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a
他還毀去了什麼?是也先狂傲心性?
除了神以外,誰還有那股力量?沒有!平凡的人根本毀不了基穆山。楊小邪他不是人,也不是神,是魔鬼的化身,這魔鬼正張牙舞爪地噬向也先,噬向他人民 那群誤把魔鬼當神明的人民。
不能讓這魔鬼毀了瓦刺國;他必須除去這惡魔!千刀剮、萬刀斬地將他剁成碎片。
狂吼 去了不少激動情緒,也先漠然如抽了魂之痴人,靜靜的問:“多久了?”
“四天前!”
“他在國內……”
教主回想,立時道:“當時他拉著佛手走出基穆山,群眾激動得無以想像,一直把他擁向皇宮,看樣子,他已當上了國王和多鬥神!”
“本王回去還來得及?……”
“只要殺了他,讓百姓相信他無神力,王子仍能挽回瓦刺國!”
“他卻有神力毀掉基穆山……”
對此,教主更是心驚肉跳,偶爾間仍無法自製地把小邪推為無法想像的邪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神奇力量,然而他仍不甘就此認輸。
“那可能是巧合發生大地震,才造成了楊小邪的神奇,憑著王子和我的力量,再加上數萬大軍,足可將他斬殺瓦刺宮前!”
也先瞧望大軍,方才之吼聲已減弱了自己軍隊不少士氣。然而他所想的並不是局勢勝負,而是一幕亡國景象。
自己的國都不也在演著這幕戲?
然而人家是被人民擁著走,風風光光進入宮中,而自己呢?連戰數月,殺伐無數,還在牆頭爬?
爬進去了又如何?已然全身是傷!
兩個國都,兩出戲,差別竟如此之大?
楊小邪呢?現在可能坐在寶位,在笑自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棵呆?還是站在自己同樣的位置在看牆頭上百姓的殘殺?而那百姓全是自己人民?
亡了國,不就和祁鎮一樣可恥而可憐?
也先忍受不了亡國之痛,他決心放棄攻城,回師以自救。
“快!快鳴金收兵 ”他急忙催促在旁號角兵吹響號角。
“鳴鳴”號角已響。瓦刺軍一陣訝異,怎麼已突破城牆了還收兵撤退?
莫非是聽錯了?
但急促的號角不斷,想聽錯都不行。
在兵貴服從之下,瓦刺軍已撤退,隨著也先調師返往關外退去。
教主也追隨也先再次返國。靈異掌令接到通知,也帶著剩下十數名手下,追往軍隊,共同撤退。
攻得慢,退得卻很急。
先後腳之差,楊洪軍隊已趕來,在得知也先退去之後,已緊迫其後,想來個“乘勝追擊”。
而蕭無痕和小七軍隊在通過紫荊關不久已和也先軍隊碰上。但也先無心戀戰,全然逃避。蕭無痕認為他無此理由撤退,想必是也先詭計想引自己離去,以便京城軍隊攻陷京城。是以他並未追趕,仍然調軍趕往北京。
然而又在途中和楊洪軍隊相遇,得知也先真的已全部撤兵,在惋惜失去大好機會之下,蕭無痕和小七再度調頭追趕也先。
只經過這麼一耽擱,也先軍隊已逃出紫荊關,想圍剿,恐怕就不甚容易了。
而京城眾人在大難不死之下,已興奮而鬆懈了心情,但仍井然有序的在做收拾工作。
靜心宮中,寬大花園裡,祁鈺已設下“謝恩”宴,感謝眾臣和各路英雄好漢。
長形高貴紅檜桌,其桌面嵌著綠色透明玻璃,雕著巧奪天工之長江山水,隨著眼神之移動,長江水似在奔濤湧流,讓人嘆為驚奇。
“江山宴”即此桌之名。
凡是被請上“江山宴”者,皆是力保江山拒敵捍國,功業彪炳之大將軍、大功臣。
製上只擺五道精緻菜餚,全是以酒為主。
除了祁鈺以外,仍有於謙、石享、歐陽不空、蕭時宜、鄧雙魚以及飛龍堡紅旗壇主孫魯。小丁本也在受邀之內,但她覺得全為男者,而又都是長輩,還有個皇上,光只想及此,就覺得十分彆扭,只好躲了起來。不過仍被公主給請去而大談楊小邪。
祁鈺舉杯敬酒:“朕感謝列位俠士拔刀相助,得以擊退強敵。”
眾人亦舉杯回謝祁鈺而後飲盡。
祁鈺又敬歐陽不空:“歐陽大俠武功蓋世,聽說還是楊小邪師父?朕和楊小邪有數面之緣,理當奉你為尊師,就以此酒聊表心意!朕先乾為敬!”
他已一飲而盡,敬此酒,他別有用心。一來若和歐陽不空混熟了,將來必能順利學到武學。二來,先和楊小邪師父攀個交情,將來和他打交道,多少也可佔點便宜。
然而他卻不了解歐陽不空仍然罩不住小邪,想佔便宜?作作夢倒也還說得過去。
歐陽不空爽朗一笑:“江湖草芥,那敢言大俠?草民汗顏了,這杯酒,草民就替小徒一飲!以謝皇上抬愛。”
他也舉杯暢飲。
祁鈺含笑道:“歐陽大俠,最近可有發威大將軍的消息?”
歐陽不空道:“聽說被困於瓦刺國。”
祁鈺稍感意外:“他何時去了瓦刺國,又如何被困?”
“大約一月前走的!至於被困原因草民並不知曉。”歐陽不空轉向鄧雙魚,“鄧舵主可有新消息?”
本來丐幫專有補丁之衣服,為了與皇上同宴,鄧雙魚破了例,穿上一套青色素袍梳洗一番,至少年輕十歲。癟瘦臉容輕輕一笑:“消息傳來,楊少俠似乎被困於一座佛殿,情況並不樂觀。”
祁鈺顯得著急:“歐陽大俠可了派人去救?”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草民以為小徒一身武功就以‘逃’功為最,天底下還沒有能困住他之牢房,皇上大可不必為他擔心。”
蕭時宣並接口道:“微臣見過楊將軍一身本事,皇上多慮了!”
祁鈺何嘗沒見過?只是基於太過於神交而無意中流露之關懷,現在想想,反而有種打賭之心態 猜他仍能脫困而出。已輕輕笑起:“且看他此次如何發威!”
如若他知曉小邪在瓦刺國發的威是如此轟轟烈烈,恐怕會像瓦刺百姓一樣擁著小邪狂呼亂叫了。
除了小邪,他還有許多事要辦。隨即轉為莊重,轉望於謙:“於尚書,你認為也先退去,仍會再來犯?”
於謙拱手:“下官以為他在最緊要關頭撤軍而走,實不合理,顯然有重大原因,近期內可能不會再來迸犯,但為防萬一,仍不能鬆懈守備!”
祁鈺頻頻頷首,不久,問:“京中兵力如何?”
于謙道:“十分薄弱,兩萬名不到,派往四周城牆守備,只剩下幾千人留於宮中,須要再徵調人馬回京。”
石享道:“剩下人員,並無幾位善戰之人,如若就此懸空,將會十分不利!
”
蕭時宣道:“微臣認為楊小七副將武功卓絕,足可擔當重任。”
石享目露喜色:“啟奏皇上,微臣曾和楊副將並肩作戰,其神勇實非他人能及,徵調其入京,則可憑添數成戰力,若再調回小王爺蕭無痕參將,則可應付自如了。”
對其建議,祁鈺早已心理準備,問:“於尚書你認為呢?”
于謙道:“回皇上,蕭參將和楊副將曾和楊小邪將軍在東河口大剿也先部隊,有他二人守京,也先在心靈上必會形成壓力,而且兩人皆勇猛善戰,時下京師空虛,最須要善戰人手守護。下官認為調回兩人,十分恰當。”
祁鈺頷首:“此事就交予你辦!”
“是!”於謙拱手。
祁鈺稍微沉思,不久道:“歐陽大俠可知晨間入侵之黑衣 面人來路?他們上次亦曾侵入皇宮,十分大膽而難以對付。”
歐陽不空道:“他們是也先手下,取名‘天靈教’,個個武功高強,尤以硃砂掌最為霸道。”
孫魯揚揚高於額頂之小撇眉毛,露出較為狡黠神情:“直到今天和他們交手,我才明白上次本派弟子死於城外小竹林中,正是他們所為!”
鄧雙魚道:“除了天靈教徒,仍有另一批武功不高之黑衣人,他們似乎是王山磔黨羽。”
祁鈺聞言,含有怒意:“這個叛徒!朕已可憐他那殘廢兒子,不誅他九族,他還敢勾結番邦造反?……”
驀然
一陣狂笑已打斷祁鈺所言。
王山磔已領著十幾名黑衣 面人湧向花園,半圓形將眾人圍住,狂厲地揮指長劍,笑聲更恣謔。
眾人雖感驚愕,但他們全是一時之選,仍然鎮定坐著,靜觀局勢變化,再作對策。
祁鈺較年輕,種種歷練亦不多,心神較為浮動,愕然盯向王山磔:“是你?
!”
“不錯!你沒想到吧!哈哈……”
“你這叛賊,膽子未免太大了?”
王山磔一副殘狠樣:“你才是叛賊,皇上還在也先手中,你就篡位,自立為王!不是叛賊是什麼?”
“放肆!”於謙冷斥,“在皇上面前敢口出狂言?來人!將他擒下!”
命令已下,卻不見人影。
侍衛去了哪裡?難道全被撂了?
歐陽不空頓感不對,轉往四處瞧去,先前布哨衛兵全都倒地不醒。
石享已喝聲站起,厲罵:“王山磔你敢造反?我劈了你!”
一個騰身,餓虎撲羊般罩向王山磔,然而身形未及他七尺之遙,已然往地上摔。一落地,動都不動,已昏死過去了。
眾人大駭不已。
歐陽不空驚愕道:“你用毒?!”
“哈哈……不錯!”王山磔狂笑,“不過不是毒藥,而是‘南海神仙’散!
”
“南海神仙?!”
歐陽不空頓覺不妙,立時飄身而起,急叫:“快躲!”
人如吹送柳絮般竄高十餘丈,趕忙從腰際掏出藥瓶,灌往嘴中。
然而在座數人已逃不過無色無味之迷藥而相繼昏迷,僕倒桌面。
王山磔暴喝:“上!”已往祁鈺罩去,一把利劍抖得狠辣。
同時,十餘名黑衣人已衝向歐陽不空,各展所學,狂劈猛砍。
歐陽不空志在救人,顧不得手下留情。今天也大開殺戒,一手大悲掌如江河潰堤,衝撞眾人,掌影過處,哀嚎立起。帶過的掌勁,似有吸力般將人拋得遠遠。
冷喝一聲,空中身形化作行雲流水,在那不可能之角度中打轉,柔得似乎能從指縫滲透之水,運轉七個跟鬥。在那一剎透光的一刻,大悲指指勁已點向王山磔手中那把要命的長劍。
叮然脆響,長劍本是游龍般靈活,此刻卻不由自主的往左帶去,王山磔煞勢不住,猛然跟著往前栽去,整個人如八十老娘絆倒硬門檻般撲向祁鈺。
這樣也好,殺不死,捏也要把他給捏死。
然而他方張起雙手要捏祁鈺脖子之時 一道陰柔罡氣已卷向他雙手。似無形,卻感覺得出 緞帶卷掠似地又將他給卷轉摔跤於地面。
歐陽不空藉此空隙已抄起祁鈺,並無停滯,雙足點向椅背,拔身再高十餘丈,掠往屋頂,準備先將祁鈺救走或匿隱密處,再回來救其他人。
就在他正往屋頂落去一剎那 來自無形幽冥而不可揣測世界之飄浮黑影已朝他射撞而去。
那人身手之高,恐怕連歐陽不空都難以抵擋。不見他出手,然而在氣流交會之際,彷若兩座拋空的泰山撞擊,暴出力道震壓五臟六腑,像要摧爛心肝似的疼痛。歐陽不空已悶哼一聲,連同祁鈺往地面落。幸好他經驗足,先拋開祁鈺,自己掠翻落地後,方自伸手接下祁鈺,以免去雙雙落地而有跌摔之可能。
儘管他平安落地,臉上那股驚訝與不信,已掩去了方才遭受掌力反震之疼痛。
黑衣 面人在空中已擺好姿勢,雙手背負,態度從容,在空中仍能不迫地下降。那種柔與雅,真如雪地裡寧靜飄落的一片透紅楓葉,然後就靜靜躺於雪地。
黑夜人也靜靜立於地面。
歐陽不空心知想帶走祁鈺恐怕不可能,只好先將他置於一旁。微微苦笑,亦挺起胸脯,一股凜凜威嚴隨之泛出。比起黑衣人氣度,毫不遜色。
“閣下好高深的功力!”
“哪裡!”黑衣人雖在淡然輕笑,目光寒茫卻隱現殺機,“誰人不知‘環宇一奇’歐陽不空武功冠絕天下?”
“比起你,老夫可有點相形見拙了。”
“數年不見,你仍如此謙虛!”
“不是謙虛,而是有自知之明。”
王山磔已撿起長劍,狠厲指向歐陽不空,人卻未動,朝黑衣人急躁叫道:“殺了他,我們就可奪得祁鈺。”
黑衣人含笑道:“統領莫要急,如果你知道他是楊小邪的師父,就該知道他不好對付,你先在一邊掠陣,這事由我來辦即可。”
猝聞此人是楊小邪師父,王山磔那還敢耀武揚威?還是閃開點好。楊小邪已如此了得,何況他師父?儘管心中如此想,嘴巴仍不饒人,厲道:“你敢阻擋本王?看我如何宰你?不知死活的傢伙!”
罵兩句也好,他已退向先前沒被歐陽不空擊斃之黑衣人,暴戾狂態仍不減。
歐陽不空懶得理他,瞧著黑衣人,淡然一笑:“武林中,除了武痴以外,你是我碰上,武功最高的一個!”
“多謝誇獎!在下受用無窮。”
“你會是誰!”
黑衣人輕笑:“也許過了今天,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歐陽不空也想不出江湖中有這麼一個人,而且舉手投足之間其氣度不凡,定非泛泛無名之輩,不禁對他再多看兩眼,想瞧出一些起蛛絲馬跡。
黑衣人道:“我想你該把精神放在如何保護祁鈺,花在猜我是誰,似乎是多餘了!”
歐陽不空微微昂首:“以你武功,統領武林,輕而易舉,你為何還打大明江山主意?”
“我只是幫王山磔的忙。”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你說這話,未免太見外了吧?”
黑衣人凝目而望,寒光又閃,隨即輕笑:“武林就是那麼回事,換換口味也好。”
歐陽不空稍帶滿意而笑。又問:“你計劃此事有多久了?”
“說長,也許十數年,說短,兩三年吧!”黑衣人道:“人總會花點時間去幻想一些難以做到的事,所以時間就拖得好長了!”
“這麼說……你開始策劃到行動,只有短短三年?或者更短?”
“嚴格的說,只有一年。”
“一年……”歐陽不空沉吟半晌,喃喃念著,“一年前……差不多就是黑巾殺手被滅之時……”他問,“你和天靈教有何關係?”
“勢同水火。”
“這麼說你是在利用他們了?”
黑衣人以笑聲回答,但心念轉過,仍道:“我本想等也先攻破城牆,擄著祁鈺,然後四面大軍湧至,再與也先大打出手,弄個兩敗俱傷,再出面收拾殘局。
”
輕輕一笑,他道:“沒想到也先卻退得如此讓人不解。”
“你還是乘虛而入了?”
黑衣人含笑。
“你不怕大軍回師自救?亦或是也先再攻至?”
“你們不也知曉也先退得倉惶?說不定楊小邪已把瓦刺宮給拆了!至於大明軍隊回師……”黑衣人淡然一笑,平淡的語氣,卻隱含迫人的自信,“它對我,並不構成威脅。”
“你有軍隊?”
“沒有!”黑衣人雅然輕笑,“卻有人手!比軍隊更管用的人手!”
“哦?”歐陽不空在打量著,雙日凝神,“你早已自立幫派?”
黑衣人輕笑,反問:“你以為呢?”
歐陽不空亦含笑:“比起武林第一大堡之實力又如何?”
黑衣人突然昂頭大笑,笑聲中充滿鄙夷和傲岸,與先前幽雅,判若兩人。
笑聲未竭,驀然庭院左側廂軒迴廊已奔掠出一道白影。小丁急切已趕至。焦急目光搜尋:“老爺爺!不好了!有埋伏……”
歐陽不空乍見是她,心更急,“寒玲快躲開!”
顧不得再探黑衣人秘密,一個箭身,已攻向黑衣人。
小丁雙日一觸此情此景,傻愣了眼,身軀亦為之一頓,驚惶不已:“他們也中了南海神仙?!”
黑衣人深恐局勢有變,冷道:“王統領,速戰速決!”
右掌暴探,強勁旋風隨之而起,五指如擴張之巨網,罩裹天地般,不飄忽,不激湯,全然如泰山壓頂,筆直的抓向歐陽不空。
除了自視甚高者,很少人會如此攻敵。
王山磔聞及指示,霎時意氣風發,長劍猛揮,煞像引兵作亂,也吼了一聲:
“上”。攻的不是別人,仍是一心想除去的祁鈺。
數名黑衣人則全部罩向小丁,出手之間,全是殺招。
歐陽不空突襲發難,只是想牽制黑衣人,以防止他攻向小丁,如今目的已得,無須再哽拼。掌走偏鋒,帶過黑衣人左側,雖被其掌勁掃中肩頭,頓感疼痛,卻藉此力道,更形快速撞向迎面而至之王山磔。只這麼一揚掌,早已將他打得暴吐狂血,摔向叢叢桂花園中。
他想王山磔已受重傷,一時間祁鈺亦無生命之憂,目前只有小丁了。
撞勢未竭,猛喝真氣,氣拔蒼穹,如一道墜毀的月亮,又光、又急,又眩心觸目,壓撞那群抖動青蛙攻向小丁的黑衣 面人。
掌勁過處,劍倒人僕,像是水淹泥人,那股兒直摧倒溶氣勢,環宇一奇的威風仍是不減當年。
“小丁,快救醒他們!”
小丁在他幫助之下,已然趁機掠向最靠近自己的鄧雙魚,藥丸已往他口中塞去。
只這一剎那,黑衣人又已罩向歐陽不空。雖然他武功凌駕歐陽不空之上,但亦非差得像武痴那般駭人。就是武痴,也得五十招左右方能放倒歐陽不空,他若想短時間內取勝,亦非易事。
“鄧舵主!快醒醒!”
小丁一指戳向鄧雙魚命門穴,想以真力刺激其神經,加速將其喚醒。
果然指力方竄向命門穴,鄧雙魚已醒過來,雙目一張,觸及眼前局勢,那沒命的黑衣人又攻上來。能晉升丐幫七代長老,自非有兩下子不可。經驗老道的他,馬上伸手扯偏小丁:“公主快躲!”
隨身攜帶之打狗棒,著實不客氣地罩劈來人頭顱,藉勢已拔起身形,強行攔下小丁。
這群人武功並非絕頂,被其竹棒一敲,立時腦裂人亡,根本阻不了鄧雙魚凌厲攻勢。
黑衣人見及手下已快覆滅,並未感到多大意外,也許這批人就是靈異掌令所說之王山磔手下庸碌之輩。
只聽他一聲獅吼,突又有二十名黑衣人 清一色,手持東洋刀。那股氣勢,和先前這批人,簡直無法比擬。昔日黑巾殺手威風,現在又已重現。
他們一加入,霎時乾坤倒轉,不到三招,已將歐陽不空、鄧雙魚和小丁困在一處,攻掠之間,從容自如。
黑衣人輕輕飄開戰圈,又手背負,又已恢復以往氣度,含笑地督視戰局。
歐陽不空已吃了對方數刀,挺而走險地閃向左側一名黑衣人,大悲指點偏其刀鋒,左掌猛探,奪其手腕,啪然脆響,此人手腕已被捏碎。藉此,他已抓住東洋刀,返身旋掃迎面而來之三把利刀。
叮叮數響,雖封掉了數次要命殺刀,但左肩背仍被劃出一道五寸長傷口。
他並未改走刀勢,猛然切向那被捏碎手腕之黑衣人面罩。刀鋒一閃,面罩已裂開,露出一副不見鼻,不見耳,甚至全臉肌膚都已被烙焦的駭人臉容。
歐陽不空見狀,已然想反胃,世上竟有如此殘酷手段之人?!
“你才是真正的黑巾使者?!”不敢相信的吼向那名高雅氣度的黑衣人。歐陽不空整個人似畏似懼接受此事而昏眩。
黑衣人突然狂笑:“他不是死了嗎?不過,或許有種情況下,我會勉強承認。”
“你明明就是!”
黑衣人笑聲已竭,漸漸恢復高雅氣度,已對自己所言做個回答:“那個情況,就是等你們死亡的一剎那,我會讓你們死得明明白白!”
小丁嗔罵道:“你這個惡魔!天下武林不會放過你的!”
黑衣人輕笑:“說不定現在的各大門派都已繳械投降了!你不須為此事而心煩。”
歐陽不空更駭然:“你也發動攻勢,攻向了各大門派?!”
黑衣人含笑:“不錯!”
“你?!”歐陽不空怒無可 ,平常夠修養的他,現在也憋不住,厲吼,“惡魔……”
長刀貫盡千鈞力道,似一輪旋轉的太陽,光芒四射,撞向黑巾殺手迎來之刀光,叮噹之間竄出了更多星星般的火花。
雙方對決又更吃緊。
黑衣人仰頭狂笑,右手猛力一揮,尖銳地,而又含有無比懾人力量:“上!
一個不留!”
“是!”
黑巾殺手竟然會開口說話?
不錯!
只聞“是”聲未落,牆頭、屋頂四周已再次光臨近十名黑巾 面人,手中仍持東洋刀,迅速不減前一批黑衣人,全然旋罩而下。
他們攻的不是歐陽不空,而是那群黑衣人,以及這名黑衣人。刀勢之猛、之快,匪夷所思。
黑衣人突見有變,心神一凜,已攻掌反擊:“你們是誰?”
“韋亦玄!”
回答的話,竟然是飛龍堡已故堡主韋亦玄?
誰是韋亦玄?
是這群 面人中的一位,還是這位高雅的黑衣人?
韋亦玄一度為黑巾使者江振武所控制,但後來被小邪拆穿,從神仙島和各大門派一起引回真正的韋亦玄,然而卻在一夜之間被武痴給打死。
難道他還活著?還是另有人又冒充他?
猝聞“韋亦玄”三字,黑衣人驚愕不已,猛然封退三名黑衣人。大喝:“退!”人已飄掠花園左側紅亭白石階前頭。
十數名黑巾殺手亦同時抽身,掠向其左右兩側,長刀握緊,蓄勢待發。
後來之幾位黑衣人卻擁著歐陽不空,漸漸逼前,於雙方相距丈餘,形成對峙局面。
“韋亦玄,你終於還是露臉了!”發話者是歐陽不空身旁那名黑衣人。
“恐怕你搞錯了吧!”高雅黑衣人淡然一笑,“韋亦玄和各大門派掌門人,早就被武痴一掌擊斃,那還有另外一個韋亦玄?”
“當然沒有另外,只你一人,別無分號。”
黑衣人淡笑:“你不信,可以到各派去探查!”
“不必了!人就在此,何須探查?”
發話者扯下面罩。斑白散發覆往後腦,露出一副清癟而豪邁臉容。
“朱陵?!”
此人竟會是丐幫幫主“青竹震八荒”朱陵?
小丁蘸紅的淚眼,簡直不敢相信此是事實。那一幕義父的死,讓她咽不下,吞不著,空茫的軀殼好似抽了魂,發了痴,整日以淚洗面,足足慟側月餘,若非小邪一句話,她還歡愉不起來。
她以為小邪只是在安慰她,姑且懷了希望,但每想及義父那亡魂臉容,陣陣失望仍不斷侵蝕脆弱的心靈。
如今朱陵卻好生生活跳跳,像天空流星不小心地就那麼湊巧落在她眼眸。
她在等,一直在京城等,小邪說她義父會出現,就在京城,她忍著失去和小邪在一起之機會,茫無日期的等,總以為在作夢,所支持她者,是小邪那幾近無所不能的神奇,她幻想那神奇會隨小邪再度應驗,如今卻真的應驗了。那股激動、詫異、不信、迷惘和難以言喻興奮,霎時排山倒海湧向心坎,淚也流出來了。
“義父 ”
顧不了眾多的群眾,她已飛奔撲向朱陵懷中,一口氣將所有的哀怨給哭光、流光。
朱陵撫著她秀髮,兩眼含淚:“寒玲,苦了你……”
哭聲中,擁近了兩人心靈,水乳交融般緊緊結在一起。
隨著朱陵,其他人亦扯下面罩,那股兒陣容,真叫黑衣人心神為之一凜。
他們竟然會全是各大門派老一輩的掌門人?
武當星木子、天山天池老人、少林長老虛無、泰山關傲天、黃山太叔無回、終南宇文波、崑崙丘絕雲、五台梁寒孤。
赫然所有被武痴一掌擊斃的人,現在全復活了?
黑衣人怔愣之後,已恢復冷靜,淡然道:“你們果然全部沒死!”
星木子冷默一笑:“我們沒死,你也沒死。”
“哈哈……”黑衣人狂笑:“不錯!老夫就是韋亦玄!”
朱陵安慰一番後,小丁也知情勢仍十分吃緊,已退至一旁。
“既然承認,何不扯下面罩?”朱陵冷道。
“無此必要!”韋亦玄姦黠回答。
朱陵冷笑:“恐怕你想戴也戴不了多久!”
“未必!”韋亦玄冷森狡笑,“憑你們?哼哼!幾年前,我能製住你們,幾年後仍然可以!”
朱陵冷笑:“可惜你再也無法遁形了!”
“你們卻回不了家!”韋亦玄黠笑,“你們的家,現在可能已被飛龍堡所佔領。”
朱陵捉狎冷笑:“我們既然早知道你就是黑巾殺手,又怎會放著自家不管?
老實告訴你,在你現身的一刻,天下各派早已控制了整個飛龍堡,你還在這裡猛說瞎話?”
韋亦玄乍聞此消息非同小可,已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你們當真……”突又恢復奸詐,“飛龍堡做的全是正派之事,你們不可能殺害他們!”
朱陵訕笑:“我們沒說殺害,只是‘控制’而已!”他道,“群雄只要掌握其壇主以上人物,整個飛龍堡就算完了!”
韋亦玄冷笑:“只要我一號召,他們馬上會反擊你們!”
“恐怕你已沒這個機會!”
“是嗎?”韋亦玄笑得十分姦狡和陰森。不久,問:“我倒想知道,你們為何知曉我沒死?”
朱陵戲謔道:“我們並非武痴所殺,你也不可能是武痴所打死,然而你卻一味的跟著我們裝死,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韋亦玄心頭一凜,暗罵道:“江振武這雜碎,臨死還擺了我一道!”
歐陽不空若有所覺,問:“韋亦玄你既是黑巾殺手幕後主使人,你為何連武痴是否已殺人都不清楚?”
朱陵道:“歐陽先生,這點小弟可以解釋;那是因為韋亦玄和小弟一起困守神仙島,他把一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去辦,誰知楊小邪卻把江振武攪得落花流水,也毀了神仙島而將我們救出,韋亦玄眼見大勢已去,乾脆來個大抽腿,以讓群雄滅了江振武,而認為已滅掉所有黑巾殺手;在未和江振武聯繫之下,他以為武痴殺了我們,乃是江振武的策動,也來個‘樂觀其成’!甚至跟著裝死以瞞天下人耳目!”
“原來如此!”歐陽不空和眾人已會意。
朱陵轉向韋亦玄,輕笑不已:“本來我們只是想試試,沒想到你卻上了勾,注定了今天的敗績!”
韋亦玄反問:“要是當時我不裝死,天下群雄不就懷疑到我頭上?”
朱陵神情爽然:“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若不是黑巾使者,任天下人如何懷疑,又能奈你何?這正是那句所謂的‘作賊心虛’!”
韋亦玄頓感惋惜當時自己欠周詳思考,只想一味早日隱居幕後而 了底,然而後悔也已不及,多想無益,復又冷笑:“憑你們幾人腦袋,根本不可能懷疑老夫;一定是楊小邪出的主意吧?”
朱陵道:“自始至終都是楊小邪在懷疑你;不過此事卻不是他的主意,他只告訴我,你有可能是黑巾使者。所以我和眾掌門商量之下,就來這麼一下子,結果歪打正著,乾脆就再裝下去了。至於楊小邪是如何從神仙島回來時懷疑你,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可能!老夫為此事,甘心隨你們困守神仙島十餘年,楊小邪不可能會懷疑!”韋亦玄雖如此說,但內心那股不信之惶恐,仍讓他不自禁地抽涼了背脊。
“但他卻說出來了!”朱陵道,“不過他說的很淡,類似開玩笑!我想那時他對你懷疑並不深。”
又有誰能對一個為了施展陰謀而甘心雌伏受難十餘年的人產生過大的懷疑?
眾人此刻已懷有佩服的眼光瞧向韋亦玄。長達二十年縝密的計劃,其陰狡、耐性和智慧何其不同於凡人?
韋亦玄卻在想二十年的努力,卻毀在楊小邪手上,實在很不甘心。儘管心頭恨意難消,表情仍平靜:“這麼說楊小邪並不知你們詐死的消息?”
小丁含著一絲得意,嬌叱:“他怎會不知?他還告訴過我,我義父可能沒死,你的詭計,早就被他看穿了!”
朱陵含笑道:“以楊小邪的古怪心智,連你困居神仙島十餘年,他都覺得有問題,我們詐死,想必更有問題了;不過他並未百分之百確定,因為我們詐死以後就一直沒有再聯繫。”
“那……今日之事,你們也沒有和楊小邪串通?”
“沒有!他還在瓦刺國!”朱陵道,“我已說過,自詐死以後,我們並未再聯繫。目的就是怕你監視他,而露了底。”
韋亦玄聞及此事並未涉及小邪,心頭似已拋下一塊重鉛。目光尋向樓頭、樹梢,晴天一片,賞心而悅目。
淡然而帶著一絲狡黠意味的笑著,睨斜眼神:“你們認為你們贏了?
朱陵冷笑:“我們等的就是今天,沒把握也不會來了!”
“很好!”韋亦玄頻頻點頭,笑道,“希望你們沒算錯,今天我可要動動數年來未用的長劍了!”
他輕輕擊掌,忽有四名大漢摃著一口碩大漆黑似鐵製箱子,從花園左側一處拱門漸漸走近。大漢後頭跟著一名長高中年人,赫然是方才和眾人一起飲酒的孫魯!他手上捧著一把紅底鑲白金之長劍,漸漸走近。
眾人乍見孫魯,已感訝異。歐陽不空道:“原來席宴上的南海神仙是你下的?!”
孫魯高傲一笑:“現在知道未免太慢了?”
他趁著眾人和韋亦玄對峙之時,已偷偷潛出花園,以替堡主捧回武器。
走向韋亦玄,孫魯恭敬揖身:“堡主,你的劍!”
韋亦玄“嗯”了一聲,接過手。反問:“箱子可好?”
“安然無恙。”
韋亦玄已目露懾人青光,冷笑不已。
自這口箱子被抬出以後,群雄已覺有蹊蹺,想必是何種利害武器。也已擺出架勢,拿出自己善用兵刃,準備一決勝負。
韋亦玄見眾人如此緊張,含笑道:“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各位失望!”
示意手下解開箱子繩索,他有意再擺架子,慢條斯理在掀箱蓋。
歐陽不空已然不讓他有此機會掀開,急喝:“大家快搶先機!”
眾掌門已群攻而上,出掌間,全是曠世絕學,威不可當。
韋亦玄驟聞有變,霎時命令手下反攻:“快攔住他們!”一手掀蓋,一手已抽出長劍。紅如血的劍身,泛出一股懾人殺氣,正是傳聞已久的“烈火劍”。
猛抖劍身,已然劈向箱蓋,劍至蓋飛,他立時截出一指,急往箱中點去。
驀然一陣狂笑從箱子竄出,就此一剎那,箱子已暴得爛碎,木屑紛飛。一襲青衫,蓬頭亂發的老人已撞出。
“武痴?!”
“他沒死?!”
群雄猝見此老人,已驚惶而不由自主的退去。對於武痴那身駭人武功,任誰也難以抵擋,難怪韋亦玄有恃無恐?
明明他已死在小邪之第二把飛刀之下,為何現在又復活了?難道小邪的飛刀失靈了?但當時他是如此認真地審視武痴 體?縱使當時在漆黑石室中。但一個瘋子除了死亡以外,又怎會倒下來裝死?何況當時他還佔了上風,根本沒有裝死之必要!
武痴掠起身形,猛力地往自己胸口搥去,瘋狂地吼著:“楊小邪你給我出來我要殺了你 ”
看樣子,他在封屏崖與小邪一戰之事已刻骨銘心,方醒過來就已直呼小邪名字,吼著要殺了他。
韋亦玄道:“師父,他們全是楊小邪同黨,殺了他們,楊小邪就會出來!”
指向歐陽不空,“他就是楊小邪的師父!”
“哈哈……”武痴狂笑,“我就殺了你們!快叫楊小邪出來 ”
咆哮聲震竄天際,人也如虎撲羊,那種身手,簡直是雷電化身,要到那裡就到那裡,眨眼之間,瞬息萬變,湧出的力量更讓人無法抵擋。一掌推出,已然將集天下精英之各派掌門人給逼得手忙腳亂,猛往後退去。
韋亦玄已含笑而立,武痴的威風仍不減當年。
他竟然也叫武痴為師父?難道武痴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江振武,一個是他?
事實並非如此,只因為他和江振武只是一體之兩面,亦就是江振武可以冒充他,他也可以冒充江振武,也許江振武死後,他以其面目出現。對於練武練得發瘋的人來說,他不會很在意這些,也根本無法去較量像韋亦玄這種足智多謀之人。
所以他叫武痴為師父,天經地義,不足為奇。
“快叫楊小邪出來 ”
武痴一掌已印向泰山掌門關傲天胸口,打得他口吐鮮血直往後撞。再揮一掌,簡單得就像在掃蛛絲網,掌過網落,黃山太叔無回已被掃中左肩,踉蹌地迴旋飛起,撞向紅欄而昏迷。
歐陽不空見狀,已知若不撤人,可能會全部罹難,急喝:“聚在一起,往左牆撤退!”
韋亦玄已哈哈大笑:“困住他們,不准走脫一個!”
他也知道群雄可能奪下飛龍堡,但自己若能將這批人拿下,要奪回飛龍堡,簡直易如反掌。
黑巾殺手聞言,已裹住武痴和眾掌門,只要有人想反竄,馬上迎刀劈上,全然不給他們有退路。
小丁亦陷入苦戰,雖然武痴見她武功薄弱,先天好勝的他懶得向她下手,但她卻攪在人群之中,窮於應付,不時吃著黑巾殺手長刀,身上傷痕少說也開了七八道。
朱陵不時護著她,情況更慘,挨的內傷,夠他頭昏目眩,疼痛難挨,不覺已苦笑:“要是楊小邪來此……”驀然心靈一動,突然大吼:“楊小邪來啦……”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連韋亦玄都不由自主地順著朱陵眼光,疾往右後方瞧去。
武痴已然住手,轉身猛找人:“楊小邪在哪裡……”
朱陵見詭計得逞,趕忙拉小丁左手,急叫:“大家快走!”
兩人疾往左側掠去。
眾人業已明白此乃朱陵詭計,在驚愕中亦掠往左側。
韋亦玄猝覺上當之際,已暴喝:“快攔住他們!”
一把烈火劍真如烈火滔天,電也似地斜罩這邊群人。
朱陵目的只想騙住武痴,復又再喊:“楊小邪在右邊 ”
其勢更急地往左邊射去。
驀然間,一陣狼嗥聲已響起:
“喔鳴,喔鳴喔 在後邊 ”
這聲音如此高昂而逗人。
小丁已如獲至寶,欣喜若狂焦急而叫:“是小邪?!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楊小邪?!”朱陵驚愕而後大罵,“***!現在纔來?”
驟聞小邪叫聲,群雄不知哪來神力?已軍心大定,全然止步,不想逃了。個個面露欣然笑意,反身擊向追趕而至之黑巾殺手。
這神奇的聲音,囊括了多少神奇事蹟?那種通天竄地,翻江倒海,無所不能而屬於神異才有的力量,在眾人心目中,全在小邪身上給找到了。
烈馬狂奔,那急促的蹄音,正如衝鋒陷陣的戰鼓,如此沉猛而混勁,宛似挽聚了千軍萬馬,箭急般滔掠而至。
朱陵又吼:“***!小混蛋!還不快來 快翹啦 ”
“不要急嘛 本幫主救駕來遲了,多等一下又有何關係?”
聲音更近,蹄聲更急。猝然一朵紅雲已竄飛左側丈餘高宮牆,紅雲已天馬行空,載著小邪和阿三、阿四趕至。
“哇?!真熱鬧啊?韋亦玄來了沒有?”小邪感受一份喜氣,校閱軍隊般,威風八面,巡視地面眾人。
朱陵急叫:“不但他來了,連武痴也來啦!”
“武痴?!”
小邪頓感意外,目光已找向右側正撞向自己的瘋老頭。
“楊小邪納命來 ”
武痴赤紅了眼,身形如電,凌空直衝而至。
小邪驚愕不已:“哇卡?!他怎麼活過來了?”
不加思索,不等紅雲落地,趕忙暴竄而起,斜掠左側十餘丈紅亭。叫道:“阿三、阿四就交給你啦!我要逃了!”
阿三以為小邪想把武痴交給自己,嚇得抽緊了背脊,急叫:“小邪幫主你怎能臨陣脫逃?不是說好要救駕的嗎?!”
兩人已棄馬,猛往地上墜去。
小邪叫道:“武痴來了,還救個屁?逃為上策!你們快去救!”
阿三急叫:“我不幹!”
阿四亦叫:“這分明送死嘛!武痴這瘋子……”
“你們搞什麼?沒看到武痴在追我?想逃就過來!”
阿三、阿四突見武痴已掉頭,方明白小邪是想引開武痴而逃,當下又意氣風發。”沒問題!還是按照計劃進行!”阿三急道,“救駕啦 ”
兩人不客氣地衝向韋亦玄,配合群雄,左右圍攻,出的盡是怪招。
小邪連翻七個筋斗,方自安穩落於紅亭上,想來個居高臨下,佔盡地利。
武痴掌勢已到,整個人如泰山般撞至,厲吼:“楊小邪 我要撕了你”
“要死就死(撕)!何必吼得那麼痛苦?哦……要我幫忙弄死你!是不是?
”
武痴怒喝,雙掌迴旋,一股氣流煞似海嘯中之大漩,空氣為之凝形成水,看似無形,觸則有形,透穿肌膚那道冷勁,就要連皮帶肉地給扯撕開來,已然感覺不出肉是身上肉,皮是肉中皮。
就在氣旋迴轉之際,武痴雙掌宛若千古巨獸之大嘴,掛著利利尖勾,不是發百森森,而是漆漆黑隆隆,活生生的要將小邪一嘴給戳爛戳碎,痛吞入腹。
小邪也著實不客氣,迎起雙掌,用的就是莫塔世家絕學浪子三招之“癲蛤摸”。湧現勁道足可吞天裂地,比起武痴,亦毫無遜色。
雙方一觸,轟然巨響,各自己倒掠而退。
小邪但覺雙手疼痛難耐,跌回紅亭,直往瓦坡往上滾,幸好碰上亭頂紅柱,方自煞住身形。
甩著痛紅的手,苦笑不已:“他奶奶的!這還算是人嗎?”
武痴倒掠之後,頓覺過癮似的狂笑:“哈哈……楊小邪你死定了!”
雙足方落地,一個藉力,再次攻往小邪,勁勢更猛於前回。
小邪亦起身,張牙舞爪,獠起不長的白牙,以為自己甚有兇像,學武痴模樣,吼笑:“哈哈……武痴你死定了!”
武痴根本受不了小邪一再的逗弄,猛咬牙,一味的暴戾狠攻,身如電閃,已劈罩小邪不及三尺距離。
小邪突然收手,還吐了一口唾沫在其手中,然後捉狎大笑,身如鬼魅般飄掠而退。
武痴煞不住,連人帶掌直撞紅亭,只聽轟然巨響,紅亭宛若脆薄玉碗落地,碎然四散,連那四根腰身粗紅柱亦禁不起偌大掌勁力道而硬生生地被拖折斷裂。
小邪滿意一笑,不敢停留,趕忙掠往宮院屋頂,奚落而叫:“餵!大呆子!
我在這裡啊 ”
武痴並未跟著瓦片墜地,罩掌之際,一個筋斗已掠向高空,本已失去小邪方向,但聞及小邪叫聲,霎時 目裂牙:“不能逃 你不能逃 我要殺了你”
調個方向,已追過去。
小邪呵呵笑道:“要殺我,就得追上我才行!光叫是不行的!”
風涼話說歸說,他還是逃得比什麼都快,眨眼已從西側屋頂遁去。
武痴仍是狠勁猛追,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走了武痴,任韋亦玄武功高強,寶劍在手,仍阻不了群雄浩大攻勢。他已知曉大勢已去,一味地纏戰,只有對自己更不利。今日他敗得實在不甘心,但敗則敗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他已決定撤退。
“走!”
喝聲未落,身隨劍起,劈斷歐陽不空手中東洋刀,連攻數劍將其逼退,一個掠身,已快捷射向一處牆頭,身形一閃已遁失無蹤。
黑巾殺手見主人走了,也各自攻出幾刀,找機會逃逸。能走者,也只剩十二人。
有人想追,卻被歐陽不空喝住:“不必追了。”
眾人為之頓足,疑惑的往歐陽不空瞧來。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照你們說,韋亦玄已失去飛龍堡,而現在又被逼出原形,自不怕他再遁形;最重要,各位都有傷在身,而且此地也不能無人,有的更須要救治,不宜再追散!”
阿三神氣活現:“老頭兒!我可沒傷,我可以追!”
阿四趾高氣揚:“此處救駕已成,我們要趕著去救落難的小邪幫主!拜拜!
”
說著兩人招過默立一旁的紅雲,已飛馳追往不知名之方向。
眾人露出一絲會心笑意,心頭泛起的是喜悅多於感激。
朱陵道:“歐陽先生,我們不追向武痴?小邪只一人,不怎麼好吧?”
歐陽不空輕笑:“以他倆輕功,我們要追上,並不容易,而我從小培養小邪,亦就是要他對付武痴,以現在的他,雖不一定可以打贏武痴,自保一定沒問題,我們追上了,說不定還會帶給他無謂的麻煩。”
眾人何嘗不這麼認為?打從聽及小邪來臨時,那股如獲至寶的心情,早已映出他們對小邪的信任和依賴。
朱陵輕笑:“希望他能擺了武痴,省得一大堆麻煩!”
歐陽不空笑了笑,轉望四周,隨即問:“此事也差不多塵埃落定,我們將黃山掌門和泰山掌門扶回丐幫分舵,不便再在此多做停留。”
小丁道:“可是……皇上的盛宴呢?”
“禮數已夠,我們江湖中人,不怎麼習慣官場!還是走了比較自然!”
朱陵突有所覺,道:“嗯!該走!該回老家才對!”
武當星木子道:“朱幫主,可有他事?”
朱陵豪邁一笑,道:“也無重大事情,但為防止韋亦玄偷回飛龍堡,我認為大家該趕回各派指揮,先將飛龍堡勢力給化分,逐將其削弱到適當程度,以免韋亦玄一個奪回控制權,馬上就能席捲整個武林。”
星木子聞言,頻頻頷首:“自該如此,那……”他似乎想立時告退。
歐陽不空含笑:“星木掌門,你就去吧!此事仍十分重要,能不耽擱,就免耽擱,這裡一切,我會善後。”
星木子聞言已含笑地告退歐陽不空,緊接著其他幾位掌門人亦相偕告退離去。
朱陵已爽然而笑:“我是乞丐頭,此處就是現成的家,當然不必走啦!”
小丁嬌笑:“義父你當然不能走了,我還有許多事要和您說哪!”
“哦?!什麼事?”朱陵輕笑:“是不是楊小邪欺負你了?”
小丁嬌嗔:“他敢?!”
“不敢最好!否則你找我也是莫可奈何啊,哈哈……”
朱陵那笑聲充滿調侃意味,惹得小丁嬌臉已泛起紅雲。
歐陽不空道:“小丁你先把於尚書救醒,我們向他說明一切,然後就回去了。”
小丁變得活潑起來:“好的!”
她很快先把于謙給弄醒。
“皇上!皇上呢?!”於謙驚醒,第一件事就是擔心祁鈺安危,突見龍椅已空,驚惶地想找往他處。
“於尚書請放心!皇上在此!”歐陽不空已將伏於地面的祁鈺抱起,放回龍椅,“他不礙事,只是中了迷藥而已。”
于謙聞及此,才放了心,拱手道:“多謝大俠客相救,在下銘感五內。”
“區區事,大人言重了!”歐陽不空亦回禮。
於謙再次拜謝,方問:“王山磔他……如何了?”
“已受重傷,倒在花叢中。”
於謙聞言方露笑容:“這個大奸賊,終於無法作孽了。”
歐陽不空含笑:“這一切全是天意!大人現在可安心治國了,草民不便再久留,就此告退!”
“你們……”
“驚動皇上,於心不安,大人只消說是王山磔造反,然後被我等制服,如此就可以了;旁生枝節,反而憑添困擾。”
小丁拿出一包藥粉,嬌柔一笑:“這是解藥,本來他們中的只是迷藥,時辰過後就會醒來,但為了安全,大人您還是將其調水讓皇上和皇太后、小公主服下,相信不久就會醒來。”
於謙接過手,又道了一次謝。
隨後歐陽不空和朱陵已負起關傲天和太叔無回,領著小丁已離去。
於謙目送兩人走了以後,很快倒些藥粉於酒中,救醒了祁鈺、蕭時宣和石享。
他們一樣感到驚訝和慶幸。
同時於謙已將王山磔給困綁押至祁鈺面前,責其下跪。
王山磔慘無血色臉容已如死人般可怖,但那對過小的三角眼卻充滿怨恨和忿恚。
張抖滿是污血嘴唇,只這麼一下下的抖動,濃血又已滲湧而出。“……我…
…作鬼都……不會……放過你……”
祁鈺冷道:“到這時候,你還不知悔改?”
“……什麼悔……改……我只知……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
祁鈺長嘆:“你不想活也罷,卻連你兒子都拖下水?你還算人嗎?”
王山磔雙目恚怨,像要絞死人:“你更……不是人……霸佔親兄弟……王位……”
“大膽!”祁鈺怒道,“本王承繼大明江山,全是受皇太后旨意,你死到臨頭還敢顛倒是非?來人!把他拖下去斬首示眾!”
從宮外已有不少侍衛風聞驚變而趕至,或許是聽見打鬥聲,或許是歐陽不空離去而喚他們入宮,不管原因如何,他們已取代昏迷士兵。聞令之下,已提著王山磔,拖往刑場處斬。
“祁鈺你一樣會有報應 他們還會再來 我作鬼也不饒你 ”
王山磔回光近照地吼著,痛罵幾聲已轉為悽愴恐懼:“我不能死!不要死!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 ”
他也哭了,哭聲一樣哀淒,可惜不再感人,連他兒子都不再感動。
王峰倚在花園一角,本已穿妥的白絲袍,現已敞開胸口,露出稍黃肌膚,發巾已鬆散,頭髮已披亂一半於左耳際,斜倚著頭,倚著那支腰身粗紅石柱,口水從嘴角滲出,滴流一大片,濕透了胸衣,兩眼呆滯地瞧著被拖動的他爹,呆傻的笑著。
王山磔望著他,淚水更流:“峰兒……快救救我……快向公主求情!救救我……”
王峰向他招手,笑得更開心,嘴巴張得更大,口水流得更多。
若非公主念在童年一段美好深情,他早就被趕出宮。
午時正。
豔陽下。
王山磔人頭已掛在東城門。
小邪一馬當先,將武痴引入了西城外一處山區,也已松了一口氣 總算把他引出皇宮。
“餵 大白痴!我今天決心和你決一死戰,我們慢慢打如何?”
追過了山林,來到一處較平之山坡地,小邪已輕笑地說出這番話。
“你別逃 我要殺了你 ”武痴仍猛勁追趕,根本不理小邪所言。
“欸呀!老是這一句?換點別的行不行?”
武痴不理,再追。
小邪無奈地縮縮肩頭:“好吧!就算你要殺我,也得讓我有被你殺的機會,光這樣跑下去,殺到明年也在殺,多累啊!”
雖然他跑得快,卻也甩脫不了武痴,若想比耐力,武痴練功時,他可看過,全是日以繼夜不停的練,跑上三天三夜,算是家常便飯,而自己就不得了。
剛只這麼一動,腰間那條“纏天七縮扣”似乎又緊得多,如若再跑下去,不必武痴開打,他就得自動的壽終正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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