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單個文章
舊 2008-07-08, 03:52 PM   #1312 (permalink)
runonetime
長老會員
榮譽勳章
UID - 289940
在線等級: 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
註冊日期: 2008-01-03
文章: 8717
精華: 0
現金: 191 金幣
資產: 2145575 金幣
預設

第七章 隔物傳力地仙術

  從姍和花茂雲進入山西境內不遠,便又遇到了阻殺。
  一個五十多歲的清瘦老者站在官道中,雙手背在身後,腰板卻挺得猶如鏢鎗,頦下三綹長髯,隨風而飄,大有仙風姿態。
  他望著花茂雲笑道:“花公子,老朽等你二人多時了。”
  花茂雲打馬越過從姍的馬頭,正待出頭,從姍卻抬手止住他道:“花大哥,你替小妹掠陣。”
  花茂雲退後道:“是。從姑娘,這是安異人幫幫主屠連城。”
  從姍點點頭,身子一晃,掠下馬來,走上前道:“屠幫主等的是我還是花公子?”
  屠連城回答得很妙:“請的是你,等的是他。”
  “屠幫主找我有什麼事?”
  “這個……從姑娘不妨容後再說,老夫想向花公子討個公道。”
  “本姑娘有事要趕回陽泉,不耐久等,你若不說找我有什麼事,我便要失陪了。”
  屠連城笑道:“我知道從姑娘歸心似箭,可是,我想從姑娘還未聽說吧,陽泉捕快已經將燒得一片模糊的死屍盡行下葬。紅雪山莊嘛,此時已是一片廢墟。但在那兒看熱鬧或者想查找什麼的武林人,多得勝過趕集。從姑娘,此時天下有許多人在追殺你,你知道麼?老夫敢說,此時天下欲得從姑娘的門派或武林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老夫在從大俠生前,與從大俠有數面之緣,甚為投合,此刻眼見他的後人被人追捕,心中實在不忍,所以,令屬下數次請從姑娘去六安避難‘’‘ ’‘’”
  從姍冷笑道:“用毒鏢和刀劍請麼?”
  “這些屬下愚昧,不能善體上意。得罪從姑娘之處,老夫在這裡陪不是了。”說著,竟向從姍作了一揖。
  忽然,林中響起一片慘叫聲,只見十數條人影從樹林中倒飛而出,叭達叭噠地落在地上,竟連腿都不伸一下,原來是在林中已被人弄死,扔了出來。
  屠連城大怒,喝道:“什麼人?”隨著喝聲,人已如飛射向樹林,可是,他射向樹林,樹林卻反而射出一個紅袍人來,二人在林邊相遇,只聽啪啪啪啪數聲暴響,二人已各自斜飛出去兩丈,同時落在地上。
  花茂雲驚道:“陰山紅魔?”
  陰山紅魔哈哈大笑道:“小子竟然識得老夫!也不枉老夫為你剪除隱患了。”
  “陰山紅魔,你敢壞老夫的大事?”屠連城咬牙切齒道。
  陰山紅魔嘿嘿陰笑幾聲道:“壞你大事有什麼了不起,你與花家小子過節了後,我再陪你兩手好了。”
  “花家小子跑不脫的,老夫要先向你討個公道。”
  陰山紅魔道:“屠連城,你別不識好歹,你想先找上老夫,那你以後就不能再找別人了。”
  “你以為憑你那一套紅魔掌,就能拾奪下老夫麼?”
  “當然能了!屠連城,你這異人幫的名稱能嚇嚇老百姓。
  異人者,非人也,非人者,死人也!林中這十多名異人,沒有能經得起老夫雙手一捏的。你恐怕也經不住老夫一捏。”
  陰山紅魔說罷,欺上步去,倏地伸出右手,成抓狀,向屠連城脖子抓去。屠連城儘管眼看屬下被殺,心中怒極,但一到交手,卻立即冷靜下來,此刻眼見陰山紅魔中宮直進,自己卻不退而進,起掌向陰山紅魔的手腕切去。
  陰山紅魔道:“來得好。”
  但陰山紅魔這一句短話還未說完,屠連城忽然右腳一踢,腳尖踢向陰山紅魔的下身,陰山紅魔大吃一驚,猛地躍起,躍起時同時大喝一聲,雙掌一前一後,一陰一陽,同時向屠連城頭部拍去,屬連城見狀,腰身一仰,人已向後倒去,但他手一著地,人也成了拿大頂的姿式,頭下腳上,可是,他的腳此時比手還厲害,猛地踢出連環七腿,向陰山紅魔的脊部踢去。
  但陰山紅魔已經閃在旁,而屠連城,已彈身立起,恢復站立狀。
  陰山紅魔此時已不敢輕敵,道:“那幾招雖是小兒戲法,但也凶險無比,再來。”
  屠連城道;“老鬼,正主兒跑了,爾等還纏鬥什麼?”
  陰山紅魔道:“老夫早看見了,諒他們也跑不遠,再來。”
  屠連城大怒,猛地身子一彈,兩指成剪刀狀,猛地向陰山紅魔的雙目抓去。陰山紅魔大吃一驚,因為屠連城這一招,從身形,速度,手式,都實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自己即使能近身傷他,但恐怕也要受傷,當下身子一彈,向旁斜掠二丈。哪知屠連城卻對陰山紅魔連望也不望,照直向前衝去。卻已經沿官道向從姍和花茂雲二人追了下去。
  陰山紅魔氣得爆跳如雷,大罵:“老狐狸,好狡猾!”
  但他跳著罵著,卻已跟著追去。
  二人一前一後轉過山角,卻是幾乎同時猛地站住,只見路中間,立著三個人。
  三個殘廢人,一個缺了一條胳膊,一個缺了一目一耳,一個黑巾蒙面,那缺的部位一定是在臉上。
  屠連城倒抽一口冷氣,道:“積石山三位當家的一起出動,江湖卻是從未聽說過。”
  殘缺門掌門人夏候海冷冷地說道:“那是因為事體重大。
  在下有句話,不知二位想不想聽?”
  陰山紅魔道:“江湖上二十年聽不到夏候當家的一句話,此刻這一句話,當然是重如萬鈞了。”
  “我已在這路上縱橫三里都布了毒,二位就不要追那兩個年輕人了。”
  屠連城道:“夏候兄對從家小姐也志在必得?”
  “是,志在必得。不過,得的理由與二位卻有些差別。”
  屠連城道:“這一點大家可以心照不宣。可那花家小子,你為何也要保起來?”
  “花啟陽棋高一招。他走花茂雲這一步,已佔盡我等的先機。咱們不妨先作觀棋人,到時看準時機,再出黑馬制勝。”
  屠連城道:“夏候兄這‘咱們’二字……”
  夏候海道:“指的是你、我、他。”他用下巴指了指陰山老魔。
  陰山紅魔道:“夏候兄看得起老夫?”
  夏候海道:“二位想想,我殘缺門近二十年來在中原也算八面威風的了,可老夫仍感勢單力孤,不是說瞧不起人的話,屠兄那異人幫,進入江湖的準備不夠,在這次江湖血殺中,只怕好有一比。”
  屠連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夏候兄想說……以卵擊石?”
  “屠兄高明。”
  “那麼,夏候兄說咱們,只是不知怎麼個‘咱們’法?”
  夏候海道:“天下三大莊,已去紅雪山莊,老夫不用八方探查,心中一默,便能知道,這其餘二莊,在這次事件中必有古怪。其實,從家這姑娘什麼也不知道。到目前為止,只怕比我等所知道的事情還少,但她是從家唯一的人。她的仇家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天下武林也都把眼睛放在她身上。屠兄即便將她抓回六安,只怕也是兇多吉少。屠兄長得仙風道骨,怎地行事卻如此愚魯?咱們目前不妨暫作聯盟,以觀事變。”
  屠連城道:“看在咱們已經聯盟的份上。老夫可以不在乎夏候兄打這個哈哈了。咱們快跟上去吧。”
  “二位恐怕還得暫時繞道。”
  屠連城和陰山紅魔同時大叫:“為什麼?”
  “老夫這毒障布出,便老夫本人要過,也要大費周折。二位還是繞道吧。我三人在前頭相候。”
  屠連城道:“夏候兄如此看得起老夫二人?”
  夏候海道:“你二人不妨暫隱山上,隔半個時辰,便知老夫這毒障要對付的是誰了。老夫這毒障毒絕天下,也不過只能將此人阻上半日而已。”
  屠連城和陰山紅魔互望一眼,同時後退,後退約有三十丈後,二人一左一右,向兩邊山上掠去。隱伏不見。
  官道上,也不見了殘缺門三人的身影。
  從姍和花茂雲這一路下去,卻是再無阻礙,不日便到了陽泉,從姍打馬直奔紅雪山莊。
  這紅雪山莊在陽泉三十裡外的紅楓山上。紅楓山,高高低低的紅楓樹漫山遍野。千百年來長成了一片紅楓密林。一到秋季,只見連綿一片山林全是一片紅色海洋。有一年,大雪來時,紅色的楓葉還未飄落。大雪落下時,正遇天上忽然開朗,一片天光照在紅楓樹上,那反光竟然紅燦燦映成一片霞光。直衝雲鬥,連那飄飄落下的白雪。也映成一片紅雪。
  當時,明太祖朱元璋征戰未盡,正巧率部從此路過,見此異境,不禁駐軍欣賞,連連稱絕,復又調頭向劉伯溫道:“本王遇此異景,主戰事如何?”
  劉伯溫道:“此異象與軍國戰事無涉。主的是二百年後,此地要出一位女異人,領袖一代江湖武林。”
  朱元璋笑道:“可惜本王二百年後不知身在何處,無緣識得這位女俠了。傳令下去,二百年內,任何人不得動這紅雪山上的一草一木。”
  此山自後便名紅雪山。
  這以後一百九十年上,正遇江湖十年一屆的論劍大會。一位年僅三十五歲的劍俠從于淳以一支普通的青鋼長劍,輕輕易易便奪得了天下第一的寶座。這以後,他擴建了他在紅雪山上的山莊。從那以後,紅雪山莊便成了天下第一莊。
  這天下第一莊之稱,有兩個含義。一是這莊子的規模,在山莊這個含義上,恐怕是天下最大、最美、最豪華的了。近百口人住在山莊內,猶如一個人站在大雄寶殿上一樣渺小而孤獨。這天下第一莊的另一個含義便是它的主人從于淳,武功天下第一。紅雪山莊出去一個莊丁,也比八面威風的鏢師要厲害幾倍。
  這時,天下武林有句廣為流傳的話:三莊八大門,一魔一怪一女仙。這三莊,首先便是指的紅雪山莊。
  可如今,從姍站在紅雪山莊面前,已經看不見往昔的紅雪山莊了。那鱗次上升的建築群已經大半被燒燬,沒被燒燬的,卻也毀破不堪,到處是一片幹了血漬。
  從姍雙目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生在這裡,長在這裡,許多建築和庭園是她親眼看著一天一天修建起來的。她的心靈早已和這裡的一草一木合為一體。出門歷練,卻也總在夢中回到這裡。如今她回到這裡,這裡的景象卻和她十多年所見的以及夢中所見的景象大不相同,面目全非了。
  她從毀壞的大門進去,沿途慢慢查看,尋找著蛛絲馬跡。
  花茂雲跟在她身後,也在仔細查看,從姍一邊看,一邊心裡有一個聲音越來越響地叫喊:“是誰毀了這山莊?是誰殺了這六十二人?”
  但她忍住了,沒有喊出來。她從在山洞中失身清醒過來時就明白了,在災難面前,喊叫是沒有用處的。
  “誰?”她忽然喝道。
  “陽泉捕快!”一個含威的聲音回答,從一堵斷牆後面繞出來一個捕快。
  果然是一個捕快,從姍認出,他到從家莊來過,那時也是這一身服色。
  這人說:“二弟出來吧,是從小姐回來了,”
  從另一堵斷牆後面,又轉出一個人來,也是個捕快。也是到從家莊來過,那時也是這身服色。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從姍問。
  先轉出來的捕快道:“在下趙捕頭。”
  後轉出來的捕快道:“在下王捕頭。”
  趙捕頭道:“我們在這裡等你回來。”
  王捕頭道:“同時也在這裡為你看守現場。”
  趙捕頭道:“現在你回來了。有些事要告訴你,有些話要問你。然後我們就可以交差了。”
  王捕頭道:“這武林血殺的事,本來就不是小捕快管得了的。所以,我們早就想交差了。”
  趙捕頭道:“這位是花茂雲花一刀,花公子?”
  王捕頭道:“花公子不是當事人。請迴避。”
  花茂雲冷笑道:“兩位一唱一和,說夠了嗎?”
  趙捕頭道:“花公子莫非有什麼指教?”
  王捕頭道:“縱有指教,也請收起來。咱陽泉捕快在辦公事,不要旁人指教。”
  花茂雲怒極反笑:“天下捕頭怎地都是這副腔調?”倏地伸出右手,便向王捕頭胸前抓去。忽然,他的手硬生生地在半途停住了。
  離他的手三寸之處,半空懸著一柄長劍。劍把握在從姍手裡。從姍輕聲道:“花大哥為什麼要對二位捕頭出手?”
  花茂雲呆呆地望著攔在面前的長劍,道:“這二人不將在下放在眼裡,在下忍耐不了。”
  從姍道:“花大哥請留在這裡等我回來,二位捕頭請藉一步說話。”說罷,當先向山下走去。那是一片開闊地,周圍五十丈內,是一片淺草坡,無人能躲藏偷聽的。
  三人走進草坡中間,成三角相對面站。這樣,任何人的身後有了人,對面的人都能看見。
  趙捕頭道:“這周圍另有一些武林人,見姑娘來了,才隱起來的,咱們長話短說。”
  王捕頭道:“十九天前的凌晨,紅雪山莊被一場大火燒毀。
  我們捕頭班是在當天午時趕到的。”
  “午時?”從姍問。
  “是午時。”
  誰來通知你們的?”
  兩個捕頭對望一眼,二人眼裡同時閃過一種驚異的神情。
  王捕頭道:“我們有個弟兄在這一帶辦另一件案子,看見濃煙,跑上山頭,看見大火燃起,卻無人救火。知道出了大事,趕忙回來報的信。”
  從姍道:“王捕頭請接著講。”
  “我們趕到時,紅雪山莊已經燒成了一片廢墟。周圍的鄉民知是武林惡殺,竟無一人敢來救火和觀看。我們清理出六十二具死屍,另外有七具身穿大內侍衛服色的屍體,但最近幾天已查明,這七具身穿大內侍衛服裝的屍體,是被捉殺的附近土著,實在並不是皇家侍衛。從家莊的六十二具屍體,大部分已燒成焦黑。其餘小部分雖未全部燒焦,卻已不成人形。
  所以,我們便僱人將這些屍體都葬了。”
  “我父親的屍體呢?”
  “也埋葬了。是單獨埋葬的,就在莊後,從小姐先勿著急,且聽下去。”
  趙捕頭道:“你父親的屍體,我們是在水池邊上發現的。
  不知為何,他的屍體連鬍鬚都未燒焦一根。照理講,屠莊者要毀屍滅跡,先就要燒燬你父親的屍體。為什麼令尊卻又一點未被燒燬?查不出原因,也無從推想。從莊主身上共有二十幾處傷痕,其中有劍傷、鋼 傷、飛鏢暗器傷……”
  “什麼?飛鏢暗器?”
  “是的。一種武林常見的三兩重的生鐵飛鏢。江湖中用這種飛鏢的人太多了,所以也無法查出線索。除了這三處飛鏢傷痕外,其餘盡是劍傷和鋼 的擊打傷痕。圍攻從莊主的人顯然怕用劈空掌力和指力會暴露身份,所以盡皆使用兵刃以快攻為主要格殺手段。所以從兵刃上也查不出線索。”
  “這些傷痕是什麼招式,什麼武功留下的?這點總有線索可查吧?”
  王捕頭驚道:“從小姐芳齡十幾?”
  “十七歲。捕頭問這個作甚?”
  “從小姐如此老練,在下好生佩服。”
  從姍道:“生在武林世家,耳染目睹,什麼都知道一點。
  平時沒有留心,但事情一逼,忽然好象都用上了。趙捕頭請講下去。”
  趙捕頭道:“從小姐,我有一個請求。”
  “請講。”
  “我們對你講出我們知道的一切,只盼從小姐一會兒也能盡所知回答我們的問題。以便我們對上司有個交待。”
  “可以,趙捕頭請接著講。”
  “從莊主身上有近二十處劍傷,盡皆入刺和斬入不深,說明是打鬥開始時,相互間身形很快時受的傷。最重的傷是打斷背脊的那一鋼 重擊,以及一個深紫色的腳掌印,估計是用側踹腿踹擊而成,踹在背心正中,然後是一劍從前心窩刺穿出去,最後取了從莊主的性命。那一 不知是什麼 法打的,怎會打斷了從莊主的脊骨?查不出來。那一踹,北腿功夫,北方幾十個門派都會用。最後那一劍,大約是從莊主受傷極重之後搖晃不定,所以刺穿時根本不須什麼招式,只需用力蠻刺便可得手。我們幾個捕頭都會點武功,總的來說,半天時間的驗傷結果,辯認出三處武當劍法造成的傷痕,一處青城劍法的傷痕,兩處五行劍法造成的傷痕,其餘傷痕,無法推論招式。而辨認得出的,卻全是正大門派的武功所傷,所以,顯然是殺人者故意栽贓八大門派。只有一種內力造成的傷痕,絲毫未加掩飾,那就是靈猿毒掌。”
  “什麼?靈猿毒掌?”
  “正是。靈猿門數十年不現中原,這次出現,很令人擔心。
  靈猿毒掌那是無法掩飾的。只因它的毒力和內力混為一體,不用則已,用則力和毒同時施出,無法分開。”
  從姍聽後默默不語,良久才道:“二位捕頭真是陽泉縣捕快?”
  二人聽後,對望一眼,趙捕頭道:“從姑娘秀外慧中,看來是瞞你不過去了。實說了吧,在下是武當派孫雨亭,這位是五行門的吳仲倫。”
  從姍道:“二位為何當起陽泉捕頭來了?”
  孫雨亭道:“為了接近從家莊,打探本派失盜的祕籍。”
  吳仲倫道:“在下也是同樣的目的。”
  “你們都是懷疑從家偷了你們門派的祕籍?”
  “是的。”
  “可有證據?”
  “證據便是九年前的論劍大會,令先尊對我武當派的劍法瞭如指掌,本派前掌門應靈子每出一招,幾乎都是在從莊主的預算之中。”
  吳仲倫道:“本派掌門的五行掌更是被從莊主封得一招也使不出來,本派掌門人心意一動,便也懷疑上了從莊主,故意使了殘缺門的一招武功,從莊主反而一下子就失去先機。可惜本派掌門人只會幾招,而且是照式施為,不得神韻。所以,終於是敗了。”
  從姍垂淚道:“先父會是這種人麼?”
  孫雨亭道:“從姑娘還有什麼要問的沒有?”
  “我這時心裡很亂,想不出什麼問的,二位要問什麼?請。”
  孫雨亭道:“在下只問本派的祕籍,在不在從家莊?”
  吳仲倫道:“在下也只問這一點。”
  從姍想了想道:“家父早年曾為武當派俗家弟子,孫大俠可曾知道。”
  “當然知道。他是武當南嶺派黃澤南的弟子,他從那裡學去的武當功夫可膚淺的很,只有一套內功心法,一套長拳,一套劍法,皆是二流武功。”
  從姍道:“祕籍的事情,我在從家從未聽說過的。”
  二人互望一眼,幾乎是同時都搖了搖頭。
  從姍著急道;“我若對二位有半點欺瞞,他日死於刀劍之下。”
  二人聽得從姍發此重誓,臉上頓時現出失望之色。
  孫雨亭道:“只希望從姑娘以後多多回憶,哪怕是只言片語也好。”
  從姍道:“二位在陽泉縣幾年都呆了,只盼近一段時間內不要離我太遠。一是我想到什麼還要問二位,二是我想到什麼,也好對二位講。”
  孫雨亭道:“有理。一定照辦。最後一點,從小姐見到花公子,不要說破我二人的身份。”
  “是。”從姍答道。
  “那麼,我們暫且告辭,如有急事,請以清嘯呼喚。”
  說罷,二人下坡,隱入樹林之中。從姍回到山莊,卻不見了花茂雲。但從姍這時沉陷在緊張的思索中,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知道這孫雨亭和吳仲倫在他們本門中皆是聲望武功都極高的首徒。據說孫雨亭還有可能接替掌門。他們在陽泉一隱便是數年,可見事體重大。那麼,父親確有可能取有了他們門派的祕籍了。他們將傷痕、招式、武功門派坦誠相告,心中坦然,顯然另有人冒用他們的武功殺人了。
  她忽然覺得家中原來有許多事情都透著奇詭,只是因為那時劫難未臨,自己又小,沒有體會到那些事的意義罷了。
  她往後山走去,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兩座墳,一座是從于淳的,一座是那無法辨認的從家莊人的合葬墳。
  她站在墓前,極力控制自己的感情,默默地跪了下去。這幾天的經歷和所見所聞,使她明白父親在這場血殺中絕不是完全無辜的。但他又畢竟是她的父親,儘管他被殺有某種原因,但自己作為兒女,這仇,是絕對要報的。
  正在這時,她聽得身後有破空之聲響起,她幾乎是本能地著地一滾,閃避開去。就在她剛閃滾開一瞬,一件暗器“當”地一聲打在墳前的卵石上。
  這時,從姍一式“烏龍絞柱”,人也站立起來,她手中已掣著一柄長劍,略一猶豫,身子便如飛鳥一般向附近的一棵樹的枝葉中射去。
  只聽“嗖”地一聲,從那繁茂的枝葉後面射出一人向相反的方向掠逃而去。
  這時,從姍的長劍已絞實枝枝,只聽一陣喀嚓喀嚓的響聲,樹枝樹葉被長劍絞斷一大片,而從姍已經穿過這片枝葉,落在一枝樹幹上,再看那掠逃的人時,已經閃進了附近的紅楓密林中,從姍只能從背影依稀認出這是一個男人,穿的是皂色短靠。
  從姍掠回墳前,只見墳地前卵石旁邊,留著剛才那人打出的一枚暗器,三兩生鐵鏢。
  這種鐵鏢狀如梭鏢,鏢重三兩左右,厚如竹片,長約三寸,夾口開刃,著體鑽肉,內力特別高者,能用此將人體擊穿,武林人常用這種生鐵鏢,只因它造價低,而且大多數武林人都在用,用後不必收回,也不露痕跡。
  從姍見鏢尖上閃有藍光,便取出一塊手絹,將它包起,放在身上,準備見著孫雨亭時讓他辨認。
  這時,從姍的耳邊響一個尖細如蟻鳴的聲音,這裡有人在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向她說話。
  “從姑娘,快叫上花茂雲一起躲躲,魔殺天君快要到了。”
  從姍判斷清楚發音方向後,對著那個方向也以傳音入密的功夫道:“閣下可是夏候前輩?”
  “正是。”
  “魔殺天君衝我而來?”
  “這周圍的人誰不是衝你而來?”
  “前輩為什麼要我叫上花茂雲一起躲躲!”
  “儘管你在江湖上也是一流的身手,但魔殺天君如要為難你,你仍走不過兩招,何不用花茂雲給你擋一擋呢!”
  從姍聽罷,默默不語地轉向山莊走去。她沒有去找花茂雲,相反地,她在山莊那燒破大門的石階上站定,再也不走一步了。
  “從姑娘,你為何不去躲躲?”夏候海不知在何處又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她說話,聲音異常焦急。
  從姍雙目中驟地滾出兩行熱淚,她沒有回答夏候海的話,她只是望著天空,心中想道:“我能往哪裡躲?天地雖大,我的家在這裡。如今這家沒有了,我能往哪裡躲?”
  她的心中湧起了一種巨大的悲哀,這種悲哀使她想要引劍自盡,她慢慢地拔出長劍,正在這時,她聽到一聲短促尖厲地嘯聲,這嘯聲響起時,在山下的紅楓林外,從姍知道魔殺天君來了。她忽然覺得有一句話對他說。她垂下長劍,劍尖拄在地上,雙手按在劍把上,等著魔殺天君的到來。
  這時,第二聲嘯聲響起,從姍只覺得頭昏眩了一下。這嘯聲來得好快,已到草坡近處。從山下到草坡近處,整整三裡地。從姍不過轉了一個念頭,放下長劍,他便到了。
  “來得好快!”從姍嘆道,一聲嘆定,面前已經多了一個長髮披散的綠袍怪人。站在階下,雙目定定地望著從姍。
  從姍也雙目定定地望著他,只見這人五官奇醜無比,骨骼粗大,手長過膝,赤著雙腳,綠袍臟得快成了黑袍。
  這綠袍道人道:“你是從家的女娃娃麼?”
  從姍反問道:“你是金沙江魔殺天宮的魔殺天君?”
  “老夫正是。女娃兒,你不怕老夫?”
  “我為什麼要怕你?”
  “老夫我一生殺人無數,尤其喜歡將你這等年青男女娃兒的心抓出來趁熱吃了。你不怕?”
  “我不怕。”
  “你不怕?你不怕死?”
  “我怕死,但不怕你。因為我爹爹在上面。”
  魔殺天君怔了一怔,道:“你爹爹在上面?”
  “是,他在上面。”
  “他沒有死麼?武林中傳遍了的,他已死了。他怎麼會在上面?”
  “他死後埋在上面。”
  魔殺天君大怒:“女娃兒,你敢戲弄老夫?”
  說罷,抬如手臂,伸出手掌,遙遙地對著從姍,五指慢慢地提攏。
  從姍頓時感到被一只無形的手箍得脖子生疼,出不出氣來。
  魔殺天君站在三丈之外的石階下,嘿嘿冷笑了一聲:“女娃兒,老夫縱橫江湖六十年,便你父親在日,縱然敢與我放手一搏,卻也不敢戲弄老夫。你是活的厭了,自己找死。”
  從姍這時感到脖子上猶如一道鋼箍般箍緊,幾乎便要悶死。但她知道魔殺天君千里迢迢來找自己,絕不是要一把掐死自己。但她此時動了真怒,腳尖一踢,那掛在地上的長劍。
  便向魔殺天飛刺而去。
  她忽然感到脖子上的無形力箍松了,氣機重新暢通。她的長劍卻已到了魔殺天君的手中。
  “好,好。魔殺天君望著手中的劍道:“從家能成為天下第一大莊,看來絕非幸至。悍不畏死,不計後果,千萬人中,有幾人能有如此氣質?女娃兒,你跟我到四川去吧,我收你為徒。”
  從姍此時漲紅的臉色漸復平和。她怒氣未消,道:“你這幾手武功,姑娘還未放在眼裡。再有幾年,我自己也能練出這無形力箍,那時,我倒要收你為徒。”
  “好,好。”女娃兒,咱們不鬥嘴,老夫萬里迢迢,急急奔來,是為了鬥嘴麼?老夫想問你幾個問題,請你回答老夫。”
  魔殺天君忽然變得客氣無比。
  從姍望著他,等他提問,她知道這是避不開的。
  “你卸道屠莊的仇家是誰?”
  “不知道。”
  “有點線索了麼?”
  “沒有。”
  “那麼,從家莊的寶物失落何處,你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連你究竟到從家莊找什麼寶物,我也不知道。”
  ’魔殺天君驚愕地望著從姍,看了一陣,見她滿面茫然不似作偽,便道:“龍泉劍你可知道?”
  “知道,這是先父的佩劍。但他死後,只見屍體,卻不見
  此劍。
  “乾坤一氣混元珠,你可知道?”
  “知道。我小時練功,先父曾用此珠助我練過氣,但此珠珍貴異常,先父自己平時秘藏何處,只有他一人知道。此刻他去世了,我更不知道了。”
  “真陽通天經,你可知道。”
  “不知道。”
  “你練有真陽通天內力,怎地不知道?”
  “練內力時,先父只是口授,並不以祕籍示人。而且,他說這口授的祕籍是武當內功心法。練一段,授一段。我也只練至三層。”
  “這真陽通天經的內力分幾層?”
  “不知道。”
  魔殺天君想了想怒道:“只練到第三層便是如此厲害,你將這練過的三段祕籍抄寫與老夫,如何?”
  “這你就別作白日夢了,你便殺了我,我也不會抄寫給你的,我看你變得客氣起來,才回答你的提問。你若用強,我寧死也不願回答你一句話。”
  忽然,魔殺天君用手朝地上一招,一把沙石便吸入他的手中,他將這沙石朝著二十丈外的密林中打去,沙石飛出,卻是無聲無息,全無一點破空之聲,只聽從密林中傳來一聲慘叫。
  “好了,偷聽的人已被老夫殺了。”魔殺天君道:“五十丈內,飛花落葉,休想躲過老夫耳目。女娃兒,這手功夫怎麼樣?”
  “不怎麼樣。”
  “不怎麼樣?莫非你會?”
  “不會。我也不稀罕。”
  “好傲的從家後人,這樣吧,老夫以三套神功換你那三層內功心法。你學會我這幾樣神功後,找到仇家,便不求人,也差不多可以對付了,如何?”
  這一個建議到底確實使從姍心動起來。她想如今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個從家後人,這求人的事,看來十有八九都是靠不住的。如能學會這天下第一魔頭的三套神功,在這眾多武林高手的貪婪追捕之下,大約可以自保了。以後復仇,也多了幾分勝算。
  忽然,她看見魔殺天君那小眼睛中充滿了貪婪的異光,她明白了,如果魔殺天君根據自己抄寫的真陽通天經,結合他自己的豐富經驗,練成神功,那天下武林就再也沒有人可以製住他了。那時,天下武林只怕遭受的殺劫比從家這場殺劫更慘。
  “是你殺了我父親及全家?”從姍忽然問。
  “不是。”魔殺天君急急擺手道:“老夫與你父親曾經交手三次,一平二敗,老夫縱是黑道魔頭,卻從出道之日起從不幹這暗殺的勾當。”
  從姍道:“不是你幹的就算了。我還有事你請自便吧,”
  魔殺天君道:“咱們的話還未說完,什麼自便不自便?老-夫用三套神功換你那三層武當內功心法,你換不換?”
  “你到武當山真武觀去換吧。”
  “女娃兒,你不要逼老夫!”
  “你又要用無形力箍殺我麼?你殺吧!你這軟骨頭!你看我父親死了,就來逼他的後人,你算什麼武林前輩?”
  “女娃兒,你心中想的是,老夫未達到目的,不會殺你?”
  “正是如此。”
  “但老夫如是一怒之下殺了你呢?”
  那是天命,我也只好認命了。”說完便轉身往燒燬的山莊走去。但她只跨出一步,便再也不能走動。她已被魔殺天君以無形內力遙遙吸住身子。
  “女娃兒,老夫幫你找出仇家,殺盡仇家,作為交換,你還不願意麼?”
  從姍道:“不願意。”
  “你這逆子。父母大仇不報了麼?”魔殺天君大怒,厲聲喝道。
  從姍道:“從家便死絕了,天網恢恢,仇家也逃不了天罰的。但你若得去這真陽通天經,只怕天下武林更將血流成河。
  那時,從家的罪過,只怕十八代人也贖不完了。”
  這時,只聽一個祥和的女聲從二人身後傳來:“一念仁心天下尊。魔殺天君,你放開從姑娘。”
  魔殺天君大驚,斜斜掠出三丈,才回過身去。只見五丈外站著一個老嫗,手中拄著一根龍頭枴杖,身後站著另一個老嫗,他才吹大話說五十丈內飛花落葉,逃不過他的耳目,但現在,兩個老嫗走到他身後五丈,他還 無所知。
  “從姑娘,老身白茜珠。”
  從姍大吃一驚,道:“老人家可是普陀山島的鳳仙白茜珠?”
  “正是老身。”
  從姍急忙拜跪了下去,以額觸地,目中熱淚長流在石階平台上。她失聲哭道:“老人家救我。”她忽然覺得全身一點氣力也沒有了,再也不能在這群魔環視之下站起身子。她畢竟只是一個年輕姑娘。
  白茜珠道;“不要哭,你過來。”
  從姍起身,走到兩個老嫗身前,再拜下去。
  “不要拜了,起來有話好說。”她看從姍起身後道:“這是我姐妹玉奴。”
  從姍又要拜跪,玉奴說一聲:“從小姐不要多禮,折殺了老奴。”她這一說,從姍便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種無形氣體阻著,拜不下去。
  白茜珠道:“陽泉從家與太原崔家,百年前還是內親,如今遇此大事,可惜老身太老了。不能再為此奔波,老身的後人,一時又分不開身。這樣吧,我教你一手劍術,作為防身之用。報仇之事,得靠你自己了。”
  從姍哭泣道:“晚輩福緣太淺,不能得拜老仙長為師麼?”
  白茜珠道:“從你的命相來看,歸宿在峨嵋山,不在普陀山島,而且,從你面相上看,還有些磨難,我如收你去普陀山,有違天數。年輕時,我以為一身神功,天下事盡能如願,後來經歷多了,才知道天意難違,天意難違。”
  說到天意難違四個字時,她的聲音有些飲泣,可能她又想到了往事。
  忽然,她轉身對魔殺天君道:“老身要帶走她三天,你不反對吧。”
  魔殺天君這時已經鎮定下來,道:“武林傳說三莊、八大門、一魔一怪一地仙,今日是個大吉日,一魔一仙曠世相逢,能不留點話題給後人茶餘酒後聊聊麼?”
  白茜珠笑道:“年輕人,你想考較老身?”
  魔殺天君先是一怔,繼而仰天大笑:“老夫今年八十有一,不想被人稱為年輕人。可笑呵可笑!”
  白茜珠道:“老身行年兩個花甲,尚多三年。老身的兒女,也長你二十多歲,你這才屆八十的後生小子,竟敢在老身面前狂笑?放肆!”
  說罷,手中的龍頭枴杖在地上一跺,只見魔殺天君大叫一聲,被震起來五尺多高,然後重重地跌在地上。形狀猶如普通人被扔在地上一樣,竟是屁股先坐在地上,“砰”地一聲響後,仰面倒在地上。
  魔殺天君身子一彈,站立起來。怔怔地道:“這是什麼神功?”
  玉奴笑道:“這手功夫沒有名稱,是我們公主隨意施行的。
  目的嘛,只是要教訓一下你這後生小子。”
  魔殺天君道:“這功夫是將力道從地上傳來,先封了在下的穴道,再將在下震起來跌下?”
  白茜珠道;“正是這樣。孺子可教也!你找個地方練練吧。
  你如能體會到這手功夫,不妨到東海來。我再傳你一手。”
  魔殺天君這時魔焰盡去,作揖拜道:“告辭!”
  魔殺天君轉身飛掠而去。他總算給後人留下了一些話題。
  從姍隨在白茜珠身後走了。她們三人是慢慢走的,從姍在旁扶著白茜珠的手臂,玉奴則替她托著拖曳的腰帶。她們走進紅楓林後,這山莊一下子鑽出四五十名武林人物。他們遠遠地,悄悄地向紅楓林掩去。魔殺天君和從姍談話時,他們離得遠遠的。因為一被魔殺天君發現,小命立即丟掉。如今白茜珠帶走從姍,進入紅楓林,這四五十個武林人物紛紛靠近。因為他們知道,武林地仙白茜珠即使發現他們偷聽,也不會處死他們的。
  但是,他們先是偷聽不到一點聲音。繼後有膽大的進入紅楓林中,卻不見三人。他們驚異無比,這紅楓林本在五四十個武林人物的包圍下。眾目睽睽,三人離開了,卻無人看見。豈非怪事?
runonetime 目前離線  
送花文章: 41052, 收花文章: 3694 篇, 收花: 12426 次
回覆時引用此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