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寶劍現形
待飯菜煮熟之際,唐小山和苗多財匆匆返回,兩人手中各抓一張銀票,每張足足千
餘兩金子之多,瞧得兩人笑瞇雙眼,直道不虛此行。
於雙兒但見唐小山手中當真抓了羊皮,怔笑道:“你當真要錢莊弄個羊皮銀票?”
唐小山瞄眼:“你想的好主意。”呵呵笑起。
苗多財已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是這麼要求,錢莊卻把他當成土包子,千百年來,
哪有人以羊皮當銀票?他要求改良,錢莊卻說下輩子再說,他猛地把龍頭一砸,砰地巨
響,差點把錢桌砸破,那群人嚇呆,掌櫃瞧及大龍頭,兩眼立即發直,這才親自迎客,
說什麼銀票乃全國通行,亦就是全國統一之意,一時要改羊皮,並不容易,小門主若怕
毀損,他弄張羊皮袋便是,小門主這才答應,我也搭便車,結果一切進行順利,看看,
可是京城有名的通元銀票,全國通用!”他亦從羊皮袋抽出銀票,顯威已極。
唐小山呵呵直笑:“什麼土包子,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說後續還有千萬兩,那小子
差點跪下來舔我腳趾頭哩!”
於雙兒瞄眼笑道:“倒是挺會捉弄人家,財不露白,收起來,吃飯吧,別忘了你還
有毒傷待解。”
唐小山霎時驚覺財不露白,四下瞧去,未見可疑人蹤,趕忙揣入懷中,並催著苗多
財藏妥銀票,這才坐定桌前,開始進食。
飯菜可口,談談笑笑之中,復把午餐解決。
隨後,唐小山恢復正題,道:“我的毒傷得慢慢才能解去,根本急不得,倒是那把
龍吟寶劍失蹤太久,得把它挖出來才行!”
於雙兒道:“寶劍不在冷嘯秋手中?”
唐小山道:“他也獲得一把假貨,真品早被換走!”將狀況大略說明。
於雙兒道:“既然如此,那人似乎早有陰謀,否則怎會弄出假劍以交換。”
唐小山忽有靈感:“對啦,他難道早知寶劍藏在枴杖裡頭?”
苗多財道:“對嗎?常大鬍子是個瞎子,那人要是早知,隨便弄一把,再偷偷交換,
常大鬍子怎知?”
唐小山不禁迷惑:“你說的亦有道理,他若真知,根本不必等那麼久,而且更不必
殺人,反正常大鬍子看不見,也不會認出他,可是那把劍卻實實在在便這麼失蹤,到底
是怎麼回事?”
於雙兒道:“或許他武功不高,平常近不了大鬍子之身,故才等到那時再下手。”
唐小山道:“可是他能無聲無息殺人,武功豈會差到哪兒去。”
苗多財道:“他可以用迷藥之類,先將入迷倒再盜取。”
唐小山道:“若真如此,他隨時可迷倒常大鬍子,何必等到那夜?”
於雙兒道:“或許他也是剛發現不久,正巧逮到那時機下手吧!”
唐小山嘆笑道:“一切有可能,一切又不大可能,實是叫人頭疼啊!”
苗多財道:“的確,常大鬍子已死,可說毫無線索,在此情況下,簡直比大海撈針
還難!”
於雙兒道:“或許咱們得再回去查探線索,說不定能找出痕跡。”
唐小山道:“幾月前已尋之不著,幾月之後,有可能嗎?”
苗多財道:“碰碰運氣試試如何?”
唐小山道:“死馬且當活馬醫吧!”
說完,三人便決定再探秘處,收拾過後,已往街巷行去。
轉轉折折之後,終也抵達那破爛荒宅,幾月不見,雜草更密,落葉更多,雖是白天,
陰氣卻重。
三人藝高膽大,根本無懼陰氣,潛掠入內,一切依舊,傾頹大廳,破爛廂房,不但
鋪滿蜘蛛網、灰塵,有的甚至長出雜草。
三人繞尋一陣,終於轉至書房。
幾月不見,書房已染塵。
一切東西未動,唐小山卻發現淡淡腳印,道:“有人來過?”
苗多財、於雙兒亦自發覺。
於雙兒道:“會是誰?看似男的。”
苗多財道:“不錯,是男人腳印,還是大腳印。”
唐小山道:“會是冷嘯秋他們去而復返?”
於雙兒道:“不可能,我甚注意京城動靜,他們尚未回來。”
苗多財道:“我倒認為,他們還在半途,正準備救你,不過得知你盜走龍椅之後,
大概就會返回。”
唐小山頷首:“說的有理,會是誰?到外頭看看。”
他先掠往附近天井,找向埋屍處,挖埋痕跡已復原,且長雜草,該是無人動過。
苗多財趕來,道:“要開棺驗屍?”
唐小山擺擺手:“省了吧,屍體保證爛臭,我想到就噁心。”
苗多財乾笑:“在下也一樣,看來不挖他,已無線索可尋,其實挖了也未必能找出
線索。”
於雙兒忽然發現書房門口劃了三個品字型圈圈,叫道:“那是什麼?”伸手指去。
唐小山回眼望去。
那圈圈似是隨手劃上,不深不明,勉強可辨圖案。
他登時皺眉:“怎會出現在此?”
這是唐家獨門暗記,品質保證之意,該是父親所留。
苗多財道:“你認得?”
唐小山呃了一聲,乾笑道:“我在天神幫看過此記號,他們大概來過此處。”
在不明真正原因之下,他不便公開。
苗多財不解:“他們為何留下記號?難道他們已把此當地盤?”
“大概是吧!”
唐小山不願多談,仔細瞧及圈圈,頂端似偏往東邊,他斜目往屋簾瞧去,發現東郊
兩字,那東郊不就是常大鬍子靜養彈房之地?
字跡尚新,敢情父親在得知自己進城之後才留下記號。
他道:“這裡已無線索,我且到東郊瞧瞧,雙兒你去通知大吉莊,說我已回來,至
於神貓,你四處轉轉,看看有無可疑之處,我去去便回。”
說完,未等兩人回話,他已掠身離去。
苗多財皺眉:“走的那麼快?一定和圈圈有關!”目光來回瞧于于唐小逝去,以及
圈圈之間。
於雙兒道:“你發現什麼?”
苗多財乾笑:“要是發現,也不必愣頭愣腦,三個圈圈代表什麼?三顆雞蛋?”
於雙兒道:“要趕去瞧瞧?”她始終不放心。
苗多財笑道:“趕去何用?他若有意避開,去也無用,算了吧,應該沒事,且等消
息再說。”
於雙兒縱使擔心,然人已離去,且追去未必碰得著,只好作罷。
她隨後跟著苗多財退出荒宅,前去大吉莊送信便是。
至於于唐小,在掠往東郊之際。
忽見山郊林前,出現一道青影,手勢一揮,即往林中奔去。
唐小山一眼即已認出是父親暗示,呵呵輕笑,便自追超過去。
東郊林區頗為茂密,唐小山追往半山腰,始見及父親出現一處隱祕之荒亭上,此亭
倚山而立,可遠眺京城,視野甚佳,可惜歲月已久,懸崖崩塌甚近,故而荒廢,若非身
杯武功,甚少人敢靠近。
忽見兒子光臨,唐大祥滿心欣笑。
呂洞賓般俊樣臉容,倒也露出挑邪意味,他招著手:“過來啊!難道要老爹我現行
蹤不成!”
唐小山瞄眼道:“你倒躲得舒服,壞事全落在我身上!”掠飛過去。
唐大祥自得欣笑:“不然我生你幹嘛!有本事,你也生一個,到時你自然就可以逍
遙了。”
唐小山自嘲一笑:“人家是老子侍奉兒子,我卻被老子虐待?真是時代變啦!”
唐大祥笑道:“誰叫你比我強,能者多勞,快快報告成績,我來聽聽得幾分?”
“得零分!”唐小山瞄眼道:“你盜什麼秘圖,惹得我全身都是麻煩,還好,秘圖
已被仇天雕要回去,否則我哪有命在?”
唐大祥登時怔叫:“什麼?你把秘圖送還人家?”
“沒錯!”
“真是沒出息!”唐大祥直叫:“那可是老爹冒九死一生之險才換得,你竟然把它
送還人家,真是沒出息!”
唐小山呵呵自得笑道:“沒出息算什麼,要有入息才重要。”
“入息?”唐大祥道:“你入什麼息?”
唐小山聳肩而笑:“日入萬兩之息,我偷了仇天雕龍椅,足足賺進萬兩黃金。”
唐大祥恍然一笑:“果然大入息,呵呵,萬兩黃金,足可再蓋唐家莊矣!”
唐小山道:“所以說,出息未必比入息好。”
唐大祥兩眼斜瞄,道:“儘管如此,失了秘圖,仍是不可原諒之過錯,除非你已記
得清清楚楚。”
唐小山冷道:“我還尋得驚天訣了呢!”
“當真!”唐大祥瞅直兩眼:“你當真尋得此祕籍?在哪兒?快拿出來讓爹瞧。”
唐小山瞄眼:“你找我,便只為此事嗎?”
唐大祥呃地一聲,尷尬笑道:“都有,當然驚天訣特別重要,我自該問清,你若已
得到它,拿出來參考參考如何?”
唐小山瞄眼:“你不是說祕籍刻在龍吟劍上?我哪能尋得?”瞧老爹如此激動,他
還是別說較妥。
唐大祥一楞:“或許你也尋得此劍了吧?”
唐小山迷然:“要是尋得,也不必落個慘兮兮。”
唐大祥乾笑道:“我以為你有了門路,上次你傳了幾個口訣,倒讓我受用無窮,便
以為你找到驚天訣,卻暗槓起來,故意來個偷偷傳授,所以才做此聯想,你當真沒得到
驚天訣?那口訣又是什麼?”
唐小山瞄眼:“叫驚地訣行不行?它是極樂神宮武學,照樣厲害無比。”
“極樂神宮?”唐大祥稍帶驚訝:“你已學得極樂神功?呵呵,找不到驚天訣,學
此功夫也不差,哪天再傳爹幾招吧!”
唐小山瞄眼:“真是越老越回頭,你難道不會退休,過著與世無爭日子,較為實在
嗎?”
唐大祥笑道:“我的實在就是目標明顯,何況四十來歲即退休,有人會說話。”
“誰會說話?”
“我的良心。”
“真是!”唐小山斥笑:“我看你是邪心大發,無可救藥!”
唐大祥呵呵笑道:“你別得意,你是我兒,充滿我的血統,屆時你將步我後塵,專
做些欲罷不能之事。”
“我會嗎?”唐小山不由揣想。
唐大祥更笑:“就是會,不必考慮,所以現在該善待老爹我,將來你兒子才會善待
你。”
唐小山瞄眼嘆笑:“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罷了罷了,你要我如何善待你?”
“當然是唯命是從。”
“被你整得死去活來,還不夠忠心?”
“哦……是有這麼丁點兒忠心,不過,說出口訣就更忠了。”
“待會兒再說,反正你另有目的。”
唐大祥為之呵呵笑起:“知父莫若子。”
唐小山道:“廢話少說,你找我,到底何事?”
唐大祥道:“你當真把秘圖交還仇天雕?”
唐小山道:“你不是抄不副本,還怕什麼?放心,我塗掉許多字,他們至少要轉個
十年八年才能修成正果。”
唐大祥這才安心許多,呵呵笑道:“爹就知道你是唐家開宗以來最厲害、最囂張的
一位好兒子。”
唐小山捉笑:“你是最囂張的一位爛父親。”
唐大祥乾笑:“話別說的太早,我有預感,你遲早會超過我的一切。”
唐小山苦聲道:“到時再說吧,反正鐵的事實,說破嘴,兒子也不會變成老子,你
找我到底何事?準不會讓我快活吧!”
唐大祥笑道:“你把它當成挑戰,自會覺得快活許多!”
笑聲過後,始道:“你不是在查龍吟寶劍下落?”
唐小山聞言,眉頭挑抽:“你有消息?”
唐大祥道:“我聽及傳言,龍吟寶劍未落入冷嘯秋手中,便自暗查許久,倒是出現
某些線索……”
唐小山急道:“你已知被誰盜走?”
唐大祥道:“事情哪有這般容易?我只是在探查後,發現北邊妙峰山隱祕處,時常
傳出輕脆聲音,且偶見青光閃動,說不定是龍吟寶劍所賜,我探了許久,仍未查出真正
原因,你運氣比我佳,換你去碰碰看。”
唐小山眼睛頓亮:“真有此事?”
唐大祥道:“事關重大,爹無需耍你,你去探探便知。”
唐小山欣喜道:“當然要探了,它習慣何時出現?”
唐大祥道:“不一定,不過在下雨天居多,顯然他有意掩飾。”
唐小山頻頻點頭:“既然想掩飾,倒真的大有問題,好吧,我今夜便去瞧瞧,爹去
不去?”
唐大祥自得一笑:“爹是神秘人物,一向來無影、去無蹤,所以不便跟你去,倒是
你一有危急,爹必定出現相救!”
唐小山斥笑:“算了吧,老是吹噓,我被天神幫捉去,且中了毒,怎不見你現身相
救?”
唐大祥呃地一聲,乾笑道:“那是爹在京城暗查寶劍下落,來不及去救你之故,現
在同處一地,必定能實現你的願望。”
唐小山笑道:“我看你還是別現身的好,魔鬼天使早就在我身上下毒,而且隨時跟
蹤,準備搶奪寶劍,你神功未成,根本不是他們的敵手,還是躲著較好,一切我自會打
理!”
唐大祥怔愣:“魔鬼妖人在你身上下何毒?你覺得如何?沒辦法解去嗎?”
唐小山嘆聲道:“魔鬼頭原是數十年前之毒醫厲千絕,他的毒功厲害得很,想解,
並不容易啊!”
唐大祥怔詫不已:“毒醫厲千絕?他不是被九大掌門宰了?怎又復活?”
唐小山道:“所以才叫不死神仙啊,他的攝心術更是一流,爹可要防備。”
唐大祥更驚,急道:“我看看。”
伸手即把唐小山脈門,問道:“有何感覺?”
唐小山道:“三道陰流,互不相干流竄,但血脈激湧時,便會發作。”
唐大祥凝神探脈,終也感覺出那三道陰流,眉頭不由皺起:“會是傳說中的三陰之
毒?這可就麻煩了……”
唐小山道:“三陰之毒是何名堂?”
唐大祥道:“聽我爹,也就是你爺爺曾說過,三陰之毒除了配上百種毒藥之外,另
有輔以數十種寒陰之藥所煉成,最厲害地方便在於寒陰之藥,因為它們並非毒藥,故而
根本談不上解毒藥方,然而它們卻能包住那百種強烈毒藥,不易被解去,也就是說那些
毒藥被此寒陰藥物包住,暫時相安無事,但寒陰藥物在體內慢慢化去之後,毒藥藥性自
然發作,由於它已深入全身四肢百骸,只要一發作,幾乎迴天乏術。”
唐小山道:“這麼說,它根本無解嘍?”
唐大祥道:“也不是這麼說,只要找出寒陰藥物是啥,再一一化去,隨又解那烈毒,
自可安然無事,最好方法是向厲千絕要解藥,當然這並不容易,所以我得為你拼命啦!”
說完拿出玉瓶,將藥丸倒入另一玉瓶之中,隨又拿出匕首,切向唐小山手指,擠出
鮮血,讓其滴落玉瓶中。
他道:“採你血液,回去拼命研究,放心,爹的毒功也不差,必有結果。”
唐小山自知他這番話,安慰居多。
反正時日還長,他也不急,到時若真的解不了,自會找不死妖人拼命,就是不信鬥
不過這妖人。
血液已滲滿玉瓶,唐大祥立即止血,再也不見玩世表情,認真說道:“爹這就替你
驗血,沒事別再離開京區,隨時保持聯絡。”
說完,拍拍兒子肩頭,閃身掠奔林區而去。
唐小山淡然一笑:“難得看他如此認真,我得小心為是!”摸摸胸口亦想試著解毒。
想及父親仍自關心兒子,他滿心喜悅。
深深吸氣,看看天色仍早,便眺往北方雲層處,且見妙峰山若隱若現,他己掠身,
直往妙峰山奔去。
數十裡路程,不到兩個時辰已抵達。
及見此山落落于群之中,宛若駕霧仙人,倒是修行絕佳處所。
由於毫無目標,他只好選了一處較高崖面,盤坐下來,開始運起神功,準備施展天
聽之術,獵取任何可能聲音。
時間分秒逝去,天色漸漸轉紅,眼看黃昏將至。
除了風吹聲,以及偶有飛鳥、孤獸輕鳴聲,已聽不出任何較可疑聲音。
反正閒著無事,他便再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傳來淡淡鏘聲。
那聲音有若玉杯互撞,脆耳已極,唐小山登時欣喜,待欲張目捕捉,豈知鏘聲卻又
淡弱得消逝無蹤。
唐小山再等片刻,仍不見回音。
他心想也許相隔過遠,找不了方向,直往東麓掠去。
穿過大片山崖,前峰更形險竣,正待考慮是否掠過之際,忽又聞及聲鏘飛來,且見
東北峰閃出青光。
他登時大喜,趕忙轉掠東北峰
連縱數崖,已近峰角,他始放慢腳步,靜靜聆聽,不久,果然發現青光,隨又傳來
鏘聲不斷。
唐小山更喜,沒想到運氣如此之佳,竟然初次探訪,即已奏功。
登時展出龍騰九天輕功,掠了過去。
轉掠峰角再登險峰,及近一處險崖,那聲音卻從崖下傳來,他潛過去,往下瞧探,
百丈崖下竟然是座山谷,谷中正生起爐火,一名光身師傅正猛錘鐵片,銷粥之聲原是敲
打所傳出來。
唐小山不由怔愣且想笑,原來有人在此煉劍,這哪是什麼寶劍出土跡象?
瞧那師傅大約四十上下,一副沉醉其中模樣,的確不是偽裝出來,唐小山自是失望
不少。
如若父親所見怪音及閃光,原是發自煉劍師傅,那一切線索將中斷矣!
那師父錘打一陣,復將鐵片置于爐火燒煉,隨又抓來東西,丟入爐中,轟然一響,
火苗乍衝,映得四處一閃青白。
唐小山終於得知閃光來自那可能加了火藥磷粉之類的助燃物,心頭不由更加失望三
分。
看來一切將是毫無價值線索了。
苦笑中,他已現身。
他輕輕飄落山谷,遠遠即道:“大師傅,一人煉劍嗎?”
心想既然來了,探探消息也好。
那人聞聲,急忙轉頭,發現唐小山,怔詫道:“你是……”
老百姓平凡臉孔已出現懼意,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唐小山瞧他雖是粗壯,卻只見蠻力,大概不懂武功。
且那張臉,線條連連,紅黑一片,該是長年烤火所致,就和大吉莊師傅一樣,一眼
即已看得出,是煉劍師傅。
他笑道:“在下唐小山,採藥此山,發現聲音便過來瞧瞧,不知師傅貴姓?”
那人憨聲笑道:“小的叫李進福,大龍門人氏,倒是靠煉劍為生。”
唐小山道:“大龍門離此百里,你怎會跑到此山煉劍?”
李進福笑道:“有人出五十兩要我到此山谷煉把劍,我問他為啥?他說此谷山泉有
靈氣,自能煉出好劍,我半信半疑,他且丟下銀子說好一月後前來取劍,在下心想不賺
白不賺,也就帶著工具,上山來啦!呵呵,就連這塊精鐵和藥粉也是他所賜,我倒省去
不少功夫。”
唐小山道:“他是男是女?”
李進福道:“男的,三四十歲,京城口音,小的看他亦是行家,否則不會配出這藥
粉,只要一丟,呼嘩啦,火勢猛勁得很,該能煉出好劍。”
唐小山不由往那堆黑中帶黃東西瞧去,忍不住蹲下身來,抓它一把,嗅它幾次,已
聞出乃是硝石、硫磺等物所配。
他笑道:“這麼神奇之物,賞我一點兒如何?”
李進福憨笑道:“你喜歡便取去,反正太多了,幾乎用不完。”乾脆撕下爛布替他
包起來。
唐小山自是感激收下,隨後便問:“你來此多久了?”
李進福道:“三四夭了吧。少俠在尋人?”
唐小山笑道:“不是,只是我常聽到此山有某種輕鳴聲,就和刀劍交撞聲一樣,我
以為是寶劍欲出土,誰知卻尋得你在此煉劍。”
李進福笑道:“小的倒未聽見,大概日夜敲打,耳朵大不靈光啦!”
唐小山笑道:“不知那委託你鑄劍之人,何時會來取劍?”
李進福道:“說好是一個月,但小的看他未必準時,反正銀子都收了,等不著,回
家再等便是,少俠也想找他討教這燃火秘密配方?”
唐小山笑道:“正是,大師傅若碰上他,便通知我如何?我是京城大吉莊的管家。”
“大吉莊?”李進福肅然起敬:“哎呀,有眼不識泰山,小的眼拙,沒想到公子是
大吉莊之人,小的獻醜了!”
唐小山沒想到大吉莊有此威名,自也虛榮一笑。
他故作謙虛道:“在下只是管吃管住、打雜的,鑄劍功夫根本不懂,大師傅才是第
一把好手,否則怎有人千山萬里登門拜訪。”
李進福亦自欣笑,但覺困窘,笑道:“公子過獎啦,比起大吉莊,小的還差上三分,
老實說,小的確想去應徵,可惜就是沒膽,這一拖便是十數年,光陰催人老啊,現在娶
了妻,生了兒女,再也沒那勁頭了。”
唐小山笑道:“你可以試試,你功夫的確不差啊!”
李進福憨窘直笑:“或許想通了便去吧,有公子一句話,小的信心增強許多哩!”
唐小山笑道:“有機會你來便是,我替你引薦東家,必定不讓你失望。”
李進福霎時如遇恩人,趕忙拱手拜禮,謝聲不斷。
既然有人引見,錄取機會大增,可比在鄉下有賺頭許多,他當然喜出望外。
唐小山道:“你等鑄好這把劍,交了差,大吉莊隨時歡迎你,就算那人暫時不來取
劍,你也可以把劍帶到大吉莊,日後等他來領便是。”
李進福忙又拜禮:“多謝公子提拔,小的沒齒難忘,三月之內必定造訪,絕不辜負
公子心意。”
唐小山笑道:“那就等你來啦!時候不早,我另有要事,得先行離去,咱們日後
見。”
說完拱手拜禮,在李進福殷切送行之下,已走出山谷。
邊行,他邊串連種種情景。
哺哺念道:“這麼巧,我方想去探查,即有人在此山敲敲打打,真有這麼巧之事?”
他總覺得疑雲重重。
尤其父親辦事亦屬仔細,那李進福只來此三四天,父親所聽得之聲音,必定更早,
否則他怎查不出有人在此敲打?
何況父親仍說過,在雨天,那青光仍閃,而鑄劍火爐怎能在雨天點燃?雖可加蓋,
但沒人會笨到如此地步啊!
這分明是欲蓋彌彰。
對方必定發現有人窺探而想出如此之障眼法。
那訂鑄利劍之人必是關鍵,只要能找到他,或許許多問題將可迎刃而解。
待他奔返京城,已近二更天,心想已叫雙兒前去傳話,便自往大吉莊行去。
及入莊院,情景依舊。
師傅已下班,但那鑄劍爐仍騰著熱氣,以及四處堆滿鑄砂、刀劍,自是他所熟悉情
景。
莊主申劍吉早倚門而望,忽見唐小山,已興高采烈迎來,噓長問短,直若招待寶貝
狀元兒子返家。
唐小山亦自客氣相應。
畢竟他乃唐家合夥人,自有通財之思。
申劍吉特地再設酒筵,為唐小山接風洗塵,唐小山反正也餓了,便接受。
酒筵設在後院行館之雅軒,那鑄劍大師李巧亦被邀請,李巧不善酒令,他則特別關
心孫女欣欣,以及寶劍之事。
唐小山則表示李欣欣近日將回,至於寶劍,已有眉目,說得李巧心花大開,平常滴
酒不沾,此時亦敬了三杯,露出豪性一面。
三巡之後,唐小山始問及有關大勝莊之事。
說也奇怪,申劍吉竟然回答大勝莊數月以來,竟然未再挑釁大吉莊,似乎準備和平
相處。
唐小山但覺奇怪,憑金湘蘭刁鑽個性,怎可能如此安分,他得找時間去探探行情。
話頭一轉,他又想及妙峰山那李進福,於是拿出那包燃火物,問向申劍吉,可曾見
過這種煉劍祕方?
申劍吉接過手,瞧瞧撥撥,復湊鼻聞去,喃喃說道:“該是火靈砂吧!”
唐小山欣喜:“你知它名,該知出自何處吧?”
申劍吉道:“用火靈砂煉劍,雖然易奏功效,但卻脆而易斷,在講究火候的師傅,
早就不用,大吉莊並無此配方,它大半來自軍營,當然,京城擁兵眾多,要取得它並不
難,前些日子還聽過大勝莊包了一批護衛軍兵刃,也用過此砂,說不定此砂即從該處流
出。”
唐小山哺哺頷首:“倒該去問問金湘蘭,且看她有何名堂侍候!”
說完呵呵笑起,去鬥這刁鑽女子,亦是樂事一件。
申劍吉則特別交代別破壞目前相安無事氣氛。
唐小山自是一口答應保淮無事,隨後收起火靈砂,再次敬酒,看看天色,已近三更,
他始告退。
申劍吉送至門口,直表示唐小山已有數月未領薪酬,他仍保留著,唐小山發了大財,
對零頭自是興趣不高,但瞧及申劍吉甚是有心,始表示明兒再領便是,申劍吉欣慰不少,
送走小山後,關門回房去了。
唐小山則返往小巷住處。
一進門,於雙兒即擺出一副興師問罪表情,直道敢擺道兒,自己私自前去赴約會,
居心何在?
唐小山笑道:“吃啥醋,又非跟女的。”
於雙兒頓時帶窘,斥道:“誰稀罕是男是女,背著大家辦事就是不夠意思。”
苗多財則呵呵笑著,頗為支持雙兒言詞。
唐小山笑道:“道歉總行了吧!”
“不行!”於雙兒其實心情已開爽許多,道:“快告訴我們,幹啥匆匆開溜?”
唐小山道:“當然是重要之事,我探到有關龍吟寶劍的線索了。”
說著,將今日發生之事說出。
聽得兩人耳根揪長。
於雙兒道:“這麼說,龍吟寶劍一直未離開京城範圍了?”
唐小山道:“大概是吧!”
苗多財道:“我覺得大勝莊嫌疑最大。”
唐小山詫愣:“怎麼說?”
苗多財道:“少門主不是說,發現火靈砂和鑄劍人?再加上大勝莊突然安分許多,
分明是別有用心之行徑。”
唐小山道:“可是大勝莊盜劍有何用意?他們甚可能引來殺戮而全軍覆沒!”
苗多財呵呵笑道:“見著寶物,誰還想那麼多!”
於雙兒道:“我甚至認為那鐵枴杖乃是大勝莊所打造之物。”
唐小山恍然:“對啊,打造枴杖之人嫌疑應最大,可是也未必是大勝莊所造。”
於雙兒道:“反正沒線索,從大勝莊下手,未嘗不是一條路子。”
唐小山頷首:“正合我意。”
苗多財道:“更合我意,反正在下沒事,先去探探路子,說不定有所收穫,少門主
以為如何?”
唐小山道:“我打算明天登門拜訪!”
苗多財道:“其實亦可,明的暗的都來,只要大勝莊有問題,遲早會露出馬腳。”
由於已是三更,唐小山又喝了酒,不宜行動,苗多財則自告奮勇,想夜探大勝莊。
唐小山對他潛探之術甚是放心,遂答應。
苗多財欣喜告退,唐小山則和於雙兒敘情幾句,疲憊已起,遂各自回房休息。
直到五更天,苗多財已返回,似無收穫,未便打擾任何人,徑自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
唐小山甚快起床,漱洗過後,苗多財已找來,說及大勝莊一切依舊,只是多出一間
鑄劍秘室,日夜爐火熊熊,不知在煉何寶劍。
唐小山既然有心造訪,不必問得太詳細。
在吃過早餐之後,由於苗多財一向喜裝神秘,平常不見人,,于雙又是女流之身,
跟去興師問罪似嫌不妥,唐小山只好單槍匹馬往東城行去。
行過七八條長街,大勝莊豪華門面已現。
他暗自想笑,前次為李巧師傅失蹤之事,鬧得大勝莊雞犬不寧,此時再次前來,竟
然亦非好事,卻不知金湘蘭將如何應付?
他走近大門,推開紅門,並無人看守,瞧及廣場,四周鑄劍爐已開工,火勢熊熊冒出,
十數位師傅正脫下上衣,準備鑄劍。
唐小山見及人數比往昔少了許多,瞧來似有股衰頹沒落之感覺。
他大方叫道:“金莊主何在?故友造訪啦!”
說完,伸手敲得門靡昨昧響,鑄劍師傅忽見唐小山,有人已認出,霎時驚慌傳叫,
有人立即往內廳奔去。
不久,果然見及身材阿娜,丰采依舊,穿著一身水白藍衣衫的金大莊主金湘蘭匆匆
迎來。
三十貴婦神態總讓人覺得她出身高雅,可惜染了生意人之精明,瞄眼投足之間,充
滿著狡黠意味。
她瞄向唐小山,稍稍動容,卻裝作不在乎,笑道:“什麼風把你吹來?可惜我這裡
再無大師讓你請回去啦!”
唐小山笑道:“是東南西北風把我吹來。”
大步往前行去:“特來感謝金大姑娘放過大吉莊一條生路,感激不盡。”
金湘蘭邪笑:“我哪有此能耐,若要大吉莊高抬貴手,在下才要感激呢!”
兩人針鋒相對說著,已往大廳行去。
唐小山趁此瞧向四周,並未發現新的鑄劍爐,忽又想及在秘室,此處哪能瞧著。
金湘蘭倒落落大方,將人引進鋪著紅毯之豪華客廳,還奉上熱茶。
唐小山接過茶水,挑黠一笑:“該不會有毒吧?”
金湘蘭媚笑道:“你說呢?像你這麼俊俏年輕人,我想捨得毒死啊!”
她雖不算頂漂亮,卻有股特別韻味,笑起來倒也楚楚動人。
唐小山笑道:“反正是謝恩而來,毒死也是活該。”
說著,吸飲起來;
他想,都己身中三陰之毒,哪還怕什麼二流毒藥?
金湘蘭呵呵直笑:“你倒爽快得讓人越看越動心哩!”
瞇眼一笑,竟也充滿挑逗。
唐小山笑道:“可惜你三十未嫁,是不是有毛病,我可不想自找麻煩。”
金湘蘭媚笑道:“有喟,我有嚴重相思病、寂寞病、回春病,正等著你來啊!”
唐小山邪笑道:“要我解可以,你得送我一把寶劍才行。”
金湘蘭道:“啥寶劍?該不會是慧劍吧?”
唐小山道:“斬金截鐵之寶劍。”
金湘蘭道:“可惜啊,大勝莊煉劍千萬,就是無材無料可煉出斬金截鐵之劍,公子
要求,奴家實無力完成,我心悵惘呵!”
唐小山道:“可是,明明有人看到你擁有一把寶劍,老喜歡偷偷拿出來耍。”
金湘蘭聞言臉色頓變,再也演不下去,冷道:“莫非你又是找碴而來?”
唐小山笑道:“只是想看看那把寶劍而已。”
金湘蘭斥道:“我沒有,你請回,每次來準無好事。”
唐小山笑道:“既然沒有,又何需反應過度?”
金湘蘭暗愣,隨又斥道:“什麼反應過度?你三番兩次無故挑釁,還要我笑臉相,
迎做夢!”
唐小山黠笑道:“有人看你曾在東山耍寶劍,你何必隱藏呢?”
他故意說東山,倒想掩藏妙峰山之意,免得對方若有此舉,必將另覓地方。
金湘蘭更斥:“那人是誰?叫他出來,我倒要問問他看到什麼?”
唐小山道:“一把雕有龍紋的寶劍,外殼是支黑枴杖!”
金湘蘭怒極反笑:“是又如何?你待想如何?要我把寶劍送你,來啊!寶劍多的是,
你愛要多少取多少。”
唐小山當真起身,含笑道:“金姑娘請帶路。”
“你!”金湘蘭愣住。
唐小山笑道:“既然很多,贈我一把又何妨?”
金湘蘭忽而哈哈狂笑,笑聲突斂,厲聲斥道:“你分明就是來探寶劍行蹤,告訴你,
我根本沒有,連倉庫也沒有,你只不過是來找碴,儘管發飆便是,現在你狂,總有一天
你會遭到報應。”
說完放聲大笑。
唐小山道:“你的話甚有語病,你該問我什麼形狀的寶劍以及劍名是什麼?那是常
人好奇的反應,你卻沒有,你卻不斷回答探寶劍行蹤,分明是表現你已知行蹤,卻不願
告訴我之態!”
金湘蘭聞聲更狂笑:“媽的,這是什麼解釋,想找碴,不必找那麼多藉口,老娘我
沒寶劍,任你逼套也沒用,你只不過是一只瘋狗,見人就咬的瘋狗。”
唐小山笑道:“這麼嚴重,變成瘋狗了?還好,我還有頭腦,知道是真是假,別忘
了狗鼻子最靈敏,我已嗅出味道,你還是自動交出來較為平安無事。”
金湘蘭厲斥:“交什麼?要命一條,你高興就取吧!”
唐小山邪笑道:“你暗自蓋了一間鑄劍秘室?”
金湘蘭斥道:“笑話,在我家蓋秘室,關你屁事?我不相信你家全是老鼠洞四通八
達!”
唐小山道:“你在鑄煉寶劍?”
金湘蘭哈哈謔笑:“是又如何?正準備煉出來砍你腦袋,好讓大勝莊上下當球踢。”
唐小山笑道:“這麼恨我?也罷也罷,看來我是冒犯得太過火了,在此告罪,我只
是想告知你,如果你拿了一把裝在枴杖上的龍吟寶劍,勸你還是交出來,因為它正是魔
鬼殺手獵物,只要消息一傳出去,大勝莊將遭滅門之危,那對你一點兒好處也沒有,忠
言及此,你愛聽便罷,別日後遭到無妄之災,已後悔莫及,得罪之處,尚請見諒,告辭
了。”
說完拱手拜禮後,徑自大步踏退而去。
金湘蘭愣坐當場,腦袋一時空白,嘴巴哺喃慾念又止,許久未能吐出只字半語。
卻不知她是否真的擁有寶劍?
唐小山本就用激將法,故意挑明一切,且說出厲害關係,金湘蘭若真有隱私,自必
有所行動。
於是他遁出大勝莊,立即躲在附近暗處監視。
匆匆白天已過,未見動靜。
苗多財已趕來支援,兩人徹夜監視。
不知不覺中,次日又已逝去,金湘蘭仍未見動靜。
此時就連於雙兒亦加入行列。
唐小山自覺未出現活動,或而因此引入猜疑,遂現身四處打溜,直到夜晚,方自潛
回監視。
金湘蘭仍未行動。
三人不由開始疑惑,是否找對目標?
然而都已耗上,死馬且當活馬醫。
三人就此卯勁不走。
足足等到第三日夜晚,金湘蘭始提著籃子,似欲購物,走出大門。
三人登時欣喜萬分,研商過後,由苗多財跟蹤,免得被她發現。
金湘蘭果然別有耳目,手提著籃子繞過夜集市場,買些日用東西之後,隨又張望四
周,但覺無異,突然閃入暗巷,轉轉折折走往一處柳河附近,找及一棟頗為清幽豪華宅
院,遁了進去。
苗多財自是跟追過來,為免打草驚蛇,他只敢潛向高牆,藏於隱祕樹叢,往廳中瞧
去,只見得金湘蘭正和一位中年圓肚漢子爭執什麼,兩人嗔斥不斷。
苗多財暗道:“這漢子會是誰?怎麼有點兒面熟!”
心念未結,只見金湘蘭氣沖沖走出大廳,準備離去。
苗多財趕忙藏隱身形,金湘蘭並未發覺,斥叫一聲:“老渾蛋!”悻悻而去。
苗多財不知該跟蹤誰?但心念一轉,留在原處加以監視中年胖子。
只見得那胖子吆吆喝喝,焦躁直罵,忽又想及什麼,往後院行去。
苗多財自是潛掠過去,一窺究竟。
待上屋頂,卻發現那胖子正在廂房收拾東西,他怔詫道:“莫非想開溜?”
他當機立斷,趕忙退出此屋,閃過一條街巷,發出貓叫,以呼喚唐小山,隨見回音
傳來,他立即又潛回此宅加以監視。
未久,唐小山和於雙兒潛追過來。
苗多財見人即招呼,兩人掠向屋頂,苗多財立即說出金湘蘭和那胖子掙執經過:
“看他想開溜,必有鬼!”
唐小山當機立斷:“想逃,哪有這麼容易,先逮著他再說!”
話未說完,神功一展,天馬行空掠向廂房,一個筋斗,破窗而入,嚇得那胖子驚駭
不已,棄置包袱,趕忙撞門奔去。
苗多財和和于雙則已攔來。
苗多財呵呵邪笑:“大肚子,你想到哪裡去減肥啊?逃得跟落水狗似的?”
那胖子驚魂難定,眼看無法逃脫,喝地兩掌劈來,於雙兒猛切過去,打得他撞倒牆
頭,武功稀鬆得很。
唐小山己步出廂房,逼向胖子,邪笑道:“要減肥,我方法多的是。”
苗多財卻越來越覺得此人面熟,仔細想了一下怔詫道:“你是震威武館的廚子?”
那人臉色頓變:“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苗多財越瞧越像,上次前去打探常大鬍子下落,的確問過廚子,此人便是其中一位。
他霎時嗅出味道,邪笑道:“不承認也沒關係,該告訴我,你是何姓名吧?”
那人冷道:“我姓田名川河,乃徐州望族,最近才搬到京城居住,我家族興旺,何
需當廚子討生活,你們根本認錯人。”
唐小山笑道:“是嗎?那你這望族該認得大勝莊金湘蘭了?”
“她?”田川河一愣,矢口否認:“不認得!”
苗多財斥道:“放屁,方才你才跟她吵架,前後不到半刻鐘,這麼快便不認得?”
“我真的不認得她……”
“欠揍!”苗多財踹他一腳,他雖疼叫,仍死不承認。
唐小山邪聲笑道:“看你是胖得變成豬,腦袋笨得可以,不給你減肥、健腦怎行!”
他猝然伸手捏向田川河牙關,迫得嘴巴大張。
唐小山猛抖出玉瓶,裡頭大堆藥丸全往其嘴巴倒去,胖子怔駭掙扎,可惜越掙越糟,
竟然全部吞下,唐小山這才放手,哈哈謔笑。
田川河猛想嘔出,卻不可得,臉色頓變,“那是什麼藥?”
唐小山笑道:“減肥瀉藥,足可以讓你瀉上十天八天,瘦成排骨!”
田川河直叫我的媽,伸指欲扣咽喉,想嘔出來。
唐小山已拿出另一瓶東西,訕笑道:“這瓶更不得了,你若腦袋未醒,服下它,保
證清心醒腦,當然,若不小心服用過量,則永遠不必醒了,變成大白痴,常保身心愉
快。”
說完,伸手再捏去,迫其張嘴,就要灌倒下去。
田川河嚇如豬叫,哪敢再吞此藥?登時乞求饒命,急喊著:“我什麼都說,饒命
吧!”
唐小山這才丟下他,邪笑道:“不怕你不說,還以為骨頭多硬,結果撐不到三回合,
成績實在太差。”
苗多財喝道:“還不快說,你到底是不是震威武館廚子?”
田川河吶吶說道:“以前是……”
苗多財喝道:“是就是,哪分以前或是現在?既然當廚子,哪來這麼多錢住豪華宅
院?”
“呃……”
“你貪污!”
“沒有……”
“還說沒有?明明就是。”苗多財喝道:“到底貪了多少錢?還不快說!”
談上錢。他特別敏感、帶勁。
田川河還想否認,苗多財叭一巴掌捆來,嚇得他沒命便道:“我存了萬兩銀子才買
下此宅院……”
苗多財斥道:“存個屁,當廚子,每月頂多三兩,你想存三輩子不成?還不快交代
油水哪裡來的!”“真的是我存的……”
話未說完,苗多財突又叭賞他耳光,看是不行,照樣抓出藥瓶:“不說,毒啞你!”
猛地欲灌,嚇得田川河駭叫:“從震威武館貪污來的,我當廚子,常買菜肉,從中
拿了回扣……”
苗多財冷笑:“放屁,震威武館虧了萬兩銀子還不自知?你想騙誰?”
唐小山冷道:“我看是金湘蘭給的吧!”
“不,不是她給的。”
“你認得金湘蘭!”唐小山逮到話柄。
田川河猛又否認。
唐小山冷道:“不然你怎說錢不是她給的?”
“真的不是……”
“媽的,你在耍我。”唐小山突然怒氣大發,猛地撲前,揮拳即揍,打得田川河欸
欸痛叫如豬嚎,他仍不放手,抽出匕首,猛切那肥脖子,吼道:“不說,殺了算了!”
匕首切向脖子,竟然劃出血痕,嚇得田川河尖嚎掙扎,卻無退路,驚駭之下,屎尿
滲出,苗多財趕忙拉住唐小山,急道:“有話好說。”
唐小山怒斥:“沒什麼好說,對這種人不必客氣。”
那匕首再次劃來,田川河再也忍受不住,尖聲厲叫:“我說,我什麼都說,銀子是
金湘蘭給的,饒命啊!”
唐小山這才收回匕首,兇臉仍怒:“***,就是賤,非得見血肉才肯說。”
匕首往他甩去,鮮血漬臉,田川河再次驚叫,唐小山厲喝:“還不快說,她憑什麼
給你一萬兩銀子?”
田川河吶吶說道:“我賣她一把劍!”
“劍?”唐小山、苗多財、於雙兒眼睛頓時發亮。
唐小山冷道:“是不是枴杖寶劍?”
田川河頷首:“正是!”
唐小山甚詫:“原來是你從常大鬍子手中偷走寶劍!”
“是……”
“***,你這渾蛋傢伙,害我繞了這麼大圈子。”唐小山恍然一笑,斥道:“原
來兇手會是你這毫無相干之人?難怪我查不出來!”
苗多財喝道:“你怎知常大鬍子枴杖藏有寶劍?”
田川河吶吶說道:“當時他在震威武館時,曾經抽出此劍,我本不在意,以為是平
常利劍而已,後來唐公子找到武館,指明要找常大鬍子,且唐公子替大吉莊辦事,後來
又傳出風風雨雨,我便聯想莫非常大鬍子手中那把劍是珍晶,遂動了心,想騙來瞧瞧,
隨後打造另一把枴杖劍,趁機換了它……”
唐小山終於恍然,冷斥道:“看你豬腦,卻也不笨,竟然想出名堂!”
於雙兒冷道:“是你殺了常大鬍子?”
田川河急道:“我沒殺他,另有別人……”
於雙兒斥道:“誰?鬼魂不成?”
田川河急道:“是冷嘯秋,我只盜走寶劍而已……”
唐小山冷道:“你最好承認,別再胡扯亂扯,否則我很沒耐性。”
苗多財冷斥:“誠實還可活命,再亂扯,準備去見閻王,向他扯去吧!”
田川河掙扎一陣,終於說道:“我說出來,你們一定要遵守諾言……”
苗多財斥道:“廢話那麼多,不說只有死路一條!”拿出匕首,也想殺人。
田川河終被逼得沒辦法,說道:“殺他的是鑄劍師……”
三人聞言,登時怔愣。
唐小山道:“你們兩人一起盜劍?”
田川河頷首道:“他本就是大勝莊鑄劍師,當時我訂購枴杖劍之後,他輾轉得知我
用意,便逼著我讓他參加,他並保證若找到寶劍,必能賣到萬兩以上,我想利潤豐厚,
就答應他了。當時我們潛入荒宅,常大鬍子耳靈,立即發現,我們只好硬搶,常大鬍子
想抵抗,而且尖叫,他登時抽出匕首,剌其腹部,終於殺死他,為掩人耳目,我們把他
佈置成自殺摸樣,隨後才拿走寶劍,他也依言賣給金湘蘭。給了我萬兩銀子,從此未再
見過我,這即是全部經過。”
唐小山道:“他是何名字?”
田川河道:“叫凌長昆,大勝莊全叫他凌師傅,四十上下。”
唐小山道:“金湘蘭又為何找你吵架?”
田川河道:“她說我不該賣她寶劍,惹來無數麻煩,我哪管這麼多,後來覺得不對
勁,準備開溜,你們便來了。”
一股乞求道:“我真的沒殺常大鬍子,饒我一命,我願將銀子歸還。”
苗多財呵呵笑道:“這才像句人話。”
唐小山忽又想到什麼,道:“此事交給你辦,我得趕去找金湘蘭,她才是正主兒,
別讓她給逃了。”
說完喝著於雙兒,兩人登時掠退,閃入夜空不見。
苗多財則想盡辦法要田川河寫下賣屋契。
田川河則急於要求解藥,他肚子已不舒服,苗多財直道瀉藥無解,只要瀉個十天八
天便沒事。
田川河無奈,在逼迫之下,寫了賣屋契。
苗多財瞧他老實話多,遂決定讓他將能搬走的東西全帶走,免得淪落乞丐族群,並
且特別通融可等十天之後搬家,免得半路瀉個沒完沒了。
田川河感恩涕拜。
苗多財拿著契書,欣爽不已,大步而去,一夜之間又賺進萬兩銀子,照此下去,不
到幾年,大概可成為全國首富哩!
他急奔東城,想找合夥人分贓。
至於于唐小則奇快奔回大勝莊,不必拜見,立即闖入搜人,豈知仍慢了一步,金湘
蘭早已不知去向,問其門徒全無所知。
唐小山當機立斷,趕忙領著於雙兒,直往北邊妙峰山方向掠去。
情勢緊迫,兩人全力奔馳,或有山林、亂崗擋前,一不掠即過,數十裡路遙,不到
一個時辰即已奔過,眼看山區已近,或因平時霧氣較重,竟然飄起細雨。
唐小山心神振奮,若下雨,仍聞青光、鏘鳴聲,自是寶劍現形,自不虛此行,果真
掠入山區,直登妙峰山那頭。
雨勢漸大,轟隆隆,終聞雷聲,且見閃光,兩人毫不放棄,復往更深處探去。
在山頭高處,於雙兒卻在北麓似是山谷矮處發現迷弱閃光,心下大喜,伸手指去:
“小山你看,真的有光。”
唐小山迎目瞧去,怔喜不已:“那不是閃雷,一定是寶劍光芒!”
他且頓足,運功聆聽,除了雨聲,突然傳來清脆鳴鳴聲,這聲音有若置身大古堡中,
且聞刀劍落地聲,鏘鳴久久不絕。
唐小山更甚:“就是寶劍!”
於雙兒卻聞及女人斥喝聲,皺眉道:“是金湘蘭在練功?”
唐小山笑道:“我看是跟男人打架吧!”
喝聲中,亦傳出男人叫聲,兩人頓有所覺,趕忙掠奔過去。
數裡險徑、高崖,難不倒輕功卓絕的兩人,眨眼即已掠近,從高崖往下瞧去,數百
丈深谷下,只見得有個山洞,洞前燃著火堆,外頭則為平台,一男一女爭吵不休。
那女的正是金湘蘭,那男者年約四十,中等身材,手中握著一把森森寶劍,相隔數
百丈,仍能見其光華清亮,直若一泓秋水,一見即知非凡品。
唐小山、、于雙兩眼不由發直,終於見著神兵利器,果然不同凡響,
金湘蘭怒斥:“盜我寶劍,沒什麼好解釋,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
那男人急道:“蘭妹不要誤會,我是發現此劍刻有武功秘訣,始決定找機會練它,
將來也好保護你,你該知道,我每次練完之後,必定歸還,根本毫無私吞之意,蘭妹你
別誤會我才好……”
“誰是你蘭妹!”金湘蘭怒斥:“早在數十年前就不准你叫,休想我會理你,你早
就計算拉攏我、利用我,若是真心,發現如此重要武功秘訣,竟然不告訴我,私自練它,
你當我是什麼?”
那男人急道:“冤枉,我以為你只對經商有興趣,才沒告訴你……”
“廢話!”金湘蘭怒斥:“沒有好武功,如何保住大勝莊?沒看到我時常受人欺負
嗎?”
那男人道:“我是想,我練了照樣能保護你……”
金湘蘭怒斥:“誰要你保護,如若保護我,就不該搶來此劍,還殺了人,現在全天
下都衝著大勝莊而來,我的一切必因此毀在你手中,你高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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