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a
這一折騰回到通吃館已是黃昏時分,萬斤重之大棺材鏢車,也許因風頭出盡後,已顯得蒼重而沉寂,悄悄地搔在門 ,然而四個勞累的人興趣仍未減,阿三再次吹響喇叭。
“鏢車回府啦一小丁快出門迎接一”小邪已高聲叫起。
阿三湊興道 “稟幫主,惡門擋道!”
小邪興致仍濃,右手往紅門一切,冷森道 “拆!”
“得令!”
阿三、阿四竟然如出一轍,四掌震向丈二紅門,當地巨響,門扉已整塊被震落,倒壓屋內,又是啪然巨響,硬梆梆擱在地上,若非兩人施出巧勁,紅門非碎不可。
門雖拆下,仍無法通過鏢車,阿三又拱手 “稟幫主,惡柱擋道!”
小邪瞄向朱紅門楔,倒像兩根獅頭粗之巨柱,大概拆上癮了,照常下令,拆 “拆!”
“得令!”阿蘭、阿四照拆不誤,喝喝兩聲,出掌又想震垮門楔,如此一拆,保證紅門頂簷瓦也一起給拆垮。
突地小丁急匆匆地奔過來,急叫道 “小邪你發神經啦?不准亂拆!
妖軀一扭,已飄落門前,喘呼呼地攔住阿三和阿四。
阿三甚為可惜道 “只差一毛毛就拆成功了。”
小丁雙手扠腰嬌嗔道 “你們拆侮還不夠?連自家門都想拆?”
小邪老成持重道 “我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建這個門嘛!”
“小邪你......”小丁真怕他心血來潮,胡乾一通, 也由硬轉弱,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大門若拆了,你叫我如何能安心?要是......”她突然想了個好理由 “要是將來收學生,他們偷溜了,到時候學費都沒得收,多劃不來!”
小邪恍然道 “噢......不拆門,還有這個好處......”他慎重地沉吟著 “好吧,就留下它吧!不關學生,也能防止烏龜狗脫逃!”
聽他 ,不拆自家門,好像是賣人家面子似的。小丁可不敢再多說,轉開話題,道 “怎麼樣,鏢銀交貨了?”
小邪叫道 “你不收,我怎麼交貨?”
“這......怎麼......”小丁先本迷糊,但想想已明白小邪因為送不出鏢車,是以想找她收貨,也來個逢場作戲,嬌笑逍:“好,我收!”
“你收得了?”
“當然,我.....,”小丁想誇 幾句,卻又見小邪已把鏢車推向她,直往門口塞過來,已急得 叫道 “小邪......好嘛,我收不了嘛!別再推,會撞壞門扉。”
小邪這才停手,笑嘻嘻道 “想收天下第一鏢,哪有這麼容易?”突然語 轉冷,叫道 “混蛋哪,死小丁,本將軍在北門作戰,你跑到那裡去了?”
小丁聞言,原來他是為此事而作怪,也松 ,嬌笑道 “我聽到城門倒塌聲,就知道你又惹事了,急忙去找丐幫弟子,想幫助你,但是你......”她禁不住也笑起來 “你就是一張油嘴,說得他們......呵呵......”
“笑什麼”小邪故作冷森道 “胡言亂吹,不足採信,阿三,說!臨陣脫逃者......”
“斬!”阿三威武吼叫。
小丁知道要糟了,赴忙甩頭就跑,急叫道 “小邪你不能......”
“什麼不能?”小邪截斷她的話,騰身追去,叫道 “你不但臨陣脫逃,現在連臨‘人’也脫逃,斬斬斬!多斬幾下!”
一手已揪住小丁後衣領,小丁丟了命地叫著 “小邪快放手呀,我...救命吶....”
“老母雞啦(來不及啦)!”小邪將她按在地上,不打不拉,而是搔得她全身發癢,扭抽不已宛若溜鰻般翻甩,都已笑出眼淚。
阿三更形叫囂 “對!臨人脫逃者--搔!,搔了才夠味。”
一陣搔癢下來,小丁早如 弓之鳥,抓緊衣衫,又害怕又甜心地瞪著小邪,畏縮地往後不自禁地退去,那 表情,真如當街掉了羅裙,只能縮在一處,進退維谷,十分困窘。
小邪幸災樂鍋道 “你再逃?再逃就要‘搔無赦’!”
他作勢欲撲,小丁急忙懼叫道 “好嘛,可是你......你別再亂......亂搔人家......”
小邪笑得更開心,轉向阿三、阿四、小七,笑道 “看到沒?小丁最漂亮的時候就是現在。”目光又瞄向她,邪笑道 “含羞帶切(怯)楚楚動人,柔弱沒有骨頭,欸呀,真愛死我啦!”
眾人一陣長笑,只有小丁紅透臉蛋,就如透明蟬翼滴出露珠映向彩虹般,更讓人愛煞,她不敢再開 ,深怕又惹來無妄之災。
過足了癮,小邪才道 “黑皮奶奶的!鏢車送不出城,實在夠癟了!”
五人往大廳走去,四處牆上已點燃數十盞三支一組之燭火,映得窗邊白帳幔談談透出金光,一股祥和 息呈現廳堂。
阿三倒坐檀木椅上,興趣仍故,道 “拆就對了啦,光拆一個北門不夠,最好再開一個東北門,如此一來,保證生意興隆通四海,也不必再擔心鏢車送不出去了!”
小邪頻頻點頭,道 “本幫主也有同感,所以我才要小丁收了那批貨。”
小丁懼道 “小邪......你......”她深怕大難又將臨頭。
小邪輕笑,坐回太師椅,左腳已倒跨扶手,吊兒郎當,睨著小丁,笑道:“別擔心,二十萬兩銀子,除了你,天下還有誰接得下?”他又吹牛:
“我早就算好了,所以鏢車又拉回來,準錯不了。”
小丁不知他又想耍何把戲,忐忑不安,道 “你要我怎麼收呢?”
小邪笑 道 “別忘了你是丐幫小公主,叫那些乞丐,一人分一些,不就成了?”
阿四拍手雀躍道 “高,高招!小邪幫主計謀無人能及。”
阿三白他一眼,叫道:“馬屁,你當真以為小邪幫主要乞丐來分銀子?”
阿四還以冷眼,道 “誰說的,是搬石塊,別以為只有你想得出來。”
小邪頻頻點頭,道 “阿四越來越聰明了,我還沒說,你就知道結果,可洗可喝(可喜可賀)啦!”
阿四得意道 “哪裡,鏢車是小丁收下,裏邊的石塊當然要叫乞丐頭搬,這道理誰都明白,只有阿三......”瞄向阿三,戲謔道 “很笨!”
小邪突然似被抽了一鞭,愕道 “你說搬哪裡的石塊?”
阿四得意道 “用膝蓋想也知道,搬鏢車上的!”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打得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傻了眼,小邪戲謔道 “什麼可洗可喝,我看該灌你喝洗澡水,要搬車上石塊,你自己去搬,十足一塊竹木頭!”
阿四摸著腦袋,兩撮撇水滴的眉毛鎖得緊緊,哭喪著臉,道:“搬.....搬錯了?搬木頭、竹子?”
“對,你只 合搬木頭加竹子!”小邪罵出笑意,道 “一塊木頭加竹子,就是‘笨’,懂嗎?現在你搬對了。”
阿四苦笑道 “對了就好,搬竹子,總比石塊輕鬆!”
阿三和小七不明小邪所言何意,已瞧向小丁希望能獲得答案。小丁乍聞亦難以 會,但仔細思考,已明白,嬌笑道 “小邪將‘笨’字拆開,不就成了“竹、木”和“一”字?拆開來就更好搬了。”
阿三、小七恍然而笑,阿三道 “原來小邪幫主的字有 關,能伸縮自如?”
小邪嘆道 “再怎麼縮,被阿四一喝就沒了!”
阿四苦笑道 “小邪幫主,喝都喝光了,你總該告訴我,要搬哪裡的石塊門吧?”
小邪得意道 “東北門的,走!開門去,小七,全看你的寒玉鐵啦!”
小七抽出白如象牙削鐵如泥的寒玉鐵,笑道 “沒問題,保證來一塊切一塊,來兩塊切兩塊,管切不管摃!”
小邪笑道 “該摃的是丐幫弟子。”他細聲道 “開牆鑿門,絕不能家動野狗,否則就有惡狗擋道了。”
阿三哧哧直笑道 “一個城有五個門,不知是何樣子?”
眾人幻想如此模樣,皆曖昧笑起來。
XXX X
大清早,仍罩著淡淡蒙霧,王堅已舉劍在總督府左廂院一處鋪滿橘紅石磚呈“亞”字形的花國練功,此乃他私人居所,名曰 “望天居”。十字石磚用七里香勾成整齊方形三尺高之綠框,栽植不少芙蓉和 梅,紅嫣白綻,爭奇鬥妍,然而他的劍卻如靈蛇般,不停削刺梅朵,花瓣如雪紛飛,他也不停露出冷殘笑意。
就是練功,他仍未脫下那身棉衣五龍袍,不知是習慣如此?還是想藉此表現自己身份不同於他人。
方練不到三十回合,已有腳步聲傳出,王堅立時收劍往左邊拱形牆門望去,江頭領偌大身軀已奔入,畢恭畢敬拱手道 “稟指揮使,新造城門並無衛兵把守,還請指揮使遣派三班人馬看守。”
王堅詫 道:“新造城門?”
江頭領道:“就是北門右側三百尺處,那座方形城門。”
王堅叱道 “北門都尚未 建完工;本官哪有閑夫再開一道門,江頭領你有沒有弄錯?
江頭領訥訥道 “屬下不敢,屬下......屬下剛從東北門回來,該不會看錯.,....”
“當真有此事?”王堅急道 “難道又是那小子搞的鬼?快去看看!”
二話不說,他已提劍直奔拱門,江頭領急追而上,踏出拱門,左右各有一排紅柱紅欄廂房,五步一哨,足足有四十餘人,王堅踩向白石路面想奔弛而過,另一頭卸出現一名橘紅太監裝束的五旬老人,他也瞧見王叟如此匆忙,拂塵一揮,老皮皺紋卻長不出鬍子的臉蛋陷出兩道笑紋,尖高的聲音,道 “玉僉事,大清早如此匆忙,為了何事?”
王堅放慢腳步,走前,拱手笑道 “邱公公今天起得早?”他道 “沒什麼事,只是守城士兵出了些小問題而已!
邱公公笑道 “是不是昨天那檔事?我也很想瞧瞧到底城門是如何被震垮?”
王堅乾笑道 “公公有此興致,不妨同行。”
邱公公目露黠光,道 “王僉事該不會為了此事而再走一趟吧”
王堅乾笑道聲 “實不瞞公公, 江頭領所報,東北方向,又被人開了一道方形城門,下官正想 去瞧醮。”
江頭領拱手道 “回公公,小的親跟所見,千真萬 !”
“噢.....”邱公公但覺興奮和詫 “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無聲無息地就把城門給鑿穿了?走,一起去看看。”
三人馬上奔出總督府,繞過清冷街道,除了三三兩兩叫賣早點攤販外,百姓今天似乎起得較晚。
其實不然,方靠近城牆,一陣喧嗶已傳出,王堅三人不得不加快腳步,竄出街道轉角,頓見一大群人圍著城牆指指點點,笑聲不斷。
城牆硬方石塊已被拆去,長高四丈,足足只差兩塊方石就貫穿城頂,寬兩丈,要比普通城門寬出一半,削得方方正正,整整齊齊,所拆卸千斤重至少有五百塊的巨石,早已不見蹤跡,門外一片黝黑,還罩著幽冥般的薄霧,仿佛一座通往地獄之門。
王堅三人擠過人群,瞧得啼笑皆非,真不知世上有何人會幹這 無法想像而又無聊的事。
他問 “何時發現的?”
江頭領道 “卯時左右,巡邏衛兵從此門出人,方發現不對,屬下還以為是指揮使您開的......”
王堅怒目咬牙,早已聽見群眾不時傳來“是那小孩鑿的”“他的本事好大”......等讚美小邪的話語,他厲道 “混小子,我一定不放過你!”
邱公公道 “王僉事,你知道拆石塊的人是誰,會是昨天震垮城門那人?”
王堅瞠目咬牙,怒意難消 “正是他,除了他,誰敢如此狂妄,而且他還有大鏢車要出城,一定錯不了!”
邱公公狡詐一笑,道 “若是他,王僉事你就要小心了,昨天他震垮城門,得以逍遙自在,就算此門是他拆的,若無證 ,恐怕你也奈何不了他。”
王堅冷笑道 “我不信他能逃出我手掌心,先逮下他再說。”
江頭須道 “指揮使,屬下覺得......那小子和他的名字一樣......有點邪......”
王堅叱道 “管他什麼楊小邪、楊大邪,敢 本官作對,任他多邪,也只點有死路一條!”
“楊小邪......”邱公公突然慎重道 “王僉事所說的可是一位身材較高,滿臉邪 ,頭上斜綁一束沖天發束的小孩?”
“正是他。”王堅回答。
邱公公頓時奸笑起來,道 “冤家果然路窄,這筆帳有得算。”
王堅不明白他的意思,道 “公公您......您也碰過他?”
邱公公狡笑道 “不錯,當時在開封劫法場,救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就是他,他早已被通緝,現在王僉事可有正當理由逮捕他了。”
王堅正愁找不出理由,如此一來,他已奸笑起來,道 “好,很好!逮住他,就來個--斬立決!”
邱公公道 “咱們回去,隨便弄張通緝令,趁他尚未察覺之際,將他逮住,記著,要多派人手,那小子是有點邪。”
“謹聽公公指示,下官自會小心。”
有此“佳音”王堅和邱公公不再耽擱,寫上叫江頭領維持現場秩序,兩人已返回總督府,準備逮捕小邪。
如此發展,恐怕也是小邪所料未及的吧?
“楊小邪--你快點起床,不好啦--”
小丁急匆匆地跑向後院左廂房那間掛有黑色木牌,題著“通吃龍巢”的雅房,雙手如雨點般打向門扉,砰砰直響。
“小邪--不好啦--好多好多的官兵圍過來了,你快起床嘛--”
房裡此時才傳出甚為委屈之聲音:“什麼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睡覺被人吵醒,是最不好的事情?”
小丁可沒時間和他再搭訕,急道 “快點嘛一一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好好好,我快!快--”門扉一開,小邪已睡眼惺忪地跨門而出。
突然小丁尖叫,雙手掩臉,似著了魔般往後閃去。
小邪埋怨道 “你鬼叫什麼?我不出來,你也叫,出來了你也叫,發神經不成?”
小丁紅著臉道 “小邪你怎麼......怎麼不穿衣服.....”
小邪反視身上那條短緊水靠,白眼叫道 “你要快,我就快,不穿衣服,夠快了吧?大清早的,叫什麼叫?害我銀子忘了拿。”
小丁實在拿他沒辦法,急叫道 “那你赴快進去穿衣服,拿銀子,拜託,拜託!”
“有你在,我怎麼拿?說得那麼容易,想拿就拿?你以為是神仙啊?”
小丁被刷得莫名其妙,不解道 “你怎麼了啦?銀子不就在你......”
“在哪裡?”小邪瞪眼道:“在周公的包袱裡,好不容易才蠃他十萬八千兩,被你一叫,那老賊頭早就不知溜到哪裡去了?你有辦法,你去給我搶回來?”
小丁這纔明白,原來是他作夢和周公賭錢,正大發利市時,被自己吵醒了,當下啼笑皆非,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就燒了周公一次,好幾千年,他也只等到這麼一次 會,可 他都鬍子一大把了。”
她得說些小邪中聽的話,否則這出戲就唱不完了。還好,小邪聽的甚為順耳,嘆道 “也罷,反正他偷了錢也沒地方花,說不定在半路就累死了,嘻嘻!”他已想起自己也曾經被錢所累,已嘻嘻笑起。
小丁見他笑出 ,方放心不少,又道 “你快......”她不敢再說笑,免得引起小邪刺耳,靜聲稍帶著急,道 “有官兵朝通吃館來了......”
“看你?”小邪白眼道 “什麼玩二嘛!昨夭不是說好,官兵不來,那才叫怪事。”
小丁擔心道 “可是......我還是不放心......”
“好吧!”小邪無奈道:“我看再不出去,永遠也沒 會找周公翻本了。”
他這才無精打採地返回房裡,不久已穿妥青色便衣步出門扉,隨著小丁一同行往前院。
大門前,早就圍滿紅橙橙一片海洋般的官兵,王堅笑容更為奸詐。
阿三、阿四和小七也搬出一張紅檜木太師椅,等待幫主到來,三人嬉笑,不時悠哉瞄向官兵,一點也不在乎來人多寡,似乎陣仗見多了,而不足為懼。
“都擺妥了嗎?”小邪輕笑聲已傳出。
阿三瞄向眾官兵,笑道:“擺妥了,新收門徒大概一千多人吧!”
“好,準昏開堂!”
“得令!”阿三又抓起那支破喇叭,吹出甚為刺耳響聲,光是震出小水霧般唾沫,就已不少飄沾王堅及邱公公,逼得他倆不得不往後移出半步,雖是如此,他倆並不生怒,反而笑得更姦。
“幫主駕到--”
小邪這才威風八面走出大門 “來一聊一”,一手耍起戲臺上動作,咚隆咚鏘地叫了幾聲,方自四平八穩地坐落太師椅上,右手比出劍決,冷森道 “來者荷忍(何人)?”
阿三接 道 “忘八笛底(弟弟),忘欠(王堅)也!”
“爾一呃一耳,哈啊哈,眼來屎(原來是)欠也錢呃的?”
王堅冷笑道 “不是欠棧,是欠命的!”唱了那麼多,他只有這句懂。
“欠也命?補,無紙咬錢捕咬命!(我只要錢,不要命)”
阿三笑嘻嘻道 “山羊猴,你的命不值錢,我們懶得要,要報名,就快點,衝著你是第一位,打個八折,來個特別 待。”
王堅冷笑道:“恐怕你搞錯了,是我要你的命,不是來賣命。”
“茶補鬥(差不多),笨(本)......”小邪演得正開心,豈知小丁卻擔心揪他衣襟,叫道 “人都已來了,你還有心唱戲?”
小邪無奈道:“也罷,要是犯了周公,任何事都不順利!”他恢 正經,瞪向王堅,笑道 “你看到我演的戲沒有?”
王堅冷笑不巳,道 “看到了,和要死的呻吟差不多。”
“差多少,那在其次。”小邪笑道 “看戲是要收錢的,既是臨死最後一場戲,當然是貴了些,每個人就十兩銀子,剛才阿三說觀眾有一千多人,打個整數,就以一千人計算,不多,不多,一萬兩而已。”
阿三笑嘻嘻道 “俺‘三撇老蛋’今天只撇了一下,對折啦,五千兩,全部一共一萬五千兩。”他拿出一張白紙,遞給王堅 “請簽字!”
王堅揮出掌勁,將白紙震得粉碎,冷森道 “死到臨頭,還在裝模作樣,給我拿下。”
驀有七名棉衣衛抽刀投向小邪,刀鋒凌厲就要砍下,小邪冷喝 “滾回去!”右手推出淡柔一掌,已然將七名錦衣衛逼退。
邱公公大 ,吼道 “弓箭手侍候!”
命令方下,數百名弓箭手已搭箭上弦,張滿弓,蓄勢待發。
小邪輕笑道 “山羊猴,你要抓人,也得有理由,太原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喔!”
王堅和邱公公聞言,心頭已暗道 “果然耍出此招了。”兩人更為狡笑,王堅道:“任你如何狡辯,今天恐怕也難逃噩運”他冷笑道 “你無故拆毀城門,視同造反,本官必須拿你問罪。”
此言一出,通吃幫弟兄全都哈哈大笑,如此傑作,果然轟動全城。
小邪笑道:“我們不是打過賭,城門倒塌,可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本官指的不是此事,乃是你又在東北城開了一座門,此舉你心裡明白得很”
小邪裝蒜道:“明白?什麼叫明白?說話客 點,否則你的屁股就白不起來了。”他冷道 “證 ,沒證 就是誣告。”
“第一、你的大鏢車已不見,第二、你曾對本官誇下海 ,有辦法將鏢車完整無缺弄出城。第三、你先震垮城門於先,再鑿牆於後。除了你,天下恐無人有此能力。”王堅冷笑道 “憑這三點,我就能定你罪名。”
“嘿嘿!定我罪,”小邪狡黠笑道 “怎麼定,我看你買把大鐵錘,將那些罪狀寫在木板上,一錘錘的釘在牆上,多釘幾下,我會覺得很痛苦的。”
阿四嘆息道 “有些人說話就像在放屁,管說不管用,還要抓鐵錘逢人就釘,我看他老婆早就變錘錘(呆)了。”
阿三頻頻點頭,道 “看你那麼喜歡釘人,乾脆就封你一個外號:‘天下第一釘錘’你覺得如何?”
幾個人嘰哩咕嚕一陣,已勃然大笑起來。不久,小邪睨眼道 “魚蝦之嘴,何飯不吃(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可惜你只 合喫軟飯,我這個硬飯,小心啃斷你牙齒。”
王堅老臉一變,正待發作,阿三又叫道 “這算哪門證 ?本幫的鏢車愛怎麼送,沒有必要告訴你,你更沒見著鏢車出了城,憑什麼拿它當證 ?至於震垮城門一事,小邪幫主早已‘元 大失’,哪還有興致再鑿牆?黑皮奶奶的,你有沒有人性?”
“哈哈哈......”王堅突然大笑 “說得好,答得妙,本官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小邪也不客 ,笑得比他更大聲 “說得好,答得妙,軟話一吃多,舌頭都變軟了。”
王堅煞住笑聲,怒道 “楊小邪你三番兩次, 出不遜,侮辱本官,饒你不得。”
小邪不屑道 “嘿,我可沒罵你,你硬要將我的話往身上砸,我也沒辦法。”
王堅切齒一陣,突又大笑,道 “楊小邪你當真以為我是為城門一事而來?”
小邪間言,心知不妙,卻想不出毛病出在哪裡,仍保持不屑姿態,道 “管你鐵錘如何敲破你家鐵鍋子,也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 “任你狡黠如狐,今天也難逃死路。”他指向邱公公,陰狡道 “你可認識他?”
小邪瞄向他,覺得他都已五十幾歲出頭,連根鬍子都沒有,當下戲謔道 “這老頭是誰?該不會是沒毛吧?”
邱公公黠笑道:“本官隸屬司禮監,乃王公公手下,不是梅豪(沒毛),姓邱、單名一個梅字。”他倒高雅的報出名號 “現任為監軍使。”
“監軍使?這是什麼玩意兒?”小邪傾頭耳朵送往柱椅後的小丁,希望小丁告訴他是何含意。小丁輕輕一笑,細聲道 “是太監的一 職務,管印信、禮儀......”她還沒說完,小邪已笑出 “哦......原來是個太監,那你不只是沒毛,連‘那個’都沒了。”
阿三、阿四和小七己禁不住輕笑起來,小丁雖臉紅,亦窈笑不已。
大監對此最是敏感,邱梅間吉,登時怒喝 “楊小邪你找死!”一掌就摑過去。
小邪封出掌勁,已將他逼退,笑聲更熾 “好好好,別生 ,就算你有好了,也不必生那麼大的 嘛,哪天弄個假鬍子掛掛,不就成了?”
邱梅心知不是他對手,也不再出掌,怒容滿面,反笑道:“冤家果然路窄,楊小邪你作婪也想不到,有人認出你就是劫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吧”他攤開通緝今,奸笑不已。
小邪乍見,苦笑不已 “哇佳佳,這下可落蛋了,怎麼在節骨眼裡,老是出毛病?”
王堅大笑不已,道 “楊小邪你想不到吧?”
“是有點想不到,小邪指通緝令,甚不高興道 “想不到你們把我的像畫得那麼醜,真沒水準。”
楊小邪發威第二章補完
瑞雪銀白,來自清冷天際,毫不間斷地撒向大地,勾出一座水晶般雕出的山河,白如刻霜山峰,總會有古松蒼翠透出雪面,或稀稀鬆松,或濃濃密密,仿佛白玉屏風中的綠翡翠,穿向人們舒活眼眸,更給畫一般的景物帶來無限生 。長而彎結了冰,滑亮如鏡,曲遊翻轉,隱隱現現,真以為仍在流動的銀河,從遠處一直延伸近處,再彎向遠處。若有人從山頭那端往下滑,必能順暢無阻地洩往無垠的夢幻世界。
另有一條嵌在雪中的黑河,滾流般刺向山的另一邊--那座龐然無際的都城。黑河在流,也有聲音,流的是穿梭不息的人群、馬車。雪花濺落泥 ,官道一路濕漬漬,讓人渾身著了粘糖似的,很不舒服。
小邪就坐在一輛破了一半車門的馬車上,雙腿盪在車後,懸空的甩來甩去,他正甚有興趣地看著緊跟不放的另一輛排場十分豪華的馬車。
馬車再行,酷冷的冬季裡,小邪仍一身便衣,一點也不覺得冷。豪華馬車的車夫已瞧見小邪如此“神勇”,禁不住向他投以佩服眼神。小邪想裝出一副不在乎神情,但就是裝不出來,讓人覺得他十分怪 而好笑--
--明明就是得意樣,卻百般做作,像小孩扮大人一樣,甚為惹人。中年車夫已忍不住笑出聲音。
車中傳出女人聲 “阿安,你笑什麼?”聽聲音,是個少女。
“回小姐,沒......沒有!小的只是想笑而已......”
小邪一時興起,笑道:“他在笑我,你們看,我是一個很好笑的人!”
他扮鬼臉,伊伊呀呀,叫聲也甚怪 ,目的乃在想引誘車中小姐。
“你是誰?”那女子稍帶興奮的聲音傳出。
又有一較低沉聲音傳自車後:“小姐,您千金之軀......”車後已伸出一位頭挽髮髻,似如富家子弟的年輕人,他乍見小邪,亦稍微愕楞,頓覺小邪有股邪 ,隨時都能深深吸引他人。但只一楞,他馬上叱道:“小鬼,沒你的事,快躲回破車裡,少惹麻煩。”
小邪瞄向他,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油頭粉面型的男人,喃喃道:“我怎麼老是碰上像你這 不像男人的男人?欸!真衰(倒霉)啊!以前有個青繼山,再來一個洛可 ,再一個陸伯欣,我猜......你也是用扇子的吧?”
“大爺用的是劍!”那人抖起劍鞘叫道 “再不進去,小心我砍下你腦袋。”
小邪有些失望,怎麼猜錯了,他仍不心,道 “我想你還是有扇子,只是大雪天,你不好意思用,對不對?要是你說對,我就進去,用爬的進去。”
年輕人以為小邪畏懼自己,更形狂妄道 “不錯,大爺不但有扇子,而且有三把,你現在可以爬進去了吧?”
“好,我爬。”小邪輕笑地回答。
車內已傳出另一女人聲音 “真沒用!”
小邪仍一本正經,比手劃腳道 “我爬呀爬,爬上天來,爬下地,爬過山河,爬過家,左一爬呀右一爬,爬上樹呀爬下石,前一爬呀後一爬!”
看樣子他是爬不完了。
年輕人喝道 “你爬完了沒有?大爺是要你爬進車!”
小邪嘆道 “難嘍!你沒聽到我爬的全是不會動的?馬車會動,大概要三十幾年吧!”
此語一出,連小邪前座的車夫都笑出聲音,豪華車廂更傳出咯咯笑聲。年輕人怒 沖天,猛躍車頂,高碩身軀罩著一身白貂皮鬥蓬,高貴是有,雅緻卻差些,上翹的眉毛,更顯一副高傲,冷笑不已 “你現在進去還來得及,否則...哼!地上的泥巴,就是你的午餐。”
小邪嘆道 “欸!世風日下,人心不哭(古),我又何處得罪你了?何必逼人太甚呢?”
年輕人冷笑道 “你騷 了車中小姐,就是犯了大罪,大爺沒割掉你舌頭,就算是客 了!”
小邪“哦”了一聲,道 “這麼嚴重?慢來,我得問問看,總不能你說說就算數!”神情興趣地朝車廂問話 “哈羅!大姑娘,我有冒犯你嗎?”
“什麼叫‘哈羅’?”姑娘好奇地說。
“是打招呼的話,波斯傳過來的,好像是什麼羊叫的聲音。”小邪道 “我國的羊見面都是‘咩咩’直叫,在比誰漂亮,番邦的羊都叫‘哈羅’,大要也是讚美的意思吧。懂了沒?懂了就該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小邪的解釋,惹得姑娘輕笑不已。他的吹牛功夫果真到家,無啥道理之事,仍能說得頭頭是道,讓人真以為有那麼回事。
笑過一陣,車內已傳出俏皮聲音 “我嘛....你說有無冒犯我?...”
小邪甚有自信的回答 “本來就沒有這回事,你的護花使者硬要說有,太霸道了。”
笑聲又出,突地一聲傳來 “有,你已冒犯了我!”
年輕人頓時哈哈大笑,震得馬匹稍微 慌而蹄步已亂,他叱道 “聽到沒有?再不進去,休怪我手下無情。”
小邪不服道 “死丫頭啊,你口是心非,想陷害忠良,說話要憑良心。”
姑娘似乎存心和小邪過不去,刁鑽道 “有就是有,你和我說話就是冒犯了我,你又能怎麼樣?”
小邪不怒,反笑 “好,有撇!天底下也只有你們這些不怕死的人敢來惹我。”他抓起車上積雪,就往對方車廂甩,戲謔道 “下雪嘍...”
車夫頓時揮掌想攔下雪團,可惜他這 平凡身手,要本一無用處。
雪團衝破兩寸厚紅檜木窗,霎時有兩聲 叫傳出。
年輕人大怒,喝道 “小子你不要命了?”他想出手,卻怕濺起的泥會弄髒一身白鬥蓬,一時甚為躊躇,光是吼叫,無啥用處。
小邪甩得興起,再壓雪球,又往對面砸,笑道 “大雪又來嘍......”
叫再次傳出 “王峰你快將他拿下嘛......太可惡了,我衣服被弄濕了!”
大小姐衣衫都不保了,王峰若再顧及鬥蓬,恐怕佳人就要責罪了,然而不停濺起之泥 ,仍怵他目, 他心,大小姐叫聲又傳出,因為小邪又賞她一團雪球。顧不了,大喝一聲,他已抽出長劍,凌空飛掠前面丈餘遠的小邪,存心一劍刺穿他心窩,然後藉力倒飛回來。
他想得美,小邪想得更絕,見他掠至前後車間隔之間,已笑喝“停---”,聲音乍起,嚇得馬匹 惶急嘶人立而起,馬蹄揚起連帶之泥巴,一大半甩濺王峰背面,濺得雪白鬥蓬已一片烏黑。
王峰倉惶而叫,想避已無去處,身形為之一窒,就在此時,一團大雪球已砸向他臉龐,炸得他滿臉生花,倒撞而退,掉落地面渣渣連退幾步,差點摔在泥漿堆裡,縱是沒摔著,下半身已黑透了內衫。
小邪輕笑道 “怎麼樣?雪花好不好吃?眼楮張大點,還沒學會走路就想飛?你以為俠客那麼好當的?又不是老母雞,亂飛什麼勁?呵呵!”
王峰哪知道第一回合就吃人家大雪團?他硬是不願相信小邪會武功,只認為對方是僥倖得手,眼見自己已污泥全身,不禁怒意更甚,顧不得衣衫了,厲罵幾聲,又已往前衝去。
小邪撕下車廂破布,笑道 “臉髒了是不是?來,尿片一塊,擦擦就行了。”
右手一揚,布塊竟如硬鐵塊般,方方正正地推向王峰,勁勢不疾不徐,已擋住他視線。
王峰怒笑不已,長劍一撥,心想定能輕而易舉撥開布塊,豈知劍峰劃處,只能從左下斜右上劃出一道裂痕,布塊仍往前罩,當真封向他臉龐,又罩住雙目了。
此乃小邪預料之中,笑嘻嘻之際,又打出兩團雪球直取對方雙膝,笑道 “哦,我忘了擦臉是要水的,此地沒有清水,地上的你就將就些。”
話聲甫落,雪團砸膝,啪然雙響,王峰一個立足不穩,當下跪下,現在不是半身泥,而是全身泥了。
車廂已探出一位發結雙束,綴滿紅珠花,閃著大眼,十分刁鑽,約十四五歲的貌美小姑娘,她乍見小邪,先是一楞,隨即翹起朱紅嘴唇,罵道 “小鬼,你太可惡了,本姑娘饒不了你 ”
小邪笑嘻嘻望著她,品頭論足道 “長像嘛 還可以啦,就是恰了些,罵我一句,扣十分,勉強六十五分好了。”
姑娘見他沒反應,更形生 ,身軀又探出不少,紅色華貴衣衫已露,纖白右手直往小邪點來,嗔道 “你欺負我,我要打斷你的手 ”
又鑽出一位較大挽有發譬之青衣女子,她也罵道 “死小鬼,你敢犯我家小姐,你死定了。”
兩人一左一右探出前面車窗,中間嵌著老車夫,倒也十分惹眼,小邪見她倆罵不停,更形開心,道 “你們罵吧,呃呃 ”裝出痛苦樣 “你的話好厲害,罵得我快要死了,呃呃 ”
主僕兩人霎時露出得意笑容,紅衣少女叫道 “知錯就好,還不 快跪下求饒。”
“呃呃 我快死啦。”小邪掙扎一下,突地一轉而笑 “才怪!”他大笑道 “我混了數十年,從來就沒聽過有人被罵死的,你們罵吧,讓我看看你們的兇像,也不虛此行啦。”
主僕倆霎時罵得含蓄多了,似乎也怕兇像外露。罵不出結果,紅衣女於也抓起雪塊往小邪甩去,小邪正轉瞧方爬起而狼狽不堪的王峰,一個不察,左腦袋被丟個正著。
主僕倆已雀躍拍手直叫好 “好啊。,惡有惡報!”
小邪撥去雪片,性子又起了,駕道 “報你的頭。”立時翻身車頂,卸挖一塊足足有臉盆大的雪塊,笑了起來 “你行,我就不相信?”舉起雪塊,笑聲更邪。
主僕倆嚇呆了,如此雪塊砸過來,那還得了? 快急叫 “不要,不可以!”人已往車內躲。
小邪邪笑道 “躲就能了事,什麼補藥(不要)?這臉盆保證夠你補得肥豬豬了。”
話聲方落,大雪塊已直飛而去,削過車夫頭頂,衝向車頂,砰然巨響,豪華車頂已被砸得鬆動,如棺材蓋般往後掀開,露出明紅色沙發的車椅,及各 器皿、衣衫、貂毛皮飾一樣不缺,宛若活動的皇宮,兩個少女窩成一團,嚇得面無血色。
“哇卡,真會享受的嘛!”小邪哧哧直笑,見兩女狼狽狀,更形得意。
車夫已 惶而破口大罵 “小子你不想活了,小姐萬金之軀,竟容你如此冒犯!”
小邪不信道 “明明就只有幾十斤,你卻說成上萬斤,太誇張了吧?
好,我稱稱看。”
他又甩出雪塊,砸下左右車門,一個飛身,天馬行空般掠向兩位小姐。尖叫一聲,紅衣小女孩已昏過去,車夫著急萬分,馬鞭直往小邪抽去,小邪只輕輕彈出指勁,已點中他穴道,笑聲更邪地朝小女孩走去。
青衣女子急叫道 “你不能碰她。”想攔住小邪,後果仍然一樣,被截住穴道,光張口、瞪眼,就是無法行動。
小邪得意直笑,抱起紅衣女子,稱稱斤兩。這一稱,女孩已醒, 惶萬分,伸手就想摑巴掌,小邪又截她穴道,笑道 “要打人,是要看人的,什麼萬斤之軀?我看你連五十斤都不到,差,差!”甚為失望地將她放下。
王峰此時已怒目快裂出血來,不顧一切地衝向車門,想手刃小邪於劍下。小邪仍然談笑風生,右手挾住長劍,一拖一帶,王峰已往前傾跌,小邪一指又凌空截往他“齊門”穴,笑道 “差多,差多!你的身手實在不入流,比青繼山何只十萬八千里?”
王峰怒目 瞪,就是無法動彈。小邪不再理他,轉向紅衣姑娘,邪邪笑道 “丫頭,你可真兇,敢用雪塊砸我,還亂說我冒犯你,搞什麼嘛?說說話,你也說是冒犯,大自大啦,看你,我老人家綁一束頭髮,你就綁兩束,嘻嘻!你已冒犯我啦。”小邪故意找藉口,頓時將姑娘束髮給解下,重新綁成一堆,就如捆麻繩一樣,亂七八糟。
“這樣才能容貌出眾,嘻嘻!”
小邪也真心想替她弄出漂亮形態,但弄了老半天,總是不滿意,被其擺飾的怪 動作惹得咯咯直笑,這一笑,笑出了心思 “好吧,美不起來,就弄個最出色的動作,保證讓你稱心如意。”
他開始將小女孩擺動作,壓扁的嘴巴,倒吊的眼楮,抽筋的脖子,雞爪的手掌,整個人己變成巫婆般恐怖。
弄完小女孩,他又開始替青衣姑娘雕塑成兇巴巴的悍婦,而王峰則變成怕老婆的男於跪地求饒。
一切都甚滿意,他不停笑起,哺哺道 “這模樣沒人欣賞多可惜?”不加思索,馬上又拆掉前後木板,乾脆車中所有東西都甩掉。仿佛一座小舞台,呈現過往人潮眼簾中,霎時引起騷動。
群眾掀起不少笑聲,小邪不停答謝過後,方自掠回先前古舊馬車,和車夫打聲招呼,已加速地馳往京城。
紅衣姑娘的馬車亦挾在群車中,順著黑河般道路,慢慢往前行去。
雪仍輕飄,轆轆低沉車輪聲嗄嗄傳出,紅衣姑娘已滲出淚水。
X X X
雖是寒冬,京城仍是一片熱絡,泥 道路早已不見,換鋪硬板花崗石,踩起來就舒服多了。
小邪下了馬車,很快找家“長臨酒鋪”,老字號,房屋都被燻煙似地染成棕黑,左牆一壇壇大酒缸,貼上寫滿酒名紅紙條,格外清晰惹眼。幾分滿的顧客,趁著飄雪,也湊湊雅興,酌起酒來。
他四處瞧瞧,見左窗口一六旬黃袍老人獨自飲酒,已含笑地往他走去,大方地坐在他對面。黃袍老人的小眼珠已瞄向他,小邪立時向他打招呼 “你好,老伯!”
老人似乎不願有人同桌,顯得甚為不悅,抽抽嘴角,獨自啜飲熱酒,不理小邪。
小邪習慣地一笑,也招呼伙計,叫了一壇燒刀子,幾碟小菜,先吃飽再說。老人見他昂頭仰灌鬥大酒壇,也皺起眉頭 這小鬼未免太狂了吧?想歸想,他仍不動容地獨自啜飲。
小邪喝得七分飽,方轉向老人,笑道 “老伯,四海之內皆兄弟,別在意啦!我向你打聽一下,皇上是是住在哪裡?”
他認為皇帝如此出名,隨便問也該有結果,豈知他一開口,老人頓時瞪向他,低頭罵聲 “神經病!”已招呼伙計,結帳 去。
小邪碰了支軟釘子,苦笑不已,他偏不信邪,又往隔壁一桌三名中年生意人走去,笑道 “大叔,我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
態度之誠懇,叫人心動,一名藍袍中年人道 “你想打聽誰?”
小邪霎時笑出聲音,終於問對人了,他道 “我想打聽皇上住在哪裡?”
三個中年人吃 地相互交視,藍袍漢於急忙道 “我不清楚,你你 ”如見毒蛇般起身,丟下一錠銀子,三人已快步 去。
小邪迷惑不解道 “怎麼搞的?這麼大的一位人物,竟然沒人知道?”
他又往鄰桌問,結果仍是相同,不禁心中有 ,朝眾人吼道 “什麼玩二嘛!你們混京城那麼久,連皇上住在哪裡都不知道?簡直是白混了。”
此語一出,酒客紛紛 惶瞧向小邪,不敢再作停留,皆納帳 去。
小邪瞪眼叫道 “怕什麼怕?見鬼了是不是?奶奶的,要是皇上知道你們不把他放在眼裡,不斬你們的頭才怪!”
店小二馬上奔過來,哭喪著臉,道 “我的祖宗爺,請你別再提皇上好不好?客人走了不算,要害本店滿門抄斬,那就糟了。”
小邪坐上桌子,不高興叫道 “啥玩意兒?我只個過想打聽皇上下落,有何不可?”
小二掉魂似地拜著他 “祖宗爺,您別再說,您 請您不要連累小店,酒錢我也不要了,您能不能 開?,,
小邪感到不解,道 “奇怪,難道我打聽皇上下落,也是錯了?”
“天底下也只有祖宗爺您敢打聽皇上下落,這是造反啊!”
“造反?”小邪更不解,笑嘻嘻地坐下椅子,斟起酒,瀟灑啜起來,道 “小二你要我走可以,但你一定要將其中原因告訴我。”
小二沒辦法,哭喪著臉,細聲道 “天子腳下,誰不知皇上就住在皇宮?順天府千萬人,有誰敢像您明目張膽地打探皇上下落?你探他下落是想幹啥?一個平民百姓,誰能說見皇上就見皇上?躲都來不及了,還敢像你大吼大叫的,造反哪?”
小邪這纔明白,於笑道 “原來他們全知道,只是不敢講,原來老百姓是見不著皇上的,探他的消息,好像就有造反的嫌疑?”
“不是‘好像’而是‘一定’!”小二急道 “你的活若被官兵聽到,保證馬上被逮去嚴刑拷掃,送命那是小事。”
小邪輕笑不已,他在笑自己鄉巴佬一個,大老遠跑來京城打探皇上下落,還怪人家不告訴他,也在笑自己膽大包天,敢明目張膽地打探皇上下落,做了別人不敢做之事。
他笑道 “小二哥,現在沒人,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小二懼意地瞄向掌櫃,掌櫃示意 快打發他走。小二稍稍點頭,道 “我告訴你,你可要快點 開本店。”
“一定,一定!說了我就走。”
“順天府的西側,一大片皇宮就是了。”
“順大府在哪裡?”
小二笑道 “順天府就是京城的別名,也可以用來稱呼皇上住處。”
“真糗!”小邪窘然一笑,道 “鄉已佬是當定了!”他道 “就是京城的西側就對了?”
“嗯,白石牆高三丈,紅瓦一片,衛兵森嚴,很容易辨別,你快去吧!”
“謝啦!”小邪滿意一笑,丟下銀子,往門口走去,突又興起,轉身招手,道 “順天府見!”
小二搞不過他,也招手苦笑 “那裡見!”
小邪這才揚長而去,道路看起來更寬闊了。
小二噓口 ,走向窗口,探頭瞧著小邪背影,哺哺道 “這小孩如此討人喜愛,怎麼 專找些玩命的事 看他一臉邪 ,該不會中了邪吧?”
他已開始替小邪擔心。
皇宮之大,從東走向西,差不多半天時間,小邪在附近逛了許久,搖頭直笑 “那麼大?皇上這小混混住在哪裡?”他突然唱起歌來 “在哪裡?
在哪裡才能找到你,我的小皇帝 ”
驀然己有衛兵喝向他 “小鬼,要唱歌到別處上,皇宮重地,由不得你騷 。”
小邪伸舌頭扮鬼臉,突然大叫,衛兵愕然,方想追出之際,小邪已逃之夭夭。
“來都來了,還怕他不成?以前還想和阿三來賣菜呢。”
逛著道路,他己決定硬闖,找不到就來個大雜燴。
夜晚的皇宮,樓紅燈亮,更形豪華,散落四處之樓閣各有不同形貌和特色,然而相間過大,暄笑聲仍止於樓閣附近而己。
西宮城牆已掠入一條風般的輕影, 警地潛伏琉璃屋頂,小邪的靈狡眼神已搜向四周,一排排巡夜衛兵不停穿梭而過,他找好遠處燈亮透天的三層樓閣,慢慢潛去。抵達該處後,所瞧見的全是宮女在戲耍。再往兩處地方,仍然無法找到心目中的皇上 穿龍袍的小孩。
輕輕一笑,他似乎早就不想尋找似地,找了一座寶塔般的宮院,己坐在屋頂最邊處之龍形獸笏上,雙腳輕盪,俯視地面小撟曲穿於蜿 靜如明鏡的九曲湖,紅亭白欄,更有畫舫輕盪湖面,琴間裊裊傳出。
小邪配著琴音,唱起歌來,他盡自己最大大的能力,想唱出最完美的歌聲
“春天的花開,秋大的風,以及冬天的落喔喔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麼想 ”
那聲音,如骨鯁喉的豬叫,刺耳得很,還好不算大聲,地面眾人只是迷惑此聲從何處來?並未想及有人敢在大內皇宮唱歌。
琴音停,小邪唱聲也竭,不久琴音不再輕柔調,轉為快暢,隱含殺伐之聲。歌聲又起
“姑娘呀今年一十八,眉兒細來眼又大,一跳一蹦多自在,可惜長有大肚仔,欸呀,誰的 ,欸 呀!他爹要往哪裡找啊 ”
琴音直撥頓音,小邪也“啊”個沒完。摹地已有衛兵發現小邪,如撞鬼般地急叫 “誰!不好啦 有刺客 ”
叫聲方起,琴音已竭,霎時可見全宮宛若通了電的燈火,全亮起強光,急促腳步聲和碰撞聲,節節逼向此處。
小邪自信這些蠢材要爬上來,還得好幾分鐘,也悠哉地哼著小調,自在得很。
“刺客在上面 快派人上去 ”
已有數名高手掠往屋頂落個腳,再縱往高樓。小邪突然拿出一包東西往琉璃瓦撒去,笑嘻嘻道 “弄點花生油,夠你們滑的!”
油落瓦面,散發香味,已緩緩往下滑。
此時畫舫已走出一位年齡和小邪差不多,連身材也一般大的黃袍少年,玉樹臨風,面帶笑容地瞧向小邪,兩人對上眼,黃袍少年稍微愕,然馬上又恢 笑容。
小邪望著他,哺哺道 “身穿龍袍,年紀不大,和自己差不多 難道他就是混蛋皇帝?”隨即提高聲音,叫道 “餵,你是皇帝嗎?”
那人先是一楞,隨即回答 “我不是,你又是誰?”
小邪輕笑道 “我是我。你明明身穿龍袍,不是皇帝又是何人?少耍了啦。”
那人笑道 “我沒騙你!”
“那你又是何人?”
“在下祁鈺。”
“奇遇?”小邪笑道 “我看你是有‘外遇’吧。”
祁鈺道 “你聽錯了,祁連山的‘祁’,金、玉合併的‘鈺’,也叫‘王’,成功的‘成’,外加一個耳朵旁。”
“這麼說你也叫‘七層’(祁 )了?”小邪根本不懂幾個字,更不必說字形結 了。
祁鈺輕笑道 “隨你!你要小心,背後有錦衣衛。”
三名錦衣衛已掠向樓頂,一步步逼近小邪。
“謝啦,我數到三,他馬上會回到你身邊,你信不信?”
“我 ”
來不及等祁鈺回答,三名錦衣衛已溜滑梯般,滑落屋頂,慘叫地往地上摔去,撲 三響,全摔於湖中。
小邪無奈道 “還沒數就應驗了。”
祁鈺笑道 “你好像武功很高?”
“哪裡?”小邪得意道 “我至少有三樣是天下第一。”
祁鈺目露神光 “這麼神奇?你 ”突然收口,似乎十分仰慕小邪想要他傳授,然又覺得不妥而及時收口。
小邪笑道 “欸呀,混江湖嘛!總要學點本事。”
祁鈺道 “你大膽闖皇宮所為何來?”
“找小皇帝算帳 不不不!找他洗清罪名。”小邪道 “我被人陷害,快要死啦,不來不行了。”
祁鈺覺得好笑,道 “你又犯了何罪?”
“我被通緝!欸呀來不及跟你說啦,大軍來了!”
左門已湧進大批人馬,帶頭中年錦衣漢子,狡黠揮手,兩撇長得稀疏的八字胡微微抽動,喝道 “強弩侍候,包圍四處,殺無赦!”
霎時千百雙強弩咻然射向十數丈高的小邪,如此一來,他再也坐不住了,急道 “七層你快點告訴我皇上在哪裡,快點!”
祁鈺搖頭道 “我不能告訴你。”
劈掉一批強弩,心知問不出什麼結果,突地大吼 “皇上 我來嘍 ”
聲如霹靂,至少傳出十裡開外,他已切下獸笏,大塊地往地上拋,人已騰空而起,反掠屋後,眨眼不見人影。
“快追 ”
錦衣衛頭領王山磔頓時領著人馬追向另一頭。
霎時宮中如犬兔大追逐,人馬東奔西竄,高樓、屋頂到處是人。小邪叫聲卻不斷傳出,甚而還有臉盆敲撞聲,已耍得衛兵雞飛狗跳,草木皆兵,就是無人逮得到他。
小邪已躲在一棟較偏僻宅院,觀察結果,知道是太監住處,心想皇上一直都和王振過從甚密,不如先從王振下手,說不定可以找著他。心意既定,已潛向宅院。
四合院式的老房,冷森森地壓在四周,大井的古榕幾乎掩去一半空間,長廊掛著幾盞風燈, 外邊亮麗皇宮比起,何止差上千百倍,燈光黯淡,透出幾許陰 。
小邪稍加思考,已潛向左廂房,手指插破窗紙,探眼窺視,除了床鋪,只有幾件官服,並無特殊裝飾。
“這些太監 過得滿清苦嘛 ”
其實此處乃是小太監寢宮,自是寒酸多了,要是新貴掌權的太監,所住地方,恐怕連小邪都要自嘆弗如。
瞧瞧大監服裝,他又想嘗嘗當太監是何滋味。
“也許可以騙吃騙喝吧 現在太監得勢 ”
二話不說,他馬上翻窗人內,找了件合 衣服,已換上身軀,帽子一戴,左晃晃、右晃晃,再抓起拂塵,倒也像了七分。
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 “少了卵蛋,也是滿威風的嘛!”
嘻嘻哈哈,已然開門而出,大搖大擺地再往內院走去。方跨出此院,遠處又出現一棟築在花園中央之二層樓閣,靜靜雌伏夜色中,四處已有不少衛兵巡邏。小邪直覺反應,這些人都有較高身手,當下也不動聲,拂塵甩向後肩,大步往樓閣行去,方行七丈,繞過一株開滿花朵的古梅時,已有衛兵攔過來 “小公公,你想去哪裡?”
“我 皇上 ”
衛兵突然作出要他小聲模樣,噓出聲音,道 “皇上萬金之軀, 動不得。”
“可是 王公公 ”
衛兵瞄向樓閣,道 “王公公早就去逮刺客,他不在此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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