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愛情不分正邪a
這時正當中午,這一帶人的煙又比較密,這二人不顧驚世駭俗,大白天展開輕功在道上追逐,顯然是原因重大了。
衛靈壁不禁動了好奇心,酒也不喝了,同樣展開輕功,直追下去。
但他的輕功顯然比前面二人差的太遠,追了一陣,便連前面兩團影子的影子也不見了。
但他還是沿著那個方向追了下去。
追了一陣,渺無蹤跡。正失望間,忽然聽得有一個山谷內傳出一陣打鬥的兵刃交碰聲和叱喝聲。衛靈壁道:“是了,總算找到了。”自言自語著,一邊悄悄掩了過去。
谷中,一團灰影和一團白影正在急劇打鬥。雙方都轉動很快,只見兩團影子都在不斷地攻防轉動。這兩團影子雖然轉動很快,但衛靈壁還是看清了,場中打鬥的兩個人,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女人面戴面紗,恍惚看去,那女子又還有些象陳妙棠。
一看好象是陳妙棠,衛靈壁便更不願走了,更想看下去了。
忽然,兩團影子分開了,各自退開六尺。衛靈壁這才看清,一個青年男人的左肩頭上被削了一劍,掉了一塊皮肉,鮮血長流,而那女子,卻也在左肩內側被刺了一劍,同樣是鮮血長流。
二人幾乎同時地,各自點了傷口周圍的穴道,止住流血。
衛靈壁一看那女子,不管是身形,裝束,說話,動作,甚至連臉上戴的面紗都十分象陳妙棠,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怒火。
想到這陳妙棠,無端以一箭雙雕之計玩弄自己,計算得很準確地增加了自己二十年功力,利用自己去殺掉了五個他們要逐漸除去的人。然後,算準自己即使增加了 二十年功力,也打不過最後出面的人,仍然難逃一死。陳妙棠即使不是主使阻殺自己的人,也是知情者。衛靈壁恨的是她當自己是小孩,任意玩耍。
他 立即便想衝出去罵她一頓。但一想到自己武功遠遠不及這陳妙棠。只怕罵了反而不能脫身。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這二人究竟為什麼如此以命相拼,便繼續隱伏在大 石後面的草叢中偷看,只聽那女子道:“池兒,你的武功進展很快。打鬥中又比上次更多用了幾大門派的武功招數。你還不承認那些東西在你身上麼?”
被稱為池兒的年輕人恨聲道:“你這賤人!你一心一意想的就是要那些祕籍,甚至就不惜謀殺丈夫。你還有臉稱我為池兒?”
那年輕人忽然大笑起來。但笑聲甚為悽愴。他笑罷道:“你口中喊得好親熱,池兒池兒,你手中的長劍卻追遍中原要殺池兒,你這賤人,你既然有膽在黃河邊上殺我姍妹,你既然有膽追殺我追遍山西,河南,為什麼就沒有膽量承認是你殺了你的丈夫?”
那女子道;“我已說好幾遍了。于淳身上的那麼多傷痕,沒有一處是我加在他身上的。當時我被人用掌力震昏,跌在水池中,沒有淹死,躲過劫殺。于淳身上的傷痕,有陽泉捕快的驗屍記錄在案,你也是查過了的。怎能一口咬定是我殺死了于淳呢?”
衛靈壁此時明白了,這二人是山西陽泉紅雪山莊血殺事件的幸存者。男青年是從北池,女的是從于淳的妾房夫人。但衛靈壁卻想不明白,這十分象是陳妙棠的女子 明明是杭州司馬世家的人,被司馬靈台稱為小娘,看來就是司馬洛老莊主的妾妻,而且,陳妙棠與那野人還有夫妻之實和夫妻之約,怎麼又會是從于淳的妾妻呢?
衛靈壁是越來越糊塗了。
這時,從北池罵得更兇了:“賤人,你不敢承認是你在事前下了化功藥麼?”
那女子道:“真是天下的冤枉。出事那晚,我從京城省親回來,只在大廳中和眾人打了個招呼,便同于淳回了後莊小樓。我哪有機會對莊中眾人下什麼化功散?于淳是天下第一高人,誰又玩鬼伎倆玩得過他?”
從北池大怒,長劍一挽,衝了上去,“嗖”地一劍直刺那女子的喉頭。那女子身子一晃,已經閃開,刺出一劍,直取從北池腰肋大穴,二人又纏打在一起。
二人都是使劍,二人的劍法家數,開始看來都是一樣,都是紅雪山劍法,但是,打著打著,從北池又逐漸使出了別門派的武功招數,不多一會,二人又打了近百 招。從北池使出了華山劍法,武當劍法,甚至將六合刀法的招數也用在他的劍法中去了。顯然他正在捉摸一套搓合各門派劍術的獨特武功。只是這時使來,還不成 熟。
忽然,那十分相象陳妙棠的女子一聲大叫,倒退出去,腰肋間中了一劍,衣裙綻開,流出鮮血來。
那女子道:“好,好,劍術上我再也打不過你了。你既然毫不留情,我也只好施出殺手相對。說罷,劍交左手,右手猛地點出一縷指風,“颼”地一聲,直向從北池的中庭穴射去。
從北池一看那女子射出指力,便異常緊張,他的內力不夠,遜了一籌,便不敢射出指力去硬碰那女子的指力。這時,只好一邊躲閃,一邊將真力運集劍上,用劍去 擋那女子的指力,因為那女子射出的指力破空之聲甚強。有跡可導,猶如遮擋暗器一般可用兵器遮擋。從北池的內力比那女子差的不太懸殊,所以只須將真力運集劍 上,一時還不至於就被那女子的指力震斷。
可是,那女子的指法異常奇詭,加之以指代劍,招數便比揮舞長劍要快捷得多。從北池一時被弄得左支右絀。
衛靈壁見狀,大喝一聲,從石後跳出去,雙腳一彈,連人帶劍,便向那女子射去。
那女子集中精力應付從北池,想不到忽然會有人偷襲自己,百忙中回指一點,卻恰好點中了衛靈壁的肩井穴。衛靈壁只感右臂一麻,全身打一個冷顫,長劍“當”地一聲落在地上,氣息 窒,他跌在地上。
就這樣緩得一緩,從北池已能抽身逃了出去。從北池一邊奔跑,一邊回身大罵:“賤人!你敢追來再大戰三百回合麼?
你要的東西就在我身上。”
那女子百忙中望了衛靈壁一眼,罵道:“野小子。躺著吧,老娘回來再收拾你!”還未說完已經急如風火地向從北池追了下去。
衛靈壁此刻右臂酸麻冰冷,一動不能動。甚至連半邊身子都感到酸麻冰冷難受,便運氣去衝穴道。但衝了一刻,不但毫無作用,這酸麻冰冷的感覺反而逐漸向全身擴展了。
這時,他的身邊忽然出現了一個綠袍醜怪老人。這綠袍醜怪老人繞著他的身子轉了一圈,然後站在他的前面,低著頭細細打量著他。那眼色就象在看一個怪物一般,充滿好奇。
看了一陣,這醜怪老人道:“小子,你有本事運氣衝開這 陰指麼?再有幾個時辰衝不開,你就完了。老夫替你解了吧。”
說著,伸手對著衛靈壁的肩胸之間的幾處穴道無聲無息地虛點了三下,衛靈壁便酸麻寒冷盡消,站起了身子。
衛靈壁長揖謝道:“多謝前輩解穴之恩。”
醜怪老人道,“免了。老夫問你,你是黃石梅莊的弟子?”
衛靈壁知道他從自己的一招武功上已經看出了自己的家數,無法隱瞞,便道:“是。”
醜怪老人道,“這從家的二娘母打架,關你什麼事?”
衛靈壁道:“那從北池的妹妹從姍,曾經救過晚輩一次。
晚輩眼見從姑娘的哥哥遇難,不能視而不見。”
醜怪老人繞著衛靈壁轉了一圈,回到他的面前,眼中還是那麼一副稀奇古怪的神色望著衛靈壁。
“小子,你那點武功,連給妙美人揩屁眼也不夠。這神仙打架,凡人滲和進去,不是白送了性命麼?”
衛靈壁尷尬地道:“有恩報恩,卻也顧不得武功高低了。”
“你如白白送了性命怎麼辦?”
“送了性命便送了吧。在下於這世間,一無牽掛,便送了性命又有何妨?”衛靈壁說這話時,心中想起了梅夢萍,心中在想,此生不能和梅師妹一起生活,活著又有什麼用?
“小子,你忽然悲傷起來了,你有什麼事不順心?”
“沒有什麼事不順心。”
醜怪老人想了想道:“不說也罷。小子,我問你,從姍此刻在哪裡?”
衛靈壁道:“前輩認識從姑娘?”
“認識。”
衛靈壁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從姑娘在何處。”
“小子,你想瞞老夫麼?你眼中的神色說明你是知道的。
為什麼不告訴老夫?”
“前輩,你對我有解穴之恩。但眼下那麼多人,遍天下追殺從姑娘。從姑娘東躲西藏,行無定處,我又怎能知道?我便知道,又怎能逢人便講?前輩如要責怪晚輩,不如便重新封了晚輩的肩井穴吧。”
“好小子!你知老夫是誰?你知那從姍又是老夫的什麼人?”
“不知道。前輩是從姑娘的什麼人?”
“老夫是從姑娘的義父。魔殺天君便是老夫。”
衛靈壁大驚,連退兩步,方才站穩身子。
“你,你是魔殺天君?”
“小子,你別怕。老夫自從收了姍兒做乾女兒後,已經不再動軋殺人,而改邪歸正了。”
衛靈壁知道象他這種身份的人,是絕對不會說謊騙人的。
當下便道:“晚輩只知道從姑娘在杭州莫幹山莊一帶打探事情。具體在何處,晚輩實在不知。”
魔殺天君道,“能說出在杭州一帶,已經夠了,小子,老夫還問你一件事。”
“前輩請問。”
“你的師父梅海天已經死了。你是到江湖來尋找仇人的麼?”
衛靈壁聽魔殺天君這麼問,心中痛苦異常地道:“晚輩這點微末功夫,原是不足以尋仇報復。哎,真是愧對先師了。”
“小子,你想不想報仇?”
“想!晚輩無時無刻不在想!”
“那你怎麼不思另覓名師,多學些武功?”
衛靈壁此刻已經明白了魔殺天君的意思了,便道:“前輩....前輩願...收錄晚輩麼?”
魔殺天君大喜道:“磕頭吧,小子!”
衛靈壁此時心中念頭急轉,自從梅莊血殺後,他這兩個月來,日子過得苦不堪言,處處被人追殺,甚至白天就不敢在東海幾省出現。而且,梅莊還隨時都有被人血殺的可能。如今他也顧不得什麼正邪之分了,只盼早日練成絕功,尋仇保莊,也好不枉了梅夢萍的一番隱忍苦心和囑託。
當下,衛靈壁翻身拜倒在地,連磕了九個頭,行了拜師大禮。
魔殺天君欣然受之,道:“徒兒,隨為師來吧!”
說罷,領先走去。衛靈壁跟在後面,一起行走。
行了兩個多時辰,來到一座高山,這高山的上部幾乎是一座整塊的大山石,光禿禿的寸草不生,碩大無朋,猶如一個和尚的光頭,前面的岩壁直立如削,連飛鳥也在上面毫無立腳之處,高約六七十丈。
來到岩壁下,魔殺天君道:“徒兒,你能上麼?”
衛靈壁搖搖頭道:“徒兒無能。”
魔殺天君道:“上面三十丈左右,有一個山洞,我上去以後,丟繩子下來拖你吧。”
‘說罷,身子一彈,射起七丈多高,就在身子不再上升時,他雙手一揮,雙手的手指已經插進石壁之中。接著,他另一隻手抽出來,腰一扭,再插進二尺以上的另一處石壁,然後下面一隻手騰出來,又插進再上面二尺之處,交替著往上插去,便將身子提升上了三十丈高的石壁山裡。
如此上法,衛靈壁別說看見,便是聞也未聞。只看得他在下面目瞪口呆。
不久,上面丟下來一根長繩,衛靈壁攀繩而上。六丈以上,有許多手插出的指洞。衛靈壁上至離洞口一丈多遠處,只感到雙臂被什麼東西箍住,往一上提,一下子就到了洞中。
魔殺天君道:“徒兒,為何上的如此之慢?”
衛靈壁道:“徒兒上的也夠快了,師父還嫌慢?”
魔殺天君道:“不算快,不算快。你坐下吧。快將你的姓名說與老夫聽。”
衛靈壁此時才記起,已成師徒,還未將姓名奉上。不禁有些好笑道:“徒兒叫衛靈壁。”
魔殺天君忽然又充滿奇怪地望著衛靈壁道:“江湖說有個叫衛靈壁的殺了太湖王,可是你麼?”
衛靈壁道:“是徒兒,但也不是徒兒。”
於是便將自己如何從黃石梅莊到杭州,在西湖上見到司馬兄弟,遇小紅,殺王七刀,回莫幹山莊,在山頭對面遇陳妙棠贈藥丸增長二十年功力,破阻殺殺侏儒棍和 八公山三煞怪,以及小紅助殺太湖王。後來又被二蒙面人半招間便打下千丈深谷,遇陳妙棠與怪人洗除野毛等事詳細地講了一遍,說完之後,見魔殺天君鎖眉深思, 便不去打岔。
魔殺天君自言自語道:“是了,只怕就是這個野人了。徒兒,你說那野人極象人猿?”
“是的,極象人猿。”
“你說陳妙棠叫他引什麼崔老鬼到西域去了?”
“正是如此。”
魔殺天君道:“為師在中原尋找一個仇家,已經找了兩年,卻如大海撈針,一點影子也捕捉不到。這個人江湖人稱千面魔怪,只怕便是你說的那個野人了,只因為 這人每到一處出現,皆以一張新的人皮面具遮掩其身份,所以,近二十年來,江湖上便根本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鬼使神差,卻叫你給見到了。這人武功很高,只怕 也是妙美人手中的槍。嘿嘿,如今終於讓老夫無意中逮住了。”
衛靈壁想起一事,問道:“師父,你稱這陳妙棠叫妙美人麼?”
“怎麼?徒兒,你連這也不知道麼?”
“徒兒極少在江湖行走。先師在日,也很少講這武林典故。
所以不甚明白。”
“那麼,為師講與你聽吧。這妙美人乃是一對雙胞胎,是 女陰魔從小收養在身邊,長大後傳以武藝的 女門的弟子。
女陰魔已經五十年不在江湖走動了,不知如今還在不在人間,她這弟子,三十年前一出江湖,便立即風靡了整個武林。”
“師父,這妙美人年紀輕輕,怎地三十年前便出江湖了?”
“哼!年輕?二組妹皆是五十歲的半老徐娘了。她那 女功,專以採陽補陰為功力來源,你看她年輕,那是駐顏術修的。”
“師父,她兩姐妹名叫什麼名字?”
“小子,你問這麼詳細幹啥?可別迷上了!”
“師父,你說哪裡去了?弟子是有一個關竅尚未弄明白。”
“她這雙胞胎,姐姐叫陳妙棠,三十年前出江湖不久便嫁與了司馬洛。陳妙棠嫁與司馬洛後,妹妹陳妙娘便失去了消息。傳說是八大派逼她回 女門她師父身邊去了。嘿嘿,原來她卻鑽到了紅雪山莊。這卻是江湖上還不知道的事情,”
“弟子明白了。今日與從北池打鬥的,原來是陳妙娘。怪不得她對弟子不認識了。”
“當時江湖稱她二姐妹為大小妙美人。而今大小妙美人都出現了。只怕江湖又要風靡一陣子了。好了,徒兒,你坐好了,為師現在就傳你老夫的獨門內功心法。我 這內功心法,導引大周天時獨闢蹊徑,功力增長很快。剛才為師以真力箍提你上來時,你那體內真力發生感應。似乎你的任督二脈已經打通?”
衛靈壁道:“家師所傳的內功心法,以任督循環為周天,從小便以打能任督周天為目標。導氣路線是督脈上,任脈下,但徒兒打通這周天,實在是得力于陳妙棠的龍血靈芝丸。”
魔殺天君道:“任督二脈相通,不過是小周天,將人體的前後主脈乾坤交合而已。如要將真力用于武功技擊之中,隔空擊物,也如拳、掌、指擊實人體一般有效, 那是非要引真力左右循環的了。道家稱此法為法輪周天。為師年輕時,在金沙江激流中救起一個落水的遊方道士,他為此傳了為師三天內功。後來,為師內功有成 後,從虎跳峽那激流的種種水流中悟出一套獨特的運功方法,以你目前的真力積疊,為師再以靈藥增加你的真力積疊,然後,用為師這套集乾坤和法輪為一體的大周 天循環法,你可在一個月內達到陳妙娘那等內力修為。”
衛靈壁一跳而起,大喜道:“竟有這等神功麼?”
魔殺天君道:“老夫一身,亦 正亦邪,正是以與八大掌門論道為樂,邪時以打殺武林高手為樂。老夫的武功,也是亦正亦邪,正時方正規矩,循序漸進,邪時不顧生死,也是獨闢蹊徑。老夫一月 之內,先傳你以老夫本人的內功心法,打通你的法輪周天後,再傳你各種技擊法門。一月之後,如若沒有意外,老夫再傳你真陽通天經的內功心法。”
衛靈壁驚道:“真陽通天經?那不是紅雪山莊的獨門內功心法麼?”
“是的。老夫已從姍兒那裡學來此功法。至今已經練到五層。第六層和第七層為技擊法門,老夫正在練。只怕你將老夫的內功心法和技擊法門學會後,老夫那真陽 通天經也練會了。那時老夫百毒不侵,便可放手與千面摩怪一搏了。如若你再從旁助老夫一臂之力,當可將這千成魔怪斃于掌下,報我徒兒之恨。”
衛靈壁跪拜在地道:“徒兒能得此奇緣,為先師報仇也有希望了。”
“好了,你坐好,老夫先傳你口訣,再慢慢與你講解。弄懂以後就開始練吧。”
魔殺天君整整講了半天,才將他獨創的大周天運氣法講清楚。又讓衛靈壁在一邊獨自思索,有不明白的地方又講。直到要交更時,衛靈壁全弄懂了,魔殺天君才拿出兩顆藥丸,令他服下,然後開始練功。
如此在山洞中過了一個月,衛靈壁已經大成,功力相當於平常練氣者的七十多年修為。他此時已覺得體內真力遍布四肢,掌指之中的真力,竟有呼之欲出的感覺。
魔殺天君道:“你且以老夫的金鋼指插石試試。”
衛靈壁來到石壁邊,氣達五指後,成爪狀向岩石插去。只聽“哧”地一聲,五指插入山巖,如插豆腐。
衛靈壁大喜,跪地拜道:“徒兒能有此大成,實是師父再造之恩。”
魔殺天君道:“這算什麼大成?二百年前,山西太原有個崔大俠,手指能抓插進鐵礦石中。這普通石算什麼?起來。功無止境。老夫傳你真陽通天經。三天后,咱們出山,你在路上過走邊練吧。”
三天后,師徒二人下得山崖。魔殺天君道:“徒兒,老夫本來準備帶你同去西域,看能否找到千面魔怪尋仇。但老夫這心中,對姍兒甚為放心不下。你可去杭州,暗助姍兒一臂之力。”
“徒兒遵命。啟稟師尊,徒兒想順道回黃石梅莊看看,不知行與不行?”
“可以。但你不能耽擱太久,誤了姍兒大事。”
“是,徒兒告辭。”
衛靈壁對魔殺天君拜了四拜,送走魔殺天君後,南下朝黃石走去。
不日,衛靈壁來到二省之間的大別山區。
這一天,他來到一座大山口。穿過這座大山,便是湖北了。但這片山嶺要走整整一天,才能到達湖北的另一個集鎮,中途幾乎全是荒無人煙的叢山峻嶺。這大山外散居著數十戶農家。山口有一家酒店。過山的人在這裡歇腳,飽餐一頓後,再備上乾糧,然後入山過境。
衛靈壁走進酒店時,一眼就看見鬼斧神魔坐在酒店正中,正在大吃大喝。
鬼斧神魔看見進來的人是衛靈壁,先是一驚,繼而放下酒杯道:“小子,好大的命,千丈懸崖竟跌你不死?”
衛靈壁想了想,走到他的桌前,在鬼斧神魔對面坐下,一邊喚道:“店家?”
這時,店中就只有三四個客人,幾乎是一人 張桌子,各自喝酒。另外還空著三四張桌子。衛靈壁公然去鬼斧神魔的桌前對面坐下,那顯然有挑釁之意了。
店家走過來,衛靈壁要了幾樣菜,一壺酒,便自斟自飲起來。對進店時鬼斧神魔的嘲笑,理也不理。
鬼斧神魔不明白這小子何以如此託大,一時倒不敢發作,一直便默默地望著衛靈壁。
衛靈壁喝了一杯,用空杯子照了照鬼斧神魔道:“前輩何不先幹一杯?晚輩有一件事,還想請前輩指點迷津。”
鬼斧神魔道:“小子,你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託大?”
“前輩的意思,是不是說,晚輩見了前輩,應該九叩首,三朝呼?”
鬼斧神魔受了如此嘲弄,那是再也忍不住了,順便將手中的筷子向衛靈壁雙目刺去。
兩人同桌相對而坐,那距離真是近在咫尺。鬼斧神魔這一刺,真是快速絕倫,兩支竹筷子刺出去,竟帶有輕微的破空之聲。
但這竹筷子忽然在桌子中間停住了,因為竹筷子在桌子中間,便被衛靈壁的手指夾住了。衛靈壁輕輕一拖,鬼斧神魔便感到有一股大力硬生生地將竹筷從他手中奪了過去。
鬼斧神魔目瞪口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衛靈壁將竹筷子夾在手指中間,微一用力,竹筷便從中而斷,切口猶如用剪刀剪斷一樣整齊。
“店家。”衛靈壁道:“替這位前輩更換一雙筷子。”
店家在酒櫃後面,早已嚇得不能動了。
鬼斧神魔道:“小子,原來那日你是裝的。你的武功很高啊。”
衛靈壁道:“前輩過獎了。晚輩想請問前輩一件事。”
鬼斧神魔道:“小子,你以為誇了你一句,便可以逼老夫說出你想知道的事麼?”
“不敢。”衛靈壁道:“晚輩問這個問題,不是以武功為仗持相問,而是以同道的資格相問。”
“同道?”鬼斧神魔反問。
衛靈壁用手指沾了點酒,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陽泉。
鬼斧神魔神色大變,急忙伸手將這兩個字擦掉,點了點頭,起身向外走去。
衛靈壁隨後跟去。
鬼斧神魔在山口等著,已將衣服脫下,放在路邊的草叢上。手提一雙短柄開山斧,站在那兒。
他道:“小子,想和老夫講話,先讓老夫掂掂你的份量,今日可不許耍花招了。來點真的。”
衛靈壁道:“恭敬不如從命。”說罷,“當”地一聲掣出長劍。
衛靈壁知道這對開山斧下,不知死了多少武林人。他這雙斧,可齊攻,可一攻一守。攻時招猛力沉,守時全無破綻。
無論誰人,無論多高的功力,只消被這開山斧碰上一點,那真是不死也成重傷。
鬼斧神魔道:“出招吧,小子。”
“前輩要晚輩先出招?”
“當然,莫非老夫倒要先攻你這後生小子?”
衛靈壁感到好笑,每次都是他先出招襲人,此刻卻要擺身份。當下反而將劍垂下,抬起左手成抓狀對著鬼斧神魔道:“晚輩無禮了。”
“出招吧。耍什麼花.....”
鬼斧神魔的舌頭突然僵住了。他只感到右手腕腕脈忽然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箍住。“當”地一聲,右手的開山斧已經落在地上。全身無力,左手也垂下了。他明白了。這是幾股無形的力道,是從衛靈壁那成抓狀的手指中發出來的。抓住他的手腕的便是聞名天下的魔殺真力箍。
“你……是魔殺天君的弟子?”鬼斧神魔結結巴巴地道。
“天君正是在下的師父。”
“那麼....請你...放開我。老....不..愚兄有眼無珠,不知是小兄……啊!”
鬼斧神魔說至“不知是小兄”的“小”字時,衛靈壁已瞥見路邊樹叢中無聲無息地飛出一條紅影,長劍在前,偷襲鬼斧神魔的背心。那紅影本來藏在很遠的地方,不過一丈左右遠,衛靈壁甚至還採不及轉動心思,長劍已經刺進了鬼斧神魔的背心。
“什麼人?”衛靈壁這時才喝出聲,同時記起將力道住後一帶。他的無形力箍本來還抓住鬼斧神魔的手腕,這時猛將鬼斧神魔帶近了自己的身前。他本來是想救鬼 斧神魔的。哪知偷襲者的長劍已經刺進鬼斧神魔的背心,他這一帶,雖然將鬼斧神魔的人帶脫了長劍,只是劍創口的鮮血一下子狂洶而出,只怕死得更快了。這也是 衛靈壁缺乏實戰經驗所至。
衛靈壁左手收回力箍,一把挽住撲進自己懷中的鬼斧神魔,右手一指,先以長劍指住紅影,然後才看清,偷襲鬼斧神魔的,原來是西湖上假裝樂女的小紅。
“衛公子,你先止住他的血。”小紅若無其事地道,就好像不是她殺的。“要問什麼,還來得及。”
衛靈壁恨恨地看了小紅一眼,將鬼斧神魔放在地上,點了他傷口周圍幾處穴道,血流頓時合不再狂噴。
衛靈壁道:“魔君,是我害了你!”
鬼斧神魔吃力地道:“那……晚上……的人,都會死的……早遲而已,……兄弟……小……”
他本來想說:“兄弟小心。”心字尚未說出口,全身抽搐了一下,就已死去。死去時,雙眼圓睜,死不閉目。
衛靈壁抬起手,在他臉上一抹,讓他閉上雙目。然後將他的屍體放在地上,對著屍體磕了二個頭,道:“前輩,你放心去吧。”
衛靈壁起身,以長劍指著小紅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小紅道:“衛公子,請你放下長劍。說完話,你再決定是否要為他報仇。”
衛靈壁放下長劍,又喝道:“你為什麼要偷襲他?”
小紅道:“我的武功不如他,只好偷襲了。我跟了他一個月,一點下手的機會也沒有,謝謝你給我造成了一個機會。”
“你為什麼要殺他?”
“我的師父令我來殺他。如殺不了他,就殺了自己。”
“你的師尊?你的師尊是誰?”
“衛公子知道的嘛,何必明知故問?”
“我怎知道你的師尊是誰?”
“我助你殺太湖王,你該明白了。”
衛靈壁想了想道:“你的師尊是陳妙棠?”
小紅默默不語,默認了。然後道:“我不叫小紅,我的名字叫鄺秀。”
衛靈壁聽後道:“你的師尊為什麼要殺他?”
鄺秀道:“我不知道。”
看了看衛靈壁,見他不滿意這回答,又道:“我猜想,師尊大約為的是清除司馬兄弟的死黨。”
衛靈壁明白了,當初陳妙棠已經乾脆告訴過他,莫幹山莊內分二派。大約是在奪司馬洛死了以後的繼承權了。如今司馬洛還鍵在,二派卻早已在死拼了。
衛靈壁問:“你的師父有沒有兒女?”
“沒有,司馬兄弟都是正房所出。”
“司馬洛現在有幾房夫人?”
“正房死後,就只有我師尊一房。當然,歌妾舞妾不算在內。”
“據說陳妙棠與司馬洛成親已三十年了。怎地沒有後人?”
有后人:“衛公子,這些事你本來不該問的,我也不能回答我。但你既然問了,我又不能不回答。我師尊要練駐顏術,不能生育。”
衛靈壁默默想了一陣,忽然雙目定定地盯著鄺秀,一字一字地問:“你師父要殺鬼斧神魔,恐怕是因為她參與了紅雪山莊的屠殺吧?”
鄺秀忽然大驚失色,驚駭地後退兩步。鎮定以後連忙向四周看看,沒有聽到什麼響動,才低聲道;“衛公子,你說的是什麼,鄺秀一點也不明白。如要活命,在任何地方以後也請再不要提起此事。鄺秀本來想與你多說一會兒話的,如今只好告辭了。”
“你還想走麼?”衛靈壁又抬起長劍,指住鄺秀。
“衛公子想殺我,為這魔頭報仇?”
“他雖是魔頭,但罪不當誅。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在理要為他討個公道。”
“衛公子大好前途,又何必為這些魔頭的死活糾纏不清?”
“魔頭?哼!這天下還不知誰才是魔頭,小紅,你拔劍吧。”
鄺秀聽得衛靈壁又叫她為小紅,雙目望著衛靈壁,忽然流出淚來。
“衛公子,你……為何還將鄺秀看作……煙花女子?”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女子,我也不想知道你是什麼女子。”
衛靈壁恨恨道;“你們眼中這些魔頭,有許多雖然性情粗野,殺戾太重,但做事都是明來。我衛靈壁就喜歡這等漢子。我衛靈壁既然已經伸手抹下了那死不瞑目之人的眼皮,難道還能眼睜睜地放你走麼?你撥劍吧!”
鄺秀臉上忽然現出心灰如死的淒慘神情,垂手在側,閉上雙目,一付任隨衛靈壁誅殺的模樣。
良久,衛靈壁指住她的長劍忽然慢慢地垂了下去。畢竟,這女子是受人之命,不能殺得鬼斧神魔,她自己便要以死覆命,該殺的或許真的不是她,而是指令她出來殺人的陳妙棠。
衛靈壁將長劍插入劍鞘,默默地拾起鬼斧神魔的開山板斧,在地下挖起坑來。。
鄺秀睜開雙眼,見衛靈壁不殺自己,便走上前,拾起另一把開山斧,默默地幫助衛靈壁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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