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脈龍乳造就地仙a
從北池突然看見地上躺著一人,卻正是花啟陽。
從北池在下面呆了十四個時辰,練成了曠世神功。而這十四個時辰中,花啟陽被夏候海的七重指力 點在督脈的命門穴上,如是常人,當場便已死了。花啟陽功力與夏候海不相上下,但也昏迷了七八個時辰才慢慢醒來。又歇得兩個時辰,才開始運氣衝穴。衝了三四 個時辰,手腳才能動彈,摸出藥丸吞下,正在加緊運氣衝穴調息。
這時,花啟陽在油筒挑亮中看見一個滿頭白髮的滿臉血污的怪人走到自己面前,不禁大駭道:“你……你是誰?”
從北池一怔,不明白這花啟陽為何認不出自己了。想了一下,想到自己一定是臉上摔破,被血泥污了臉,花啟陽一時認不出來,便反問道:“你說我是誰?”
花啟陽這時又道:“請問道長是哪位前輩?”
從北池想了想道:“我很老了嗎?”
花啟陽見來人毫無惡意,說話又風趣,笑了起來,道:“道長鬚眉皆白,定是隱世高人。”。
從北池想,或許自己服了那粘糊糊的東西,身體上有了巨變,確實是鬚眉白了也說不定,便問:“我的頭髮眉毛是白的嗎?”
“老道長自己還不知道嗎?”
“不知道。我在這洞中,看不見自己,不知道頭髮眉毛幾時變白的。”
“老道長在這洞中多久了?”
從北池此時想:“既然有此誤會,不如將錯就錯。”想到這裡,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到,如不以自己的本來面目行走江湖,要查出仇家,豈不更加容易?
當下從北池便順著花啟陽的話道:“老夫在這洞中,已經住了六十多個年頭了。”
他仔細一聽,自己的聲音也比原來更深沉,更有磁性了。
那花啟陽,肯定連自己的聲音也感到很陌生,所以,一點也不疑心這人便是從北池。
花啟陽高興道:“道長在這洞中,一定是在隱世修練絕世神功,求道長為晚輩將這穴道解了吧。”
從北池道:“你與老夫一無關係,老夫憑什麼要為你解穴?”
花啟陽道:“老道長濟世度人,積善為德,怎地不做一點好事?”
從北池道:“老夫入洞之時,便是一個惡道,做什麼好事,積什麼善?你這狗才,不要惹惱了老夫,一掌斃了你。”
花啟陽道:“道長武功很高嗎?”
從北池指手向四丈遠處的一根巨大石筍一點,只聽轟地一聲,那石筍便斷成兩節,打得粉碎。
花啟陽嚇了一大跳,腦中急劇思索,想想當世道派高人,皆沒有如此武功者,便道:“道長是何方神聖?武功如此驚人。”
從北池裝道:“老夫一百五十年前,便是天下聞名的乙玄真人,你這狗才,竟連老夫的大名也不知道,當真該死!”
他聽他父親生前茶餘酒後講過一個百多年前的惡道,叫乙玄真人,這時便索性冒充起乙玄真人來。
花啟陽大驚,道:“哎呀!老道長,你還在人世呀?”
“狗才,你咒老夫死麼?”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老道長,你收小人做弟子,小人一生一世服侍老道長,老道長如是愛喝酒,小人在山東濟南府有的是錢,一生一世,包老道長喝不完美酒。”
從北池想,與這花啟陽開開玩笑也好,當下便道:“你真有用不完的錢,喝不完的美酒?”
“真有,真有。”
“那好,我替你將穴道解了。但你這狗才武功太低,太不中用。不夠做老夫的弟子。你就做老夫的僕人吧。”
“這個……”花啟陽沉吟道:“弟子在江湖上也是大有頭臉的人了,手下三四百名屬眾,江湖中還有隱臣無數。老道長收小人做弟子吧!做僕人……未免……”
“怎麼?做老夫的僕人還傷了你的面子麼?惹惱老夫,連僕人也不要你做了,一掌斃你成肉泥!”
“罷了,罷了!便做你的僕人吧!老主人,請為奴才將這穴道解吧。”
從北池道:“老夫已與你解了,你怎地還裝死不起來?”
花啟陽動了動身子,果然已經一無阻礙,翻身便站了起來。
“老道長,你幾時為小人解的穴道,小人並沒有見你抬手出指呀?”
“奴才跪下!”從北池喝道。
花啟陽只感到雙膝一軟,便身不由己地跪下了。
“你還敢稱老夫為老道長?記住,以後一律自稱奴才!”
“是,奴才記住了。”
“老夫意念一動,便解了你的穴道。老夫還查出,你的經脈中有 女門的陰寒指力,你幾時服侍得老夫高興了,老夫為你將這陰寒指力吸了出來,你才可以免了終生後患。”
花啟陽這時才明白,自己確實是遇見了老仙聖,當下磕了九個頭,表示死心踏地。
“站起來吧。”從北池道,解了他的穴道。
花啟陽又磕了幾個頭,才站起來,垂手站立,果然一派跟班奴僕的樣子。
從北池想了想道:“老夫六十年未出洞,如今既然上來了,就乾脆出去走走。你先出洞去,為老夫準備一抬軟轎,在外面等候。再去準備一套乾淨的道袍,為老夫送進洞來,還要一張蒙面黑巾,一條文帚以及老夫所要的一應日常用具,限三個時辰辦到。”
花啟陽道:“奴才遵命。”說罷,轉身出洞。
走沒幾步,花啟陽又轉身回來問,“主人,十幾個時辰前,有一個年輕人從那方洞中直落下去,主人從那面過來,可曾看見。”
從北池道:“那個年輕人麼?他從一百丈高的豎洞中直落下來,正落在老夫的前面地上,跌成肉泥了。老夫就是為此才出洞來看看的。”
花啟陽一怔道:“他摔下去的豎洞有一百丈高?”
“是呀!你問這幹什麼?”
“不幹什麼。奴才不過是覺得他太可惜了。”
從北池知道花啟陽是想找到自己,逼出那還未現出來的第八本祕籍《真陽通天經》,心中暗暗冷笑,卻不表露出來,道:“奴才不去辦事,還磨蹭什麼?”
花啟陽這才掠出洞去。
花啟陽走後,從北池撮口一吹,那油筒的火便熄了。他走到另一處洞頂下,身子一縱,便接近一四丈多高的洞頂,左手吸在洞頂的岩石上,右手取下一塊石頭,取 出自己藏在裡面的《真陽通天經》,然後落下地來,放在身上藏好。坐在地上,慢慢籌劃自己出洞後要幹的事情,等著花啟陽辦好東西送進來。
三個時辰不到,花啟陽果然將東西辦好送進來。他在黑暗中喊道:“主人,奴才來了。奴才可以將油筒點亮嗎?”
從北池道:“不用。你將東西放下,出去等候老夫,老夫要換裝。”
花啟陽放下東西,走了出去,等在外面,一刻以後,從洞中走出一個大袖飄飄,手揮文帚的老道長。這老道長雙目以下用黑巾遮住下半段臉。雙目以上,白眉下垂,銀髮滿頭,梳了一個道髻,用玉簪管住。果然是一派仙聖風貌。
花啟陽跪下道:“奴才恭請老主人上轎。”
花啟陽一跪下,他在外面被打散後才又聚集來的屬下也跟著跪下。一時,二十多人拜倒了一地。但這二十多人中,有好些江湖一等的高手,眼見無端鑽出一個道士來,一下子成了花啟陽的主人,自己等人一下子變成了奴才的屬下,心中很是不悅,臉上便現了出來。
從北池已在江湖混了近七年,什麼沒有見過,加之他自己的性格,本來亦正亦邪,經歷了這許多磨難後,魔性大增,此刻一見,便存心要開開這幾個人的玩笑。
他大咧咧地道:“奴才們免禮。”
眾人站起,那些不悅的人則怒形於色。
從北池用下巴挨著指那幾個人道:“你,你,你,你專司抬轎。”
無聲無息,那四人便被製住了穴道。
這軟轎本來放在洞下邊的一個坡道上,離洞口有一二十丈遠。只因這段距離很陡,轎上不來,眾人齊在洞口等他。如今他站在洞內側,眾人在洞外側,隔在中間,從北池如要上轎,則須從他們中間穿過。
但眾人只覺得眼前驟然一閃,便已不見了站在洞內側的老道長。眾人面面相覷,竟不知他到哪裡去了。
“奴才!怎麼還不下來?”下面傳來喝聲,眾人這才轉身,看見老道長已經坐在轎上,正在大發脾氣。
花啟陽怒道:“爾等無禮,惹惱了主公,回去再和爾等算帳!”
他跪了下去,磕頭道:“奴才們有眼無珠,冒犯了主人,求主人恕罪。”
從北池倚在軟轎上,道:“抬轎的奴才呢?”
花啟陽回身向上面喝道:“你等還不趕快下來!”
那四人面面相覷,哭喪著臉說:“奴才們被主公制了穴道,下不來……”
花啟陽復又到從北池轎前垂手道:“回主公……”
“你上去,在每人的右肩上重手拍擊一下。”
“是。”花啟陽上去,在每人的右肩頭拍了一下,果然穴道盡解。這四人下來,磕頭拜謝,抬起轎子,下山而去。
傍晚來到焦作。花啟陽早已令人在前頭安排,包下了焦作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住下之後,從北池便令人安排香湯,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然後換上另一襲新道袍,出來時,門上已經擺好酒席,花啟陽正帶著兩個絕色姑娘站在外邊候著。
從北池入席坐好,花啟陽頭一點,那兩個絕色女子便一個上來為從北池斟酒,一個在旁邊為他打扇。
從北池喝了一口酒,道:“啟陽。”
“奴才在。”
“你在江湖很熟吧?”
“這天下武林的事,奴才大約都知道一二。”
“那好, 女門的總壇在哪裡,你知道麼?”
“這個……奴才不知道。”
“大膽!”從北池喝道:“你不是說你都知道嗎?”
“奴才只知道 女門的總壇原來在關外。但在關外什麼地方,奴才就不知道了。那 女門的總壇,江湖傳說十分凶險。”
“十分凶險有什麼了不起?”從北池慢吞吞地說:“就是萬分凶險,又有什麼可怕?你如今不是成了我的奴才了嗎?這天下有誰欺負你,也就是欺負我。這 女門好大膽,竟敢製了你的血海門穴……啟陽,是不是製的血海門穴?”
“稟主人,奴才正是被製了血海門穴。主人真是道仙。什麼也瞞不過你老人家的。”
“那是當然的了。我老人家一發外氣,探你經脈,就什麼都查出來了。雖然現在你還未將我老人家服侍得滿意,我還不急著替你吸出陰毒內力。但這 女門十分可惡,卻要先懲罰一下。你多派幾個人去,將 女門的總壇在關外哪個地方先查清,到時候我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是。奴才這就安排人去查。請問主人,主人是要在這裡先住些天呢,還是要到處去走走?”
這花啟陽,平日他的奴才如何服侍他,此刻他便用來如何服侍從北池,倒使從北池十分愜意。
從北池道:“老夫一百五十年前在太湖邊上的一家酒樓裡喝過一次酒,那裡有一道魚菜十分可口,我們明天便去太湖,去嘗嘗那道魚。”
“是,奴才這就下去安排。”
“你下去安排時,今日坐的四抬轎不用了,換一台八抬轎。
將你的江湖朋友多喚一些來助助威,搞熱鬧一點。要是銀子不夠用,這黃河皮船幫不是就在前面黃河道上嗎?將他們總壇做了,銀子就有了。”
花啟陽大喜,這才真是散賊投奔山大王 遇到了內夥子。他知道黃河皮船幫是莫幹山莊的勢力範圍,此時如將之挑了,即可大獲一票,又可除去莫幹山莊的一股力量。真是一舉兩得。
第二天出發時,那陣勢果然大不相同。一張八抬大轎,八個轎夫執桿相抬,前面二十名劍手開路,後面四十名刀手隨行,花啟陽騎在一頭高大馬上,跟在轎邊。
從北池在轎中道:“啟陽。”
“奴才在。”
“你叫人將貼子送去皮船幫,叫他們送二十萬兩銀子過來,可免一死。”
“是,奴才這就叫人送去貼子。”
下午,隊伍來到黃河邊上時,黃河道上一霸的皮船幫列隊相迎,但不是抬著銀子相迎,而是抬著兩口棺材相迎。百多名幫眾,個個真刀真槍,列隊排開,為首幫主黃河蛟,身後站著兩個護法,四名堂主,惡臉等候。
從北池的隊伍直走到黃河蛟前面十丈處才站下。
從北池道:“劍手退下。”
前面二十名劍手,退到轎後。
從北池道:“打轎上前。”
轎夫們將轎子抬到離黃河蛟四丈遠的地方站住。
轎夫們雙腿打戰,眼見黃河皮船幫如此陣勢,個個心中害怕。但轎上的老道與花啟陽沒有吩咐,卻又不敢放下轎子。
這轎子本來就是八抬敞轎,從北池早將一切看了個清清楚楚。當下慢聲慢氣地道:“黃河蛟,你將銀子送來了嗎?”
黃河蛟道:“二十萬兩銀子,都裝在那棺材裡了,老道長不過來看看嗎?如是不夠你去陰間的用度,在下不妨再為你多準備一點。”
從北池道:“難為你想的如此周到,老夫便先看看也好。”
說著,將手中文帚一揮,四五丈外的兩口棺材木蓋,忽然向後飛起,一時,只聽響起一片慘叫之聲,列隊站在後面的皮船幫幫眾,被忽然飛起迅猛打來的棺材蓋打死打傷了一二十個。
花啟陽先已對這老道異常信服,此刻見此神功,對這乙玄真人更加崇拜得五體投地,便大聲叫:“好!”
花啟陽一叫,他身後的六十名刀劍客齊齊大叫“好!”
這叫聲傳唱出去,將黃河上的水鳥驚起了一大群。
八名轎夫這時腿肚子再也不抖了。
黃河蛟驚駭異常,道:“老……仙長……這是什麼功夫?”
從北池道:“你說老夫這是什麼功夫?就算是什麼功夫,黃河蛟,你敢抬不裝銀子的空棺材來戲弄老夫,老夫本想將你裝進棺材裡去湊點重量,便老夫還有事要問你。你願意具實回答嗎?”
“仙長請問。”
“老夫聽說你有一個後臺很厲害,老夫想找他試幾招比比高低。你告訴老夫,他是誰?”
黃河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蒙著半截面孔的老道有此問,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不說嗎?”從北池喝道。
黃河蛟全身一震,道:“老……仙長,只為比武,與他沒有其它過節嗎?”
“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你是說與不說。”從北池喝道,手中文帚又是遙遙兩點,只見黃河蛟身邊的兩個護法大叫一聲,齊齊飛起,正好落在棺材裡面躺著,一動也不能動了。
花啟陽大叫道:“好!”
六十名刀劍手又是一齊大叫:“好!”
黃河蛟額上冷汗布滿,滿臉蒼白,呆了一陣,忽然“鐺”地一聲掣出長劍,道:“晚輩說出那人是死,不說也那人也是死!不如拼了吧!道長累施邪術,何不下轎比比真實功夫?”
從北池道:“要和老夫比功夫,連你師父的師父也還不夠資格。老夫一百五十年前就打過你這皮船幫幫主的屁股,怎麼沒有人對你講過?”
黃河蛟大奇:“道長今年仙壽多少?”
從北池故意拖長了聲音道:“記不清了。老夫只記得我藝成下山那年,太祖皇帝剛登基應天城。”
黃河蛟一想,那是二百年前的事了。不禁大吃一驚:“老仙長……究竟是誰?”
花啟陽大喝:“放肆!連老夫也不敢問我主人是誰。你這死蛟,還不跪下!”
黃河蛟此時明白他今天遇到了燙手的主兒。試想這花啟陽,威鎮山東武林,勢力遍及數省,七家分鏢局,皆是藏龍臥虎之處,如今卻尊那老道為主人,可見這老道確是大有來頭。
當下黃河蛟心灰如死,抬劍便想向脖子刎去。
從北池抬手一點,指力點在黃河蛟手上,黃河蛟手一麻,長劍便落在地上。
“仙長為何不讓晚輩死?”
“你寧死不願回答老夫的問題嗎?”
“晚輩便回答了,仙長又豈能相信?那時,晚輩不還是一個死嗎?”
“信與不信,全看你說的是不是真話。”
“那晚輩就回稟道長吧。這收服晚輩的,是一個黑衣蒙面人。他以武功將晚輩打服後,叫晚輩平時只管自由行事,不必日日受管。只須在他有事要辦,在接到他的指令後照辦就行。要是皮船幫有什麼事,只消派人將懇求的事情寫成稟報,送到他指定的地方……”
從北池打斷他的話道,“他指定的地方在哪裡?”
“這人……”
“說!”從北池忽然加威大喝,真力噴出,黃河蛟只感到一陣頭昏目眩。
“晚輩不敢說。”
“為什麼不敢說?”
“他知道了,要殺晚輩全家。”
“你說出來,從此歸順在我手下為奴。地位僅次於啟陽。
我保你全家無事。”
黃河蛟心中念頭急轉,道:“要在下拜老仙長為主,那也不難。只消老長仙露一手真實武功不要玩那邪術,讓在下看看,老仙長是否真比那人高明。”
從北池道:“好。老夫就現一手給你看看。老夫以這四丈之遙的距離發出隔空指力,指力穿透棺材,再解開你那兩個護法的穴道,行不行?”
黃河蛟道:“如能睹此神功,黃河蛟願為奴僕。”
從北池道:“你看好了,莫要又說老夫在耍邪術。”
說罷,在轎中緩緩抬起右手,伸出食指,隔空一點,只聽颼地一聲,一道淡白色的光一閃,再聽得嗤地一聲,棺材的木板壁上現出了一個小洞,而棺材中的人,卻大叫一聲,身子一挺便坐了起來。從北池又點了一指,那另一口棺材,又現出一個洞,棺材裡的人也是大叫一聲,坐了起來。
這一次,不但花啟陽叫好,六十名刀劍客叫好,就連皮船幫的百數十名幫眾也齊聲叫好。
黃河蛟跪在地上道:“奴才黃河蛟,叩見主人。回稟主人,那人是誰,奴才確實不知,那聯繫地點,奴才回稟主人,是在安徽阜陽縣的一家酒樓上。”
“那人用的是什麼武功收服你的?”
“那人顯然沒有使出本身的武功,他收服奴才時,只用了三招,三招都是江湖上常見的粗淺武功,看不出門派。”
從北池想了想道:“那也罷了。你將幫中事務交待給你的手下,你就跟在老夫身邊。你可以帶十名刀劍手隨行。”
“是。奴才照辦。請主人今晚屈就黃河幫總舵,暫歇一宿。”
“也好。”從北池懶洋洋地道,“今夜替老夫準備一個才入煙花的乾淨女子。但不准掠奪良家婦女。啟陽昨天準備的煙花女子,老夫不喜歡。”
黃河蛟一怔,隨即大喜。他明白自己今後仍然可以胡作非為,不受管制了。
“你二人下去,這張軟轎太不舒服,重新為老夫準備一張。
要寬大的,可坐可睡,上面要有一應享受,四壁可開可閉。”
花啟陽與黃河蛟道:“是。”
第二天,一張特製的大轎,停在黃河皮船幫的總舵。這是一張有兩張床那麼大的車馬轎。要快行時,如若道路可行,只消前後安裝上鐵輪,便成四輪馬車,可用八匹馬拖行。如若要揚威挑場慢行,將前後鐵輪下掉。穿上抬桿,便成了十六抬特大轎。
轎面有兩張床那麼大,猶如一間小房屋,有門有窗,可開可關。裡面有床有椅,地毯壁毯,鮮豔奪目,靠床擺滿時鮮果品和美酒美食。甚至連女人的用品也準備了好些,以備老道長帶女子同行。
從北池大喜道:“妙哉妙哉!”
花啟陽見他高興,上前跪倒道:“主公高興,懇求主人為奴才將奴才所中的 陰指力解了吧。”
從北池道:“不忙,時候未到,不必著急。”
花啟陽垂淚道:“ 女門製了奴僕的穴位,如若一百二十日前不解,一百三十天后便開始發作,全身無力,形同廢人。
如再不解,一百四十七天必死無疑。這一次,如今已是九十二天了,求主人為奴才解了吧。”
從北池道:“老夫這純陽內力,便是白骨也能再生。幾時老夫將內力度進你體內一衝,什麼穴結都能打通,你慌什麼?”
花啟陽見他這麼說,倒也放下了一些心事。當下便與黃河蛟服侍他上路,向東南方行去。
路上,從北池躺在轎中的床上,慢慢籌思查找仇人的計劃。當初黃河皮船幫是在黃河邊上阻殺從姍的參與者。如今從黃河蛟身上摸到了一點線索,可以直追到阜陽。
從北池如此當著兩家下屬追查黃河蛟的後臺,毫不迴避,是因為他知道這追查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追到根上,而且,黃河蛟這種江湖人,縱使投了新主,對舊主還會 留上一手。那倒不如做出追查的架式,引對方先行動手。從北池將花啟陽握在手上,已經成竹在胸,不怕阜陽的線索斷與不斷。
這一路下去,從北池是擺盡了排場。他本是世家子弟出身,紈褲風氣學了不少,如今要玩排場,倒是不必現學。
從開封附近過了黃河後,從北池傳令將轎桿去了,裝上車輪,向南行馳,趕去阜陽。
這支隊伍從黃河上岸南下,一路上極為惹人注目。只那台車轎,便異常少見。其豪華程度,只差黃金包裹,寶石鑲嵌了。沿途,從車中傳出陣陣女人的笑聲,猶使路人側目。
這日出了開封南下,行了半日,便是陳留。剛過陳留不遠,便見官道上中間站著一個健朗清 的老者,後面一字排開八個武林人。
花啟陽走近窗下,道:“啟稟主人,前面擋道的是華山派的冷月塘,他身後是八大門派的執命使者。這執命使者,每個門派派出一個,長駐當年輪值執掌命符的門派,專同聯絡及處理日常事務。”
“知道了。”從北池道:“停下車,你去看看他要幹什麼?”
花啟陽令車停下,打馬上前,大咧咧地也不下馬,居高臨下地道:“冷掌門久違了。”
冷月塘冷冷地道:“不久,咱們才分手不過數日,聽江湖傳聞,說是花總鏢頭投靠了一位了不起的新主人,老夫今日特地來看看你這新主人。”
“老夫的主人不見生人,”花啟陽道,“冷掌門請讓開路吧。”
冷月塘道:“最近江湖上很出了幾件大事,如今這江湖上忽然鑽出一位不明不白的人,八大門派都很關注。花啟陽,這是老夫的貼子,你送上去。”
花啟陽打哈哈道:“冷掌門也想投靠我這新主人麼?”
冷月塘怒道:“花總鏢頭,你怎地越來越不長進了?當初你暗中網羅勢力,老夫聽說後,還以為你是人傑。如今看來,卻為人僕,連說話都沒有氣度了。可惜可惜!”
花啟陽每次見到冷月塘,皆要受些譏諷,此時正想發作,車中傳來老道長的聲音:“冷掌門,何必動怒?你想見的不是老道麼?過來吧。”
說著,車已移動,向前行了二丈,表示相迎,但人卻不見下來。
冷月塘望也不望花啟陽一眼,便走了過去,他見那車停下後,門窗卻一動不動,顯見那老道太過倨傲,不禁有氣,便向華山首徒周懷實遞了個眼色。
周懷實約有三十左右,為冷月塘的首徒,武功在江湖上出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他走上前去,朗聲道:“請道長下車與我家掌門相見。”
周懷實這麼說,從華山派的角度來講,也是給足了老道面子了。豈知那轎內一點聲音也沒有。倒傳出一個人擤鼻涕的聲音。
周懷實等了一下,又提高了聲音道:“請道長下車相見。”
車內還是沒有聲音,反倒傳來一個女人的笑聲。
周懷實大怒,回首望瞭望冷月塘,冷月塘點點頭,周懷實便上前兩步,雙掌猛推,向車壁擊去。
那車轎的門窗四壁,只是輕質的紅松木製成,哪裡禁得住周懷實的雙掌猛擊,雙掌擊實時,只聽得一聲慘叫,一條人影飛出去,摔在三丈外的路邊,口中鮮血狂噴。眾人看時,車轎完好無損,卻是以雙掌猛擊車轎的周懷實,反而倒飛了出去。八大門派的執符弟子中搶出二人,前去救治。
冷月塘大怒,喝道:“道長既有如此武功,為何卻不敢下車相見?”
冷月塘身後傳來一個深沉而極富磁性的聲音道;“老道在此等候冷掌門。冷掌門為何還對著轎內呼喝?也不怕驚動了老道的女眷?”
冷月塘在聽到聲後發音時,便已猛地回身,見到一個滿頭銀髮,眉毛雪白,眼下用黑布遮住,身穿道袍,手提文帚的道士站在身後。另外五個執符弟子也跟著轉過身來,見到老道,便一齊閃到冷月塘身後,面對老道站定。
冷月塘道:“道長為何要將我華山派弟子震傷?”
從北池道:“掌門人為何不先責自己的弟子以掌擊轎?”
冷月塘道:“好吧,這事揭過不提罷了。請問道長從何處來?”
從北池道:“從來處來,到去處去。老道將後一句回答了,省得繞彎子,費口舌。”
冷月塘忍住怒氣道:“請恕在下眼拙,請教道長尊姓大名,仙居何處?”
“老道乙玄真人,乃是遊方道士。”
“乙玄真人?”冷月塘沉吟道。忽然大驚:“聽說二百年前有個乙玄真人,你……你……”
“老道正是二百年前那個乙玄真人。”從北池笑吟吟地說。
“這……怎麼可能?這世上,哪有活二百年的人?”
“華山派沒有活二百年的人,這人世間便沒有活二百年的人了麼?孺子無知,孺子無知!”
冷月塘此時當眾受到奚落,老臉上不禁便有些掛不住,但他畢竟是一門之尊,忍氣功夫大大強於常人。當下道:“請道長將面罩摘下,讓在下瞻仰一下當世最老的老壽星如何?”
從北池大咧咧地道:“免了,老夫活這麼大把年輕,是給掌門人看稀奇的麼?”
冷月塘想了想,朗聲說:“道長這麼說,好象也有些道理。
只是,當今江湖,自從紅雪山莊被屠莊之後,接連出現了好幾件大事,弄得江湖武林極為不安,如今道長忽然出現在江湖,有些不明不白……”
“且慢!”從北池道,“掌門人剛才說紅雪山莊被屠莊之後,接連出了好幾件大事,請教是哪幾件大事?”
華山掌門道:“一件是 女門人重現江湖,這 女門三十年前被迫退回關外後,一直不再涉足江湖。如今除了大小妙美人以外,江湖上又出現了好些 女門的門人 活動。第二件事情更令武林不安,七十年前,江湖上有個靈猿真人,弄得江湖一片腥風血雨,後來八大門派聯合起來,才將他彈壓下去。如今江湖上雖然還未見到靈 猿真人本人出現,但也有人中了他的靈猿指而死去。算來這靈猿真人如若活著,也是老大一把年紀了。而今老道忽然出現在江湖,有些事真是巧合得很,所以,今日 務必請老道長讓在下瞻仰一下老道長的尊容,以正視聽。”
“原來掌門人是將老道當作靈猿真人了?”從北池笑道。
“乙玄真人是道人,靈猿真人也是道人,這巧合只怕未免過於巧合了一點。”華山掌門正容說道。
從北池想了想道:“假如老道真是那靈猿真人,掌門人不是送上門來找死麼?”
冷月塘道:“在下一死,有何足道?如能以一死逼得靈猿真人現身,倒可以讓武林同道有個準備。道長將蒙巾摘下來吧。”
“老道是乙玄真人,不是靈猿真人。”
“不管你是哪個真人,在下務求一見。”
“掌門人有這個本領麼?”從北池怒道。他見冷月塘處處緊逼,一點不讓人,如若被他揭穿,便要壞了自己的大事。當下便想將他製住,一走了之。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禪喝:“阿彌陀佛!”
禪唱剛起時,還在五十丈外,“佛”字的餘音一散,十丈外已出現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來,他的身旁,另外還有一個老道人。卻正是少林掌門一貫禪師與武當掌門雲陽子到了。
從北池心裡暗暗吃驚,只因這二人一飄便是十丈,既不霸氣,也不勉強,輕功架式輕鬆自如,顯出極高的功力。
一貫道:“老衲一貫,忝任少林掌門,見過乙玄仙長。”
雲陽子道:“乙玄道長乃我同教老人。貧道武當派掌門雲陽子,也盼能一睹老仙長風采。”
從北池知道這八大門派今日有備而來,可見對靈猿真人忌憚到了極點,將此事看得比追回八大門派的祕籍更大。今日如想矇混過去,只怕不易。但要揭下面罩,卻又萬萬不能。
當下便打個哈哈道:“三位掌門人齊齊出動,也算給足了老夫面子,但老夫確實不是你們要查找的靈猿真人。老夫偌大一把年紀,還會哄你等後生晚輩麼?老夫這 次出江湖,是因為老夫偶然收了一個奴僕,許老夫以喝不完的美酒,受不盡的美人,所以,老夫才出洞來伸伸腿,幫他找 女門算一筆小賬。這樣吧。老夫忽然想起 一點事情,可以證明老夫是不是靈猿真人。這練毒掌毒指的人,在出掌、指力時,要想將內力中的毒素完全逼住,那是不可能的,三位掌門人以為然否?”
少林掌門道:“老衲雖然不曾練過毒掌,卻也聽過有此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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