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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8-31, 05:27 PM   #233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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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千佛塔毒計狼心a

  “武勝關”口。
  昔日,小桂三人原本打算約月癸在此見面的“老地方”。
  小桂為了彌補上回因故未能到訪的“遺憾”,這次特地繞了遠路,也非得到此一遊不可。
  對于陪這小鬼遊山玩水,客途向來沒有意見;月癸的玩心仍重,只要能夠到處蹓躂她永遠不落人後,因此大力支持、舉雙手贊成。
  小千並非沒有到過“武勝關”,自然知道該地光景如何,不過小桂想去,他似乎沒有理由不同意。
  至於“武當七星”,由於多數尚未藝成出師,除了無垢、無塵和無為他們三人曾經奉命下山辦事外,說來,這一趟離開武當山,還是其他四人首度被放出來見世面。因此,既然有機會四處“觀光”,這些武當小子樂在其中,哪會有人反對。
  江鴻飛等人既是“公子”之屬,家中就算不是有錢有勢,至少也都是一方大豪,難免需要和各路朋友籌措往來,因此四處旅遊的經驗算是豐富。
  “武勝關”江鴻飛來過,而且不只一回。他首次遊此關隘,還是和白承志一起來的。說來,對於此地他算得上是一匹識途老馬。
  胡家公子二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從小到大的人生,幾乎是建立在附庸風雅、自命風流倜儻的驕寵中。遊山玩水和吃喝玩樂,差不多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至今為止,這對恃才傲物的兄弟還沒變成人見人恨的紈桍子弟,只能說是祖上積德,再者胡允文雖是放縱卻不太離譜之故。
  所以,“武勝關”他們也來過幾次,其實兄弟倆均對此地興趣缺缺,不過,他們倆好歹有點頭腦,也明白一行十一人裏面若只有他們倆說“不”的話,恐怕眾怒難犯,故而兩人聰明的保持沈默,跟著大家走便是了!
  於是,以興致勃勃的小桂為首,這群剛從山裏打轉出來的弱冠少年們,浩浩蕩蕩蜂擁而行,模樣頗有三分端午佳節的粽子之貌──偌大一串、聲勢不小。
  尤其是帶頭的小桂他們,許是因為連唬帶哄、終於請走三位長輩級的老古板,興奮過度,因此一路上嘻嘻哈哈歡笑不絕。
  在小桂他們輕松歡愉的性情感染下,木訥靦腆的“武當七子”倒也變得開放不少,七人和江、白倆競相揭露彼此的糗事,直讓小桂他們笑翻了天,四張嘴打離開山區起,就一直沒再合攏過。
  胡堂欣、胡堂勻二人終於也放下身段,加入其他人的談笑。
  小桂他們倒是覺得,這對眼高於頂的寶貝兄弟,若是拋開一身過於驕縱狂妄的氣息,二人其實倒也頗有內涵,天南地北、奇聞軼事知道的不少之外,琴棋書畫、經史子集,雖然稱不上專精,卻也略通一、二,談起話來更有自己的見地,嚴格而論已是不錯的遊伴。
  這一大串粽子也似的少年仔,成群結隊、嬉開顏笑的走在通往關口的官道上,他們或者華服、或者道袍、甚至乞丐裝、農夫裝紛紛出籠,已經頗為令人側目,更叫人瞠目結舌的是,他們無視於理法、幾乎人人隨身攜帶兵刃,雖無耀武揚威之舉,卻難免有驚世駭俗之嫌。
  “武勝關”就和其他尋常的關口一樣,因其險要可守,為防戰時所需才設有界門。不過如今正值太平盛世,四海升平、民生和樂,因此朝廷方面並未派有重兵駐守或設下關防。
  這也才使得小桂他們這群看似准備打群架去的“武裝少年”安然入關,未受到任何盤查或阻礙。
  只是,在見識了平常無異的“武勝關”之後,卻讓專程而來的小桂大大的感到失望。
  “我還以為這裏和山海關、或是嘉峪關一樣,有什麽熱鬧可瞧哩。哪知居然連個鳥人都沒有,不好玩!”
  “拜託你有點常識可不可以,大哥!”小千嘲笑道:“山海關和嘉峪關,它們一處是天下第一關,一處為扼守河西四郡的第一要隘,更是關內、關外分野要塞,地理位置何其重要,豈是此地堪可比擬!你拿武勝關跟它們比?你有沒有搞錯?”
  小桂白他一眼:“我當然是搞錯了,否則現在怎麽會在這裏。”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這小鬼話鋒一轉:“反正都來了,我是不是該上去關口的樓閣裏題個字留做紀念?”
  “題字做什麽?”月癸斜眼睇笑道:“難道你想當通緝要犯?”
  “不可能有這麽嚴重吧?”小桂頂不信邪。
  江鴻飛笑道:“此處好歹總是個關要之地,雖然眼前並未派兵駐守,不過擅闖樓閣重地,確實很容易惹上麻煩。搞得不好,的確說不定會遭到海捕文書的通緝。”
  “怕什麽!”這小鬼得意道:“我們又不是沒有被海捕文書通緝過的經驗,最後還不是啥事都沒有。”
  胡堂勻穎然道:“對了,這好像是兩、三年前的事。那時你們大概剛出道,同時遭到巴彤教和官方的追緝,在道上曾經轟動一時咧!”
  “武當七子”對此事並不清楚,頗為好奇的要求小桂他們說明。於是,小千便將那一段精彩過往連說帶比詳述一番,聽得七個出家人又驚又喜咋舌連連。
  胡家兄弟卻是對小桂他們因而結識權貴頗有興趣,兜著彎暗示將來若有機會,希望小桂為他們引見這位“知府神童”。
  客途哂然笑道:“就是不知道,小虎子如今又代天巡狩到八府中的哪個地方去了。想來,我們和他真可謂‘同是天涯淪落人’,注定要成為東飄西蕩的苦命流浪兒吶!”
  月癸突發奇想,噗嗤笑道:“做流浪兒可比做流浪狗幸福多了,也幸運多了!”
  年紀最為幼齒的“搖光子”無玄,愣然不解的問:“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麽要拿來跟狗比?”
  其他人聞言,俱皆忍俊不住哄然大笑。
  月癸拉長手臂,拍拍這個年紀比自己小、個子卻比自己高的無玄的腦袋,哄小狗般道:“小傢夥,你是因為命好,所以不知道流浪在外的淒慘,很多時候,人不如狗啊!等你在外面的世界多混混,就會明白,人命其實不如狗命值錢哩!”
  “玉衡子”無非張口欲言,卻被小千搶了話頭。
  “尤其對乞丐來說,冬天到時,狗命就更值錢了。大部分的乞丐,可不是隨便就能吃得起狗肉火鍋的咧!”
  “是啊!”月癸拼命點頭道:“平常時,吃狗肉的人終究比較少,咱們做乞丐的還有機會打打野狗填肚子。可是一到冬天,狗肉爐的生意特別旺,街上野狗全被狗肉店的老闆、夥計搶著裝進布袋去了,乞丐想要逮只野狗打牙祭都很困難哩。”
  小桂同意道:“那種時候,我想當乞丐的的確寧願花錢吃狗肉爐,也沒有人願意吃免費的人肉爐!”
  “廢話!真有人肉爐送你,你吃得下嗎?”
  “沒試過,不知道耶!”
  武當諸子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你們說的是這麽回事!”
  “不然,你們以為是怎麽回事?”
  月癸狎謔反問,武當諸子這才知道自己等人被耍了,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天璿子”無欲歎笑不叠:“跟你們說話,隨時要小心,否則很容易就上當。”
  小桂故意問道:“閣下的意思是說,我們很狡滑?”
  這小鬼臉色一唬,變得面無表情,令其他人以為他馬上要翻臉了!
  “不是你們太狡滑。”無垢坦承道:“應該說,是我們太單純。”
  客途呵呵失笑道:“無垢老大,你幹嘛這麽老實?你把話說白了,叫這小鬼假裝要翻臉的戲,如何往下演?”
  “就是嘛!”小桂遺憾道:“你們十一個人裏面,最少有三、四個當真緊張了。我是頂好奇的,如果我翻臉,這些人會如何反應?現在什麽都沒得玩了!”
  他泄氣的揮揮手,弄得武當所屬哭笑不得。
  江鴻飛百般無奈道:“說真的,要和你們四個人相處,一定得有非常強壯的心髒才行。否則,遲早會被你們嚇出心髒病!”
  “哦──!我知道了。”月癸點著手指,黠笑道:“江老大,你就是那三、四個人其中之一?”
  江鴻飛一愣,尷尬道:“我沒有……”
  他不解釋便罷,越解釋等於是越描越黑,這下,不只是小桂他們笑翻了天,就連他的同門,想不笑斷腸子都不行。
  江鴻飛不得不投降道:“真是敗給你們了!”
  他們一行人說說笑笑開懷入關,官道上行人漸增,做生意的小販、跑單幫的貨郎、推著獨輪車的工人、駝著貨物的騾馬驢子,沿途不時可見。
  然,行行色色的販夫走卒,終究不及小桂他們這票年輕人來得醒目、熱鬧。
  但凡關口、驛道之處,總有繁榮小鎮蘊運而生,提供過往行人各項所需與方便。
  距離“武勝關”不遠,也有一處名為“長興”的小鎮。
  小鎮不大,僅有百多戶人家,不過三街六市俱全,茶樓、飯館加上客棧總數將近十家,不算太少。
  小桂等人進鎮時,差不多也到了該休息用膳的晌午時分。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無須協議,便如蝗蟲般開向街上最大一家茶樓。
  見多識廣的茶樓執事一見小桂他們有道有俗、人人帶劍,其中不乏華服美少,立即哈著腰狗顛屁股似的上前笑臉相迎。
  “各位少爺可是打武當山那邊來的?”
  小桂吃吃笑道:“夥計,你好眼色,一眼就能認出咱們的來歷,不簡單呦!咱們人多,你這兒可有雅靜點的獨立廂房?”
  懂得進廂房,准是貴客。
  於是,執事笑得更加諂媚:“有有有,各位少爺,你們樓上請!”
  迎進了小桂等人,茶樓執事拉開嗓門吆喝:“樓上高檔房廂伺候──!”
  一向節儉慣了的無垢有些不太習慣的拉拉小桂,低聲問道:“有必要如此……奢侈嗎?”
  小桂等人正走在樓梯上,聞言停身回頭,故做詫異的詢問胡家兄弟:“咱們上廂房,算得上奢侈嗎?”
  胡堂欣、胡堂勻二人本就嗜好此道,自是搬出一套說詞:“大師兄,咱們十一個人,正好合坐張大圓桌。進廂房的好處多多,一來可以避免人多惹眼、受人干擾,二來嘛,也不用擔心自個兒酬酢時喧嘩、影響他人,你說是不。”
  想想有理,無垢不再有所異議。
  十一人快快樂樂上了三樓,雅致的隔間前早有夥計等著伺候。
  進了廂房,“武當七星”對於僅是用於吃頓飯的地方,都佈置的美輪美奐不禁大開眼界。
  武當的四位公子哥兒卻是飯局老手,早已和小桂等人討論起菜單,一旁的數名夥計該送茶水的送茶水,該上小菜的上小菜,自動自發的很,伺候得武當七子頗覺惶恐難安。
  不多時,滿桌佳肴川流而上,逐漸習慣高檔式用餐氣氛的無垢等人終於也開懷的吃喝起來。
  這時,早已沒有人記得,小桂曾在“武當三劍”面前揚言要對武當諸子“嚴苛”訓練這件事。
  這頓飯局足足吃了一個多時辰才告結束,吃得十一人是皆大歡喜,個個面帶笑容。連帶的,眾人的交情也都因為這頓飯局,迅速拉近許多。
  便是向來眼高於頂的胡家兄弟,這會兒在四川老窖的安撫下,雖然不至於醉眼朦朧,不過,他們的四隻眼睛此時肯定是長在正常的位置上,而且,兩人眼皮都還真是沒啥出息的拼命往下墬。
  真格的是,酒足飯飽思眠床矣!
  說到要付賬,四大公子又是一場混亂的爭奪戰,小桂等人見他們搶得如此用心,索性在一旁逕自剔起牙縫來,連話都懶得說。
  經過一番堅決的爭議和辯論,胡家兄弟終于以翻臉為威脅,贏得付此帳單的光榮。
  但是,當胡堂欣召來夥計說要買單,掌櫃的卻顛著屁股上樓來,恭恭敬敬的稟報說,已經有人代為付賬。
  “是什麽人代我們付了這頓飯錢?”
  胡堂勻問得眉頭都皺了起來,好像對於有人將他們辛苦爭來的榮幸奪走,覺得十分不悅。
  掌櫃的哈著腰,笑臉討好道:“是一位老人家,大約六十來歲的年紀,樣子倒是很普通,穿得和公子您一樣體面。想必是公子家裏的帳房或管事吧!”
  胡堂欣皺著眉頭道:“我家的總管不過四十出頭,而且也是個練家子,不是你說的這個人。”
  其他三位大公子也相互對視,卻頻頻搖頭,顯然他們沒有人家裏有個帳房或管事是掌櫃的形容的模樣。
  小桂閒散笑道:“掌櫃的,這個老人家付錢時,可有問些什麽?或是留了什麽話?”
  “有有有。”掌櫃的笑道:“他先問了,樓上是不是有從武當山那邊來的幾位公子在用餐。剛巧招呼你們進來的阿貴聽見,便告訴他有的。於是,這位老人家問明瞭各位爺的開銷,便將銀子交給小的。同時,他吩咐小的轉告一位君少爺,說他在鎮外備妥了車馬,等著伺候各位公子、道爺們上路。”
  “上路?”小千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語帶弦音道:“這傢夥打算伺候咱們上哪條路?”
  月癸幸災樂禍道:“就算是黃泉路,修羅鬼還不是照樣來去自如。怕什麽!”
  客途笑道:“怕不怕永遠不會是小鬼考慮的問題,爽不爽才是他的重點。”
  他這話說得有一點曖昧,可是聽起來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曖昧,那些懂得奧妙的人已經在心裏偷笑。
  即使在此撲朔迷離的時刻,小桂他們依然是老神在在,從容如故,四個人皆無出任何意表之外的驚訝,這等子沈穩鎮定的功夫,的確令武當諸子看在眼中更加佩服不已。
  “他說要伺候,咱們就給他伺候啦?”小桂嗤弄道:“想見少爺我的人,居然敢要我移駕?有本事,叫他自己給少爺滾過來面聖!”
  胡家兄弟異口同聲道:“你認識那個老頭?”
  “不認識!”小桂大剌剌道:“就因為不認識,我才沒必要買他的帳。”
  客途尋思道:“你認為會是誰?”
  小桂搖搖頭:“沒概念。不過,反正不會是好什麽路數!”
  小千順手將一把牙簽往桌面上撒去,然後仔細占起卦象。
  有頃,他嘿然笑道:“果然又被你這個小鬼猜對了!我這個順手卦,占得卦像是下艮上坎的蹇卦,主利西南、不利東北。用數九三,卦曰:‘往蹇來反’。意即:前往有難,回來無憂。所以,你決定不去,的確是明智的選擇。”
  “廢話。”小桂揚眉嗤謔道:“這種事,哪還需要占卜。認識我的,會對我有利的老人,只有六十來歲,恐怕活得還不夠老!剩下的,那些不認識我,卻又示惠於我的老頭,大概都是想從我身上發財,或者是來要我小命的傢夥。事情就這麽簡單!”
  這小鬼說得輕松,小千他們也直叫有理。只有那個福福泰泰的掌櫃的,聽得啞口無言,不知真假,只好在一旁強擠出尷尬的憋笑。
  客途笑道:“得了,你這小鬼甭在這兒嚇唬人。既然已經有人付過帳,咱們這就走吧!”
  “正合孤意。”
  於是,他們一行人在掌櫃的和夥計們必恭必敬的遠送下,瀟灑的離開茶樓。
  來到大街上,客途問道:“接下來,你這小鬼打算怎麽辦?”
  小桂嘿嘿笑道:“人家都已經找上門來了,我若不留個機會讓對方前來覲見,豈不是太對不起吃人一餐!”
  這小鬼等著來人“覲見”的方法很簡單,他挑中大街上最豪華的一家客棧走進去,非常海派的包下整座後院所有廂房,好整以暇的入內睡他的大頭覺去了!
  客途、小千和月癸沒有一個人跟這小鬼客氣,三人亦各自挑選自己中意的上房,進了屋摔上房門,先睡它個昏天黑地再說。
  武當派諸子自見識過“風神四少”的絕學之後,這回,對他們四人無處而不自得的狂妄也算是大開了眼界。
  “武當七星”和四位公子哥兒傻著眼相視苦笑,在店小二殷勤的招呼下各自覓處休歇,靜觀未來之變。
  ※※※
  掌燈時分。
  入秋的時節,天色暗得很快。
  小桂等人剛在廂房主廳裏用過晚膳,這會兒甫叫小二沏上一壺好茶,眾人圍坐廳中閒扯漫談。
  專門伺候這座包廂的小二,在門口躬身稟報道:“各位爺,外頭有位老人家求見君少爺。”
  “果然來了!”
  眾人齊齊望向小桂,武當諸子更是佩服小桂的神機妙算。
  小桂面不改色的揚眉問道:“什麽樣的老人家?他可備有名帖?”
  小二愣了愣,哈腰道:“來人年約六十出頭,發須花白,模樣像是大戶人家的總管之屬。他倒是不曾備妥名帖。”
  這小鬼哼了哼鼻:“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想要求見,卻沒有名帖?你去問問他,看他懂不懂禮貌?”
  武當諸子從來不知道,這小鬼耍起派頭來,竟是如此刁鑽、倡狂。聽著他與小二之間的應答,就連一向將眼睛擱在頭頂上的胡家兄弟亦不禁暗自咋舌。
  專司伺候之職的店小二,早已見慣各種大老爺們財大氣粗的嘴臉,對于小桂如此狂態倒不訝異,只是恭應一聲退了下去。
  江鴻飛伺機問道:“小桂,你如此態度,可是故意在試探對方?”
  “佛曰,不可說!”這小鬼故做神秘嘿然偷笑。
  客途、小千和月癸只管自顧自的喝茶,對於眼前之事毫不動容,仿佛這小鬼做什麽都與他們完全無關。
  無垢看在眼裏,但覺三人鎮定得似乎已趨近於“麻木不仁”的境界。
  他不知該說這三個人是因為全然的信任小桂,所以處變不驚呢?還是,該認為他們三人因為事不關己,所以決定置身事外?
  不多時,小二果然帶著對方的名帖進呈上來。
  “還算聽話!”
  這小鬼對于來人如此反應,尚稱滿意。
  不過,他卻依然高倨太師椅上,身子動都不動,顯然無意接過這份名帖。
  比小桂更積極搶著名帖的不是別人,就是剛才還一副無動於衷之態的月癸和小千。
  他們兩人同時伸手道:“拿來我看。”
  小二本是持帖遞向小桂,這會兒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異口同聲的兩人。
  客途莊重的輕咳一聲:“拿過來吧!”
  小千和月癸並無異議的放下伸出老長的手臂,小二如奉倫旨的交出拜帖。
  對於客途這種超乎言語的威儀,武當諸子也是越來越習以為常了。
  客途打開拜帖看了一眼,隨即,皺著眉頭道:“隴山隱廬管家,宣福拜見。”
  “沒聽過。”月癸已然皺起柳眉搜索記憶,不過,終於無功放棄。
  “不認識!”小千亦是茫然的對等待著他回答的小桂搖了搖頭。
  “隴山隱廬?你們都不知道?這可有趣了。”
  小桂若有所思的擡眼望著正廳天花板,沈吟不已。
  其他人實在搞不清楚,他所謂的“有趣”,究竟趣味在哪里?
  客途含笑望著武當七星及四大公子,問道:“不知各位可曾聽聞過‘隴山隱廬’此號人物?”
  “武當十一少”彼此相互對覷,最後,只能齊齊搖頭表示莫宰羊。
  小桂笑得別有含意:“嗯……,能夠讓武林三大家、十數來人無一知曉,也算是新聞。這種人我當然要見,正好順便增廣見聞,不是嘛!”
  他這話是說給師兄聽的,客途表示同感的點了點頭。
  白承志和江鴻飛交換一記若有所思的眼光,在他們的經驗中,處理這類事件,小桂和客途二人的想法與態度正好與常人相反。
  小桂沖著店小二揮手道:“去請這位宣福老大人進來。”
  小二躬身應諾而去,不一會兒便領著一位長相平凡的花甲老人進廳。
  老人捧著一方約有小孩人頭大小的黃綾包裹在手上,入廳之後,他似乎有些訝於在座人數居然如此眾多。
  小二為來客奉上茶水後,識趣的自動退下。
  小桂朝廳中無人佔據的圓桌揮了揮手:“坐。”
  “謝公子賜坐。”
  宣福恭恭敬敬的道了聲謝,小心翼翼的將手中包裹置於桌面上,這才拘謹的在桌旁鼓凳落坐。
  小桂依然保持一派高傲,大剌剌道:“宣福,為了見我這個小鬼,你算得上是夠卑躬屈膝的啦!現在,你總算見到我了,到底有什麽天大的事,值得你受盡委屈非得見我不可?”
  宣福恭謹道:“君少爺言重了!你我過去毫不相識,你會懷疑老朽實屬正常,老朽並不覺得委屈。……”
  “是嗎?所以呢?”
  宣福不在意小桂的打岔,接著道:“老朽之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君少爺一面,乃是我家主人臨終交代。老朽身為奴僕,恁是如何困難,必也得達成主人最後的心願。”
  小桂打了個哈欠,意態闌珊道:“你家主人何許人也?他臨終心願為何?與我何干?麻煩你長話短說可不可以。”
  “是。”宣福對于小桂輕浮之態並不動怒,依然徐緩道:“我家主人原是經商之人,早年經由絲路時常往來於西域各國。由於晚年定居在隴山之西,所以自號隴山隱廬……。”
  小桂再度打岔,笑眯眯問道:“不知道貴主人與隴山的地頭蛇‘百毒門’,有何淵源?”
  “百毒門?”
  在場所有眾人幾乎全都不約而同的脫口低呼!
  宣福瞪著一雙茫然老眼,不解的望著小桂,顯然不明白他言下之意。
  客途、小千和月癸頗有默契的相視對笑,各自電念如飛的轉動腦筋,推敲這小鬼心裏究竟打著什麽算盤。
  無垢等人卻是驚訝于小桂反應之快、聯想之廣的敏銳心思。
  終於──
  宣福吶吶道:“君少爺,什麽是百讀門?老朽從未聽說過,我家主人怎麽會與他們有淵源?”
  “沒有是嗎?”小桂依然笑呵呵道:“沒有就好。請你繼續接著往下說吧!”
  宣福果然繼續開口,對于小桂如此時嗔時笑不太正常的表現,竟然無動於衷。
  “正因為我家主人經常往來西域諸國……”宣福歎口氣道:“所以才會在無意之中,巧得這項禍害。”
  他的眼光隨著語聲,瞟向桌上包裹。
  武當諸子不約而同問道:“什麽禍害?”
  客途他們卻已經注意到,小桂的笑容變得飄忽詭異,似乎早已洞穿對方言語中的什麽!
  這小鬼以平靜得異乎尋常的口氣,毫無平仄的問道:“貴主人可是從西域異國,巧得了名為‘千佛塔’的寶貝?”
  “千佛塔!?”
  在場之人,仿佛覆頌著魔咒般,齊齊噎聲低呼。
  宣福眼光之中,第一次出現不一樣的光彩,嘴角略略抽搐著呢喃道:“你猜到了!你是如何猜到的?”
  小桂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過度冷靜,淡寞道:“說下去!”
  宣福深吸口氣,鎮定道:“家主人巧得千佛塔,原來也只當它是個雕工精致的古物值得留作紀念,所以將它放在家中展示。直到某次,家主人有位至交好友到訪隱廬,驟見此塔驚喜逾恒非借不可,主人才從友人口中得知,此塔竟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寶。……”
  小千哼然嘲笑道:“巧得是貴主人的這位摯友,正是習武之人,所以借了此塔,目的想練塔上所載之上乘武學。但不幸的是,他不知道如何走漏了消息,以致引起整個江湖武林的追殺。在此人重傷臨危之際,偏又巧遇小桂的爹,因此來場臨終托寶,請小桂的爹將千佛塔送回給你家主人,致使君家因而捲入莫名其妙的殺劫裏,最後弄得家破人亡,是不是這樣?”
  宣福汗顏低語道:“正是如此。”
  客途一反溫和之貌,以和小桂相同的冷淡道:“如今,你家主人已死,卻又叫你將千佛塔送來給小鬼,想再次陷害君家嗎?”
  “不不不!”宣福慌忙搖著手,辯解道:“你們誤會了。家主人絕對沒有陷害君少爺之意!當年,家主人收下千佛塔時,曾為懷璧其罪而感到不安。幸蒙君大俠允諾,絕不泄露此物下落,方得苟安。但沒想到,君大俠一家反而因此遇害。家主人感念君大俠寧死絕不泄密的義舉,總希望能對君家有所還報。當兩年前,家主人無意中聽說君家有後,你們不知道我家主人有多麽高興。打那時起,家主人便四處打聽君少爺的下落,想將這座既有武林絕學,又暗藏大筆寶藏的千佛塔,私下贈送給君少爺,算是報答君大俠護生之義,也算是對君家一點點補償。可是……”
  他說到這兒,語聲不禁哽咽,眼中見淚道:“我家主人卻在那時候發現自己患了不治之症,他的病情急速惡化,沒拖過半年就死了。主人至死都對不能親自向君少爺謝恩、致歉,感到非常遺憾。所以老朽繼承主人遺志,費盡心思打聽君少爺行蹤,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家主人最後遺願。”
  胡堂欣感動萬分道:“所以,送來此寶是你自己的主意囉?其實,你既然知道此塔藏有大批寶藏,大可占為己有,沒有人會知道的,不是嗎!”
  “不不不!”宣福搖著手,惶恐道:“主人已經留給我足夠安養天年的財富,我哪能做出這種不義之舉。”
  月癸問道:“就算你家主人不是個練家子的武人,不會貪圖千佛塔上的絕學,難道他就沒有後人可以繼承那一大筆寶藏?”
  宣福拭淚道:“我家夫人由於難產,早已過世。小主人又因瘟疫,在六歲時夭折,家主人因此看破一切,既未續弦,也沒有其他親屬,只有老朽服侍他。所以,主人辭世後,便由老朽繼承宣家的產業。這也是為什麽,老朽一定要完成主人的遺願之故。這是我唯一能夠報答主人的方法啊!”
  說著、說著,這個老宣福竟然聲淚俱下,嗚嗚哭了起來。
  眾人俱已等候決斷的眼光看著久不吭聲的小桂,只見這小鬼臉上好像帶了面具似的毫無表情。那種宛若冰雕般的冷靜面容,竟令武當諸子打從心底冒出一股涼颼颼的寒意!
  “打開它。”
  小桂音調毫無起伏的突然開口。
  宣福愣了愣,有些不知所云傻在當場。
  “打開它。”這小鬼以一種超然的冷漠,重覆道:“我要看看這件令我家破人亡的‘寶貝’,究竟長得何等德性。”
  宣福有些為難,囁嚅道:“可是……,這樣好嗎?”
  他眼光四下轉了轉,頗有當著如此眾人之前“獻寶”是否合宜的顧慮。
  小桂冷冷嗤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打開它。”
  雖然,他並未提高聲調說話,但是,在場之人全都感受到他語言中有一股難以抗拒的無形威嚴,以及一種窒人的壓力。
  宣福不可避免的窒了窒,終於勉為其難的緩緩解開黃綾包裹。
  包裹內是一個黑檀木雕就的的正方形木匣,上面還挂著一把精致的小鎖。
  宣福自袖內取出已見斑駁的鑰匙,打開木匣上的小鎖。
  除了小桂和客途,在場其他人全都不禁屏息望向盒內!
  檀木盒中並無珠光寶氣外泄,宣福探手小心翼翼的自盒子裏捧出眾人聞名已久的“千佛塔”。
  那是一座高僅半尺,羊脂白玉雕成的七層寶塔,寶塔內外精工刻鏤著或坐或站、型態各異的小小佛像。
  見多異寶的白承志等幾位公子哥兒,俱已忍不住發出贊賞的輕歎。
  宣福表情豐富,感人道:“君少爺,請您收下這座千佛塔吧!”
  除了客途,所有的人均以希冀的眼光看著小桂。
  小桂依然面無表情,令眾人猜不透他此刻心中究竟是何等感觸。
  現場一片沈寂。
  “君少爺……”宣福再度吱吱唔唔的開口:“請您收下它吧!”
  小桂神色漠然道:“你可以走了!離開時,順便把這堆垃圾一起帶走。”
  說完,他起身便要回房。
  武當諸子萬分驚異的望著他的背影。
  宣福急聲道:“請留步!”
  小桂停下腳步,卻未回頭,冷冷問道:“還有什麽事?”
  他的語聲,簡直比臘月的寒風還要讓人覺得鑽心刺骨,森寒不已!
  這小鬼如此冷然淡寞的態度,是武當眾人所未曾見過的一面。這也是武當十一少他們首次體會出小桂“修羅”之名的符實之處!
  “這千佛塔……”
  “拿走!”
  胡堂勻貿然道:“君兄弟,既然這位老人家如此有心,你何不就收下這座千佛塔。”
  胡堂欣不辨就裏的幫腔道:“是啊,小桂。雖然這座千佛塔曾經為君家帶來災劫,但如今能令其主將它贈予你,算得上是所贈得人,實屬美事。你若收下,倒可替武林中平添一段佳話。”
  江鴻飛和白承志均對此言,不予苟同的皺起眉頭。
  小千和月癸對覷一眼,知道有人要倒楣了!
  小桂這時才緩緩回過身來,神色冷峻道:“賢仲昆若是對這垃圾有興趣,盡管自己收下便是。按照江湖之中對於此物的傳說,兩位得到它便有機會練就千古奇學。如此一來,賢仲昆倒是可以就此打道回府,省去千里迢迢遠赴黃山、與冰雪相搏的艱辛旅程。如此可謂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胡家兄弟猛地窒言,因為小桂一針見血的戳破了兩人的心思。
  他們倆開口為宣福說項,確實是因為對“千佛塔”怦然心動;同時,兩人的確也想藉此為由,設法免去辛苦的黃山之行。
  不過,這對兄弟倆固然既貪心又懂得偷懶,卻也是明白人。
  他們倆眼見小桂神色不對,再看同門之中顯然又無人與自己心意相同。兩人只要想到,當年武林中人對于“千佛塔”是如何明裏、暗裏雙管齊下,千般強取、萬法豪奪,最後連“笑月劍神”君桂丞都未能難以倖免。
  就憑他們兄弟倆想要保住這項寶物安全回到荊州,這恐怕是件癡人說夢的事。
  於是,兩人心虛的抗聲申辯道:“我們只是建議而已,你若不接受也就算了,何必將話題和黃山之行扯在一起。”
  “是這樣子嗎?那就算我錯怪你們了!”
  小桂說完,不待宣福開口,以強硬的語氣冷澀道:“不管你是何人,不論你為何而來;現在,你最好立刻帶著你的垃圾走人!”
  “但是……”
  “沒有但是。你現在離開,我就當你沒來過,不會為難你。如果你想繼續糾纏,一切後果自行負責!”
  小桂言詞之堅定,令人聞者即知,此事絕無轉圜之餘地。
  這小鬼複又以冷硬的眼神深深瞪了宣福一眼,這才甩著衣袖揚長而去,消失在廂房裏間!
  “君少爺,你別走啊!”宣福聲淚俱下的嗚咽道:“求求你,收下千佛塔助我主人完成臨終的心願吧!求求你啊!”
  他轉向客途,抽咽道:“大少爺,你是君少爺的師兄,請你體諒體諒老朽的心情,幫我勸勸他吧。”
  客途不為對方淚水所動,反而有趣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這小鬼的師兄?”
  宣福舉袖拭淚道:“老朽為了打聽君少爺的下落,當然做過一些調查,是以得知你正是他的師兄。”
  “老實說,我也無能為力。”客途離座道:“小鬼的脾氣向來是他說了就算。除了師父,沒有人有本事改變他既定的決心。”
  他也開始朝房裏走去,同時意味深長道:“小鬼要你走,你最好走吧!等他決定要你‘滾’時,你可就很難完整無缺的走著出去。”
  他這一離座而去,小千和月癸立即跟進,同時閃身入內,不見人影。
  正廳裏只剩事不關己的武當弟子,陪著嗒然若失的宣福。
  忽地,宣福臉上帶著希冀的表情,擡起頭看著年紀最長的江鴻飛……。
  不等他開口,江鴻飛馬上搖著手,推託道:“別看我,此事我無權做主。”
  接著,宣福的眼神掃向誰,那人便忙著搖手晃腦的拒絕不叠。
  最後,無垢直言道:“老人家,除了當事人小桂的決定,我們其他人萬不可能留下千佛塔。你還是走吧!趁著此時消息尚未走漏,無人覬覦你手中寶物,快快離去罷。只要你不到處宣揚千佛塔在你手中之事,便不至於遭逢不測。來日,此寶必為有德者居之,你又何苦為此事操心太多?”
  宣福終於萬般無奈的收妥“千佛塔”,一如來時,小心翼翼的捧著這項千年奇珍踱出廳門,黯然離去!
  遠遠的,廂房外傳來小二送客的唱諾。
  無垢和江鴻飛等人相視而笑,一同起身進入小桂的寢室裏。
  果然,小桂四人正在房中等著他們。
  眾人在小桂房裏擠做一堆,每個人似乎都忙著開口問話,霎時,房裏一片喧騰嘩然。
  “停──!”
  小桂投降道:“拜託各位慢慢說,一次一個問題,可不可以?”
  無垢輕咳一聲,武當派諸子立即識趣的紛紛閉嘴。
  無垢代表眾人發問:“小桂,你為何拒那宣福於千里之外?難道只是擔心千佛塔再次帶來災劫?”
  無玄沖口而出道:“還是,看見千佛塔,你又會想起過去所發生,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小桂和師兄交換一記別有含意眼神,搖頭道:“都不是。”
  客途突兀問道:“你們有誰見過真正的千佛塔?”
  “真正的千佛塔?”小千敏感道:“難道,剛才那座是假的?”
  小桂語聲飄渺道:“千佛塔乃是佛教古剎‘蘭若寺’鎮寺之寶,那是一顆大若人頭、晶瑩剔透的水晶球。在球體內部,以罕見的陰刻手法雕空,鏤出七級浮屠圖;浮屠上雕有千尊佛像,每尊皆僅拇指指甲蓋大小,這些佛像非僅雕刻的唯妙唯肖,更是發須俱現、生動逼真。只要將這顆水晶球映著初升的旭日,內部的佛像便會流燦出閃耀的光輝令佛像晃動起來,那晃動之姿儼然為一套完整的掌法,即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千佛掌’!”
  眾人聞言張口結舌,驚訝的難出一言。
  月癸忍不住催問道:“你見過千佛塔了?”
  小桂無言,神思仿佛已飄向遙遠某處。
  客途代為回答道:“當年,師父因為熬不過小鬼一再糾纏追問,為了解除他心中迷惑,費盡心思終於追查到保管千佛塔資料的一個老和尚,特地向對方借來圖鑒給小鬼看過。”
  他微微一頓,接道:“跟據那位老和尚說,‘千佛塔’早在古樓蘭滅國之際,便已毀於兵荒馬亂之中,如今哪有什麽千佛塔可供傳世?所以,剛才宣福那番他家主人偶遇巧得千佛塔的屁話,全是一派胡言。”
  “看那座白玉塔似乎也有些年代,大約不會是宣福故意弄來騙人的吧!”江鴻飛猜測道:“也許是那‘隴山隱廬’的主人當年不明就裏被人所騙或有可能。”
  小桂清冷一笑:“不管隴山隱廬之主明不明就裏,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無垢遲疑問道:“你的意思是……”
  小千開口道:“方才一進屋內,我便以茅山‘斥候術’暗中追躡宣福的去向。待會兒,咱們只要循線跟蹤,就能夠探知他的落腳之處,到時候不怕調查不出事實真相。”
  “哦──!”無玄點著手指,天真的數落道:“你養小鬼呦!這是非常不道德的事耶。”
  小千噗嗤笑道:“沒有,我沒有養小鬼。‘養小鬼’是客途和水前輩的責任!”
  無玄氣結道:“我不是說‘君少爺小桂兄’這個小鬼啦!我指得是一般術士差遣童男、童女死後陰靈,或是夭折、被墮胎等嬰靈亡魂這種邪術的‘養小鬼’啦!”
  小千斜眼睨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指的是啥!”
  “牛鼻子是故意逗你的啦!”月癸嘖笑道:“他這套玩人的把戲,正是跟你口中那號‘君少爺小桂兄’的小鬼所學來。”
  小桂無辜道:“我不說話都有事?”
  沒有人理會他的抗辯,反正,他是“養小鬼”的事主之一,有沒有說話都難脫干系。
  無塵顯然不打算讓小千顧左右而言他,咬緊話題追問道:“說真的,茅山的‘斥候術’到底是不是養小鬼邪法?”
  身為修道之人,若是利用已死亡靈為奴役,的確是有些道德上的“小瑕疵”。難怪這些主張清修、無為的武當份子,多少得表達一點修行意見。
  小千嗤地笑道:“茅山一派向來以驅妖除邪、匡扶正道為己任,雖然也懂得采靈養鬼的門道,不過尚且不屑為之!”
  無凡頗有興趣問道:“道兄,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這類道門術法知識,以開我等茅塞?”
  小千先是不答,逕自掐指盤算後,頷首道:“還有時間,我就簡單解釋一下好了。”
  對于這種玄門軼事,不只是無凡、無玄他們這些“幼齒”的小道無比好奇,房內其餘之人亦皆是興趣滿滿的等著小千開講。
  小千敘述道:“一般江湖術士或法師所謂‘養小鬼’,就像剛才無玄講的,都是以采靈的方式,采童男、童女的陰靈加以修煉,做些耳報小事、或者運點小財、或是擾亂人家婚姻等以藉機達到斂財目的,其實無法做些什麽驚天動地的邪事。因此,嚴格來說難成大害,不足為慮。而且,養小鬼也只能助一時機運,時候一到,修煉者便需超渡小鬼,解除彼此之因緣,所以‘養小鬼’可以說是一種權宜之法。”
  他略歇口氣,繼續道:“至於茅山秘法中的‘斥候術’並非采靈修煉的方式,而是……”
  他這吊人胃口的一頓,立即引得眾人追問:“而是什麽?你怎麽不說了?”
  小千呵笑道:“我在想,該如何解釋才能讓你們明白,而又不違反本派不得擅自泄露秘法的門規。”
  他眯起眼睛想了想,有頃,咂嘴道:“好吧,就這麽說罷。”
  他先煞有其事的乾咳一聲,才又繼續解說道:“斥候術,其實是本派結合符菉與念力操縱自然界靈性力量的一種方法。也就是說,施法者必憑借本身修行的能力,加上貫通三界的符菉和密咒,方能與自然萬物取得溝通,然後才能夠借用原本即已存在於大自然中的靈力為其辦事。”
  月癸滿頭霧水道:“什麽叫做自然界的靈性力量?能不能請你用人話解釋一番?”
  小千攢起眉頭,用力說明道:“依照道家的說法,天地萬物俱由造化所衍生,皆是大道的一部份。所以,天地萬物、不論草木樹石或花鳥魚獸,甚至萬物之靈的人類,原本是一體,同屬有靈,均能藉修行而得成正果,其所差別之處,只在於修煉的時間長或短。”
  這套理論“武當七星”這幾個出家小道士可熟悉的很,因此小千一邊說,他們七人便一面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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