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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你爭我奪為憨仔

  縣老爺經此 陣驚駭,折騰,直至寅末方悠悠的進入夢鄉,那知他僅睡了 個時辰,在辰初之刻,即被一陣鼓聲及嚎叫吵醒。
  “師爺!”
  縣老爺扯開嗓門吼叫 聲之後,恭立在門外甚久的文士打扮中年師爺即恭聲道:“回大人,小的在!”
  “外面又吵又鬧的,怎麼回事?”
  “回大人的話!外頭有 名自稱‘黑狗嫂’的少婦,由一群村民陪同來此,請大人協助尋找他的孩子!”
  “媽的!本官還要管這種芝麻蒜皮的事情啊!去!去!去!叫裡面的人把那瘋婆娘轟走!’’
  “回大人的話!小的已命衙役軟硬兼施,而那婦人又哭又鬧,要死不活的,硬是無法將她勸離此地!”
  “媽的!不會強行架走呀!”
  “大人!屬下已經試過了好多次,可是每當衙役一接近那婦人,立即被人以小石擊得雙手流血,看樣子有武林高手暗伏在旁!”
  “嚇!武林高手?”
  縣老爺立即想起那群青衣人,嚇得不敢開口!
  “回大人,方才紛亂中,屬下曾聽及一人喊道在辰末時分前,大人若不升堂處理此事,便要火焚縣衙,雞犬不留。”
  “快!快準備升堂!”
  春英早巳備好官服,迅速為縣老爺著好裝,低聲道:“老爺,千萬別意氣用事,惹這些高來高去之歹徒!”
  “春英,你放心!我自有處理之道!”
  “威武!”
  “肅靜!”
  縣老爺以左手“砰!”一聲拍了驚堂木,喝道:“喊冤的是誰?”
  “民婦黑狗嫂!”
  “一大清早率眾來此,究為何事?”
  “小犬憨仔自昨午失蹤至今,遍尋不著,請青天大老爺大發慈悲,派人幫忙尋找,民婦感激不盡!”
  “砰!”驚堂木一響!“大膽潑婦!本官日理萬機,豈有閒暇處理這等芝麻小事,識相點,快點退下,否則治你個‘擾亂公堂’之罪!”
  “大人!”
  “退下!啊!”
  陡聽“奪”的 聲,縣老爺案前釘著一支雪亮短鏢!
  縣老爺七魂俱冒,急忙喝道:“來人啊!”
  “在……”
  “全員出動,火速尋找憨仔!”
  “是!”
  黑狗嫂焦急,疲乏過度,人已近虛脫,在村民勸慰之下,躺在床上,邊想邊哭,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悠悠睡了過去。
  茅屋外阿水兄諸人則加緊趕工搭建新屋!
  陡聽一陣中氣十足的聲音:“兄弟們!請問前面茅屋是不是‘憨仔’之家?”
  阿水兄正在砌牆,聞聲立即回頭一瞧,只見十餘位身披獸皮,勁裝打扮,神色猙獰的人正凝目望著自己諸人。
  為首的身材高大,身披狼皮外套,頭戴一頂熊皮筒子帽兒,帽緣壓著霜白的兩鬢,估量他的年紀,約在五十開外。
  但紅光滿面,雙目奕奕有神,絲毫不現老態。
  在他的身後有四個漢子,最小的一個年紀不過二十多歲,白臉膛,濃黑眼眉,目似朗星,丰神俊秀。
  最大的年近四十,青面獠牙,相貌醜陋。
  中間兩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一個披著黃色的狼皮鬥蓬,一個穿著黑貂皮袍,神色清一色的猙獰醜陋。
  看模樣,為首者為父親,後面四人為孩子,阿水兄勉強壓住驚慌,囁嚅的答道:“不錯!
  你們找他有何貴幹?”
  “沒你的事,繼續幹活吧!”
  為首的老者語音 落,邁步行向茅屋!
  陡聽
  “蕭老狼!請留步!”
  “刷刷刷”聲中自茅屋後林中射出了二十餘人。
  為首的是一位國字臉,相貌威武,手持巨大鐵牌,年約四旬的漢子,在他的身後緊跟著一批彪形大漢。
  老狼蕭英抬目一瞧,陰聲道:“喔!石家莊石莊主居然也傾莊而出趕來此地了,真是幸會!幸會!”
  “好說!好說!老狼!你自老遠的塞外趕來此處,有何貴幹?”
  蕭英手持的一支旱煙袋,煙桿子三尺多長,核桃般粒,只見他吸了兩口旱煙,濺出幾點火星,哈哈笑道:“石老大,咱們明眼人不說瞎話,千里迢迢,不辭辛苦,奔來此地還不是為了找‘小狂俠’問一個‘大家樂’號碼?”
  石莊主朗聲笑道:“不錯!咱們皆是同道於此,事有先後,本莊主早來一步,你們就等下一期吧!”
  蕭英臉色一沉,道:“閣下的胃口未免太大啦!”
  “哼!那是本莊主之事,識相點,退回去吧!”
  蕭英喝道:“好狂妄的傢伙!”
  當下提起了旱煙袋,邁步向前。
  大狼蕭浩搶過父親的前頭,道:“什麼莊主不莊主的,爹爹!殺雞焉用牛刀,殺狗何須寶劍,讓我來會會他!”
  蕭英笑了一笑,說道:“喪家之犬,也會咬人,你小心了!”看似叮囑兒子莫要輕敵,實是不把石莊主放在眼內。
  石莊主的副手石衝大怒,立即也搶上前去說道:“莊主,請我給你剝一張狼皮,就只怕這張癩皮狼不合你的心意。
  石莊主笑道:“癩臭的狼皮披不上人身,但可以包屍之用,這張狼皮,你可以送給蕭老狼。”
  蕭浩喝道:“休逞口舌之能,看棒!”他的身高七尺,手中拿的是更粗大的狼牙棒,一棒打下,確是威勢驚人。
  石衝使的是一柄厚背砍山刀,橫刀一立,把蕭浩的狼牙棒碰了回去。
  石衝虎口酸麻,身形微晃,蕭浩氣血翻湧,胸口發熱,也是立足不穩,禁不住退了兩步。
  雙方拼了一招,氣力竟是一般大,誰也沒有吃虧。
  蕭浩碰上對手,殺得性起,一聲大吼,狼牙棒又再橫掃過來,石衝心想:“老狼未出,我可得保留一點氣力。”
  當下盤龍繞步,避招進招,迅速的使出“鳳凰奪窩”的招數,身隨刀走,反客為主。一下子就搶了蕭浩的有利位置,刀鋒以“斜切藕”的式子削出。
  石衝這一個飛身奪位,完全是以巧降力的打法,刀法一展,蕭浩的左右中三路,全都在他的刀光籠罩之下。
  蕭浩大聲喝道:“我與你拼了!”
  他比石衝高半個頭,狼牙棒打下去,心裡想道:“我拼著受你一刀,也要砸碎你的天靈蓋。”
  他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石衝的一刀未必砍得中他的要害,他這一棒打下去,卻可以取了石衝的性命。
  石家莊的人本來是在大聲喝采的,此時見蕭浩使出了如此凶暴的打法,不由得又是大吃一驚。
  登時全場靜寂,人人都是捏著一把冷汗!
  刀光劍影之中,只聽得“鏗”然一聲,蕭浩橫躍三步。
  石衝卻是氣定神閒的站在原位,手撫刀背,微笑說道:“多承少寨主讓了一招!哈哈!”
  蕭浩低頭看時,只見狼牙棒上的鐵釘已經斷了三只,他這一棒是自上而下的打下去的,石衝用斜切藕的刀式削上去,削斷了棒上的鐵釘,而未傷及他的手臂,這一刀當真可說是使得恰到好處!
  石家莊的人松了口氣,這才喝得出採來。
  按說蕭浩輸了一招,就該認敗,可是他動了野性,卻是不肯服輸,滿面通紅之下,依然又是退而復上。
  狼牙棒再打過來,喝道:“姓石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本事的你把我的首級拿去。”
  石家莊的人不齒蕭浩所為,冷嘲熱諷之聲,此起彼落。
  有的說道:“好個潑皮無賴,死不要臉!”有的說道:“石大哥,不必和他客氣,剝下他這張狼皮!”
  蕭浩受激,怒吼如雷,狂衝猛打。
  石衝對付他這樣拼命的打法,也不敢不凝神應戰,轉瞬間兩人又鬥了十來招,石衝心裡想:“我若殺了他,這窩野狼一定要和莊人拼命,但不殺他,這廝卻又不知進退,倒是教我好生為難了!”
  要知石衝是個資歷極深的人,臨陣必定考慮周詳,顧全大局的,雖然他曾聲言要剝狼皮,那只不過嚇嚇對方,兼之口頭不能示弱而已。
  老狼蕭英看得眉頭緊皺,說道:“不要蠻打!”可是蕭浩已打得發昏,雖得父親指點,也是不能冷靜下來!
  石衝給他殺得火起,心裡想道:“人不傷狼,狼要傷人,好,這廝既是不知進退,我不剝狼皮也要剝他面皮!”
  當下使出了一路潑風刀法、把厚背砍山刀舞得虎虎生風,登時就把“青狼”蕭浩追得手忙腳亂。
  要不是他想選擇不是要害之處才斬一刀,早就可以把蕭浩傷了,蕭英眉頭一皺,說道:“玉兒!你上去把你大哥替回來。”原來在蕭英的四個兒子之中,“白狼”蕭玉雖然是他最小的一個兒子,但本領卻比他的三個哥哥都高,所以蕭英叫他去接替長兄。
  話猶未了,只見刀光一閃,石衝已經使出了一招殺手,撥歪了蕭浩手中的狼牙棒,眼看刀尖一挺,就要在蕭浩身上搠個透明窟窿!
  蕭玉叫聲“不好!”疾忙跑去。
  人還未到,忽覺微風颯然,一條黑影從他身旁掠過,石衝的刀尖此時正是堪堪的就要刺到“青狼”蕭浩身上。
  忽聽得“當”的 聲,石衝的那柄厚背砍山刀給一根煙斗壓住,竟是動彈不得,原來從“白狼”蕭玉身邊掠過的那個人正是老狼蕭英,恰好及時趕到。
  石衝的厚背砍山刀有五六十斤重,蕭英小小的 支旱煙袋只是在刀背上輕輕一敲,便把他的大砍刀壓了下去。
  石衝只覺虎口酸麻,刀背就似給千斤巨石壓住 樣,想要把刀尖向前移動分毫都不可能。
  蕭英哈哈笑道:“石老弟,好刀法!小兒冒犯虎威,還望高抬貴手。”
  石衝又驚又怒,滿面通紅,用足氣力,把大砍刀抽了出來,說道:“閣下要來較量,石某敢不捨命奉陪?”
  為了顧全石家莊的威名,明知不敵,也決不能丟面子。
  石家莊的人譁然指責:“兒子輸了,老子又來,好不要臉。”
  “對付咱們一個人,也要用上車輪戰,嘿!嘿!這也很好啊,當真是抬舉了咱們了呀!”
  石莊主見狀正要出去之時,只見蕭老狼已把煙桿收回,叨著煙斗,悠悠的吸了兩口煙,笑道:“這一場當然是石老弟贏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小兒子,他不知天高地厚,卻是想要再領教領教石老弟的高招,石老弟若是怕車輪戰,那也就算了。”
  眾人這才知道,不是蕭老狼要和石衝較量,而是代他的小兒子向石衝挑戰。
  石衝怒道:“我怕什麼車輪戰,老狼也好,小狼也好,來吧!”
  石家莊中有一人挺槍而出,說道:“石大哥,不要中了激將之計,待我來會一會這頭白狼。”
  這人是石家莊中四大高手之一的徐子嘉,在莊中的座位,僅次於石衝,但年富力強,槍法純熟,人稱“白馬銀槍”。
  若論起真實的功夫,恐怕還在石衝之上。
  徐子嘉曾在江淮地區走過私鹽,對蕭家五狼的底細比較清楚,知道五狼之中,除了老狼蕭英之外,就要數到“白狼”蕭玉。
  石衝已經惡鬥了一場。徐子嘉恐防他氣力不加,吃了“白狼”的虧,所以挺身而出,將他替下。
  “白狼”抱拳一揖,朗聲說道:“蕭玉末學後進,素仰貴莊盛名,但求得方家指教,那一位肯來賜招,蕭某都是感激不盡。”
  蕭玉生得眉清目秀,一表斯文,說起話來,又是這樣彬彬有禮,石家莊的人聽了,無不詫異。
  心中俱是想道:“怎的這個小老弟卻是和他的哥哥完全兩樣?”
  石家莊的人不知底細,只有徐子嘉知道,這個“白狼”外貌斯文,看來不似哥哥粗魯,其實卻是十分陰險,比他的三個哥哥都難對付。
  不過“白狼”蕭玉只有二十多歲,徐子嘉自忖憑著自己手中這根爍銀槍,即使未必能勝,也不至於敗了給他。
  當下徐子嘉提了銀槍,上前還了一禮,說道:“少寨主客氣了,請亮兵刃,在下奉陪到底。”
  蕭玉道:“不敢,你們遠來是客,還是請徐大俠先行賜招。”
  徐子嘉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少寨主接招!”一晃手中槍,槍頭的紅纓顫起了二尺多的圓輪。
  銀槍紅纓,就似一團紅霞裹著一條白練,向前扎去,好看之極,一招剛出,已是贏得一片采聲。
  蕭玉贊了一個“好”字,亮劍出鞘,一捏劍訣,步伐迅疾,劍走輕靈,把徐子嘉的銀槍撥開。
  跟著抖腕翻身,猛地就是“撥草尋蛇”,斬向徐子嘉的右腿。
  徐子嘉心中 凜:“這廝的劍法果然靈巧。”連忙一個旋身,槍鋒從左往右一領,刷地點奔“白狼”肋下的“愈氣穴”。
  這一招是攻敵之所必救,蕭玉立即變招,攻中帶守,不讓徐子嘉有可乘之機,閃開銀槍,一招“白鶴亮翅”,劍削徐子嘉的琵琶骨。
  這琵琶骨是人身的要害之處,徐子嘉焉能被他削著,當下用了“斜插柳”的招數,一跨右腿,身往左斜,往外一磕。
  隨即展開了“銀槍三十六式”獨門槍法,紅纓飛舞,槍尖亂顫,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鬥起來宛如騰蛇翻浪。
  蕭玉的一口劍遮攔刺削,使到急處,只見劍光,不見人影,雙方當真是旗鼓相當,難分高下,轉瞬間已是鬥到三十招開外。
  徐子嘉起初以為蕭玉武功即使不錯,年紀畢竟還輕,火候定然未到,時間稍長,總可以找得到他的破綻。
  那知連鬥了三數十招,徐子嘉不論招數如何緊,對方仍是能夠應付自如,教他遞不進槍去。
  群狼虎視眈眈,徐子嘉不禁心中著急,暗自想道:“敵眾我寡,天色一黑,更不好辦,我若是連一頭乳狼也打不過,豈不令莊中的人洩氣?”
  高手搏鬥,怎容得氣躁心浮?徐子嘉沉不住氣,接連使出進手的招數。
  激戰中忽然看見蕭玉挺身展劍,好似只顧撥槍,卻忘了封閉門戶,上身露出了老大一個破綻。
  徐子嘉以為有機可乘,唰的一抖銀槍,“白蛇吐信”直向蕭玉的丹田點去,蕭玉陡地
  個“旱地拔蔥”,平地拔起了七
  八尺高,把這一招閃開。
  徐子嘉一鎗刺空,卻大喝一聲:“著!”右手抓著槍尾,掄得這桿槍虎虎生風,唰唰的就是一個“盤打”。
  這是徐子嘉獨門槍法中一招險中求勝的絕招,以為“白狼”身子懸空,決避不開他的連環“盤打”。
  那知蕭玉是故意賣個破綻,誘他上當的,徐子嘉這一招凌厲的後著,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劍光槍影之中,只見蕭玉疾如鷹隼般的從徐子嘉左肩頭上飛掠過去,蕭玉拿捏時候妙到毫巔,徐子嘉的連環“盤打”,竟然連他的鞋底都沒碰上。
  這一下大出徐子嘉意料之外,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背後金刃劈風之聲,蕭玉已經到了背後,出劍刺他的腦袋。
  徐子嘉也非等閒之輩,在這性命俄傾之際,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頭也不回,反手一槍,槍尖從腋下反刺過去。
  這一下若是雙方招數用實,徐子嘉的後腦定要給蕭玉的利劍刺穿,蕭玉的胸膛只怕也要開一個洞。
  不過,徐子嘉若然腦袋中劍,必死無疑,蕭玉腦部受傷,卻不一定喪命,是以若論形勢,還是徐子嘉更為險惡。
  這一瞬間,兩方面的人都是不禁駭然驚呼,雙方各有一人奔出。
  從石家莊中飛身而出的正是石莊主。
  石莊主不但膂力沉雄,輕功也是超卓之極,只見他腳尖一點,身形一掠,已是擋在徐子嘉與蕭玉之間。
  左手鐵牌一擊。
  “當”的一聲,蕭玉的劍刺在鐵牌上,震得他虎口流血,青鋼劍脫手飛上了半空。
  石家主不單打落了蕭玉的劍,右手大袖一揮,徐子嘉的爍銀槍也給他卷去了。
  蕭玉又驚又怒,倒退三步,喝道:“石莊主,你 ”
  石莊主笑道:“少寨主,這一場是你贏了,線上的朋友點到止,何必兩敗俱傷,在下不過效法令尊,志在免傷和氣而已。”
  剛才石衝與“青狼”蕭浩那場搏鬥,石衝本來可以取了“青狼”的性命,是蕭老狼替他兒子化解了的。
  故此石莊主這次插手替徐子嘉化解,自是振振有辭,何況他也奪了徐子嘉的槍,免了蕭玉受傷,並非厚此薄彼。
  從群狼之中飛身而出的那個人是“老狼”蕭英,他見兒子沒有受傷,心上的一塊石頭這才落地。
  蕭老狼猛一抬頭,朗聲說道:“天色不早,此事快些了結吧!石莊主,蕭某可要來犯虎威了。”
  石莊主厲聲說道:“好,我倒要看看是虎落平陽,還是狼入虎口,蕭寨主,你接招吧!”
  石莊主左手拿的是一面鐵牌,右手使的是一柄長劍,“招”字一吐,倏的進步欺身,左手的鐵牌已是猛的向前推壓過去。
  蕭老狼不慌不忙,容得鐵牌堪砸到面門,這才隨手將旱煙桿一伸,煙桿搭著鐵牌,一按一推!
  只聽得“當”的一聲,石莊主的鐵牌,竟給他推開了。
  石莊主這面鐵牌,是一件沉重的兵器,石家莊的人,又都知道石莊主膂力驚人,剛才那一招“泰山壓頂”,鐵牌推出,少說也有七,八百斤氣力,不料竟給蕭老狼小小一根煙管接了下去。
  石家莊的人無不大吃 驚,心中想道:“石家莊十幾年來沒出過事,這次只怕真的要虎陷狼窩了!”
  石莊主心中微凜:“這頭老狼原來也會藉力打力的功夫!”
  雖然心中微凜,卻也並不慌忙,鐵牌往旁一偏,右手的長劍在鐵牌掩護之下已是“唰”
  的一招出。
  這一招劍走輕靈,凌厲之極,蕭老狼也不由得心頭一震:“石家莊威名遠振,這石莊主果然是有點真實功夫。”當下煙管一斜,形如雁翅,一掠一敲,“當”的一聲,又把石莊主這口長劍揚開了。
  石莊主向下一撲身,倏的一個盤旋,鐵牌橫展,向蕭老狼肚腿打去。
  蕭老狼摟膝繞步,一招“倒灑金錢”,向後一甩腕子,煙管挾著寒風,點打石莊主的左戶井穴。
  這一招乃是攻敵之所必救,石莊主忙把鐵牌一撲,照煙管猛砸過去,蕭老狼喝道:
  “好!”
  煙管伸縮不定,儼如毒蛇吐信,倏然間已是變了招式,倒持煙桿,戮向石莊主的咽喉了!
  石莊主微微一偏頭,閃開桿尖,一甩右手劍,“撥草尋蛇”,轉向對方腿膝蓋削下去。
  蕭老狼一撤右腿,使個“怪蟒翻身”的身法,煙桿反點石莊主膝蓋的“環跳穴”。
  那知石莊主腿上功夫也是一絕,只見他身軀往後一仰,右腿疾發如風,向蕭老狼丹田穴猛然踢去。
  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做“巧踹金燈”,這一腳若然踹實,武功再好,不死亦傷,蕭老狼識得厲害,趕緊退步收招。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當”的一聲,石莊主的右手劍已經撥開煙桿,敵退已進,如影隨形,跟得緊極。
  左手的鐵牌挾著勁風,已是向著蕭老狼的右戶削去,蕭老狼為救險招,倏地一矮身,身形撲地,鐵牌挾著勁風,唰的擦頭皮而過。
  蕭老狼大怒,鐵煙斗往右一探,喝聲:“打!”點向石莊主肋旁的“商曲穴”,石莊主忙將左手鐵牌遮攔。
  不料蕭老狼的打穴招數虛實莫測,兵器未曾碰上,他已是倏的變招,右腕微沉,改奔“命門穴”打去。
  石莊主身手矯捷、百忙中一個“盤龍繞步”,身似蛇螺旋轉,腳踏“碎步”,閃出了幾尺之外,恰恰躲過了這一招。
  石莊主避開這招,雖然不似蕭老狼剛才那樣狼狽,但畢竟也是輸回一招,群狼狂呼喝采,石莊主禁不住臉上發熱。
  兩人由合而分,再度由分而合,蕭老狼把渾身本領都拿了出來, 枝鐵煙桿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時而當作點穴鐵使,時而當作小花鎗用,變化奇詭,迅捷莫測,招招都是指向石莊主要害。
  石莊主以鐵牌掩護長劍,也是將平生絕技都施展出來,鐵牌砸、打、攻、守兼施,與蕭老狼打得難分難解。
  阿水兄等人早已收工,悄悄走了。
  夜幕低垂,月亮已上林梢,石家莊的人屏息而觀,人人都是頭面淌汗,火燒得旺,這一場惡鬥打得比野火還更熾烈。
  “白狼”蕭玉忽道:“並肩子上!”群狼紛紛抄起兵器,直撲過去,石莊主又驚又怒,喝道:“蕭老狼,你……”
  蕭老狼笑道:“時候還早,單打獨鬥難分勝負;只好群毆了,我可沒有說過由你我的勝負來決定的呀!石家莊保屋,我們來攻屋,保得住保不住這是你們的事,你不能怪我們不顧江湖規矩!”
  石衝喝道:“好,來吧!咱們的弟兄也該活動活動手腳了!”青狼蕭浩喝道:“姓石的,咱們未分勝負,再來,再來!”
  石衝冷笑道:“不要臉!”
  大砍刀一擺,敵住蕭浩,這一次他是為護屋而拼命,手下毫不留情,蕭浩只接了幾招,就險些給他砍著。
  忽聽得呼呼風響,一個西瓜大小的鐵槌斜刺打來,石衝橫刀一擋,“當”的一聲,火花四濺。
  石衝定睛一看,只見來的是個披著黃色狼皮鬥蓬的漢子,這人是蕭老狼的第三個兒子,“黃狼”蕭挺。
  蕭挺使的是一對練子槌,左槌方被磕過,右槌迅即打到,叫道:“大哥,讓我來收拾這頭肥羊!”
  石衝怒道:“好,不管你青狼也罷,黃狼也罷,石某就是要剝狼皮!”
  此時雙方已是展開混戰,有的群毆,有的獨鬥,江湖上的單打獨鬥的規矩,無人再加理會。
  “黃狼”蕭挺的本領雖然不及他的小弟弟“白狼”蕭玉,卻又勝過他的大哥“青狼”蕭浩。
  他的一對練子槌利於遠攻,在一丈多外打來,石衝的大砍刀卻劈不到他的身上,在兵器上“黃狼”先佔了便宜。
  “青狼”蕭浩見弟弟敵得住石衝,,抽身出去撲攻守護房屋的其他人。
  此時“白狼”蕭玉已是衝破了守屋的第一道防線,徐子嘉挺槍攔堵,白狼笑道:“你是我手下敗將,何必再戰?”
  一閃身,“黑狼蕭蘇從他的背後搶上, 擺掌中的藤蛇棒,喝道:“相好的,還不給我躺下!”
  藤蛇棒軟中帶硬,可作鞭使,善於以柔克剛,是一件很難練習得好的兵器,武功稍差的人決不敢用。
  徐子嘉是行家,一見棒到,識得厲害,不敢給它纏上,當下趕緊抽槍,倏翻手腕,用了一招“偏花七星”,槍尖上抖起點點寒星,斜刺他的小腹。
  這一招“偏花七星”是徐子嘉的得意槍法,可以同時刺敵人七處穴道,蕭蘇知遇勁敵, 聲“來得好!”急展藤蛇棒,“斜掛單鞭”往外一掛。
  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宛如繁弦急奏,瞬息之間,徐子嘉的爍銀槍和蕭蘇的藤蛇棒已是碰擊了七下。
  徐子嘉這一招“偏花七星”竟然給蕭蘇在舉手之間破了。
  蕭蘇抽招換式,棒隨身轉,亮出“鐵鎖橫舟”的招數,藤蛇棒直奔對手,來個“攔腰纏打”。
  徐子嘉識得藤蛇棒的招數,不慌不忙,把槍一挑,只見那槌桿掄得悠悠帶風,根本不讓他纏上。
  雙方的得意招數,都沒得手,給對方破了。
  藤蛇棒盤前繞後,當真就似一條靈活的長蛇,但是徐子嘉的槍法 使開,也是儼如怒龍飛舞。
  “黃狼”蕭蘇的本領稍稍不如“白狼”蕭玉,和徐子嘉作對手,卻是功力悉敵,旗鼓相當,殺得個難分難解。
  “白狼”蕭玉直奔茅屋,石家莊坐第三把交椅的秦幹喝道“休得猖狂”,秦幹使的是鑌鐵杖,杖重力沉,朝著“白狼”的青鋼劍硬砸。
  蕭玉笑道:“省點氣力吧!”使出“四兩撥千斤”的巧勁,輕描淡寫的只是輕輕一撥,就把秦幹的“鐵杖”撥開了。
  秦幹吃了一驚,鑌鐵杖嘩啦啦一響,腕勁一挺,又打了出來,這一招名為“換巢變風”,剛中帶柔,是緩和敵方攻勢的巧招。
  秦乾名列石家莊四大高手,武功亦非泛泛,雖驚不亂。
  蕭玉吐氣叫聲:“嚇!變招好快!”話猶未了,青鋼劍疾發如風,“鷹擊長空”,“魚翔淺底”,“三環套月”,“倒掛金鐘”,一連四記連環招數,劍走輕靈,刺咽喉,掛兩戶,削膝蓋,其疾如風,其銳如箭。
  秦幹快,他比秦幹更快,使到了第四招“倒掛金鐘”猛的喝擊:“著!”秦幹應聲中劍,肩頭給劃開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
  血流如注,還幸未曾傷著琵琶骨,但亦已不堪再戰了,“白狼”蕭玉擊敗了秦幹,直奔茅屋。
  “青狼”蕭浩殺了到來,與石家莊的四名高手交上了手,這人名喚孫華,使的是一對判官筆,在點穴功夫上也頗有獨到之處。
  可是蕭浩使的狼牙棒有七尺多長,氣力又大,招數又熟,判官筆利於近身搏鬥,孫華在蕭浩的狼牙棒遮攔劈打之下,無法近得他的身,不到三十招,蕭浩一棒打飛了他的一支判官筆,孫華也敗了陣。
  石莊主眼看已方就要一敗塗地,手下四個得力高手已有兩個受傷敗陣,只有石沖和徐子嘉還在勉強支撐,不由得心中大急,鋼牙一咬,舌綻春雷,怒喝道:“蕭老狼,我與你拼了!”
  鐵牌一沉,猛地砸出,右手長劍,同時出招,指向對方肋下的“愈氣穴”,一連幾招兩敗俱傷的打法,殺得蕭老狼不得不連連後退。
  蕭老狼笑道:“石莊主要拼命,嘿!嘿!我只好讓你了。”身形一閃,石莊主衝了出去,奔向茅屋,決意死戰護屋。
  石莊主擊退了蕭老狼,宛如猛虎出柙,把擋路的人殺得四散奔逃,正要與徐子嘉會合,殺進重圍護屋。
  忽聽得背後微風颯然,蕭老狼又已追到,石莊主聽風辯器,反手一劍,“當”的一聲,把蕭老狼的旱煙桿盪開。
  蕭老狼冷笑道:“石莊主,你認輸了吧!”煙袋一磕,火星蓬飛,與此同時,他一張大嘴,一口濃煙噴出。
  原來在石莊主衝擊狼群之際,蕭老狼正好整裝以暇的裝了一袋煙,他把這袋煙吸了一大半,才追上來與石莊主交手的。
  蕭老狼有個絕技,可以把吸進肚裡的煙再噴出來,助他克敵制勝。
  石莊主想不到他有此一著,冷不及防,雙眼被濃煙薰得睜不開,蕭老狼何等矯捷,喝聲:“著!”
  石莊主閉上雙眼,也是大喝聲:“著!”鐵牌挾風劈去,蕭老狼一側身,左臂給鐵牌擦過,擦傷了一層皮肉。
  蕭老狼哈哈笑道:“畢竟是虎陷狼窩!嘿,嘿,我不打瞎了眼的老虎,石莊主,老夫失陪啦!”
  蕭老狼受的不過是皮肉之傷,並無妨礙,大笑聲中,逕向茅屋奔去。
  石莊主雙眼只覺陣陣辛辣,好像給人灑了一把胡椒粉似的,禁不住淚水直往外淌,雙眼竟是張不開來。
  石莊主這一驚非同小可,心想:“莫非他噴的乃是毒煙?”恐防群狼乘機暗算,石莊主既不能前進,只好舞著鐵牌防身。
  張勇冒險跑來,群狼與石家莊中人正在屋前展開混戰,無人截他,張勇跑到了石莊主身邊,說道:“莊主,讓我給你洗洗眼睛。”
  石莊主認得張勇的聲音,收起鐵牌,張勇取了一條手巾,在水囊中浸濕,蒙著石莊主雙眼,辛辣的感覺漸漸減輕。
  石莊主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知道自己這雙眼睛,大約是可以保全了。
  張勇道:“莊主,好一點嗎?”石莊道:“好,你再給我絞一把濕手巾,嗯,那邊打得怎麼樣了?”
  張勇道:“你老人家不要掛心,治傷要緊,我有同仁堂的眼藥水。”
  張勇給石莊主洗抹乾淨,擘開他的眼皮,把藥水滴進去,石莊主感到一片清涼,說道:
  “這眼藥水很是不錯。”緩緩睜開眼睛。
  原來蕭老狼的煙葉是混和辛辣的藥物的,給他噴了一口,若不立時救治,也有眼盲的危險,但卻並非毒煙。
  石莊主雙眼一張,正好見著徐子嘉“哎喲”一聲,給“黑狼”蕭蘇的藤蛇棒絆著,摔出了一丈開外。
  石莊主大叫:“不好!”聲猶未了,石衝在混戰之中也給“黃狼”蕭挺的練子槌打著,暈倒地下,也不知是死是生。
  徐石兩人的武功本來不在“黑狼”“黃狼”之下的,只是雙拳難敵四手,能打到此時方始落敗,已經是極不容易了。
  石家莊的四大高手都受了傷,餘眾只好扶起受傷的人逃竄。
  石莊主倒吸了一口涼氣,頓足長嘆,心裡想道:“這回石家莊可是一敗塗地了!此‘役’一敗,叫我還有何面目再走江湖?”
  他不由得萬念皆灰,頓萌短見。
  石莊主仰天長嘆一聲,右手往天靈蓋一拍,紅光頓現,他那高大的身子“砰”然一聲,頹倒在地。
  為了賭“大家樂”,放著赫赫威名的石家莊莊主不幹,落得客死異鄉,屍骸無依之地步,令人浩歎!
  老狼蕭英得意地獰笑片刻,道:“孩子們!大敵已去,咱們進去見見‘黑狗嫂’及‘小狂俠’吧!”
  敢情他們才於今日抵達李家莊,不知憨仔已經被“陰陽雙煞’劫走之事,因此才會有這個打算!
  陡聞:“慢著!”
  聲音起自數裡外,聲音才歇,在“黑狗嫂”茅屋之前已經停立著一頂由四名少女摃著的珠簾花轎。
  轎前凝立著兩位老蒼頭。
  珠簾深垂,自轎內傳出琵琶歌聲: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曾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顧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玉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姿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歌聲細柔,不失剛氣,聽得群狼如痴如醉。
  四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早巳平放下轎子,凝立四周。
  只聽老狼蕭英嘆道:“想不到老狼仿夜有此機緣,得以目睹名揚江湖的‘香車醉美人’!”
  轎內傳來嬌慵的聲音道:“蕭寨主客氣啦!”
  蕭英臉色一沉,道:“閣下倏然出現此地,莫非也是為‘大家樂’而來的!”
  “不錯!”
  “既然如此,不須廢言,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青狼蕭浩哈哈一笑,喝道:“你這兩個老家夥還不滾開嗎?”張開蒲扇般的左手,便向一個老蒼頭抓下!
  老蒼頭沉喝一聲:“來得好!”
  群狼不由一陣驚呼,只見被抓起來的不是那個骨瘦如柴的老蒼頭,反而是那巨無霸般的“青狼”蕭浩。
  蕭浩被他抓著足踝,高高舉起,兩支手還能活動,狼牙棒想要下來,老蒼頭哈哈大笑,高舉蕭浩身體,作了一個旋風急舞,蕭浩的狼牙棒在空中東打西劈,好象給耍猴戲似的,那裡打得著老蒼頭?
  蕭浩水牛般的龐大身軀,少說也有兩百來斤,給那老蒼頭舞弄起來,勝於任何沉重的兵器,誰敢給他碰著。
  群狼嚇得慌了,紛紛後退,“三狼”也都不敢走近,轉瞬間,周圍給那老蒼頭“舞”出了一塊空地。
  老狼不由一驚,他是武學大行家,一看就知那老蒼頭使的是一種極為狠辣的擒拿手法,氣力的驚人還在其次。
  那老蒼頭作了一個旋風急舞,笑道:“見面即有三分情,罷了!我也不妨饒你一命吧。”
  大喝聲:“去!”把蕭浩水牛般似的身軀,摔到六七丈外,群狼發一聲喊,紛紛躲閃開。
  “三狼”早已暗中蓄勢伺機攻擊,那老蒼頭摔出了“青狼”之後,“三狼”立即一擁而上。
  “黑狼”蕭蘇先到,藤蛇棒抖得筆直,朝老蒼頭下三路盤打,掃擊劈打之中暗藏一個“纏”字訣。
  這是藤蛇棒獨特的招數,對方若是不懂其中巧妙,避得開“盤打”,也避不開“藤蛇纏樹”的惡招,定要給他絆倒!
  那兩個老蒼頭一胖一瘦,蕭蘇的藤蛇棒向瘦的那個纏來,胖的那個一晃身軀,卻搶到了同伴前面,笑道:“這個讓給我吧!”
  往下 矮身,一個盤旋,順著旋身之勢,避過棒頭,抓著棒腰,喝聲:“撒手!”蕭蘇的藤蛇棒脫手飛出。
  說時遲,那時快,胖蒼頭奪過了棒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手起棒落,依樣畫葫蘆的也使出了那一招“藤蛇纏樹”。
  立即把蕭蘇絆得登時跌倒,四腳朝天!
  “白狼”蕭玉運劍如風,喝道:“老賊休得逞能!”唰的一劍,刺向胖蒼頭肋下的“愈氣穴”。
  胖蒼頭搶棒格開,“白狼”劍鋒一轉,橫刺小腹,斜削膝蓋。
  胖蒼頭“咦”了一聲,把藤蛇棒拋開,笑道:“你這頭白狼倒還會咬人,好,我就空手耍狼,搏各位英雄一笑。”
  原來這胖蒼頭擅長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藤蛇棒卻是使得不大順手。
  “白狼”在兄弟中武功最高,胖蒼頭可以用藤蛇棒擊倒“黑狼”,對付“白狼”則是非要用他拿手的功夫不可。
  “黃狼”蕭挺抖起練子槌,喝聲:“打!”一對西瓜大的練子槌,流星般的向那瘦蒼頭打去。
  瘦蒼頭笑道:“來得好!”微微一側身,讓過槌頭,雙指一箝,已是箝著鐵練,也是喝聲:“打!”
  練子槌倒回來,和蕭挺的另一支練子槌碰個正著。
  雙槌交擊,火星蓬飛,蕭挺受不了對方反擊那股大力,大吼一聲,身軀震翻,倒在地上,暈過去了。
  蕭老狼又驚又怒,三步並作兩步的匆匆趕去。
  一口濃煙噴出,喝一聲:“打!”鐵煙桿一招“白虹貫日”,竟然使出了五行劍的招數,向那瘦蒼頭的咽喉扎去。
  瘦蒼頭堆的一個風點頭,左掌劃了一道圓弧指出,右掌五指如鉤,硬抓煙桿,冷笑說道:
  “好呀!你會咬人,我就會剝狼皮!”
  掌風呼呼,濃煙四散,蕭老狼心頭一凜:“這廝功力決不在我之下,怪不得浩兒挺兒折在他的手裡。”
  眼看對方的五指已然堪堪抓到,蕭老狼識得是大力鷹爪,這支鐵煙桿若然被他抓著,只怕也會抓裂。
  蕭老狼急急變招,身隨勢轉,倏的一個旋身,已襲到瘦蒼頭背後,倒轉煙桿,煙袋照後心的“靈台穴”便點。
  瘦蒼頭好象背後長著眼睛,頭也不回,反手便抓,蕭老狼的招數變化得也真迅捷,煙桿微抖,早已變作了“金蜂戲蕊”,煙桿倏上倏下,抖起兩朵槍花,又變成了小花鎗的招數,分向敵人兩肋急點。
  那瘦蒼頭也是不由得收頭一凜,暗暗佩服,想道:“這老狼號稱江淮一霸,果然名不虛傳,一支小小的煙管,居然可以當作三種不同的兵器使用,使得如此出神人化!”
  雙方旗鼓相當,打得難分難解。
  半盞茶時間,蕭老狼與那瘦蒼頭還是打得難解難分,但他的兒子“白狼”蕭玉,已是抵擋不住那胖蒼頭咄咄迫人的攻勢。
  轎上那少女,突說道:“展大叔,時候不早,我想歇啦!”言下之意,顯然是在催促她的兩個老僕,趕快打發敵人。
  那瘦蒼頭道:“是,小姐,你請安歇,老奴馬上給你趕開這群野狼!”口中說話,手底招數絲毫不緩。
  “白狼”蕭玉立足不穩,給他迫得連連後退,瘦蒼頭陡地喝道:“咄,還不撒劍!”蕭玉一劍橫封。
  忽地只覺虎口 麻,那瘦蒼頭橫跨上一步,左手托起他的肘尖,右手五指如鉤,已是抓著他的虎口。
  蕭老狼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見兒子遇險,倏地身形一轉,避開了胖蒼頭的一招擒拿手,鐵煙袋用了一招“金雞點頭”,煙管向瘦蒼頭面門點到。
  說時遲,那時快,瘦蒼頭已是劈手奪下了蕭玉的青鋼劍,喝聲:“去!”把蕭玉推開,“青鋼劍”一架,“當”的一聲,青鋼劍損了一個缺口。
  瘦蒼頭笑道:“這口劍不濟事,還你!”脫手擲出,長劍化作了一道青虹,直取蕭玉的後心。
  蕭玉剛剛被他一推,腳步蹌踉,尚未站穩,焉能抵擋?
  眼看這柄長劍就要插入“白狼”的背後心,蕭老狼喝道:“休得傷害我兒!”鐵煙袋飛出,磕落那口長劍。
  與此同時,那胖蒼頭亦已早一抓抓到了他的後心,蕭老狼為救兒子,手上已無兵器雙方空手,他可不是那胖蒼頭的對手。
  蕭老狼反手擒拿,意欲扣著對方虎口,那胖蒼頭變招快極,雙掌一合,“啪”的一下,已把蕭老狼的手臂夾住。
  胖花頭喝道:“我不打斷了爪的老狼,給我滾開!”掌力一撤,蕭老狼騰身飛起,落在三丈之外。
  低頭一看,只見一條右臂已經印著鮮明的五個指痕,就好像烙上去似的,筋骨火辣辣的作痛。
  轎中少女忽然喝道:“殺無赦!”
  俏立在花轎四周的四名少女齊應一聲:“是!”身子似彩蝶般撲向蕭老狼,右手齊揮,“咻咻”聲中,黑芒齊罩向蕭老狼。
  蕭老狼駭呼:“風雷針!”欲避不及,慘嚎一聲,當場氣絕!
  四位少女身子疾飄,出手似電,“咻咻”聲中,其餘諸狼稍事抵擋,立即先後斃於令江湖變色的“風雷針”下!
  “毀屍!”
  “是!”
  四名少女以磁石收回“風雷針”後,迅速自懷中掏出瓷瓶,對著每一具屍體各倒了一小撮黃色藥粉!
  數十具屍體立即化為一灘灘的黃水。
  “哼!香車醉美人,殺人毀屍,好辣的手段!”話聲未落,出現了那位挾走憨仔的白衣中年人。
  “喲!原來是陽煞,怪啦!你們陰陽雙煞一向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今兒個怎麼落單了。”
  陽煞馳距花轎三丈遠處,倏然止步!
  他們二人在密林木屋內用盡了軟硬手段,偏偏憨仔硬是不賣賬,只是直叫:“娘!”
  “娘!”
  逼不得已,陽煞只有來此挾持“黑狗嫂”了。
  偏偏讓他遇見了“香車醉美人”殺人毀屍之情景,他自忖無法敵得過他們之聯手,只擒賊先擒王,先對轎中人下手了!
  霎眼間陽煞已搶近花轎,那兩個老蒼頭並肩而立,喝道:“來吧!”
  陽煞二話不說,立即動手,只見他摺扇一舉,急如電火,直奔那胖蒼頭頂門的“華蓋穴”
  敲下。
  這“華蓋穴”乃人身死穴之一,胖蒼頭大怒,掌護額門,喝道:“好狠的陽煞,來而不往非禮也,還招!”
  左拳如風搗出,陽煞招數未曾使老,一個斜身滑步,摺扇又已指到瘦蒼頭右臂的“曲池穴”。
  胖蒼頭 拳搗了個空,瘦蒼頭的右臂受攻,左掌忙於應敵,招數被陽煞封住,無法施展,只閃好開。
  說時遲,那時快,陽煞反手一指,摺扇挾著一股勁風,又點到了胖蒼頭背心的“志堂穴”。
  胖蒼頭連忙滑步回身,只聽得“嗤”的一聲,對方的點穴雖然避了過去,長衫的下襬卻已給陽煞撕裂。
  陽煞著著搶攻,招數越展越快,激戰之中,陽煞忽地摺扇一張,朝著胖蒼頭的一面門一扇。
  胖蒼頭大怒,出掌撕他的扇子。
  陽煞橫扇如刀,倏的從他的左臂削過,胖蒼頭大叫一聲,倒躍三步,一條袖子,已是給鮮血染紅了一片。
  原來陽煞這把摺扇,扇骨乃是磨利的鋼片做的,可以當作刀劍使用,他向那胖蒼頭面門一扇,乃是有意擾亂他的眼神。
  胖蒼頭猝不及防,著了他的道兒,左臂被劃開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雖然未曾傷了骨頭,也是疼痛難當。
  忽見瘦蒼頭一把抓著了他的扇子,他是趁著陽煞全神襲擊他的同伴之際,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擒拿手的絕技的。
  只見瘦蒼頭一個踉蹌,雙方已是分開,瘦蒼頭立足不穩,跌跌撞撞的退出了六七步之外,方能穩住身形。
  原來在這瘦蒼頭抓著扇子的時候,陽煞已是用上了“隔物傳功”的本領,他的內力比這瘦蒼頭還要勝過一籌,瘦蒼頭只覺掌心一震,握不牢,陽煞的摺扇倏的一轉,又把他的手心傷了。
  胖蒼頭進身再鬥,陽煞喝道:“你當真不要性命了麼?滾開!”摺扇倏張倏合,不過數招,胖蒼頭左股的“浮稀穴”又給點中。
  胖蒼頭卜通倒下,瘦蒼頭護著花轎,陽煞喝道:“哼,你還要打?跟你的老夥伴去吧!”
  瘦蒼頭頑強之極,明知不敵,依然擋著花轎,寸步不讓。
  陽煞 柄短短的摺扇,倏張倏合,忽上忽下,張開時當作五步行劍使,合起來又可當作點穴的判官筆。
  當真是變化莫測,迅捷異常,他這柄摺扇比蕭老狼用的那根煙管更短小,招數的凌厲早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數招,瘦蒼頭身上又受了兩處傷,但傷得也還不算很重,瘦蒼頭帶傷苦鬥,依然不肯讓開。
  轎中的少女忽地開聲說道:“展大叔,你退下去!”
  瘦蒼頭應了一個“是”字,虛攻一招,閃到花轎後面,說道:“陽煞,我是奉了小姐之命,可並不是怕你!”
  說時遲,好時快,陽煞無人攔阻,已是長驅直入。忽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陽煞忽地縮手倒縱,就好像給毒蛇咬了一口似的。
  只見陽煞雙手掩面,面上鮮血淋漓,沒命飛奔。
  轎中少女沉聲道:“二位大叔在此療傷,風兒、雪兒、月兒!緊跟著陽煞後頭,追!”
  “是!”
  花轎如電般疾飄出去。
  瘦蒼頭松了一口氣,正要彎腰為胖蒼頭解開穴道這際,突覺一道指風疾襲向背後大穴,他慌忙向右一閃!
  奈何發現太晚了,只見他鮮血直冒,臥伏在地。
  只見茅屋中飄出一道修長的身影,只見那身影右手駢指連點,胖蒼頭及瘦蒼頭立即往地府報到去了。
  那身影將二具屍體往黃水一擲,黃煙倏冒,兩具屍體迅即化為一灘黃水,只聽他低呼道:
  “夠霸道!”
  言訖,朝花轎馳去之方向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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