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a
三批人馬,兵分三路。鳳兒、阿呆、小魚兒居中,歹命夫人與林清風在右,安樂公主段菲菲和宗軻在左;展目望去,滿山遍野都是追獵千面人魔的人。
可是,說也邪門,幾乎是摩肩接肩,手牽著手,追趕的人這麼多,竟被他們逃之夭夭。
許是由於地形太過複雜的關係,大家夥搜遍了整個山谷每一個地方,竟如幽靈鬼魅一般,再也沒見到他們的一影半蹤。
於是,只好將搜索的範圍擴及其他的地方。
甚至,擴大到葫蘆谷以外的方圓數十里內。
然而,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從大白天一直找到夜晚,始終沒再見到千面人魔、丁寧與賽珍珠。
三個活生生的人,好似化作煙霧,煙消霧散,乘風而去。不得已,鳳兒、阿呆、小魚兒、安樂公主等人,只好垂頭喪氣地,跟著林清風返回葫蘆谷。
而歹命夫人母女則已不知去向,可能是兀自去追趕千面人魔去了。
鐵掌排雲林清風真不愧為是領袖武林的人物,不僅不記前嫌,還在白樓設下盛宴,熱誠款待。
席間,小魚兒一本正經地道:“林谷主,真不好意思,本幫原是來找麻煩的,承林大俠大度寬容,化敵為友,居然變成葫蘆谷的座上之客,現在夜色已深,說不定還要在貴谷借宿一晚呢。”
林清風哈哈一笑道:“歡迎,歡迎,只要諸位不嫌本谷鄙陋,儘管住下來就是,至於日間之事,相信純粹是千面人魔唆使的結果,老夫不會放在心上。”
阿呆秉性憨厚耿直,脫口就說:“不過,本幫前已言明,今日此來,也是為小魚幫向葫蘆谷的領導權挑戰的。”
林清風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便恢復原狀,笑聲更為爽朗響亮,道:“武林本來就是一個最講求實力,也最現實的舞台,強者為王,勝者當道,誰的本事大,誰就可以號令天下,三位小友英氣勃發,鋒芒畢露,不禁使老夫想起一句古話來。”
鳳兒道:“哪一句古話?”
林清風慢吞吞地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假以時日,領袖武林的必然非小魚幫莫屬。”
小魚兒卻不作如是想,暗道:“哼,別把小魚幫看扁了,還要等。那多累啊,現在就可以取而代之。”
表面上則頗有分寸地道:“客氣啦,客氣啦,將來的事誰也不敢保證沒有變化,說不定還需要經過一番艱苦征戰,才能使萬眾歸心,一統武林。”
好一個“萬眾歸心,一統武林”,簡直雄心萬丈,野心勃勃,葫蘆谷的人聞言莫不為之動容,臉色一變再變。
安樂公主段菲菲則是小魚兒的一位忠誠支持者,鄭重其事地道:“小魚兒,你放心,本宮絕對支持小魚幫,如有任何障礙,菲菲願無條件的助你一臂力。”
小魚兒敬了安樂公主一杯酒,道:“公主厚愛,本幫主當面謝過,但不知因何會跑來此地?”
段菲菲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聲如燕語鶯啼:“本宮是為了追尋千面人魔,想討回‘天王之星’,盲人瞎馬,無意中闖進了葫蘆谷的後山,竟碰巧遇上那老魔,竟又失之交臂,實在令人扼腕。”
小魚兒轉對林清風道:“真對不起,由於本幫的莽撞行事,給貴谷惹來不少麻煩。”
林清風笑呵呵地道:“小魚幫主說哪裡話來,老賊十九是衝著林某來的,諸位適逢其會,正巧幫了大忙。”
阿呆楞了一下,道:“什麼?你說千面人魔是衝著林谷主來的?”
林清風頷首道:“事實確有此可能。”
鳳兒道:“記得林谷主曾說過,糟老頭身懷穿雲堡、神仙谷兩大門派的絕技神功,莫非真的是林谷主的大師兄聖劍無影賀天雄。”
林清風面色凝重地道:“此事體大,老夫也不敢妄下斷語。”
小魚兒道:“據在下所知,林谷主乃出身神仙谷,是黃山老人的衣缽傳人之一,是不是神仙谷內部曾經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 ”
基於家醜不可外揚的心理因素,林清風話到口邊又咽回去,未將神仙谷當年的一樁醜事內幕說出。
人家不願意說,三小自亦不便追問,小魚兒道:“如說老魔確是為葫蘆谷而來,那麼,糟老頭可能尚未遠去,甚至可能因為咱們搜捕太緊,仍然躲藏在葫蘆谷內,今夜大家都最好當心點!”
安樂公主段菲菲道;要不要本宮派人協助?”
林清風道:“謝了,本谷主已有周密部署,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絕不會逃出林某的耳目。”
段菲菲微微一笑,再度朝小魚兒投去深情的一瞥,當即向主人告個罪,領著宗軻將軍,眾武士及宮女等,在葫蘆谷的一位管事引導下,離開白樓,轉往宿處。
小魚兒等人亦已酒足飯飽,方待起身告退,忽見另一名管事進來說道:“阿呆先生,有一件事還請務必大力幫忙。”
阿呆一怔,道:“是什麼事呀?”
管事道:“被梅花毒針射中的弟兄,至今仍昏迷不醒,可否請惠賜解毒之藥?”
阿呆聞言如夢初醒地拍打一下自己的後腦勺,道:“哎呀,你不說本二幫主差點給忘啦,這事好辦,撤一泡尿就沒事啦。”
林清風驚疑不迭地道:“撒一泡尿就可以解決問題?”
阿呆道:“騙你是王八。”
林清風道:“這是什麼玄虛?”
小魚兒道:“誰知道,完全是七殺凶神張忠的得意傑作。”
阿呆傻呼呼地道:“不過,效果卻是屢試不衰,百尿百中,怎麼樣,要不要我阿呆去幫忙撒尿?”
管事呆板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道:“既然撒尿便可解毒,我們可以自行解決,不敢勞二幫主的駕。”
阿呆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道:“注意,尿也不能亂撒,一定要撒在頭上才有效。”
管事稱謝離去,另一名手握寶劍,身穿夜行衣,似是守夜的大漢匆匆而入,對林清風道:“啟稟谷主,谷外有人求見。”
鐵掌排雲道:“是哪一位?”
大漢恭恭敬敬的道:“來人自稱是穿雲堡的總管石友江。”
“穿雲堡”三字,份量不輕,林清風馬上正容說道:“快去知會一下石老,說我林清風親自出迎。”
大漢諾諾連聲而退,林清風亦接踵跟出,不久,門外便響起了鐵掌排雲爽朗的語聲:“石老歸隱已久,今天是什麼風把你老給吹來葫蘆谷?”
石友江的聲音道:“老朽此來,主要是想謝謝林谷主對穿雲堡的臂助之恩,自從羅家慘遭滅門橫禍後,林大俠振臂一呼,曾與武林四莊四處追殺雷天豹、王化、張忠、游全河等江洋大盜,雲天高誼,沒齒難忘,石某是特來謝恩的。”
“哪裡,石老言重了,武林一家,此乃俠義道份內之事,何足掛齒。”
“另外,老朽還想順便找一個人。”
“不知是哪一位?”
“就是小魚幫的三位幫主。”
“巧極了,他們正作客敝谷。”
鳳兒、阿呆、小魚兒聽到這裡,立即迎了出去,與石友江在階前相遇。
小魚兒道:“石總管可是有新的資料提供?”
石友江止步道:“老朽是想來請教,關於羅夫人母子的行蹤下落,三位小友可已探聽出什麼眉目來?”
鳳兒道:“有,你的運氣不錯,已經理出一點頭緒來。”
石友江精神大振,道:“羅夫人現在何處?”
阿呆道:“雖然還不知道紀香雲的確切居處,不過,總而言之,她還活在人世,沒有死就是啦。”
石友江追問道:“這消息三位是如何得知的?”
小魚兒將巧遇歹命夫人的事說了個大概,道:“是歹命夫人告訴我們的,歹命夫人正是羅夫人的好朋友。”
“少堡主的行蹤又如何?可是與主母生活在一起?”
“據歹命夫人說,早已被雷天豹擄去。”
“鐵膽魔星失蹤已久,生死不明,這事就難辦了。”
“可不是嘛,一個鐵膽魔星,牽扯著無數無頭公案,找不到雷天豹,就解不開這個結,姓雷的簡直是一個魔鬼,一個幽靈。”
阿呆道:“糟老頭不是曾承認,雷天豹已經被他殺死啦?”
鳳兒道:“糟老頭本人,也是一個地道的幽靈,一個魔鬼,他的話根本就不足採信。”
聽得石友江搖頭嘆息不止,半晌始道:“但不知在何處可以找到歹命夫人?”
小魚兒道:“你的運氣真是太好啦,天黑之前還在此地,目前可能仍在葫蘆谷附近追千面人魔。”
阿呆道:“萬一找不到,可以跑一趟開封,歹命夫人就寄居在逍遙在。”
林清風道:“石老,別盡站著,快請裡面坐,有話慢慢從長計議。”
石友江卻另有主意,道:“不,謝謝,老夫想這就去找歹命夫人去,萬一找不到便跑一趟逍遙莊,羅家慘遭滅門,小老兒責無旁貸。”
說走就走,深施一禮,便即匆匆離去。
夜色已深,三小亦未再久留,告別林清風,往紅樓投宿。
孰料,沐浴完畢,剛與鳳兒道過晚安,阿呆和小魚兒還沒來得及上床,忽見早先熟識的那兩名宮女,神色慌張地將魚兒叫到樓外去。
宮女甲道:“小魚公子,大事不好,我們宮主出事啦。”
小魚兒一驚,道:“出事啦?出了什麼事?”
宮女乙道;“跟以前的情形幾乎完全一樣。”
小魚兒道:“你最好把話說清楚點。”
宮女甲道:“公主體內的蠱蟲元神又在興風作浪。”
宮女乙道:“都是因公子而起,我們公主一見到公子,就芳心大動。”
宮女甲道:“我家公主實在太愛公子了,只要芳心一動,蠱蟲便跟著作怪,準得很。”
小魚兒道:“那該怎麼辦?”
宮女乙道:“還是老法子,必須陰陽交泰,方可渡此劫難,不然定會慾火焚身而亡。”
宮女甲道:“而且,這是第二次,非得行敦倫大事不可,否則,我家公主只有死路一條。”
小魚兒猶疑不決道:“事關公主名節,這樣恐怕不妥吧?”
宮女乙道:“公子怎麼這樣迂腐,事畢之後你就是我們大理國的駙馬爺啦。”
宮女甲道;“再說,我們王爺又沒有太子,王爺百年之後,小魚公子說不定就會登基為王。”
小魚兒此刻亦感覺得到,體內的蠱蟲元神也在開始作怪,慾火正在逐漸上升,生理的某些部位已開始膨脹,但仍支吾其詞地道:“可是,本幫主已經有很要好的女朋友。”
宮女乙道:“是不是那位鳳兒姑娘?”
小魚兒道:“是呀,我們已經有很深很深的感情基礎。”
宮女甲道:“這不是問題,我們公主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公子可以再納她為妾。”
小魚兒道:“我們認識在先,這對鳳兒來說是不公平的。”
宮女乙道:“我們公主最是寬宏大量,就算兩頭大也沒有關係。”
宮女甲道:“就算是細姨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事畢之後,你們三頭六面,可以人坐下來慢慢商量,此刻就請別再磨蹭,快快動身吧。”
宮女乙道:“我的小祖宗,救火如救火,求求你,拜託拜託,耽擱太久恐怕就沒有救啦。”
小魚兒尋思少頃後,斷然決然地道:“好吧,救人要緊,本幫主也顧不了太多,不知公主現在在哪裡?”
宮女甲道:“在黃樓。”
小魚兒道:“那我們就走吧。”
突聞阿呆的聲音說道:“我阿呆先生也去。”
餘音尚未落地,人已從一根石柱後面冒出來。
小魚兒錯愕一下,道:“阿呆,你要去哪兒?”
阿呆正經八百地道:“為朋友可以兩脅插刀,去幫你的忙呀。”
小魚兒眼一瞪,道:“渾球,你可知道我要去幹什麼?”
阿呆面不改色的道:“知道,你不是要去‘屠殺’嗎?”
“既然曉得是去‘屠殺’,你還敢大言不慚地去插一腳?”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合力施救,這樣效果可能會更好更快。”
“好你的頭,如果事後菲菲得知慘遭輪暴,不活活被氣死才怪。”
“既然如此,你又決定得這樣清痛苦,乾脆由我阿呆先生代打好啦。”
“阿呆,你與雷玉嬌已有婚約在先,是死會,你不怕阿嬌找你大興問罪之師?”
“嗨,天高皇帝遠,反正阿嬌也不在身邊,管她的,倒是鳳兒就近在咫尺,一旦被她識破,準會氣個半死,從今以後,你就甭想過好日子。”
這話正好說在小魚兒的痛處,不禁大感猶豫起來,一時進退失據,不知如何是好。
無可諱言,安樂公主段菲菲是個大美人,小魚兒對她印象絕佳,而且已有肌膚相接,裸裎相對的事實,尤其又有體內的蠱蟲元神在推波助浪,如說無動於衷,簡直是欺人之談。
然而,他與鳳兒乃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從小一起長大,早已是非君莫嫁,非卿莫娶,感情根深蒂固,愛對方勝過愛他們自己,如與段菲菲先“上車”,鳳兒將情何以堪?
一想到這裡,小魚兒思緒大亂,已經邁出去的步子,忽又收了回來。
阿呆看在眼中,更加理直氣壯,對兩名宮女道:“走吧,事情就這麼決定啦,由我阿呆先生來代打,保證逢凶化吉,一戰成功。”
兩名宮女卻大感為難起來,互望一眼,同聲說道:“謝謝二幫主的美意,但恐此路不通。”
阿呆不解道:“這是為何?可是覺得我阿呆先生獃頭獃腦的,不及小魚兒風流英俊?”
宮女甲婉轉地道:“二幫主請別誤會,主要是因為我家公主對小魚幫主情有獨鍾,病因即是由此而起,解鈴還須系鈴人。”
宮女乙亦猛敲邊鼓,道:“再者,我們公主所以會發病,最重要的因素是體內的蠱蟲元神在作怪,二幫主體內並無元神,如何能救得了我家公主。”
阿呆訪若洩了氣的皮球般道:“媽的,想助人也這麼難,算啦,小魚兒,還是你自己去御駕親征吧,鳳兒那邊我會想辦法替你遮掩,但願別肥了海棠,瘦了芭蕉,以後可要雨露均勻才行。”
事到如今,小魚兒別無選擇,只好跟著宮女,奔向黃樓。
黃樓在紅樓的斜對面,與白樓成鼎足之勢,彼此間的距離約在百丈左右,相距頗遠。
單一的鵝黃色,淡雅別致,連室內的地毯、家具都是黃色系列,華麗的客廳裡還整齊地擺著二十四盆黃菊。
客廳的石後方,有一間寬大的臥室,正是安樂公主段菲菲的臨時香閨。
和上一次的情形幾乎完全一樣,段菲菲面如朝陽,紅得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蘋果,已陷入昏迷之中。
雙手雙腳被緊緊地綁死在床柱上。
人已昏迷,口中則仍在不停地夢囈般地哺喃喃自語著。
“小魚兒,小魚兒。”
“小冤家,小冤家。”
“你害得我好苦好苦啊。”
“沒有你,本宮一定會死!”
翻來覆去,斷斷續續的,說來說去就是這幾句話。
而且,吐字不清,含混其詞,不注意聽根本聽不懂。
猛可間,傳來“哎呀”一聲響。
不是門,是窗子被人給誰開了。
進來一個人。
不是小魚兒。
也不是阿呆。
而是另外一個極端神秘,宛如鬼魂似的人。
來人先在窗下徵立俄頃,當他弄清楚室內只有一個昏睡的少女時,乍然快步向床前行去。
刷!好爽利的動作,一下子便將錦被掀到床下去。
全身一絲不掛,膚白勝雪,肌若凝脂,雙峰高聳,曲線玲瓏……
……神魂顛倒,欲仙欲死。
終於息爭止戰,鳴金收兵……
來人的動作好快,穿好衣服,發出一聲明森森的冷笑,隨即又越窗而去。
留下安樂公主段菲菲獨自一人,面對著一身的香汗,滿床的紅白之物。
直至此刻,段菲菲始完全清醒過來,兀自甜蜜蜜地笑笑,拎著衣服,走進浴室。
也不知過了多久,香閨的門被人打開了,小魚兒跨步而入。
說巧真巧,段菲菲正巧沐浴完畢走出來,馬上獻上來一個香吻,人也膩在了小魚的懷裡,風情萬幹地凝視著他,銀鈴似的聲音嬌笑道:“小魚兒,真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施救,這一次本宮恐怕非死不可。”
小魚兒愕然一楞,道:“菲菲,你沒事啦?”
段菲菲仍陶醉在魚水之歡的韻味裡,道:“是呀,這全是你的功勞。”
“你是說,你已經和人做了那件事?”
“不錯呀,好爽好爽啊。”
“可是,那個男人不是我。”
“小魚兒,開什麼玩笑,我們已有夫妻之實,從此刻起,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咱們永浴愛河,永不分離。”
“菲菲,我剛剛才到,真的沒有和你發生關係。”
“小魚兒,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本宮非你莫嫁,除你之外,任何男人休想碰我一下。”
“菲菲,我說的是實話,如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不信你可以叫宮女進來問。”
兩名宮女就守在門外,原是想一窺春色春光,也好過過幹癮,聞言倒抽了一口寒氣,忙不迭地衝進來。
宮女甲道:“公主,小魚幫主的確是剛剛才到。”
宮女乙道:“那個混帳男人是誰?竟敢偷香竊玉。”
鐵證如山,安樂公主再無疑義,頓如遭到雷擊,頓時,雙眼發直,面如白紙,嚇得她倒退了三四步,若非兩名宮女及時將她扶住,怕不早已昏倒在地。
床上零亂不堪,紅白之物仍歷歷在目,小魚兒、宮女等人自亦深信不疑,齊聲追問道:“這究竟是哪個魔鬼幹的?”
安樂公主段菲菲抱著頭,摀著耳朵,連聲說道:“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但一霎時,忽又改口說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一件事。”
小魚兒急急追問道:“菲菲,決說想起來什麼事?”
段菲菲道:“渾飩之中,本宮感覺得出,那個男人有鬍子。”
宮女甲道:“每一個老男人都有鬍子,這太空泛啦。”
宮女乙道:“想想看,有沒有看到他的臉?這個淫賊太可恨,不把他幹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
段菲菲冥想片刻,猛搖首道:“事情一直在渾渾噩噩中進行,我也一直認為那個男人必定是小魚公子,沒有想到睜眼來看一下,就算想到恐怕也不敢看。”
小魚兒握著拳頭,朝空際猛打了一拳,恨聲道:“媽的,這件事還真難辦,本座這就去找林清風,這是他的地盤,他非要給咱們一個明白的交代不可。”
卻被宮女甲阻住了,道:“小魚公子快別如此,事關我家公主的一世清白,千萬張揚不得,只可暗查,不宜明訪。”
阿呆的聲音在門外接口說道:“是嘛,這種事怎麼可以隨便亂說,一旦張揚出去,豈不標明了公主已是殘花敗柳之身,我看你小魚兒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呆啊,笨啊。”
話說一半時,阿呆已進入臥室,最後四個字,說得又響又亮,存心在糟蹋小魚兒。
小魚兒正在氣頭上,氣虎虎地道:“阿呆,這是女孩兒家的香閨,你跑進來做什麼?”
阿呆的目光在段菲菲的身上溜了一下,道:“我阿呆先生可是大慈大悲,好心好意,誠心誠意地想來幫幫忙,看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沒有。”
小魚兒斬釘截鐵地道:“沒有!”
阿呆道:“我是想來協助你們捉拿色狼的,又不是幫你‘屠殺’,你緊張什麼。”
小魚兒沒好氣地道:“‘屠殺’用不到你,捉色狼也用不到你。”
阿呆神氣活現地道:“這可不一定,眼前我就可以提供一些珍貴的資料。”
宮女乙道:“二幫主有何珍貴資料?”
阿呆道:“據我阿呆先生觀察所得,千面人魔、林清風、石友江、以及葫蘆谷的幾位管事,都是長鬍子的人,而且都是絡腮鬍子,只要詳細調查一下這幾個人片刻之前的行蹤,一定可以理出一個頭緒來。”
宮女甲道:“但是,此事不宜宣揚,不可以公開調查。”
阿呆道:“笨女人,呆女人,察言觀色,旁敲側擊,照樣可以看出破綻來。”
小魚兒聽他言來頭頭是道,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道:“阿呆,真看不透你,什麼時候變聰明啦?”
阿呆得意洋洋地道:“本來就不傻嘛,是你故意觀而不見,埋沒人才。”
小魚兒嗤之以鼻,冷聲道:“好啦,別再吹,咱們現在就去找林清風。”
立與阿呆退出安樂公主段菲菲的臥室。
黃樓附近的山崖下,有一個夜行人,正以全速向紅樓的方向奔掠,此人的輕身功夫絕佳,映著月色,看在別人眼裡的不過一縷青煙而已,僅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紅樓後方。
無獨有偶,就在此刻,山崖之上又瀉下來一條人影,好快,瀉電奔雷一般,夜行人甫感覺出氣流有些不對,那人已飄然落地,擋在他的前面。
甫一照面,夜行人立即認出攔路的人是歹命夫人。
歹命夫人也一眼認出,夜行人不是別人,正是苦追未遇的千面人魔。
歹命夫人首先開言道:“老賊,你簡直是一頭老狐狸,果然尚未離開葫蘆谷。”
千面人魔嘿嘿陰笑一聲,道:“歹命夫人,你不是逕自去追趕丁寧、賽珍珠,早已遠離葫蘆谷,為何又去而復返?”
歹命夫人道:“正因為本夫人發現中了你的調虎離山計,這才轉回來。”
“老夫有事來葫蘆谷,自然不會空手而返。”
“本夫人有事追趕於你,自亦不會無功而退。”
“你追趕老夫何事?”
“想查清楚你的身份來歷。”
“老夫千面人。”
“千面人魔只是你遮掩門面的一個幌子,本夫人想知你為何精通神仙谷的絕技神功?
莫非是神仙谷中人?”
“天下武技一大抄,武學一道,本來就是萬流歸宗,夫人請勿少見多怪。”
“是你設詞巧辯,本夫人想再請教,你又是如何習得穿雲堡功夫?”
“是夫人看走了眼,張冠李戴。”
“你不是聖劍無影賀天雄?”
“不是!”
“那你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也不是!”
“與穿雲堡可有任何瓜葛?”
“毫無瓜葛!”
“奇怪,你到底是什麼人?”
“千面人!”
“少打哈哈,本夫人要你實話實說。”
“老夫無暇久陪,告辭!”
辭字一出口,人已縱起,歹命夫人好厲害,接連三記劈空掌,“過河拆橋”、“投鞭斷流”、“釜底抽薪”,硬將千面人魔強行截下來,殺氣騰騰地道:“千面人魔,本夫人今夜縱然血染黃沙,也一定要你現出原形來。”
說話中早已不顧一切地揚掌攻出,罩向千面人魔全身三十六處致命大穴。
詛料,千面人魔不肯戀戰,交手未及十合,便故意賣了一個破綻,待歹命夫人身軀直入搶攻時,他已溜之大吉,奔往另一個方向。
許是該他倒霉,恰巧遇上了阿呆、小魚兒,不旋踵間,鳳兒也聞警趕到,三小一字排開,築下一道肉屏風。
阿呆道:“媽的,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去而復返,足下黃土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鳳兒道:“識相的最好乖乖地將解藥方子交出來,念在你將咱們拉拔大的份上,或可網開一面,給你一條生路。”
小魚兒道:“糟老頭,久違啦,是否覺得葫蘆谷的風水好,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仍然在打烏劍、玉鐲、太極棍的歪主意?”
這話正好說中千面人魔的心事,獨眼一瞟太極棍,虎撲而上,企圖強行奪取。
“媽的,幹掉他!”
“媽的,宰了他!”
“送他回姥姥家!”
鳳尾刺、鐵葡萄、麻將牌,如飛蝗蜂群,布下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網。
萬不料,千面人魔的身手確有獨到之處,寬大的袍袖一抖,竟將所有的暗器全部兜住,而且,左臂突告疾射而出,眼看就要抓住阿呆手中的太極棍。
“殺!小心你吃飯的傢伙!”
小魚兒離地飛出,摺扇平推,指向千面人魔的勁項咽喉。
“殺!當心你的鐵胳膊!”
鳳兒的烏劍挽起一片寒芒,猛切千面人魔的鐵手。
“殺!我阿呆先生請你喝尿!”
扣住環扣,正要發射梅花毒針,歹命夫人已如一陣風似的攻到,千面人魔急忙收手還擊,多方面的暗力在空際猛一撞,巨震聲起,渦旋成風,五條人影各自向後翻滾出去。
正好給了千面人魔一個逃走的機會,“大鵬三展翅”,再變“乳燕穿波”,接連三個起落,已在七八丈外。
“站住!”
不幸,一步之差,通路早被鐵掌排雲林清風,以及谷中高手數十人封死。
雙方硬對一掌,千面人魔藉力倒退,依然輕靈美妙,快捷如風。
“你插翅難飛!”
嬌叱聲中,安樂公主應聲而現,纖手揚處,立有一股剛猛的暗力洶湧而出。
此招好深厚的功力,如鐵壁銅牆,千面人魔難越雷池半步,硬被擋下來。
前有鳳兒、阿呆、小魚兒、歹命夫人,以及後到的張婷婷,左有段菲菲,右有林清風,後面是一道絕壁,千面人魔被困在絕壁下,如甕中之鱉,籠中之鳥。
小魚兒望了歹命夫人一眼,道:“夫人可曾見到石總管?”
歹命夫人一楞,道:“石總管來過?”
鳳兒道:“來過,又急著尋找夫人去了。”
鐵掌排雲林清風道:“且先別管石老的事,將這個老賊擒下再說。”
歹命夫人道:“林谷主之言極是,今夜不論付出多少代價,務必要將老魔的身份查個一清二楚。”
阿呆道:“對,將他砸爛砸扁,大家分而食之!”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暗運功力,一齊邁步前進,空氣立告緊張起來,另一場惡戰,眼看就要爆發。
千面人魔真不簡單,強敵環峙,依然鎮定如常,忽發一聲獅吼,道:“別動,你不要以為老夫勢孤力單,便可穩操勝算,事實上我老人家的結髮妻子也在現場。”
小魚兒大驚失色地道:“你老婆也在現場?是哪一位?”
千面人魔指著安樂主公段菲菲道:“就是這位大理國的公主。”
護國大將軍宗軻勃然大怒道:“大膽,魔道老賊,你敢口出穢言。”
宮女甲道:“不要臉,我家公主乃是金技玉葉,你算什麼東西。”
千面人魔陰側惻地冷笑道:“老夫是大理國的駙馬爺,我們已有夫妻之實,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相信安樂公主不會要她的老公橫屍當場,守活寡。”
安樂公主段菲菲聞言差點沒氣昏,做夢也沒料到,糟蹋自己的男人,原來是這個惡魔,咬牙切齒地道:“你說什麼?剛才的醜事是你幹的?”
千面人魔哈哈大笑道:“滋味還不錯吧?”
“我恨你,恨你,恨你一輩子!”
“打是親,罵是愛,恨過去以後就好了。”
“本宮一輩子也不會饒恕你!”
“先上車,後補票,老夫願娶你為妾。”
“做夢,你毀了本宮一世的清白,我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喝你的血 ”
“且慢動手,老夫一死,你怎麼辦?誰會穿破鞋,要二手貨,木已成舟,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就乖乖嫁給咱家吧,保證叫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受不完的富貴,日日春宵,夜夜洞房。”
“閉上你的狗嘴,本官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滿腹的悲憤,化作一股力量,段菲菲銀牙緊咬,雙目兇芒暴閃,暗提了兩掌真力,虎撲而上。
宗軻將軍伸手一攔,道:“請公主三思。”
段菲菲怒容滿面地道:“事實如此。本宮已萬念俱發,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宮女乙含淚道:“公主,此賊雖壞,卻不失是一個雄霸一方的人物,同時,他是公主的第一個男人,可能也是最後一個,殺掉他就再也沒有指望 ”
“了”字尚未出口,被安樂公主憤怒的吼聲淹沒:“不要再說了,像他這種色魔,留下他必然會後患無窮,非死不可!”
呼!呼!呼!三招絕學,一氣施出,呼嘯的掌風,猶如駭浪驚濤,連千面人魔這等頂尖高手,亦未敢強行硬接,疾退五尺,橫飄三步,道:“公主不是亟欲得到‘天王之星’嗎,此物就在老夫手中,只要你肯與我聯手退敵,再進而奪下烏劍、玉鐲、太極棍,老夫願雙手奉上,助大理國復國興邦!”
“住口,殺了你照樣可以取回‘天王之星’,休再動歪腦筋!”
攻勢綿綿不絕,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安樂公主吃了秤坨鐵了心,決心要將千面人魔置之死地而後已。
千面人魔的確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眼見談判破裂,立即反手還擊,硬拚三掌,各退五步,是一個秋色平分的局面。
段菲菲已心堅意決,不肯善罷甘休,方待以蠱毒和他一決雌雄。
千面人魔已自搶先開口;“老婆愛上了小白臉,不肯同心協力,老夫嫡親的女兒該不會也背叛親爹吧?”
小魚兒神色一緊,道:“誰是你嫡親的女兒?”
千面人魔朗聲說道:“就是你的女朋友,小魚幫的三幫主鳳兒姑娘。”小魚兒不肯置信,道:“放屁,鳳兒怎麼可能是你的親生女兒?”千面人魔冷笑道:“怎麼不可能,每一個男人都有當爸爸的權利。”鳳兒根本不屑一顧,面籠寒霜地道:“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不信。”
千面人魔依然卓立原地,抬頭挺胸,從容不迫,顯然未將群豪放在眼內,聞言冷哼一聲,道:“不信可以問一問你媽。”
“我媽是誰?”
“可以說是一位名人。”
“別兜圈子,姓甚名誰?”
“凌波仙子上官惋倩。”
“凌波仙子上官婉倩?”
“不錯,黃山老人與黃山姥姥的親生女兒,現任的神仙谷主,也是葫蘆谷主鐵掌排雲林清風的師妹,曾是武林中的一枝花,足與穿雲堡主夫人紀香雲分庭抗禮。”
一語驚四座,此話一出,全場皆驚,林清風的臉色一變再變的道:“老賊,難不成你當真是 ?”
千面人魔冷笑道:“鳳兒是老夫的親生女兒,她娘是神仙谷主上官婉倩,老夫是誰,你應該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問。”
林清風對他似是懷恨極深,急怒攻心之下,顯得甚是激動,暴跳如雷地道:“你 你簡直欺人太甚,本谷主拚著葫蘆谷的這一片基業化為灰燼,也要將你碎屍萬段,剁骨揚灰!”
親率屬下高手,如潮水般蜂擁而上。
千面人魔仍然卓立如故,懼意全無地道:“林清風,你不怕老夫將神仙谷的醜事抖出來?”
這一著真靈,林清風似是有什麼隱私或把柄落在他手裡,投鼠忌器,未敢放手去幹,立又下令屬下高手,停止圍殺。
但一轉瞬間,忽又變了主意,道:“老賊,事到如今,老夫也顧不了這許多,你要說便說,要抖便抖,你既然不要臉,林某也豁出去了,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正欲率屬下高手,與千面人魔決一死戰,歹命夫人及時挺身而出,道:“林谷主且慢動手,在他未死之前,本夫人尚有一事必須查清楚。”
千面人魔搶先道:“老夫也有一事請教,你可是穿雲堡主夫人紀香雲?”
歹命夫人答非所問地道:“是本夫人在問你,我想知道你是否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千面人魔道:“不是,這一點相信林清風可以證明,而且,夫人也不止問過一次了,你累不累?”
“事關重大,本夫人不得不慎重行事、既非鐵膽魔星,那麼,是你殺死了雷天豹?”
“可以這樣說。”
“可知他身邊有無收養一個孩子?”
“老夫一無所知,你何不到陰曹地府去問姓雷的。”
小魚兒接口說道:“糟老頭,我和阿呆的身世你不能說一概不知吧?”
千面人魔道:“當然,老夫清楚得很。”
小魚兒道。:“我是誰?我爹我娘又是何人?”
阿呆亦道:“我是誰?我爹我娘又是哪個?”
千面人魔自然不肯據實相告,沉聲說道:“想要知道你們的出身來歷不難,但必須答應老夫三個條件。”
小魚兒道:“媽的,你想敲詐?可以,先說說看是什麼條件?”
“第一:你們必須重新回到我老人家身邊來。”
“哼,你想得倒美,繼續充當你的工具、打手,幫你打天下?”
“第二;立刻將烏劍、玉鐲、太極棍雙手獻上。”
“好精的如意算盤,山洞裡的金銀財寶大概數不在少?”
“第三:我們四人聯手,將葫蘆谷內所有的人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