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登神道武當曜日b
故而,當他們兄弟倆受此名號之事,在同輩弟子間流傳開來時,曾引起不少批評。為此,兄弟倆還差點找人打架,白承志也因而遭受池魚之殃,被罰面壁思過。
這件事在武當裏面曾經鬧得滿城風雨,白承志被處罰得冤枉大夥兒皆知。不過,為了維護師兄弟間的感情與和諧,白承志未曾有過埋怨,同門之間也都特別避免提及這個敏感話題。
如今這小鬼一來,便將這件陳年老事挑起來談,白承志豈能不笑得難看!
小桂四人哪一個不是油裏帶滑、滑極成精的貨色?一看白承志笑的不是路數,請人上山又轉得太硬,當下便猜到話題有鬼、談不得!
於是,四人從善如流,略過這個名號雷同的問題,在武當諸子的陪同下緩步上山。
由於小桂和客途二人首次登臨武當山,白承志遂為他們熱心的介紹沿途名勝。
他們二人這也才知道,武當一派,除了掌門人“玉虛道長”坐鎮武當第一峰──“天柱峰”──的金殿之中,其餘門下弟子則分別散居于全山遼闊龐大建群的六宮兩觀內。
“譬如……”白承志細數道:“遇真宮是‘微’字輩的末代弟子所居之處;武當七星諸位師兄,除了大師兄無垢、四師兄無塵隨侍在掌門師伯身邊,同住在金殿之外,其他‘無’字輩師兄則住在五虛宮裏……。”
胡堂欣冷哼一聲,打岔道:“白師弟,你與風神四少交情固然不錯,但他們終究是外人。你將本派實力和部署,輕易漏給外人知曉,你認為合適嗎?”
白承志滿腔的興奮和熱情無疑被潑了盆冷水,當著小桂等人的面,直接挑明來者為客卻是“外人”,更令白承志尷尬的無言以對,只能以抱歉的眼神向小桂四人傳達道歉之意。
“天樞子”無垢以同輩大師兄的身分,開口圓場道:“胡師弟,此事無妨。武當山幸蒙皇恩敕修宮觀,十幾年來已是公開之地。而我武當一派素來坦蕩,不忌宵小窺探,凡有心之人誰不知本派駐山詳情?既然水、君兩位施主首度來訪,吾等理應善盡地主之誼,以為導遊、以解迷惑,並無不妥。”
他微微一頓,見胡氏兄弟臉色仍有不悅,才又耐心接道:“再者,據聞水、君兩位施主與我派別有淵源,嚴格而論,亦非全然無關之外人,師父早有交代,若君施主等人來訪,要吾等善加接待。依吾淺見,透露本派眾門人所居宮觀所在,只是令小桂施主他們瞭解本派梗概,他們應不至於對我武當有所不利才是。”
這下,無垢連掌門人都擡出來說話,就算胡家兩兄弟有什麽不服、不滿,也只能吞回肚子裏生悶氣,當下作聲不得。
小桂故意呵笑道:“胡兄、胡老大,我和師兄第一次到你家武當來玩,所以孤陋寡聞,不明白武當上上下下的行情。這事先打探一番,無非為了增廣見聞以免失禮,你何不大人大量,讓我們多學習一些。”
胡堂欣再笨也聽得出這小鬼的反諷,但是礙于大師兄已有前言,容不得他當場翻臉。
於是,他朝無垢拱了拱手,扭道:“大師兄,你們陪四位‘貴客’慢慢逛,我和弟弟還有事情未辦,我們先走一步。”不待無垢回答,這對兄弟無視于小桂等人的存在,頭也不回的朝山上電掠而去。
望著離去的胡家兄弟二人,“天樞子”無垢似乎頗為無奈的輕歎口氣。
小桂四人若有所思的看著白承志、江鴻飛,以及猶自面面相覷的其他三個“武當七星”。
客途有趣笑道:“這兩位胡大少脾氣頂大的嘛!”
無垢回過神來,歉然道:“這兩位師弟的確是被寵壞了,若有得罪之處,尚請各位多加海涵、勿與計較。”
小千搖著頭,不以為然道:“道兄,有這種師弟,我看你也很頭痛吧!”
無垢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其實,他又何必回答,在場皆是明眼人,許多事情不提也罷!
月癸卻是直性子,乾脆挑明問道:“白大哥,這兩個姓胡的寶貝,跟你有仇是不是?”
白承志看看其他幾位師兄弟,有所保留道:“沒有啦!師兄弟之間哪有什麽仇啊、恨啊的事,我們只是個性不和罷了。”
江鴻飛爽直笑道:“白師弟,既然大師兄都已經說,風神四煞不是外人,你又何必欲語還休?如果你不便開口,就由我來幫你說。”
小桂眨眼謔道:“呵,我最喜歡聽故事了!江老大,你的白師弟大概是怕羞,所以不好意思開口。你就代他說給我們聽聽吧!”
其他人聞言,亦都各自失笑。
江鴻飛三言兩語將白承志和胡氏兄弟彼此間的過往恩怨,約略敘述一番。
“原來是這麽回事。”
小桂呵呵失笑道:“碰上輸不起的人,的確很麻煩。”
客途敏感的瞄他一眼,警告道:“小鬼,你給我離麻煩遠一點,不准在武當山上惹事!你不看玉虛道長的面子,至少也要看在武當雙清兩位爺爺的份上,不可以跟小輩計較。”
“我又沒打算怎麽樣。”這小鬼一臉無辜相。
“等你打算怎麽樣時,就已經太晚啦!”
瞭解他的另外三人,全都異口同聲的警告。
“好嘛!”這小鬼勉為其難道:“我盡量遠離麻煩就是。不過,最好你們也讓‘麻煩’離我遠一點,否則後果由他們自負。”
想起這小鬼“吸引”麻煩的本事,客途也開始覺得頭痛。
武當諸子中,顯然只有無垢和江鴻飛明白小桂他們剛才話中玄機。其他三人,仍是滿臉不解的望著小桂等人。
“天璣子”無為問道:“小桂施主,傳言果真屬實?”
他問得沒頭沒腦,小桂卻是精明回答:“那要看,你指得是哪一項傳言羅!”
無塵不禁笑道:“三師兄所指之事,想必是與兩位‘清’字輩玄祖師爺有關的傳聞。”
小桂滿頭霧水反問:“雙清爺爺他們有什麽傳聞?”
客途笑道:“我想,這幾位道兄所謂的傳聞,大概是過去你向白老兄提起過的事。”
“哦!”這小鬼恍然大悟道:“原來‘傳聞’竟是我創造的啊?”
他呵呵笑道:“如果是我創造的,就不叫傳聞,而是事實。雙清爺爺他們真的在黃山嘛,他們的確依然健在。至少……,我們下山時,他們仍然健在”
這小鬼故意擠眉弄眼,沒有必要的多加後面那句話,頗有恐嚇人心之嫌。
“武當七星”和江、白二人聞言,俱是露出欣喜的表情。
這時,月癸耐不住好奇,問道:“白大哥,你說在這裏等我們很久了,到底有啥大事?還有,為什麽這麽巧,武當俗家弟子裏的‘四大公子’,你們這些當代的青年才俊們,居然同時在此出現?”
“是啊!”小千亦道:“武當七星長住山上,這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據我所知,你們四個新生代天王平時不常齊聚一堂嘛!剛才又聽江老大說了你們彼此之間的糾葛,我想,如果不是武當派裏有大事,你們絕對不可能同時現身,對不?”
“是不是武當山上有什麽熱鬧,非得要你們四人一起回山參與?”
“正是如此。”白承志坦然微笑。
“到底什麽事?”小桂等人不禁好奇無比:“最近江湖上好像沒聽到什麽風聲嘛!”
江鴻飛豪爽笑道:“就在上周,本派剛舉行過‘騰龍大會’,我們是為了參加大會才回來的。”
無垢解釋道:“近來由於新、舊聯盟交戰激烈,為了避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誤會和沖突,師父他老人家特別交代,此次大會要低調進行。因此,本派並未如過去般通知其他同道。”
小桂等人恍然道:“原來是這麽回事,難怪我們沒聽到任何消息。”
小桂感興趣道:“那麽,這一次的‘騰龍大會’又是誰當上龍頭,繼承到騰龍寶劍?”
江鴻飛哈哈大笑,哥們式的拍著白承志肩頭:“被這小子連莊啦!”
小千猜測道:“前幾人的排名,大概和上一屆相同吧?”
“正是如此。”無垢微微一笑。
“真的?恭喜、恭喜!”
小千揚眉贊賞道:“據我所知,每一屆的‘騰龍大會’競爭都相當激烈,白兄、江兄兩位能夠二度連莊,足見本事的確不簡單。”
江、白二人忙道:“沒有、沒有,是其他師兄弟們承讓。”
月癸咯咯直笑:“被你們倆連胡兩把,難怪那對姓胡的寶貝兄弟,恁般不是味道。”
客途笑問:“既然你們是回來參加寶劍傳承的衛冕賽,又和等我們有什麽關系?”
“對了!”月癸挑了挑眉道:“一定有人漏了我們的行蹤,否則你們怎麽知道我們要上武當?”
白承志笑道:“在我臨行之前,壺公正巧到白水分舵巡視,我是從他那兒知道的消息。”
“我說嘛!除了我師公,幫中誰有恁大的膽子敢漏這項絕對機密。”
甚少開口的“天璿子”無欲,腆一笑:“師父他老人家聽說你們要來,除了交代吾等要好好接待各位,還特別吩咐白師弟等人留下來等你們。”
小桂聞言,露出了然的笑容,和客途交換一個會心的眼神,他們倆大概已經猜出玉虛道長的意思。
江鴻飛爽朗笑道:“如果不是掌門師伯有令,兩位胡師弟哪有恁好的性子和我們一起窩在山上,等候四位大駕光臨。”
小桂嘿然笑道:“對了,剛剛白老大對貴派的簡介,只做了一半就被人打斷,能不能繼續下去?”
武當諸子互望一陣,遂由“天權子”無塵代表開口:“除了方才白師弟的介紹外,再往前不遠便可看見‘五龍宮’,那裏是本派俗家弟子回山時的居處。這次為了參加‘騰龍大會’,回來了不少同門,多數被安排住在此宮。雖然大會已經結束,但是有些知道四位要來的人,仍然留住宮中尚未下山,就為了認識四位。”
小桂吹聲口哨:“我們幾時變得如此出名啦?”
小千潑他冷水道:“你以為人家留下來等你,就一定有好事?說不定這些人留下來,是等著找你麻煩的咧!”
“找麻煩有什麽問題。”這小鬼嘿然篤定道:“要擔心的不是我,而是這裏的主人、掌門人。”
“說得也是。”
無垢等人對覷一眼,他們已然發覺,這個姓君的小鬼果然有點難纏。
讓小桂上武當山,還不知是否為武當之福哩!
不過,誠如這小鬼所言,這件事還輪不到他們來擔心,這種頭痛事留給偉大的師父處理就可以。
於是,無塵微微一笑,接著又道:“過了五龍宮,在往上去是‘元和觀’、‘複真觀’,那裏分別由心明長老和心靈長老所主持,這次‘射日劍’胡師叔和‘嘉陵一劍’江師叔回來也住在那裏。”
江鴻飛捉狎笑道:“我爹和我住元和觀,胡師叔他們一家住在複真觀。我們雙方的爹感情很好,每次回山,他們師兄弟一定要聚在一起下棋、品酒。不過,顯然這個優良的傳統並未遺傳給他們的兒子們,我和兩位胡師弟實在是話不投機,沒什麽可談。”
其他人聽了,不約而同會意一笑。
小桂等人雖然認識江鴻飛不久,卻不難從方才發生之種種現象看出,其實,他與白承志之間的感情,就有他爹和胡允文那種師兄弟間的“優良傳統”。
小桂問道:“那麽……,白帥哥,你又住哪?”
白承志溫文道:“在下返山,理當隨侍師父左右,因此,都是跟師父住在太和宮。這陣子,因為返山弟子眾多,所以‘野鶴’西門宇師叔也住在太和宮裏,有他陪師父下棋,我就比較常往元和觀跑,和江師兄一起練劍。”
月癸別有用意的加注道:“以位置而言,太和宮距離金頂最近。”
她這刻意有心提示,立即讓小桂和客途敏銳的聯想到,也許玉印道長在武當的地位,就像他的住處一樣,只在玉虛道長之下。
不過,這種事通常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否則說穿了,搞得不好很容易引起派系鬥爭之類的軒然大波。
這對鬼靈精怪的師兄弟同時瞅向月癸,彼此非常有默契的對看一眼,將這弦外之音記錄在心。
無塵、無垢這群自幼出家的方外之士,當然沒有想到“風神四少”裏面會搞鬼的,可不止那個“屬鬼的”的君小鬼。
江鴻飛與白承志隱約察覺小桂他們彼此正在“眉目傳情”,不過,他們都是君子、雅士,只想到月癸是女兒身,而自古以來,窈窕淑女本就君子好逑。
因此,這兩只呆頭鵝自以為是的認定,小桂和客途許是同在暗中較勁,以贏得某人芳心。
有人甚且天真的忖道:“這種事,身為師兄的人有一定該退讓的義務嗎?”
如果小桂他們擁有“他心通”的能力,能夠窺透白承志他二人的心思,不知是否會笑斷了氣?或者能夠同情思春期青年的“郁卒”,而不予計較?
終究,無塵諸子並未感應到自己身旁竟有人潮思如湧,仍逕自娓娓介紹:“兩觀之上,尚有‘南岩宮’和‘紫霄宮’;南岩宮由‘一心三玉’三位師叔共同主持,紫霄宮則是本派戒律院所在,由心悟長老出任住持。以上便是本派在山上的分佈概況了。”
無垢補充道:“武當山上較受矚目的,雖是上述六宮兩觀和金頂。但其實,皇上敕令修建的圍內,嚴格而論,共有八宮、兩觀、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廟、三十九橋梁,以及十二亭台等景勝。待四位拜見過師父之後,若是有暇,再由吾等陪同暢遊一番,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只要不是貴派那兩位胡大少爺陪同,我都樂於接受。”小千嘖舌表明。
客途故意乾咳一聲:“小老千,咱們是來作客的,別太挑剔。”
小千無辜道:“我不是挑剔,我是為武當的安寧著想。剛才,你那個與麻煩劃上等號的師弟,不是表態過了嘛!”
小桂橫肘頂了頂小千腰眼,嘿笑道:“記性別那麽好,否則就不好玩了!”
小千睨眼聲明道:“你想好玩,請別拖我下水。近來常聽說各派之間,經常莫名其妙大打混戰。我絕對不希望有任何不小心的狀況,導致任何可能的理由,造成茅山和武當之間的誤會,進而衍生沖突。如果、萬一,發生這種不幸,將是件非常可怖的事!這種念頭,我真的想都不敢、不願去想,所以……,君小鬼,拜託你饒了我們這種有家有室、有門有派的可憐人,請讓駭人的麻煩離我遠一點!”
他嚴重的言語、誇張的表情,立刻惹得武當諸子呵呵失笑。
小桂糗笑道:“你幹嘛說的恁地誇張,我又不是病毒,還真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危害?”
“根據我個人的瞭解,”月癸發表看法道:“牛鼻子的顧慮絕非空穴來風之事。所以本少幫主也暫時決定,先跟你劃清界限是比較安全。”
這下,江鴻飛、白承志和“武當七星”中的四人更是笑得前俯後仰。
“師兄,我被出賣了!”
“這也不能全怪他們,人家只是實話實說吧了!”
客途以他一貫的溫吞態度,拍拍小桂的頭:“如果真的發生他們所說的不幸時,師兄永遠和你共進退!乖,別吵了。”
於是──
莊嚴清淨的武當‘神道’上,某日午後,驀然傳出驚人狂笑。
笑聲暴起,驟然震昏天上飛鳥無數!
※※※
體態豐腴,著袍稱鎧,披發跣足,儀容肅穆,貌似成祖朱棣的真武帝,在燭火、油燈映照下,閃爍著鎦金赤紅的光芒,端坐“金殿”正中。
他的兩側,侍立著持文簿、捧寶印,面貌俊雅,表情恭順的金童與玉女。
此外,水火二將拱衛兩廂,執旗仗劍、旗角飄揚,寶劍出鞘、神態威猛。
大殿上,玉虛道長撫須含笑,與一干武當權貴正看著小桂等人,恭恭敬敬向他們崇敬的真武神像行禮如儀。
這是小千一進大殿便主動提出的要求,不僅是因為師出茅山的他,與武當忝屬道門同源,更因為崇尚“超現實主義”的他深諳交際之道,明白出門看天色,進門看臉色的“長袖哲學”,所以來上這麽漂亮的一手。
果然,他這場真心誠意的表演,在其他三人同等莊重的配合下,輕易贏得武當掌門與諸長老的歡心。
完成獻香、禮拜諸般虔敬儀式後,小桂四人被迎進金殿內廳奉茶。
在座除了玉虛道長,尚有玉印和“俗家三劍”──西門宇、胡允文、江青楓等人打橫坐陪。
“天樞子”無垢、“天權子”無塵,以及白承志、江鴻飛四人,這時只有安安靜靜侍立一旁的份。
玉虛道長和藹可親道:“久聞四位小友之名,如今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個個器宇非凡。很好、很好!諸位小友前來武當不知有何要事?”
小桂笑道:“我們今日來此,是為了求見心月、心無兩位道長。”
玉虛意外道:“兩位師叔自禁紫霄岩下,久不理紅塵俗事,卻不知小友為何要見兩位師叔?”
“為了十五年前的一樁往事。”
小桂此言一出,玉虛沈吟未決,玉印等人臉上顏色亦即轉為凝重,廳中立刻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客途輕輕一笑:“道長、諸位前輩,請先放鬆,毋須太過緊張。我們來此,固然是為了昔日武林聯盟決議之事,但只為帶來祥和與解脫,絕無任何惡意!”
武當眾人相互環顧,彼此以目征詢意見。
“射日劍”胡允文沈穩一笑:“小友不愧為水千月前輩嫡傳首徒,心思之細、感覺之敏均在常人之上。”
客途識趣的客套一番,以緩和在場這些武當“長輩”的情緒。
玉印看了看自己的掌門師兄,獲得暗示後,開口問道:“兩位小友可否告知,面見兩位師叔所欲談論之事的內容?”
如今,武當諸老已明白,這次山上的主角是小桂和客途這對師兄弟,因此順理成章的自動將小千和月癸二人屏除事外。
小千和月癸一直冷眼旁觀,此時方始對望一眼,心裏同時嘖笑道:“果然是些老狐狸!”
玉印在言語上刻意將小千他們排除在外的用意,無非也是想,如果真的必須反目成仇時,至少可避免同時得罪原本屬于同路人的丐幫及茅山一派。
只是,這些老人家們終究不明白眼前這四個小煞星,其實早已是生死與共的“命運共同體”,所以才會自顧自地做那分化的春秋美夢。
客途和小桂自然也明白玉印口稱“兩位小友”的真正用意,二人覺得有趣便當場呵呵笑了起來。
玉虛等人不明就裏,不解的望著二人。
客途到底比較老成,拼命忍住笑意,擺出莊重之態:“道長,你們真的誤會了。”
“小友此言何意?”
“唉!”小桂用力歎口氣道:“道長,我們不是來挑,也不是來尋仇,更不是想要來威脅你們什麽的。我和師兄如果真的和武當翻臉、在太和山上惹是生非,就算師父不叫我們面壁思過,‘武當雙清’兩位爺爺也勢必活剝了我們倆的皮不可。”
“野鶴”西門宇有趣笑道:“那麽,兩位小友究竟為何而來?”
小桂黠謔道:“我們是來通知人家出獄的!心月、心無兩位道長年紀那麽大了,還在坐黑牢,你們這些做晚輩的難道不覺得替他們感到委屈嗎?”
江青楓輕歎道:“兩位師叔是因良心不安,故而發誓自囚於室,終生面壁。”
這小鬼眨眨眼道:“只是良心不安很好解決,我帶來特效藥,就是專門用來安他們的心。”
“如此甚好。”玉虛道長終於表示意見:“但不知小友所謂的特效藥,詳情如何?”
“佛曰:不可說!”小桂豎起一根手指頭,左搖右搖,神兮兮道:“此事茲事體大,除非親自見著兩位長老,否則不能透露。”
武當諸主流同是一愣。
胡允文面露不悅:“小施主何出此言?莫非認為吾等不堪信任?”
小千和月癸對望一眼,心想:“從小友變施主,這位胡老大翻臉,還真***比翻書還快。”
客途心裏暗自哂然:“原來做爹的人脾氣就不好,難怪會教出兩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兒子。”
小桂面對臉色陰沈的胡允文,不為所動的呵然笑笑:“胡老……前輩,此事之所以‘不可說’完全無關乎信不信任,我想你應該也聽過‘法不傳六耳’這句俗話。老古人如此告誡我們,不是沒有原因的。自從和小老千混在一起,我越來越有機會體驗,任何事情一旦說出口,縱使敵人遠在千里之外,只要他們有心,就絕對有辦法偷聽了去。不知,這個說法前輩相你信不相信?”
這小鬼原本直呼“胡老頭”,不過思及對方脾氣顯然欠佳,決定還是省下這種玩笑,免得正事還沒談清楚,就要先來一場混戰。
胡允文本是精明之人,聽小桂如此一說,不禁想起眼前這四個小煞星,以小千為主,不時與人鬥法諸般繪形繪影的遭遇和傳說。
他不能全然否認“千里偷聽”之可能,因此皺起眉頭,未置可否。
江青楓含蓄一笑,問道:“小友認為,可能有人以術法竊聽吾等此刻談話內容?”
小桂等人有趣的相互對望一陣,這小鬼更是與自己的師兄交換一記唯有彼此了然的眼神。
客途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道:“既然各位前輩近來一直留住于武當,不知對於吾等行蹤是否清楚?”
這下子,換成武當派眾人不明所以的互覷一陣。
玉印道長含糊道:“本派對諸小友行蹤多少有些掌握,譬如雷虎幫曾在山區與四位小友遭遇之事,便有消息傳回。”
“在那之後呢?”小桂接著問:“道長可知道我們又遭遇了些什麽人?”
西門宇莞爾道:“小友指得可是鬥法敗北,潛逃無蹤的‘貪狼星’左天呈便有可能正在暗中窺探?”
“前輩等人認為呢?”
這小鬼狡滑的不答反問,有效的令武當派眾人不得不確信有此可能。
胡允文依然不死心的盤問:“既然小友認為在此談話,有密之可能,難道面見兩位師叔後再談,就能防止密之事發生?”
客途好脾氣笑道:“不是見了兩位長老的面,就能防止密。而是,等這小鬼見到兩位長老之後,談話之前,他一定會叫小老千事先做妥防措施才會開口,以免機密內容被竊聽。”
小桂故意加重語氣道:“布陣施法這種事,難免要費些功夫和元氣,因此我個人認為,如果能夠一次搞定,就沒有必要來上兩回。不知諸位前輩以為然否?”
“你可真有良心!”
小千皮懶一笑的瞟著這小鬼。
其實,只是布個“反竊聽”的陣式,根本不會消耗他什麽元氣,就算一天玩上兩、三回,甚至是四回、五回、六回,也不至於帶給他任何困擾。
小千當然明白小桂是刻意要唬這票“老同道”。只是,武當諸老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別有心思;就連小千,也搞不清楚這小鬼究竟有啥神企圖。
不過,既然小桂已經把話挑明瞭說,這些武當“前輩”若是繼續刁難,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
因此,玉虛略做沈吟,正准備答應小桂的請求……。
西門宇刻意的提起道:“掌門師兄,雖然君小友等人有不得以的顧慮,不便明示求見兩位師叔所欲談論之內容。不過,根據本派律法,凡未明其意欲上紫霄岩者,必需通過本派考驗方可放行。因此……,愚弟認為此事或許應事先稟明‘紫霄宮’心悟師叔,請他老人家決定究竟如何處置為宜。不知掌門師兄意下如何?”
西門宇所言固然不差,但是,所言皆屬多餘,說的完全是廢話。
在武當派裏,這種求見閉關長老的要求,只要掌門人同意即可,哪有非得通知戒律院不可的規定。
江青楓等人和西門宇相處久矣,心知西門宇突出此言必有特別含意,於是,紛紛表示贊同他的提議。
才高智明的“玉虛掌門”自然明白列位師弟並非懷疑他的決定權,而是有些意見想私底下和他討論。
微微一笑,玉虛道長含蓄道:“既然如此……,諸位小友一路遠來,屢經征戰,想必多少有些勞累。不如,讓無垢他們陪諸小友先往安頓休息,待明日一早,四位小友再前往紫霄岩,拜見兩位閉關的師叔吧!”
此言一出,無異下達逐客令。
小桂他們是聰明人,彼此了然對望一眼,齊齊起身。
客途有禮道:“那就麻煩無垢道兄了!”
小桂吃吃直笑:“各位前輩,你們慢慢談,決定如何考驗我們之後,隨時通知一聲就是。”
小千和月癸聳聳肩,無奈道:“早就知道會這樣!不過,好歹我們只是陪客,有些事或許能免則免吧!”
其實他們倆也明白,這一回,武當派肯定是故意沖著小桂他們師兄弟來的,自己二人恐怕老早就被人置身事外,想要上戲,機會不大。
隨侍在側的無垢、無塵以及白承志、江鴻飛四人,對於諸位尊長突然有此決定,不禁大感緊張。
他們對小桂等人印象良好,萬分不希望自己的尊長為難四人,因此面面相覷,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表達些許意見……。
小桂見狀,橫肘頂了頂身為大師兄的“天樞子”無垢,嘻嘻笑道:“走吧!你師父和師叔們有話要說,我們賴在這兒,他們就不方便開口啦!”
西門宇微微笑道:“無垢,你認為師叔們會為難四位小友?”
無垢一愣,隨即會意,連忙稽首道:“弟子不敢。”
“去吧!好好招呼四位小友。”
武當諸子揖禮而退,小桂等人卻是輕松怡然的向玉虛道長他們揮手告退。
望著魚貫離去的小輩們,玉印有感而發道:“傳聞風神四少精明黠慧、敏銳犀利,今日一見,果然如是。”
江青楓微笑道:“不愧為昔日武林狀元之傳人,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胡允文笑問:“西門師兄,你故意為難水客途和君小桂二人,不知是何用意?”
西門宇若有所思一笑:“諸位師兄弟們難道不想見識、見識水老絕傳已久的各項武學?”
玉虛道長撫須笑道:“西門師弟是想借考驗之名,試探此二子的武學究竟到達何等境地?”
“正是此意。”
“不錯的主意。”胡允文世故道:“雖然江湖中盛傳他二人為水千月前輩之徒,且宣稱與‘武當雙清’兩位師叔祖熟識,但凡事總是眼見為憑,驗證一下也好。”
玉虛道長沈吟道:“諸位師弟認為,應以何等方式考驗他們二人為宜?”
江青楓提議道:“不如讓無垢他們七人上場,和小桂他們師兄弟切磋一番。如此,雙方不論輸贏皆無傷大雅。掌門師兄認為如何?”
西門宇爽朗一笑:“江師弟,如果江湖傳言屬實,只怕無垢他們的‘北斗七星劍陣’,尚且奈何不了這對師兄弟。這種勝算不高的考驗,愚兄認為恐怕很難印證出什麽結果。”
“不如這般……”玉印達練道:“我們何不以‘北斗七星’、‘三光齊曜’、‘太極環抱’為題,要求他們闖關,只要他們能夠三過其二,便算通過考驗。如此,不論諸位師弟是想一觀水老武學絕藝,或者想檢視此二子之功力,勢必有令人滿意的結果。此外,不論輸贏,在武當的立場上,亦都不至於落人話柄。”
“如此甚佳!”
不僅玉虛道長認為這個方法不錯,便是其他三人亦是頻頻頷首,表示贊同。
客途和小桂二人闖關的命運,似乎就這麽任人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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