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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9-11, 03:47 PM   #273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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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緝 兇

  左仲儀滿意此次拜訪。
  畢竟說及藉銀子,以二老精明,準猜及出事,有所防備,故乾脆採取合作投資,只要談成,即成合夥人,其資金豈會從它處進出,寶祥自能穩住。
  現在只等朱亮功發動攻勢,而後調集二老及鄂龍資金,一切將有驚無險,順利過關。
  左仲儀暫解調度資金之危,遂回頭揣想皇太子之爭,雙方既已交手,應已白熱化,得小心應會為是。
  既在江口他想探探昨夜線索,遂往聖興號行去。
  數裡柳堤,已行兩裡,忽見“翻江龍”風及時慌張奔來,他原是聖興號船長,年約四旬,中等身材,肌肉結實,臉面勁中帶雅,並非土渾舵手,而是經驗豐富航行家,由於常往洋國,故穿著素雅,緊身水靠藏於內,以應不時之需,畢竟渾號為“翻江龍”,水功比起高蛟高魚兄弟,絲毫未見遜色。
  其一向穩健,慌張奔來,左仲儀頓覺不妙,道:“出事了?”
  風及時拱手道:“官府封鎖聖興號,恐不妥……”
  左仲儀詫道:“他們發現救人一事?”
  風及時道:“不知,屬下特前來通知聖爺?”
  “走,去瞧瞧。”
  左仲儀知狀況已變,引領風及時,快步奔去。
  聖興號近在兩裡,數掠即至,已見得冷面鐵捕洪威引領十數捕快封鎖堤岸,副捕頭秦玉龍封鎖於船頭。
  兩人並未搜索,似在等待什麼?
  乍見左仲儀,洪威冷道:“左爺敢情惹了麻煩,敢派刺客殺手行刺寶親王?總督已下令封船”。
  銀子早已暗中送往秋華處,解決債務,洪威多少感恩,始親自封往週邊,想傳遞消息
   此乃總督李衛封船,他不得不遵。
  左仲儀暗詫,對方並非為丁幻,竟為昨夜刺客而來,未免太過突冗,道:“找到證據了?”
  洪威道:“我搜過,並無證據,但總督如此踱定,倒也為難,似有人檢舉,不得不查。”
  左仲儀道:“會是鷹幫?”洪威道:“我只顧封鎖。”其他不作揣想,畢竟巡撫大人和朱亮功攀上交情,作任何表態皆不妥。
  左仲儀知其難處,不再追向道:“照捕頭意思,我不能登船?”
  洪威道:“不登比登了好,何況我奉命不准任何人登船。”
  左仲儀知其用意,若登上船而找出證據,自難脫嫌,遂額首道:“那就等吧。”
  風及時道:“聖興號一向乾淨,自無問題。”
  兩人遂在岸邊陪同洪威等待李衛人馬到來。
  情況緊急,半刻未到,已見大批人馬掠近。
  粘桿處頭領冷斷天帶頭,直隸總督李衛陪著寶親王弘歷掠行其後,再後者十數人乃大內高手。
  左仲儀已被寶親王溫雅英挺氣質所吸引,暗專道:“他就是寶親王?英華內斂,成也有帝王氣勢……”他浪跡這海內外江湖多年,始終未注意大內皇宮親王變化,如今終如願以償。
  寶親王亦見著左仲儀,那股豪邁俊挺,簡直讓他吃味,暗詫道:“原以為是痞流之輩,怎生英氣逼人?”原以為自己是人中龍鳳,對方竟青出於藍,吃味加重幾分。
  人馬掠近。
  左仲儀拜禮道:“恭候寶親王,李總督,以及冷統領大駕。”眾人跟著拜禮。
  寶親王共手笑道:“敢是左聖爺?免禮免禮。”始終覺得他英氣凜生,絲毫未見怯心,甚至勢壓全場,且像霧般不可捉摸。
  李衛亦瞧不穿左仲儀的深淺,笑道:“有人檢舉,我等來瞧瞧,左老弟應是清白,讓我等上船,無妨吧。”
  左仲儀道:“豈敢阻攔,天下盡歸朝廷官方所管轄,在下必遵王法,諸位請。”引客上船。
  李衛客套中仍引寶親王先行,冷斷天護持後頭,戒備森嚴。
  畢竟以聖幫勢力,最有資格刺殺寶親王,甚至李衛。
  洪威替左仲儀說話,道:“左爺一直未上船。”
  李衛笑道:“左他是守法之人。”頻點頭道:“你甚盡職,另有他人進出麼?”
  洪威道:“無。”
  李衛道:“好,繼續防守,任何人不得進來。”
  洪威應是,封鎖更嚴。
  李衛卻若識途老馬,直往內艙行去,且有意無意往右艙搜去。
  歷經起居倉,置物艙,水手艙,廚艙,水櫃艙,並無異樣,唯在雜物艙,李衛已停步,不斷注意四周。
  左仲儀暗詫,活動秘門即在此艙,難道對方已發現?但回首想想,縱使發現又如何?丁幻早失,衣衫亦處理完畢,縱有疑惑,亦只是猜想。
  寶親王則對聖興號設計之巧妙頗為讚賞,若官船能造得如此精密,可多耐用十數年,甚至數十年,聖幫造船技術的確不簡單。
  李衛終行至艙牆,外表為堆置圓桶櫃子,那圓桶長粗若大腿,且接了軟管,李衛甚好奇道:“此啥名堂?酒桶麼?”
  左仲儀道:“非也,酒桶以木質為佳,此為鐵桶,潛入水中,可多支持十幾二十分鐘,乃輔助修船板工具。”
  李衛道:“倒是新鮮。”
  寶親王道:“從未聽過,洋玩意?”
  左仲儀道:“有一點,但絕大多數乃風船長改良。”
  寶親王瞧及風及時,頻頻贊許道:“有眼光,有創意。”
  風及時拱手示笑,不作回答,畢竟是敵是友仍分不清,不得不防,雙掌始終暗運真勁,不敢鬆懈。
  李衛道:“此櫃可打開麼?”
  左仲儀至此確知對方已知曉,遂點頭道:“可以開,但處理不易,海水將倒灌。”
  寶親王詫道:“我們在水底?”
  左仲儀笑道:“此船吃水甚深,且雜物艙已在底層。”
  寶親王笑道:“實是一艘異船。”
  李衛道:“打開吧。”
  左仲儀額首,立即走往艙械左側,設有四個鐵圓盤,逆時針轉去,叭然一響,艙櫃掀開,裡頭出現數尺高低鐵櫃,傳來水鏽腐味。
  李衛道:“常浸海水?有腐鏽味?還可再開另艙門?”
  左仲儀道:“可,但得人進去,先鎖上艙櫃,否則一開,海水必湧入。”
  李衛額首:“知了。”轉向冷斷天道:“你來。”
  冷斷天依言行至鐵櫃,任他武功高強,此時面對從未接觸異門,竟也緊張冷汗暗流。
  左仲儀知紙難包火,乾脆告知開啟外艙方式,冷斷天銘記在心,李衛道:“小心了。”
  登將艙櫃關妥。
  砰。
  一聲震響,各搗眾心。
  李衛想瞧結果。
  寶親王暗嘆設計巧妙,可惜大清國一向並未重視水師及造船技術,倒讓聖幫搶佔鰲頭。
  左仲儀直覺李衛必有把柄,否則不可能如此詳盡作檢查,難道艙外另有乾坤?
  正揣想之際,裡頭復傳出砰砰聲響,顯然外艙門已被啟開。
  呼嚕呼嚕聲再次傳出。
  冷斷天已落水。
  然那呼嚕聲似在拖東西。
  左仲儀登覺不妙,道:“外頭勾著東西了?”
  風及時道:“船外之物,我們無法預料。”
  李衛則目光閃邪,看來的確有名堂。
  不到半刻,冷斷天已敲了艙櫃,嘟嘟直響。
  李衛親自開啟艙櫃。
  只一小裂縫,嘩地暴響,海水急湧射出,李衛詫然倒閃數尺。
  海水射及設計過之凹槽鐵壁,落於地面水槽,不再外溢。
  嘩啦啦後,艙櫃已開。
  冷斷天一身濕地靜立左側,其左側則扶著一位黑衣蒙面且斷氣多時之屍體。
  眾人見屍驚叫。
  寶親王詫道:“正是昨夜刺殺我的傢伙”。
  左仲儀暗自叫苦,竟然擺此高明手段,嫁禍得天衣無縫。
  風及時急道:“死者身上綁著繩索,分明是嫁禍,大人明查。”
  李衛冷道:“也有可能是爾等暗置手法,先看看此人是誰?”下令冷斷天摘下此人的面巾。
  此人嘴唇較厚,黏了假胡,如今脫落,甚好辨認。
  冷斷天詫道:“大嘴常虎,在大內侍衛頭領,原屬三阿哥弘時親王,殺手竟是他們?”
  寶親王嘆道:“弘時聯合曾靜等人造反,早已遭皇阿瑪賜死,顯然另有人主導。”
  李衛轉向左仲儀道:“你怎麼說?”
  左仲儀道:“總督應知道是嫁禍。”
  李衛冷道:“我甚願如此想,然前次逃犯事件,聖幫亦牽扯其中,我倒覺得你以此暗門助藏逃犯,現在又碰上了這碼事,叫我如何向天下交代。”
  左仲儀道:“查案貴在真實,若我所犯,自難逃責任,若非聖幫所為,強罪並不妥。”
  李衛冷道:“我倒覺得你嫌疑最大。”
  左仲儀道:“告密者嫌疑更大,不知對方是誰?”
  李衛道:“投書告密,無跡可查。”
  左仲儀道:“那即是心虛。”
  李衛冷目閃動道:“你到底想把寶親王如何?”
  左仲儀道:“總督如此問,難道已認定我有罪?”
  李衛道:“無入能在聖幫地盤搞鬼,聖興號也不例外。”
  左仲儀一楞,不錯,聖幫雄霸南方多年,儼然武林盟主,普通角色豈敢太歲頭上動土,尤其在自家地盤之內,難道是內賊所為?然風及時忠心耿耿,怎可懷疑他,道:“總督應知另有鷹幫是聖幫死對頭。”
  李衛道:“可惜屍體在此發現。”
  左仲儀道:“聖幫是有嫌疑,但請總督明查,在下根本毫無刺殺寶親王企圖。”
  李衛冷哼,不想多言,準備扣人查案。
  寶親王突地開口道:“我相信他不會殺我。”
  李衛詫道:“寶爺您?”
  弘歷爽聲一笑道:“我與他素昧平生,毫無仇怨,亦無厲害關係,他何需殺我?更何況他要殺我,毋需別人出手,他即是一等一的高手,天下無出其右者。”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寶爺誇讚。”對方有意解危,不知用意何在?
  李衛道:“寶爺乃千歲之身,亦可能是一國儲君,有心者隨時想陷殺,對任何人皆有利害關係……”
  弘歷笑道:“唯他例外,天下第一高手,足可縱橫天下,怎對我如此看中?”
  李衛道:“寶爺怎知他乃第一高手?”
  弘歷道:“感覺。”睨瞧左仲儀一眼,笑道:“我的功夫已不低,但總覺抓不住他,那非伸手抓人之意,而是連目光皆抓不住,文覺國師常說:‘武學練至極高境界,即若雲霧,不論表或動,皆讓人產生不可捉摸之感。’從先前會面至今,我一直有此強烈感覺,所以稱他武功天下策一。”
  李衛汕笑道:“寶爺看似幻想多些,他只二十來歲,哪能登峰造極?”
  弘歷笑道:“武學貴在天分,我亦從小習武,安達常說我已有四五十年修為,左聖爺卻超出我,豈非有五六十年的修為,何況他瞧來更穩重成熟,定是絕頂好手。”
  李衛邪聲一笑:“聖幫破浪,搏浪,斷浪三絕招,我早領教過,的確犀利,但想稱霸天下,倒也不易,除非他流浪五年間另有奇遇,否則甚難叫人心服。”興起較量之意,想挫挫對方的銳氣。
  左仲儀的確下過苦功,尤其在失去聖爺接班機會後,他只能另求發展,在得知父親有套“長江經商寶典”後,他精研經商之術,卻從其中一句:“長江之水天上來,浩瀚虛無難捉摸,洪勇澎湃蓋天下”因而親自前往長江源頭探尋悟道,果然在短短兩年內悟通武學之道乃萬流歸宗,練至極致即若雲霧雷雨,不可捉摸且威力無窮,他即朝此苦練,另加自身悟性甚高,除了自家武學,已另創境界,每每招即覺勁力無窮,實獲益非淺,至此他方敢混跡天下,甚至洋國,總能自保。
  然他雖未逢敵手,但天下第一,恐也不敢自居。
  寶親王笑道:“左爺,總督不服,和他比鬥幾招,若贏了,我準你一月查案,洗刷罪嫌。”
  左仲儀已無後路,拜禮道:“多謝寶爺。”只且試。
  李衛哈哈笑:“行,如若你能贏我,自也毋需大費周章,我暫且信你清白,且亦可對手下有所交代。”
  左仲儀道:“那總督請吧。”  。
  眾人始往艙外行去,準備較量。
  李衛挑得平坦處,下令冷斷天封往四周,看似不讓左仲儀走脫,暗地卻不想讓外頭知曉戰況勝負。畢竟聖幫組織龐大,在無確切證據之前,實動不得。
  左仲儀落落大方,運氣以對,拜禮道:“總督請了。”
  李衛道:“我是長輩,讓你三招。”
  左仲儀道:“多謝。”登時出招撲敵,用的正是家傳的“破浪掌法”,赫見暗流洶湧,逕道迫人,威若猛浪。
  弘歷見狀暗好功夫,若非自己肩頭受傷,且想親自試試身手,冷斷天瞧得甚仔細想印證昨夜敵人身手。
  風及時暗付:“聖爺功夫已是登堂入室,聖幫靠他應撐得過去。”
  李衛原是粘桿處秘密頭子,練的全是撲殺,擒拿功夫,動起招式,全然殺氣騰騰,他尤擅長“忠魂槍”法,此功夫自小即練,原是跟在雍正身邊,自居忠臣,隨時可為君喪魂,故稱“忠魂槍”,然此時即讓三招,拿手功夫省著用,只以擒拿手化掌以相迎招式。
  赫見掌掌相擊,似千手觀音叭叭脆響,雙方身化游龍幻瘠,忽東忽西,快速已極。
  叭然再響,雙雙錯開落個平分秋色。
  李衛喝道:“好功夫,左海寧未虧待你,傾力相傳,破浪掌法耍來道道地地,難得難得。”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誇獎,晚輩再進招了”。勁氣一提,復又使出“搏浪掌法”,浪濤洶滾,吞天掠地,比起方才威力再強三分。李衛叫好,再次化去。
  左仲儀隨又耍出“斷浪掌法”,手刀一切,千勁萬勁亂斬,刀刀破空成斧,厲害無比,周道諸人頓覺壓力,退後兩步避之,但說也奇異掌落於木艙板,竟化無形,巧勁拿捏,已臻火侯。
  李衛照樣強招化去,心下一凜,以其招式瞧來,武學恐在左海寧之上,小小年紀,實屬難能可貴。
  三招已過,李衛喝道:“讓招已過,小心接招。”伸手一吸,從一名手下吸來長槍,只一抖動,長槍咻咻若狂龍,聲音破空鑽耳,威力可想而知。
  左仲信知殺招已出,不再搶攻,且以守勢應之,身形落定,但瞧來卻若飄浮,難捏尺度。
  李衛冷喝一聲,長槍終出手,那槍直若後彞射太陽之千古神箭,威勢沖天,足烈陽射下,這一貫穿,簡直摧枯拉朽,這哪是比武,簡直是在殺人。
  眾人瞧及,欸呢驚叫,皆為左仲儀捏把冷汗。
  利槍穿刺快速,左仲儀實難躲去,赫槍頭衝身,即欲裂穿,情急中,異事已生,左仲儀在極不可能的角度裡,左腰一縮,射過一槍,身形旋處,直若蓮花飄浮,眾人見狀暗自叫巧稱妙。
  李衛一招刺空,暗詫道:“是何招法?”怎肯收手,回身一轉,又是“千槍萬箭”齊射,此時已非方才一槍了事,而是槍花萬箭,耍得箭罩四周,難現人形。
  但見槍去支支奪命,影掠次次妙閃,雙方即在數丈方圓打得難分難解,不見身形。左仲儀幾乎險象環生,貼著利槍滾落,稍一失閃,必被刺穿,戰況險極,凶險無比。
  李衛越戰越驚,自己槍法浸淫數十年,不敢說天下無敵,卻也鮮有敵手,然對方竟能貼著槍尖滾來掠去,看似狼狽不堪,實則自信滿滿,全是消極迎招,若其積極反攻,那豈非另一避面?
  再戰三招,無法將對方拿下,猛地收喝道:“好功夫。”長槍頓艙板,砰地一響,若戰鼓暴響,威凜煞人。
  左仲儀則收勢不住,滾跌數尺,方煞住身形,顯然狼狽,拜禮說道:“多謝總督手下留情。”
  李衛笑道:“好功夫,不愧一派之尊。”知其武功確實硬底,實不可輕忽。
  風及時及聖幫弟子滿意已極,聖爺既能鬥得李衛,縱使平分秋色,然以此見證,足可立足江湖,為聖幫之福。
  寶親王弘歷則升起愛才之意,先前助他即有收服之心,此時見之,更若伯樂尋著千里馬,竊喜於心,付道:“如若得他,何患江南不臣服。”然千里馬豈好收編,滿腦子鬼主意轉著,卻無一計可用。
  李衛將長槍丟還手下,轉往弘歷,拜禮道:“寶爺說的沒錯左仲儀若想刺殺,親自出手恐無人能擋,自允和他一月之內捉拿真正兇手。”
  弘歷笑道:“那好那好,希望一場誤會,莫傷和氣。”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寶爺,總督賜給機會。”
  李衛道:“機會是你爭取的,但別忘了一月之內,若未尋及真正的兇手,我們仍得辦人。”
  左仲儀道:“若真如此,聖幫亦無話可說。”
  李衛轉向冷斷天道:“把屍首帶走,請件作驗屍,也該明白死因,給聖幫一點線索。”
  冷斷天應是,引領弟兄而去,李衛隨即暗示弘歷走人。
  弘歷拱手笑道:“聖幫造船技術式是一絕,哪天前來墳教討教,不知聖爺肯否傾囊?”
  左仲儀笑道:“寶爺願意,我等必全力告知。”
  弘歷道:“就此說定,來日再見,告辭。”
  拜禮後,始和李衛退去。
  大捕頭洪威最後才撤走官差。
  聖興號只剩聖幫弟子,眾人兒全陶醉方才比武陣仗中,忘了目前險困之境。
  左仲儀心情沉重,擺手道:“風船長留下,其他四處戒備,不准他人再登船,另外,水底也布網,此次咱失著了。”
  風及時交代手下分配工作,眾人散去後,始拜禮道:“屬下失職,願領罰。”帶給聖幫麻煩,自責不已。
  左仲儀擺擺手道:“不是你的錯,我也未料到,是天意,自責無用,專心防範為是。”
  風及時道:“布下水網,可防此事再發生”。
  左仲儀道:“以你想法,誰最有可能走漏消息?船上秘艙暗門,知道者並不多。”
  風及時道:“不瞞爺您,恐出了內奸。”
  左仲儀嘆道:“這正是我最不想揣想者,然事實恐無法避免,你認為內奸是誰?”
  風及時欲言又止,面有難色,道:“屬下並無證據,故不敢多言,幫中戒律亦明定不和誣告。”
  左仲儀道:“事關聖幫安危,你說了我只供參考,不會公開。”
  風及時掙扎後終於說道:“恐和前任聖爺有關。”
  左仲儀詫道:“我大叔。”
  風及時低聲道:“半月前逢暴風雨,他拼命出航,我在後頭掌舵,後來高蛟,高魚兄弟搜索沉船未果,瑞爺焦切萬分,後來說了一句‘總得找個代罪羔羊’,當時並未明白瑞爺真正的意思,但後為您接了位置,始知你可能即是代罪羔羊,現您似能穩住大局,瑞爺可能從中破壞。”
  左仲儀苦笑道:“倒是棘手事……”轉向風及時道:“守住聖興號,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向任何人說,我來處理即可。”
  風及時道:“屬下遵命。”
  李衛回到總督府,已和寶親王冷斷天齊聚“暢心園”秘談。
  冷斷天道:“左仲儀涉嫌重大,爺怎放過他?”此爺代表李衛和寶親王。
  寶親王道:“是麼?我總覺栽臟居多,該我的是那暗中傳話者。”
  李衛道:“他有重嫌,寶爺莫意氣用事。”
  寶親王一楞道:“安達如此肯定?”
  李衛道:“此人深藏不露,剛從京城回到江南,即惹出許多事,不得不防,尤其闖入大內一事。”轉向冷斷天說道:“你說。”
  冷斷天道:“殺死刺客,或許無直接證據指向他,但闖入乾清官那廝必定是他救走,畢竟那廝早受重作,且被困在江口,除了他那種超強神功,能將鐵鍊震斷,藉以殺死兩名弟兄,江南能人已不多,何況要從天羅地網中救人,唯船底那秘艙外,恐無任何退路”。
  寶親王不說話了,能一招擊斃兩名大內高手,恐只有幾名幫主做得到,左仲儀卻是最靠近者。
  冷斷天道:“昨日暗訪已查出左仲儀宴請鄂龍時,早到聖興號,且他曾步往長堤工地,嫌疑更重。”
  寶親王不得不信,道:“他到底有何目的?……”
  李衛道:“總非好事。”
  冷斷天道:“何不調遣大軍,直接逮人,以快刀斬亂麻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李衛搖頭道:“不成不成,若聖幫能夠輕易解決,早在康熙大行皇帝即已解決,它已著根和漕幫一樣四處播延,牽一發,動全身,處理不佳,恐引起內戰,畢竟滿清江山不只靠旗,另一半是漢人,滿清皇常被歧視為夷狄之君,無法統治漢人江山,故康熙,雍正皇不斷示意滿漢融合,且為君清明,即在避免內戰,像聖幫如此大幫,輕易收拾,實是不妥,我才留他一條後路,仔細觀察,最好對方能自行內鬥,倒省了朝廷不少事。”
  冷斷天恍然李衛的心意,原是讓其內鬥,道:“那鷹幫對付聖幫種種,我等亦不必插手?”
  李衛道:“不必,我們只管四爺安危,以及阻止任何想危及大清江山者,其他一概不理。”
  冷斷天頓首道:“屬下已知分寸。”
  寶親王嘆息道:“左仲儀是塊料,不能攬為所用?”
  李衛道:“難。強龍難為地頭蛇,他不是那種臣服者”。
  寶親王道:“我並非要他臣服,而是他似乎能力甚強,向他請益治國或經商,造船之道,也是應該。”
  李衛道:“多觀察一陣,不管他能力多強,唯一要弄懂者,是他腦袋在想些什麼?若是反賊一個,徒增朝廷困擾,又怎能用之。”
  寶親王嘆道:“天下之大,實治理不易,尤其治人,更是難上加難。”
  李衛道:“親父子,兄弟皆可能反目成仇,何況他人,寶爺宜戒之。”
  寶親王知其所言乃三哥弘時造反一案,感嘆中,心情更自低落。
  左仲儀找來柳碧璣,並告知一切。
  柳碧璣瞧著書房上方之左海寧遺像,喃喃說道:“若是左海瑞耍的手段,那倒是過分了……”
  左仲儀道:“大叔始終未離開杭州城?”
  柳碧璣道:“在棲霞山附近行館,他若想辦事也夠近了,但會是他麼?”
  左仲儀道:“我想去探探狀況。”
  柳碧璣道:“去吧,外敵好對付,內賊難防,縱使未必有證據,嚇嚇他也好。”
  左仲儀拜向父親遺像,道:“爹在天有靈,請護持聖幫度過難關。”深深三揖,始告別而去。
  柳碧璣喃喃說道:“家賊難防,諸多私心罷了…”輕輕一嘆,兀自整理清塵去了。
  棲霞山位於西湖北方裡許,時值夏日,蒼林綠樹,宛若世外桃源。
  聖幫在此築有“觀霞閣”一座平日只派打掃者看管,閣高三層,紅瓦白牆,頗為華雅,閣前引有山泉小瀑,流水淳淳,平清幽靜。
  左仲儀既是暗訪,遂潛往附近,但覺裡頭守衛數人,戒備甚嚴,暗付道:“大叔自己帶了手下,看來權欲仍在……”藝高膽大之下,復往裡頭潛去,避開兩守衛,已抵後院,那題有“清心居”之雅閣,’裡頭已傳來左海瑞暢笑道:“左仲儀被擺一道,忒也爽快。”
  另有一人道:“爹,咱何時接回掌門一職?”正是左勝超,丟了掌門職位,他常抱怨。
  左海瑞笑道:“快啦,等這次風頭過去再說。”
  左勝超道:“還要多久?總不能等上十年八年吧?”
  左海瑞道:“何需那麼久?我看快則三月,慢則半年,這小於必弄得一場糊塗,屆時自可拿回掌門職位。”
  左勝超道:“乾脆讓李衛把他抓起來不就得了,此次竟然讓他逃過一劫,實是老天無眼。”
  左海瑞道:“卻不知李衛怎把他給放了?”
  左仲儀聞至此,暗嘆一聲,果真始料成真,然此事若不擺乎,將夜長夢多,突的掠前,一掌劈開檀門,嚇得兩父子跳起戒備,大喝是誰?忽見來人,更是詫愕:“是你?”不知所措,躲逃已皆不是。
  左仲儀冷道:“你們的談話,我都聽著了。”
  左海瑞急道:“不是你想像那樣……”
  左勝超急道:“全是誤會。”忽又覺得不該低頭,喝道:“你敢擅闖我家,該當何罪?”早忘了父親已交出掌門,觀霞各已屬聖幫資產,原是滿臉皮氣青春痘,此時因心虛化得通紅,態度更劣:“別以為你接了聖幫就可以為所欲為。”
  左仲儀冷道:“設計陷害幫主,難道不伯幫規麼?”
  左勝超斥道:“我才不承認你這假幫主。”
  左海瑞喝道:“閉嘴,想討罰麼?”
  左勝超這才閉嘴,但仍一臉不服,眼角經痘跳抽不斷。
  左海瑞拜禮道:“阿儀莫要怪罪予他,這全是誤會,我們也是受設計陷害者”。
  左仲儀道:“總該有個理由。”
  左海瑞道:“方才談及接回掌門職位,只是安慰勝超罷了,且你若做不好,自然該讓位掌門,此怪不得誰,至於李衛上船一事,非我們密告,而是我們接到了字條,原想準備潛往瞧瞧,誰知事情甚快結束,根本未插上手。”
  左仲儀詫道:“字條?”
  左海瑞從腰際抓出一布絹,左仲儀接過手,攤開一瞧,寫著一行字:“聖爺涉及謀殺,速至聖興號。”
  並未署名,字跡清秀,似出名家之手。
  左海瑞道:“我們接到了字條才去現場,但已太慢,一切就是如此,絕無犯案之意。”
  左仲儀暗斥道:“見聖爺有難而不救助者,照樣有罪。”然而對方既是自家親人,怎忍殘殺,冷道:“是誰送字條予你?何時送的?”
  左海瑞道:“清晨時分,對方丟破窗子,並未見著人影,但可以猜知,他甚了解聖幫。”
  左仲儀知線索已斷,暗付那人未免太厲害,事事捷足先登,然既死無對證,怪罪無益,冷道:“大叔請自重,你既已讓我接下掌門一職,即不該在後頭閒言閒語,我可包涵忍受,然若傳出去,連我也壓不了時,只有幫規處置,屆時別怪我無情,至於掌門一職,若想要回去,也得等我把聖幫搞垮時再說。”
  左海瑞難言以對。
  左勝超戾目直瞪,卻難開口。
  左仲儀道:“離開杭州吧,這已是非之地,既有人耍陰謀,遲早會再出手,為免大叔捲入引起誤會,避開乃最佳方式”。終於下此命令。
  左海瑞道:“我會照辦,三日內走人。”
  左仲儀道:“幫規仍得維持,恕我難顧親情。”拜禮後,轉向左勝超,冷道:“要接聖爺,也得把滿臉花痘治好,如此能見人麼?”說完踏步而去。
  左勝超氣得七竅生煙,斥道:“我的事,何需你操心。”但說來細小,對方並未聽著,他摸摸臉頰,怨恨尤起,打從十八歲那年,生得幾顆痘子,父親卻拿來聖品,說是去毒靈藥,這一服下,竟然暴出滿臉紅痘,迄今難以消除,此猶如瘡疤黏臉,乃其心頭之痛,冗自怪罪父親,道:“都是你,害我無臉見人。”
  左海瑞心虛道:“別聽他亂扯,青春男人長得幾顆,無傷大雅,只要青春期一過,自能痊癒,且爹也在找藥,就快有結果了。”轉得話題:“快收拾收拾,咱們先走人再說。”
  左勝超冷道:“當真屈於他淫威之下麼?”
  左海瑞道:“並非如此,我盤算後,一場陰謀正在進行,我們也可能捲入,故若不想當棋子,唯一的方法即避開為妙,畢竟我們志在接回聖幫掌門,不必趟此渾水,待一切明朗後再介入不遲。
  左勝超仍猶豫。
  左海瑞道:“一鍋熱湯,莫要燙著,待冷卻後再回來喝它,別忘了,若仲儀祭出幫規辦你,後你將毫無資格接任掌門,這才是重點。”
  左勝超頓有所悟,道:“對啊,阿儀以前離家出走數年,即不想犯幫規,免失去接掌門機會,我可別中了他的計策。”想通了此點後,始甘心和父親離開杭州城;左仲儀雖然解決了左海瑞父子,然那名暗中陰謀者仍困擾著他。
  此人到底是誰?為何對聖幫了若指掌,且事事搶在前頭?
  他行於西湖蘇堤上,縱是風光明媚,卻無心觀賞,只瞧著字條,想猜出何人所書。
  忽有人影掠來,一陣體香滲鼻。
  左仲儀驚見閃動,回首瞧去,竟是美若天仙灑脫女子青逸飛,蘋綠綢裝隨風逸掀,原是清新脫俗,她卻抿著嘴,一臉深重表情。
  左仲儀怔然而笑道:“是你?”
  青逸飛冷道:“是我,但看我臉色,該知沒啥好事。”
  左仲儀道:“哦?說來聽聽……”
  青逸飛道:“鄂爺已取消所有合作計劃。”
  左仲儀詫道:“他?”
  若不合作,一切調款計策全數胎死腹中,聖幫將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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