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較輕功義結生死
正午,陰暗的客棧外間。
小刀他們三人不但睡了一夜好覺,而且,已經吃罷從大街酒樓叫回來的佳肴美味,正圍著一張破舊的方桌,安然地喝茶、嗑瓜子,無聊地等著小混。
小妮子閒的發慌,拿起牙箋翻弄著桌上一盒蜜餞,她半支著腮幫子,不耐煩地問:“小刀哥哥,小混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人家想到街上遛遛嘛!”
小刀正在教哈赤如何嗑瓜子,只聽到“喀!”的一聲微響,小刀動作靈巧地嗑開瓜子,示範給哈赤瞧瞧。
但是,個兒大手粗的哈赤,怎麼學,就是將瓜子咬成碎爛,而憨直的他,不死心地一試再試。
小刀閒閒地呷口濃茶,輕笑道:“我又不是小混,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不過,你如果閒的慌,就讓哈赤陪你到街上逛逛,我留在客棧裡等那個小混好了。”
“真的?”小妮子雀躍道:“哈赤,快!我們逛街去。”
哈赤抬起和瓜子苦戰的獅頭,“哦!”的拍拍手,站起身來,他心想:“張家口今天又沒有集市,光溜溜的大街,有什麼好看?”
但是,小妮子是小混未來的老婆,自然就是哈赤未來的主人婆, (以哈赤對漢語的認識,主人的老婆,理所當然叫主人婆) ,主人婆說的話,當然和主人說的話一樣,都得遵從。
哈赤伸直龐大的身軀,雙手輪番交握,發出一陣“喀啦!喀啦!”的脆響,接著他緊了緊手上的護腕,一副護駕戰士的架式,咧嘴道:“小妮子姑娘,咱們先逛哪條街?”
小妮子側頭一想,嬌笑道:“隨便,出去再說。”
說著,她迫不及待地拉著哈赤的大手,往客棧門外走去,猶自不忘拋下一句:“小刀哥哥,我們走啦!”
話聲未落,這妮子已經拖著哈赤一股腦兒鑽出客棧。
小刀微微一笑,大剌剌地將腿翹上桌面,身體往後靠在薄薄的木板牆上,反疊起雙手枕著頭,閉上眼睛,慵懶地假寐一番。
雖然是正午,總算因為深秋,太陽已經失去秋老虎的威風,變得有些懶懶的、疲疲的,曬在人身上,暖的直令人想打個盹兒。
陽光下,小混和丁小辛二人卻已是飢渴交加,精疲力盡,恨不得能夠躺下來睡上三天三夜。
但是,為了他們各自身負絕學的榮辱毀譽,他們二人不能也不願休息。
丁小辛舔舔乾裂的雙唇,腳下渾然忘我地全力奔馳著,他在心裡暗道:“辣塊媽媽的,聽著肚子叫餓的滋味實在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不經易地回頭一瞥。
猛地 他驚咦地叫出聲,臉上動容地更加奮力飛衝。
不知何時起,小混和他之間的距離,竟然已經縮至二丈七、八,這顯然是小混的功力略高半籌。
丁小辛不覺地有些心悸,他估不到小混在看來斯文孱弱的外表下,意會有如此悠長的耐力,這點真是大出他的意料,而一場實力相近的比賽,錯估對手,往往會造成失敗的關鍵。
因此,丁小辛顧不得浪費體力,再次使出迎風七閃,企圖拉開二人之間越來越近的間隔。
小混添著唇,呵呵笑道:“丁老兄,別逃啦!我已經決定要結束這場比賽,張家口還有人在等我吶!”
驀地 小混突然振臂大喝,整個人筆直衝霄而上,就在他身形上衝之際,他的臉上閃過一抹隱約的酡紅,忽地,他開聲吐氣,上衝的人影突兀地消失。
正當丁小辛幻化出七條朦朦身影,折向逸出十丈之外的同時,小混出現在他身後丈餘處,約有十丈高的半空之中。
丁小辛悚然一驚,尚不及反應,只聽到小混再度大喝,又是一次“轉乾幻坤”,丁小辛直覺地施展迎風七閃相對抗,但是,小混似乎不打算讓他有逃脫的機會,身形甫現,立即又消逝無蹤。
丁小辛心頭大驚,暗叫:“不妙!”再一次晃身連閃,就在他剛幻出第六條人影時,他突然覺得左腳踝一緊,整個身子被突如其來的一股大力,拖得踉蹌跌撲。
忽然 “抓到了。”
小混雙臂如鉗,結結實實地抱緊了丁小辛的腰身,將他撲到在地。
小混喘著大氣,臉色出奇蒼白地呵呵笑道:“如何?你服不服氣?”
丁小辛因為比賽終於結束,整個人放鬆地癱軟在地上,無力笑道:“辣塊媽媽的,人都被抱住了,還能不服氣嗎?”
小混露出滿意的笑容,突然猛烈地嗆咳起來。
丁小辛關心地問道:“你怎麼啦?”
小混搖著頭,張口嘔出一口強憋住的瘀血。
丁小辛連忙撐坐而起,驚道:“你受傷了。”
小混疲乏地淡然一笑,舉起衣袖抹去嘴角的血漬,他在小辛的扶持下坐正,啞笑道:“沒事,只是剛才催力過猛,震傷內腑,調息一下就好了。”
丁小辛駭然脫口道:“你為了蠃我,竟然不惜傷動內腑,你……”
小混擺擺手,不在意道:“不輸不蠃的比賽最沒意思,而且早點結束比賽,我也可以早點回去,我不是說有人在等我嗎!”
他在小辛目瞪口呆地注視下,逕自摸出藥丸服用,然後,他毫無顧忌地當場盤坐運功調息,根本不懷疑丁小辛是否會趁機加害他。
那是一種對朋友全然地信任,小混這種毫不遲疑的信任態度,無異是將小辛當做一個可以交托性命的至情好友。
小辛不禁被小混如此坦然浩蕩的胸襟所折服,他強忍內心的激動,默默地為小混護法。
忽然,小辛驟覺身後有異樣的聲音響起,他驀地回身,映入他眼簾的,竟是一頭約有二人高的巨大灰熊,正人立而起,虎視眈眈地盯著面前二人。
小辛忍不住倒抽口冷氣,饒是他見多識廣,卻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巨大的灰熊,直覺地,他閃身擋在小混身前,提起雙掌盯視著眼前的大灰熊。
這頭灰熊,突然示威般地挺胸低吼,同時以自己的腳掌,逗弄地掃向小辛。
小辛顧忌小混正在行功當中,深怕他受到打擾以致走火入魔,因此對於大灰熊掃來的一掌,不閃不避,反而雙手一圈,運功硬封而上。
“砰!”然悶響,大灰熊被小辛逼退半步,似乎激怒了灰熊,大灰熊咆哮怒吼,踏地有聲地往前逼進一大步,舉起前掌,挾萬鈞之力,轟然擊落。
小辛見灰熊大當頭擊落,嚇得一吐舌頭,身形微閃,“砰!”的重響,登時飛灰走沙,聲勢驚人,適纔小辛所站之起,已被大灰熊擊出一個半寸深的大掌印,而那個掌印,離小混不足五尺。
小辛著急地斜睨向小混,不知小混還有多久才能功行圓滿,不得已,他只好主動迎向灰熊,企圖將灰熊引離小混身旁。
大灰熊見小辛向它衝去,果然扭頭咆哮地抓向小辛。
小辛仗著一身高絕的輕功,滴溜溜地閃過灰熊的抓擊,同時小辛輕喝一聲,家傳絕學,武林中聞之動容的擒魂掌,倏乎拍擊而出。
只見小辛的掌勢飄忽輕靈,無風無勁,彷彿未曾用力一般,然而,他所拍出的一十八掌,掌掌擊在灰熊身上,將大灰熊連連擊退七步有餘。
大灰熊吃痛地憤怒,放下人立的前掌,雙目噴火地朝小辛猛撞過去。
小辛輕嗤一聲,腳下輕移閃開身去,而大灰熊的動作竟也不慢,一撞落空,立即掉頭掃掌,抽冷子撲向小辛。
小辛微感一窒,熊掌夾著勁風已然抓到,驀地,小辛腳踵撐地,人如樹倒,往後栽去,就在避開熊掌之後,他就著仰倒的勢子,半傾著向後飄退。
大灰熊連番攻擊落空之後,性情大怒,它一扭頭,正好瞥見小混離它不過數尺,於是將滿腔怒氣對著小混發洩。
只見,大灰熊左掌一揮,便朝小混怒拍而出。
小辛大吃一驚,震怒喝道:“畜牲,你敢!”
“當!”然一聲彈微響,小辛不知自何處掣出一柄拇指寬、盡半長的薄刃軟劍,身形其快無比的衝向灰熊,舉劍便刺。
“噢 嗚!”一聲淒厲的熊號,劃破晴朗的天空,尖銳的響徹四野,回盪在五陵和山崗之間。
大灰熊的左掌,在小混身前一尺處,被迎頭趕上的小辛,用劍刺成對穿。
但是,由於大灰熊掌大肉厚,小辛一劍刺穿熊掌後,來不及撥出軟劍,就被灰熊大力摔出丈外,滾了幾滾,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
小辛甩甩頭,還沒有從昏頭轉向中恢復,就感到地皮瑟瑟抖動,一抬眼,乖乖!竟是大灰熊狂怒地朝他衝撞而來。
小辛嚇得怪叫一聲,身子一縮,登時變成一小團肉球,自灰熊狂奔的腳下空隙滾了出去。
忽然,轟隆一聲,緊跟著一陣地動山搖,小辛驚魂甫定地發現,方才他所坐之後,一塊七尺高、五尺寬的巨型岩,竟被大灰熊撞的粉碎。
大灰熊以為小辛在岩石之下,於是狂怒未盡,舉起沒有受傷的右掌,撕、拍、掃、抓,將那一堆碎石幾乎擊成粉屑才住手。
小辛喘口氣,咋咋舌,連忙拾起被灰熊甩落地上的軟劍。
忽然,小辛聽到小混的聲音叫道:“小辛!”他連忙回頭朝小混看去。
驀地 一團黑影向他壓來,小辛忽然覺得衣領一緊,已經被人硬生生拖出三尺之外。
緊跟著,小辛眼尖瞥見二道細細的金芒微閃,大灰熊忽地尖聲哀號,他仔細一看, 就見那頭大灰熊兩眼鮮血淋 ,不知被什麼東西刺瞎雙眼,正在幾尺外滾地亂抓。
“我叫你小心,你看什麼?不要命啦!”小混氣呼呼地扳過小辛興師問罪。
小辛尷尬的搔搔頭,嘿笑道:“小辛就是我,我就是小辛,我當然會回頭看你。”
小混好氣又好笑地敲他一記響頭,笑罵道:“他奶奶的,你什麼名字不好取,偏偏取蚌要人小心的小心。”
小辛猛搖頭道:“不對!不對!我的辛是辛苦的辛,不是心臟的心。”
小混突然叫道:“我管你是辛還是心,又來啦!”
大灰熊在雙目受到重創之後,兇性大發,瘋狂地揮掌掃撞,它四周方圓三丈之內,所有地面上的東西,不論是石、是樹,都被他擊為粉碎。
而它在狂怒下,聽見小混二人的聲音,立刻不要命地狂奔衝來。
小混和小辛二人很有默契地朝左右移開,小辛順手一劍刺中灰熊左胛,灰熊盲目地朝左衝去,小混覷隙運足功力,血刃掌自右邊,呼嘯推出。
朦朦的血影砍上大灰熊皮粗肉厚的背部,登時,血花四濺,大灰熊背脊上加了四道半寸深、二寸長的傷口,痛得灰熊又回頭往右邊撞去。
小混輕鬆地閃開大灰熊的攻擊,突然,他靈機一動,大叫道:“丁仔,砍脖子!”
“丁仔!”小辛好玩地嘀咕道:“辣塊媽媽的,這樣就不怕搞錯,虧他想得出來。”
於是,小混和小辛二人一左一右,迎面衝向大灰熊,他們二人同時暴喝一聲騰空躍起,小辛銀亮的軟劍,映著秋陽落下,小混落空之後,雙掌泛著隱約的血紅,在猛然半旋的勢子裡,狠狠劈落。
銀光、血影,呼嘯地交織成一張奪魂的索命網,轟然罩向大灰熊頭部。
“哧!”的一響,應和著半聲慘號,大灰熊一顆大如西瓜的腦袋,在小混和小辛二人的夾擊之下,噗的被斬落。
登時,那如注的鮮血狂噴,將大灰熊的腦袋衝出丈外,方才落地。
無頭的灰熊猛地向前衝出好幾步後,砰然悶響,倒臥在血泊之中。
小混他們二人,飄然落地,不約而同籲出一口大氣,兩人得意地互覷一眼,伸出右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小混擠眉弄眼道:“恭喜閣下,交到一個了不起的朋友。”
小辛啐笑道:“***,辣塊媽媽不開花,有我這種朋友,才是你小子的福氣!”
驀地 小混迸出一句:“放你奶奶的狗屎烏拉屁。”
小辛猛的一怔,小混哈哈笑道:“這是我老哥說的。”
小辛豁然大笑:“辣塊媽媽的,天底下怎麼有你們這群寶貝,這下子我可不寂寞啦!”
小混高興地疊上左手,愉快笑道:“歡迎加入狂人幫。”
“狂人幫?”小辛奇怪道:“我以前從來沒聽過有這麼一個幫派!”
小混吃吃笑道:“我是剛才臨時想到,順口取的,我以前都沒想過,你怎麼可能有聽到。”
小辛哈哈笑著疊上自己的左手,激動道:“好,加入!加入!辣塊媽媽的,我幽靈小神偷竟然也會入了幫派,真***有趣!”
他們二人四手交疊緊握,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笑鬧言詞裡,結下奇妙的情緣。
遠遠地,突然傳出陣陣人聲喧嗶……“快!在這裡。”
“聲音是從這個方向傳來。”
“小心點!他好像受傷。”
“這回別再讓他跑了。”
小混他們所站之處的對面,有一座小丘,此時湧出一群拿槍帶棒的粗壯漢子,看他們的打扮,像是山裡的獵戶。
來人不下二、三十人,當他們爬上小丘頂,看到小混他們,立即有人招呼問道:“小兄弟,你們可曾看見老爺出現在這附近?”
“老爺?”小混茫然的反問。
小辛卻指指地上的無頭熊,輕鬆道:“不就在那兒。”
來人看清大灰熊的死狀後,立即有人發出驚呼:“天!真個兒是老爺!誰有那種本事,居然將它頭砍掉。”
人群在一陣驚訝和騷動中,匆匆朝小混他們這裡趕來。
眾獵戶到達小混他們所站的小丘後,有四、五人忙著去檢視已死的灰熊,其餘的人在一名高頭大馬,穿著羊皮襖的四旬壯漢帶領下,朝小混他們走來。
那名四旬壯漢,對小混他們二人,抱拳道:“在下馬思山,是鄂洛斯央山區獵戶聯盟的領隊,請問二位小兄弟,這頭老爺可是你們殺死的?”
小混輕笑道:“熊死在那裡,這附近又沒有別人,不是我們殺的,你們以為是誰?”
馬思山連忙道:“小兄弟,別誤會,我們沒有懷疑兩位意思,只是……”
小辛替他說道:“只是這頭老爺太老了,也太兇了,你們都治不住它,所以,不太相信是我們殺了這老爺,對不對?”
馬思山豪爽道:“小兄弟快人快語,倒是我姓馬的小家子氣。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小辛輕笑道:“其實也難怪你懷疑,這老爺還真是***兇,我們兩人聯手,拚了命才撂倒它的。”
他指著自己一身狼狽,證明道:“不信,你們瞧,剛剛若不是我這兄弟眼明手快,辣塊媽媽的!我這會兒,可就不能站在這裡說人話啦!”
眾人見小混他們二人身上,的確是有搏鬥的痕跡,證明小辛所言不虛,不由得紛紛豎起大拇指稱讚他們二人。
這時,檢視死熊的人,過來報告道:“馬大哥,那老爺是被弄瞎眼睛,又挨了許多狠打,才被撂倒的。我們聽到它的叫聲時,大概就是它被弄瞎眼睛。”
小辛搖頭笑道:“不對!第一聲是它被我刺穿前掌時,發出的慘叫。”
這下子,再也沒有人敢懷疑灰熊不是死在小混他們手中,這群獵戶明顯的,對二人有了個欽佩的敬意。
馬思山再次抱拳,熱烈道:“兩位小兄弟,你們殺死的這老爺,已經在興安山地和鄂洛斯央山區傷害多條人命,如今二位殺了它,可以說是為附近山區除一大害,我們由衷地感謝二位。”
小混不以為意,淡笑道:“我們也是碰巧遇上,說來是這頭灰熊比較倒楣。對了!馬大哥,你說這『餓落死癢山』,到底在哪裡?為什麼有這麼怪的名字?”
獵戶們聽到小混的餓落死癢山,無不哈哈大笑,連小辛都抱著肚子,笑彎了腰。
馬思山擦著笑出來的淚,解釋道:“兄弟,不是餓落死癢山,是鄂洛斯央山,這山區正好處在熱河丘陵盡頭,要進入興安山地的前面,離這裡大約半天路程。”
小混腦子裡迅速地將所學過有關的地理資料,整理一番,約略估計之後,他不由得暗自咋舌。
只這一夜半天,約摸六個時辰,他和小辛二人,竟已奔出大約七、八百里的路,而二人走的都還是高低不平的山路,如果在平地,只怕,已經離開張家口有千里之遠。
小辛好奇問:“馬大哥,這麼大的老爺已是罕見,怎麼它又會到這裡來呢?這種丘陵地,不是老爺活動的地盤呀!”
馬思山道:“說來話長……”
小混打岔道:“對不起!馬大哥,既然是長篇故事,我們何不坐下來說,還有,我現在是又餓又渴……”
馬思山會意地解下水囊,遞給小混,朗笑道:“你盡避喝,別客氣!”
說著,他回頭朝一名瘦小漢子道:“老五,咱們不是還有乾糧,快拿出來請這兩位小英雄用餐。”
那漢子應聲解下背上一個皮囊,取出一些乾糧、滷味擺置在油布上,送到小混他們的面前。
小混他們早就餓扁了,當下毫不客氣地抓起食物,狼吞唬咽開來。
馬思山又吩咐一些人去處置大灰熊,逕自將無頭的大熊支解,裝入眾獵人隨身所攜帶的木盒之中。
待他將事情吩咐完畢後,就在小混他們面前坐下,看著小混二人吃喝,並且重拾方才被小混打斷的話題,道:“其實,在我國東北和興安山地一帶,一頭一人高的老爺,就已經算很巨大了。而一人半高的老爺可以稱得上是絕無僅有,根本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頭龐大兇狠的超巨型老爺,所以根據推斷,這頭老爺極可能是從羅剎國那邊流躥過來的。”
小辛好奇道:“羅剎國?那是什麼地方?”
馬思山搓著臉頰笑道:“你們從關內來的人可能比較不清楚,就是在黑龍江的對岸,住著一群渾身長著金毛,皮膚白的像殭屍的藍眼珠蠻子,因為他們長相特別奇怪,所以咱們就稱他們為羅剎鬼子,他們住的地方叫羅剎國。”
小混突然咯咯失笑,眾人不由得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小混瞟了滿臉狐疑的眾人一眼,有趣道:“什麼羅剎鬼子,羅剎國,那是俄羅斯。”
馬思山身旁,方才被稱為老五的瘦小漢子,不服氣道:“小兄弟,你憑什麼說那是俄羅斯,不是羅剎國?”
小混輕笑道:“根據前朝正史上的記載,元朝太祖,就是號稱成吉思汗的鐵木真大可汗,因為有一支蒙古商隊被花剌子模國所殺害,於是他親自率領大軍向西征討,消滅了花剌子模國。
之後,他繼續領軍西徵,就攻入俄羅斯國的東南部,大敗俄羅斯聯軍,那裡正是你們所謂羅剎國的所在。”
接著,他又意猶未盡地繼續道:“其實,除了咱們大明江山這一片廣大土地之外,在遙遠的地方,還有很多其他國家,住著類似俄羅斯人的民族,光是元朝前身的蒙古帝國,就曾經建立所謂的四大汗國。
據元史記載,這四大汗國所佔有領地不但包括俄羅斯、花剌子模,還有高麗、大理,以及一處叫小亞細亞的半島,甚至遠在西域之外的吐番、大食(今之阿拉伯)和拂森國(今之東羅馬帝國)都曾敗在蒙古軍手下。”
這一群每天只知道打獵過活的山野莽漢,曾何幾時聽過這些史實,他們全都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傻傻地瞧著小混,好像,剛才小混是說:“天開了,地裂了!”一般,在他們駭然的神情之中,更有大半的懷疑。
倒是小辛對這一番話,聽的直點頭,他滿臉興奮地問:“小混,你是說除了咱們大明朝和一些所屬藩屬之處,這世界還有其他的國家?住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是不是?”
小混肯定地點頭道:“當然,在前朝就有一個名叫馬可波羅的人,自稱來自一處叫做義大利的地方,在朝任職了二十八年才回去;還有,我在沙漠谷中時,常有一些從絲路進沙漠的商人,說他們從一個叫歐洲大地方來,你說,這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很多地方是我們沒聽過,沒去過的?”
小辛憧憬道:“辣塊媽媽的!我自以為走遍大江南北,就是看遍了世界,卻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世界還大著吶!***!有機會我非得四處闖闖不可。”
小混拍著他的肩膀,呵笑道:“嘿嘿!那你可得好好巴結我,少爺我的第二大目標,就是要去這些奇奇怪怪,花花綠綠的未知世界遊歷一番,你若跟著我混,遲早有機會實現願望。”
馬思山打岔道:“呃……這個,小兄弟,就是不知道,你剛才說的有關前朝的史事,是怎麼知道的?”
小混白眼道:“教你個乖,老兄,我文爺爺曾經是狀元,也在朝裡做過官,他老人家三加過朝內修史的工作,對於前朝的史事,他知道的可詳細呢!而我從小就是被他逼著讀那些經、史、子、集,自然這種事知道的也不算少。”
這話一說,馬思山等人,立即對小混有些肅然起敬味道,畢竟,在他們的觀念中,有著根深蒂固。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觀念,再說,狀元的子孫說出來的史實,那絕對是錯不了。
馬思山搔著頭,近似木訥地傻笑道:“呵呵!瞧我們這些粗人,今天居然有幸聽到一些有關朝內修史工作的事,真是福氣。這就叫……與君說什麼話的,勝過讀一大堆書。”
小辛眨眼糾正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對對!”馬思山拍著手道:“就是這句話,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對!十年書。”
這時,負責指揮肢解大灰熊的一個四旬壯漢,擦著血淋淋的雙手,走向小混等人所坐之處,大聲道:“馬大哥,都弄妥了,這頭老爺可真叫大,足足分裝了二十一口箱子才裝滿,只是那張熊皮因為斷了頭,價值可就大大的減少。”
馬思山吩咐道:“把箱子和熊皮抬過來。”
四旬壯漢連忙回身吆喝,招呼其他人動手將一口一口的箱子抬了過來。
小混呵呵笑道:“馬大哥,所謂術業有專攻,真是說的一點也沒錯,才這麼一會兒功夫,你們就將這麼大一頭熊料理乾淨,若是叫我來搞,我都還弄不清楚該怎麼下手呢!”
馬思山拍拍手下搬過來的箱子,哈哈笑道:“咱們是靠打獵混飯吃的,對這事自然比較內行些啦!小兄弟,這些箱子要不要我們替你們送回去?”
小混怔道:“替我們送回去?什麼意思?”
馬思山正色道:“根據咱們的規 ,誰打到老爺就歸誰所有,我就是怕兩位小兄弟不好處理這老爺,所以才要他們替你們打點妥當,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箱,我想你們只有兩個人,大概也不好搬,乾脆由咱們替你們送到地頭算了。”
小辛嘿嘿笑道:“我說各位怎麼那麼主動,還以為……”
馬思山會意的呵呵一笑。
小混卻皺著眉道:“我們要這頭熊幹嘛?總不能帶著箱子邊走邊吃吧!馬大哥,我看這就送給你們好了。”
馬思山訝異道:“小兄弟,你可是不知道這麼大的老爺,可是難求的珍品呀!它的掌用來進貢都不失禮,它的肝可以清毒降火,還有那熊皮雖然缺了頭不完整,但是用來做襖子也很有價值……”
小混截口道:“馬大哥,你們從那個什麼死癢山追到這裡來,追的也很辛苦,這些算是我送給各位,當做咱們交朋友的見面禮。”
小辛正打算異議,卻被小混用肘將話頂了回去,他只好略為遣憾地瞅著那些箱子。
馬思山推卻道:“那怎麼可以,小兄弟,這熊是你們拚命殺死的,我沒費一分力氣,怎麼好收下貴重的禮物呢?”
小混拍著手道:“沒什麼不可以的,馬大哥,我們還得趕回張家口去,帶著這些箱子,實在不方便……”
馬思山忙道:“我們可以送……”
小混搖頭阻止道:“馬大哥,你難道不想交我們這個朋友?”
馬思山原想再推辭,但是當他不經意瞥向小混,卻被小混臉上一種隱斂的威儀所折服,不自覺地轉口道:“既然是小兄弟如此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小混這才開心道:“這就對啦!我說送就送,聽我的沒錯。”
他接著站起身來,道:“好啦!這裡沒事,我們得走了。”
馬思山連忙跟起身,意外道:“怎麼!小兄弟你們說走就要走,收了你的重禮,你也得讓我們好好謝謝你們呀!”
小混嘻嘻笑道:“馬大哥,你不知道,我現在可是歸心似箭吶!反正,我知道你住在那裡,以後有機會到你那座餓落死癢山玩!”
接著,他突然故作神秘,湊近馬思山耳邊,壓低了聲音道:“說不定,將來有一天,我會找你合作賺錢吶!”
馬思山好奇道:“合作賺什麼錢?”
小混擺擺手,神秘笑道:“這等以後再說,現在說出來就不靈了。”
於是,他對眾獵戶抱拳做了個羅圈揖,然後拉起小辛就走,只見二人幾個飛落,就已飄身離開眾人所立的小山丘,晃眼便失去蹤影。
老五不禁咋舌道:“我的天,咱們是不是遇見仙人啦?怎麼他們會飄呢?而且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啦!”
馬思山感慨道:“不是仙人,是高人,難怪他們二人小小年紀,就能合力收拾這麼龐大的老爺,原來,他們是深藏不露的小俠士吶!”
另一獵戶好奇道:“馬大哥,你是說他們二人,就是所謂劍仙之類的俠客?”
馬思山點頭道:“大概是吧!”
他接著回頭吆喝道:“好啦!承小俠們的情,咱們今年好過冬了,大夥兒回家。”
一陣歡騰,吆喝聲,眾獵戶摃的摃,抬的抬,紛紛收拾起箱子和熊皮,朝剛才來的方向回去。
小混拉著小辛離開馬思山等人的視線後,這才放慢腳步,悠哉地緩緩而行,一路欣賞著慵懶的陽光。
小辛抱怨道:“餵!小混!你是怎麼回事?那麼難得的寶貝,就這樣送人。難怪那妮子會叫你小混蛋,你真***名符其實。”
小混瞅著他,嗤道:“他奶奶的!想跟著我混,你就有水準一點好不好?一頭熊,你也捨不得?我看你的眼光實在也不怎麼樣,野心未免太小了些吧!”
小辛反駁道:“辣塊媽媽的!我實在不知道你究竟懂不懂得什麼叫寶貝?你說要那頭熊就是沒水準,那我問你,要什麼東西才叫有水準?”
小混哼道:“想知道水準是不是?好!你有沒有聽過地獄血蓮、冰靈芝、千結回魂香這一類東西?或者彩虹淚雨、千佛塔、天地魂?”
小辛聽完這一連串寶物名稱後,不禁怪叫道:“餵!我說小混蛋,你是不是在做夢?你剛才說的這些玩意,前三樣是千年以上的靈藥,後三樣是天下至寶,別說這些東西,有的只聞其名,未見出土,就算已經出土的,也都失蹤多年,不知下落,想找這些寶物,或許稱不上難如登天,卻也像大海撈針,要得這些寶?我看還是省省吧#衡得白費力氣。”
小混戲謔道:“寶貝若是容易得到,還算是什麼寶貝?連這點野心都不敢有,聽了名字你就想省省,我看你這幽靈小神偷的名號,不如改成幽靈小癟三來得名符其實些!”
小辛反譏道:“***!辣塊媽媽不開花!你這混球又有多大本事?不過是一張嘴光說不練,賣他媽天撟把式,你難道就有本事得到這些寶貝?全是***放屁連篇!”
小混斜眼道:“至少我有想得到它們的野心,有野心自然會有衝勁,若是機會來了,不想得的是小狽!”
小辛針鋒相對道:“辣塊媽媽的!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我也可以說上一籮筐!如果你說得出寶物在什麼地方,我若不將它偷出來,就***改名叫幽靈小癟三。”
“真的?”小混斜瞄著小辛,一臉故做懷疑的不屑神情。
小辛斷然道:“廢話!”
於是小混呵呵笑道:“好!據我所知,千結回魂香就擱在苗疆十八峒,當做鎮峒之寶,等你去拿。”
小辛雙目一亮,反問道:“你確定?”
小混肯定道:“百分之百確定,因為我文爺爺還為了那玩意兒,和苗疆十八峒結下天大梁子。”
小辛搓著手,興奮道:“辣塊媽媽的!傳說千結回魂香可解天下百毒,若是每半年服二結,連續服用十年之後,則可終生不受毒侵。
但是難就難在這玩意每年才長一個結,非得千結長成才會出土,出土三日內若是不能及時採收,它就會潛回深土。
十年之後重新抽芽,再一個個結,慢慢成長,而它非陰濕幽暗之地不生,因此就算成熟出土,往往還不為人所得。”
小混瞥眼道:“不錯嘛!你居然也知道千結回魂香的特性,那你就該知道為什麼苗疆十八峒的苗子,將它當做鎮峒之寶,想得到這玩意,不是那麼簡單,你有把握沒有?”
小辛狂傲地嘿笑道:“有沒有把握?你是在跟誰說話,只要是被我知道,而我想偷的寶貝,什麼我偷不到手!”
小混面不改色,閒閒道:“赤焰!”
小辛這下是風大閃了舌頭,他乾咳幾聲,尷尬道:“咳!那……只是個偶爾的意外!”
小混不說話,仍是面不改色地盯著他,小辛咧嘴乾笑一聲,腳下一緊,故意吹著口哨朝前衝了出去。
小混得意道:“丁仔呀!想說大話,也不看看是誰在面前,有我這個狂人幫的創始人在這裡,想比狂?你只有朝後站的分兒。”
小辛無奈地苦笑道:“辣塊媽媽的!真是遇人不淑!”
小混追上前,故意對他拋了一個媚眼,愉快地向前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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