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星八宿話因緣a
昏黃搖曳的油燈照明下,一張搖搖欲墬的方桌,勉強擠下六個用飧的人。
桌上的菜色精致卻不豐盛,一看即知,這些盤中飧皆是出自於玉清宮後面那片自耕地。
雖只是一頓簡單可口的素齋,卻令小桂和客途這對師兄弟吃得開懷無比。只因這樣的晚飧,讓二人情不自禁的想起昔日在黃山時的歲月。
飧後,夜幕已垂,滿天繁星。
眾人估量著,明天又會是個晴朗的艷陽天。
小桂等人在玉清宮另一位長住道士‘遙光’的建議下,轉移陣地,上到正堂二樓繼續‘茶敘’。
正堂二樓的神殿,除了高懸一方鏤有‘無極老祖’字樣的直立牌位,以及三隻幹淨卻破舊不堪的圃團外,殿內空空蕩蕩,並未供奉其他神像,亦無多餘長物。
神殿前,是一處寬余丈尋方圓的空曠陽台,視野開闊。站在此處放眼遙望,只見遠山隱於夜色之中,輪廓依稀,黑絲絨般的天幕卻是明星萬斛,閃爍如鑽景色確實壯麗動人。
陽臺上,一截盤根虯結,面闊五尺的奇木樹頭被置於中央,權充茶桌,奇木桌傍,四隻石鼓分立,若是閒坐於此品茗觀星,確是人生一大悠然。
除此之外,陽台四周更置有四株黑松,四株老榕的大型盆栽,將整座陽台點綴的生機勃發。
小桂他們尾隨遙光道長走向陽台,看到陽臺上的佈置與擺設,小千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的環目四下打量。
小桂大刺刺的朝石鼓上一坐,呵呵笑道:“咱們一共有六個人要喝茶,這裏卻只有四隻石鼓可坐,位置不夠哩!”
遙光道長微微一笑道:“天星住持正在准備茶水器具,他應該知道坐位不足之事,自然會有所安排。”
“這裏風景不錯,我四下逛逛,你們先坐,慢慢聊。”
小千不待其他人回答,負起雙手,一派悠閒的跺開了去。
其他人也不相讓,各自挑了個位置落坐。
遙光道長年級亦在四旬上下,濃眉大眼,五官分明,目光炯然,生相英挺威武,正好與清瘦斯文的天星成為強烈的對比。
此外,這位‘遙光’道長竟還劍不離身。一柄樣式古樸的寶劍,斜背肩後,劍上的長穗較劍身猶要長上七寸左右,每當他行走動作時,劍穗輕輕擺晃,別有一番從容優雅的風味。
很明顯的,遙光除了道士的身份,應該也是‘江湖’這一道的道上同源。然而,恁是月癸和小千搜遍記憶,怎麽也想不起江湖之中有一號特徵如此明顯的人物。
兩人好奇詢問下,遙光淡笑表示,他自幼習劍乃是家傳,並未在江湖闖蕩過。
“哦───,原來如此。”月癸敲敲額頭,咯咯笑道:“難怪我和小老千這兩只江湖老鳥會沒聽過道長您的名號。”
她稍停一拍,接又好奇滿滿的問道:“道長,我從沒見過有人把裝飾用的劍穗搞得這麽長。這樣子是挺美觀的啦,但是,若真的用於技擊時,難道不會影響到劍法的發揮?”
“哈哈哈……”
小桂突然莫名其妙的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麽?”月癸沒好氣的白眼嗔道:“難道我說錯了?你那把幹將身上的劍穗,不就短多了。我看你有時挽起劍花來,那穗子旋得挺俐落的,如果像道長劍上這種長穗,當然會不方便嘛!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你笑得那麽誇張幹什麽?”
“小辣子,你這個問題實在是問得太遜了,不能怪小鬼要如此快樂的嘲笑你。”
客途中肯的模樣,實在令這顆火爆辣子發作不得。
小千繞場完畢,跺近奇木茶桌,嘿然直笑道:“關於小辣子所提這個遜斃了的問題,正好也是我的疑惑。所以,如果有人能夠詳加說明,本天師同樣樂得‘願聞其詳’,順便增長見識。”
“你們真的不知道?”
這下換成客途和小桂二人覺得訝異。
“我們真───的不知道。”
小桂看看客途,客途望向遙光。
遙光神情如常,淡淡失笑:“兩位小施主若是明白個中因由,但說無妨。”
“呦,想考我們!?”
這對兄弟互覷一眼,心中偷笑。
小桂大方讓道:“想聽各家武學的奇聞秘辛或是野史軼事,問師兄最清楚了。”
小千睨眼嘲弄道:“一定是你們小時候,客途為了說故事哄你睡覺,才被迫瞭解的。”
“你果然有夠瞭解我和師兄的關系。”小桂站起身,用力猛拍小千肩頭,嘻嘻直笑。
小千眼明腳快,一屁股坐到石鼓上,順利搶得座位,換小桂到一邊去繞場風涼。
客途乾咳兩聲,要求注意,這才緩緩道:“劍穗也稱為‘劍袍’,是由古代的劍蘊演而來。古代的馬上作戰是用矛,但為了有備於近戰之需,常將劍刀類的短兵以皮繩懸挂在手腕上,這種皮繩舊時就稱為‘劍韁’。”
他微微一頓,又徐徐的接道:“就像剛才辣子兒說的,劍穗有長短之分。然而,不論長穗或短穗,都不只是單純的裝飾品,也被當作一種附屬武器來使用。就劍術而言,劍是主體,穗是附件,乃配合劍發揮其輔助的作用。尤其是長穗,劍穗的舞動更是從屬於劍法而生作用,並非每個招式都要挽動劍花……。”
說到這裏,客途向閒立一隅的校桂吹了聲口哨,召他過來。
“叫狗呀?”遙光訝然之餘,在心中強忍著笑意,臉上依然保持一派正經之色。
小桂悠哉悠哉的晃近問道:“什麽事?”
“我說明,你示範。表演一套當年師父應你要求所創的‘天羽神劍’,給小老千和辣子兒他們開開眼界。”
“可。”這小鬼摘下幹將寶劍置於桌上,目光卻瞅著遙光所間掮的長穗寶劍,嘻嘻笑道:“不過……,‘天羽神劍’乃是專為飾以長穗之劍所演的劍法,我的幹將並不適用。不知道道長願不願意將佩劍借我表演?”
一般練劍之人通常都不會願意將自己的愛劍輕易借人使用,遙光當然也不例外,他極為明顯的猶豫一陣。
最後……
“好吧!”遙光豁然下定決心道:“幾近一甲子未曾聽說有練劍者深諳長穗劍法施用之道,今日既然有此因緣得見行家示範,正可相互切磋,何樂不為。貧道若有猶豫,豈非心眼太過窄狹!?”
這時,天星正托著一隻大茶壺和六隻小杯上來,聞言笑道:“你們在說什麽?怎麽有是猶豫,有是心眼窄狹這般嚴重法?”
遙光含笑招呼,並將眾人正在談論之事告知,他同時解下身後佩劍連鞘交給小桂。
天星放下托盤為眾人斟上茶水,這才笑道:“貧道雖非習武之人,但與兄相處的這些日子以後,也曾見識過你演練劍法,我稱之神乎其技,兄總說不然。今晚可巧,小施主既然也諳得此道,正好讓貧道有機會印證,相同武學不同手法之間,究竟有何差異。同時更可以一新耳目,開擴眼界。”
小千起身讓座道:“道長,那你就坐這兒吧!”
“不不不!”天星連忙制止道:“道兄,你甭客氣,哪有客人讓主人的道理?貧道平日在殿內的圃團上打坐習慣了,就坐那兒欣賞,也是一樣的。”
小千望著他走入殿內,若有所思的抿嘴一笑,隨即台眼瞟向客途,發現客途也正沖著自己微微頷首。
於是,他們二人就在眼神交會的瞬間,達成心領神會的共識。
小桂鄭重接過遙光遞過來的長劍,就像任何一個用劍行家,這小鬼首先輕按啞簧,拔劍檢視。
寶劍出鞘,霞光大盛,仿佛天上的繁星一下子全都給吸映在劍身上一般,使得寶劍異常閃耀輝煌。
“好劍!”
在場之人不約而同,發出驚艷的贊歎,遙光更是與有榮焉的欣然展顏。
小桂輕振長劍,寶劍立即發出清悅的嗡鳴,劍身上的流光竟似水波般粼粼躍動。
小桂滿意笑道:“果然是龍淵寶劍!”
“龍淵寶劍!?”月癸和小千齊齊發出不可思議的訝呼。
月癸意外道:“修羅鬼,你指的是那柄由一代鑄劍宗師歐治子所鑄,名列十大名劍之一,早已失蹤百多年的‘龍淵寶劍’!?”
小桂斜睨道:“除了這柄有歷史的龍淵寶劍,我還沒聽說有別的劍也叫龍淵的。”
月癸和小千對望一眼,忍不住吹了聲長長的口哨。
“今晚我們何其有幸,不僅可以見識到一套從未出現於江湖中的超級劍法,更能親眼目睹一柄百年來一直下落不明的超級寶劍施展這套劍法。習武迄今,今晚真的是我最幸福、最幸運的一個晚上!”
小桂眯眼謔道:“顯然你們都不知道有關這柄寶劍的故事,待會兒看完表演,可以叫師兄講給你們聽,好哄你們困覺覺。”
“廢話少說,准備示範。”客途開始催人。
“遵旨!”
這小鬼嘻嘻一笑,收劍還鞘,將‘龍淵寶劍’像遙光一樣,斜背肩後。
然後,小桂緩踱幾步,擇位站定,開始調勻氣息,准備施展‘天羽神劍’。
這時,客途突然起身離座,也向小千方才一般,負起雙手踱向陽台一隅,似在遠眺沈睡於黑暗中的山領。
不知為何,一直神色安定的遙光道長,這會兒似是有些動搖,臉上飛快閃過一抹不安。隨即,他有意無意的瞟眼望向在神殿內坐定的天星。
天星道長神情不變,卻微微仰首看向天空,似乎正在對天上的星星許願。
“天羽神劍,首重輕柔……”
客途回轉過身子,開始徐緩長吟。
小桂在他開口的同時,原本靜止的身形亦在陽台空處,飄飄忽忽的遊走開來。
“劍是主,穗是從,劈撩雲挂掃,從先主後,腳步相通,無之繞之,不密不松。”
隨著他所述口訣,小桂兩肩不動,反手一拍,寶劍如龍沖霄出鞘。一個變換身形,再探手一抄,小桂寶劍在握,一一演練出劍法中‘劈’、‘撩’、‘雲’、‘挂’、‘掃’五式。
不管小桂身形如何騰舞挪閃,龍淵寶劍的劍身,始終和劍穗保持一定角度的距離,而且總是劍穗先行,劍刃隨後即至。
光影霍霍,無論小桂如何變化劍式,舞動長穗,刃與穗就像是說定了般,始終同向動作,毫不糾結紊亂,看得一旁的月癸和小千忍不住大聲喝彩,拍手叫好。
就連遙光道長也不禁頻頻頷首,欣賞已極。從他臉上專注的神情來看,這位道長心中,除了‘天羽神劍’,恐怕暫時容不下別的事物。
因此,當天星的臉色含憂的頻頻向遙光遞送暗號,遙光全然未覺。
客途的目光隨著小桂飛旋舞動的身形移遊,倒是將天‘暗送秋波’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客途暗自一曬,繼續吟道:“天羽神劍,以柔克剛,次抹挑托,主行從重,纏之繳之,虛虛實實。”
小桂隨著口訣,一改劍式,演出‘刺’、‘抹’、‘挑’、‘托’等劍法。
這時,他手中劍刃與劍穗已不再保持平行等距,刃與穗連綿相隨,虛實難分。長穗旋轉之際,劍花漫天飛舞,劍光更熾,如龍騰空。他身形的變化遊動,也越發複雜詭譎,難以捉摸。
看到精彩處,遙光深受吸引,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目不轉睛的追隨著小桂的身影。
這小鬼劍法舞得興起,竟驀地沖霄長喝:“天羽神劍,眾仙之翼,憑空馭虛,分身大千!”
憑著一口流暢的真氣,以及無可比擬的輕功身法,小桂身在空中,劍隨人走,人馭劍行,剎時,竟在空中幻化出八條若虛若實的濛濛身影。
而這每一尊似真似幻的分身,全都攏罩在一輪明亮的光球之中!
遙光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這是練劍之人已達到身劍和一的境地,憑著自身一口真氣馭劍飛行!
他雖然也能做到,但仍屬勉強。他沒想到,就憑小桂如此年紀,竟然也有如許深厚功力施展這種高超的馭劍之術。
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小桂不僅能夠馭劍飛行,甚至已達到劍門止境之‘馭劍分身’!
這是遙光生平首遭窺見這項原本只限於傳說中的劍門絕技,他不禁大受震撼,整個人宛中雷殛般,呆在當場,無法動彈,不能言語。
空中───
小桂功行極至,發出一聲龍吟長嘯。
八顆光球,幾乎不分先後,悠然猝閃,落向陽台!
“轟!”地巨響,陽台四周那八株巨大盆栽,竟被小桂全然擊碎!
小桂卻因行功至極,大汗淋漓,渾身濕透,活像剛被人從水中撈起的落水狗,拄劍而立,氣喘咻咻。
客途身形一閃,來到小桂身邊探視。
小千和月癸亦從極度的震撼中清醒,歡呼著沖向小桂。
“要得!硬是要得!”小千狂喜大叫:“你這小鬼***幾時練成這本事的?太驚人了吧!?”
月癸兩眼發光,語無倫次叫道:“酷斃了!真有夠***炫……,這還能算是人嗎?那有人是這樣的……”
客途一展健臂,拉住激動過頭的二人,喝止道:“別碰他!小鬼現在正處於‘爐旺沸鼎’的階段,你們若是碰到他,會被他正在散放的罡氣震傷。”
小千和月癸將信將疑的暫時停止激動。
這時,遙光和天星二人也都走近過來。
客途微微偏身擋住小桂,向二人抱歉一笑:“道長,很抱歉毀了你們精心佈置的五星八宿陣圖。”
遙光意外道:“你們早已看出這座陽台別有機關?”
小千嘿然笑道:“你沒在江湖上跑,所以才會搞不清楚我們是混那裏的。老實說,眼前這座‘五星八宿陣圖’設計的實在漂亮極了,就算一般學過星卜易數的人,也很容易被蒙騙而不自知。不過,由於你們正好碰上一群拿這玩意兒當飯吃的傳奇人物,所以這座陣圖的存在,一眼就被我們看穿了!”
月癸舉手澄清道:“我承認,自己是這‘一群’裏的一份子,也是‘傳奇’所屬之列。不過,基本上,所有的陣圖可能都認識我,我卻不認得它們任何一個。本人特此聲明,以昭公信。”
“你這麽老實做啥?”
“好玩嘛!還有,‘聽說’小孩子不可以說謊。我未成年,所以要說實話。”
“成年人就可以說謊?”
“不是。成年人不可以說謊,他們只說適合情況的假話,或是有彈性的真話。”
客途打斷兩人的哈啦,溫吞吞笑道:“道長,如果這座五星八宿陣圖,並非針對我們四人佈置的,我們會很樂意動手將之修復。”
天星道長仰觀天上星斗,沈默半晌之後,終於歎道:“如果這座陣圖正是為你們所設,目的在拿住你們四人的話,你們有何打算?”
“天星……”遙光道長欲言又止。
天星道長輕輕淡淡的搖頭道:“大兄,鬥轉星移,天時已逝;況且,陣圖被毀地利盡失。再者,從方才君施主所施展的絕技看來,人和也不在我手。所以,我說……這件事就算了吧!”
“大兄?”已經快被遺忘的小桂,自客途身後,不甘寂寞的發話:“啊哈!遙光‘道長’果然不是真的道長嘍!”
客途欣然回視道:“成了?”
“搞定!”小桂篤定點頭。
當其他人望向小桂,全都不由得大為驚異。
小桂已收劍卓立,星光輝映之下,他的神色非但沒有絲毫耗力過鉅的疲態,雙眼之中,反而流露出炯然奕奕的神采;他的周身上下,也仿佛被一股無形的神秘氣氛所籠罩,正散發著凝若有形,幾乎觸手可及的浩然凜冽之氣!
小千傻眼道:“小鬼……,你的功力……好像又提升一大步了哦!?”
“全拜昨兒個白天的低氣壓所賜!”
小桂神清氣爽的哈哈暢笑,在場之人,除了客途,沒有人聽懂他的言下之意。
客途掃視滿臉迷惘的眾人,同情一笑的解說道:“昨天稍早,這小鬼不是被莫名其妙的沈悶給憋到了嗎?”
“所以……?”小千和月癸明白的猛點頭。
“那種沈悶所凝聚的壓力……”客途慢條斯理的解釋情況:“對一般人言,可能只是令人覺得心神不寧,焦躁不安。但是對這小鬼來說,他所感受到的這種心緒上的低氣壓,就像一股突如其來的洪流沖進封閉的疏洪道,因為沒有可以宣泄的通路,壓力便會逐漸累積……”
小千介面臆測道:“壓力累積的越大,爆發時所產生的威力或破壞力也就越大。他便利用這股爆發的力量,引勁導氣,借勢通關,以提升功力!?”
“然也。”客途頷首笑道:“這是小鬼消化壓力的方式,他向來精明的很,絕不隨便浪費可供利用的資源。當然,若要達到像今夜這般超級的境界,外在環境因素的配合,也相當重要。”
“好厲害的垃圾回收,資源再生系統。”小千調笑道:“果然非正常人種所能使用!大概只有那種屬垃圾或人渣的東西,能夠充份發揮其功效。”
“喂!罵人罵得這麽白,你是不是皮癢欠扁?”
聽著客途他們的對話,天星和遙光不禁面面相覷,生出一種‘滿口荒唐言’的無力感。
活到四十歲,人生閱歷不能說不夠豐富,但遙光從未聽說哪一家、哪一派的練功心法,有小桂這種‘壓力爆發式’的記載。你叫他如何能不哭笑不得?
月癸卻是好奇道:“客途師兄,你也是這樣子處理壓力,提升功力的嗎?”
“才不哩!”小桂搶著回答道:“你忘了,師兄是‘不動明王’,他消化壓力的方式,才不像我這麽激動。他是那種典型的‘酷氣殺神’!”
“什麽!?”
“酷氣殺神啦!”這小鬼有板有眼道:“不是那種日本扶桑版的哦!而是正宗中原土產,換種說法,就是超級強冷的冰山殺手。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他突然話鋒一轉,目注天星他們,笑得很有企圖道:“你們剛才正在討論天時、地利、人和‘這件事’,不能說算就算了。麻煩兩位解釋的清楚一點,可以嗎?”
月癸翻個白眼,嘖弄道:“你剛才不是忙著練功,怎麽還有空旁聽別人的閒話?”
“分心二用是我眾多本事之一,你又忘了?”這小鬼擺擺手,威風道:“好了,小孩子不要吵,否則就沒故事聽了。”
月癸不服氣的狠瞪這小鬼一眼,不過看在尚有‘故事’可聽的份上,她決定暫時不跟他計較。
天星和遙光對望一眼,二人通聲苦笑道:“你要我們說什麽呢?”
小桂眨眨眼,黠笑道:“就從這位不是道長的道長,以及他的龍淵寶劍說起如何?”
看到這小鬼露出如此狡猾的笑容,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小鬼又准備開始‘審詢人犯’了!
“開講啦!”小千不知何時跑下樓,將膳堂裏的長條板凳給搬上來。
天星他們有是一陣苦笑,二人不得不順著小桂等人的‘好意’,一起在奇木茶桌傍落座。
“來,請喝茶。”
月癸反客為主的為兩位‘道長’斟上已涼的茶水。
天星心裏突然閃過‘杯酒釋兵權’的念頭,他終於體會到當年的宋太祖究竟是如何辦到此事的,他也終於感受到,那些失去操控權的將領們,心中究竟是何滋味。如今的他,不就正在體會這種滋味!?
再次發出一抹苦笑,天星由衷道:“大兄,難怪我們會失敗。其實我們徹頭徹尾的低估了風神四少的本事,我們敗得不冤呀!”
“敗得好。”遙光也已經有所體悟,有感而發道:“這些年來,我們都太過於相信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了!是該受點教訓,好提醒自己警惕的。”
小桂解下‘龍淵寶劍’,雙手奉還給遙光。
他眨眨眼笑道:“不是道長的道長,我想,咱們應該稱呼你為白前輩吧!?”
遙光接過寶劍置於桌上,自我解嘲道:“前輩卻被晚生絆倒,真該好好檢討了。”
小千和月癸發聲訝異道:“你真的姓白?”
遙光笑而不答,肯定頷首。
月癸不可思議道:“小鬼,你怎麽知道白前輩姓白?”
“我像小老千一樣,差神役鬼去打探來的,可不可以?”
“少屁啦!你若有這種本事,小老千豈不是得滾回茅山吃憋去。”
小千咕嘀道:“我是不是應該開始,對自己的職業產生危機意識?”
客途安慰他:“你放心,這小鬼還不至於做出搶你飯碗這種大逆不義的事。”
“我知道啦!”月癸彈指而笑:“修羅鬼肯定是由龍淵寶劍的來歷,推斷出前輩的身份,對不?”
小桂睨笑道:“算你沒有笨得很徹底。”
這ㄚ頭的‘無情竹’從桌面下一頂,不偏不倚戳中小桂的肚臍眼,戳得這小鬼哇哇鬼叫。
“別亂來呀!男人腰部以下到處是重點,戳壞了你賠不起。”
“嗯──?”
其他人滿臉驚奇的瞅著小桂。
“沒事!”這小鬼擺著手道:“說故事,繼續說故事……。”
他故意唉然一歎:“唯小人與女子難防也!”
當場,客途和小千發出毫不客氣的曖昧笑聲。
天星和遙光亦為之莞爾,不住以悶聲乾咳掩示笑意。
最厲害的卻是月癸這顆小辣子,從頭到尾,她竟徹底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超然之姿,以看白癡演戲的表情,耐心的瞅瞪著與自己齊名的‘瘋’神三少。
終於,遙光他們好不容易止住不斷想笑的情緒,經這一鬧,他們二人發覺,原本想和小桂等人‘決一生死’的凝重心情,竟不知不覺的煙消雲散。
原是該仇眼相對的彼此雙方,此刻,卻似‘好厝邊’一起納涼賞夜般輕松悠閒。
天星他們穎然察覺,自己二人所低估的,不止是風神四少的機智和武學;其實,他們完全忽略了,小桂四人之間擁有一種自然生成,極具滲透性的親和力,足以輕易互解與之敵對者的心理防線。
如果硬要去解析,小桂他們這四個‘凶名在外’的煞星,為何竟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
天星以他自己的觀察所得認為,小桂等人所擁有的這種神奇的滲透性親和力,乃源自於他們四人內在所保持‘赤子之誠’的本質。
一誠足以動天地,何況是赤子無邪的誠摯之心,其所凝聚的威力,就算真能旋乾轉坤,震撼造化,亦不足為奇了!
思及此處,天星不由得內心撼然,並且以另一種不同的眼神來看待小桂他們。
“或者……”天星在心底深處,暗自忖思道:“正因為風神四少的仇敵們,從未真正瞭解到這一點,所以才一再失敗得莫名其妙。人間事,凡事出必有其因,風神四少自遇合後,出道迄今,據聞未有敗績,或許正應驗前賢之言,俯仰若能不愧天地,不欺暗室,冥冥之中自有神在。”
同為修道之屬的天星,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普通人說‘神佑’,頂多是精神上無形的自我安慰。但是,小桂他們卻是真的有個存於幽冥的實質‘神人’,常相左右,隨時庇佑!
就在天星兀自沈思之際,月癸早已耐不住性子,再次催問小桂有關‘龍淵寶劍’的傳聞軼事。
小桂瞟眼打量遙光。
遙光微微一笑道:“顯然,君少俠和令師兄對于百年來,常人不知其蹤的龍淵寶劍,倒是知之甚詳。這段軼聞,不如就由二位來說吧!”
小千和月癸倆興致勃勃的望向小桂和客途。
小桂依照慣例,看向師兄。
客途呷口已冷的茶水,乾咳道:“好吧!又是有事師兄服其勞。故事就由我來開講。講完之後,沒有睡覺的小孩一律把屁股翹起來給我打!”
其他三小嘻嘻直笑,沒人理他這番廢話。
客途娓娓道:“龍淵寶劍名動江湖的全盛時期,是在我師父‘不老神仙’,也就是昔日之‘武林狀元’出道前十年左右……。”
月癸點點頭,搶口道:“這一段我們都知道。那時的‘龍淵寶劍’在稱號‘天山第一劍’的天山派高手,‘攀星劍’陽雲山手中。他以一手二十八路之‘星宿昊明劍法’縱橫江湖二十餘截,少逢敵手。但是,有一天,江湖之中突然出現一個姓水名千月的晚生後輩,天縱英才,非僅武功奇高,對於各家絕學,更能在一瞥之下,便能挑出對方武學之缺陷,江湖道上因此嘩然。有許多人藉口印證,乾脆上門找水前輩的碴;有風度一點的,則是明著投帖討教,或者直接請領教益,請水老幫忙‘診斷’自家武藝之弊。聽說……”
這顆辣子兒深吸口氣,繼續劈哩啪啦道:“水千月前輩十六歲時出道,三個月內即名噪江湖,十七歲已無對手,十八歲兩道公推為武林第一人。‘攀星劍’陽雲山因為聽到風聲;有人傳聞說,水千月認為當時號稱天下第一劍法的‘二十八星宿昊明劍法’,其實二十八式裏面每一式都有明顯的破綻,因此找上水千月向他‘討教’。於是,他們二人約在黃山某處論劍,當時的武林人士無不對此番論劍倍感關注,急欲一窺究竟,紛紛趕上黃山。但因為除了當事人雙方,無人得知論劍的確切地點與時間,因此這一件武林盛事結果成謎!”
一口氣說道這裏,月癸再也止不住口幹舌燥,抓起茶水大大狠灌一口。
小千立即趁興接續道:“顯然這兩位當代江湖奇人的論劍結果成謎,但是‘攀星劍’陽雲山卻從此下落不明。因此江湖中人一致認為是水老贏得勝利。不過,當年水老卻鄭重聲明,他與陽雲山已約定好時日,將要針對用劍一道重新論過。因為當事人從未公開宣稱勝利與否,所以,這一場黃山論劍之會的結局,也從此成為江湖十大懸奇之一,迄今無人真正明白個中詳情,至於龍淵寶劍,也隨著陽雲山的失蹤,從此成為絕響,不復流傳!”
小千戲劇化的故意一頓,終於結論道:“也是因為這次論劍的神秘結果,水千月前輩被黑白兩道同聲譽為‘武林狀元’,他的名號乃因此而來。隔年,武林兩道想公推他為武林盟主,被他所拒。隨後沒多久,他便淡出江湖,聽說是雲遊名山大澤去了,也有人說,他是去應攀星劍二度論劍之約。但不管他到底為何淡出江湖,總之,他也從此行蹤成謎;成為江湖中最傳奇的人物。”
月癸當仁不讓的接著發表意見:“至於水前輩為什麽會離奇退出江湖?龍淵寶劍與其主攀星劍的下落如何?接下來,就請身為水老唯二傳人的兩位,慢慢說給我們聽吧!”
“噢……,好棒!好棒!”客途和小桂倆齊齊用力鼓掌叫好。
小桂歡然直笑道:“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聽到有關師父年輕時的故事,而且是,最完整的版本。你們倆果然是江湖超級老油條,說書的本領頂呱呱、沒得誇!”
別說小桂和客途聽得眉開眼笑,就連天星他們早已熟知這段江湖傳說的人,也都再一次聽得入迷。
客途溫吞一笑:“我可以附加說明,當年師父和陽大俠第一次論劍的那個‘黃山’某處,就在光明頂。論劍的結果,師父指出星宿昊明劍法中各招破綻所在,令陽大俠極為震撼。因此,他們才定下後會之約,言明等陽大俠修正好劍招之後,再重論一次。”
小千眨眨眼,狡黠道:“這麽說,首次黃山論劍的結果,的確是水老贏了。”
客途搖著頭,堅定道:“師父說那次論劍沒有輸贏,就是沒有輸贏。他說尚未論完之事,如何能定勝負!?”
遙光插口道:“這正是水老仁善敦厚之處。他因顧慮玄師祖年事為長,成名在前,不願在此影響玄師祖名聲,所以才堅持未分勝負。其實,玄師祖他老人家曾言:‘水千月不愧三世之奇葩,數百年來第一人,其文武成就非凡人可及,昊明劍法不論也罷!’玄師祖既出此言,成敗勝負當是不言而喻。”
“什麽?”小千和月癸齊聲訝呼:“攀星劍陽雲山前輩,是你的玄師祖?”
“然也!”遙光含笑點頭。
“難怪你會有龍淵寶劍。”
小桂呵呵笑道:“接下來,換我們來說你們這兩支油條所不知道的故事了!”
“我們洗耳恭聽。”
月癸連忙要求道:“先說說水老為什麽消失於江湖?這也是江湖十大懸奇之一,超級秘聞耶!”
“這種內幕……”小桂吃吃直笑:“師兄比我清楚多了。”
月癸目光希冀的瞅著客途。
客途笑道:“其實,當年師父所以離開江湖,據我所知,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因由。他只是因為厭倦江湖中的無聊,所以決定離開。據他說,真正隱世的高人,其實很少踏入所謂江湖那樣混沌的環境。自他離開江湖,走訪天下名山大澤,行蹤亦曾遠及異域至極北之地,經歷的越多,越覺造化之奧妙,令世間無奇不有。因此,他為瞭解萬物同體、宇宙玄妙的真諦,才在黃山蓮花峰上定居修真,證悟正道。”
小桂補充道:“我記得師父說過,若非他覺悟的早,年紀輕輕便開始探訪真道,以致因緣巧合得遇明師,了脫生死。按理說,像他這種所謂的天縱英才,因為聰明過度必遭天忌,通常很難活過而立之年。”
“就這樣單純?”月癸瞪大雙眼,不敢置信道:“只因為水老覺得混江湖很無聊,所以才出走?”
“不然,你認為應該多複雜?”
這顆辣子兒和小千對望一眼,兩人共同決議道:“關于這件秘辛,還是讓它繼續成為懸奇比較好玩。”
“或者……”小千搔著下巴,滿臉賊思道:“就讓它被認為,水老是為了與攀星劍二度論劍才失蹤,這樣的結果比較合乎江湖人士的口味。”
“又不炒新聞,結果還能任你編篡修改?”
“有何不可?反正是傳奇、懸案,誰規定答案一定得屬實?”
天星和遙光二人在一旁,聽得哭笑不得。
客途提出個人看法道:“其實,小老千的點子也不能全然說不對。”
“哦───?”小千和月癸可好奇了,兩人拉長耳朵,准備聽個究竟。
“嗯───!”小桂托著下巴仔細想想,終於也表同意。
客途透露內幕道:“畢竟,後來陽大俠的確是和師父在蓮花峰上,又論過一次劍法嘛!”
“願聞其詳!”
這下,不獨獨是月癸和小千感到興奮而已,就連天星亦覺好奇准備洗耳恭聽。遙光卻是一派沈穩不為所動,看他恁地篤定悠閒的模樣,倒有幾分‘監察官’正等著聽取客途自白的味道。
客途細說當年:“陽大俠自從首度論劍後,據說便回到天山覓地隱居,閉關思考該如何彌補或改善本身劍法的破綻。經過整整二十年的苦思之後,他發現不管如何變化原有招式,都無法避免師父點破的問題點。懊怒之餘,他本想乾脆放棄那套天山派兩代相傳的‘星宿昊明’劍法。結果,正當他准備回山向掌門人表明心意時,在半途遇到一個小孩與老虎對峙,那小孩手持一截末梢猶帶枝葉的樹丫抵擋虎爪的攻擊,這景象觸動了陽大俠的靈感,使他悟得一個修正劍法的絕妙佳計,他因而從天山原有的劍法中,衍創出一套‘藏星劍法’。在經過六年時光的演練後,這套劍法終得大成。不過陽大俠又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打聽到師父的下落,因此他們在經過漫長的十年之後,終於完成二度論劍這項後會之約!”
遙光頗為詫異道:“你為何知道的如此詳細?”
“還不是這小鬼會挖!”客途睨眼斜瞅著小桂:“有一次,師父只是偶然提起‘藏星劍法’特異之處,藉此告誡小鬼,所謂用劍之道,不光止是劍的本身可用,劍鞘、劍穗、甚至劍柄,與劍法招式無不習習相關,不可輕忽。”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才又掩不住笑意接道:“結果,小鬼聽完師父的告誡,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纏著師父問清楚,如何得知藏星劍法的來龍去脈?最後,這小鬼還天天磨著師父,要師父也創一套有關使用長穗的劍法,來做為‘教學範本’。天羽神劍就是在這小鬼死纏爛打的硬拗下,才被創出來的。師父創此劍法,目的是要讓小鬼閉上嘴,別再吵他!”
眾人聞言忍不住哄然而笑,小桂卻是對這段‘光榮’的歷史感到得意萬分。
月癸意猶未盡的問道:“客途師兄,你剛才說,陽大俠是看到一個小鬼拿著樹丫打老虎才有了靈感,悟出新的劍法,那麽……那個小孩後來怎麽樣了?有沒有被老虎吃掉?”
客途驀地失笑道:“你怎麽和當年小鬼一樣,也是為那個小孩擔心?居然問了同樣一個問題。你不想想,既然有陽大俠在一旁,哪容那只老虎傷人!?”
小桂呵呵笑道:“陽大俠不但救了那個小孩,而且還收他為徒。師父他們第二次論劍時,那小孩已經是大孩了,也跟著陽大俠一起上蓮花峰,旁聽師父他們論劍。”
客途補充道:“當師父與陽大俠第二次論劍後,他還是提供了一些意見給陽大俠,做為修潤‘藏星劍法’的參考。後來,陽大俠提說希望能有機會常與師父見面切磋所學。過去師父一向行蹤飄渺,為了方便陽大俠有個地方可找人,師父才決定在蓮花峰落腳。據說,師父在蓮花峰上所住的第一間屋子,還是陽大俠和白玉龍師徒動手幫忙蓋的吶!”
“難怪你們倆會猜遙光前輩姓白。”小千和月癸終於恍然大悟。
“我們可不是用猜的,而是根據事實判斷。”
“怎麽說?”
小桂敘述道:“有一年,師父心有所感,出外雲遊許久未歸。在那期間,陽大俠也正好前往蓮花峰拜訪師父,雙方因此錯過,未能見上面,於是,陽大俠留言,三年後再來。然而,三年後卻是白玉龍背著陽大俠的骨灰和龍淵寶劍前來應約。陽大俠臨終交待,要白玉龍跟隨師父認真修行,莫要到江湖上多造殺孽。但是那時,師父已契天機,知道白玉龍尚有塵緣未了,不該留在山上隱居,所以命他回天山一趟。果然,當時天山派裏師兄弟鬩牆,有人謀反,白玉龍回去的正是時候,主流派的人馬因為有他援手,得以撥亂反正,消弭叛逆。當代的掌門人也因此將自己唯一的掌珠嫁給白玉龍,當然,這位老人家的意思很明顯,是希望白玉龍能留在天山,將來接掌天山一派的掌門大位……。”
“依我看……”小千撇撇嘴,猜測道:“事情不可能如此順利。天山一脈家大業大,等著坐上大位當掌門的人,鐵定也不少。白玉龍雖然師承陽雲山前輩,又有功於門派,但是由於過去未曾回過山門,一直不曾與同門師兄弟培養過感情;更明白點說,就是從未在天山派裏經營自己的人脈,所以,他如果要當掌門人,恐怕別的人就有意見嘍!”
“正是如此。”小桂彈指笑道:“你這小老千果然瞭解人性。”
客途接道:“白玉龍是陽大俠的關門弟子,雖然自幼習劍,但是陽大俠教他最多的卻是韜光養晦、淡泊名利之道,所以他並不眷戀或期待能夠成為天山掌門。後來,他見同門為了這件事,不斷糾纏自己的岳父,乾脆帶著老婆離開天山,夫婦倆雲遊四海,過那神仙眷侶的日子,不再理會紅塵俗事。”
“帥!”月癸擊掌叫好道:“所謂真正的大丈夫就是如此,勢可得便進取天下,勢若不可為則舍而遠走。能進能退,敢取敢舍,才是真英雄。”
小千福至心靈道:“看來,你非這種人不嫁了!”
由於月癸仍是百結鵠面的乞丐裝扮,若不注意,很難令人看透性別。
因此,小千此言一出,倒是引來天星和遙光他們驚訝的目光。
“我非那種人不嫁?”月癸扮個鬼臉,嘖弄道:“你是指英雄?還是姓白的人?”
客途立刻打趣的推銷道:“白前輩,你可有兒子尚未娶親?我們家這顆火爆小辣子,脾氣雖然剛烈了些,不過個性倒是挺好的。尤其,她自幼和老人家一起生活,最瞭解老人的心思,肯定是個孝順的好媳婦。”
遙光尷尬的怔在當場,“噯……嗯……呃……”為之語塞,不知該不該回答。
“喂!”月癸伸出手指頭,戳戳客途肩頭,質疑道:“我幾時變成‘你們家’的火爆辣子?”
小千早已在一旁悶聲偷笑。
客途像哄小狗一樣拍拍她的頭:“乖,小孩子別吵。”
小桂突發奇想道:“想嫁姓白的英雄?武當派就有一個。辣子兒,你不用舍近求遠嫁到天山,我們可以直接上武當提親就成了!”
“七曜騰龍,白承志!?”
客途和小千已想到誰是這個姓白的英雄,不禁好奇的瞅向遙光,猜想他們彼此之間可有關系?
同時───
月癸的‘無情竹’已挾著呼嘯的勁道,無情的砸向小桂腦袋!
小桂端坐不動,上身微仰,探手分錯,一記‘空手入白刃’毫無偏差的拿住無情竹另一頭,不見這小鬼如何作勢用勁,他只是手腕微抖,月癸竟握不住無情竹,吃飯傢夥輕易被奪!
月癸當場傻在那兒,訥訥道:“你……這怎麽可能?”
她不是不清楚小桂的能耐,也知道小桂夜前功力又有大增,但是,剛才自竹棒彼端所傳來那股強大的勁流,比她所預期的強上數倍,這不是說,小桂功力的提升較之以往,高出數倍!?
這小鬼的功力,如今到底已達何等境界?
客途顯然明白月癸所受到的震撼和心中的迷惑,於是以同情的眼神望著她,安慰道:“我瞭解你的感受,這小鬼的確不是人,而是道道地地的修羅鬼。所以,他才能在短時間裏,一次又一次超越自己,讓功力跳級式的倍增。你如果早點認清事實,接受他就是這樣子的怪胎,自然就不容易老是被他嚇到。”
月癸唉聲歎道:“客途師兄,你認識這個怪胎一輩子了,你老實說,有這種師弟,是不是帶給你極大的壓力?你是如何受得了他的?”
客途狎謔道:“還好啦!反正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開始,就可以麻木不仁了。我大概已經是‘壓力疲乏症’的嚴重患者,很早以前就對這小鬼所造成的壓力毫無感覺。”
小千不禁好奇問道:“怎麽了?小鬼現在的功力很厲害嗎?”
“還好啦!”客途依然不痛不癢道:“大概跟我一樣厲害而已。我還罩得住,所以暫時不用擔心他會造反。”
小桂眯眼笑道:“請問師兄,大概還可以罩多久?我快等不及了!”
言下之意,這小鬼頗有點等不及想造師兄的反。
這話讓天星他們聽得暗暗吃驚,師弟想造反,那豈不是欺師滅祖之行?做師兄的怎麽可以無動於‘哀’!?
“慢慢來。”客途拍拍這小鬼的腦袋:“師父交待過,做師兄的必須永遠保持讓師弟追不上才行。我有很用力的給它遵守師父的吩咐,所以你繼續努力等就是了!”
這番話聽得小千和月癸大快人心,鼓掌叫好。但是卻讓天星他們苦笑之餘,險些大翻白眼厥在桌上。
這兩位老大人實在搞不清楚,這世界到底是那裏出了岔,怎地現在的少年仔說話如此真假不分、虛實難辨,真是怪得有購離譜。
客途話鋒一轉,含笑道:“白前輩,如今既知你我之間因緣匪淺……”
“有四代的交情哦!”小鬼插口道:“你爹的名字,聽說還是我師父取得耶!”
客途繼續未盡之言:“可否賜告真名?據我推測,‘遙光’二字應該是應兆所演而取的‘數’吧?”
天星有些意外道:“小施主也懂星卜飛易?”
“師兄是一流的!”小桂毫不客謙的直言道:“師父教的底子,我義父‘魔運算元’親自調教而成的超高品質,武林之中很難找得出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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