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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8, 04:14 PM   #1324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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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戀人認作孫女兒

  數日後,官道上又出現了那乘特大的豪華十六抬大轎。轎內時不時傳出一陣女子的嬌笑,丟出一些果皮。二十名劍手在前開道,後面是十數匹高頭大馬,騎在上面的盡是獨霸一方的武林大豪。那六十名刀手跟在後面,不斷將武功低的遣向前行,將新收伏的武功高的留在隊中。這十六抬大轎中躺的便是那老道長以及他的擁在懷中的姑娘。
  這天來到正陽關,眾豪住下,服侍得老仙長休息後,便各自休息下來。
  二更時分,只見一條黑影從房中溜出來,一晃便到了房頂,再一晃,便倏忽不見。
  正陽關十五裡外河邊的一座鎮河塔下,有一位老人,大約有六十多歲了,正在塔下等候什麼人。他似乎等了好久,不斷地東張西望,只是又不敢在顯眼處張望過久,總是望上一眼,便又隱入鎮河塔的陰影之中。
  忽然,他的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有人低喚:“老叔!”
  這被喚作老叔的人嚇了一大跳。猛地向前縱出兩丈遠,然後才回地身來。一看,拍他肩頭的是一個滿頭銀髮,眉毛雪白,眼下蒙著半截黑布的一個老道長。
  “老道長是誰?”這老人驚問。
  只見那老道長取下蒙巾黑巾,走上前去,對著老人單膝跪下道:“老叔,我是北池呀!”
  那人仔細一看。果然便是從北池,頓時上前對著從北池跪倒拜道:“老奴見過少主。”
  從北池扶起老人道:“老叔,快快過來敘談。”
  二人走到離塔幾十丈的一個空闊處,在沙灘上坐下,這周圍沒有遮擋,老遠便能看見來人的影子。
  “公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是易容的麼?”
  從北池道:“不是。我誤服了一種靈藥,雖然外形變成了這個樣子,卻已功力通神。老叔,咱們報仇有望了。”說著,流下了兩行清淚。
  那老夫激動地連聲道:“好,好,公子,只是老奴無用,還是沒有取到什麼證據。”
  “這不怪你,老叔。敵人太硬,便是我也展不開手腳。達兒有什麼動靜?”
  “他幹的不錯。已經成了那人的貼身長隨,參與了好些機密。老僕送到密藏處的密報,便是他遞出來的。公子都看見了吧?”
  “看見了,只是這些密報用處不大,還得他好好再打探才行。
  “是。老奴這就去向他講明公子的意思。”
  “姍妹在莫幹山莊可有什麼消息?”
  “沒有。據說她在莫幹山莊附近打探了一陣,打探不出什麼名堂,後來一下子就沒有了消息。老奴武功太低,除了當初老主人安排的事情,別的可是沒有能耐去幹。怕誤了老主人的安排,也不敢貿然去幹。”
  “老叔,別的你一概不要管。你能把住這條線,已經是從家的大恩人了。姪兒有一天如能重振家園,定要將老叔當親人一般孝敬天年。”
  那老人雙目流淚道:“公子……”只說得一聲,便聲音哽咽。
  “老叔,你讓達兒主要打探一下姍妹的行止。如若方便,不妨叫她到江湖上來找乙玄真人。”
  “乙玄真人?便是當今名震武林的那個邪多正少的惡道麼?”
  “老叔,那是小姪裝的。小姪便是那乙玄真人。”
  那老人大喜:“傳說乙玄真人武功通神。半月不到,便收服了近二百武林人在手下,果真便是公子麼?”
  “果真便是。只是以後見面,還得暫時不要相認才好行事。”
  “這一點老奴知道。”
  “老叔,小姪想問一事。父親大半年前帶回來那個小妾唐潔芳,究意是什麼人?你知不知道?”
  那老人道:“公子,這事你不問,如今老奴也要向你說起。
  老奴從家中出事後,一直在找機會想對你講這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那小妾哪裡是什麼唐潔芳?她就是二十年前搞得武林烏煙瘴氣的妙娘子!”
  “老叔,你當初便知道這事麼?”
  “老奴就是因為這事向老主人進言,惹惱了老主人,才被從府中派出來管這酒店,負責這隱線事宜的。”
  “好,老叔,你詳細講給我聽聽。”
  “公子,老奴可不敢說老主公的壞話,但有些事,老奴卻又不敢不講真話。”
  “老叔只管講吧。先父是怎樣一個人,做兒子的還不知道嗎?只是有些事,他從不對兒女講起。如今出了事情,總要將這些事攤出來,才能理出一個頭緒。”
  “大半年前,”那老人道,“老奴陪老爺去娘子關瀑布洗浴,老奴等在瀑布外面的口上,不到一個時辰,老奴忽然見溪流中飄下來無數死魚,老奴大驚,趕近瀑布,卻見老爺伏在一個女子身上,正在幹那雲雨之事,又在很熱切地講話。老奴見狀,連忙退開了去。等到二人出谷之後,已是攜手而行,密不可分了。老爺將女子帶到娘子關,令老奴去找了一乘小轎,抬回莊中。又令老奴在有人問起時,就說是才從太原買回來的姑娘,叫唐潔芳。老奴開始見老爺得此傾城傾國之色,心中還為老爺竊喜,哪知有一天,莊中的黑虎掌瞿大爺將老奴叫出莊去,說他偶然見那女子一面,認出她很象二十年前的 女門的妙美人。這瞿大爺年逾六旬,甚麼武林典故都知道。
  瞿大爺從那女子耳邊的一顆小痣上認誰了她不是唐潔芳,而是陳妙娘,已經四十多歲了,他要老奴悄悄告訴老爺。
  “過了幾天,老爺進陽泉辦事,老奴在途中便將瞿大爺的話告訴了老爺。這大小妙美人的事情,老奴也是知道的。老奴勸老爺將妙娘子送回關外去。哪知老爺告訴老奴 公子老爺的原話老奴還記得的。老爺當時說:‘我知道她是妙娘子。
  妙娘子又何妨?老夫就製她不住麼?老夫喜歡她,離不開她,也沒忘了處處防她。以後休要再提起此事,對任何人也不准講起。”
  “當時老爺還叫小人不准對任何人講。當天在從陽泉回莊的路上,老爺叫小人不要回莊了,在半路上便叫小人南下,到這正陽關的鄉間來開小酒店。也就是在那天,對達兒做了安排。這條線十分隱密,連主母、小姐也不知道。主公出事後,家中大約就只有公子一人知道這事了。公子,老奴知道的,都全講了。”
  從北池想了半天,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便向老人又單膝拜道:“老叔,你們五代人都和從家生活三起,命運也連在一起,早已是一家人了。如今小姪在這世上,只有兩個親人,一個是姍妹,一個就是你祖孫二人。你無論如何要受小姪這一拜。”
  那老人回拜道:“公子請起,折殺老奴了。今晚談得太久,公子請快回吧。”從北池告別了老人,回到了客棧。
  第二天,這近二百人的隊伍又照舊向東進發。老道長那十六台的大轎引得沿途的人盡皆駐足觀看。有許多武林中人聽到傳聞,甚至大老遠地趕來一睹稀奇。這老道長,出世半月,已經成了江湖一大奇事,引得武林萬眾矚目。
  這日正行間,來到一座山下,只見前面路上,迎面過來一乘小轎。兩個轎夫皆是高高瘦瘦的壯漢,一看便知武功甚高,轎旁跟著一位老人,身後跟著四個婢女。這小轎與後面的四個婢女如飛而來,腳下卻是塵土不揚,聽不見半點聲響。
  兩隊人在路中間相遇了,隔著三丈,各自停下。
  小轎旁邊那個老人,約有五十多歲,身穿華袍,方臉上不怒自威。此時走到小轎前面,向著老道長的隊伍喝道;“什麼烏合之眾?敢擋我家小姐的轎台,還不趕快讓道。”
  黃河蛟這時也正好打馬上前,準備前來喝道。上前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老者。而且竟敢搶先吆喝起來,不禁大怒喝道:“什麼人,竟敢如此放肆!咱家主公沿途下來,連官府也要讓道,何況你這小姐的轎子?趕快讓開,不然,小爺將你家小姐弄進大轎中,我家主公喜歡小姐正喜歡得緊哩!”
  那老者大怒,大喝道:“黃河蛟,你給老夫下來領死。”
  黃河蛟一下子被對方喝破來歷,不禁有些吃驚,此時知道對方有些來歷,但又仗恃老仙長武功通神,自己也未必就怕了誰來,當下便翻身下馬,向老者走去。
  “閣下是誰?為何認得俺黃河蛟?”
  那老者抬起雙掌道:“廢話少說,出手!”
  黃河蛟此時不能示弱,抬起雙掌,運氣蓄勢,雙方隔著二步,各自推出一掌。一上場便是硬碰硬的比功力打法,一點也不在技法上取巧。
  只聽黃河蛟一聲大叫,被老者一掌打飛出飛去,飛出一丈多遠,口中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受傷極重。
  二十名劍手中搶出數人,將黃河蛟扶起,回隊醫治。
  老道長旁邊的馬隊中只聽得一聲大喝,凌空掠飛起一個江湖大豪。正是老道長在阜陽酒樓中才收服的淮安一劍許地剛。這人從馬背上躍起,還在空中,已經掣出長劍,凌空飛撲向那老者攻去。
  那老者不避不讓,舞開掌勢,一聲不響地便向這淮安一劍許地剛搶過去。
  那許地剛從三丈外的馬背上一縱騰飛而起,勢道極為驚人,飛過了兩丈左右的高空,便腰身一折,凌空下撲,一招“漫天幻影”,萬點寒星,向那老者當頭罩去。
  只聽一聲大喝,那老者在許地剛身勢已經下沉時,忽然向上一縱,那老者的身子便從許地剛的背上射過。兩個交叉射過時,那老者的腳尖在許地剛的背上一點,只聽一聲大叫,許地剛已被那老者的腳尖中肩背間的天宗穴,啪地一聲,跌落在地上。
  而那老者,已經落在一丈外的地上,身形一閃,又回到了小轎前。
  許地剛起身道:“原來是燕山神君,在下雖敗猶榮。”說罷,退回隊中。
  馬隊中這時響起了一陣私語。這燕山神君,乃是二十年前便名震江湖的一位遊俠。亦正亦邪,武功極高,但忽然一下子便從江湖中消失了,再也無人聽到他的消息。如今不知怎地成了什麼小姐的跟隨。
  只聽老道人從轎中發話道:“誰去將這人打發了?”
  只見馬隊中一人答道:“小人前去試試。”
  老道長在轎中說:“他這武功,暗含形意門後發製人的特點,奴才小心了,莫要再為老道丟臉。”
  那人道:“是。”說罷,翻身下馬,慢慢走上前去。
  燕山神君見這人走來,笑道:“金螳螂何時成了這老道的奴才?以金螳螂的身手,為何要為人僕?這倒是奇聞。”
  金螳螂乾笑了兩聲道:“燕山神君呢?為何不自己開宗立派,反倒替什麼小姐押轎?咱哥們彼此彼此。神君請。”
  燕山神君也不客氣,雙手一拱,分開時,已舞出一招“倚馬問路”,那是一套八卦掌起手式。跟著一個“葉底藏花”,便提肛縮尾,二膝相抱,提膝而行,腳掌平起平落,步伐輕靈而怪異地走起八卦圈來。
  金螳螂大驚:“神君何時練會了八卦門的功夫?”
  神君道:“金螳螂,這功夫甚為有效,咱家藉來用用。”
  金螳螂見狀,雙手抬起一刁,雙膝彎曲下蹲,一招“螳螂窺蟬”便向燕山神君攻去。這是一招虛攻,目的是看看燕山神君的八卦功底究竟如何。
  忽然,燕山神君迅如閃電般地穿身插進,一招“木鳥啄蟲”便向金螳螂面門攻來。他因老道在轎中提醒金螳螂,喝破了自己後發製人的技擊特點,如今便先行搶攻,一下子由後發製人變為先聲奪人。
  金螳螂吃了一驚,但他畢竟是身經百戰的極頂高手,此時雖然被燕山神君搶了先手,但也變招極快地還了一招“白虎洗臉”。哪知燕山神君這八卦掌極為純熟,走圈中搶發掌,發掌中套變招,實在是神奇莫測。金螳螂剛用“白虎洗臉”擋住燕山神君的前掌,燕山神君的後掌卻忽然一變,著著實實地拍在金螳螂的胸部。好在金螳螂功力與燕山神君相近,雖被一掌打得後退兩步,卻是沒有受傷。
  但金螳螂已經無顏再戰,拱手道:“仁兄武功精進,在下枉在江湖行走。”
  言畢歸陣,對著轎內拜道:“主人,奴才無能。”
  從北池見這燕山神君連敗自己手下三個高手,前兩個姑且不說,這金螳螂卻是連花啟陽都要客氣三分的人,如今三招之內,便敗落下來,這人只怕比雁盪王還要硬一點。
  當下下轎,上前道:“燕山神君,老道與你打一個賭。”
  “道長要打什麼賭?”
  “我如贏了你,你就臣服我,替我當家將,身份地位嘛,比這群奴才要高得多。你如贏了我,我就替你做僕人,你意下如何?”
  這燕山神君尚未答話,只聽轎中傳來一個女聲,聲如黃鶯嬌啼一般道:“神君退下,這一仗我來。”
  從北池一聽這聲音,頓時便如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呆如木偶,這聲音與小丫的聲音一模一樣。
  燕山神君見這道人一聽聲音便已如醉如癡,只道他是色道,啐了一口,退在一旁。
  轎夫打起轎抬,燕山神君過去打起轎簾,從轎中走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從北池一看,不是小丫是誰?只不過這姑娘雍容華貴,小丫卻是山野樸實而已。
  從北池大喜。他一練成神功再度出世,便令花啟陽去打聽 女門,其中固然有其它打算,但心中想念小丫,卻也是一個原因,如今小丫不找自來,他怎會不大喜呢?
  小丫卻不知道這老道便是從北池,她道:“老道長與燕山神君的賭約,由姑娘來應了。”
  只見老道打個哈哈道:“非也非也,與你這麼美貌的姑娘打賭,再賭什麼家將僕人的,那就不夠味了。這樣吧,老道如是輸了,就立即自斷經脈而死,要是姑娘輸了呢?就給老道作個夫人吧。”。
  小丫大怒,罵道:“下流老道!找死!”罵聲未盡,已經身形一晃,如一股輕煙般地飄聲上前,五掌一抬,兩股掌風從袖中打出,一時,只聽風聲呼嘯,帶著寒冰之氣向老道打來。
  老道倒不覺得怎麼,場外的武林豪客和劍手,卻齊齊打了一個冷戰。
  數人齊聲大叫:“ 陰掌!”
  從北池見小丫的掌風罩及三丈以外,雖然他自己並不覺得怎樣嚇人,但眼見這一掌力由小丫打出,心中也不禁大吃一驚,小丫當初和花啟陽交手,只一招便被花啟陽拂中穴道。
  姑且不談招勢上的強弱,便當時的內力,也沒有今日強。小丫今日內力之強,只怕早已超出花啟陽一倍還不止了。而且,她這內力著體冰寒,又哪是花啟陽那地煞內力可以相比的?
  當下,從北池不避不讓,反倒迎著小丫的第二掌掌力撞去,那掌力一著老道長的身前,便如泥牛入海一般盡皆消失不見。小丫見他撞來,連八成掌力也傷他不得,心中有些著急,便一跨步,右手成爪狀,迅如閃電地,二指向老道長的雙目挖去。從北池卻一動不動,似乎任她出手來挖,小丫右手剛出,左手已跟隨拋出,以鳳指向老道長的太陽穴擊去。這連環雙擊手,快得旁人連看也看不清楚,但從北池卻直到她雙手離自己還有數寸時,才抬起雙手向兩邊一撥。小丫的雙手頓時被撥開,空門大露,而從北池的右手順勢一點,便已製了小丫的穴道,小丫雙手張著,卻是再也放不下來。眾人在旁,連二人的招式都未看清,只眨了眨眼睛,勝負便已分明。
  燕山神君一聲大叫,便要撲上前來,小丫卻喝道:“神君住手!”
  燕山神君雙目如赤,卻遵命站住。
  小丫道:“我與道長輸了賭約,如今已成為他的家將,將跟隨其後。你等回去將今日之事回覆主母,不必掛慮。”
  燕山神君道:“不行!只要老夫還有一口氣在,便不能容忍這妖道羞辱小姐!”
  小丫喝道:“我輩武人,吃敗不辱,食言才辱,神君怎地連這點也不懂?趕快回去報信。”
  燕山神君忍住怒氣,雙目含淚道:“是,小人這就回去報信。”
  說罷,手一揮,兩個轎夫抬起空轎,帶著四個婢女,如飛往回奔去。
  小丫道:“老道長可以解開小女子的穴道了吧?”
  老道長道:“老道剛才講了,不收家將,只收夫人,你為何還以家將自稱?”
  小丫怒道:“小女子講的是輸了做你家將,地位還要高於這些奴才,惡道如若要羞辱小女子,小女子立即死了便是。”
  從北池連忙擺手道:“不要死,不要死。老夫便收你做家將好了。”
  說罷,隔空一點,解了她的穴道。
  小丫身子一能動了。便照直向花啟陽走過去,指著花啟陽道:“你……下來,將馬讓與姑娘騎。”
  花啟陽雖然見她掌力雄猛,此時卻也不甘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吃定自己。當初因被 女門以獨門手法製了慢發作穴道,對 女門人見了皆讓三分,此刻成了老道長的人,對 女門的恨意便不願隱忍,當下怒道:“老夫的馬,為什麼要讓你騎?”
  小丫喝道:“你讓不讓?”
  話未說完,人已閃電般向上縱起,又是右手二指直向花啟陽的雙目插去。
  花啟陽大驚,料不到她的身形如此之快。左手一招出手護住門面,右手便向她的腕脈扣去,哪知小丫這一招純屬虛招。花啟陽在馬上身形移動不便,伸出手扣小丫的手才一扣出,小丫的身子已高過了他,踢出一腳,正踢在花啟陽的腕脈上,那力道好猛,頓時將花啟陽踢飛出去,飛摔在旁邊的騎手身上,而小丫卻已身形一變,穩穩騎在馬上。
  老道長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小姑娘真有趣。啟陽,你將老夫拉車的馬牽一匹去騎吧。”說著鑽進轎中,打開一扇窗道:“小姑娘,你進轎來。”
  小丫道:“我是你的家將,為你上陣殺敵,卻不進你的車轎。”
  老道笑道:“小姑娘,你會錯意了。老夫這車中有的是姑娘投懷送抱,不稀罕你那一點顏色的,老夫這二百歲的高齡,便做你的八代高祖,也悼悼有餘了,你如願意,不如拜老夫做個曾孫女如何?”
  這小丫本來是受命有為而來,如今聽他這麼一說,便順勢道:“你說收我做曾孫女?這可是上百武林人都聽見好,可別是什麼壞主意?”
  老道長哈哈一笑道:“老道百五十年前便已一言九鼎,如今百五十年後,反倒會騙你這小姑娘麼?老道孑然一身,雖有一大群奴才,卻是一個親人也沒有。好,孫女兒,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你還不磕頭麼?”
  小丫笑著下馬,磕了一個頭,喊了一聲:“曾孫女拜見老祖宗。”
  老道長朗聲大笑:“好,老道如今在這世上也有親人了,死了也有個人端靈哭喪了。啟陽,金螳螂。”
  二人出班,垂手道:“奴才在。”
  “你二人去前頭,為小姐準備一乘四抬小轎,再買四名丫鬟,一個老奴,前來服侍小姐。”
  “是。”二人哭笑不得,受命打馬前去。
  小丫打馬走近轎邊,隔著窗道:“老祖宗,孫女兒就在這外面陪你說說話兒好了吧?”
  “好,好,我這轎中,被這姑娘弄得烏煙瘴氣,你就不必進轎了。你叫什麼名字呀,孫女兒?”
  “我叫小丫。那花啟陽是認得我的。”
  “是麼?小丫,你家在哪裡呀?”
  “孫女兒家在唐山,家中也只有一個老祖母。如今有了老祖宗,以後是再也不怕被誰欺負了。老祖宗,如今你成了小丫的曾祖父,還蒙著臉幹什麼呀?”
  說著,忽然伸出右手一抓,便去扯老道長的蒙面黑巾。
  老道長頭一仰,這一抓便抓了個空。
  “老祖宗,孫女兒要看看你的臉嘛!”小丫撒起嬌來。
  老道長高聲大笑道:“是你要看老道的臉呢?還是你家中那個老祖母要看老道的臉?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我這曾孫女兒太有趣了。起道快行,太湖吃魚去也!”說罷,順手將窗門一關,轎裡又傳出來一陣笑聲。
  這天晚上在前頭一個小鎮住下以後,老道長命小丫帶著僕婦婢女單住一家客棧,他連小丫的面也不見。晚飯之後,早早便回房歇息了,半夜起來,走到花啟陽的房外,聽了一聽,然後將手掌貼在門上,運內力透過木板門,將門插吸住,滑出門閂,悄悄打開門進去,將正在熟睡的花啟陽製住了睡穴,挾在腋下,帶出客棧,展開輕功,快如奔馬,半個時辰後,已在近百里以外,又繞了幾個圈子,確信沒有別人跟來,才選了一個沒有遮擋的河灘,將花啟陽放在地上,解開了他的穴道。
  花啟陽睜開眼來,看見老道長正坐在自己身邊的一塊石頭上,大吃一驚,再看周圍,是一片荒涼的大石灘,當下嚇了一跳,不明白老道長為何要將自己弄到這裡來。
  老道長溫和地說:“啟陽,你莫要慌,老夫弄你到這裡來,是想問一件事情。”
  花啟陽這才放下心來。
  老道長說:“今日你和金螳螂去辦事走後,我那曾孫女進轎內來對老夫講了一些事情。說是你從她手上搶走了七本武功祕籍,你將此事源源本本講與老夫聽來。”
  從北池一直在找機會,想向他查詢有關妙娘子的事以及紅雪山莊的事,只是那麼一來,弄不好就會洩露身份,而他目前又不打算洩露身份。今日這小丫一來,正好給她造成一個機會,所以便將花啟陽弄來了這裡。
  花啟陽心中暗暗叫苦,以為小丫真的已經將山洞中的事全部對老道長講了,當下不敢隱瞞,便源源本本地將山洞的事講了一遍,倒與從北池所知的十分符合。從北池此時只須向前追問,或許便能問出線索。
  老道長道:“啟陽,老夫對這此祕籍很感興趣,打算追個水落石出。以後對老夫成為武林領袖有用。但你對這件事,並沒有講的明白,老夫有些疑問想問你,你要如實回答,老夫問一句,你就答一句,要快,不准吞吞吐吐,你要老實了,老夫一高興,說不定今夜就將你的穴道解了。你如不老實,老夫一掌就斃了你也說不定。 ”
  花啟陽道:“主人請問,奴才不敢有半點隱瞞。”
  老道長道:“搶走小丫那人你認不認得?”
  “奴才不認得。”
  “那身形你原來看見過沒有?”
  “奴才從沒有見過。”
  “你出手製住小丫前,小丫曾警告你說,你不過是執行這計劃的模子,叫你不准搶祕籍。這計劃是什麼計劃?”
  花啟陽剛才並沒有講過這句話,但如今老道長問了,他想,大約是小丫告訴他的。他只一猶豫,老道長便喝道:“快說!”
  花啟陽忙道:“這計劃叫奴才將從北池追上大井口旁的雞頭山頂,再讓老虎將從北池逼下水塘中,故意讓小丫救他起來。後來又叫奴才假裝下大井口去搜索,殺了趙老頭,造成小丫成了孤女假象,讓從北池帶她一起走,有人算準了從北池始終要回到藏經處去的,所以讓小丫演了那一齣戲。”
  “那麼,這計劃是誰制定的?”
  “奴才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誰命令你去執行的?”
  “是.....”
  “快說!”
  “是陳妙娘, 女門的陳妙娘。”
  “哦,這個人今天小丫也對我講過。小丫說她很漂亮,是不是?”
  “是。這陳妙娘確實很漂亮。”花啟陽吞了吞口水。
  “不要猴急,哪天我遇上了,將她弄來賞給你。你和她有過一手沒有?”
  “不瞞主人說,紅雪山莊出事後,這陳妙娘還在奴才的花鳴鏢局內住過一段時間,奴才……奴才…”
  “這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何必吞吞吐吐?有過一手很妙嘛,紅雪山莊出事前,你認識陳妙娘嗎?”
  “紅雪山莊出事前,奴才只見過她一次面。但就是那麼一次見面,奴才就被她征服了。”
  “你是說就被她的獨門手法製住了穴道?”
  “不是。製住奴才穴道的是一個叫塗姥姥的老女人,奴才每隔一百二十天去一次,都是這老女人出面收拾奴才。”
  “那麼,你是被陳妙娘的色相征服了?”老道長很隨便地嘻嘻笑道。
  “是。”花啟陽也跟著笑道,顯得輕鬆起來。
  “你第一次看見陳妙娘,是在什麼時候?”老道長還是很隨便。
  “是在紅雪山莊出事前的一年。”
  “聽說紅雪山莊六十多口人被殺,那晚一定去了很多人吧?”
  “不多……”花啟陽在輕鬆隨和的氣氛中一下子說走了嘴,但立即警覺,改口道:“奴才聽說不多。”
  老道長雙目中忽然閃出兩股寒光,盯住花啟陽道:“什麼聽說?小丫說那天晚上你是參與了的。你頭一句說:‘不多……’後來改口換一句‘聽說不多’,你為什麼要改口?你怕什麼?這從家的人死都死完了,你便大聲喊叫說你參與了,又有誰再來找你?老夫實話對你講了吧,奴才,小丫說你取去了那顆乾坤一氣混元珠,你交出來,老夫想要那東西,你如不交出來,老夫一掌斃了你。”
  花啟陽“撲”地一下跪倒在地道,“奴才哪有那東西?奴才實在是被小丫冤枉了的,小丫想藉主人的手報她那在洞中受了奴才的一指之仇。奴才實在不知道什麼珠子。”
  “那麼,那珠子是誰得去了?”
  “小人不知道。”
  “你那晚上去紅雪山莊幹什麼去了?怎地一點寶物也沒有撈到?真沒用!要是老道去,那寶物就全歸老道了。”
  花啟陽這時哭喪著臉道:“那晚上好亂,奴才為了自保,不得不拼命殺人,哪有空閒去搜什麼珠子?再說,奴才對從家一點不熟,也不知道珠子在那裡,寶物在哪裡。”
  “奴才,你終於承認是參與了那一晚的事的了。”
  “奴才……不敢隱瞞主人。”
  “是誰叫你去的呢?你怎麼不叫那叫你的人分一點寶物給你?”
  “陳妙娘叫奴才去的。事後分了十萬兩銀子給奴才。奴才穴道受製,也不敢要挾別人。”
  “那麼,那珠子分給誰了?”
  “奴才不知道。”
  “你怎麼不知道?參與的人中,誰面子大,這寶物就是誰的,這也不懂麼?”
  “奴才不知道誰的面子大。”
  “你不認識那些人麼?”老道長驚詫地問。。
  “誰也不認得誰,人人都蒙著臉,換了夜行服色,好些人連聲音都用內力逼住了說話,也是不得不說時才說一二句,許多人根本就不說話。奴才那晚上怕人認出,連背也不敢伸直。”
  “那你們不打商量,怎麼能聯手一起行事呢?”
  “我們參與的人,各人都……老主人,你怎麼對這些事這麼感興趣呢?”
  “老夫對這些事不感興趣,老夫只對那珠子和龍泉劍感興趣。老夫問你這些,是要追出那兩件寶物,你接著說。”
  “我們各人都先得到一份圖,指定了自己要攻打的房舍,以及這些房舍內有多少人,武功如何。一切都是人家早就算計好了,只是叫我們去幹而已。”
  “誰算計好了的呢?”
  “老主人,這你也想不通麼?陳妙娘在從于淳身邊臥了大半年底,什麼事都已事先弄明白了。”
  老道長沉默了,似乎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說:“這珠子和龍泉劍是查不出來分給誰了?”
  “奴才實在不知道。”
  “那晚上有多少人參與了屠莊呢?”
  “奴才不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集合時在一起時,不會暗中數一下麼?”
  “陳妙娘發圖給奴才時,規定了白天隱藏在何處,幾時從隱藏處出發,幾時到達那一面莊牆外,直到聽到琴聲停了,便開始動手。”
  “琴聲停了?琴聲停了就開始動手?”
  “正是。陳妙娘初更彈琴,二更時琴聲一停,我等就動手了。”
  “你從哪面莊牆進去的?”
  “主人問這幹什麼?”
  “你說嘛,老夫問不出這珠子和龍泉劍,心中煩燥,你再打岔,老夫一掌斃了你。”
  花啟陽想到,多的都說了,甚麼都說了,還在乎這一點兒麼?咬了咬牙,道:“奴才是從莊西進莊的,那裡是家人和一些護院武師住的地方。”
  “你們這莊西進去了多少人?”
  “六個。”花啟陽望了老道一眼又道:“奴才進去時,看見西南交角處又進去了三個。其餘就看不見了。”
  “你將莊西的人殺完後,沒去幫別處殺麼?”
  “沒去,規定不准竄殺。各人殺完後各人便離莊退走。其實誰又願去多惹麻煩呢?竄殺時被發現了,暴露了自己,豈不是自找麻煩?”
  “你那一處進去的六個人,都是你帶去的麼?”
  “主人,怎地問得如此細緻?”
  “老道心中在盤算有多少家參加了那事,好挨家去查珠子寶劍。”
  “我們鏢局只去了兩個人。”
  “你兒子也去了?”
  “主人怎知奴才有個兒子?奴才並未對主人講過呀!”
  “是小丫告訴我的。”
  “這小丫!主人,犬子沒有去。是副總鏢頭和奴才一起去的。”
  “你有幾個副總鏢頭?”
  “只有一個。”
  老仙長嘆了一口氣道:“老夫好失望,查了半天,珠子和寶劍的一點線索也找不到。啟陽,你看這屠莊的陰謀是誰主使的?”
  “奴才不知道。”
  “陳妙娘的師父那晚上來了嗎?”
  “奴才實在不知道。”
  “那麼,你為什麼要去參與屠殺呢?”
  “奴才……穴道受製。”
  “沒有了麼?”老道長等了一下,沒見花啟陽回答,接著說:“老道替你說了吧,你還想要那本真陽通天經。”
  花啟陽吃驚地抬起頭,望著老道,雙目中忽然充滿了恐懼。
  老道繼續道;“你還想陳妙娘再陪你良夜銷魂,你還想去從家弄點什麼寶物。”
  “花啟陽驚駭失聲道:“你,…..”
  老道長慢慢取下了蒙面黑巾。露出了一張完整的臉。
  花啟陽突然雙目呆定,全身顫抖起來:“你……你……”
  從北池道:“看在你將知道和全說了的份上,我讓你做個明白鬼。”
  說罷,一指點在花啟陽的雙眉正中,花啟陽在從北池取下蒙面黑巾時,早已嚇得全身發軟,無力動彈了。此時中指,更是連叫也沒有叫出一聲,便魂歸西天了。
  從北池望著他的屍體,咬牙切齒地一揮掌,只聽“轟”的一聲,將花啟陽的頭部,整個地打得血肉模糊,陷進河灘的泥沙中。
  從北池再飛起一腳,將屍體踢進河中,然後轉身飛掠而去。
  第二天,隊伍出發時,找不到花啟陽,老道長派人在鎮上挨家換戶地問。還打趣道:“這奴才是不是沾花惹草,忘了起床?”
  人們找了好久,找不到。回報時七嘴八舌地提出猜想。老道長坐在轎中,不耐煩地道:“管他幹什麼去了,咱們的行程不能耽誤。花鳴鏢局的舊人站出來。”
  這麼多人中,近半人都是花啟陽在打黃河蛟以前就帶過來了的。此刻站出十來人候在轎前,聽候吩咐。
  “你們中間誰在鏢局的地位最高?”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出列拜道:“奴才是花鳴鏢局的副總鏢頭。奴才叫爛銀槍孟恆。”
  “很好,花啟陽沒有回來前,你就暫代花啟陽的位置。”
  孟恆大喜:“是,奴才遵命。”
  “打道出發吧。”老道長命令道。
  孟恆喝道:“歸隊,起道。”
  十日後,隊伍到了太湖東洞庭山不遠處的東山鎮。那些打尖前行的武林豪客,以及雁盪二寨的山寨主帶來的人,加上沿途新收服帶來的人,集齊以後,一共二百多人,聲勢極為浩大。
  老道在車轎中發出了命令,先將太湖王在東洞庭山的窠穴端了,再徵集船隻,將島中的兩洞庭山蕩平。
  車轎的車輪取下來了,十六個武林豪客抬著大轎,開路的是四匹高頭大馬,馬上騎的是威鎮一方的四個大豪,馬後是四十名劍手,劍手後面是十六抬大轎,大轎後面是一乘四抬小轎,轎兩旁走著四十匹馬,馬上騎的皆是在武林中極有頭臉的一等一高手,一邊二十騎,其餘的武林豪客盡皆跟在後面。
  隊伍浩浩蕩蕩,直向東洞庭山進發。
  剛出東山鎮,只見前面也來了一隊人馬,但這隊人馬卻為數不多,只有十來騎。這些人看見老道長的大隊人馬,老遠便下馬,將馬束在路旁,迎面走來。
  為首一人,身穿灰袍,走到離前頭四騎三丈之處站定,大聲道:“太湖幫主許明達恭迎乙玄真人老仙長。”
  大隊人馬站定後,只聽得轎中傳來老仙長的喝聲:“帶過來。”金螳螂與孟恆下馬,對著許明達拱拱手,將他引到老仙長的轎前。
  “太湖王,你來作甚?”
  “奴才來歸順老仙長,恭迎老仙長進湖。”
  “你為何要歸順老夫呢?你就捨得你那一方霸業?”
  “眾多天下豪傑,都歸順了老仙長,奴才又哪敢負隅頑抗?
  奴才只有歸順老仙長,才能保持住這一隅霸業。老仙長放眼武林,天下武林都是老仙長的,奴才歸順了老仙長後,老仙長一高興,還怕不委奴才一點事做麼?”
  “好,好。真是識時務的俊傑。老道聽說你哥不久前遇了難,這事你空閒時好好給老夫講講,老夫為你作主。”
  “是,奴才先謝過主公的大恩。”
  隊伍來到湖邊,一看見水,從北池便明白了,這太湖王將自己“請”到湖心島去,一定是又有什麼安排。說不定這安排便是出於自己要找的人的授意。如若不入虎穴,又焉能得虎子?說不得只好闖闖了。
  老道長站在湖邊,望著那滔滔湖水,似乎有些猶豫。
  “明達。”
  “奴才在。”
  “老夫年齡大了,只怕不太受得住這水浪顛簸,而且,老夫從小就討厭這水浪顛簸,你看怎樣辦呀?”
  “這個……”
  黃河蛟出列道:“主人不妨命人將這二三十條大船,用鐵鍊連接在一起,上鋪闊板,用鐵釘釘牢,那就一點不受顛簸了。”
  老道長哈哈大笑道:“妙計妙計!咱們原是一夥,原不怕孔明周郎,火燒連環。黃河蛟,你與太湖王一起去辦這件事吧。”
  二人對望一眼,受命而去。
  船連鋪邊好了,擺在太湖邊上,人馬一起上船,那是一點也不顛簸的。老道長將小丫帶在身邊,一路問這問那。那小丫也向老道長問這問那,二人裝瘋裝癲,各懷心機,倒也頗有趣的。老道長令人將虎皮交椅抬到連板中間,坐在上面,一路觀看風景,眾人排在兩邊,老道長時不時問各人一些湖上的事。這一過湖,倒也頗不寂寞。
  過了湖峽,登上湖心島,打道西洞庭山的太湖幫總壇。太湖幫的幫眾都在總壇外跪迎,黑壓壓一片,也有數百之眾。
  老道長在轎中高興得不住呵呵大笑,將孟恆喚到身邊道:“老夫有今天這等榮耀,全是啟陽之功呵。”
  進入大廳,大廳中早已一切佈置就緒,正中一張大虎靠,令台下,靠大廳兩邊的幔幛下,放著兩長排椅子,左右一邊各十二張。大廳內部相當寬闊,那是留給屬下們站班用的。如若武林盟主賜坐,再將椅子移前。
  老道長環顧左右,一派洋洋得意的神情,不斷地贊這個幾句,拍那個一下,更是將太湖王和小丫拉在身邊,寸步不離。
  太湖王道:“我等武林豪客,盡皆臣服了主公,請主公這就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坐吧。”
  老道長望著小丫呵呵笑道:“孫女兒,你看這派頭風光不風光呀?”
  “老祖宗,孫女兒看這一切都挺風光的,你老人家這就登上令台就坐吧,這些奴才也好跪拜了。”
  老道長站在廳中,呵呵笑道:“好,好,各位今日捧了老道,老道征服了天下武林後,自然也不會忘了各位。尤其是我這孫女兒,有了她,令老夫這晚年甚為恬和,頗不寂寞。老夫要征服這天下武林,還不是為了我這孫女兒。孫女兒,老夫老了。在這盟主的位子上也坐不了幾天了,不如由老夫輔佐你來幹這武林盟主吧。”
  小丫連連搖頭道:“老祖宗這是從何說起?”
  老道長忽然出手,托住小丫的肐臂一送,小丫便倒著身子平平地向令臺上的大虎靠飛去。小丫大叫著,正好落坐在虎靠椅窩上。
  只聽得 嚓 嚓幾聲鋼鐵碰響,聲音甚為清脆,小丫被送飛虎靠椅時,眾人便已齊齊無聲,如今這聲音響起,甚為刺耳。
  只見小丫一落虎椅靠上,那椅子上的機關便立即發動,椅背後面從兩邊閃電般地伸出兩只彎鐵鉗,一碰,便將小丫上身扣在椅背上。小丫雙腳下面同時也閃電般地伸出兩只彎鐵鉗,將小丫的雙腳扣住,連坐的椅靠扶手,也同時閃電般地一回,又將坐的人的大腿部分扣住。這數只鐵鉗,頓時將小丫扣在這令臺上的大虎靠椅上,成了一個被鋼鐵鎖扣的武林盟主。
  老道長驚訝地道:“這……這……這是在做什麼?我這孫女兒……怎麼被你們扣起來了?……你們……怎麼又不去解救她?”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大廳上突然響起:“好狡猾的妖道,你將周圍的人盡皆製住了穴道,還在假裝糊塗!”
  只聽一陣風聲,大廳四周,鴉雀無聲地落下七八條人影。
  這些人一落下廳,便將四面八方圍住。
  老道長哈哈大笑道;“你們出來了,老夫就不假裝糊塗了。
  孫女兒,不管你是敵是友,總之你與老夫有緣一場,老夫將你送在這虎靠上面,是怕一會兒混戰之時,你被誤傷。你就好好在那兒坐著,看老夫將這一群叛逆都殺光了。”
  這時,那未被老道長暗中製住穴道的數十人,忽然發一聲喊,齊齊向廳外逃去。
  這從北池裝成老仙長,整日動腦子與這般人周旋,早已鍛鍊得心機深沉,應變極快。這時見眾人向廳外湧去,見時機已到,便忽然發難,向守在進門正面的一男一女二指點去。
  只聽颼颼二聲,這真陽洞金指的指力強得猶如尖聲吹哨般,那二人見指力太強,大驚失色,急忙往旁閃躲。從北池已趁此機會,身形一掠便已射出廳外,到了廳外的演武場中,而這時,大門的機關才發動,落下一個千斤閘來,反倒是那些人自己被關廳內。逃出大廳的十數人一哄而散。
  從北池站在空闊的演武場中,一陣哈哈大笑。這時,千斤閘升起,大廳中擁出六七十人,為首七個蒙面人,六男一女,其餘已經臣服了老道長的那些大豪,都跟在這六男一女的身後,齊齊走到老道長對面三丈處站定。
  為首一個蒙面人,聲音蒼勁有力,沉聲道:“老道長好高的心機,好高的應變力,好高的武功!”
  連續說了三個好高,雖然聲音充滿恨意,卻也不是假話。
  從北池道:“謬贊了,前來迎接老夫的那位太湖王,顯然是假的,你們中間,誰是真的太湖王?”
  那人道:“真的太湖王知道這裡有一場血戰,不忍心見家業毀於一旦,已經迴避到別處去了,你將蒙面黑巾取下來吧。”
  從北池道:“今日咱們都要見個真章。我有些話要跟奴才們說。”
  那人高聲大笑道:“老仙長如此深沉,怎地看不出這些大豪盡是被迫假臣服?”
  從北池冷笑幾聲道:“老夫深通玄機,明白這假亦真,真亦假的關竅。孺子不必多言,待老夫說完,咱們在這沒有機關的空闊之處好好殺上一場,總之不叫閣下失望便是。奴才們聽著,你這二十多個奴才假裝歸順,打老夫的圈套,只苦了被你的一起帶來的那些武林人。那些什麼也不知道的武林人,老夫今日也不勉強你們站在老夫一邊,與老夫共同禦敵。
  一會兒你們可以站在一旁觀看,老夫勝了之後,你們還是老夫的人,老夫也不計較。便是假裝歸順的爾等,也可拿出真功夫與老夫對峙。這一戰下來,老夫如是未死,爾等中間未死之人,仍然可以投在老夫門下,共同征服天下武林,以後照樣論功行賞。只是這假歸順,以這一次為最後。好,上來吧!”
  從北池這一席豪言壯語,說得落地有聲,就到最後時,話聲中真力灌注,只震得功力低下的人,頭昏目眩。
  此時,倒是那領頭之人說:“且慢,老仙長何不先讓我等看看老仙長的仙容?”
  從北池道:“你等為何硬要看老夫的容貌?”
  那人道;“這江湖中,忽然出現 個武功高絕的人要咱們歸順,咱們身為武林人,不得不看個明白,才能放心。”
  “這也是你們千方百計騙老夫到這島上來的目的麼?”
  “老仙長這一點可說錯了。是你一心一意要來的,咱們可沒有請你來。倒是老仙長,應該將你的真實來意說個明白。”
  “老夫要征服太湖王,用太湖王的財力,助老夫打天下。”
  “還有沒有其它來意?”
  “你以為老夫還有什麼其它來意?”
  “在下有些猜測,只是都沒有根據。也不好妄言。還是老仙長先將蒙面黑巾取來吧。老仙長若真是百五十年前的乙玄真人,憑你的武功,要做幾天武林盟主玩玩,原也可無非議。
  我等之所以一定要看個明白,是因為:“一、我等皆是一方霸主,創這些基業也不容易,哪能輕易拱手送人?”
  “二、我等創業之時,盡皆九死一生,一刀一槍殺出基業,每個人生平都有好些仇家,我等只怕老仙為仇家所裝,或者為仇家所請。所以,務必要看個明白。”
  從北池道:“那好,你先對老夫講講你有哪些仇家。你如歸順老夫,老夫代你將這些仇家都料理了,你也好放心睡覺。”
  “老仙長,你當在下是三歲小兒麼?”
  “你以為老夫用話套你?”
  “不是麼?”
  “好,話說絕了,那就不說了吧。憑武力決勝負,憑勝負定歸屬。你等是單打獨鬥呢,還是一起上?”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拿不定主意。老道長剛才搶出廳去那一手內功、輕功竟比機關還快,那是在場的人都辦不到的。如今要單打獨鬥,想來誰也不是對手。
  那為首之人道:“我等武功不如仙長,只好一齊上了。”
  說罷,手一揮,七個蒙面人閃出,將從北池圍在中間,七個人一圍住便立即發動攻勢,一時,只見一片呼嘯的風聲驟然響起,十股劈空掌力,四股隔空指力,形成雷霆之勢,齊齊打向被圍在中間的老仙長。
  從北池大喝:“來得好!”
  待得十四股掌、指力近身之時,身子猛然拔起五丈,人在空中,忽然凌空一折,向下繞著圈子迴旋飛落,頭下腳上地向眾人射去,射去時,雙掌連拍,拍出陣陣剛猛絕倫的掌力,向下面的七人輪番攻擊。這掌力雖然有先有後,但間隔極短,比眨眼還快多少倍,反倒象是他以不斷吐出的掌力,形成一盤一盤的旋風,將下面七人打得躲閃不及,其中兩個蒙面人身形稍慢,頓時便被掌力掃中肩頭,被打飛出去,跌在地上。
  那蒼勁有力的聲音喝道:“且慢!”
  從北池落下地來,望著那人道:“孺子打打停停,怎麼如此不痛快?”
  那人喝道:“這是真陽掌力,直縱旋落掌法。閣下是陽泉從家的什麼人?”
  從北池喝道:“老夫百五十年前便會這套掌法。與從家有什麼相干了?再來打過。”
  這時,只聽那蒙面女子喝道:“什麼乙玄真人?正點子,上!”
  這七人一聽女子喝上,立即就又猛撲上來。
  這一次,這七人的打法再也不是剛才那種試探性的打法了。各人猛撲上來,各展所長,剛才被從北池以直縱旋落掌掃中肩頭的二個人,此刻各自掣出兵刃,同時攻上來。這七人武功甚高,從北池帶來的那一幹假歸順者與之相比,功力和武技都差得老遠。
  從北池不明白,這一下子從哪裡鑽出那麼多極頂高手來。
  那聲音蒼勁有力的蒙面老者首先撲了上來,左手劈出一股劈空掌力,擊向從北池胸腹之間,右手隨在後面,跟著點出發一指,指力之強,武林罕見,尖銳的破空之聲,猶如颶風呼嘯,一發即至。
  從北池不敢輕敵,知道這是小天星掌力、指力。當下運集八成功力,迎著那人的指力點出,只聽“叭”地一聲尖銳碰響,兩股指力碰在一起,從北池踉蹌了一下,而那人卻被震退三步,從北池抓住時機,就利用那人被震退三步時,合圍的圈子被撕出一條口子,身形一晃,便已從那老者身邊衝出了七人的合圍圈。這時那七人掌力、指力、兵刃才擊至從北池剛才所站的地方,盡皆擊了一個空。
  從北池大怒,他從那女子剛才所喝的那一聲“正點子”上聽出這些人便是自己的仇家,縱使不是主謀,只怕其中半數都是屠殺紅雪山莊的參與者。想到這裡,一股怒火從心中急湧上來,搶出合圍圈後,立即便快如閃電地繞到一個合圍者的後面,一掌猛拍,正拍在一個蒙面人的背心上,只聽那人一聲短促的慘叫,還在被打出去的空中,便已死去。
  他剛一掌擊在那人背心,其餘六人中,已經拼命撲過來。
  兩條人影,身形同樣快若閃電,其中一個,手中一支長劍,幻起朵朵寒星,罩向從北池的胸腹七處大穴,另一人的呼嘯掌力,卻從從北池的身側擊來,從北池身形斜掠,躲開了長劍,卻沒能躲開那人的掌力,那人的掌力結結實實擊在從北池的肩頭,以從北池此時的功力,也被打得一晃,但那出掌之人卻被從北池的護體神功,反震出去三步遠,口角中沁出一點鮮血。
  從北池大怒喝道:“哪來這麼多高手?”隨著喝聲,展開通天幻靈步,舞動真陽通天掌法,那步法展開,只見一團灰影不住晃動,而掌勢一展開,只見那掌風呼呼作響,掌力猶如天蠶吐絲,絲絲相連,頓時便將六人的攻勢止住。六人的攻勢大窒,頓時便攻少守多,危機漸顯。
  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一個尖厲的喝聲:“這是通天幻靈步,真陽通天掌。快用一招車輪術向他猛攻。”
  這從北池的身法,在場外的人看來,這時猶如一團灰影,看不清他的手腳頭臉,而在場中這幾位絕頂高手,與從北池的武功並不十分懸殊的人來看,卻是有法相循的。只是這些人的招式,總是慢了一拍,攻不到他的實處,但一時自保還是能夠的。
  那尖厲的聲音一喝,只見那領頭的老者猛然不顧一切地提足十成功力,雙手連點,幾道呼嘯的指力便向從北池上身數處大穴攻去。
  從北池此時的掌力正快,一時不能收住,這掌力再強,卻是一片,又哪有成束的指力那麼尖利?就如一個人使盡全力不能將腳壓進地下,而一顆釘,卻只消指頭一按,便能進入地下一樣,從北池見這人的指力攻來,當下忙用通天幻靈步斜踩了兩個方位,才堪堪躲過。可是這麼一來,那真陽通天掌法的連續技勢和力勢卻被擊斷,掌勢窒了一窒,不能連貫,而那六人,便已見機攻來。
  這六人的技法甚為簡單,對付比自己的武功強得多的高手卻極有效。只消第一個人搶到先機,那第二個人的攻勢便緊緊跟來,第一人攻完便讓開,讓第二人的攻勢接上……如此六人輪番攻擊,各人使的皆是自己最拿手的一招,其中既充滿變化,充滿各門各派的厲害殺著,攻勢又連成一片,中間毫無半點空隙,六個人便如一個人一般,源源不斷地將最強的力道,最厲害的殺著向從北池一個人攻去。這六個人的武式便合成了一個人的武功了。
  這六人只攻了十來招,其速度之快,便如一個人連眨了幾下眼皮一樣,從北池頓時危機大現。
  幸好從北池此時已經不再採用單純的真陽通天掌法應招,而已將幾個門派的武功都用上,見招拆招地使用出來,儘管如此,他也被攻了個手忙腳亂。
  忽然,從北池一聲大喝,搶在一個武功在這六人中最弱的人展開攻勢時,忽然毫不理會那人的攻勢,拼命往後一彈,頓時便倒縱出去五丈多遠,腳一著地,又是一個倒翻,又翻出去五六丈遠,再一次著地時,又是一個斜縱,跳出去落在一棵樹上,雙腳在樹上用力一蹬,頓時便向旁邊的西洞庭山上射去,消失在樹林中。
  樹林中傳來從北池的一陣哈哈大笑,這笑聲直向山上射去。笑聲一斷,山上傳來從北池以真力傳送的話聲:“好兇!
  好兇!老道百五十年來,從未遇過如此陣仗。但老道深山練氣,早已識破人世玄機,於這匹夫之勇,看得一錢不值。尖嗓子的太監,你給道爺聽著,你有一計,道爺有十計,你有十計,道爺有百計。道爺在這島上與你漫天周旋,你便有成千上萬人,也休想沾上道爺的一片袍角,可是,你們中間任何人,只要被道爺撞上,見一個殺一個,直到將你等全部殺死在島上為止。哈哈哈哈……”
  話聲一斷,又是一陣笑聲,這笑聲猶如一條長龍,一直向遠處山巒響去,只將太湖幫總壇前的數百人嚇得心驚膽戰。
  這從北池性格亦正亦邪,為人甚為機變,毫不拘泥於任何古板的訓條和形式,所以,打不贏便暫避鋒芒,一跑了之。
  以他目前的功力,他要走,有誰能追上他?又有誰能攔住他?
  這些人本來是將一切希望寄託在大廳內令臺上的虎椅靠上,那乃是精鋼打造的一個整體令台,虎椅的四腳便連鑄在令臺上,便是神仙被銬上,只怕也只有等死。偏生從北池早已見機,扔了一個人上去試坐,一試便試出了危機,這才搶出大廳,避免了被甕中捉鱉,脫離了既要應付道道機關,又要應付重重活人攻擊的絕險之境。一到空闊之處,以他的功力,便沒有人能製住他,他便有了極大的迴環餘地。
  一個時辰後,老道長又來了,來到太湖幫總壇的山後喝陣:“尖嗓子太監!你給道爺上山來大戰三百回合!你這**養的,你不出面,盡叫一些武功低下酌無辜武林人為你送命,你算什麼人?你連豬狗都不如!尖嗓子的太監,你給道爺出來!”
  任他叫罵破被了嗓子,就是沒人理他。
  這班人已經抬著戰死的屍體,上船走了。
  從北池掠回演武場中,演武場上,空無一人。他站在那寬闊的演武場中,望著太湖幫的議事大廳,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惆悵,他是勝利者。那些人都逃走了。一擊不中,便都走了。從北池能夠一跑了之,那些人也能夠一跑了之。這是成熟的人相敵對,充滿了鬥力鬥智,而不願單純鬥勇。從北池是勝利者,可是,他又得到了什麼呢?線索嗎?只知道一個老者練的是小天星內力,一個女子練的合肥桑七娘的武功。其餘仍然一無所得,線索也明顯斷了。現在又得從頭追起。而此時,自已固然還堅持裝成乙玄真人,敵人卻已認出自己的身份,今後,想躲的仇家,只怕再也不容易找到,不想躲的仇家,將會以百倍的狠毒來對付自己。自己已經不能再將仇家逐個找出,逐個殺掉,這謀劃得重新制定了。說到底,他不是一個勝利者,反而是一個失敗者。
  這時,大廳中走出一個白袍女子,她很年輕,只有十四五歲。她很美麗,面容間帶著與她的年齡不相稱的憂戚表情。
  “小丫!”從北池大聲喊,情不自禁地走了幾步,迎了上去。
  小丫站住,忽然勃然大怒:“你這混蛋!”
  從北池怔了一怔,不明白她何以發怒。但他馬上又嘻笑起來;“孫女兒,你這是怎麼了”你還在生老祖宗的氣麼?”
  小丫忽然身形一晃,直向從北池射去。右手指成勾狀,直挖從北池的雙目。
  從北池頭一側,一抬手便提住了她的腕脈,小丫頓時全身失去力道,不能動彈。
  淚水從小丫的雙目中湧了出來,小丫身子一靠,便伏在了從北池的胸上。
  “你為什麼要騙我?”
  她哭著問。
  “我騙了你什麼?”從北池還在假裝糊塗。
  “你是因為我騙過你一次,所以,你要報復我?”
  從北池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小丫,咱們心照不宣吧。
  從北池有血仇在身,他這一生是死是活還很難預料。你說過,你是不能背叛師門的,你是無法和從北池一起行走江湖的。那麼,你又為什麼一定要他勉為其難呢?”
  小丫一下子變得溫柔起來:“好吧,你能這樣說明,已經很夠了。池哥,我受師門嚴令,來查你的真實身份,如今,我該怎樣向師門回覆呢?”
  “隨你怎麼回覆吧。乙玄真人亦好,還是從北池亦好,都是你那師門不容的人。你的師門準備了三十年,如今要君臨武林了。紅雪山莊,不過是它下的第一刀,小丫,你只要你記住我在山洞中對你講過的話,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從家的人,我絕不容你在江湖上為了提高功力,去搞什麼吸陽補陰。
  如若那樣,我會殺了你的。”
  “這一點你放心,池哥,我投入 女門時,便已蒙師門准許,絕不以邪功助長功力。只要輔以藥物, 女心法長功力也是很快的。來,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家。”
  “你的家?”
  “這裡就是我的家,你不知道嗎?前太湖王便是我的父親。”
  老道長似乎吃了一驚,隨即恢復常態道:“哦,我明白了,難怪 女陰魔對你例外。那麼,你當初裝作一個一無所知的山姑,任我佔有了你的身體,那是出於權宜需要呢?還是那時便已真心愛上了我。”
  小丫站住,雙目望著從北池,又湧出了淚水:“如是第一晚你就打算佔有我,我會用分筋錯骨手法逼你說出藏經處,但你第一晚上一直用背對著我,從那天起,我就愛上了你了。”
  “我可不是一個好男人。”
  “堂堂正正,不欺弱女,已經夠了。小丫命途多乖,此生沒有更高追求。”
  “你是太湖女兒,又怎叫安姝?”
  “那是師門為我賜的名,師尊姓安。我本名叫許小薇。”
  他們這時手牽手站在大廳門口,大廳中出來一人,身後跟著八個家人,那人一見許小薇,便行屬下禮道:“啟稟太湖王,一切都已遵命辦好。”
  從北池一怔,隨即大笑道:“太湖王?哈哈哈,原來小丫才是太湖王!妙啊,妙!老道竟收了太湖王做曾孫女兒!老道這一世可不再愁吃穿了。”
  小丫笑道:“老祖宗進去吧,你的屬下還正在等著你吩咐起道哩!”
  從北池止住笑道:“他們沒跟那尖聲尖氣的太監走嗎?”
  “沒有,他們受命還要再搞一次假歸順。”
  從北池道:“老道不怕。到時候老道先將太湖王扣住,作為人質。有了太湖王做人質,老道還怕什麼假歸順?奴才們,出來!”
  隨著喝聲,大廳中走出一大群武林豪客,為首雁盪山南北二寨主、金螳螂、爛銀槍孟恆等人,齊齊跪下道:“奴才們參見主公。”-老道長此時不禁有些熱淚盈眶道:“諸位請起。以後,就將奴才二字免了吧。老道當初格於形勢,有時難免做戲,可對諸位卻從無惡行,也絕不會叫諸位去做那枉死的事情。諸位如是看得起老道,咱們不妨共同出去闖一番事業,也好不枉為人在武林走一遭。”
  眾豪齊答:“謝主公!”
  只有孟恆出列拜道:“小人曾經隨前主人做過一件錯事,求主人賜死。”
  老道長想了想道:“我如免你一死,亡魂不安。我如賜你一死,你又未免代人受過。你如願自斷一指,前事盡了。”
  孟恆聞言,二話不說,將左手食指一劍斬下,金螳螂過來,替他止血敷藥。
  老道長望著眾人道:“老道剛才被那什麼‘一招車輪戰’弄了措手不及,如今緩得一緩,有了破這撈什子的方法,卻又找不到那幾個混球了。如此一來,老道的神功找不到高手應證,豈不寂寞?幸好剛才老道在縹緲峰上遇到一個蒙面人,他對老道說,不久前,杭州莫幹山莊的莊主司馬洛,如今以天下第一劍客自居,連閉關練氣,都不避密室了,只在莫幹山莊池旁邊一坐,令幾個奴才看著周圍,就算閉關了。這小狗才何等狂傲?老夫想去找他應證幾招,各位以為如何?”
  在場 二百名屬下,盡皆沉默,因為大半以上皆與莫幹山莊有過某種淵源。
  孟恆道:“願隨主公前往!”
  金螳螂、黃河蛟等人道:“願隨主人公前往!”
  如此一來,江浙一帶的大豪也只好表態跟隨。老道長心中有數,臉上卻笑嘻嘻地說,“孫女兒,你以為如何?”
  小丫道:“老祖宗上刀山也有小丫一份,別說只是去莫幹山莊。”
  從北池大喜道:“好,乖孫女,備船過湖。”
  眾豪齊聲道:“遵令!”
  於是,眾人浩浩蕩蕩,齊向莫幹山莊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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