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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8, 04:04 PM   #1317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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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重重阻殺

  從姍潛入梅園的第二天,梅夢萍便隨著司馬靈台去了杭州。她離開梅莊時,梅莊閤府上下弟子,門下僕役共三十多人,直送至山下。錢風本來打算令幾個人送梅夢萍到杭州的,但梅夢萍見司馬靈台態度暖昧,便不要人送。只帶去了平日使慣了的貼身使女冬梅一人。
  梅夢萍隨司馬靈台走後,衛靈壁便象失了魂一樣,武也不練了,整日不是喝悶酒,便是依坐在莊外的山亭柱上,望著東方出神。
  杭州在黃石府的東方。
  梅夢萍去了杭州。衛靈壁望著東方,思戀著去了杭州的梅夢萍。
  他是一個孤兒,從小被梅海天收在莊中。梅海天見他根骨奇佳,又肯吃苦,便收為了弟子。那時他才七歲。梅夢萍才開始學走路。練武做事之餘,他便常常背著小師妹滿園滿山去玩。一路教她說話。累了,便放她在草坡上,去找來許多野花,給她玩耍。
  梅夢萍的母親生下梅夢萍便死了,她是難產死的。梅海天這種武人,對女兒的教養不嚴。因為他要經常閉關,要經常出走江湖,莊中事情也多。他看見梅夢萍慢慢長成了五六歲,隨時跟在衛靈壁身邊,也不在意。直到梅夢萍開始隨哥哥坐家館讀書,他才對這些小兒郎們的玩耍有了一些限制,但也不嚴,目的只是怕影響梅夢萍的讀書。
  但他們習武時還常在一起。
  他們就是這樣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衛靈壁在梅家莊的平輩人中,武功是最高的。比梅勇還高。因為他心中戀著梅夢萍,想以自己的勤學苦練博得師尊的歡心,盼著被師尊收為女婿。但他又從不敢表露出採。因為他是個孤兒,沒有門第可言。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私心裡的願望就越來越強烈。
  忽然,司馬靈台來了,隨著不日便被選中成了女婿。定親的消息才傳出幾天,很快就成親了。這以後,事變接二連三,終於死的死了,走的走了。就剩下他,整日望著東方,思戀著跟別人去了遠方的心上人。
  如此過了十數天。
  錢風過來說:“衛師弟,該練武了。師尊的仇,你不想報麼?”
  衛靈壁卻道;“師哥,我想下山去走走。”
  “你想到哪裡去?”
  “沒有目標,就隨便走走。”
  錢風嘆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你是想去杭州看萍師妹。”
  衛靈壁望著錢風,頓時全象做賊被人捉住一樣地漲紅了臉。他想分辨,但隨即垂下頭去,一聲不吭了。
  錢風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只在調頭離去時道:“莊內庫銀不多了。你就支一百兩下山去吧。去看看她在杭州過得好不好,快些回來。咱們如不抓緊練功,別說報仇,恐怕遇到事情,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
  “是,謝師哥。”
  “有什麼事不要露在臉上。不要讓司馬家的人看低了梅莊。”
  “是。”
  衛靈壁帶上銀兩和長劍,離莊東去了。
  他朝著東方快步走去。每天,他在路上迎著太陽出來,匆匆東去。太陽從他身邊落下了山坡,他還走在路上……
  十天后,他到了杭州。
  西子湖中,有許多遊船。
  衛靈壁不知哪一艘船是司馬靈台的,便沿著湖堤尋找,不時喚上一兩聲。
  他在城中向一個武林人,請教莫幹山莊落在城中的府第座在何處。那武林人問明他找司馬靈台,就告訴他,司馬公子在湖上泛舟,可直接去西子湖上找他。
  衛靈壁在湖堤上尋找,連問了幾艘遊船,都無人答應,這時,一艘船從遠處慢慢飄了過來。從船艙中,飄出妙曼的歌聲:誤走到巫峰上,添了些行雲想。
  紅袖輕舒,軟綿玉手,挽住公子嬌搖:春宵花月夜,休要騙奴家!
  哎呀呀你這冤家,洋洋笑臉,湊近奴家,奴家咋推讓?
  哎呀呀你這冤家,羞殺奴家,褪下羅裙,與君赴高唐。
  這只遊船飄近了衛靈壁,船頭上,有一個家人打扮的人對著衛靈壁執禮道:“岸上可是衛靈壁衛大俠?”
  衛靈壁一怔,隨即答道:“正是。”
  “我家公子請衛大俠上船,一起泛舟取樂。”
  “你家公子是誰?”
  這時,彩船的窗子打開了一扇,一個人光著肩頭從窗中伸頭道:“衛師兄,你不是來找我的麼?上船來吧!”
  衛靈壁一看,此人正是司馬靈台,他的懷中還摟著一個女子,正在咯咯低笑,只是那女子濃發掩面,看不清是誰。但衛靈壁心中已是一陣絞痛。素來端莊的梅師妹,會變得如此輕浮孟浪了?
  船靠湖堤,衛靈壁上船,遊船又泛進了西子湖中。
  衛靈壁一跨進船艙,頓時目瞪口呆。
  寬大的船艙中,一個歌妓正在唱曲,另有一個樂女正在彈奏琵琶,而兩張臥榻上,香被零亂,玉體橫陳,女偎男摟,司馬靈台和乃弟司馬遷武,各摟著兩個粉頭,正在作樂。
  衛靈壁長噓了一口氣,他心中的神聖沒有受到褻瀆。那四個女人都只是粉頭而已,但他眼見得司馬靈台如此荒淫,心中已經了然。梅夢萍嫁到莫幹山莊,無異於葬送了此生。當日因為共同的利益而硬扯在一起的聯姻,因為梅家父子的去世而變得毫無價值,梅夢萍的身價,或許還不如這些粉頭。想到這裡,他不禁失望得嘆息出聲。
  司馬靈台道:“遷武,這位衛師兄,乃是梅莊的第二高手,身手僅次於梅老莊主。他見我兄弟如此胡鬧,深為梅家小姐抱屈,竟惋惜得嘆出了聲來。”
  司馬遷武道:“衛師兄少在江湖走動,還未悟得及時行樂的真締。小紅,你去服待衛師兄,務必要使衛師兄心滿意足。”
  那個為歌妓伴奏琵琶的樂女聽到吩咐,離座走了過來,伸手去拉衛靈壁的手道:“衛公子,請到這邊坐下,小紅陪你....”
  衛靈壁打斷她的話道:“姑娘且請退開。”他對司馬靈台道:“司馬公子,在下這次東來,只是想看看我家小姐在這裡過得如何,明日便要回莊覆命。在下不識路徑,不知公子可否令家人帶在下去山莊拜見我家小姐?”
  “靈壁兄可是不高興小弟在外胡鬧,對不起你家小姐?”
  “誰家公子不風流?公子只要在家中善待梅莊的小姐,在外嘛,本來也無人管得了你。”
  “靈壁兄通情達理,小兄交你這個朋友。王升。”
  “小人在。”
  “用我的馬車送衛大俠去莫幹山莊。”
  船靠湖堤,衛靈壁隨王升去了莫幹山莊。衛靈壁走遠後,司馬靈台還站在船頭。司台遷武出艙道:“大哥在想什麼?”
  “你從附近上岸,去找顧家兄弟,他回黃石府時,路上將他悄悄做了。”
  “顧家兄弟份量夠麼?”
  “那就再加一個王七刀吧。”
  船艙門口,那個被稱為小紅的樂女,偷聽到了二兄弟的談話,她的雙目中閃過一絲沉思,頓時有了計較。她將已經打開的機括,那安裝在琵琶上的暗器機括,又悄悄關上了。
  杭州城外,一輛馬車卻連夜離開杭州城,向莫幹山莊馳去。
  第二天上午,馬車馳到莫幹山下的莫幹山莊,一直馳進莊內。梅夢萍的使女見馬車進莊,便跑近馬車道:“公子回莊了麼?”
  王升笑笑,打開車門,從車門內走出衛靈壁。
  “冬梅,小姐可好?”衛靈壁下車問。
  冬梅見了衛靈壁,先是一怔,隨即大喜。連忙引衛靈壁入內去見梅夢萍。
  梅夢萍正在書房讀書,聽到冬梅通報,連忙趕到客廳。
  “衛師哥,你來了,你一個人來的?”
  “是,我來看看。師妹,你過的可好?”
  “好。就只是有些寂寞。台哥他……常常不在家。”
  “只要你過得好……梅莊的人,也就放心了。”
  一時,二人似乎都沒有話說。冬梅端上茶來,站在梅夢萍身後。
  “師哥,家中的人可好?”
  都好。錢師兄整天督促弟們練武保莊。”
  “好,好。就在家中練武保莊,可千萬不要尋仇,枉送了性命。”
  衛靈壁看見梅夢萍又勾起了往事,眼眶有些發紅,便岔開話題道;“師妹比在家中時瘦些了。還過的慣吧?”
  “過的慣。就只是感到寂寞。台哥經常外出,常常只有我一個人在家中。公公婆婆閉關期間,住在後園,少有到前莊來。平時來人,有事的都直接去了後園,也不常在前莊停留。
  公公婆婆此時皆在閉關,等他們出關後,我再帶你去見他們吧。”
  衛靈壁道;“只怕等不到老莊主出關,便要回梅莊去了。”
  “既然來了,怎不多住些日子?你想什麼時候走?”
  “我想下午就走。靈台兄不在莊上,我留下……只怕有些不便。”
  梅夢萍心中早已明白衛師哥對自己的感情。只是她自己那時也一直悄悄盼著父親作主,自己不敢有半點表露。如今成了司馬家的人,那番心事就更深地藏在心中了。
  梅夢萍道:“冬梅,你去吩咐王升開宴,我們陪衛師哥喝一杯!”
  冬梅出去叫王升開宴,廳中就剩下他們二人。
  住自己的劍,那是留足了人情了。
  顧老大道:“衛兄如能活著離開,只消去臨安打聽一下顧家三兄弟平日受令於何人,便能明白了,衛兄縱然勝得了在下,只怕也勝不了王七刀。”
  忽然廠王七刀清嘯一聲,人已著地滾來。他從地上滾來。
  手中的七把飛刀仍然隨身翻滾。衛靈壁知道這人大有名堂,長劍在顧老大的劍上一震,已將顧老大的長劍震落。那是怕自己應付飛刀時,著了顧老大長劍的道兒,當下便退在一邊,盯著王七刀。
  王七刀在地上不斷翻滾,只滾得旁人眼花繚亂。正在這時,顧老大一聲 哨,顧老二已飛射出來,單刀在前,挽起一片刀花,顧老三的流星錘,躲在刀花後面,疾打過來,而正在地上不斷翻滾的王七刀,卻已同時從下面射出四把飛刀,分取衛靈壁的腹腰四大要穴。
  但三人堪堪攻出,卻忽然感到眼前驟然一花,一條人影貼地從三人的縫隙間射出。只聽一聲慘叫,顧家兄弟剎住身形,急忙回頭,三兄弟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三丈外,衛靈壁已經站穩,回身以劍尖指著四人,而地上,王七刀已經雙手從小臂齊齊被衛靈壁的長劍斬斷。王七刀只痛得滿地翻滾,還未能射出的三把飛刀落在血泊中,已經被他自己的鮮血染紅。射出的四把刀卻已射空,不知飛到了哪裡。
  衛靈壁道:“江湖傳說,自從玉鳳門不管江湖閒事後,這司馬世家便成了浙江的武林領袖。哪位朋友告訴在下,你們可是莫幹山莊派來的?”
  顧家三兄弟中的老二老三默默地抬起地上的王七刀,離谷而去,顧老大卻作了一揖道:“衛大俠手下留情之恩,容當後報。”
  “顧朋友為何要使在下失望?”
  “姓顧的有苦難言,愧對恩公。”
  衛靈壁略一猶豫,道:“那麼……你去吧。”
  顧老大走後,衛靈壁站在那裡,沉思了很久。隨後,他將長劍插回劍鞘,往回走去。回到他昨天晚上過一夜的那個小鎮。
  不管是衛靈壁,還是顧老大四人,都沒有看到,在附近的一叢灌木後面,有一個白衣女子蒙著黑紗面罩,從頭至尾將這場打鬥看完後,對衛靈壁極為賞識。遊船上那個小紅告訴她,司馬兄弟要殺此人。她來觀看這場打鬥,是要判定,衛靈壁這柄長劍,是否果真值得利用?
  這小鎮上有一家酒店,那是在鎮東頭的一群矮屋之中。酒店很小,只有兩張桌子。一個佝僂身子的老頭天天從鎮上的大酒店中買回些熟食,購進些酒品,轉賣給偶爾進店的客人。
  他自己只生了一個小爐子,燒點茶水,做點飯湯,以延長他本人的垂老生命。
  這天晚上,他的小店中走進來一個瘦高的年輕人。這年輕人昨晚上在他的店中喝了半夜酒。這晚上又來了。他要一盤花生,一盤滷豬頭肉,一壺酒,獨坐悶飲。
  當他要第二壺酒時,佝僂老人將酒送到桌邊,望著他說:“年輕人,你遇到什麼不幸麼?”
  “沒有,謝老丈垂問。”
  “那你的眼睛為什麼這樣飽含憂傷呢?我這垂死的人,也不至於此啊。”
  “我生下來便是這樣的。”
  佝僂老人搖搖頭道:“如是一個人生下來就這麼憂傷,這麼不幸,能長成你這麼一身好骨架麼?”
  他搖搖頭走開了。
  這個年輕人,這天晚上喝了六壺酒,伏在桌上便睡著了。
  第二天他醒來時,見佝僂老人正在劈柴,甚為艱難。他一聲不響地走過去,接過柴刀,便劈起柴來。他劈柴的方式甚為奇特,他將柴刀架在木塊上,一拳打在刀背上,柴塊便劈成了兩半。
  劈完柴,他便又喝酒了。他摸出一錠十兩銀子,對老人說:“老人家,這錢放在你那兒,我想小住一陣。酒錢店錢一起算吧。用完了我再付。”
  “但我只有一床被子。沒有你的床,沒有你的被,你睡哪裡?”
  “我就睡桌子。天冷時,我也就該走了。”
  “你伴著我這老頭不寂寞嗎?”
  “寂寞?”年輕人忽然望著老人,重複這二個字,“寂寞?
  我不寂寞。你這裡有酒,我便不寂寞。”
  年輕人的眼裡湧出了淚水。
  “沒有親人,又沒有酒,那才叫寂寞。”年輕人下意識地揩掉淚水,雙目望著門外的山野,“要寂寞多久呢?你這樣年輕,你才二十歲,你要寂寞到什麼時候呢?”
  他忽然不語了,就會在那兒,定定地望著街上,時不時端起杯子,一口喝下。
  從此,他便住在這個小酒店裡。他一住就是十天,二十天。他整天整天地喝酒,也喝十天、二十天。
  從第十天開始,佝僂老人便發現他有些煩躁。常常喝到中途,會忽然離桌而起,匆匆走到門邊,但又一下子站住。站在那兒出神。良久,才嘆息一口氣,又回到桌邊喝酒。
  第十四天黃昏,他出去了。他將一包銀子放在老人那裡道:“老人家,半夜時請為我等門,要是我沒有回來,這銀子就留給你養老吧。”
  老人接過銀子,忽然失手落了下去。
  “這麼重?這麼多銀子?”老人彎腰拾起銀子,顯得很吃力:“怕有二百兩吧?”
  年輕人沒有回答,默默走進了暮色之中。
  他趁著暮色,走到二十裡外的莫乾山,在莫幹山莊的山頭上停立下來。他就那麼站在山頭的樹蔭下,默默地望著對面莫山乾莊。
  半夜時分,他又悄悄走了,回到二十裡外的小鎮酒店中,老人還在等他,並且為他溫好了酒。
  年輕人只說了一聲多謝,便開始喝酒。
  從這天起,他每天黃昏便出去,去那莫幹山莊的對面山頭的樹蔭下,站在那兒看著莫幹山莊。
  他每次回到二十裡外的小鎮酒店中,佝僂老人總是為他準備好了酒和一點下酒菜。開始他還說聲多謝,後來連多謝也不說了。他抓起酒壺就開喝。
  佝僂老人開始還勸他少喝點,後來也不勸了,就只是坐在屋角,垂著頭,猶如未見。
  不知是多少個晚上了,有十個晚上?十五個?二十個晚上?
  這一天,他又去了,這是一個上弦月的夜晚。但他站了沒多久,他的身後便傳來了一個喊聲:“衛兄,久違了。”
  衛靈壁全身抽搐了一下,他從聲音上聽出,這人是司馬靈台。他默默地轉過身。
  司馬靈台道:“衛兄,王升不是說你回湖北去了麼?”
  衛靈壁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沒有。”
  “那麼,衛兄每夜站在這山頭窺視我莫幹山莊,又是為何呢?”
  “不為什麼。”
  二人默默對望,很久不說一句話。
  司馬靈台的眼中漸漸現出了殺意。
  “不會吧,衛兄。今夜如不將原委說出,只怕這兩大莊之間,難免要產生誤解了。”
  衛靈壁此時.心中最怕是連累梅夢萍的清譽,這時見司馬靈台懷疑他來探莊,心中反而松了口氣,順勢道:“梅莊老少莊主同時被殺,這梅家的門人弟子到處看看,又有何不可?”
  “那麼,應兄何不乾脆進莊去看看,也好早些釋疑?”
  “不必了。梅莊的人有梅莊的探查方法。”
  “可是,這探查方法犯了江湖大忌。”
  “這一點,請靈台兄看在兩家交好的份上,多多包涵。”
  司馬靈台尚未回答,這時,忽然從一棵樹後傳來一聲長嘆。
  “誰?”司馬靈台大喝道。同時,“當”地掣出了腰間長劍。
  此人欺在他身後兩丈之內,武功之高不可思議。如是敵人,那就太危險了。
  樹後悄無聲音地轉出一個女子,這女子身穿白裙,臉上卻蒙著黑紗。
  司馬靈台作禮道:“原來是小娘,孩兒見過小娘。”
  那女子道:“司馬靈台,我已對你說過幾次了。叫你不准這麼稱呼,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叫陳妙棠,你不知道麼?”
  “孩兒不敢直呼其名。”
  那女子瞪了司馬靈台一眼,轉向衛靈壁道:“你是一個傻子。”
  衛靈壁聽得司馬靈台對她的稱呼,知她是莫幹山莊莊主司馬洛的偏房夫人,當下上前作禮道:“黃石梅莊,晚輩衛靈壁見過前輩。”
  “你喝酒喝糊塗了。”女子說,“你將心中的戀情隱藏起來,害怕示人。把在這兒偷窺戀人,說成是探查梅莊主被殺的兇手,你想過沒有,這事之大,遠遠大過你的想像,稍一不當,會給梅莊現存的人,帶來滅莊之禍。年輕人,為何如此糊塗?”
  衛靈壁此時冷汗涔涔,心中的隱情被揭穿了,雖然免了梅莊的隱禍,但梅夢萍只怕從此沒有好日子過了。司馬靈台會怎麼看待梅家小姐呢?他開始後悔到這兒來了。
  那女子道:“靈台。”
  “孩兒在。”
  “你將冬梅賞給這衛靈壁,就成全了他的心事吧。冬梅姑娘是他在家中的初戀情人。他每晚來此想看冬梅一眼,怪可憐的。”
  衛靈壁一怔,隨即明白這女子在回護自己。
  此時,司馬靈台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靈壁兄呀,靈壁兄,為兄還以為你象那武林浪子一樣,湧來莫幹山莊,均是為了一睹我家小娘那傾國傾城的絕世芳容。為兄差點誤會了你,要叫你拔劍決鬥了。”
  衛靈壁萬分感謝地望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這時已經轉身,飄然離去,山風吹回了她丟下的一句話:“看我容貌的人如此之多,看我心地的人,又哪曾有過一個?”
  話音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話一說完,這女子已經飄然不見。
  衛靈壁朝著那女子飄去的方向作禮道:“晚輩謝過前輩知遇之恩。”
  司馬靈台道:“靈壁兄,我小娘已經走遠了,你還是先謝我吧。雖然冬梅是我夫人的使女,我要給你,你才能得到冬梅。”
  衛靈壁道:“在下這就回黃石府去。”
  “怎麼,不要冬梅了?”
  “不要。在下心中雖然戀著冬梅姑娘,但冬梅走後,誰去陪伴我家小姐?司馬公子,告辭了。”
  “好吧,恕為兄不遠送了。”
  衛靈壁走後,司馬靈台道:“出來吧。”
  從半坡的草叢中,掠出了一條黑影,掠到司馬靈台面前,躬身行禮道:“屬下參見少莊主。”
  “顧老大,你再將那日雙方交戰的招術,講與我聽。”
  顧老大於是又將那日交戰時,雙方的打法及後果講了一遍。
  司馬靈台沉思了良久道:“退下。”
  “是。”顧老大退後幾步,轉身下山去了。
  衛靈壁一路快步離去,心中決定回去收拾好行李便回黃石梅莊。再也不出來了。過去的,都過去了。自己心中的苦戀,比起梅夢萍的幸福和梅莊三十多口人的性命來,算什麼呢?梅莊外面的山亭上,同樣可以看到莫幹山莊。因為莫幹山莊的影子已經牢記在心中,這一生,這一世,是再也不會忘記了。
  “靈壁。”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在路邊響起。
  衛靈壁一聽,便聽出是那個救了他,救了梅莊三十多口人的白裙蒙面女子。
  他立即朝著聲音躬身道:“前輩在此,還未走麼?”
  “你過來,我有話問你。”衛靈壁朝著聲音走去,走過一叢矮叢木,看見後面是一個大草坡,那女子正站在草坡中間。
  衛靈壁上前執禮道:“晚輩謝過前輩救命大恩。”
  “免謝。”那女子道:“你只要心中記得是我救了你與梅家小姐就行了。如若有一天我要你幫我一次,你願意不願意?”
  “晚輩願為前輩赴湯蹈火,但前輩住在司馬世家,一無險阻,晚輩又武功低微,只怕沒有為前輩效力的機會。”
  “有的。”那女子道:“你現在到哪裡去?”
  “晚輩回湖北黃石。”
  “你這一去,沿途可能會遇到阻殺。你將阻殺你的人,一個不留地殺掉,就算是謝過我了。”
  衛靈壁大惑不解道:“晚輩從未行走過江湖,也從未得罪過誰,誰會阻殺晚輩呢?”
  “那麼,顧家三兄弟和王七刃為何又阻殺你呢?”
  衛靈壁想了想道:“明白了,有人為了一件事,非要殺掉在下。”
  “正是如此。”
  “但晚輩還是不明白。”
  “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些阻殺晚輩的人,晚輩理當對敵。因為晚輩不殺他們,他們便要殺掉晚輩。但這麼做,又怎麼是幫了前輩的忙呢?”
  “這個……你就不必深究了。”
  “是。”
  “這次西去,阻殺你的人,只怕比上次那四位的功夫不知要高上多少,你有把握應付麼?”
  衛靈壁想了想道:“沒有把握。”
  那女子道:“你的劍法造詣很高,幾近梅海天盛年闖江湖時的劍術。你差的是內力和其它武技。”
  “晚輩也明白,但內力一途,卻又無法急就。”
  “有辦法的,我這裡有一顆藥丸,你服下去,就用你平時的內功心法導引,三個時辰後,便可憑空增長二十年內力。”
  衛靈壁大掠道:“天下哪有這種靈藥?”
  “有的,這靈藥便是千年以上的龍血靈芝。我這藥丸便是以龍血靈芝為主藥煉製而成。你將它服下吧。我在此為你護法。”。
  衛靈壁想了想道:“晚輩已經受過前輩的一次大恩。現在又要服用前輩的仙丹,晚輩不敢受。”
  那女子道:“天下如你這等武林人,真是太少見了。你放心服下吧。我有事要你去辦,不提高你的功力不行。”
  “前輩為什麼選中在下去辦呢?”
  “我已觀察你近十日了。你心地純樸,又不拘泥迂腐。已成為辦我大事的絕妙人選。”
  衛靈壁道:“前輩不會要晚輩去幹不義之事吧?”
  “不會。你只須將阻殺你的人殺乾淨便行了。”
  “晚輩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快講。”
  “晚輩懷疑阻殺我的人受令于莫幹山莊,前輩難道不是莫幹山莊的人麼?”
  “是的。”
  “那你為何要助晚輩?”
  “莫幹山莊內分二派。”
  衛靈壁道:“明白了,但晚輩所為,以不傷害梅家小姐為界。”
  “可以。”那女子說。聲音忽然有些悲哀。“你愛梅姑娘,愛得這麼深?哎!”
  “前輩請賜藥吧。”
  “服下這藥,”那女子道:“片刻之後,便會全身燥熱無比。
  儘管調配這藥丸時,已經加了臣輔之藥,但為不傷藥力,臣輔之藥加的很輕,龍血靈芝的藥力還是很霸道的。你感到全身燥熱無比時,除了加速導引藥力,還須同時存想至冰至寒之物,使心境得以平衡。你的身骨健壯,想來不會有意外的。
  不用怕,如有意外,我會從旁助你一臂之力。”
  衛靈壁接過靈藥丸,含在口中,用天水吞入肚內。
  然後,他便坐在泥地上,開始意守。
  片刻之後,腹中果然升騰起一片無比燥勢的丹田之火。他明白這是藥力化開了,便連忙依法加以導引,他從九歲開始修習梅海天傳授的內功心法,至今又有十六七個年頭,蓄積精氣,修練真力已有一定功力,打通任脈玄關指日可待。如今丹田中藥力大量化為精氣,只須善加導引,便能急速修練為真氣。他記住那女子的教誨,感到藥力大量化為精氣,丹田燥熱猶如火炙難耐時,便存想冬日的雪飄,冰河的寒冷。
  也是他從小勤練武功,原來很佳的根骨,練的越發堅強。
  三個時辰下來,竟將任脈和督脈的玄關同時打通,得到了許多練武人常需三四十年才能達到的練氣結果。
  三個時辰後,衛靈壁收功站起,只感全身舒泰無比。任督二脈內氣機充盈,與丹田之充盈真氣一呼一吸皆能相通。他明白自己實在是受益非淺。當下對著那女子跪了下去,拜道:“晚輩憑白受此大恩,實在是無以為報。”
  “你可以去了。記住,遇到阻殺的人,不可手軟。不要叫我失望。”
  “晚輩記住了,晚輩告辭。”
  衛靈壁拜罷起身,走下草坡,便要離去。
  忽然,那女子又叫住他:“靈壁,你回來。”
  衛靈壁轉身回來,忽然驚愕地呆住了。
  那女子,此時已經揭下蒙面紗,露出了一張絕色的花容美貌臉蛋。看年齡,她卻只在二十二三之間。衛靈壁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如此年青貌美。
  “我還美麗麼?”她輕聲問。
  衛靈壁下意識地回答:“很美。”
  “比夢萍姑娘,如何?”
  一提起夢萍姑娘,衛靈壁那一時失神的心,便恢復了平靜。
  他垂頭道:“你比梅師妹美麗十分。”
  “那麼……你喜歡我嗎?”那女子突然這樣問,問後,雙目定定地看著衛靈壁。
  衛靈壁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忽然發出此問,當下抬起頭來,驚得退後兩步,無言以對。
  那女子嘆了一口氣,道:“我叫陳妙棠,你記住了。”
  “是。”
  “你去吧,如是以後還能見面,怎麼叫都可以,只是別以前輩相你。”
  “是,在下告辭了。”
  衛靈壁轉身,極快地走了。
  他回到二十裡外的小酒店,天已大亮。他抬手敲門,哪知才一接觸到門,門便開了一些。門沒有插上。
  衛靈壁一眼看到酒店正中的桌子上,坐了一個女子,卻是叫人把自己從牢中放出來的從姍。
  再一看,他又吃了一驚,只見酒店主人 那佝僂老人,此時儘管面容依舊,卻並不佝僂。反倒身子挺得筆直。坐在櫃檯後面,雙目炯炯有神地望著自己。
  從姍道:“衛師哥,回來了?”
  “從姑娘來了多久了?”
  “來了兩個多時辰。”
  衛靈壁轉向酒店主人道:“閣下原來是裝的。閣下是何方高人?”
  酒店老闆道:“不是高人,是捕快,陽泉捕快。”
  “衛師哥,你請坐下。”
  “在下急著要回黃石,咱們以後再談吧。”
  “衛師哥縱有急事,也請稍留片刻。小妹只問幾句話。”
  衛靈壁道:“從姑娘,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在下曾受先師嚴令,不會對你講什麼的。同時在下又不願說謊騙你。所以,你還是讓在下走吧。在下有一句話告訴你,在下雖然沒有證據,卻感到紅雪山莊被屠,不過是一個江湖大陰謀的開始。而受害的,也不止你紅雪山莊一家。有關各方,絕不會長時間隱忍不動。你就待機而行吧。”
  “多謝衛師哥坦誠相告。”
  “在下告辭。”衛靈壁道。
  酒店老闆將衛靈壁的銀包提出,還與衛靈壁,這次不再假裝落地了。
  衛靈壁收下銀包,取出二十兩一錠大銀,要他收下。而那陽泉捕快卻無論如何也不收,還斟了三杯酒,一人一杯,遞與二人道:“衛兄終於從兒女私情中解脫出來,當喝一杯!”
  三人幹了杯,衛靈壁便告辭而去。
  衛靈壁這一西去,果然連遇阻殺。
  第一次阻殺來得好快,還是在那個谷口,還是四個人,左邊三個,右邊一個。
  左邊三個人,一為中年女子,三十餘歲,腰佩長劍;一為老太,六十多歲,手拄枴杖;一為小兒,十一二歲,玩著一張小鐵弓,腰間懸一盒短箭。
  右邊一人,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矮侏儒,手提一根又長又粗的熟銅棍。
  衛靈壁知道今日要糟,心中緊張地謀劃著對策。
  左邊三人,乃是名揚江湖的八公山三煞怪。只因其三人配合,攻守天衣無縫,單以兵器來看,便是一重一輕一長射,已含無限玄機。長期合練,更是默契。
  右邊一人,更是橫行江湖十數年的一個惡賊,專以劫鏢為生。只因他那矮侏儒般的身材,不用著地翻滾,也是地趟功夫。偏偏他那長棍,重達四十多斤,被他的神力舞動,大老遠便可用長棍的特殊招式攻人。而別人要攻他,他那目標又矮又小,偏又被長棍遮擋得水潑不進,要攻他卻是不易。江湖人稱侏儒棍。
  八公山三煞怪與侏儒棍突然對望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衛靈壁被笑得莫名其妙,但又怕這中間有什麼詭計。只好一聲不吭,蓄勢待發。
  侏儒棍笑罷道:“說的這小子三頭六臂,卻原來是一個瘦高小子。我侏儒棍生平最善以矮打高,今日卻是遇對了點兒。”
  三煞怪中的老煞怪道:“老身只需一枴杖,便能將他腰肋盡數打斷。”
  中煞怪道:“我一劍便能叫他見血封喉。”
  小煞怪道:“小爺一箭射中他的眉心,比甚麼都來的快。”
  衛靈壁卻不笑,只是沉聲道:“四位一起上麼?”
  其實,他心中最怕四人同上。
  侏儒棍道:“那樣太抬舉你小子了。我侏儒棍打遍中原,盡遇些不象人樣的醜八怪。只有你這小子,瘦高高的,甚對老子脾味。”
  說罷,走到衛靈壁八尺之外,長棍平指衛靈壁,忽然向上一挑,接著挽了一個棍花。攻勢一展開,只見一片棍影,將衛靈壁密密罩住,而那棍風,只帶得飛沙走石,聲勢甚為嚇人。
  衛靈壁在棍影中不斷閃動,幾次出手想去抓住長棍,皆因那長棍靈如牧鞭,甚不好抓,心中不禁有些失悔沒有在第一招搶攻。
  八公山三煞怪在一旁看見衛靈壁不住躲閃,盡皆大笑,中煞怪道:“這小子連拔劍機會都沒有,還戰什麼?”
  話剛說完,三人忽然同時止住了大笑,中煞怪的笑容甚至還留在臉上,但笑聲也停止了。
  只見長棍已到衛靈壁手裡,而侏儒人,卻已被衛靈壁一腳踹飛出去,“砰”地一聲,落在三丈多遠的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原來衛靈壁在閃躲中,發現這侏儒棍幾乎盡是以棍頭攻人,棍尾和棍中間,完全成了力源與力軸,不能用在招式這中,遠打近防,混成一氣。這是侏儒受了先天條件限制後,苦思的一種招法,由於他專練棍頭攻法,卻也練出了一種極快的速度,搓揉了長槍,長刀的殺著,倒也常能出奇制勝。如今衛靈壁識破了機要,身子假裝躍起,趁侏儒棍打向天上,對侏儒而言已是天上,他卻已矮身抓住棍的中端,踹出一腳,正踹在侏儒的脖胸之間,侏儒被踹飛數丈,飛出去在空中鮮血狂噴,落地時便已死去。
  就在熟鋼棍剛剛落入衛靈壁手中,三煞怪齊齊笑不出聲,去望侏儒人時,只見衛靈壁忽然大吼一聲,猶如空中響起一聲炸雷,人也平射向二丈外的八公山三煞怪,他人未射到,棍已劈到,只聽幾聲慘叫,三煞怪也齊齊軟倒在一堆,被 棍活活砸死。
  衛靈壁將長棍扔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屍體,便掠進谷中,翻山而去。
  這後一棍,幾乎已經跡近偷襲。但衛靈壁為了自保,同時也為了感激陳妙棠的大恩,也是不得不如此了。
  象他這種性情專注的人,愛一個人愛得苦不堪言,但一旦覺得自己的愛反而會害了自己所愛的人,並可能給梅莊三十多人帶來災難,便立即解脫出來,再不拖泥帶水。陳妙棠解救了他和梅莊三十多口人的牽扯,尚在小事。對他而言,陳妙棠一句話解救了梅夢萍的清譽和安寧免受牽連,才令他願效生死之勞,終身銘感。
  這第二殺阻殺發生在第二天下午。這時,他已翻過天目山區,快要進入安徽境內。這次阻殺他的只有一個人。
  衛靈壁明白,這人的武功,在那前四人的武功總和之上,所以他才敢一個人來阻殺自己。
  這人身穿黑袍,面蒙黑巾,顯然不願暴露出身份。看來是江湖上大有名氣的人物。
  這人見衛靈壁走來,也不出手,也不打話,等衛靈壁走到他的前面站定後,道:“你準備好沒有?”
  衛靈壁更乾脆,回道:“準備好了。”說著,順手拔出長劍,劍尖斜指地上。
  那人見衛靈壁不肯先出招,明白他的意思是因為自保,不願先攻人,便抬掌虛虛一劈,打出一股劈空掌力。但這掌力攻到衛靈壁身上,便消了力道,表示我儘管要殺你,可還不願對晚輩先出招。
  衛靈壁見他這劈空掌力的力道掌握甚能隨心所欲,知道今日遇到了極高的高手,自己便不敢與他拼掌力,比內力。當下展開身形,“刷,刷”便兩招快劍攻出,目的是逼對方防守,無暇施展劈空掌力。
  那人冷笑一聲,顯然已明白了衛靈壁的打法的含義。但他顯得甚不在意,直到衛靈壁的快攻劍式已經展開,才開始反攻。他只憑一雙肉掌和衛靈壁的快劍搶攻,僅僅六七招上,便扳回了先機。衛靈壁內力不如他,如今又被他搶回先機,快攻劍式一窒,已經守多攻少。頓時便危機大現。
  忽然,路旁的樹叢中閃出一條紅影,快速絕倫地搶進戰團,一支長劍連連快攻,頓時便已將那黑袍蒙面人的肉掌逼住。蒙面人一見這人的劍法,忽然大驚道:“你……”
  這時衛靈壁已趁他大驚之時,手掌已攻到面前,未及變招,窒得一窒,一劍砍去,竟生生地將那人的右手手掌砍斷,落在地上。而那紅影,這時又一劍刺中黑袍蒙面人的胸口,頓時便將黑袍蒙面人殺在當地。衛靈壁這時才看清,這幫助自己的人是一個姑娘。
  “你……”衛靈壁一看清這人,頓時吃了一驚。
  “衛公子別來無恙?小紅這廂有禮了。”這姑娘竟是那西子湖中彩舟上的粉頭女子。司馬兄弟讓她服侍衛靈壁,衛靈壁當時完全將她當作了煙花公子,未予理睬。
  衛靈壁深深一揖道:“在下有眼無珠,當日不識高人。今日又蒙援手救命,此恩此德,在此謝過。”
  小紅這時不裝煙花女子,顯得英姿勃發。她道:“衛靈壁好高的劍術,竟能與這太湖王打到二十多招,還能自保。”
  衛靈壁大吃一驚:“太湖王?”
  “這人正是太湖王。”
  這太湖王,乃是天下有數的十幾位高手之一,與八大門派掌門人也能平起平坐。不知怎地,這麼高身份的人,卻被人搬出來殺衛靈壁這江湖後起之人。可見殺衛靈壁的人,這次下了多大的決心。一般一等一的高手,能在太湖王手下走上五招,便能蒙他免予殺手。
  他因故意讓衛靈壁搶去先機,所以多打了幾招。等到紅衣女子閃出來加入戰團,太湖王見紅衣女子所使的劍法,乃是他異常親近的一個人的劍法,所以大吃一驚。也就在他大吃一驚那一瞬,被二人取了性命。
  這一仗實在不是這兩個年輕人打贏的。他二人勝得僥倖,太湖王也死得太冤枉。
  “衛公子。”小紅正色道:“那天西湖的彩船上,我那輕浮孟浪的作態,乃是情勢需要所迫,你可不要將我視看成了孟浪女子。”
  “是。在下現在明白了。”
  小紅雙目定定地盯著衛靈壁道:“不,你還沒有明白。”衛靈壁一怔,不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小紅忽然道:“你去吧。如果再有人阻殺你,說不定便是正主兒出場了。”
  衛靈壁又是深深一揖道:“大恩不言謝。在下告辭了。”
  這第三場阻殺來的更快。看來,想要阻殺衛靈壁的人,下了決心要在這兩省交界的山區將衛靈壁除去。
  下午,衛靈壁行至一座大山的山腰時,就遇到了這人。
  這人躺在一棵樹下的石板上,滿臉橫肉,赤著上身,全身肌肉的肌塊遍布胸、背、手臂,比比皆是。他聽到腳步走近,才站起來。自言自語地道:“送死的來了。”說罷,隨手抓起擱在石板上的兵器,那是一對短柄開山斧。
  他問,“你是衛靈壁?”
  衛靈壁道:“是又怎地?”
  “你竟能連過兩關,靠的是什麼?”
  “不靠什麼。或許,靠點運氣吧。”
  “你竟能將太湖王也殺了。你究竟是誰的弟子?”
  “梅家莊的弟子。”
  “梅莊。梅莊哪有本事調教出殺太湖王的人?梅老莊主本人來打上半天,或許還能勝得太湖王一招半式,你卻究竟憑什麼能殺了太湖王?”
  衛靈壁道:“朋友是來阻殺在下的麼?”
  “是的。”
  “那你為何還不動手?扯三拉四,想必是幫手還未來齊吧?”
  那人聽說,仰天大笑不止,道:“我好心好意讓你把話講完,也好多活一時片刻。你卻忙著去死。那可怪不得我了。”
  說罷,將雙手的開山斧一碰,發出一聲巨響,聲震山谷。
  那金屬聲的悠長回聲,在這大山的萬丈深谷中響了好久。
  那人大喝道:“小子,你究竟是誰?”
  “閣下為何會有此問?”
  “老夫將真力運在斧中相碰,傳出的真力聲,便是在平原大川上,也會震得敵人頭暈目眩。你卻如若無事,梅莊在武林中式微已久,哪裡還調教得出你這等第子?”
  衛靈壁此時任督二脈中真力鼓盪,這真力聲之類的功夫,等閒傷他不得。只是他無端被攻了一招後,倒猛然想起這人是誰了。
  “前輩是名震江湖的鬼斧魔君?”
  “好,小子,你總算明白過來了。後生們常因老夫不顯老,而不識老夫是誰。你既知道了,便自裁了吧。”
  衛靈壁道:“那倒不必。是死是活,總得打下來看!”說著,身形一晃,盡全力“刷刷”攻出兩劍。第一劍攻鬼斧魔君的下腹,那是近乎虛招的一劍,第二劍已直刺鬼斧魔君的眉心大穴。
  鬼斧魔君不料這後生聽說他的名頭後,不但未被嚇癱,反而搶先出招,一時竟弄了個手忙腳亂。急忙中身形一仰,趁勢一腳踢出,還怕這一腳未必能踢中衛靈壁,身子又向後一射,倒射出去一丈多遠。
  但他在倒射出去時,即已明白上了衛靈壁的大當。只見衛靈壁一招搶刺將他逼退後,已經展開身形,從他身邊搶過,奪路往山上逃去。此時情急逃命,倒也快如飛鳥。
  鬼斧魔君大怒,猛喝一聲,便展開輕功隨後追去。
  衛靈壁逃上山頂,忽然站住了。
  只見兩個黑袍蒙面人,擋在前面和左方的路上,而後面,鬼斧魔君已快臨近,剩下的右面卻是萬丈深淵。
  衛靈壁明白此時唯有奪路而逃,心中只盼這二人手下不硬,能衝過去。當下運足功力,身子一縱,一招“漫天風雨”,便向二人攻去。
  哪知前面二人似乎對黃石梅莊的萬梅劍法十分熟悉,其中一人喝一聲“來得好”,手中長劍竟硬伸進衛靈壁的劍網中,運力硬絞。兩人的劍身頓成了互絞之勢。旁邊一人這時猛地一掌拍衛靈壁的肩上,一掌拍實,將衛靈壁打得騰身飛起,直向萬丈深淵下面落去。
  衛靈壁的一招“漫天風雨”共使出一半,便被敵手的長劍絞住。另一人從旁襲擊,只一掌就將衛靈壁打下了深谷。
  這一切都是算好了的,再也不會失誤。
  鬼斧魔君從山下追上來,還看見衛靈壁落下去的身形。但他沒有聽到衛靈壁叫喊,他以為那小於已經中掌斃命,所以跌下去時已經不能喊叫了。
  他對兩個蒙面黑袍人道:“事情完了。請公子轉告令尊,老夫已經效力三次,再也不欠情了。”
  一個黑袍蒙面人道:“多謝前輩援手。晚輩一定轉告家父。”
  鬼斧魔君道:“請公子將在下的小斧賜還。”
  黑袍蒙面人從身上取出一柄拇指大小的小金斧,遞與鬼斧神魔。
  鬼斧魔君接過小金斧,忽然神色大變道:“這是仿造品!”
  兩個黑袍蒙面人一聲不吭,不動聲色。
  鬼斧魔君道:“二位公子是假傳聖旨了。”
  還是那蒙面人道:“在下兄弟,情勢所迫,欺騙了前輩,還望前輩恕罪。只因家父正在坐關,而這事又非急辦不可。晚輩兄弟在這裡陪罪了。”
  鬼斧神魔想了想道:“也是。反正老夫當初只答應為令尊辦三件事,如今三件事皆已辦過了,老夫已是自由之身。那金斧嘛,即使還在你家,卻已制約不了老夫了。”
  說罷,下山而去。
  先前說話那個黑袍蒙面人道:“二弟,咱們繞下谷去看看屍體。不要還未跌死,留下後患。”
  被稱為二弟的道:“下面是萬丈深谷,谷底亂石激流,那人是絕對活不了的。哥,回家去吧。”
  二人下山去了。
  衛靈壁跌下山谷去了。但他並沒有死。
  那二弟偷襲的一掌,打在他的肩上,雖然將他打飛下了萬丈深谷,卻並沒有打斷筋骨。
  衛靈壁急速地落下深淵,但他頭腦卻轉動更快。他將長劍扔了,從身上摸出飛抓,這是武林人一般常備的夜行工具,以備要上功力不夠的高處時所用。他將飛抓長繩撿在手上,在急速下落過程中尋找搭抓的樹木。他看見下面有一根松樹伸出,還在上面便將飛抓扔去。飛抓是抓在樹幹上了。可是,他的下落之勢太快,衝力太大。他剛感到身子被長繩拖的一停,身子便向岩壁碰去,全身一震,手掌被繩子勒的猶如刀割。
  “嚓”地一聲輕響,繩子斷了,他便又往下面落去。
  但這麼緩得一緩,他的下落之勢已經慢了許多。更為有用的是,他被打飛出懸崖時,離著岩壁兩丈多遠,便是看見樹或藤,也萬萬不能抓住。此刻被長繩一帶,他的人已被帶近岩壁,如今繩子斷了,他便是貼著岩壁在往下落。他剛感到身子擦著山藤。急忙用手抓住。他抓住一叢山藤,人便不再下落,而是懸在了岩壁上。
  他拼命抓緊山藤,穩住身子。過了好久,才往左右看,左右皆是岩壁,雖然也長著山藤,但卻沒有出路,他又調頭去看下面,下面仍然深不見底。不過,這時也能聽到下面傳來的水流響聲了。
  衛靈壁此時吊在山滕上,上不沾天,下不著地,左右也無出路,看來時日一久,手臂一酸麻,難免又落下去。
  但衛靈壁心中想的卻是,沒有直落下去,便絕對不會死了。他看準了山藤很密,岩壁上到處都是。他如能分段下壁,每次抓住藤穩住身形,便能直到谷底。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待得真氣鼓盪,便看準下面三丈處的一叢濃密山藤射去,一把抓住。落得幾落,已經運功吸在山巖上。如此反覆和採用此法,下落了二十多丈,看看再有三十丈,便能到達谷底了。他心中不禁暗自慶幸,這上千丈的懸崖,跌下去固然是一個粉身碎骨,但是,也給了人一個在空中動腦子的餘地。如若只有幾十丈高,眨眼便跌到底了,同樣是一個粉身碎骨,卻就沒有動動腦子的餘地了。
  他歇息一下,正準備再往下分段下落。正在這時,他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嘯聲。這嘯聲猶如困獸的嘯聲一般,躁急,憤怒,短促,時高時低。又象受了傷的困獸,帶著痛苦難忍的意味。
  衛靈壁聽得這嘯聲,心中不禁生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怖感。一時竟不知這是人發出的嘯聲,還是野獸動物發出的嘯聲。當下連忙停止下落。將山藤纏在自己的腰上。害怕一不小心落了下去,露出行藏。他又將另一些山藤拖過來掩在自己的身上和腳下。這樣,從上從下從正面,都看不見他藏在山藤中間了。
  嘯聲來得好快,初起時還在百十丈外,而衛靈壁剛剛掩好自己,那嘯聲就已到了腳下。
  嘯聲停止時,接著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和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再接著,傳來一陣石塊撞擊山巖的響聲。衛靈壁感到好奇,悄悄地輕輕撥開山藤葉,向下看去。
  他忽然嚇得差點便叫出聲音,連忙咬緊牙關,更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只見下面的山溝裡,有一個野人,全身長滿一種淡黃色的細毛,就象猴子身上的毛一樣。衛靈壁忽然明白,剛才那嘯聲裡,就含有種野猿的嘯聲的意味。這個野人正在下面的山谷中,發狂地跳動著,時不時在身上自己打自己幾拳,在胸口抓搔著。時不時又抓起水桶般大的石塊,向著順勢的方向,毫無目的地亂扔出去。一扔就是數十丈遠。有時打在山巖上。有時打在溪流中。有時又打在樹幹上。打著樹幹時,那樹幹便應石而斷。
  如此發狂般地折騰了一陣,只見那人好似更發狂了,不再抓拾石頭扔打物件,而是乾脆便一掌一掌地用掌去擊打溪流旁邊的巨石塊或大樹,一時,只見石屑粉飛,不時傳來樹木被擊斷的 嚓聲及樹木倒地發出的轟響聲。
  如此又折騰了好一陣,那野人才精疲力盡地倒在溪流旁邊。似乎是昏死過去了。
  這時,一個身穿白袍,而蒙黑沙的女子,忽然出現在溪流旁邊。
  衛靈壁差一點點,就又要叫出聲來。
  這女子,便是在莫幹山莊救了他和梅夢萍的女子,便是以龍血靈芝藥丸助他增長了二十年功力的女子,便是叫衛靈壁記住她的姓名的女子。
  只見陳妙棠低下身子,在這野人的幾處穴道推揉著,野人便慢慢地醒了過來。
  陳妙棠道:“過去了麼?”
  那身上長滿猴毛一般的黃毛的野人抬起頭來道:“過去了。”
  衛靈壁又大吃一驚。但他此時已經能控制自己,連差一點點就要叫出聲來的那種衝動也沒有了。就只是將吃驚深深地藏在心裡。
  原來,那野人身上長滿了野毛,但臉上卻是光光的,一點毛也沒有。那是一張人臉。而且是衛靈壁認識的人的臉,是司馬靈台的臉。
  事情真是越來越奇了。
  衛靈壁此時懼意已消,只想存心看個究竟。他想,剛才在山頂將自己打下山崖的,不就是司馬靈台與司馬遷武麼?怎會才眨眼之間又跑到這山谷中來了?司馬靈台怎麼又會是一個野人?陳妙棠明明與司馬靈台在莫幹山莊內是潛在的敵人,此刻怎麼對他如此關心?
  衛靈壁決心要看看這個謎團。他知道下面二人武功極其之高,只怕會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便連忙龜息氣息。但他馬上又放棄龜息。因為他在三四十丈的高處,他的耳邊還有山風橫著吹過的聲音。這呼吸聲是不會傳到下面去的。山風已經將他那極輕微的呼吸聲掩壓下去了。
  他繼續偷聽下去。
  陳妙棠道:“開始吧。”
  野人道:“等一會兒,我還想歇一會兒。”
  陳妙棠道,“好吧。”
  野人道:“你坐下吧,就坐在我身邊。”
  陳妙棠坐下去,坐在他身邊的石塊上。
  野人道:“每次你都很急,你怕看見我這一身毛?”
  陳妙棠道:“不是怕看見這一身毛,是怕露久了,別人看見。”
  野人道:“這是一個死谷。你看,這三面是懸崖峭壁,這溪水從那山洞裡的陰河流出來,流出谷去。如是有人從谷口進來,我是會很早就發現的。你別怕。”
  陳妙棠道:“我不怕。”
  停了一停,陳妙棠又說:“這一次好象時間長些,有五年了吧?”
  野人道:“是有五年了。我近來功力有了提高。所以,似乎毛髮也長得慢些。”
  陳妙棠道:“你將司馬靈台的面具取下來吧,我討厭看他的臉孔。”
  野人道:“暫時不行。我的東西和衣服都在山洞裡,身邊沒有別的面具可換。”
  衛靈壁這時總算明白了一個秘密,這野人並不是司馬靈台。他那司馬靈台的臉,是因為他戴了製作成司馬靈台的模樣的人皮面具。
  陳妙棠道:“你可不能戴這面具去莫幹山莊幹什麼!”
  野人道:“你別擔心,我是控制得住自己的。”
  陳妙棠道:“目前時機還不成熟。該怎麼幹,到時我會對你講明白的。”
  野人道:“放心,我會聽你的安排。但是,成功了,霸主地位是我的,你不能和我爭。”
  陳妙棠忽然笑起來:“有什麼可爭的?你的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我們不是夫妻嗎?”
  野人道:“有一天,我要將天下所有的武林人都召集在一起,為我們舉行天下最大的婚禮。”
  陳妙棠道:“好的。那一天,我穿什麼衣服呢?”
  野人道:“就穿這白袍,你穿白袍最美了。”
  停了一下,野人又道:“其實,你穿什麼都美,我都愛看。
  要是你將白袍脫了,我就更高興了。”
  陳妙棠道:“時辰不早了,開始了吧。”
  野人忽然道:“不忙。我記起了,每次我有毛的時候,你都不願意和我幹那件事。今天,我想先幹那件事,再除去毛髮。”
  陳妙棠伸出手去,在野人的手背上拍了一下,用一種唱歌一般的聲音道:“你真是我的傻丈夫,你不怕你的毛刺痛了你最愛的人麼?”
  野人馴服地道:“我怕。”
  陳妙棠道:“我是你在天下最愛的人麼?”
  野人回答,聲音變得既馴服又溫柔:“是。”
  陳妙棠又問:“我是你在天下唯一最愛的人麼?”
  野人回答:“是。是我唯一最愛的人。”
  “那麼,我們開始洗毛吧。”陳妙棠的聲音唱得更甜了。
  “開始吧。”野人說,在陳妙棠的身前跪下來。
  衛靈壁聽得明白,從野人開始提出要求起,陳妙棠就改用了唱歌一般的聲音和野人說話。而陳妙棠一改用唱歌一般的聲音說話,野人就不再提出要求,而是陳妙棠怎麼問,野人就怎麼回答。
  衛靈壁明白這是屬於攝魂大法一類的功夫,先將真力貫注在有節奏音樂和唱歌中,定向噴射往需要製住的人,造成對方大腦或輕或重地失去自我理解能力,而隨著發動人的願望思想或行事。
  衛靈壁暗自慶幸,幸好自己身在半空。而且,陳妙棠想不到懸崖上山藤中藏有人。她發出的攝魂真力,也只是單對野人一個人發出。
  這時,陳妙棠已經從身上取出一瓶藥水,不知從什麼地方又拿出一個木盆。木盆內已由野人去溪水邊盛滿了清水。陳妙棠將玉瓶內的藥水混和在木盆內的溪水中。然後,用一塊軟綢沾上調淡了藥水,在野人身上有毛的地方,而在正常人身上不該有毛的地方,輕輕地擦洗起來。
  全身都擦遍以後,陳妙棠說:“下河溝去洗乾淨吧。”
  野人聽話地走進水中,自己用手在身上擦洗了一陣,當他從水中走出來時,身上已經沒有野毛了。在陽光下,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暗紅色的色彩,既象是人的皮膚顏色,又不象是人的皮膚顏色。
  野人回到陳妙棠的面前跪下,陳妙棠道:“該洗臉了。你將面具取下來吧。”
  野人伸手在臉上一抹,面具去掉了,頓時現出 張象身上一樣長滿了野毛的面孔。那樣子,極象是傳說中的人猿。
  衛靈壁此時吊在半空中的岩壁上,一動也不敢動,手心被一種冷汗弄得濡濕,連擦也不敢擦一下。
  陳妙棠又用藥水在野人的臉上細細擦洗,甚至連頭頂頭後都擦洗遍了,才又對野人道:“你再去河溝裡洗一下吧。”
  野人又聽話地去河溝裡走進水中。將頭埋進水裡洗了一遍,當他這次洗完後,已經完全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了。就只是光著頭,臉上的骨骼有些類似人猿。但也不是極醜。他這時全身精光,下身的性器又長又大,他再回到陳妙棠面前,他已經有了要求。
  野人道:“你把白袍脫了吧。”
  陳妙棠一聲不吭地閉上雙眼。
  野人的手慢慢伸出去,解開了陳妙棠的白袍,陳妙棠的身子頓時便裸露在陽光下,猶如白玉一般閃閃發光。
  野人的喉頭發出一種低吼的嘯聲,一下子把陳妙棠掀翻在地上,撲了上去。而陳妙棠就只是閉著雙目,任他作為。二人便全身赤裸地在陽光下行起了巫山雲雨。
  山崖上,衛靈壁早已閉上了雙目,不敢再看。
  過了好一陣,下面才又傳來聲音。
  衛靈壁睜開雙眼,看見陳妙棠已經穿好了衣服,野人就躺在她身邊的地上。那野人問:“那個姓衛的小子,這一路為你除去了幾人?”
  陳妙棠道:“五人”
  野人道:“那小子還不知死了沒有?”
  陳妙棠道:“我只助他增長了二十年功力,他縱使能對付開始的幾批阻殺,最後總是逃不過去的。老鬼吩咐了要一個個殺掉,小鬼頭不敢不遵命的。再說,小鬼頭還有私心要除掉那小子。不殺掉姓衛的,他是不會甘心的。所以,姓衛的小子最後還是一個死。”說完嘆了一口氣。
  衛靈壁聽到說自己,更是一句也不敢漏。
  野人道:“你這計策稱為什麼計?”
  陳妙棠道:“稱為一箭雙雕,或稱為血殺連環。”
  野人道:“太麻煩了。其實,由我一處一處地挨去殺,那多省事。”
  陳妙棠笑道:“將這武功最高的幾家解決後,再有不聽話的,就可以用你這個辦法了。現在還不行。”
  陳妙棠站起來道;“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在梅莊你上次丟掉了崔家那老鬼後,他老是在莫幹山莊一帶不時出現。你乾脆出谷去,將他引遠點。不妨引他去西域。丟掉他後再悄悄回來,那時,或許就可以走下一步棋了。”
  野人道:“好吧。”他站起來,抱住陳妙棠,又親吻了一陣和摸揉了一陣,陳妙棠見他慢慢地又有了巫山雲雨的要求,便又施出攝魂大法,用唱歌般的聲音道:“聽話,快去穿好衣服,出谷辦事吧。征服了武林後,你當了武林霸主,我天天陪你。現在我要走了。”
  野人馴服地說:“好,你去吧。”
  陳妙棠慢慢走開,然後一晃便不見了。
  野人也轉身不見了。衛靈壁知道他去附近的什麼地方穿衣服,一時便不敢下去,只是注意地看著下面谷中,是怕看不見野人出谷,不能下去。
  不久,野人又來到剛才二人停留的地方,他這時已經穿了一身黑袍,戴上了一張普通武林豪客的人皮面具。就空著一雙手,出谷而去。
  衛靈壁怕他迴轉,又等了好久,將近兩個時辰,直到天快要黑了,才解開捆在腰間的長藤,又採用分段下落,抓藤停身的辦法,落到谷底。
  這時,衛靈壁才松了一口氣,急急忙忙地逃出谷去。
  衛靈壁逃出谷後,連夜向西而去。他知道他這時在這安徽一帶,是千萬不能露面的,只怕有人認出自己,又會招來新的,更厲害的阻殺。所以,走到天亮前,便選了一個山洞,藏了進去,準備夜行晝伏,過了安徽再說。
  在洞中睡覺前,他忽然想起,剛才那野人也正在將一個姓崔的“老鬼”引向西去,自己此去,豈不是正與野人走了一個方向?再說,自己一回梅莊,如是被人知道了,豈不是將血殺引到梅莊去了。
  當下,他便決定,既不回梅莊,也不西走,不如便向北方行去。
  天黑以後,他便向北行走了。如此晝伏夜行,好些時日才走出安徽境,進入河南境內。進入河南境內後,他想到離杭州很遠了,便不再晝伏夜行。到達淮濱時,又買了一把長劍。十數日的晝伏夜行,使他覺得自己太膽怯,心中生出一股豪氣,反正自己如今孤身一人,既便引來血殺,也是不會連累別人的。那麼,又何必那麼怕死貪生?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阻殺自己,能擋便擋,能殺便殺,反正要殺自己的人,恐怕也不是什麼正人。萬一自己被殺了,大不了死了便是。
  如此一想,心中便已坦然,但是,想到自己現在這樣漫無目的,無所成事地飄泊無定,心中又感到有些悲哀。
  這日,衛靈壁來到了一處山谷,這山谷兩旁山並不高大,山谷異常寬大,人煙也還較多,衛靈壁在路旁的一家小酒店中坐著喝酒。忽然看見外面的路上有一個灰影一晃而過,似乎是武林高手將輕功施展至極限時那種身影。當下快速掠至門邊。一看,前面平坦無遮擋的官道上,果然有一團灰影正向前急掠。正在這時,又有一團白影從衛靈壁身邊掠過,身法似乎比前面那團灰影還略快一點點,朝著灰影追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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