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a
小七走後,教武功就落在阿三頭上,阿四則仍擺擺攤子,偶爾也跑跑龍套。
兩天以來,還算平靜。
這已是第三天中午,四人聚集庭院那棵大槐樹下之石桌,共進午餐。石桌方正,四人正好各據一方,清湯小菜,吃得津津有味。
阿四道:“小邪幫主,總督府好像換了不少人!什麼王堅和邱梅太監都調走了,不知要換誰來接管?”
小邪放下碗筷:“有這種事?這些小角色,怎會有人找他麻煩?”
阿三道:“該不會是王山磔怪他們辦事不力而處罰他們吧?”
“不可能!”小邪道:“王山磔若要辦人,還沒走以前就會下手,而他又和王堅有親戚關係,沒有必要再打他這條落水狗!”
阿三不解道:“那又會是什麼原因?”
小邪問:“阿四你知道他們調去哪裡?”
阿四道:“我看八成被宰了。”他道:“李甫山好像有意隱瞞此事,告誡手下不准談論王堅和邱梅的事,若有上級問及,就以秘密調職搪塞;這裡邊一定有原因!”
小丁突然道:“會不會是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小邪問:“哪個黑衣人?”
小丁道:“就是把王山磔救下旗 那個黑衣人啊!”
小邪突如被冷針扎了一記,愕道,“王山磔是被人救下的?”
他一直以為是王山磔自己掙脫斗篷布條而脫困,根本就沒想到有人會去救他。
小丁似也覺得事態較嚴重,急道:“對呀!是一名黑衣人,當時我和小七躲在大廳,看得清清楚楚,我以為你也知道此事,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鬼鬼崇崇,也沒有掩藏自己,你很容易就見著的!”
小邪和阿三、阿四對望一眼,乾笑不已:“當時我們正殺得過癮,哪有時間去看王山磔?”
小丁歉然道:“對不起,我誤了事……”
“欸呀!小意思!”小邪道:“現在說也還來得及!怪不得你!”
小丁仍懷有歉意:“都是我不好!”她又道:“那人武功似乎很高。”
“當然高!”小邪道,“能瞞過我的耳目,沒有兩下子,怎麼行?”
阿三不服氣:“小邪幫主,把他抓來燉了!乘人之危,算什麼英雄?鼠輩一個!”
小邪笑道:“燉是要燉,也得找好配料!乾燉的肉澀得很!”
阿四道:“要什麼配料?我去抓!呵呵!最近剃刀不用,反而有點生 了!
”
小邪沉思半晌後,若有所悟,道:“難怪王山磔會臨陣脫逃?原來是有高人在指點?”
小丁道:“你是說王山磔的傷是裝的?”
“很有可能!”小邪道:“被你一說,那黑衣人顯然和王山磔過從甚密,王山磔剛被救下旗 ,就已下令撤退,連我的冷言冷語也裝作不知,可見黑衣人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不小。”他又道,“而黑衣人要他撤退,不可能在短暫時間內將理由說出來,事後必定還會去找王山磔;以他高深的武功,要治療王山磔的傷勢,並不是難事,可見王山磔離開太原是受黑衣人指使,他的傷也可能是裝的!”
阿四總會補上一句:“我也這麼想!”在他心目中,小邪的推斷就和事實差不多,每每中的,久而久之,他已認為小邪說的話,永遠是對的。
阿三問:“黑衣人又為了什麼要王山磔滾回京城?”
小邪得意道:“那當然是通吃幫讓他們頭大,也就是他們怕我們就對了啦!
”
阿三也分得一份光榮:“呵呵!既然怕了我們,還怕他們作怪不成?”
小丁擔心道:“我怕他們明的不來,來暗的!這更不好對付!”
小邪頻頻點頭:“你說的也是有道理!看來,我還得摸一趟總督府,找找看,有何其他消息和線索了!”
小丁道:“最好能找出黑衣人是誰?以及他有何目的。”
阿三問:“小邪幫主你認為黑衣人是官府中人?還是武林中人?”
小邪揶揄道:“你怎麼不去問小丁?是她看見黑衣人的!”
小丁乾笑著,表示不知道。
阿三也知曉她不明白,他只不過是要小邪運用絕頂智慧猜猜而已。只要小邪肯猜,他就和阿四一樣,會深信不疑。他仍不死心,又道:“小邪幫主你就猜嘛!你是本帶棟樑!我們全靠你了!”
小邪瞧著三人希冀神情,也不忍讓他們失望,不假思索就說:“不用腦子想,也該知道黑衣人是武林中人。”他解釋:“官府中,何人有此高深武功?而且他還對我的歷史那麼清楚?不敢正面惹我,而叫王山磔滾回京城去?”
阿三頻頻點頭:“嗯!我也這麼想!”
“響(想)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笑罵道:“光會吹!剛才你為什麼不這麼想?”
阿三摸著後腦勺,哭喪著臉:“我只是想陶醉一下嘛!那麼吝薔!二手貨也不肯讓!”
“讓你的頭!”阿四也趁機刮他更大響頭,打得他往桌面栽,差點栽進肉絲筍湯,他已咯咯直笑:“你要響(想),我這三手貨,你還滿意吧?”
“去你的!”阿三抓起清湯已潑向阿四。
哇地驚叫,阿四閃避不及,已被潑成落湯雞,怒上心頭,已衝向阿三,兩人又已扭打於地。
對這種事,小邪和小丁早已司空見慣,輕輕笑著,只顧吃飯。
打久了,兩人覺得奇怪--小邪怎麼沒出言喝止?
阿三猛抬頭,這才發現飯菜都快被吃光,霎時丟下阿四,往石桌衝來。
“小邪幫主,快住嘴--”
“來不及啦!”小邪吃得更快。
阿三、阿四衝前,只有喝湯的份了,一張臉拉得比馬還長。
小邪輕輕抽出嘴中最後一支雞骨頭,平靜道:“以後要記著,沒吃飽,千萬別離開桌子!”
小丁已忍不住咯咯笑起。阿三、阿四的臉更苦了。
是夜。
弦月初升,一片墨青,較為陰冷。
總督府沉靜依舊,衛兵提燈交互巡邏,戒備森嚴。
三更方過,小邪和阿四已潛向總督府左側牆頭,輕巧地,已掠入府內。
隔著花園對面是座紅瓦廂房,左邊則為高牆,其中透有圓形拱門,直穿向另一座閣樓。
阿四道:“從哪裡開始找?”
小邪瞄了一陣,覺得頗寬廣,當下指著閣樓,“從那裡開始。”
“恨號(很好)!”
阿四作勢一笑,已隨小邪潛向閣樓。
兩層石造閣樓,四四方方,簷牙各掛了四盞風燈,映著紅色屋角,自有一股幽雅氣息。八名衛兵交叉巡邏其間,腳步聲甚為清晰。
兩人伏於右側假山岩石後方,阿四窺視著,道:“捉一個來問問如何?”
小邪道:“呆會兒再說!這樓閣,有點像女人住的!你看二樓紅窗 框著的白紗窗?就有點粉紅色,還繡有花……我看錯不了!”
阿四也見著窗口透出不少像似風鈴飾物之影像,道:“女人,也照搜?”
小邪喘口氣,道:“不必了!每次碰碰上女人,總得出事!避開比較好!”
阿四道:“那就逮人了?”眼神已瞄向衛兵。
小邪想想,得意道:“也不必!看我的!”
他已站起,威風凜凜地走向衛兵,像在自家裡一般,毫無忌憚。
阿四雙眼一楞,隨即升起一絲興趣,也跟著有樣學樣,晃了過去。
衛兵已發現兩人走來,長茅一抖,喝道:“誰?”
小邪從容回答:“我!”
“你是誰?”衛兵有些迷惑。
小邪仍威嚴走前:“我是我!”
“你……”衛兵突然警覺:“口令!”
“哈羅!”
衛兵愕然:“你這什麼口令?”
小邪笑道:“全國通行的口令。”
“你……”兩名衛兵立時想急叫。
小邪再欺身,已掠在兩人面前,含笑道:“你們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楊小邪啊!”
“楊小邪!?”衛兵對他可刻骨銘心,被他一提起,再瞧清楚,不是楊小邪是誰?霎時丟了魂,楞在當場,身軀已微微抖顫,牙齒也不聽使喚地冷顫直打。
小邪自得地轉向阿四,頻頻點頭,嘴巴抿得像哈巴狗似的:“人的名,樹的影!出了名的人,做什麼事都很方便!可見我努力的方針沒有錯!”
阿四露出 慕神情:“這也是我努力的目標,將來也會像你一樣,一‘臉’就嚇死人!”
“嗯!通吃幫都該有此威力!”小邪欣然一笑,已轉回衛兵,笑道,“知道我是誰了吧?”
“我……這……”對於小邪這幾個月來,種種驚人事蹟,衛兵恐怕進了棺材都還忘不了,驚懼之餘,已手足無措。
小邪自得笑道:“你們豬豬(都督)大人都拿我沒辦法,你們更不必說啦!
總督府就等於是我的家,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也管不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沒有?”
阿四黠笑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們是皇上的密探!否則王山磔怎會拿我們沒法子?光看‘天龍佩’也該明白錯不了的!”
就是兩人不是皇上密探,也差不到哪兒去!衛兵懼然道:“兩位……兩位…
…”
小邪道:“不是要見豬豬(都督)!”三只手指一比:“三個地方,第一:
王堅住處。第二:邱梅住處。第三:王山磔來此時住處!”
衛兵想想,點頭:“好!我帶你們去!”
阿四笑道:“這才上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放心!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隨著衛兵,繞過三處獨立院子,雖碰上不少巡邏者,但有衛兵帶路,也能一路通行無阻。
折過一處數十丈長之廂房,白色石道已現,以前五步一哨的衛兵已不見,偌大石道此時已變成空曠長形棋盤似的,冷冷清清,連掛在石道兩旁牆上十餘盞風燈都已全部幻熄,死氣為之沉森。
衛兵指著石道前方牌坊式的高聳門面,其中掛有紅匾金字“望天居”。吶吶道:“王僉事以前就住這兒!”
小邪道:“沒人了?”
“沒有,前天他走了以後,此處就已空下,不再派衛兵。”
小邪疑惑:“既然沒人,為何外頭警衛如此森嚴?”
阿四頻頻點頭:“其中必有原因!老兄!你知不知道?”
衛兵猶豫半晌:“我也不清楚!不過,本來此處衛兵就相當森嚴,也許是他們忘了撤吧?”
“胡扯!”小邪道:“要是忘了撤,裏邊更不會撤,分明是不讓人進入望天居!”
衛兵訥訥然,不知所言。
小邪盯向他,想請出他是真知?還是在裝蒜?很快他已認為小小士兵,不可能知道什麼重要秘密。
他道:“好吧!就算你不知道!你在此等著,或是去找李甫山來,我有話要問他!”
“我……不敢……”再大的膽子,衛兵也不敢拿自己生命開玩笑。領人進入禁地,已在玩命,還想找都督來此?十條命也不夠賠。
小邪瞄向他懼然臉孔,也生不忍:“好吧!你回去!不說出來,誰也賴不了你!就是賴著了,也無傷大雅!”
衛兵如獲重釋,霎時拱手揖身,膜拜不已:“多謝楊……楊大人!小的這就告退了,您多保重!”
說完已退身往回奔,但奔不到七尺,又停下來,轉頭諂笑道:“都督在西垮院第三落書房中。”說完方自疾速離去。
阿四滿意而笑:“這小子果然很上道!一點就通!”
小邪甩頭道:“走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兩人已往屋內行去。阿四興奮而不解:“小邪幫主你發現了什麼?”
小邪得意而笑:“血腥味!”他道:“不是王堅先前被我打傷而留下的,就是被人在身上鑿了窟窿。”
阿四仔細嗅鼻,果然傳出淡淡似如兵器刃血而已腐 之腥味。
“王堅當真被宰了?”
“不一定……”
兩人已入大廳,沉暗之中,仍依稀可見四處桌椅依舊,連帳幔都掛得十分整齊。小邪已走向左邊五柱一排的紅石柱,這也是掛帳幔之處。他開始仔細檢查四處。
阿四疑惑:“有什麼不對?”
小邪沒回答,直到從帳幔中找出一絲裂縫,才笑道:“果然有苗頭!”
他又走向右邊同樣掛著白帳幔之石柱,檢查帳紗,一樣有道裂縫,已然自得笑起。
阿四走前,摸著裂縫,迷惑道:“這是……”
“劍痕!你再看清楚裂縫兩邊是否有血跡?”
阿四再凝眼神仔細瞧著,果然裂痕兩旁沾有如剃刀刀鋒細小的血痕,愕然不已:“誰的劍?他為何刺向白閉?他殺了人?”
“不是劍,是刀。”
“刀!?”阿四更吃驚:“刀!?刀哪有如此窄?”
他再凝視只及兩指寬之裂痕,更迷惑。
小邪得意笑道:“是刀,而且是東洋刀!”
“這……這……”阿四苦笑不已,呆楞地抓著自閉,乾笑:“小邪幫主,我雖然相信你的話,但我卻看不出這裂痕為何是東洋刀所戳?這裂痕……根本就和劍痕一模一樣嘛!”
小邪得意黠笑不已,接過白紗,張緊裂痕:“看到沒有?這裂痕只有兩指寬,普通來說是劍痕,但若以東洋刀刺出,也相差無幾!然而長劍是雙刃鋒利,而東洋刀則為單刀,另有刀背,既然有刀背,刺出的裂痕,其上端必定較為粗糙!
你再看仔細點!”
誰會注意到裂痕之兩端那微細差別?若以網面來說,刃鋒所削下之紗線,斷口相當平滑,若是以鈍鋒所截,就難免會有須須毛狀出現,而此紗之上端就是此種戳痕之毛須。
阿四既佩服又感嘆:“小邪幫主,有時候我其懷疑你是不是人?一雙賊眼比誰都厲害!這種品質,已是不多見了!”
小邪聳肩直笑,想謙虛,又掩不住童真般自得,咯咯笑個不停:“哪裡!哪裡!我是純種的!天下無敵的賊眼!”
眨眨眼晴,笑得更惹人。對於“賊眼”兩宇,在他倆心目中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只要說出來不同於他人,兩人就可樂上半天。
陶醉一陣,阿四才問:“這麼說,黑巾殺手來過此地了?”
“很有可能!”小邪指著左右各五支大石柱,道:“廳中本是每根石柱都站有一名衛兵,那個人……或者更多人潛入此地,一劍就刺向衛兵……”他將帳幔放下,比對身高,又道:“刀痕正好在心臟位置,可見全是一刀斃命,而且持刀人功力相當高,所以在刺中衛兵之後,還能戳穿輕紗,只留下一點細血痕!這恐怕只有上次咱們碰見的 面殺手才有這份功力了!”
“你是說拉薩和尚?”
“不盡然!”小邪道:“以前幫助我們,後來又扯我們後腿那七名黑衣人也有此種功力。”
到底是誰幹的?
他們又為何要刺殺衛兵?其目的何在?
阿四問了,小邪卻只是笑而不答。這種問題,也著實讓人難以回答,光是瞎猜,更可能誤入歧途。
“碰上了再說吧!”小邪道:“別忘了,我們是來找王堅的下落。”“阿四也不好意思再問,心想若找著王堅,或其臥房,說不定會有更大發現。
兩人又往後院摸去。
很快地,他們已找著王堅坐落內院東側一間雅屋臥房。
房內一股藥味衝鼻,小邪他倆知道這是治療內傷之藥味。寬敞臥房並未凌亂,左側一排四張白木椅嵌著的茶几上置放的臘梅盆景,仍未謝去,顯示此屋空著,只是一兩天以內之時間。
小邪走向橙黃色調之床 ,棉被仍完好如初,置於內角,床單甚新,平滑如燙,枕頭亦擺得甚為方正。
阿四道:“很明顯,這床經過他人動過手腳,哪有一個病人躺在床上不蓋被的?”
他自以為判斷不錯,已瞄向小邪,自得而笑。
小邪亦瞥眼瞟著他:“床沒動,就表示他沒睡過,說不定是躺在別處,你怎知一定有人動過手腳?”
阿四霎時已從自得而轉為乾笑,他只覺得有人動手腳,卻又找不出理由來反駁。“我……我只是這麼想……難道王堅真的不躺在此?”
小邪白眼道:“怎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你沒聞到全臥房都是藥味?他不在這裡治病,會在哪裡?”
阿四恍然乾笑:“我哪能跟你比?只要猜對一半,我就很高興了!”
“沒出息!”小邪再白他一眼,已伸手扯向床單,掀出墊被,橙金色之間仍染有不少血痕。
阿四霎時又笑:“我果然沒猜錯,床 被動了手腳!”
小邪審視血跡,不久道:“血跡較黑,是吐出來的,也就是他受傷時所染…
…照情況來說,那人該再給他一刀才對……”
阿四道:“說不定他們將王堅拉到別處再宰了他!”
“可能不大,因為我們找這幾間房間,都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而且外面站立十名衛兵也是在當場被殺,可見那些人有目的全在此宅院完成行兇計劃。”
阿四問:“那 體呢?他們不想驚動別人,事實上也沒露出任何痕跡,可見搬運 體十分隱祕。”他又道:“說不定就在某處密室裡!”
小邪含笑點頭:“這次你猜對了!以王堅如此狡猾之徒,一定早有準備後路!以免除後顧之憂。”
阿四興趣甚濃:“那密室在哪裡?我們快去找!”
說著興致沖沖就想往門口竄去。
小邪訕笑道:“你走了,永遠都別想找到密室,連狡兔三窟,每一窟的通路都在身邊的道理都不懂?密室入口一定在這裡!笨哪!”
阿四回過頭,乾乾一笑:“我差點以為那個門就是密室入口?呵呵……”
小邪不理他,走向床 左側那張黑色檀木書案,點燃桌上蠟燭,室內為之亮明,照向書案前牆擺了不少籍冊,其右方則掛有一幅大山水畫,幾乎將半邊牆給佔去。
阿四道:“入口開關在哪裡?”
小邪自得一笑:“馬上就有消息!”
他已用上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搜尋術。很快地,他已找出毛病出在書桌。雖然此桌擺有不少古籍,但卻很少動用,顯然只是裝飾,而且書桌也十分新,連黑漆都未出現被刮傷之痕跡。
阿四想搬動書桌,以為書桌一動,馬上就可引發機關而出現密室入口。
小邪阻止他:“不能動!這桌子不大,搬動它並不困難,就是因為它太容易搬動,我們更不能動。”
阿四趕忙鬆手,噓氣苦笑:“好險!不管了!你自己找!”
小邪抿嘴自得而笑,隨即再往桌角瞧去,瞧過四支腳後,黠笑不已:“看我的!”
他馬上掠上書桌,雙足使力往下蹬。叭然一響,霎時背後書架已裂出縫隙。
阿四欣喜若狂,嘩地一聲喧笑:“找到了!”
小邪沒答腔,叫聲“走”,人已掠入三尺寬縫隙。
阿四不敢落後,馬上竄身追掠而入。
就只一剎那,書架已回覆原狀,完好如初,不露一絲痕跡。
秘道黑漆如墨,伸手不見五指,湧出濃厚腐 和血腥味。
“阿四,點火擂子!”
小邪已順著石梯往下走,阿四聞言,馬上引燃火擂子,火花雖小,卻也能隱隱照亮密室。為一狹長石造通道連著十餘階石梯。
走完通道,石門擋前,小邪很容易找到開關,開啟石門,霎時一陣腥味撲鼻。
阿四推進火擂子,火光照處,石室內角赫然躺著一堆 體,腥臭味道就是從此處發出。
“找到了!”阿四喜悅道。
對 體,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也無啥吃驚,輕步走了過去,審視 首。
十俱衛兵 體都已從胸前傷口開始腐爛,滲出濃黑血水,味道十分難聞。
小邪一一拉開衛兵 體,最裏邊靠牆處,果然躺著王堅和邱梅 首,兩人臉如厲鬼,但膚色卻不變,宛若常人,連王堅身上所受傷口都末腐化。
“咦……”小邪覺得奇怪,照理來說,兩人死了三天,就算不發臭潰爛,也會變色才對?怎會完好如初。
阿四道:“難道他倆中了毒?”
兩人開始在王堅、邱梅身上找傷口,以及拿出金針檢驗,看是否中毒。
盞茶功夫已過,仍無結果。
小邪不解道:“奇怪……怎會連中何種毒藥都驗查不出來……難道會是……
”臉色微變,趕忙往邱梅頭顱抓去,摘下帽子,翻動蒼白頭髮。
突然間,腦袋百會穴上出現針頭般紅點,映在白蒼蒼頭髮,十分明顯。
“針孔?!”小邪如被抽了一鞭,從未有的失態已驚叫出口:“黑血神針!
?”
“黑血神針?!”阿四更是嚇破膽地丟下王堅 體,就像“黑三神針”之毒已從 體傳至他身上似地,猛打冷顫而往後踉蹌退去。
誰不害怕?
“黑血神針”天下至毒,中人無救,也是小邪唯一克星。雖然小邪已服有“血變”之血液,但突然間又碰上差不多已從記憶中消退的要命東西,那股吃驚心情可想而知是何等激烈和難以相信。
“黑血神針”早已被小邪收回,也全部毀了,怎會又在此處出現?難道江振武撤了謊?還是又有人從“飄花宮”偷得了此種要命的東西?亦或是另有其他讓人不明白之原因?
他們又為何要用“黑血神針”殺害王堅和邱梅?為何不將兩人一樣地以利刀戳穿心窩?如此不就更省事?
一點殷紅的血跡,全身不腐的 體,除了黑血神針,何者有此功效?
要命的紅、血腥的紅、喪膽的紅、如妖魔利爪的紅、冰冷冷、涼透透地鑽向小邪眼眸,透進了心、透進了肺、透進了五臟六腑,要人好生涼透背脊,冷汗也為之冒個不停。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小邪苦笑不已,“我不是明明毀去所有的神針了嗎?怎會這樣子?……”
他仍然不肯相信眼前所見 誰又願意見著自己所畏懼的東西突然又出現了?
阿四懼道:“快走吧!省得遭了殃!”他的心,比小邪還抖得厲害。
小邪喘喘氣,儘量替自己找藉口:“也許這不是黑血神針所殺……”
阿四懼道:“我看不是,也差不到哪兒去!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小邪平靜一下心情,無奈地抿抿嘴唇,一時也下不了決定。
阿四見他如此模樣,心情又起,含有少許嘲惹,道:“小邪幫主,沒關係的啦!以前你都逃了!何在乎這一次?”
小邪白眼盯向他,心頭不禁賭氣:“逃什麼逃?這麼久了!黑血神針又能把我怎麼樣?剛才我只是感到太意外,根本不是怕!要逃你自己逃好了!無路用!
”
阿四被他一說,也不好意思再說“逃”,乾笑道:“碰都碰上了,不逃也罷!省得逃了和尚,逃不了廟!”
他也留下,只是心中仍忐忑不安,不停瞄向王堅和邱梅 體,眉頭直皺。
“怕什麼?”小邪大膽地抓著邱梅頭髮,狡黠直笑:“死人是不會害人的!
這俱給你!”
驀地,他已將邱梅甩向阿四。笑得更姦。
阿四哇然驚叫,想閃開,但卻躲不掉小邪突來這麼一招。已被 體砸在地上,壓個正著,身軀已然抖顫不已。
小邪咯咯直笑:“放心!黑血神針的毒,是要經過血液才會生效,摸摸抱抱,不礙事的!”
阿四推開 體,站起身軀,哆嗦直打。苦笑道:“小邪幫主,人都死了,還要他幹嘛?怪嚇人的!”
小邪搔搔馬尾發束,無奈道:“我也沒法子,‘黑血神針’這麼不長眼晴地就撞過來,總得想辦法把它給甩掉嘛!”
“甩就甩!你還留著死人……”
“沒死人,可能就甩不掉了!”小邪道:“王堅和邱梅的傷,看似黑血神針所造成,但說不定另有其他東西所傷,看歸看,總沒有經過化驗來得正確!我們帶回去給小丁看看,說不定會弄出一個結果!”
阿四聞言,無奈道:“好吧!真衰(倒楣)!”啪然,給了邱梅一個巴掌,叫道:“什麼玩二嘛!死了還想煩人?”
小邪摃起王堅,阿四摃著邱梅,已往回路行走,很快,他們已退出秘道,吹熄書桌上那支燭燈,再走向前廳,兩人各扯下一條帳幔,裹住 體。
阿四道:“就這樣潛回去?”
“不!”小邪道:“找李甫山問個明白,看到底他知不知道此。”
事已想定,兩人不走正門,改掠屋頂。由於兩人身手甚高,摃著一人,仍是身手矯捷,很容易避開守衛視線,朝西垮院潛去,照著方才衛兵所言,找向李甫山住處。
夜雖墨黑,但莊院燈火仍亮,找起地頭,並不困難。
盞茶功夫,兩人已抵目的地。廂房間隔那間靠近花園小湖的雅書房,仍透著柔和燈光。八名衛兵神情肅穆地交叉巡邏。
小邪潛向屋與屋交界之死角,盯向衛兵,突然摘下瓦片,捏成八塊,右手一揚,八道流星似勁風嘯起,已準確地打中八名衛兵穴道。
衛兵連哼都來不及,就往下倒。
突然小邪暴起,連同王堅往下衝,其速之快,足以追回流逝時光似地,衛兵尚未倒在地上,他已如數而輕巧的將衛兵按伏於地。
八個人,八個地方,八件兵器,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時間內,就已被小邪無聲無息全部擺平,看得阿四心頭佩服不已,不禁微微博住。
小邪向他招了幾次手,見他沒反應,已然伸手招指,一道暗勁吸過園中一朵白色李花,拈在中指,已彈向阿四。
白花似已掛上直線般筆直地釘向阿四頭顱,輕輕叭地一聲,宛若蜂針扎肉,阿四一陣疼痛,呃然差點叫出口,突見小邪怒目而瞪,摸著額頭白花,苦笑不已,也飄身追向地面。
小邪給了他一記響頭,細聲道:“發什麼愣?下次釘你鼻子!替你隆鼻!”
阿四摸摸額頭微微凸起之紅印,復摸摸鼻子,叫道:“你永遠得不到機會的!”
“最好如此!”小邪不再理他,放下王堅,已潛向白石階,輕巧地閃向棕黃柳杉窗 ,戳破白窗紙,窺往屋內。
李甫山正坐在左側書桌,小邪只能瞧見其背部,似正在寫字或批校公文之類東酉。正前方則為一大排書牆,連著書牆,為一 著白色鑲紅邊棉被之小床,右邊--也就是面對小湖的一邊,置有一副藤製椅,桌上擺著一盆金玉滿堂之蘭花正盛開著。
於切還算清雅,小邪沒瞧見其他人,已退回花園。
“如何?”阿四問。
“沒人!”小邪道:“把帳布解下!”說著已開始解去王堅身上布條。
阿四雖在做,卻迷惑道:“為什麼?”
“看看李甫山知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這……怎麼試?”
小邪甚瀟 道:“將 體往屋內一丟,不就得了?”
阿四豁然開竅,頻頻點頭:“有理!”
不再多問,兩人很快解開王堅和邱梅,摃往書房窗口。
小邪道:“你把邱梅倚在右側窗口,聽到李甫山驚叫,就將窗口劈開,以露出邱梅背面。”他黠笑道:“一個生,一個死,保證弄得他頭昏腦脹!”
阿四戲謔直笑:“人嚇人,最好把他給嚇死!”說著已摃起邱梅往右側潛去。
小邪算好時間,再窺向書房,覺得一切如故。霎時右腳 開窗戶,雙手已拋出王堅,人已疾速竄向靠左之窗口,戳破窗紙,想看看李甫山有何反應。
王堅摔落地面,李甫山乍見有人闖入,已蹦起椅子,喝叫“誰”,目光已然射向王堅,頓時臉色猛變:“王僉事!?”人已在王堅撞去。
阿四此時也將窗 劈開,邱梅背影已露,更如活生生的人在聳動肩頭。
李甫山猝見,身形為之一滯,愕然叫道:“邱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阿四興之所至,裝出聲音,冷道:“王堅是你殺的?”
“公公……我怎會……”李甫山一時也找不出話來解釋。
“不是你殺的,他怎麼會死?”
“他……他……可能是……是……”
“是誰?王山磔?!”
“是……呃……”李甫山覺得有異,普天之下,又有誰敢直呼王山磔名諱?
臉色微變,冷道:“你不是邱公公!?”
阿四揮動邱梅右手,笑嘻嘻道:“我要是邱梅?那才冤枉呢!”
李甫山喝道:“你是誰?竟敢在總督府撤野?”
“我是邱梅!我好冤枉!”阿四一用力,也將邱梅丟入書房,已然咯咯笑起。頭顱伸出,笑得更諧謔。
李甫山大驚,閃向左側,嘴巴一張,就要喊人。
小邪早已竄入書房,坐在書桌上,悠哉笑道:“不必叫得那麼大聲,衛兵早就被我放倒,夜已深,千萬別再吵到別人!”
李甫山轉身,碎見小邪,愕道:“是你!?”
見著小邪,他整個人氣勢已 了一半,幾個月的交鋒,他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就算將全府的人手喊來,也未必能製住人家,喊也是白喊。
他詫然地望著小邪,心頭不停揣測他弄來兩具王堅和邱梅的 體,是為了何事?
“你們殺了他……”李甫山問。
阿四從窗口爬入,不屑道:“這些小角色,還用不著我們出手!”他走往小邪處,也一樣坐在書桌上,雙足懸空,湯得甚是起勁。
“你們沒殺他兩人……那他們……”以下“被誰所殺”,李甫山沒說出口。
小邪道:“我正想問你呢?”
從方才看來,小邪已認為李甫山不知此事,是以才未問出此話。
阿四接口逼問:“你方才聽我說出王山磔名字,不小心的說出‘是’字,看來真是王山磔所幹的了!”
李甫山急忙否認:“不是他!我什麼也不知道!”
小邪叫道:“豈有此理!王堅和邱梅在你府中被殺,你會不知道?外面傳說李甫山急道:“這些都是王統領所交代,我根本就不知兩人已死。”
“他還交代些什麼?”
李甫山道:“他還交代嚴守望天居,以及沒有他命令,不准動你們通吃館。
”
“看來果真是王山磔搞的鬼!”小邪沉思半晌,道:“你們總督府,毛病多多!專搞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李甫山!你若明白點,就少和王山磔來往,以後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李甫山默立該處,沒有回答,但見他已露頹唐模樣,似是在後悔。
小邪覺得也沒什麼好問了,道:“ 體我要搬走!明早就還你,你想保密,就得做準備,快點送我們出府!”他道:“最好別讓人瞧見!”
李甫山猶豫一陣,終於點頭:“跟我來!”
小邪和阿四再裹起王堅、邱梅 首,已隨李甫山繞向庭院。
這路線雖不是秘道,但和秘道功效差不多,只差不是密封而已。沿著小巷,穿穿梭梭濃密庭樹間,竟然一名衛兵也沒碰上,就已走到一處後門。
李甫山道:“從這兒出去,就是西街尾端!”打開門扉,“明晨一早,我會派人去接 體,還請兩位加以保密!”
小邪點頭:“衝著你送我們出來份上,本幫主就幫你一次忙!”
李甫山懷有感激:“多謝!”
小邪和阿四得意而笑,已走出後門。今夜一行,他倆可收穫豐富。
李甫山望著兩人背影,感觸良多,在他心中,早就懷疑王堅和邱梅已遭了毒手,而自己又能倖免於多久?然而在王振權勢一把抓的情況下,又如何脫得了他的掌握?
突然間,他似乎像西天那顆弦月,喘息著掙扎,最後仍將淪入黑淵之中。
雖然阿三因明日要授藝,所以不能去總督府,但他卻沒遵照小邪指示,先去休息。
一夜,他都在陪著小丁,省得她又在提心吊膽,下過兩盤棋之後,阿三已猛打盹,小丁要他回去,他也不要,兩人就此乾耗。
小廳桌上的蠟燭都快燃光了。
終於,小邪和阿四已撞門而入。
“不好了!黑血神針重現武林--”阿四一聲大喝,光是“黑血神針”四字,早就將小丁和阿三嚇得睡神盡失,蹦了起來。
小丁愕然叫道:“黑血神針!?”
小邪將 首往地上擺,急道:“沒時間和你鬼扯,你快看看他是否死於神針之手!”
小丁不敢怠慢,馬上蹲身解開帳幔,見著王堅 體,心頭已懼意,全身疙瘩緊縮,但這只是她姑娘人家原始上的對某種東西之害怕,她並沒有因此而停手,仔細檢查著兩人 體。愈檢查,臉色愈吃重。
阿三促狹道:“這兩個小子!死得滿輕鬆的?我本來要拔光他們身上的毛,真是!逃得那麼快!”
小邪調侃道:“人在此,再也逃不掉,你的機會又來了!”
阿三託大般地搖頭:“算了!死了人,只有阿四的剃刀能派上用場!”他又加一句:“我要的是活的毛!”
“去你的!”阿四叫道:“你要活的?好!明天我抓一只狗來,讓你拔個夠。最好叫小邪幫主將毛種在你頭上,永遠也死不掉!”
小邪哧哧笑道:“我贊成阿四意見,也決定付諸行動。”
阿三霎時不敢再胡扯,乾笑道:“說著玩的!別當真,我在練習我的幽默感!”
小邪促狹道:“你練你的,我練我的!頭髮種毛和嘴巴說話,根本就扯不上關係!”
阿三苦笑不已:“說真的!我已經有點後悔說出剛才那句話,小邪幫主體就饒我一次吧!”
阿四道:“小邪幫主,阿三的話不能聽!他專放馬後砲!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永遠不知道如何珍惜羽毛!”
阿三瞪眼:“你鬼叫什麼?我哪有‘羽毛’?我何必珍惜?若不是你搬 體回來,我哪想到要拔毛?”罵了幾句,突然火起,衝向阿四:“種就種!我先拔光你身上的毛再說!”
一個欺身,就想抓住阿四左腿以拔毛。
阿四也不甘示弱,抽出剃刀,已刮向阿三頭顱。
兩人就快接觸。小邪突然伸出雙手,啪啪兩響,打得兩人頭冒金星,相互抱在一起。
小邪呵呵笑道:“什麼玩二嘛!小丁在工作,你們在吵架?要是小丁找不出毛病,你們兩個就站到天亮。”
阿三、阿四摸著後腦勺,苦笑不已,各自推開對方,轉往小丁,皆希望她有所收穫。
小丁嬌柔一笑,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啦!我找不出是否為黑血神針所傷。”
阿三、阿四仍懷有希望。阿三笑道:“小丁你少來!你想故意騙我們對不對?”
小丁立身而起,微微伸手撫動秀髮,嬌笑道:“”沒有啊!我真的找不出來!”
“小丁你……”小邪比阿三、阿四更急:“你當真找不出原因!?”
小丁搖頭輕笑,楚楚可人。
阿三哭喪道:“完了,這下沒救了!”
阿四瞪眼:“都是你!拖人下水!”
阿三得意而笑:“這叫患難見真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小邪轉向兩人,叫道:“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再說就用手站!”
小丁嬌笑道:“手怎麼站?”忽然頓悟,“你是說倒立?”
“那麼便宜?”小邪得意直笑,“用手吊在梁上,反正身體都是直的。”
“不不不!”阿三急道:“我不開口就是!這太嚴重了!”
“嚴重?你也會伯嚴重?”小邪黠笑道:“怕嚴重,就給我閉嘴!”雙手捏緊阿三、阿四嘴巴,“哪天就把你給縫了!”
不再理會兩人,轉向小丁。問:“怎麼會呢?我老頭不是將法寶都交給你了?你會看不出來?”
小丁嬌笑道:“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中了黑血神針,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若非親眼所見,根本就驗不出何種毒所傷。”
小邪心中稍安,道:“你是說,若無其他突變,王堅和邱梅就是黑血神針所傷,而中了黑血神針,只有憑經驗去斷定,沒法以其他東西驗出來?”
小丁點頭道:“正是如此,因為黑血神針太過於霸道,中者立即斃命,歐陽爺爺也說過,中此毒者,全身無傷無痕, 體十日不腐,用看的就可認定,就像你剛見著兩人 首時,也是如此認定!我剛才說‘找不出’,也就是說無法驗出,事實上我心中還是認為它就是黑血神針所賜。”
“哈哈!”阿三突又開口,“小邪幫主,小丁還是找出原因了,那明明是黑血神針所傷,我可以不用站啦!”
小邪瞪眼:“你能確定她全有把握?”
阿三轉向小丁,急道:“小丁你快說!你有幾成把握?十成對不對?”
小丁輕笑道:“我只有九成把握!”
阿三喜悅道:“九成也好!只站九分之一!嘿嘿!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九分之一,就只有……差不多半刻鐘啦!”
小邪揶揄冷笑:“你想得美?九分之一?”笑得更諧謔,“十根腳趾頭,免去九根,你就用一根站!讓你佔點便宜,用腳拇趾好了!”
此語一出,小丁和阿四已禁不住笑出口。阿三哪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邪絕招竟然比他更狎謔,更夠味?自己本想佔點便宜,卻吃了虧?
乾笑不已,他道:“我想小丁猜得並不準,好像全錯的樣子?”
小丁嬌柔一笑,笑罵道:“你喔!快要得到小邪的真傳了!遲早會跟他一樣,瘋瘋癲癲,沒有一刻是正經的!”
阿三得意瞟向小邪:“這正是我努力的方向!”
“你努力吧!”小邪撥開他一只腳,戲謔道:“用一只腳走路,你就贏我多多了!”
眾人又是一笑,阿三不敢再陶醉,哭喪著臉:“小邪幫主,請給我一個‘不努力’的機會!我會珍惜的!”
小邪也有許多事要想,沒時間跟他磨菇,叫道:“再給我亂來,小心我拆了你的骨頭!”不再理會阿三,轉向小丁,問:“上次交給你那五支黑血神針,你如何處理了?”
小丁道:“照老爺爺的話,先燒成灰,再撤向深漳。不可能再復原了。”
阿三、阿四已知道小邪原諒他們了,搓揉手腳一陣,也加入討論,阿三道:
“是否上次江振武騙我們,黑血神針不只五支?”
小邪道:“人都死了,他為何不在活著的時候用來救命?”
任何東西,若以生命來衡量,可能就不那麼珍貴了,而以江振武之野心,更不可能在臨死一刻,還藏著神針不用。是以小邪所言,三人都覺得十分有理。
小丁道:“該不會是從‘飄花宮’再流入江湖吧?”
小邪道:“也不可能,我老頭已回家,他那副賊樣,除了我,誰也別想從那裡偷得一點東西!”
阿三道:“凡事都有可能,這可是你教我的吶!”
小邪瞪眼道:“你怎麼不說那句‘凡事都有不可能’?光吹!”
阿三摸摸頭,乾笑道:“我只是建議!沒有其他的意思!”
小邪白眼叫道:“最差的建議!留著你自己用吧!”
阿三苦笑:“這……怎麼用……”
阿四戲謔道:“凡事都有可能!怎麼用?不會自己想?”
阿三瞪眼瞟向他,恨不得咬他一塊肉,張牙裂嘴:“我已經想好了!只要咬你一口,‘建議’馬上有效!”
不痛不痒,阿四笑得眼睛都瞇成壓扁的葡萄乾。
小邪沉思半晌,道:“我看還是請老頭親自來一趟好了!一來也可以問問他‘飄花宮’的神針是否已失?再來,我想神針已出現,想必會再殺人,到時候再叫他檢查一番,以確定是否為真的‘黑血神針’所傷?還是另有了替代品?”
小丁頷首:“好!趕明兒,我就捎個信給歐陽爺爺!”
阿三也頻頻點頭:“我認為這個方法最為恰當,我方才也是這麼想!所以我才說出‘凡事都有可能’那句話!”
阿四奚落道:“最好是有可能,否則歐陽爺子來了以後,你的牛皮就破了!
”
阿三反嘲:“總比你吹不響來得好!”
小邪叫道:“好了啦!沒事總是吵?把 體搬出去,就回房睡覺!明天有你們累的!”
阿三、阿四不敢再多言,分別摃起王堅和邱梅 體,往屋外走去。
小丁這才噓了一口氣:“冷冰冰的 體擺在這兒,簡直快逼得我全身血液快凍結了!”
“現在你放心了吧?”小邪輕輕一笑,道:“你的藥,還有嗎?”
“你是說‘血變’血液所合成的藥?”小丁欣然一笑,“放心,這麼大一只‘血變’可煉上好多顆哪!用不完的!”
小邪頷首道:“有時間就 阿三、阿四幾顆,省得他們遭了殃。”
小丁含笑:“我會的!”
小邪又問:“你捎個信,最快多久會有消息?”
小丁沉吟一陣,道:“信鴿只能飛到長白山分舵,歐陽爺爺每一個月出宮一次,最快也要半個月,但若是岔開了時間,那可就要兩三個月了!”
“這麼久……”
小丁嬌笑道:“若很急,我可以走一趟!”
“算啦!”小邪道:“你一個人去,我哪放心?而我現在又不能分身,一來通吃館生意還要做。二來,王振那老家夥三個月限期就快到了。而且小七也上了戰場,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算來算去,就等吧!反正我們也不怕黑血神針找上門。”
小丁光聽那句‘我哪放心’,就已心花怒放,以下所言,對她來說已不重要了。她含情道:“就依你!”
小邪頷首:“快四更天,你也去休息如何?”
“你呢?”
“我再想想!如何對付王振的方法!”
“你也別太累!”小丁嬌笑道:“那我先回房了!”
盈盈輕步,含情脈脈,小丁也已離去。
小邪躺向椅上,雙足跨在圓桌,靈皎雙日盯著已快燒燼之燭火。
他在想著這幾個月發生之事情。從一開始到現在,似乎任何問題都和黑巾殺手有關。
第一次開張,王堅被黑衣人阻退。第一次保鏢,阿三被黑巾殺手救出。而殺手追殺了王山磔,該是和他有過節,至少出錢收買殺手的人有此傾向。後來出了關外,又被黑巾殺手追殺,只問出一個“漏斗”象徵是鷹的線索。後來下江南挑去“飛龍堡”分舵,先和黑衣人合作,後來又被扯後腿。以至於總督府“望天居”裡的衛兵很可能也是黑巾殺手所殺,尤其再加上“黑血神針”之出現。
這一連串似是而非,似交融又分開。將意味著什麼?
無可否認,似有更大的波濤正在潛伏中,隨時都有暴發之可能。
而這些問題的關鍵中心,似乎就在小邪身上?
小邪想著、想著,不禁咯咯笑起。
“媽的!你們愈想搞我?我就藏起來,讓你們找不到!”
心頭已如此想,他存心將黑巾殺手的一切拋開;然而又擔心他走了以後,通吃幫兄弟將會受難,要躲,還得帶他們一起躲。
“我看……就躲在戰場!脫離江湖圈……小丁就送往丐幫,或者飄花宮……
通吃館暫停營業,等黑巾殺手死光了,再來開業也不遲……”
“可是上了戰場……不就等於當了官?王振和王山磔兩個混蛋,一定不會放過我……這還不是一樣麻煩一大堆?……倒不如先在這裡等他們來找碴……”小邪已然笑道:“就這麼決定!下次誰要敢再來,我就宰了誰!到這個地步,再為通吃館開張而顧慮太多,反而不好!哼!我就不相信那些人不怕死?”
事情有了決定,心靈也為之輕鬆。
然而他的決定,往往因一時之興起而改變,就如今夜,他和阿四,興致沖沖的潛至總督府,也找到了王堅、邱梅 體,證明他倆已被殺死,誰知又扯出黑血神針一事,在茫無頭緒下,乾脆放棄而想躲起來,以愚弄他人。然而想起躲在戰場,如此麻煩,又乾脆想先宰了王振和王山磔再說,其心靈之變化,實叫人難以捉摸。
還好,至少目前他已有了決定。
他已露出邪笑,這笑,仍是如此自信而諧謔,似乎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晨曦已透窗,大地已甦醒。
一大早,李甫山就派一輛馬車,兩具棺材來載走王堅和邱梅 體,運出城外埋葬。
小丁也捎出信件,交代丐幫弟子傳向長白山分舵,以轉交歐陽不空。
另一個特殊現象--小邪已穿起類似第一次入江湖時,所製的飛鏢大衣,從胸口到大腿,至少插上千餘支薄如樹葉之飛刀,隨時準備應戰。
他不停走動內外,不停地問著:“有人來找碴沒有?”
現在若有人不小心地撞進來,恐怕都會遭到小邪無情的追殺。
阿三、阿四起初還笑個不停,後來也學起小邪,身上左腰、右腰、前腦後背、長長短短最少插了十餘把刀劍。宛若插滿糖葫蘆之稻草扎子。
卻不知他們如何坐下來用膳?
可惜,一天等過一天,似乎所有的人都突然消逝般,再也沒人上門找碴。
那些人呢?難道隨著王山磔離去而全部消失了?
雖然如此,小邪並未完全 氣,因為還有一關--王振三個月期限。若期限已到,也許好戲就開始上演了。
這已是王振治療“痼疾”之三個月又七天。
在煉藥桶之密室裡。
有床、有桌、也有豹 、猴 ,冷冰冰躺在石板上,其下體一片污血,想必早已被閹。
王振仍在藥桶中浸著,這已是他最後希望,他找了老御醫為他手術,企圖利用藥物以恢復生殖能力。他已感覺出小邪在騙他,但他卻又不肯放棄這機會,更不肯相信這些事實,王山磔以前所說,世上根本沒那回事,老御醫也說不可能,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
如若不能成功,那麼一切美麗憧憬將付諸流水,沒人會同情他,沒人會安慰他,只有譏笑、諷刺!再大的權利,又怎能與此相比擬?
他只想成功,浸在藥水中之身軀不停地抖著,一半是因為溫度較高,另一半則是心靈那股沉重壓力,逼得他不能自製。
他要求老御醫儘量加熱,因為小邪當真可以在沸水中煮著,而他卻只能忍受到六十度,差那麼多?難道這就是得不到“復原”的原因?
白髮蒼蒼,白須髯髯的老御醫搖頭直嘆,他想不透天下又有何人能在沸水中煮?他也想不透那個奇異小孩,竟然把王振騙得如此痴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