷遠著地一滾躲過飛抓之後,卻身形一盤,肩頭一墊,使出了武林人練地躺功夫時最常見的一招“鳥龍攪柱”,雙腳同時打在司馬鎮撫的肩上和頭上,頓時將司馬鎮撫打飛了出去。
常懷遠以其深厚的功力,極快的速度,將一記平凡的招式使得出神入化,竟然將錦衣衛一個鎮撫使高手踢飛出去,可見其武學根基之厚實。
這時,四五種兵刃同時向他招呼過來,其中二劍二刀一根三節棍,各自展開凌厲殺著。一時間,刀光劍影棍風鋪天蓋地攻了過來,而常懷遠此時一招“鳥龍攪柱”剛剛處於一種墊肩攪腿擊打敵人後還未還原的狀態,因此手上的招式還使不出來,他如將這一招的下半式使完藉力彈身而起,勢必就要被敵人的五件兵刃分別先後擊中 常懷遠危也!
正在這時,只聽得那五個侍衛齊聲慘叫,手中兵刃先後落地,各自向後倒去,有兩個侍衛同時喊出“百毒砂”的話,一個侍衛喊出“一點斷魂砂!”另一個侍衛大叫:“天魔女!”
只有一個侍衛雙手摀住眼睛,不住慘叫。
五個侍衛還未倒地,場中已經多了一個年輕姑娘,她穿著白袍,左手持著一柄長劍,身形一晃就向已經彈身而起的司馬鎮撫攻了過去。她攻得好快,那個司馬鎮撫來不及打出飛抓,已經被她搶了內門,劍光一閃,噗地一聲,將一柄長劍從司馬鎮撫的心窩直插進去,穿胸而出。那司馬鎮撫被踢飛出去剛剛站起,立即便雙目暴突,身形呆定,不能動彈了。
那年輕姑娘身形一退,立即大聲道:“護法何在?”
四個人影從各處站了出來,齊聲道:“小人在!”
“還有三個侍衛,務必追殺乾淨了!”
“是!”四個護法回答一聲,便向那丘陵半腰的三個受傷侍衛追殺過去。
常懷遠大叫:“不可濫殺無辜!”
那姑娘道:“你的臉雖然黑巾蒙著,可你的武功已經露了你的底,你想連累令兄常茂死於非命麼?”
常懷遠默默無言。眼看著那天魔公主手下的四大護法飛掠上山,三五招之間,便將三個錦衣衛士殺了個乾乾淨淨,不禁一聲長嘆。
那姑娘道:“閣下與開平王遇春公怎麼稱呼?”
常懷遠道:“多蒙天魔公主兩次相救,但在下有諾於人,有事在身,不便明言,請多見諒。”
天魔女嘆道:“其實,我早就知道,遇春公有一義子,名懷遠,乃是周神仙一手調教。你既是周神仙一手調教,你不使他傳你的武功退敵?為何要使出常家劍法?”
“家師的武功太過玄奧,許多武功,在下內力不足,使不出來。在下粗人一個,倒是於這大開大闔的武功招式熟悉些。
忙於逃命,不知不覺地就使了出來。”
“那也怪不得你。只是常大哥,你肩後的傷口失血過多,何不上藥包紮了?”
常懷遠這時才感到後肩猶如火燒,他伸出手去,反手點了肩後的幾處穴道,止住了流血,只是要上藥包紮,甚為不便。
天魔女道:“常大哥如感不便,讓小女子代為上藥如何?”
常懷遠道:“如此……有勞了。”
“那麼,用常大哥自己的金創藥還是用小女子的金創藥?
我有明教的三步止血粉。”
“那麼……叫在下……何以為謝?”
“常大哥為明教後人出生入死,理當明教中人謝你才是。”
天魔女為常懷遠包紮好傷口,道:“常大哥可否讓小妹一睹尊容,日後相見,以免失禮?”
常懷遠想了一下,摘下了蒙面黑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