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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8, 12:13 PM   #1297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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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王道與霸道

  第二天三人買了馬匹,快快加鞭,直奔廣西。這有人帶路,一路上甚為快捷。多月以後,便過了湖南與廣西交界的都龐嶺。
  老玉和尚道:“快了,前面就是海陽山,醫聖便隱在那叢山之中的一個山谷裡,此去不過一二日路程。”
  當天晚上,三人宿灌陽鎮。崔長風想到老玉和尚一路甚為熱心,便特地和白茜珠約老玉和尚去酒樓飲酒。
  老玉和尚被邀,特別覺得有面子。因為一路下來,多數時候是各人自便。他夫婦二人住進店中便不出來。最多是過意不去時,由崔長風陪老玉和尚出去喝幾杯,也是快如趕集,喝了就回。
  這天晚上,崔長風夫婦特意讓老玉和尚盡興,喝了幾杯,老玉和尚的話就多了起來。
  “公子,我老玉和尚生平從未服過人,但像公子這樣身懷絕技而從不欺弱的人,老夫就是心服口服。”
  正飲之間,只聽樓梯上一陣腳步聲,樓口上出現了一個絕色女子,這人一見到三人,便走上前來見禮道:“月紅見過公子,左護法也在這裡?”
  崔長風皺了皺眉,覺得此女陰魂不散,真是難纏。
  倒是老玉和尚,早已明白是怎麼回事。當下朗聲一笑道:“堂主來得正好!這二位謙謙君子,與他們相交是一種榮耀的事,但與他們一起喝酒,可真是悶殺了人!哪如我等在一起飲酒,天南海北,葷的素的,無所不談,那才真夠酒興!”
  “誰與你喝酒談過葷的素的了?”江月紅怒道。
  “原來沒有談過,這以後不就談了麼?老夫十五歲出來闖江湖,十五歲零一天就去逛妓院 ”
  “放肆!在本宮主面前講這些?你喝多了?”
  老玉和尚故意做作地瞪大了眼睛,道:“老夫今年七十有八,酒是喝得太多了,但今晚才喝三四杯,姑娘發哪門子火來?”
  這話中又佔了江月紅一個便宜。
  江月紅此時既想發作,又與自己的來意不符。當下不理老玉和尚,對崔長風道:“弟弟,義父知道你不辭而別後,非常震怒。特叫我來找你回去。喝完了酒,咱們就回武功山去吧。”
  崔長風道:“姑娘自己回去吧,在下有事要辦,辦完了事,自然會到武功山去見父親的。”
  “那麼,姐姐陪弟弟去幫著辦事吧。”
  “在下辦的是我夫人的事,你幫不上忙的,你還是自己回去吧。”
  這一句話已經把話說盡。
  但江月紅還是不死心道:“沒關係的,一家人的事嘛,有姐姐一路,多少總有個幫手。”
  老玉和尚呵呵地笑起來:“堂主好耐性啊!我老玉和尚帶路都帶得不耐煩了,你知道麼?他夫婦二人,每到一處,關上房門就不出來了。老和尚一人處處喝悶酒,你要是一路,你可願處處陪老和尚一起喝悶酒?”
  江月紅白了老玉和尚一眼道:“我們姐弟說話,你老是插嘴,你怕人把他當啞巴賣了?”
  “嘿!我老玉和尚真是好心不得好報!你要是真把我老夫當啞巴牲口賣了,包你後悔莫及!你知道他夫婦關上門幹什麼?乾那又酸又臭、大汗淋漓、見不得外人的事!”
  江月紅再也忍不住了,手掌一豎,隔著桌子便向老玉和尚推去。只聞一聲呼嘯,一響即啞。原來桌子中間,有一道氣牆,已將江月紅的呼嘯掌力,無聲無息地盡數吸去。
  老玉和尚跳起來,借題發揮,將七八天來的悶倦一併發作出來,故作醜態地拍手跳腳道:“還未成姑奶奶,便如此霸道!當真是霸主門的人麼?公子夫人,老夫逃命要緊,你等隨後來吧!”
  說罷,從酒樓的望欄上,跳到街上,一路大笑高歌,揚長而去。
  白茜珠一聲不響地身影一閃,隨後而去。
  崔長風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嘆了一口氣,隨後跟去。
  這一來,三人酒也不喝了,店也不住了,便連夜往海陽山去。
  一路上,老玉和尚高歌豪唱,興致不盡。忽而川歌,忽而閩調,逗得白茜珠一路輕笑不止。唯有崔長風,心中悶悶不樂,不知這父子間和與江月紅間的事如何了結。
  第二天下午,二人來到海陽山深處,來到一處危岩爽壁的谷口。谷口裡面是一片花圃。
  崔長風一見花圃,便看出這是一所陣式。正想細看,老玉和尚已經運足真氣,朝著谷口喊起話來:“六安故人,求見醫聖。”
  不久,谷內出來一個中年人。這中年人約有四十六七,一見老玉和尚,便道:“什麼風將你這窖了六十年的老陳酒吹出來了?”
  說話間,已到谷口。他望著崔長風二人,抬起手,止住二人行禮,道:“這位夫人,手中提著龍頭枴杖,可是風仙的後人?”
  老玉和尚道:“還是玉鳳門的第二代掌門人哩!”
  醫聖目中露出驚詫之色,又轉向崔長風道:“這位小哥的呼吸中有兩種內力,一種內力老夫叫不出名來,但知道是一種極為上乘的功法,另一種內力是萬化功法練成的。老夫可是熟悉之至,小哥可是來自地仙谷?”
  老玉和尚道:“都猜對了。崔公子身藏龍吟劍,還是龍仙的傳人哩!”
  崔長風這才見禮道:“晚輩崔長風偕夫人白茜珠,拜見醫聖前輩。”
  醫聖這時目中的驚詫越來越盛,道:“小哥便是崔長風?
  如此年輕,名頭卻比你師門長輩還響亮啊!”
  崔長風臉一紅道:“那都是前輩們的錯愛,晚輩可不敢想什麼名頭。”
  “好好。公子請進。”言畢,反而退到谷口外面來了。
  老玉和尚道:“你這玩意,老夫沒有走過,你快帶路吧。”
  醫聖含笑不答,望著崔長風。
  崔長風明白醫聖的意思,走到花圃前,看了一會兒道:“這陣式晚輩叫不出名來,可能是前輩根據某幾種陣式搓揉而成。從陣式發動的方向來看,可是地煞一類的陣式?”
  “好。你自走來看看。”
  崔長風小心地掐算了一陣天干地支後,卻沒有從醫聖出來的道口進去,因為醫聖出來時,陣式沒有發動,站在谷外便能清楚地看到他在花圃中走的是哪些路道,但崔長風知道,這絕不是進谷的路,他從谷口旁邊的一條小徑走了進去,三人隨在他的身後。
  他在陣中慢慢行走,忽而左轉,忽而右回,忽而又從看似無路的小草坪上再往前走。如此走了好一陣,來到了花圃中間。
  花圃正中有一塊大岩石,擺的位置與陣式中天干地支的配數很不吻合。崔長風看了一陣,便向左邊跨出了一步。這一步才跨出一只腳,猛然感到一陣陰風襲來,知道不對,忙將這半步收回,這也是因為崔長風調身氣機充盈,陣式感應快,而他又很小心的緣故。
  這一來,崔長風便更仔細地察看。忽然,他發現左面有一塊突出的岩石,佔了一位五行配數,照此類推,這巨石攔在中間,反而是路了。當下再不猶豫,身子一掠,便上了巨石。
  醫聖笑道:“好了。”
  三人魚貫掠上巨石,又掠下巨石,陣式忽然開朗。只見數間茅屋,建在谷中的斜坡上,周圍樹木環繞,異常幽雅。
  四人進入室內,分賓主坐下,家童奉上茶來後,崔長風便將來意說了一遍。
  醫聖道:“白掌門不妨揭下蒙巾,讓老夫看看。”
  白茜珠輕輕揭下蒙巾。
  醫聖看後嘆道:“夫人好烈的性子。要是這世上沒有南醫,你這一生怎麼辦?”
  說罷,要白茜珠伸出手去搭脈,並囑她不要運功。
  把完脈,醫聖道:“恭喜公子。尊夫人已有四個月的身孕,更為可喜的是,不知你們夫妻練了一種什麼奇功 公子不必講明,老夫想慢慢思忖,看究竟自己能否最後弄明白這是什麼內功 連胎兒也受益匪淺。這胎兒的心跳與脈象,就如武林中的高手一樣,先天地慢而悠長,沉而有力。只是目前還早,沒有更多跡象。今日三位便請歇息一夜。老夫也好準備一下,明早便為白掌門修補面上的傷痕。你們夫妻今晚也好趁便商量一件事情。”
  “請前輩明示。”崔長風道。
  “白掌門臉上這傷,當初不僅破皮,連皮下肌肉也去了一層。如今要修補,這個補字,公子可明白它的含義?”
  “可是剜肉而補。”
  “正是。”
  “前輩到時在晚輩身上取吧。”
  “不可!”白茜珠叫道:“前輩請在晚輩自己身上取。”
  二人為此事爭了好一陣,最後崔長風提到胎兒,才算決定在崔長風身上取。
  第二天,一切準備完備。醫聖在崔長風的股內側取了三小塊肉,補在白茜珠臉上。一切修補手術完畢後,已經過去半天了。
  崔長風的傷口倒不礙事,好後便有傷疤,也在股內側。白茜珠則一動也不能動。怕的是一動,引起血管錯位,那補上去的肉便長不活了。
  晚上,各人都睡了。
  崔長風在白茜珠旁邊打坐守護,忽然覺得有人潛進了谷中。當下便輕輕走出房外,掠進谷中。只見一條黑影正在那兒張望,看見他來,也不逃開。
  來人正是江月紅。
  “風弟,你果然是在這裡。”
  “你來幹什麼?”崔長風冷冷地問。
  “風弟,姐姐問你,你那夫人,可是臉上有什麼傷疤來醫治?”
  “你究竟來幹什麼?”那聲音比冰還冷。
  江月紅沉默了一下道:“風弟,你當初為什麼要易容騙姐姐?你是想考驗姐姐是不是真心愛你?”
  “你走吧!”崔長風冷笑道:“我早已說過,我絕不會再行婚配的。”
  “風弟,你以為姐姐是來纏你的麼?姐姐這如花容顏,還怕會找不到如意郎君?風弟,姐姐不過是因為終身已定,大節已定,不能再變。這婚配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令。風弟,你就成心違背父令?甘心做不孝之人?”
  崔長風不禁怒道:“走開!你是怎麼進谷的,自己怎麼出去,變成屍體,就出不去了!”
  江月紅慢慢沉不住氣了。自從看見崔長風變成美少年後,她便春心再萌。如今看見崔長風如此絕情,便不禁想用絕功傷他,再行擄走,擄走後再作計較。
  “好吧,你既如此絕情,可怪不著姐姐了。姐姐今日便讓你看看,是誰變成屍體。”
  說罷,舉起雙手,掌心向天,全身如靈蛇一般扭動,從下到上,然後又彎下身子,雙手掌心又按在地上。當她再抬起腰時,全身骨骼喳喳作響,逐漸移動,這響聲最後消失在手指上。她顯然已將全身真氣,運集雙掌。
  崔長風深吸一口氣,全身便真氣流動。他想試試和合神功的威力,便將真氣匯聚於胸腹之間,準備硬承她這絕毒掌力。他心中估計,她這絕掌,最多是在原來的功力上增加一倍,那麼,他應該能夠承受的。
  只聽轟地一聲爆響,崔長風退後一步,但卻安然無恙,而那江月紅卻倒飛出去三丈多遠,跌在地上,口中鮮血狂噴。
  崔長風心中駭然,沒料到這和合神功如此厲害。他只運了七成功力,便將江月紅傷成那樣。他想過去看看,又怕她會錯了意,更不好收拾,便站在那兒沒有動。
  這時,身後傳來了醫聖與老玉大師的腳步聲。
  而江月紅,已從地上站了起來。只那麼一小會兒,她的嘴角上還沾著血,但卻神采依舊,更見精神。
  醫聖在身後道:“老夫想出來了,崔公子這是陰陽大和合神功,這天下,如不是陰陽大和合神功,又怎能硬受這血、精、氣三合神功一擊而安然無恙?”
  崔長風施禮道:“前輩好深廣的閱歷!”
  “公子小心了,這第二擊要來了,這姑娘正在化精血氣而運絕功,非同小可的。”
  醫聖向江月紅道:“姑娘,何必如此不顧自己呢?須知這等絕功運用三次,自己也就只剩一口吊命的氣了,再要練回來,今生再也休想,趕快回功吧。”
  江月紅站在那兒,臉上冷若冰霜,心中卻在急速打算。最後聽了醫聖的勸告,收回絕功,含恨而去。
  醫聖嘆道:“二日之間,便有二人破了我的九宮地煞大陣,看來老夫又得改了。”
  這夜,三人飲酒,徹夜長談,直到天明。這醫聖與正邪二派高人,均有深交,所以對正邪二派內幕,所知甚多,而老玉和尚,真心臣服于崔長風,更是有問必答。三人談得甚為投機。
  幾天後,換完了最後一次藥,下午,醫聖叫白茜珠在一面大銅鏡面前坐好,慢慢解開藥布。只見銅鏡中出現了一個絕代佳人:秀髮披肩,大眼含羞,面若凝脂,泛著桃紅,櫻唇微張,皓齒如雪。
  一時三人都看得呆了。
  白茜珠起身向聖醫拜了下去道:“前輩如此大恩,白茜珠永世難忘。”
  醫聖道:“好了。喝了老夫的餞行酒,你們便出谷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崔長風只感到整個江湖上,霸主門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似乎整個江湖真的也被霸主門的人佔據完畢。
  這霸主門每收服一個門派,便令這個門派的人全部換上霸主門的服色。所以這南方幾省,便成了霸主門的天下。
  老玉和尚看見崔長風面色憂鬱,連妻子傷愈變美,也只高興了一二天,便又垂頭喪氣,不禁寬慰道:“公子是勸不回你父親的了,依老夫之見,你不如和小公主一起仿效你們長輩,也出海仙居吧。” 崔長風搖了搖頭,
  “公子,這天下之事,向來是濁者濁,清者清。你既無法可想,又何必勉強?”
  崔長風對著老玉和尚施禮道:“晚輩深感前輩指路之恩,只是這一路下去,只怕再也沒有一天安寧日子,晚輩不忍拖累前輩,這就別過如何?”
  “也好。看你如此沉悶,老夫也直想吞金自殺。告辭,喝酒去也。”
  “也”字說完,便不見了人影。
  白茜珠道:“風哥哥,如勸不轉公公,咱們又不想自殺謝世,看來只好出海仙居了。”
  崔長風搖了搖頭道:“走吧。”
  這日,二人進了湖南境界。只見霸主門的人沿途騎馬飛奔,路人紛紛讓道,真比官兵還兇。崔長風二人也只作未見,繼續趕路。
  來到邪縣時,天台世家的司馬蛟已經等在那兒。
  司馬蛟上前參拜道:“老主人令小人到此迎候公子。老主人在武功山大本營專候。”
  崔長風這時也不多言,默默不語地扶白茜珠坐進轎內,自已也騰身上馬,跟在後面。
  抬轎的十二名轎夫,每四人一班。一個時辰一換。如此換人不換轎,加上轎夫皆是內力深厚的武功高手,行速很快,不幾日便到了武功山外。
  二人一路隨遇而安,既不提出要求,也不拒絕侍候。進山之後,道路越來越難走。有一些路,別說四人抬,便是二人抬轎也非常難走。白茜珠便出轎自己行走。
  二人在霸主門人中,早已傳成了神人一般的人物。但這一路行來,竟毫無一點架子。司馬蛟心中暗暗稱奇,不明白這父子二人差別為何如此之大。
  歇氣的時候,崔長風忽然喚司馬蛟道:“司馬堂主。”
  “屬下在。”
  “你是什麼時候加入霸主門的?”
  “六年前的端午節。”
  崔長風記起,六年前的端午節,父親閉關練氣,三個月內,令人將飯食湯水送到門外。實際上門內是另一個人,他早已潛入江湖,謀事去了。
  “你又是怎麼加入霸主門的?”
  “屬下一招便敗於老主人,以後就隨老主人到武功山來了。”
  “你是使劍?”
  “是。”
  “我父親呢?”
  “他老人家也使劍。”
  “你將這一招講來聽聽。”
  “屬下當時對自己的武功極為自負。在浙江東南一帶鮮遇敵手,僅與天星劍派的掌門人打成平手。老主人的劍招易繁為簡,但以氣馭劍的功夫實在高明,運粘勁吸住屬下的劍後,輕輕一滑便提向了屬下的咽喉。”
  崔長風笑了笑,自己勝小閻王,二招皆是勝在這以氣馭劍上。
  “這霸主門的開支……從哪來?”
  “最早是靠黑道進貢,有時也到官庫取一點,現在是各門派按時進貢。”
  “司馬堂主練過三合神功沒有?”
  “屬下練過一些,這功法的高深部分,屬下則沒有練過。”
  霸主門的大本營設在武功山縱深處,建築華麗而高大,木柱全是從附近的原始森林中伐來的合抱粗的大樹。一大群建築,在一個山谷旁邊倚山而建,甚為壯觀。
  總管接住二人後,司馬蛟便退下去了。
  總管將二人引著,直往大殿進去。
  崔長風這時才看到這建築實在是仿宮殿而成。一路進去,只見龍柱、鳳鼎居處有序,正中一所大殿,上書三個大古篆字:“霸主殿”。
  殿旁武士羅列,紋絲不動。
  殿上,崔乙叔坐在霸主殿正中的龍台龍靠上,江月紅站在他的身後。
  殿下左右各站有三人。崔長風立即認出,其中二人,正是山西太原府崔家劍門的大師兄仲火和二師兄鍾祥。不知怎的,崔長風此時見了二人,心中卻沒有親切之感,反而一下子想起了三師兄和老僕徐忠。
  二人跪下。
  “孩兒叩見爹爹。”
  “兒媳叩見公公。”
  忽然,兩邊的六人齊齊轉身跪倒,齊聲高呼:“霸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聲音忽然響起,倒嚇了崔長風一跳。
  崔乙叔笑道:“免禮。賜坐。”
  他坐在龍靠上,面含微笑,一派自得。
  這一聲“賜坐”,立即令崔長風如入冰窖,全身發冷。
  “風兒,你這一身和合神功又是從哪裡練來的?”
  “那是 母親教孩兒與珠兒練的。”
  崔長風此時自然而然地便不願說出真話。要是父親再練會和合神功,那還得了?他想,母親早年便不同意父親稱霸武林,不妨抬出母親來威懾父親。不想他這麼一說,反替母親惹下了大禍。
  “你母親也會和合神功麼?”
  “這和合神功要夫妻合練,母親只練過女部,雖說功力未曾大成,卻也可以傲視天下武林的了。”
  “你將這和合功的祕籍呈上來,為父看看。”
  “母親見孩兒二人已經練會,當著孩兒與珠兒的面,便將神功祕籍燒燬了。”
  崔乙叔默默地望著崔長風,望了好一陣,一聲不吭。整個大殿上,忽然之間,一下子便充滿了一種殺氣。
  崔長風只感到這殺氣越來越盛。
  但忽然,這殺氣一下子又消失了。
  “這和合神功,據老夫所知,乃唐代二位奇男女所創。你母親雖說是出身武林世家,想來也不可能得到和合祕籍。她從何處得來的呢?”
  “孩兒猜想是天魔女太師父傳母親的。”
  “莫非那天魔女也練過和合神功?”
  “是。功力比母親還高。”
  “這……麻煩……從何生起?”
  崔乙叔從龍靠上站起身來,在龍臺上踱步自語道。他忽然站下來,道:“風兒,你將這和合神功的功法寫出來,讓為父看看。”
  “這 孩兒想先稟明母親。”
  “這父與母之間,還有親疏麼?不必了。你就在這裡寫吧。”
  “爹爹既已修練三合神功,又何必再修練和合神功?萬一二種功法修練時互有衝撞,豈非反而不美?”
  “誰說我要練這和合神功?為父不過是想看看,比較一下它與三合神功的優劣而已。”
  崔長風沉默不語。
  “你不願抄寫出來?”
  “這功法繁複無比,孩兒一時也不知從何抄起。”
  “不妨。你就在這武功山中抄寫吧,時日不限。”
  崔長風離座,又跪在地下道:“爹爹 ”
  崔乙叔打斷他的話道:“你又想勸為父放棄這霸業?”
  崔長風忽然明白,再勸也是白勸。他站起身來,便不再言語。
  “風兒,你上來。”崔乙叔在龍靠上喚道。
  崔長風不明所以,慢慢登上龍台。
  崔乙叔起身,站在一旁,道:“你且在這龍椅上坐上一坐:試試。”
  白茜珠在殿下立即站起大呼:“風哥哥,不能坐!”
  喊完,她的黑紗面罩忽然無風而動,她顯然是運足了功力,蓄勢以待。
  崔乙叔盯著白茜珠道:“你以為老夫這龍椅有機關要暗算他?自古虎毒不食子。老夫創這霸業,是崔家的,是老夫父子二人的。這龍椅也是老夫父子二人的。你知罪麼?”
  白茜珠一聲不吭,站在那兒,不願認罪。
  崔長風向白茜珠使了個眼色,慢慢走近龍椅,坐了上去。
  剛剛坐下,下面的人齊齊跪下,齊聲高呼:“小霸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白茜珠再也忍耐不住,高聲大笑起來。笑時運足了真氣,只震得大殿轟轟作響,大殿二邊的黃色幔陲一陣飄飛抖動。
  在白茜珠的笑聲中,幔陲後面傳來跌倒之聲,顯然在幔陲後面設伏的人,有不少已被這貫注真力的笑聲震倒地上。
  崔長風身形一晃,已經站在白茜珠身邊,牽住了白茜珠的手。
  白茜珠笑罷,慢慢地取下面紗,頓時露出一張千古絕色的美容。相比之下,那江月紅,頓時變得猶如奴婢。
  白茜珠曼聲說道:“這大殿之上,站有一個皇室貴人。這皇室貴人,雖然不生在大內,住在大內,但身上的血液中卻有一半朱家的血統。她對這一套什麼龍台龍靠,早就恨不得一杖打爛,只是礙著她夫君的面子,隱忍不發。崔霸主,你憑一手三合神功便想獨霸武林。你又何不憑這全合神功乾脆連大內的皇室也推翻了去?你如能連大內的皇室也推翻了,我便跪在你面前,日日三呼!”
  崔乙叔站在龍靠旁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江月紅在後面喝道:“逆父子媳,跪下!”
  殿下二旁六人齊喝:“跪下!”
  崔長風忍不住便要跪下,但白茜珠手杖一攔,崔長風便跪不下去。
  白茜珠喝道:“賤婢!你滾下來!”
  這小公主來了脾氣,再也顧不得大家風度了。她從萍鄉起便悶在心中的怨氣,一下子爆發了出來。以玉鳳門在天下武林之聲譽,到武功山後處處受到委屈,如今脾氣一發,一聲斷喝中飽含真力,直喝得幾丈外龍臺上的江月紅一陣頭暈。
  崔乙叔猛然大喝道:“反了!拿下!”
  大殿上的六人,立即成合圍狀散開,紛紛掣出兵刃。不用兵刃的,也拉開了架式。
  同時,大殿二邊的幔垂後面,頓時現出數十人來,全是刀劍手,刀劍上盡皆閃著藍光。
  白茜珠道:“風哥哥,古人雲:父不賢,子不孝,不違至理。如公公不大逆天下,又哪會子媳小逆父親?我們走吧。”
  “我們出海去吧。”
  “好。我們出海去吧。”
  二人轉身,手拉手地慢慢向殿外走去。
  忽然,合圍的六人同時發動,齊齊向二人撲來。可是,這六人才一撲出,便已紛紛跌飛在殿上。
  崔長風與白茜珠手拉著手,目不斜視,只是慢慢向殿外走去。
  這時,地下的六人又已圍了上來。個個口角噙著血跡,目露精光。
  白茜珠道:“你們個個運了邪功。我們僅靠罡氣恐怕不行的了。風哥,你不必動手,這惡名便讓我一人來承擔了吧。”
  “是,有勞珠妹了。”
  白茜珠放開崔長風的手,將龍頭枴杖交到左手。
  “啊!”
  殿上六人齊齊一聲大喝,一齊猛地推開雙掌,只見十二道掌力,猶如山崩地裂一般響起,齊齊攻向中間的二人。
  白茜珠卻不聲不響地抬指急點,只見她每一指點出,便有一道白光一閃,但卻毫無破空之聲。她一輪虛點下來,六人盡皆被和合神指點中,被製住穴道,又倒在殿上。
  二人復又手拉著手,向殿外走去。
  這時,只聽得身後“哇”地一聲,接著是江月紅大吸:“師尊!”
  崔長風回頭一看,只見崔乙步手扶龍靠背,氣得吐出了一口鮮血。
  崔長風翻身跪倒,以額觸地道:“孩兒不孝。孩兒惹父親生氣,罪該萬死。”
  崔乙叔揮了揮手道:“你二人有這麼高的武功,自然可以不將為父看在眼裡,你們去吧,出海去吧,只要不來管為父之事,為父恕你不孝之罪。”
  “是。孩兒謝恩,孩兒告退。”
  “去吧。”
  白茜珠出指凌空解了地下六人的穴道,二人離殿,出山而去。
  二人離開霸主宮時,已是下午。二人準備出山之後,再事歇息。
  霸主宮內外,此時靜悄悄的,不見人影。門人們都知道了殿上的事,盡皆躲去。
  二人到了谷口,正準備出谷後展開輕功離去。哪知谷口處,悄無聲息地立起數十人來,為首江月紅,左右是大殿上出手的六人。後面是司馬蛟一類的堂主壇主,左右山巖是清一色的弓箭手。二人再看身後,清一色的白袍劍手如林排到,不知有多少。
  大師兄仲火從人叢中步出道:“公子,我等在大殿之上未下殺手,反被夫人製住。我等心中不服,想以三合指力再試試夫人的和合指力。”
  崔長風傳音入密道:“虎穴之中,不宜纏鬥。珠妹身懷有孕,更是不可用力太劇。我來打發他們。你速離谷,如是失散,長沙相會。”
  白茜珠一聽他這一席話,便知他已從煩苦麻木中解脫了出來,放心地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主張。
  崔長風走上前道:“大師兄,這和合指力,你是擋不住的。
  且先試試我的五陽神抓。”
  “我不與你同門相殘。”
  “那你讓開路來,你還是我的大師哥。”
  “我不能讓路。”
  “為什麼?”
  “我等奉宮主之命,志在必得。”
  “好一個宮主之命!”白茜珠道,“江月紅,我二人數度饒你,你卻得寸進尺。今日你且瞧瞧我的手段!”
  說罷,抬手一拍。只見一道白光一閃,按著便是幾聲慘叫。原來江月紅一見,白茜珠抬手,便騰空躍起,白茜珠的掌力便打在後面幾人的身上,頓時便除去三人。
  江月紅人在空中,已經展開功勢。只見她雙手不斷虛點,凌厲的三合指力帶著尖嘯的破空之聲,射向白茜珠。
  白茜珠道:“來得好!”
  說罷,五指一散,五道指力將江月紅的三合指力盡數撞散。只聽一聲爆響,江月紅被震得從空中跌在三丈外的地上。
  好個江月紅,才一著地,便已長劍在手,展開地躺劍法,人影挾著劍光,劍光裹著人影,向白茜珠攻去。
  白茜珠喝聲:“起”,手中龍頭枴杖忽然凌空飛起,當頭將江月紅罩在地上,江月紅滾向何方,這龍頭枴杖便打向何方。頓時江月紅便處於絕對劣勢,只有防守之力,離著白茜珠三丈,一步也攻不進去了。
  江月紅本來是看準了白茜珠身懷有孕,所以,欺她彎腰不便,才採用地躺劍專攻下三路。哪知白茜珠練成和合神功後,便時時以和合神功的真力去練習鳳仙傳她的以氣禦杖之術。這時她禦氣將杖法展開,大開大磕,卻是再不容情。只因她心中恨透了這江月紅,只是平時梏於教養,不露於色,今日卻是決心要取她的性命了。
  這時,只的四周一片慘叫之聲,原來眾人搶來救這江月紅,卻被崔長風施展五陽神抓,見人便抓,見兵刃便抓,誰攻向白茜珠,他的五陽神抓便抓向哪裡。一時,四周只聞一片慘叫之聲,眨眼工夫便死傷了一大片霸主門人。
  這時,只聞江月紅一聲慘叫,卻是被一杖打在肩胛骨上,江月紅的地躺身形一窒,頓時頭上又挨了一杖,立即便叫不出來,送了性命。一個以三合神功和三合劍法威懾中原武林半年之久的一代奇妖女,便如此了結了性命。
  忽然,一條白影閃入戰團,頓時漫天皆是掌影,便將白茜珠罩住。但白茜珠已看清是崔乙叔本人出手,便展開玉風門的奇妙步法,只斜行了二步,便脫出了崔乙叔的三合掌。一脫出掌影,便收回因氣機中斷而落在地上的龍頭枴杖,橫在手中,蓄勢以待。
  崔乙叔站在那兒,望著地上江月紅的屍體道:“逆子,我已放你二人出海,卻又為何對她痛下殺手?”
  “父親明鑑:是這江月紅帶人來要取孩兒與兒媳性命,孩兒二人不得已自衛。孩兒二人死不足惜,只是珠兒已身懷有孕。這崔家的香火不能斷,所以孩兒才下殺手。”
  “她身懷有孕?”
  “是。已有五月。”
  “好,好。你與你媳婦就在這武功山上生育吧。孩子生出來後,留與老夫,你二人要幹什麼,為父也不想管了。”
  崔乙叔說這話時,竟是一副慈父面孔。
  白茜珠道:“這裡諸多不便,風哥哥,我要回到母親身邊去。”
  崔乙叔想了想道:“好,你們走吧,有空我到東海去看孫子。”
  “謝爹爹。”
  白茜珠卻仍然一聲不吭。
  崔乙叔對白茜珠道:“你還在與為父賭氣?”
  “珠兒不敢!”白茜珠口中這麼說,卻並不跪下,還是蓄勢以待。
  崔乙叔一揮手道:“退下。”
  他的六個弟子與周圍的刀劍手,頓時便走得一千二淨。
  崔乙叔望著他的兒子和兒媳,望了許久,最後嘆了一口氣,轉身慢慢走回霸主宮去。
  他的背似乎一下子有些佝僂,顯得疲倦而蒼老。
  崔長風不禁流下了眼淚。
  白茜珠輕聲道:“風哥哥不可中計。父親是想以此軟化你。
  你看不明白麼?”
  “即便是計,做兒子的看了同樣心疼。珠妹,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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