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陰陽和合神功
崔長風知道這比拚內力量是凶險不過。因為比拚雙方,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非有死傷,不見結果。當下想定了解救辦法,運足功力,身形一晃,便已從內一堂高手的縫隙中穿了過去。眾人只感一團黑影晃過,立即便聽到轟地一聲暴響,接著是嘩嘩嘩一陣落物響聲。原來崔長風一近二人,便伸出右掌插進二人掌力之中,一牽引,將二人及自己的掌力一併引向頭頂的屋簷。這三股掌力何等雄厚,頓時便將大雄寶殿的屋簷擊落了一大片。
只見老魔 地退了五個大步,口角噙了一口血,就是逞強不吐出來。而少林掌門卻退了一丈左右,跌坐在石階上。但少林掌門的技勢用得好,竟將反震之力不知用何法消除,人雖跌坐了下去,卻立即站起,看來一點傷也沒有。
老魔大聲喝道:“什麼人敢壞老夫大事?”
少林掌門卻對著崔長風施了一禮道:“阿彌陀佛!崔公子化戾為祥,真是菩薩心腸,這普天之下,大約也只有崔公子才能如此輕描淡寫地將老衲二人的掌力化引開去的了。”
崔長風連忙還禮,口稱不敢。
老魔頭這時走了過來,指著崔長風道:“大和尚稱你為崔公子,你是哪家的崔公子?”
“晚輩便是崔乙叔家的崔公子。”
“你真是崔長風?”
“真的是晚輩。”
“好!你這逆子!老夫等人,雖然心中不願臣服你老子,但既然答應了他,出來為他打天下時,卻是實實在在的賣命幹。你這逆子倒好,你吃裡扒外,反助外人,是何道理?”
崔長風道:“你是老閻君?”
“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換姓。”老魔頭道,“老夫正是老閻王。”
“小閻王陳兄與前輩如何稱呼?”
“那是小兒。”
“陳前輩剛才罵了晚輩,晚輩也不知前輩罵得對不對。自古有言道:‘小逆逆君逆父,大逆天下蒼生。’晚輩這就準備去武功山,準備陳勸父親,這大逆天下蒼生的事,於人於己皆是不利,萬萬行不得的。陳前輩今日不妨暫且罷鬥,等候我父子將這大事弄明白了再說如何?”
“你這孺子,說的倒是有點道理。只是要老夫罷鬥,談何容易?老夫與你父親大戰三個時辰,敗了之後,依約為他辦事。今日也只有你老子說罷鬥,老夫才能罷鬥。小子,你退一邊去吧!”
老閻王說著又要上前對大覺掌門動手。
崔長風道:“且慢!”
他的手一翻,掌心已平平擱著一把龍吟劍。
“前輩對家父的許諾在後,對龍仙的許諾卻在六十年前。
前輩究竟該信諾何人?還請三思而後行。”
老閻王一見龍吟劍,便已連退數步,此刻聞言,不禁大驚失色道:“你是何人?你不是崔乙步的兒子,為何卻要冒充?”
“我是他老人家的兒子,但我也是龍仙的末輩弟子。我祖師傳我的龍吟劍,便是為的憚壓爾等。陳前輩,你還不退下麼?”
“剛才在山門外面用龍吟劍退走兩個老鬼的也是你麼?”
“正是晚輩。”
“這就怪了。”
“有什麼怪的?”
“你是崔乙叔的兒子,怎麼又會是龍仙的弟子?”
“陰差陽錯,反正我兩者皆是。”
老閻王望著崔長風,輕輕笑了笑,然後大笑起來,笑了很兒,才忽然止住。
“有趣,太有趣了。老夫一邊與大和尚對掌,一邊聽得山門外似乎有人在用六十年前那一招腰斬大樹。老夫忙於和大和尚對掌,沒有更多分心去細聽。但絕對沒有想到那腰斬大樹的人,就是你這陰差陽錯、二者皆是的小子,老夫還一直防著那腰斬大樹的人,以為他還未現身哩!”
說著又大笑起來。
笑過以後他才問道:“你真要順天下而逆父親?”
“晚輩如能陳勸父親不逆天下,便是崔門歷祖歷宗的至孝後人。”
“好,好。老夫被你父親戰敗,為他效力,不過是先在賭約上被誘入了圈套,老夫口服而心中不服。老夫今日卻心中服了你這孺子。但你如要老夫全服,還得露一手武功讓老夫看一看。”
“這就難了。前輩功參造化,這天下能令你心服口服的,大約只有我祖師了。晚輩怎敢在前輩面前班門弄斧?”
“但你總得露一手讓老夫服氣才行。”
崔長風想了想道:“前輩此時功力能否對抗我祖師六十年前那一招?”
“這禦氣馭劍之術,比一般的外氣收吐,何止玄妙百倍?老夫窮六十年功夫,也參不透這禦劍術,老夫不能抵抗這一招。”
“晚輩不妨將這一招演給前輩看看。”
“不必了。兩個老鬼既然走了,說明這一招你真的會使。
這樣吧,老夫這六十年閉門為牢,卻未閒著,功力上多少還有些長進,六十年前我的掌力功不破龍仙的護身罡氣,這六十年後,老夫的掌力莫非還連他的徒孫輩的護身罡氣也攻不破麼?你如受我一掌,哪怕被我擊成重傷,只要不死,老夫便寧肯失信於你父親,也再守六十年前的承諾。小子以為如何?”
崔長風想了想道:“晚輩既然承道祖師,說不得只好受你一掌了。”
說罷,走到老閻王五尺前站好,他心中暗暗不安地想道:“這老魔潛修了四十年,內力當然精進了不少,這一掌只怕兇多吉少了。”他一想到此外,便暗中將真氣提至極限,竟達一百八十年左右。一時只見他的身周黃霧翻滾,越聚越濃,最後又漸漸淡化,成為若隱若現的一道護體罡氣牆。
老閻王道:“好了麼?”
“來吧。”
老閻王這才開始作勢運氣,只見他慢慢抬起雙掌,掌心一片通紅,雙目精光陡射。
大覺掌門道:“這是紅砂斷魂絕掌,崔公子小心了。”
話未說完,只見老閻王猛一進步,雙掌已經全力拍出。
忽然,只見一條人影倒飛出去,在空中連連空翻,直飛了三丈左右,才落在地上。這人站定後,人們看到老閻王衣袍散亂,滿臉通紅地站在那兒,極為頹傷。
崔長風只退了一步,便已站穩,反倒顯得氣定神閒。但他心中五內翻騰的感覺,外人卻不知道。因為蒙面後,別人看不見。
他暗自慶幸,幸好自己將功力提至極限。不然,今天只怕難以如此樂觀。他出道以來,從未將功力提至過一百七十年以上,只有對玉女劍仙用過一百三十年的功力,禦劍斷了劍仙右臂。他估計老閻王的功力約在一百二十年左右。經此一仗,他對自己的功力更有把握了。
老閻王一擊無效,反倒由衷讚賞:“好,好!這龍仙的弟子也能一至如斯,老夫閉門為牢,也不枉了。”
言畢,一聲長嘯,丟下江月紅等人,越房而去。
江月紅恨恨地望了崔長風一眼,啐了一口罵道:“醜八怪,臭美!”
罵後,帶著屬下出殿而去。
崔長風此時不想和她計較。白茜珠心中惱怒,卻也不想在大殿上與其動手。當下,等江月紅等人走後,,才從大殿後轉出身來。二人一齊向大覺掌門施禮。
“家父所為,攪得天下武林大為不寧,崔長風在這裡向大師陪禮了。”
大覺掌門連忙還禮道:“公子深明大義,老衲心中好生敬仰。見了公子,老衲這方外之人,也不禁想套用一句江湖狂言:這天下能令老衲敬仰的,還只有公子一人。請公子與白掌門快快入內俸茶。”
“只怕壞了寺內清規,晚輩二人想告辭了。”
“此事老衲自有計較,總不能怠慢了二位,快快請進吧。”
二人此時也不能推辭,只好進去分賓主坐定。大覺令人俸上茶來,道:“二位施主如能早來半日,我少林派也不必廢去一位師叔了。”
崔長風驚道:“此話怎講。”
“老衲算定這霸主門的人要來,以洞庭三君子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了,但三人合力,竟不能在內一堂一個排末之輩手下走出一招,此事那日在公子府上,公子也是親眼所見的。老衲得到傳訊霸主門的人進入河南,便進去與長期坐關不出的師叔商量。想以羅漢大陣阻攔這一夥人,又怕有幾位魔頭無論如何攔不住,那時,少林徒眾難免多遭殺伐。
最後才由老衲這位師叔將畢生功力度與老衲,與眾魔頭約定一場決定勝負。這魔頭好厲害,老衲師叔之力,尚且與他僵持不下,如公子不來,老衲真不知今日如何收場。”
崔長風聽後,不禁嘆了一口氣。以少林派的實力,尚且攔霸主門不了,其它門派就更不用說了。
三人談了一陣,用了一餐素席。二人臨走時,少林派數十名長輩,列隊直送二人出山門老遠。崔長風極力勸阻,眾人才留下腳步。
大覺道:“公子為天下蒼生,不惜逆父,老衲也不知怎樣表達這心中的敬仰之情,公子如有所需時,少林僧眾,一任調遣。” “晚輩不敢驚動寶剎,大師請回吧。”
“是。”大覺應道,充滿了不舍之情,語氣甚為謙和。“公子遣走了崔老施主的二名護法,等於斷了崔老施主的左右手。
公子此去,還需小心應付。”
“晚輩明白。”
二人辭別了少林僧眾,繼續南行。
崔長風和白茜珠從少林寺下山後,一路急馳,這日來到平頂山。二人驅馬在山下奔馳,行得正急,前面白茜珠的馬忽然一個踉蹌,直跌出去。接著,後面只有一馬距離的崔長風的馬也跟著一個踉蹌,又直跌去。.所幸二人武功高明,人一離馬飛出,立即空翻落地,平平站住。哪知二人腳才著地,只聽轟隆一聲,那所站的地面頓時塌了下去。二人武功很高,那陷井偽裝一落,二人已經藉那麼一點力勢躍起。誰知二人從馬上跌落出去之時,從樹上就已落下四人。這四人牽著一張大網的四角,落下的時間,正好是地面下陷二人藉勢跌起之時,計算得十分準確,頓時便將二人罩住。
白茜珠受了那大網的壓力,頓時又落了下去。
但崔長風卻不同,崔長風此時的內力,已經能夠禦氣上升。他在華山派展示的那一手禦氣飛昇的神功,雖然只上升了六尺,但那一手功力已是前無古人。
如今他在那陷井偽裝面上一藉勢,就遠比白茜珠那藉勢有效得多。他的上升速度既快,力道又猛,那大網罩住他時,竟被他的上升力道頂起。牽住大網四角的四人頓時就抓握不住,那大網便脫手隨著崔長風飛上天去。但這大網四角一收,頓時又將崔長風網住,幸好崔長風這時雙腳互擊,身形由上衝變為了斜掠。這一斜掠,頓時就掠出了陷井的範圍,連人帶網落在官道旁邊的草叢中。
崔長風剛剛站住,正在本能地掙扎,想要脫出大網。哪知一人從草叢中無聲無息地躥出來,從後面一掌擊在崔長風的背心,頓時便將崔長風擊得向前踉蹌出去。而那出掌偷襲崔長風的人,卻被崔長風的護體神功震得倒飛出去三丈多遠,哇哇地狂噴鮮血。
崔長風被那人一掌擊中背心,踉蹌出去時,口中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但隨即站定身子,急速地運氣療傷。他此時全身經脈一無阻滯,氣機無比充盈,這一運氣療傷,只眨眼工夫就完成了。他剛站定身子,療傷剛一完成,這時,十數個蒙面人無聲無息地各揮刀劍,不聲不響地照著崔長風衝來,揮刀就砍揮劍就刺。崔長風大怒,護身罡氣猛一發出,頓時就在身周形成了一片氣牆。那先衝來的幾人一碰上這驟然發出的氣牆,立即就慘叫著倒飛出去。其餘之人卻是無論如何衝擊,也再也近不得崔長風身邊了。眾人不明白這是什麼神功,盡皆瞠目結舌。
這時,在陷井的另一面,白茜珠與另一個蒙面女人打得正急。原來,白茜珠功力不夠,上衝之勢被那大網一碰,頓時又落下去。陷井下面是插滿了生鐵刺,但白茜珠手中有一把龍頭枴杖,這枴杖長約六尺,乃是一支長兵器。當下白茜珠伸枴杖在陷井底部一點,人已經又藉勢升起。這一次沒有大網相攔,卻有人站在陷井邊沿用兵刃相刺。但白茜珠這一次躍起,藉勢是藉夠了的,頓時縱起四丈多高,衝出陷井時,枴杖猛掃,頓時就將陷井四周的殺手打了七八人下陷井去,她已衝了上來,落在陷井外面。
她剛站定,一個蒙面女子就挺劍向她刺來。
白茜珠冷笑道:“江月紅,你這賤人,今日你死期到了!”
江月紅也不答話,只是以長劍連綿不斷地向白茜珠攻來。
白茜珠手中枴杖一抖,便向江月紅打擊,二人頓時便纏鬥在一起。
這時,崔長風一邊運用護身罡氣阻攔那些蒙面人的進攻,一邊用力去掙那張罩住自己的大網。可是,他卻掙不斷、也解不開。原來這張大網,是用天蠶絲編織而成,彈性極好。崔長風用力撐,這天蠶絲便跟著長,崔長風運縮骨功想滑脫,那天蠶絲卻跟著收縮。崔長風連掙幾掙,均皆無效,猛地想起龍吟劍,連忙敢出龍吟劍,這才將大網割斷,從網中鑽出來。
崔長風鑽出大網,頓時大怒,手臂伸出,手掌平伸,喝一聲“起”!那龍吟劍便騰空而起,繞場一週,將十數名殺手盡皆殺傷。只見這龍吟短劍在場中飛騰,不斷向那些刀劍手射去,這些劍手刀手盡是手腕大穴中劍,鮮血直流,刀劍落了一地。
週邊另有十數名蒙面漢子,一見這飛劍術如此神奇,突然齊齊發一聲喊,一哄而散,盡數逃去,連這些受傷的也一起跑了。
崔長風走近白茜珠與江月紅的戰團,喝道:“江月紅,你為何定要設計害我二人?”
這時,江月紅已被白茜珠那長大威猛的枴杖打得近身不得。這白茜珠從小學劍,本來就是一個使劍的大行家。如今以鳳仙出洞後揉搓出來的一套神奇杖法,去對付江月紅的長劍,江月紅的三合劍法縱然玄妙,無奈被這長大力沉的枴杖逼得攻不進去,。全仗她的內力比白茜珠略高,才能暫時打成平手。如今她的屬下盡皆逃走,只剩下她一人還在支持,當下便有了退意。
白茜珠見她有了退意,攻勢更猛,招招皆是殺著。江月紅見狀,知道脫身不易,當下不退反進,一指三合指力向白茜珠劈空點去。白茜珠身形一側,正準備還她一指,哪知江月紅卻將手中長劍,當作暗器向白茜珠劈面扔來,直射白茜珠。
白茜珠伸杖去格,卻格了一個空。原來崔長風在旁邊,已經運力抬掌一招,將那長劍吸過去了。
但江月紅卻已藉著這一機會,身子一彈,逃走了。
當下二人也不追趕,走到那以掌偷襲崔長風,被震飛出去後一直不能站起的天台下魔身前。天台一魔此時正在運氣療傷。崔長風走到他面前,卻並不殺他,反而說:“前輩傷得太重,晚輩願度氣助你療傷,只盼能將前仇揭過。”
天台一魔一聲不響,他此時正在療傷的緊要關頭,開口不得。
崔長風嘆了一口氣,走上去,以單掌抵在他的身後大穴上,度入真力,助他療傷。
少時,療傷完畢,天台一魔站起身子,雙目瞠視著崔長風,長久不發一語。最後,喟然長嘆道:“你為何不乾脆將我殺了,一勞永逸地以絕後患?”
崔長風道:“晚輩明知已經做錯了事,又哪能一錯再錯?”
天台一魔雙目中突然流下了二滴老淚,道:“欸!這是命,老夫算是認了。老夫錯在一開始就不該讓兩個兒子去當什麼大內侍衛,一入官場,身不由己,如今明白這點,卻已遲了,二位掌門人請便吧。”
天台一魔說完,自己卻先轉身走了。
崔長風與白茜珠看到天台一魔走了,這才轉身走去。
這時,一個聲音道:“小子,且慢!老夫有話問你。”
崔長風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地仙谷那個怪老頭在喊自己,當下連忙回來,只見從山上飄下來那個五陽神魔侯天沖。崔長風道:“老前輩也出山來了?”
“老夫出山來了。”五陽神魔道,“常老鬼走了,住在那地仙谷再也沒有一點味道。小子,你蒙著臉幹什麼?”
崔長風道:“晚輩的臉燒壞了,破了相,所以蒙起臉來。”
“原來如此,我問你,你哪來那麼一身功力?”
“剛才的事,前輩都看見了?”
“看見了。從那些人用天蠶絲在路上拉絆馬索起,老夫就看見了。老夫只是不知道他們要對付的是什麼人,所以老夫就留下來看個究竟,不想他們要對付的是你。小子,你這身功力是從哪裡來的?我第二次看見你時,你的功力也不過只和這玉鳳門的小姑娘差不太遠。”
崔長風道:“這事不提也罷。”
“你莫非有什麼奇遇?”
白茜珠道:“我的曾祖母給他服了一點靈藥。”
五陽神魔道:“是這樣!那麼,小子,我托你辦的事辦到沒有?”
“辦到了,我已將金手掌交給了你的兒子,並已轉告他,要他回山東去自立門戶,至於他回沒回山東去,我就不知道了。”
五陽神魔道:“好,老夫這就去山東看看,如若他還未回山東,老夫這就去大內揪他。”說罷,就要離去。
崔長風道:“前輩留步!”
五陽神魔道:“小子還有什麼話說?”
“前輩從谷中出來,谷中之人可知道?”
“咱與那谷中人井水不犯河水,用不著讓他們知道。”
“晚輩懇求前輩這次出江湖,不要濫殺無辜才好。”
“小子,你想教訓老夫麼?”
“晚輩不敢,但晚輩為武林蒼生計,是要這麼懇求前輩的。”
五陽神魔道:“那好!老夫正想殺人。小子,你若願學你祖師那樣,就先受老夫一掌吧!”
白茜珠道:“前輩好生無理取鬧!”
五陽神魔道:“小姑娘,你敢罵老夫無理取鬧!老夫如不看在鳳仙面上,早就一掌將你斃了!小子,老夫當年與你祖師打賭,輸了之後,六十年不殺人,手心早就痒痒難忍了。全賴你祖師每個月受老夫幾掌,老夫才勉強支撐到現在。如今你祖師和風仙出海去了,這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夠克制老夫!哈哈!老夫又可以為所欲為了!”
崔長風道:“看來,前輩是存心要出來殺人解悶了!”
“是的!不過,小子,看在你祖師六十年的佛性上,老夫此後殺人,只殺惡人罷了。”
崔長風道:“不知前輩目中的惡人,是哪一類人。”
“惹老夫生氣的人,惹老夫看不順眼的人!”
白茜珠道:“風哥哥,這事真是玄而又玄,危而又危!”
崔長風道:“前輩如此蠻橫無理,只怕這天下能順你眼的人不多。那麼,晚輩告訴你,我的師祖沒有走。”
“你師祖沒有走?”
“是。他人走了,但龍吟劍沒有走。他的武功沒有走!”說罷,右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柄龍吟短劍。
五陽神魔笑了:“你這劍剛才不是還傷了人麼?老夫早巳看見了。只是,你的功力不如你師祖,只怕還奈何不了老夫!”
說罷,忽然伸出右手,五指迅如閃電地虛空一抓。這一抓,只見五道白光一閃,便向崔長風的頭頂抓來。
崔長風淡淡一笑,身形不動,將護身罡氣運集頭頂,只見那抓力抓到離崔長風的頭部二尺之處,忽然發出一聲爆響,即便散去。卻是近不得崔長風的頭頂。
五陽神魔大驚:“你……你剛才禦使飛劍時,用了幾成功力?”
“晚輩只用了五成功力。”
五陽神魔頹然一嘆道:“原來如此!”頓時便垂頭喪氣起來。
崔長風收回龍吟劍,道:“以後,前輩如感氣悶,盡可來找晚輩,打晚輩幾掌,抓晚輩幾爪。但求前輩千萬莫要濫殺無辜。晚輩可沒有祖師那麼深的佛禪定力,晚輩如若聽到前輩濫殺無辜,那是定要為民除害的!”
五陽神魔忽然冷笑道:“好!老夫從那大山中出來,雖然才僅半月,可是,老夫已經知道在武功山中出了一個霸主門。
那霸主與山西崔家甚有淵源。老夫又聽說龍仙有個弟子叫崔長風,想來就是你小子了。你那老子能在武功山稱霸,為所欲為,你不去管,卻為什麼偏要管制老夫?”
崔長風道:“晚輩這就專去武功山,勸爹爹不要稱霸。前輩,今日言盡於此。晚輩能否真的俠義天下武林,前輩盡可觀看。但求前輩好自為之,不要濫殺無辜。”
五陽神魔道:“好!小子,你如能止得住你那老子作惡,老夫也能止得住自己作惡!”說罷,身形一晃,便向山東方向掠去,倏而不見。
崔長風站在那裡,頓時便感到悲憤難忍。五陰神魔說得很對,自己的父親尚在謀霸天下,自己又有何理由去阻止別的魔頭作惡?
白茜珠道:“風哥哥,不要氣苦。古人雲,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父親這一面,咱們盡力而為,但該行俠仗義的地方,仍然得行俠仗義。總不成被老魔一句話問窮,頓失俠義之心。
你說是不是?”
崔長風道:“珠妹,你真是我的知己。”
二人一邊說,一邊向南繼續行去。剛離開平頂山不遠,在前頭轉彎處,忽見官道上有十數人匆匆打馬行來,與二人撞個正著。白茜珠一見,頓時叫道:“馬掌門何事如此匆匆?”
為首馬上一人,一見白茜珠手中的龍頭枴杖,頓時便翻身下馬,走上前來道:“你……你是玉鳳門的白掌門?”
白茜珠道:“正是白茜珠。這是我的夫君崔長風。風哥,這是六合門掌門馬行空大俠,你在華山是見過面的。”
二人見過禮後,馬行空便道:“崔公子,當日在華山之時,你是以正義王的身份出現的。那時,老夫對你好生崇敬。你是武功,真可以稱一個天下第一。你幹的那件大善事,也可以稱一個天下人品笫一。可是,如今這霸主門,卻是你的父親一手所為。數日前,霸主門二弟子鍾祥,帶著四十餘人,裹脅附近的武林人物,將我六合門一舉挑了。這崔家公子,武功盡皆高絕,但父行惡,子行俠,公子,此等事情,你將何以自處?”
崔長風尚未回答,白茜珠道:“馬掌門請先息怒,請將事情一一敘來。風哥這幾日為此事好生氣苦,馬掌門又何苦逼他甚急?”
馬行空看見崔長風那蒙巾後面的雙目飽含熱淚,不禁心軟下來,嘆了一口氣道:“公子請恕老夫性急之罪。好叫公子得知,七日前,半夜時分,七十多名高手將我六合門圍得水洩不通。為首一人,正是鍾祥。事前霸主門便以重金買通了我六合門內的人,雙方接戰不久,那數人便從背後殺起,很快就殺了我十幾人。我見大勢已去,帶著弟子門人拚死外衝,才突圍出來十數人。二日後,我與眾門人弟子會齊,準備投奔武當,再圖復門復仇。哪知在大洪山一帶又遇到霸主門的阻殺,迫得我等改道向北,投奔少林。公子,看來你為此事很難過,但這正邪之間善惡之間,卻總是要分清的。公子以為然否?”
崔長風道:“前輩說得很對。晚輩這就趕去武功山,想要勸善父親,請他放棄稱霸圖謀。”
馬行空直視崔長風道:“勸善?!公子,這等大事,只怕不是勸善二字所能解決的吧?”
白茜珠道:“前輩不必性急。此事正在辦理之中,多說無益,也說不清楚,我夫妻二人剛從少林出來……”於是,白茜珠便將三大魔與江月紅攻打少林、崔長風逼走三大魔化解了少林派殺劫一事講了一遍。
六合掌門聽罷,連忙陪罪道:“公子一片苦心,只為武林眾生,馬行空一時悲憤,倒錯怪公子了。公子,咱們這就分手吧。只盼公子一念仁心,能將這場武林血殺化解了才好。”
說罷,帶著門人弟子投奔少林去了。
二人這一路南下,崔長風在路上想到,這一路下來,先是拒婚,後是逼死一個魔頭自斷經脈而死,三是將父親的總護法及左右護法盡行逼走,這裡又殺傷了父親的十數名屬下。
此去武功山的路上,還不知要出些什麼事情。但如此越搞越僵,只怕要想規勸父親放棄野心,是越來越難了。
崔長風將此想法告訴白茜珠,二人商量,離開最近的大道,繞道伏牛山,再順白河、漢水而下,如此取道武功山。
數日後,二人進了伏牛山區。這一帶山區甚為荒涼。崇山峻嶺,猛獸出沒,二人武功高絕,倒也不懼,一路展開輕功,匆匆趕路。
這天黃昏,二人來到 個小鎮。這個小鎮只有幾十戶人家。二人在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中要一間房,再要店家做了一點吃食,二人吃過晚飯,便早早安寢。
半夜時分,二人忽然被一陣女人的慘叫聲驚醒。仔細一聽,這慘叫聲來自小鎮旁邊的山上。慘叫聲忽然極其尖厲地嚎叫了一聲,便不再響起。慘叫聲一斷,便又萬籟俱寂。崔長風與白茜珠雙目一對,心意相通,便起身穿好衣服,越出客棧,向著慘叫聲響起的方向追去。
越過山頂,只見淡淡的月色下,山後的一個山坳上有一團白色的東西。二人便撲了過去,一看時,二人頓時目瞪口呆。白茜珠卻忍不住嘔吐起來。
只見山坳上的一堆乾草上,躺著一個少女的屍體。這少女全身衣服被脫得精光,瀆衣丟在地上,外衣就墊在她的體下。這少女顯然是被先姦後殺,雙腿還極其生硬地張開著。這兇手極其殘暴,竟然將少女姦污後,又將其剖腹殺死,再後又將其雙乳割下,塞進腹部的刀傷口中,從少女屍體的腹中,還有血汩汩流出,顯然是剛被殺死的。
崔長風道:“搜!務必將兇手除去。”
說罷,運足目力,在這隱約的月色下慢慢地搜尋四面山嶺。
不一會兒,便發現對面山上有一團灰影在拚命奔逃,直向山頂越去。
崔長風喝道:“哪裡逃!”
當下展開輕功,便直追下去。白茜珠隨後跟去。
二人掠下山谷,再掠上對面山頂,卻見那團灰影已經逃至另一座山的山腰。看來那人的輕功甚為不弱。如此直追下去,一直追了數座大山,才逼近到那人的五十丈左右,眼看就要追上了。
誰知那人忽然身子一閃,便已不見了蹤影。
二人迫近一看,只見一個漆黑的山洞,那人顯然是躲進洞中去了。
二人站在洞口,仔細看時,洞子似乎很深。從洞中還傳出隱約的奔跑之聲,估計約在三十丈外。當下二人也不及細想,崔長風一聲大喝,二人便追了進去。
洞道很光滑,而且略微向下傾斜。二人轉了一個彎後,便聽不到那人的聲音了。崔長風與白茜珠在洞內搜了將近半個時辰,仍然不見此人蹤影。崔長風從身上取出行走江湖時必備的火筒,摸出火石點燃,仔細搜尋,才發現有一處洞頂上有一方小塊,極像一道暗門。那人顯然已從此處逃走,並且封閉了石門。
崔長風叫白茜珠退開,向上猛擊。只聽一聲巨響,竟然傳出了陣金鐵之聲,卻是擊在一塊厚厚的鐵板上。那響聲在洞內回響了好久才停息下來。
白茜珠道:“不好!中計了!”
話音未落,只見洞口。一片明亮,並且向洞內逐漸移動過來。
二人一看,卻是一片雄雄大火,滾滾而來,火焰高達丈餘,幾近洞頂,原來是一層油汁從斜坡上流了進來,油汁已經被人點燃,便一路燒了進來。
這雄雄大火,越燒越烈,連綿不斷,猶如一條長長的火龍。顯然有人在洞口不斷往洞內傾倒油汁,油汁順著斜坡,往裡流淌,這大火便越來越向洞內燒了進來。
更為惡毒的是,這設謀毒計的人生怕大火燒二人不死,在大火中又夾以強弓硬箭,不時有箭矢從火光中射了過來。
這火勢來得好快,不時便將這幾十丈深的洞道盡行封死,並繼續向洞內燒來。
崔長風與白茜珠不敢突圍,如此猛烈而長達幾十丈的油汁火道,恐怕連鐵金鋼從中穿過,也會化為鐵水。
於是,二人便向洞內退去。
退了二十多丈,只見洞道已完,一口深不見底的豎洞擺在那兒。除了這猶如虎口的豎洞外,四面石壁猶如刀削,連一點手抓腳蹬的地方都沒有。
此時大火越燒越近,轉眼間便已燒至豎洞前二十丈外,當下不容二人多想,崔長風抱起白茜珠,施展墊氣下落的神功,往豎洞內冉冉落去。
二人剛落下豎洞二十丈左右,頭頂上便跟著落下一團大火。原來油汁已經直流下了豎洞。當下崔長風不及細想,加快下落速度,同時藉著火光往下一看,恍惚看見下面有一片流水的波光反照上來。
眨眼之間,二人便落入了水中。
崔長風一落水中,心中便開始發慌。因為他從小在太原城中長大,不善水功。只在騰龍深潭等侍服食騰龍珠時,聽大師爺講過一點水功常識,當下連忙閉住呼吸,準備落入水底,以後再抱著白茜珠尋覓活路。
哪知此時白茜珠雙腳一陣踩動,便已帶著崔長風沿著水流向前行走。原來白茜珠從小在雁盪山長大,自幼便蒙家中在海邊的採珠女授與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水功。
當下二人浮出水面,只見那油汁在陰河上浮了一層,隨著河水緩緩流動,一邊流動,一邊燃燒。但油汁入水,火勢便已不如洞上那麼雄烈。反而讓二人在前面有光可藉,將沿途的洞道看得一清二楚。
崔長風道:“珠妹,這水好燙。咱們找下地方先上岸再說吧。”
“好。這陰河水大約是通過了某處溶岩地穴,所以水被燒燙。風哥,一路好好留心可以上岸的地方,千萬別錯過了。這地底下無比凶險,一不小心就要喪命的。”
這時,二人已順陰河流出了數十丈。其中彎曲迴環,但兩岸的岩道卻總是削如刀切,加之後頭還有大火追著,二人也只好順流而下。
火光中,崔長風忽然看見前面轉彎處有一平台,忙指與白茜珠看。白茜珠一看,但展開水功,往那平台遊去。
一近平台,二人便死死抓住,用力躍上了平台。
直到這時,二人才緩過一口氣來。
少時,油汁流過平台,大火仍在水面燃燒,只是火頭已經減弱了好多,又是從二人平台下面流過,已經燒不著二人。
二人死裡逃生,不禁相擁在一起。
“珠妹,你知道我在危難之中想到了什麼?”
“你想到什麼?我怎麼知道。”
“我想我夫妻二人剛開始感受夫妻生活的甜蜜,卻又要死了,未免有些遺憾。”
白茜珠的臉,此時被火光映得通紅。二人一上岸,便已將面罩取下放在平台上。白茜珠害羞別過頭去,低聲道:“風哥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在生死之間,還去想那羞死人的兒女私事?”
“珠妹,我這一生,盡遇淒苦之事。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感到一點安慰。珠妹……”
崔長風伸過手去,想寬她的衣服。
白茜珠推開他的手說:“別……動,這時候不行。風哥,咱們藉這火勢,先把衣服烤乾吧。”
“好吧。”
崔長風脫下衣服,只穿一條內褲,站在平台邊,將衣服一件件烤乾,一邊將幹衣服遞與白茜珠,一邊接過白茜珠脫下的濕衣,一件件地都烤乾了。二人在這地底深處,只感無比燥熱。因為溫泉河水的熱量加上水面油汁的大火,將這洞內烤得比三伏天的烈日下還熱不可耐。
白茜珠接過乾衣,剛穿在身上,便感到全身大汗淋漓。想要運功減輕酷熱,想想又沒有必要,便將自己的羅裙與崔長風的黑袍一起放在一起疊好,置在平台上。
衣服烤完,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這大火足足燒了半個時辰,可見油汁之多。
“風哥,這大火燒去了成千上萬斤的油汁,放火的人是一心要燒死我二人了。”
“我看這大火一定是天柱山那一夥人幹的。只有他們才有這等人力物力。”
“霸主門也有這等人力物力。”
“但我夫妻二人與霸主門的仇,還沒有那麼深。”
“我想也是。這次我夫妻二人要能生還人世,非將那一夥人殺絕不可。否則,此生真是別想安穩了。風哥哥,這水面上還有餘火,咱們先將這平台的地形看清了好不好。”
“好。”
於是,二人便手牽手地沿著平台看去。
但只走出二丈多遠,在一個轉角處,這平台便消失了。這平台不大,總共不過二丈方圓。而且成一個三角形。
二人一走近平台的另一邊,立即就感到一陣寒意襲來。白茜珠伸手一摸,從平台另一邊的山道中流出另一條陰河,河水卻寒冷刺骨。這平台正處在一處突岩的尖口上,二條陰河在這兒交叉匯合;一為滾燙的地穴泉,一為冰寒的地穴泉。二泉匯合於平台的尖嘴前邊,水溫因為冷熱滲合,一下子就接近了人體常溫,然後從另一處洞道流向不知何處。
二人在水邊上邊摸邊想,邊想邊摸,越來越覺得此處奇妙無比。
白茜珠道:“風哥哥,我祖母她們常講,遇到這種奇泉,常對人練功大有助益,只不知該如何利用這奇泉練功。”
二人這時都是赤腳。崔長風只穿了一條內褲,赤裸著上身。白茜珠也只穿了一身緊小的瀆衣,這身瀆衣,反而將她身體的曲線繃得緊緊的,二只尖乳高高頂起,雪白的大腿在餘火的光亮下無比誘人。
崔長風不禁看得呆了。
“風哥……。”白茜珠含羞道。
崔長風輕輕攬過白茜珠,捏住了她那高高頂起的嫩乳。
白茜珠在崔長風的懷裡抬起頭來,含羞地閉上了眼睛,一張櫻唇微微凸起,表示著某種需要。崔長風抱著白茜珠,熱烈地長吻著。他一邊吻著她的櫻唇,一邊伸出右手去在她的背上和飽滿的下部動情地撫摩著。
慢慢地,二人在熱吻與愛撫中軟了下去,倒在平台上。崔長風跪在白茜珠旁邊,輕輕地褪去了她的瀆衣。
這時,大片油汁引起的大火已經流去熄滅, 但在一些回水處,水面積著一層油汁,還在燃燒。猶如十數根燭光,將這平台照得很亮。
崔長風慢慢地俯下身子,在白茜珠的脖子上和胸部輕輕吻著。
白茜珠緊閉雙目,任崔長風親吻。她的雙手在他的皮膚上摩挲著。他的皮膚是光滑而又有彈性的,龍鱗長在皮下。
二人在平台上著意溫存。寬大的平台上異常平整,石頭是溫熱的,就好比一張溫暖的大床。二人溫存了好一陣,崔長風才伏在白茜珠身上。白茜珠一下子抱緊了他的背,他已輕輕地進入了她的身體,輕輕地、慢慢地……
在這遠離地表的地底,二人忘記了生死,忘記了天地間的一切煩惱,忘記了尋找出洞之路。二人只想著一心相許,一心要讓對方感受到無比的溫情與快感。
這時候,什麼白道黑道,什麼稱霸天下與拯救蒼生,全都被拋在了腦後……
但正好是這人倫之常,正好是這被宗教或方術視為污穢的事情,破壞了一件將近六百年前的大禁制,暴露出一代異人封閉在平台地下的奇功,造就了一雙奇男女,解救了武林眾生免遭霸主的殺伐。
二人還未起身,還裸著身子相擁在一起慢慢地享受著事後溫存 平台忽然從中分開,二人還未明白出了什麼事情,便已擁在一起雙雙落了下去。
但這次落下,眨眼間便已落到底部。很快地、二人還未來得及解開擁抱,便已落到一層和軟的、溫熱的東西上。
原來這平台是二塊厚厚的石板,蓋住了下面的一個二丈左右深的平坦洞穴。二人是落在一層厚厚的地衣上。這青苔五百年來從未受過人的踩壓,竟長有半尺左右深厚。二人落在上面,就如落在厚厚的棉絮上面一樣。
當下二人好生驚奇地對望了一眼,站起身來,急忙找到衣褲穿上。崔長風運足目力,看見靠山壁一邊的石壁上,有人用指力刻寫了三個大字:和閤府。
二人上前細看,只見下面還有一行小字。這小字卻是用刀劍一類的兵刃刻上的。字述:入我洞府,是為奇緣。如有指力,在和閤府三字上的石痕內復寫二遍,女先男後,陰陽感應後,洞府自開。如無足夠指力,便需食苔三月後再行之。
崔長風與白茜珠明白此時因禍得福,遇上了曠古奇緣。二人復上平台,將身子洗淨,崔長風穿上長袍,白茜珠穿好衣裙,然後再下到洞穴,恭恭敬敬地在洞府外磕了三個頭。
二人拜時,一片心誠,並不知全靠這三拜才解除了和閤府內的數道機關,免於一死。如若是孟浪之輩,將一個污穢身子,立即便去開啟洞門,那洞門的機關一經觸發,只怕還未進洞便已死於洞聽了。這奇緣二字,玄機無窮,又豈是孟浪之輩所能獲得?
二人上前,照小字所示,白茜珠先在和閤府三字的石痕內復寫了一遍,退在一邊,崔長風又上前去復寫了一遍。
復寫完畢,只見和閤府三字從合字中間分開,兩道石門慢慢縮進兩邊岩內,二人手牽手,跨進洞府。
洞內一片明亮,照亮了一間三丈方圓的石廳。原來洞頂上懸有一顆夜明珠,將石屋照亮。石廳正面,有兩個老人靠壁而坐。兩個老人,一男一女,均在八旬左右。
二人仔細一看,看出這是兩具幹屍。屍體的口內各自含有一顆珠子,得保屍體不腐不化。
崔長風博覽群書,一看二人服色,便猜到二人是唐代人氏。他明白自己實在是遇到了古代神人,便恭恭敬敬地拜跪下去,白茜珠見狀,也跟著磕下頭去。
二人剛剛拜畢,只見嘩啦一聲,從洞頂落下一個小小的玉匣來。
玉匣上書:“心誠得匣,還免一死。”
崔長風默默地拾起玉匣,只見玉匣的盒蓋並不太緊,便試著打開。打開時,百般提防,恐有機關,誰知輕易地便打開了,卻並無半點機關。
玉匣內擺著一本小絹書,小絹書上壓著一個扁平的小玉瓶。裡面有三十二顆藥丸。瓶上註明,每練一經一脈,每人含化一顆。
崔長風默默地打開書,小絹書的扉頁上寫道:“和合雙老,唐武宗年間人,偶入伏牛山牛耳洞內,跌入地穴,遇陰陽二泉,創陰陽大和合神功。功成以指插壁,樊沿出洞。橫行江湖五十年。其後,看破紅塵,雙雙出世,復回洞中坐化,留待有緣。”
二人此時又驚又喜。白茜珠道:“風哥,這和合雙老的事情,我聽曾祖母講過。這和合神功一經練成,以手指穿石,猶如刺入豆腐一般容易。所以書上有‘以指插壁,樊沿出洞’的寫法。風哥,快看後面吧。”
崔長風道:“珠妹且慢。”
說著,走到洞府外邊,白茜珠跟在後面,看他有何作為。
只見崔長風抬起右手,伸出二指,猛地向石壁插去。只聽一聲輕響,崔長風的手指已經插進岩石約有幾分,但手指也震得生疼。
“珠妹,這石壁不知是什麼石料,無比堅硬,猶如鐵石。
我在祁連山時,也曾練過以指插石,那石料是一般青石。當時一插便能將手指完全插進。雖然吃力,卻不疼。現在我的功力比出山增加了近四十年,插這石壁,不但插不深,而且生疼。珠妹,你來試試看。”
白茜珠走到石壁前,將真力運集於指上,猛地向石壁插去,卻一點功效也沒有。
白茜珠道:“我這指力,一般磚石也能插進。但這岩壁,不知是否含有鐵礦之類,卻一點也插不進。風哥,咱們快練這和合大神功吧。”
二人復進和閤府內。
翻開絹書,第一頁介紹在這洞中如何生存。原來,這和閤府外的洞穴中,地底和四壁勻長滿了苔蘚。每日只需各自採集一捧,女採陽面即溫泉面的苔蘚,男採陰面即寒泉面的苔蘚,上到平台尖角上去,就和著陰陽二泉匯合處的陰陽和合水食下肚去,便可充饑。
這苔蘚的功效,當然遠遠不止是充饑。它的玄妙,言語無法表達。這苔蘚長在地底的一種奇石之上,直連地脈,又受陰陽二泉千百年來的浸潤,已得足天地間之靈氣、精氣和神氣,早成天材地寶,比之什麼千年靈芝、雪蓮之類,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卻是只有練功以後,才能體會到的。這陰陽大和合神功,也非有這苔蘚助食練氣而不得成功。
絹書的第二頁便介紹了練的法門。
這一頁由二大張絹書折疊放在玉匣中。
推開絹紙,卻是二幅圖像,一幅為仰人全圖,一幅為伏人全圖。上面畫滿了四脈十二經及二維二蹺的線路。這些均是二人從小就學會了的。但它的大周天從哪些穴位過氣,卻與眾不同。
原來它的練法極為奇特。需要男女二人雙掌疊合、口唇相接在一起,姿式擺好後,雙方先各自運真氣在各自體內導引三個周天,然後,再依當時所練的是哪一條經脈,由當日疊合在上的人,由指定的過氣穴位,將真氣導入下面那人的經脈。周天完成後,又導回上面那人。如此一經一脈地循序練氣,將四脈十二經二維二蹺全部練完後,最後總成。
所以名為陰陽大和合神功。
這神功練成後,意到氣到,意動人動。後面的絹書除了說明和合掌與和合指的特定運氣法門外,沒有特定的掌法和指法。二人出山以後才明白,這和合神功練成後,根本便不需掌法、一揮一彈,皆足以製人死命,由和合真氣產生的護體神功,根本就不需要有招式,更不需要防守。
最後有三招大和合劍法,招式極為簡單,但只要二人合使,這一陰一陽卻出盡天下劍法的風頭,,于千萬馬之中,也如入無人之境。
最後一頁絹書上卻是講的二人神功練成離去時,如何封閉洞府的方法。
當下二人大喜,便在洞中依法修練。二人為練神功,心無旁念。每日衣襟整齊,面罩如常。如此修練了三個月,便到總成之日。
總成之日,二人雙掌相抵,口唇相接,凝神運氣,依男左女右的陰陽定式,先男後女,將真氣緩緩度與對方,再度回己方,如此反覆施為,將二人的和合之氣,先循行男方的奇經八脈及十二經脈,後循行女方的奇經八脈及十二經脈,如是三十六次反覆,則男女皆練成了大陰陽和合真力的絕世神功。
至此,神功大成。二人站起。
二人站在平台上,默默地四目相視,只覺如在隔世一般。
忽然,白茜珠大叫道:“風哥哥!”
崔長風嚇了一跳,道:“出了什麼事?”
“你的臉!你的臉,你的臉上,龍鱗沒有了!消失了!”
崔長風呆了一下,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她在喊叫什麼。
白茜珠抱住崔長風,喜極而涕。
“風哥,你練和合神功,這臉上、這身上的龍鱗斑痕,全消失了!”
她拉著他跳到下面洞穴,她在衣裙中拿出一面小銅鏡,帶著崔長風走到光亮處一看,果然全身潔白無暇,與未曾服食騰龍珠前一模、樣了。
崔長風大喜,道:“珠兒,快穿衣服,拜謝和合雙神。”
二人穿好衣服、恭恭敬敬地在和合雙老的遺體面前拜倒,磕了九個響頭。這是古代的拜師大禮。二人事前未曾拜師,和合雙老也只將神功贈與有緣,沒有要求拜師。但二人感於和合雙老的恩德,自然便以師尊大禮拜謝。
這以後,二人依照和合雙老的要求,將玉匣又放回洞頂。
但這時玉匣內已經只有絹書,而無和合丸了。因為那三十二顆和合丸,在二人練功時,已經服食完了。
二人將洞內機關恢復原樣,出來依法將洞門關閉。然後掠回到平台,再依雙老所學之法將平台的石板關閉,念動咒語,輔以真氣,便將平台又禁制起來。
從平台到豎洞前有近百丈長,豎洞又高七八十丈,有什麼游龍壁虎或藉勢縱躍輕功能維持那麼長的距離而一點受力之處都沒有?所以,如無和合神功,根本就不能出洞。
但二人這時出洞,只需雙手五指插進石壁,便能穩穩地扣在石壁上,猶如人的雙腳站在地上一般穩當。雙手五指交叉前插,人便在壁上移動如常。
二人離開平台前,白茜珠將五指在壁上試插。只見輕輕一插,五指便同時插進了岩石內去。
這就說明,白茜珠此時的功力,實在比崔長風三月前入洞時還要高、還要精純。
二人大喜,依法施行,不久便沿壁插行到了豎洞下面。二人又依法慢慢上升,不久,便到了洞頂的斜坡上面。
這時,二人才算脫離了地底。
二人出得洞來,卻正是上午時分。只見洞外陽光明媚。二人也興高采烈。崔長風此時也不再蒙面。白茜珠望著崔長風,忽然憂鬱起來了。她怕什麼呢?
崔長風頓時明白了白茜珠的擔心,上前將白茜珠擁在懷裡,扯下她的蒙巾道:“珠妹,長風便走遍天涯,也要打到醫聖,恢復你的如花之容。”
白茜珠聽後,反倒流出淚來。崔長風著實安慰了很久,白茜珠才破涕為笑。
二人這時也不再回客棧。因為二人輕裝簡行,一應物件,皆在衣袋內收藏。至於兵器,那是寧死也不會脫身的了。
二人向甫行去。
第二天,二人到了南陽。
在南陽,二人休整了一天,添置了新衣新裙,換去了舊袍舊裙。頓時,崔長風便成了翩翩少年,神采照人。只看得白茜珠心中且喜且憂。
中午,崔長風道:“珠妹,我們去街上酒樓坐坐如何?”
白茜珠嗔道:“去酒樓顯示你的風采麼?”
真是這天下沒有不吃醋的男人,沒有不爭風的女人,一切只在心中是否有真愛。
“珠妹,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只是想去打聽一下武林局勢。
我們在地底呆了三個月,這天下豈有不變之理?”
白茜珠這才點了點頭。
二人登上本城最大的一家酒樓。
這種酒樓一般都會有武林人聚集的。
果然,醉仙居樓上樓下皆是客滿,而且,四成左右皆是武林人。
二人也不張揚,悄悄在樓下的一張邊桌找了兩個座位坐下來。
二人這時的聽覺,何等靈敏?根本不消運功展開天視地聽術,便將酒樓上的說話,不論大聲小聲,聽了個遍。慢慢地,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樓上一個角落的小聲說話上。
那二人在耳語,一個聲音蒼老,一個聲吾粗壯。
蒼老聲音道:“愚兄的意思,你還是去敷衍一下吧。”
粗壯聲音道:“但這一上賊船,以後又該如何向白道朋友解釋?”
“你不聽命去打武當,明天便滿門皆死。去敷衍一下吧,反正真要上場,想來也輪不到你。不管以後怎樣,先將滿門保下來再說吧。”
“哎,這崔長風一出少林就沒有了一點消息。也不知是歸順了他老子,還是被害了?”
“小聲點。這霸主門勢力遍及中原,到處都是耳目,連崔長風逐走的三大魔頭都又回去任護法了,咱們這桐柏一幫一門算什麼生意?仁兄小聲點。”
“是。這麼說來,大哥十日後受令去武當,不想法逃避了?”
“逃不了啊!五行門尚且被挑,六合門尚且被破,我們算老幾?”
“大哥決定了要去,小弟也去吧。”
“這才是明智之舉啊。當今天下,老魔復出,小魔也更囂張,八大門派內部不和,龍鳳二仙又出海仙居,不問塵事。崔公子與小公主,本是天下白道矚目之人,卻又失了蹤……哎……”,
“這鳳仙不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麼?她不出海,又有什麼用?”
“兄弟這就不是了。鳳仙是大事正,小事邪,要在中原,對霸主門的事,總不會袖手不管的了。”
正在這時,樓上有人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桐柏一幫一門兩個狗才,與老夫滾出來!”
崔長風頓時覺得這聲音好熟。略一回想,便記起是鄱陽湖三義中的老大,那天從華山下來,他找上門對掌,結果鎩羽而去。
樓上一片死寂。
“出來!要老夫動手揪麼?”
那蒼老的聲音道:“請問仁兄是 ”
“誰是你的仁兄?老夫是霸主門新任南陽壇主。兩狗才,還不滾出來麼?”
此人話音一落,便聽見樓角有二陣板橙移動的聲音。接著,先前那二人走至樓中,跪在樓板上。
那二人道:
“桐柏派呂梁參見壇主!”
“桐柏門趙義參見壇主!”
那壇主道:“你們二人回去準備滿門的棺材吧。”
二人頓時磕頭如儀,碰得樓板咚咚作響。
這時,又響起一聲拍桌之聲,一個粗豪的聲音道:“你這二人,劉、也是一幫一門之主,怎地如此沒有骨氣?!”
壇主道:“你是何人?,敢來管霸主門的事?”
“小爺山東一棍趙仕豪!小爺從小孤兒長大,一口人算一家。你霸主門殺得了小爺,殺不了小爺全家!”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爺是看得不耐煩了!寧願死了,也不想再看你這惡賊的霸道嘴臉!”
崔長風知道二人說打就打,趙仕豪可不是對手。當下意念一動,人也斜斜掠起,眨眼間便落在了樓口。
只見樓上食客紛紛搶下樓去,樓上頓時便只剩下桐柏人和趙世豪與那南陽壇主,另有幾名武林人物靠牆而坐,作壁上觀。
崔長風道:“趙兄,還認得小弟麼?”
趙仕豪喜道:“李忠兄弟?愚兄到處找你,找得好苦!不過,今日你快快走吧。愚兄可是無力顧你了。”
“趙兄知難而上,真豪傑也!小弟又哪能臨陣脫逃?”
“兄弟不可在此枉自送了性命,你快走吧!”
“小弟一到南陽,就聽說南陽出了一頭惡狼,動輒傷人性命,真是可惡!”
“兄弟快走吧!千萬不可如愚兄這般魯莽,平白丟了性命!”
“趙兄如此愛惜小弟,小弟又哪能一走了之?”說罷,便向樓內走去,慢慢走近了那位南陽壇主。
趙仕豪此時再也顧不了那麼多,身形一躍,人便騰空而起,手中鐵棍幻起千重棍影,向那壇主當頭劈去,以免壇主對他的李忠兄弟先下殺手。
哪知壇主伸出右手,搶進棍影一抓,便已抓住鐵棍。好個趙仕豪,身形落地,立即便起腿向那壇主踢去。
崔長風知道這壇主武功極高,不管怎麼應招,趙仕豪在這一招上定要敗落,不死也傷。當下嘬口一吹。只見那壇主忽然凌空飛起,飛過二張桌子,撞在牆上,再萎頓地滑落在樓板上。
趙仕豪目瞪口呆道:“兄弟,你從何處學來這手神氣功?”
崔長風道:“趙大哥,小弟不叫李忠。小弟當初受人追殺,不得已用了假名欺騙兄長,還請兄長恕罪。”
“那 你的真名叫什麼?”
“小弟崔長風。”
樓上的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呀。長跪在樓板上的桐柏一幫一門兩個掌門人聽到這裡,抬起身子,慢慢站了起來。
趙仕豪退了二步道:“你是霸主門掌門的公子崔長風?”
崔長風默默不答,只點了點頭。
“你還是龍仙的弟子?”
“是。我是龍仙的弟子。”
“好啊!趙仕豪當真是草莽一個。當初雖然知道公子是人中龍,但怎麼也想不到公子有偌大來頭。倒是趙某人走遍江湖尋找俺那亡命的李忠兄弟,顯得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些!”
“趙兄怎出此言?”
“趙仕豪高攀不起啊!告辭了。”
“趙大哥且慢,再聽小弟一言。”
但趙仁豪理也不理,徑自下樓去了。
崔長風本想追去,但又止步,回到樓中,坐下道:“南陽壇主,你過來。”
南陽壇主此時已知遇上了小剎星,過來跪下道:“霸主門人字堂屬下參見少主人。”
“我不是你的少主人。我根本就不願看見天下有什麼霸主門。我問你,你們廣羅人手,準備十天后攻打武當山,可是真的?”
“這個……”
“不必這個那個了。此事江湖上早已傳遍,我昨天在路上便聽人說了,我再問你,你們門主在什麼地方?”
“老主人的行蹤,小人不知道。”
“那三個大護法又在哪裡呢?”
“小人也不知道。”
崔長風見他望瞭望樓上的武林人,知他不敢當眾談及這些事,便道:“我這就往武功山去見我父親,勸他放棄這稱霸的雄圖。你將這南陽分壇解散了吧。要是我知道這南陽還有惡狼傷人,我也到鄱陽湖去殺你滿門,你心中又作何感想?”
南陽壇主頓時便嚇得顫抖起來,不敢作聲。等他抬起頭來時,面前早已沒了崔長風的影子了。
他對桐柏一幫下門二人道:“你二人……回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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