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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8-25, 12:20 PM   #2140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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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b

  蕭無痕笑道:“我怕的不是你被剝皮,而是你剝了王振的皮!”
  小邪聞言已自得笑起:“說的也是!他的皮燙了三個月熱水,想必很好剝了!”
  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才問:“皇上何時抵達?”
  “現在位於城南三十餘裡,大約半個小時以後會到此城。”
  “這麼快……”小邪皺眉,“怎麼辦?不碰面都不行?”
  蕭無痕笑道:“不碰面仍然可以,你就留在城頭,不要下去,等皇上走了以後再下來,不就沒事了?”
  “要是皇上不走呢?”
  “不會的!”蕭無痕道:“皇上御駕四十萬大軍,最主要是在對付也先,他不會在此停留過久的!”
  小邪稍加思考,也覺得此事不是什麼大事,當下點頭:“好吧!我就暫時當小卒,捍守城門。”
  蕭無痕覺得小邪此次反應十分“合作”,立時拱手:“那我先謝過了!我要走了!馬上要出迎皇上。”
  小邪突有所覺:“把阿三、阿四也叫上來,省得兩顆大光頭而暴露了行蹤!
  ”
  “好的!”
  蕭無痕已告別小邪,走下城頭。
  小邪覺得已無啥事,只對火砲發生興趣,走向那架在城口四處,一尊尊直到排向遠處之黝黑火砲。
  火砲口徑如腦袋般大,愈往下愈租,最末端已如腰身粗,還加個酒蓋形鐵蓋,除了尾端上方開有指頭般圓孔以穿出導火線外,全砲密封。
  小邪摳摳摸摸,已朝左邊一名持槍衛兵,笑道:“老兄!你知道這砲……叫什麼名字?”
  年輕衛兵和藹一笑:“叫‘紅夷巨砲’,可以打出數百丈遠!”
  “我知道!呵呵……”小邪自得而笑:“我曾被它追過。”
  衛兵目露疑惑神色:“你是……”
  “記不記得,差不多四五個月前,有人亂叫,然後你們就放砲,那件事?”
  衛兵恍然而驚訝:“你就是那個奇異小孩?”
  “什麼小孩?”小邪自得而笑:“現在已升任少年了!勇敢的少年!”
  衛兵一陣輕笑,無形中距離又拉近不少:“對不起!當時我也放了砲!在第五尊……”
  “不客氣啦!”小邪笑道:“你放的是禮砲!禮多人不怪嘛!”
  衛兵 腆一笑:“你……來此……作什麼?”
  小邪指著火砲,笑道:“我想研究,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你能教我?”
  衛兵往左右望去,都得到另兩名戰友的點頭。隨即笑道:“本來跟班是不能亂說話,不過你看起來……很順眼,我就教你!”
  驀地--
  “等等!還有我啊!”
  阿三、阿四已興沖沖地奔向城頭,他倆也想學學這火砲。
  阿三狡黠而笑:“小邪幫主你好奸詐!自己躲在此,偷學功夫?別忘了,我是專門放炸藥的?你想搶我飯碗?”
  “少囉嗦!”小邪叫道:“要學就站在一邊看,少說廢話!”
  兩人也不多說,圍著火砲,準備學學技術。
  衛兵很快介紹:“其實也沒什麼,先將火藥從砲口裝入,再拉出引信,然後再將砲彈裝入管中,再點燃引信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小邪有些失望。
  衛兵道:“道理是很簡單,難的在如何裝砲彈,以及瞄準目標。”
  說完,他已感到一絲得意。能選為砲手,少說也得反應靈敏才行,而且經過長期訓練,技巧已純熟,自有引以為傲之處。
  阿四頻頻點頭:“嗯!有此一尊大砲擺在通吃館,一定相當出色!”
  阿三戲謔:“你背回去吧?包準你在半路上就變成八腳虎。”
  小邪瞪眼,止住兩人說話,隨又朝衛兵,笑道:“你教我們如何瞄準和裝填如何?”
  “這……”衛兵面有難色,“這些火藥都已裝好,隨時準備防禦敵人偷襲…
  …”
  小邪道:“欸呀!你放心,皇上四十萬大軍馬上就要來,敵人再傻也不會自尋死路!再說我們只用一尊,不礙事的,若出了事,把責任推在我頭上就對了啦!”
  衛兵猶豫半晌,禁不起三人言言語語,只好答應,隨即教他們如何裝填及瞄準。詳細說完後,已不敢再和三人混在一聲,走回原位,持槍而立,省得出了麻煩。
  小邪裝得甚有興趣:“這是藥包……先放進去……再來插入引信……然後是砲彈……”
  三人玩得不亦樂乎,連城門大開,守將已出迎皇上而擺出儀隊都未覺得。
  遠處滾滾生煙,密密麻麻人馬已漸漸逼近,皇上大駕已快臨城。
  小邪見狀,突然心血來潮:“大敵攻前!趕快備戰!”
  阿三、阿四早已演慣唱戲,煞有其事地叫了聲“得令”,馬上奔往前頭,一人各掌五門砲,準備蓄勢而發。
  此舉驚動了所有衛兵,愕然地往小邪瞧來。
  小邪報以微笑:“玩玩而已!別緊張!”
  有此一言,衛兵甫自放心不少,就讓他們發 發 也無啥關係,樂觀其成的看著他們戲耍。
  小邪見衛兵已不干涉,立時又演起戲來:“目標左前方……三百……四百二十丈……快瞄準,準備放砲!”
  三個人煞有其事的抓起指粗線香就往引信點去。如若有紅炭火蕊,現在已轟出火砲了。
  三人玩了一陣,也覺得乏味,坐成一堆,準備躲藏,以免被王振給發現。
  不多時千軍萬馬已擁向寬闊平原。八匹白馬拖著一輛珠光寶氣,似如縮小的宮殿,緩緩往前行來。
  楊洪領著部下已迎上去,交會於三百丈左右。
  小邪見著那身橙黃太監服飾,站於金鑾馬車上,就知他是王振,不禁卯了心,罵道:“大奸臣也敢耀武揚威拿著雞毛當令箭!我轟死你!”
  阿三也湊趣道:“我來瞄準!”
  三個人同心協力,猛把砲口調動,瞄向金鑾宮殿。
  小邪拿著炷香猛往引信點去,口中直叫:“轟……啪啦!打中了牙齒!”
  阿四笑道:“換我來!這次瞄屁股!”
  他故作姿態地調動砲口,煞有其事,閉上一只眼,直往王振屁股瞄去,又叫:“好啦!一定百發百中!”
  小邪興趣更濃,存心轟死王振,炷香幾乎用盡全力的往引信插去。喝叫:“我轟!我轟!轟轟轟……”
  炷香如落雨般疾插引信。
  驀地,轟然一響,來自晴天霹靂,震得整座城堡為之抖動。
  小邪、阿三、阿四嚇傻了眼,直往冒煙的砲口看去,那表情,似乎突然見到石頭會暴出人一般,如此不信而驚駭。
  誰又想得到好端端的戲耍,會引燃引信而砲轟皇上金鑾駕?轟向王振的屁股?
  然而事實已不容抹煞  響起的聲音,冒出的煙火,轟出的砲彈,都是如此真實。任小邪有天大的本領,也挽不回,抓不回已飛出的砲彈。
  三人的表情,此時全如純真的小孩突地誤觸炸藥而爆炸,全然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已不知自己所幹何事?身在何處?
  砲彈仍在飛,直往金鑾駕撞去,霎時一堆人做鳥獸散。但跑了人卻跑不了廟,偌大的金鑾駕仍停在該處。
  看來普天之下,也只有小邪敢砲轟天子了--縱使是‘不小心’,還是獨一無二,絕無僅有。
  砲彈果然命中金鑾駕。再傳出轟然一響,先前王振所站位置已被炸個稀爛,露出一個桌大圓洞。
  王振驚惶之餘已下令:“把宣府上下全部拿下--”
  誰又敢向皇上放砲?這無疑是造反。還使得祁鎮落荒而逃!小邪的禍可闖大了。
  霎時大軍已將楊洪、小七、蕭無痕以及羅享信押起來。數百騎已衝往城門,準備逮人。
  小邪大夢初醒,苦笑不已:“怎麼搞的!我想騙騙老天爺,他卻當真了?…
  …呵呵!砲轟金鑾車?……哈哈……”
  雖然犯下了滔天大錯,他仍覺得自己做出了天下無雙的事情,而感到十分得意。
  阿三、阿四也是亡命徒一個,見著小邪笑了,禁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阿四乾笑不已:“我果然是塊放砲的料子,一放就中!彈無虛發。”
  阿三笑得十分諧謔:“怎麼搞的?這砲,不須要用火花點的?”
  小邪頓覺奇怪,趕忙往引信口瞧去,看了老半天,又用炷香戳戳幾次,這才恍然是何原因,笑得更是冤枉。
  原來引信本身就含有火藥粉,小邪激動地直往其戳去,結果因炷香也含有硫磺、磷粉之類東西,又擠在指大圓口,突然磨擦生熱或濺起火花而引燃引信,故而才會誤轟砲彈。
  阿三道:“小邪幫主,金鑾車都已缺一角,這可是造反之罪,你快點想法子吧!”,
  “我有什麼辦法?”小邪苦笑:“英雄都很容易落難的!欸!只可惜是個‘放砲英雄’!”
  阿四興致沖沖:“乾脆一不作,二不休!轟到底!直把王振轟死為止,我保證下一砲一定命中!”
  “轟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我誤觸引信已倒楣透了,你還瞄得那麼準?你叫我拿什麼去補金鑾車?”
  阿四被揍,仍是相當得意:“這不是一般人所能辦到的!自有我的特色存在。”
  不少士兵已擁進城門。小邪知道不能再說風涼話,苦笑幾聲:“你們兩個先避開!這事我來辦!”
  阿三急道:“我們一起逃走!”
  “不行,這樣會連累小七和小王爺以及其他人!我非得出面解決不可。”
  阿四堅決道:“我也有罪,是我瞄得太準了!我不走!決心追隨小邪幫主到底。”
  阿三道:“小邪幫主你不逃,我也不想逃,要逃也逃不走!走吧!找王振理論!我對你有信心!”
  小邪並不把此事看成多嚴重,只覺得無法向小王爺以及“宣府”所有的人交代。稍加思考,道:“好吧!我們就實話實說!你們兩個 那尊大砲,我們現場表演去,信不信就由他們了!”
  阿四興致十足:“好!這次轟王振的肚臍眼!”
  他和阿三共同 起千斤重巨砲,往城下走去,小邪也拿著藥包和砲彈跟了上去。
  數名士兵等他們下石梯後,就已長茅抵住三人的背心,以防三人脫逃。
  小邪笑道:“不好意思,勞動你們了!”
  一名軍官打扮者,冷喝:“押走!”
  三人已被緩緩押出城門,覲見皇上去了。
  小邪之種種,在京城已傳出不少,誰都想見見其廬山真面目,如今見及綁馬尾而又充滿邪氣之臉龐,就已清出是他,突又見著兩人 大砲,表情全是如此古怪,不禁勾起種種有關小邪之事蹟,以及今日之天下無雙之事,已然泛起會心笑意。若非皇上在此,恐怕十有八九皆要捧腹大笑了。
  尤其是小七和蕭無痕,那份無奈,又著急、又喜愛、又擔心地瞧著這位寶貝幫主,不知他今天又將如何收場?若真能陪他死,亦死而無憾了。
  祁鎮雖慌張逃竄,卻也安然無恙,此時見著來者是小邪,一臉怒與已改為驚愕:“是你?!楊小邪?!”
  小邪乾笑一聲,拱手揖身:“拜見皇上萬萬萬萬歲!”
  王振本就氣憤填膺,再見小邪,更火冒三千丈,厲喝:“大膽叛徒!見著皇上,還不下跪?”
  小邪瞄向他,調佩道:“餵!我說老奴才!我的身份是你能比的嗎?你鬼叫什麼?”
  王振厲聲更熾:“你又是什麼身份?充其量也是個叛徒!再不下跪,就斬了你的狗腿!”
  小邪輕輕一笑:“不錯,我是叛徒,遲早都要死,拜不拜皇上,已無多大差別。”突然吼道:“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奴才也敢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你心目中還有皇上?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再吼啊?什麼玩意兒!”
  這話不但罵得王振不敢再狂吼,否則真的是太目中無人了,而且也摑了皇上一個巴掌。任由奴才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的叫著,實在有失龍顏。此事突然間被小邪點破,他也覺得甚為困窘。
  還好王振老姦巨滑,趕忙拱手下跪:“奴才該死!竟不能克制激動情緒而冒瀆聖上,奴才該死!”
  祁鎮微微揮手:“先生請起,此事過於突然,任誰都無法保持鎮定,朕賜你無罪!”
  “謝皇上隆恩!”王振恭敬爬起,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過於放肆,心中更恨死小邪千倍萬倍。
  祁鎮又道:“先生德高望重,就和朕一起處理此事吧!”
  面對小邪,總讓他想起半年前相遇那段甜蜜回憶,如今碰上,卻是勢不兩立局面,想饒小邪,卻又深被王法所束縛,不饒他,又無法忘情,心中已升起逃避念頭,真想一手丟給王振去辦算了。
  王振立時拱手:“奴才遵旨!”話方說完,已然露出殘酷眼神瞟向小邪,殘狠如狼。
  祁鎮冷森道:“楊小邪,你為何砲轟朕之行宮?想造反不成?”
  小邪輕輕一笑,道:“小皇上!我們還算有段交情,我哪會對你開砲?這全是誤會!”
  “這恐怕很難令人相信吧?”祁鎮相信小邪會做出此事,但他不得不以常理來審問,否則必將讓人心生不滿。
  “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所以我把巨砲 來了!親自示範一下,你就會明白了!”
  小邪示意阿三、阿四將巨砲置於地面,準備“示範”。
  這是他唯一可以救命之機會,如若是“無意”觸發,罪行將較輕。
  然而王振卻冷笑:“不必試了!縱使你是誤觸引信,砲口也不可能如此準確轟向皇上行宮?你還想狡辯?”
  這正是一個重大要害,恐怕小邪難以自圓其說。豈知小邪卻從實招出:“你沒有看到我轟的位置正好是你站的位置?我是在轟你!”
  王振冷笑:“可惜你轟毀的是皇上行宮!一個竟敢以砲口對準皇上的人,除了叛徒之外,誰也沒這個膽子!”他再冷笑:“不但你有罪,宣府城上下全有罪,反賊者,誅九族!”
  小邪瞪眼叫道:“媽的!王振!你是十足壞胚!專門亂栽贓!”轉向祁鎮,“小皇上,這件事和所有人無關,全是我一個人幹的!希望你講道理些!”
  祁鎮心頭已亂,平常自以為凡事都容易處置,誰知他所碰之事全是經過王振過濾,自是輕鬆多了,而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已感到自己窮於應付,不禁目光又往王振移去。
  王振拱手吃重道:“稟皇上,叛賊意圖十分明顯,凡其有所牽連者,都該誅斬,以彰王法。”
  站在另一旁白髯滿腮,神態慈祥之尚書鄺野已拱手:“微臣啟奏皇上,宣府楊洪楊將軍,以及幾名部屬,近日連戰皆捷,功不可沒,若以楊小邪一事而施連坐令,實為大明王朝之損失,還請皇上明鑑!”
  王振冷笑:“啟奏皇上,楊洪奉命鎮守宣府,卻和叛賊同流合污,暗中串通以行刺皇上,事情已甚明顯,饒他不得!”
  鄺野又道:“皇上明鑑,楊洪忠心耿耿,報效王朝數十年,把守要地,使敵人不能越雷池一步,如今又在用兵之際,論功、論事、論時機,皆不該誤加叛賊之罪而處斬!下官願以性命作保!還請皇上深思。”
  又有數名官員一起開口為楊洪作保。
  王振厲道:“誰敢保者,一起處斬!”
  “放屁!”小邪早已忍無可忍,聞言已吼起,抓過士兵長矛就往前扔,刷地一聲,已戳穿王振下擋長袍,斜插兩腳中央。
  此舉太過於突然,頓使在場之人為之怔愕。尤其是王振,早已嚇得臉色發白,差點屎尿都滲拙,若非他已去勢,這支長矛就能閹了他。
  驚愕方竭,已有戰士想擒住小邪,以防止他再發作。
  然而小邪已大喝:“通通不許動!”抓起手中腦袋大的黝黑砲彈:“誰敢再動,我就砸了它!”
  此語一出,果然無人敢再動。左後方楊洪深知小那個性,急道:“楊少俠,千萬不可衝動!尤其不可冒犯皇上!快把砲彈收起來。”
  小邪叫道:“我不是要冒犯皇上,我是要他知道當個皇上要有主見!動不動就聽王振的話,黑白不分倒也罷了!竟然連王振想來個誅九族,他還沒反應?我就是不服氣!”
  愈想愈氣,怒火更甚,猛然轉頭,瞪向王振,厲叱:“去你媽的王八大烏龜!你是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是太監?沒有卵蛋的?你發什麼心理變態?我……我……我!啊--”
  受不了的他,猛然衝前,啪啪然足足打了王振十幾個耳光方始停手。打得王振雙日盡赤,口角掛血。
  轉向阿三:“把鐵砲豎起來!”說完人也走向鐵砲,一把抓豎鐵砲。阿三來不及抓起,只能輕輕扶著。
  小邪指著鐵砲,盯向祁鎮,冷道:“小皇上,我是土人,不懂得什麼規矩,我也尊你為一國之君,給你拱手揖身,這已是算盡了我的心意,但我實在看不慣王振那副大奸臣的臉孔!你尊敬他、欣賞他,我都不管你,但人命關天,你卻交給他處置?這算什麼?他要你出征,你就出征?你以為也先那麼好打的?你知道這尊鐵砲代表什麼嗎?”
  祁鎮早已被他先聲所奪,差點就問出“那是什麼”四字。
  小邪不等他開口,又叫道:“這是太祖在宮中立的鐵碑,你看過沒有?你沒看過也該聽過裏邊寫些什麼?‘內臣不得干預政事’!你懂它的意思?內臣就是太監,就是王振!太祖老皇帝早就立碑儆示,你知道鐵碑為何不見了?就是王振拿掉的!這種事已傳到像我這老土百姓耳中,你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怎麼連這個都不知?”
  他又道:“現在不管這些,我只想要你自己在為自己辦事!火砲是我放的!
  我本就痛恨王振,所以才調準砲口,準備開玩笑過過癮,沒想到卻走了火,這錯是我犯的,跟他們無關!你自己想想,這算哪門叛賊?又怎能聽王振要誅九族?
  為什麼不聽鄺尚書,他們是無辜的?人命就那麼不值?”
  他冷道:“你趕快作決定!要記著一句話,君無戲言,當了皇上,話就不能亂說!”
  祁鎮本就不是很有主見之人,如今小邪抬出了像徵先祖所立鐵碑,懷有壓力地要他脫離王振思想之束縛,當頭棒喝,重重的敲他一記,再加上此刻受到生命威脅之下,也特別珍惜生命。而小邪已說得相當明白,自己若再一味順著王振而處死那些眾人和自己都認為無辜之人,恐怕再也無人會信服自己了。
  於情、於理、於良知,祁鎮突然下了決定:“放開楊將軍以及宣府所有部屬,他們無罪!”
  眾人霎時激動得不能言語,感情較脆弱者,早已滾下淚來,口中謝的是皇上,心中謝的卻是小邪之仗義執言,拼著辱君之罪,敲醒了皇上。
  王振空有一肚子怒火,卻不敢言語,深怕小邪另一把長矛不長眼睛地射穿自己心窩,那時就不是“三言兩語”之代價所能換回來的!
  宣府上下全部已被釋放。小邪也松了一口氣,含笑道:“多謝皇上寬宏大量!我知道我的方法冒犯了你,但我實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祁鎮長嘆:“為何你的砲口會向這邊呢?”
  小邪道:“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我已是叛賊!你想饒我,王振也不肯,再見!”
  話聲方落,小邪騰身而起,化做一道青虹,天馬行空般掠向東方--也就是皇上之後方。一眨眼已消失在人群中。
  奇怪的!他竟然往人多的地方鑽?這不是自投羅網?
  其實並不盡然。
  因為大軍綿延數裡,前面發生之事,後面百丈左右可能就不知情。小邪只要掠過百丈,再掠往前,然後混雜在人群中,必要時還可以換上士兵衣服,魚目混珠地混出大軍包圍區。而以他身手,近身者想傷他,根本不可能,已無須害怕受到過大之傷害。
  但他若往人少的地方掠去,可能引來追兵,說不定他處又殺出伏兵,變成追逐之戰,雖仍有逃離可能,但花費代價可能更高。
  這就是小邪比其他人聰慧之地方,如此的出其不意,又有誰能料想得到?
  小邪說走就走,更讓人驚訝。阿三、阿四想追都來不及,眼巴巴看著他離去。現在若追前,必然會被王振栽以同黨論罪,而枉費了小邪一番苦心,也只有等此事過後,再去尋找他了。
  臨逃逸時,小邪手中砲彈又如滾球般滾向了王振腳下,嚇得他掉了魂般想往後逃,然而那支長矛插得又深又緊,任他如此大力掙扎,仍未移動分毫,急得吼命而叫。
  還好撞擊力不大,砲彈滾至其腳邊,並未引起爆炸。王振驚惶甫定,又見小邪逃竄,霎時轉頭 牙裂齒厲喝:“快追--別讓叛賊逃了--”
  那模樣就如褲檔被揪住的過街狗,拼命的往後掙扎,卻半寸都是不脫,只能張牙舞爪嘶嚎。
  他在叫,人在動,怎麼動?就像訓練軍隊而叫個“向後轉”般,士兵只得往後轉去。人擠人,那能走前一步?
  “追啊--快追啊--追不到,統統處斬--”
  王振已如瘋子暴跳扭抓。然而理會他的人並不多,敷衍般擠擠撞撞,仍是一無效果。
  如許多之人潮,大都對小邪懷有好感,何嘗不希望他能逃逸?甚而有人更期盼小邪能再射出幾支長矛,將這瘋人王振給戳穿幾個窟隆,讓他斃命當場,省得再造孽而遺害人間。
  祁鎮盯著王振。第一次,他感到王振是如此粗俗而無用,甚至於可憐。
  人已消逝無蹤,士兵擠擠壓壓,在無法突破人群之下,亦由騷動而趨歸於沉默。
  王振雖怒瘋了心,然而沉悶氣息湧現的空間,似只有他在唱獨角戲,四處盡是他的聲音回湯,沉湎湎地反壓其心頭。
  突然間,他也頓覺人已走了,今天他又是失敗者。
  深深吸口氣,平息心中波濤,漸漸地,他已恢復已往的陰沉。
  祁鎮此時方道:“公公不必操之過急,楊小邪武功高強,一時要捉他,也不是易事。”
  王振拱手:“請恕奴才過於激動而驚擾陛下之罪!”
  “欸!算了!”祁鎮道:“楊小邪雖犯了錯,但他前幾天也曾為朝廷抵禦也先軍隊,只是過於頑皮罷了;公公疾惡如仇,又怎能怪你呢?”
  方才他雖對王振起了“粗俗無用”念頭,但根深蒂固的崇敬心靈仍無形中束縛他,只一閃眼之間,早已將那念頭給衝逝無跡。
  他仍需要王振為他“決定”一切重要事情。
  楊洪走前,輕而易舉拔去釘著王振之長矛,拱手:“公公受驚了!”說完,也不等王振回話,默然走回原處。
  他知道王振不可能如此就放過他們,他正在等候另一波濤。
  果然王振在受辱之餘,仍思報復,轉向祁鎮,拱手:“啟奏皇上,雖楊洪及屬下並未參與楊小邪謀反行動,但其誤將奸人引入砲臺,以至於發生此事,難逃失職之罪!還請皇上嚴加懲罰!以張王法!”
  蕭無痕拱手:“皇上,楊小邪是下官引入宣府城,這與楊將軍無關!”
  王振冷笑:“稟奏皇上,蕭無痕和楊小邪同住太原,早有勾搭,今日之事,他將負最大責任!還有楊小七,根本就是楊小邪結拜兄弟,更不能饒。”
  祁鎮又感頭痛,自己已出口赦免,誰知王振仍咄咄逼人?一時已拿不定主意。
  兵部尚書鄺野馬上又奏言:“蕭副將乃代文徵召,‘鎮遠大將軍’蕭王爺乃是前朝功臣,功在王朝,先皇曾御賜‘天龍璽’一只,已言,‘無叛國之罪,何事不可赦’?可想先皇對蕭王爺之愛護和敬仰,雖然小王爺和楊小邪有交情,但此乃純私人關係,請皇上明鑑!”
  王振冷笑:“砲轟金鑾駕,何來不是叛國之罪?”
  鄺野冷道:“此事楊小邪已說明是他誤觸火砲,不能亂加罪於他人!”
  王振又想狡辯。祁鎮立時出口喝止:“先生不必再言,朕自有主張!”
  “是,皇上!”眾目睽睽之下,王振仍得中規中矩,以分君臣之別。
  祁鎮已對此事心煩,早有拋開之意,然而為了平息王振忿怒,他想稍微懲治失職之罰,也無傷大雅。
  他凝視楊洪以及蕭無痕那群人,冷道:“楊洪身為守將,早該了解手下,如今事發,難逃失職之罪,朕眨你降一級一品,仍鎮守宣府城,你可心服?”
  楊洪志在衛國,什麼官職高低,並未在意,聞知自己仍能鎮守此城,立時拱手跪單膝:“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祁鎮賜他起身,又轉往蕭無痕:“你身為先朝遺臣之後裔,官位顯赫,卻交友不慎,以致於引發此事,朕本該貶你為庶人,但念及你多為王朝立下不少功勞,而最近你也立下戰功,功過相抵之餘,朕為免此等事再度發生,決定撤你軍職,調撥居庸關,充任盟軍使!”轉向小七:“還有你,也一拼論處。”
  蕭無痕臉色頓變,自己身為大將軍之子,如今卻被撤去軍權?無異已辱及家威。但皇上所貶,不接受行嗎?
  當下他和小七也已拱手謝過皇恩。
  王振已露出姦狡笑容,畢竟皇上還是如此倚重他。
  楊洪霎時驚惶,拱手:“啟奏皇上,楊副將和蕭參將,勇猛無敵,衝鋒陷陣,所向披靡,實為不可多得之將材,如若撤其軍職,實為朝廷之損失!”
  王振冷笑:“若他們行,也不會被瓦刺大軍困住,你是在睜著眼晴說瞎話?
  ”
  這是個事實,任誰也難以解釋。但只要善於用兵者,都會了解,被圍困,並非就表示其人不行,有時雙方軍力相差太過懸殊,或者誤入敵人陷阱,都會形成被困情況。
  貴者在於被困之時,能否再接再厲作戰,以求脫困。
  然而王振,甚至於祁鎮這些外行人,只淺顯的以勝負、被追、追人來解釋行與不行。
  祁鎮道:“不必多說,朕不思再談及此事!”他道:“番邦為害匪淺,朕必須早日將其逐退!此事已了,朕要進城了!”
  楊洪眼見挽救無望,暗嘆不已,如此得力助手就此被埋沒了!感慨之餘,仍未忘記迎駕入城。
  一聲“恭迎聖上進城”,人馬已再移動。一出“放砲驚駕”事件,方告落幕。
  祁鎮並未停留過久,第二天一大早,又已起駕趕往“陽高”城。
  小邪他根本就沒走遠,事發之時,一直躲在宣府城背後山區。他仍須探清幾位朋友之遭遇如何,方能安心。
  見祁鎮大軍已走遠,小邪一聲狼嗥傳遍整座宣府城,也將通吃幫弟兄給引至山區。
  在山谷清澈小溪之潔淨石堆裡。眾人散坐一處。
  阿三笑道:“什麼玩意嘛!小邪幫主?你先放砲,留下一大堆砲灰要我們掃?還被訓了一頓!”
  小邪咯咯直笑:“我還以為炸死你們了?”
  阿四頻頻點頭:“嗯!不死是萬幸的! 著那尊砲,真***想和王振給拼了!”
  蕭無痕苦笑道:“能宰了他,事情可能會好些。”
  小邪間:“怎麼?不如意了?”
  小七道:“我們全被皇上撤了軍職,還要調往居庸關!”
  小邪道:“撤了反而好,省得替那笨皇帝打仗,我一見著就有氣!”
  小七道:“我們好,但小王爺就不好了,他把他爹的軍權給搞丟了,很沒面子!”
  蕭無痕苦笑:“有什麼辦法?也管不了這些了!誠如小邪幫主所說,為小皇帝而戰,我也沒信心了。”
  阿三道:“這是 氣話!你不必擔心,這件事就交給小邪幫主,保證萬事通通通!現在擔心是多餘的!”
  阿四道:“如果再不行,我的砲保證一轟見效。”
  “啪”然一響,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叫道:“你還敢轟?要不是你瞄得太準,怎會惹得一身腥?從今天開始,你給我禁‘砲’!”
  阿四乾乾直笑,仍顯得意:“我不開砲,我只負責瞄準而已,不違背您的命令!”
  “想瞄?好!下次你瞄不准,小心我把你裝入砲筒裡,當砲彈般轟出去!”
  阿四自得而笑:“放心!我決不會讓你得逞的!”
  小邪瞪他幾眼,才轉回正題:“看樣子,非得把王振給宰了!”
  阿三道:“乾脆連皇上也給拉下馬來!搞什麼嘛?簡直像位不懂事的小孩!
  ”
  蕭無痕雖以臣不言君過來約束自己,但也不反對阿三所言。親眼所見種種,讓他感到皇上實在還太嫩,很多事處置得實讓人不能心服。
  小邪反問:“怎麼拉?拉了他,他又上馬,根本沒有效用!”
  阿三乾笑:“我只是提供意見,從來不考慮如何施行的!”
  小邪白眼:“一張嘴光會吹!”
  阿三笑得更諧謔,他本就習慣於別人說他“吹”,甚而以此感到不同於他人而更形光彩。
  小邪沉思著,他也不願見到小王爺為此事而愁眉不展。
  不久,他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阿三追問:“是何妙計?”
  小邪神秘一笑:“天機不可 露!”
  見他笑得如此邪氣,想必又將搞出何種驚天動地之事?
  阿三抿嘴瞄眼:“透露一點行不行?”
  “不行!”小邪說得甚為堅決,“這事絕不能告訴你們,否則真的是造反了!”
  對皇上以及身邊親信之人下手,若不是造反,實在也找不出其他言詞來解釋了。
  阿三無奈推手:“小邪幫主,我實在對你的言語,感到絕對的失望!”
  小邪道:“被你感到失望,並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很樂意接受!”
  “難道你就不顧我們之間數十年的曖昧關係?”
  “我很早就想把你遺棄,現在正是時候!”
  阿三笑得更苦:“也罷!你如此狠心,我決心跟你到底,讓你痛苦一輩子!
  ”
  阿四道:“小邪幫主請放心,我這把剃刀隨時準備替你清除‘痛苦’!”
  阿三奚落:“只怕你的剃刀永遠剃不了我的老蛋!”
  阿四舞動鋒利小剃刀:“試試看就知道了!”
  “好啦!”小邪喝住兩人,“沒事只知道吵?回去打包袱,準備走路!”
  阿三霎時目露喜色:“你要帶我走了?呵呵!不必包袱!我馬上就可以跟你走!”
  阿四咯咯而笑:“和尚是不須要那些俗物的!”
  小邪睨眼:“你們很會自我陶醉?被貶了?還笑得出來?”冷道:“收拾包袱,跟著小王爺去居庸關養公雞!等生了蛋再回來!”
  阿三立時又愁眉苦臉:“公雞怎會生蛋?”
  “生不了,你就別回來!”
  “這不公平!”阿三叫道:“你也沒辦法!”
  “誰說的!”小邪狡黠而笑:“我的公雞一定會生蛋!”
  “這麼神奇?”阿三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這話是小邪說出來的。
  阿四道:“小邪說會生蛋就是會生蛋,你好好養!會有出息的!”
  阿三瞪眼:“你也別得意,我要養,你也逃不了!”
  小邪狡黠而笑:“兩人一起去研究!翹尾巴的雞,聽說比較會生蛋!你們不妨試試看!”
  阿三無奈苦笑:“小邪幫主,你當真要獨自行動?”
  “嗯!”小邪也恢復認真,“此事太過於嚴重,你們躲在居庸關,反而可以避嫌疑,若出了事,也賴不到你們頭上,我才能放心去辦此事。”
  阿四道:“要多久時間?”
  “不清楚!”小邪稍微盤算,“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反正不會太久!”
  小七笑了笑:“小邪幫主,可不能再誤觸火砲了!”
  眾人為之一笑,小邪急忙喊著:“不會,不會!這次是自願引砲!保證效果更佳!”
  一陣笑聲過後,小邪已告別眾人,臨時還交代蕭無痕別把此事放在心上。
  到底小邪想搞何把戲?
  他的行徑總是讓人難以費解而哭笑不得。
  劃過天空一片靛青,熾烈太陽照得黃沙滾熱,更有蒸氣騰騰而上。
  在白羊口某處山巒之隱祕處,一堆堆似瓷碗倒置之蒙古包像草菇般綿延不斷。大漠景像卻在中原出現。
  此處正是瓦刺軍隊之大本營。
  濃密軍隊不停往日巡邏,戒備十分森嚴。
  在群營之後的山區一條山溪中,站滿了衛兵。也先正在溪中洗澡,想把酷熱暑給洗去。
  在大漠,想洗上如此清涼之山泉淨水,談何容易?
  驀地--
  一陣歌聲傳來:“門前呀一道清流,夾岸兩行垂柳,風景年年依舊,只有那流水總是一去不回頭……”
  光聽這古怪腔調,也該猜得出乃是通吃幫幫主的喉音。
  “誰?!”衛兵在叫,也先也在叫。
  歌聲又傳出:“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
  “誰?!”也先怒喝,打斷了歌聲,“是誰?給我出來--”
  “掃興,真殺風景!”從小溪潭左側一顆巨石後方已鑽出小邪靈秀臉蛋,一臉嗔樣,“你懂不懂藝術?光會鬼叫!”
  小邪為何摸至瓦刺軍大本營?莫非這與他所“計劃”之事有所牽連?
  不必說,一定有,否則他不會冒此生命危險來找也先開心。
  前次在沙場上,小邪滿身滿臉濺血,掩去不少本來面目,如今乍見之下,也先仍未認出是他,兩撇整齊鬍鬚已抖動,喝道:“你是誰?”
  小邪輕輕一笑:“賣衣服的!”
  也先這才想到自己一身衣服全放在那塊巨百上,想起身都覺得臉燙燙的,厲道:“還不趕快把衣服丟過來!”
  小邪不理他,爬上石頭,一件件點著衣服:“虎皮薄短褲,上等絲外衫……
  麻料長褲……奇怪?怎麼都是中原貨?……哦!也許是搶多了老百姓,換換獸皮,以能洗刷‘大怪獸’的外號……一件……兩件……”
  算完了,他才咯咯一笑,轉向也先,瀟 道:“一共七件,大大小小、長長短短、靴子、腰帶外加一把破扁擔(劍)加加減減,大約值個十兩銀子……再來一個二手貨……打個七五折……就湊個整數,八兩好了!”
  也先見他不將自己放在眼裡,怒意更熾,喝道:“來人啊!把他拿下!”
  衛兵早就想拿人,但無命令,亦不敢貿然闖入“洗澡”區,如今聞令,已有七八名衝向溪谷以拿人。
  小邪含笑:“大男人洗澡,有什麼好看?”
  右手一揚,數額細石已全部砸中衝前衛兵穴道,像蠟人般固定當場。
  小邪笑得更惹人:“要看就讓你看個夠!”
  也先已從他出手之際頓覺似曾相識,再往其斜綁的馬尾發束,登時驚愕:“你是楊小邪?!”
  小邪得意一笑:“不是我,天下哪有人敢賣衣服給你?”
  忽然確定他就是小邪,也先心神也為之緊張。小邪這身功夫,他也無把握製住,如今又突然造訪,不知又有何詭計。
  “你……你來找我幹什麼?”
  “賣衣服啊!”小邪抖著衣衫,煞有其事,“你買不買?不買我就讓魚穿好了!”
  也先深知小邪鬼靈精怪,不易對付,還沒弄清其目的之前,自己只好忍忍,遂道:“我買!”
  “銀子呢?”
  “馬上給你!”
  小邪斜睨而笑:“你的話,我不相信!”
  “本王言出不二!”
  “少來!”小邪嘲訕,“你的‘言出不二’就是賭輸了賴帳,不做第二種想法!”
  也先情急之下,已忘了上次賭博一事,被小邪點破,不禁稍帶困窘,但只淡淡一笑已掩飾過去。
  “我全身……我沒帶銀子!”
  “自己想法子啊!難道還要我藉你不成?”
  也先實在拿他沒辦法:“那把劍尾有顆珠子,你拿去吧!”
  小邪瞧向劍尾,果然鑲有拇指大夜明珠,淡然一笑,又道:“有是有,但我只賣八兩,如此,一來,我又得找你……我又沒銀子……我不能收夜明珠。”
  也先簡直被他整得哭笑不得,叫道,“你到底想怎樣?”
  小邪無奈:“沒辦法,我找不開。”
  “不用找了!剩下賞給你!”
  “那麼多……好吧!雖然你用高壓手段逼我,但生意總還要做下去!”小邪甚為無奈,摳下夜明珠,著實不客氣的揣入懷中。
  也先道:“現在可以把衣服扔過來了吧?”
  “那再加手續費十兩……”
  “你……”也先哪曉得小邪啥樣花招都有?
  照此算下去,也先要想弄回衣服,非得花掉全家家當不可。
  然而小邪卻忍不住的笑起來,他在笑自己怎麼突然間就想出如此之多整人的點子。
  一笑之下,戲也唱不成了。“好吧!就替瓦刺王子服務一次,別讓人說我太吝嗇了!”
  手一揚,已將一堆衣服連長劍拋向也先。
  也先接著衣服,甫自松了一口氣,趕忙著裝,省得小邪又來個其他花招。
  穿妥後,龐然之軀已往小邪走來,稍帶狡黠一笑:“你膽子可算是天下無雙了!”
  “哦……真的?”
  “誰敢單槍匹馬來見我?”
  小邪回答得甚幽默:“見你什麼?見你洗澡?”
  也先突又窘困,乾笑道,“本王不是說此,而是說大明朝有人敢來見我,實是不容易”
  “當然啦!”小邪回答更絕,“你三個月才洗一次澡,又難得在中原洗一趟,想見?談何容易!”
  對小邪之怪語論調,也先也為之語拙,一時也不知如何來應付他。
  還好,小邪另有目的而來,沒跟他鬼扯,道:“你也別說我大膽小膽,也別說我是大明朝的人!我當得很煩了。”
  “你本就是中原人……怎麼……”
  小邪黠笑道:“你聽過大明朝的人敢砲轟皇上的?”
  也先對此事也有耳聞,如今又聽小邪親言,幻想那種情境及小邪當時之表情,不禁已莞爾而笑:“你的膽子果真天下無雙!”
  小邪嘆道:“欸!通人不淑,像我這樣有才能的人,怎會老是碰上這種事?
  ”
  也先問:“你怎會一砲轟向英宗?”
  “欸呀!你就不知道那小王八蛋簡直湖塗透頂,硬是相信王振那個大奸賊,說我是叛徒,還要誅我九族,我沒九族讓他誅,他竟要宰我的朋友,祁鎮不但不阻止,還想支持他,一氣之下,我就轟他幾顆砲彈!可惜效果不理想,只轟碎金鑾車而已!”
  也先聞言,帶有狡黠而笑:“所以你就拋棄了大明江山?”
  “誰說我拋棄江山?我還想要回來。”
  “所以你來找我?”
  小邪亦黠笑起來:“你以前不是說過,我們可以合作?”
  “說過!但現在不一樣!”也先道:“你現在是叛徒,已經走投無路了。”
  小邪輕笑:“你知不知最厲害就是被逼急的老虎?到時候,我連你都咬!”
  也先瞄向他,淡笑不已:“你果然是條猛虎,連妥協都不肯接受!”
  “接受了,不就變成你部下?我不幹這種事!”
  也先笑得很姦:“你以為我會答應你?”
  “不是‘以為’,而是‘一定’!”
  “噢?你那麼有自信?”
  小邪自得而笑:“別的沒有,我對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也先想殺殺他威風,突然笑臉一斂,冷森道:“你猜錯了!本王早已攻至此地,不須任何力量,仍可拿下大明江山,根本不必和你合作。”
  小邪見他如此模樣,也懶得去理他,似有備而來的拿出一包瓜子,怡然的啃著。
  也先覺得他反應過於奇特,以為他投聽清楚,又道:“本王不須要與你合作!你聽見沒?”
  小邪不理。
  也先更加陰沉冷笑:“憑你一個人,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我不但不跟你合作,還要殺了你!”
  小邪仍嗑著瓜子,殼子如鏈子般飄向水中。
  也先得不到預期之反應,登時喝道:“楊小邪!我的話,你聽到沒有?”
  小邪瞄向他,如看猴子般:“既然不和我合作,我聽不聽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這不就是欲蓋彌彰?也先老臉不由一紅,知道自己根本唬不過人家,像是沾油了嘴巴仍在說沒偷吃東西般,盡說些廢話。
  小邪推過瓜子,笑道:“演得很逼真,吃點瓜子,獎賞獎賞!”
  也先已然咯咯輕笑:“看來像你這種人,不跟你合作還真不行?”
  他也拈起瓜子往嘴中送,卡卡地嚼起,這中原小零嘴他雖見過卻沒吃過,一嚼之下,登時皺起粗眉。
  “沒嗑過是不是?來!我教你!”小邪示範地嗑瓜子,“這就是我們合作的開始!”
  也先乾笑不已,嗑過幾顆,總是齒大手粗,不能得心應手,也不嗑了。
  “既然我倆要合作,你總該有個方法吧?”
  “當然有!”小邪道:“我準備帶你去捉王振!”
  原來小邪那神秘之計劃,就是投靠也先,以藉其力量製住王振,這可是“真叛國”,難怪他會不讓通吃幫弟兄隨行。
  也先陰笑不已:“王振這老賊,竟然想教訓我?遲早他會學到報應!”
  小邪道:“他是我們共同敵人,逮著之後,我們一人一半!”
  “沒問題!”也先稍加思考,問:“你覺得祁鎮出征,四十萬大軍會集在何處?”
  “當然是‘大同’,然後可能反攻你的軍隊。”
  也先頻頻點頭:“和本王想的差不多。”他問:“我們中途切斷他們大軍,個個擊破,你以為如何?”
  小邪瞄向他:“這就是你的計劃?”言語中,好像已認定他是如此。
  “不錯!”也先感到一絲得意,以寡敵眾,此種戰略本就是十分有用。
  小邪道:“要是我在大明軍隊,你來攻,我就全部把你吃掉!”
  也先不甚服氣:“就算你猜出我的計謀,你也未必能破得了瓦刺十餘萬大軍!”
  “你認為瓦刺軍很強?”
  “不錯!戰力至少勝過明軍二倍,算起來要比四十萬大軍還有用。”
  “不錯!很強!”小邪道:“就是因為太強,就會自大,若自大,就會輕敵!你現在就犯了這個毛病!”
  “這不是輕敵,而是自信!”
  “自信和自大往往分不清!”小邪道:“且不說我在不在明軍,只要頭腦清晰的人,就不會像你這樣亂來!”
  也先不服:“我倒要聽你說出道理!”
  小邪道:“你可知祁鎮軍隊分行幾裡?”
  “四十萬大軍……該為十裡路吧?”也先自得而笑:“若山路,可能分得更長,對我軍愈有利!”
  “錯了!”小邪道:“不是愈長愈有利,而是愈短愈有利!”
  也先不信。
  小邪自得而解釋:“你本是用截斷法,再用個個擊破,明軍本該是分得愈散,對你愈有利,這是指專對四十萬大軍而言,如若算算時間和空間,你這一招準被打得落花流水無疑。”
  也先不信更不懂:“這麼嚴重?”
  “本來就很嚴重!”小邪又解釋,“你想想?京城至此,快馬而奔,大約一天時間可到,而大同城,宣府城相差三百里,相互支援也不會超過兩天,若切開中間為祁鎮四十萬大軍,支援祁鎮就只有一天的時間了--這是指不分散而言。
  若分散了,時間可能更短。”
  也先似聽出眉目,道:“我可以很快的吃掉半邊人馬,然後撤退,準備第二波攻擊啊!”
  “你雖然有把握吃掉一半,但兩半之間相距過短,二十萬大軍,你要花半天時間--我是以上次在陽和決戰計算。而另半邊再轉攻你時,恐怕你就得付出更大代價了!該加上兩倍的兩倍,本是一人對兩人,現在要一人對四人,你若能贏,最少也得兩天時間。”
  也先沉默,在等小邪解釋。
  小邪又道:“若你想讓他們分散些再下手,你可別忘了他們愈分散,靠近大同、宣府西域就愈近,一有狀況,西域兵馬必定盡出!你又能佔到多少便宜?”
  他道:“只要你一擊不奏效,時間停留過久,馬上將轉勝為負,改主動為被動,很可能陷入大軍包圍之中。”
  也先聞言,不禁毛孔收縮,又道:“但我仍有部隊鉗制居庸關和宣府,他們不可能亂動!”
  小邪自得而笑:“你搞錯沒有?那只是‘鉗制’,人馬並不多,要是我,早就下令讓出空城,只留少許士兵和你周旋,然後調動大軍,先吃掉你這主力軍隊!事後就算城堡被佔去,再回帥反攻也不遲!”
  也先臉情連變數變,他乃驚訝小邪之分析智慧如此之高,也慶幸自己未魯莽發兵,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很有可能一蹶不振,斷羽而歸了。
  小邪又道:“簡單地說,就是把一群螞蟻放在鍋子裡炒,而鏟子在他們手中就對了啦!”
  也先終於佩服了小邪的心機,苦笑:“還好,有你提醒,否則可就糟了!”
  小邪自得而笑:“所以你跟我合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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