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穿越馬六甲
「巴亞號」從香港出發向南航行,隨著緯度降低天氣也越來越熱。「巴亞號」在南中國海經過兩天航行,差不多就要到馬六甲海峽了。狹長的馬六甲海峽位於馬來群島和印度尼西亞之間,新加坡位於其南部入口。馬六甲海峽長八百多公里,除海峽沿岸國享有十二海里領海外,其餘為這些國家的專屬經濟區。馬六甲是北太平洋沿岸國家與中東、非洲、歐洲地區的重要海運通道,控制著全球四分之一的海運貿易。每年有五萬艘商船從此通過,全球每年近一半的油輪都途徑馬六甲海峽。
「巴亞號」的船長艾哈麥德·哈力姆前一天下午獲知消息:一艘裝載鋁錠的日本貨船在馬六甲海峽遭海盜劫持不知去向,要他們在過馬六甲海峽的時候多加小心。船長立刻把這個消息通知給了全體船員,讓大家提高戒備。
「巴亞號」船上的所有水手全部是伊朗人。他們表面上是商船水手,實際上他們絕大部分是為了這次航行而從海軍精選的士兵,其餘的人則都是伊朗情報人員。他們人人都能操一口流利的英語,同時還能使用各種輕武器。「巴亞號」其實是一艘經過改裝的武裝商船,除船上的水手人人都配備自動武器外,該船還暗藏有輕型火炮和重型機槍。由於「巴亞號」的這種強大的防衛能力,船長哈力姆對馬六甲海盜並不那麼看重。他對安全的擔心幾乎全部在如何通過阿曼海和波斯灣,那裡他們將遇到美國和歐洲盟國的巡邏艦隻。如果他們對這次航行阻攔的話,那麼就麻煩大了。
每到吃晚餐的時候,船長哈力姆都會把湯姆船長請到自己船艙裡,在這裡他會專門與湯姆船長共進晚餐。湯姆現在被安排在一個獨立的船艙裡,他除了在船艙休息外,其餘時間無論到哪裡都有伊朗情報人員陪在身邊,名義上是陪同,實際上是看守他。在「巴亞號」上湯姆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受到船員彬彬有禮的問候,船員對他這個特殊客人有著非同一般的客氣。當然每個船員都清楚湯姆雖然是客人,但確是受到限制的客人。他們接到指示,如果湯姆有逃跑的行為的話,他將被抓捕或者被擊斃。
日常陪同湯姆的是個叫法迪·賈拉達特的年輕人,從他的身材和眼神看就知道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情報人員。他對湯姆非常友好,經常與湯姆下棋或者聊天。他們談論戰爭、宗教和生活,甚至家庭和婚姻。但法迪絕口不談他的工作,尤其是他的背景和身世。
「法迪,我在我的床頭看到了一本《古蘭經》。」一天湯姆對法迪說,「我昨晚睡不著就讀了它,它幫我解答了我腦海裡有關你們宗教的很多疑問,但同時也增加了我很多疑問,我很想讓你幫我解答一下這些疑問,不知可不可以?」
「湯姆船長,」 法迪說,「你能讀《古蘭經》很好,說明你已經走上通往信奉真主的道路。我很願意為你解答有關伊斯蘭教的問題。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做你信奉真主的老師。」
「謝謝,法迪。對於宗教信仰我是沒有興趣的,但我還是很希望通過它來瞭解你們。有人說一切的偏見都來自缺乏溝通。我希望在這段無聊的日子裡能讓我們彼此瞭解。也許,當我明白了你們宗教的教義,我也許會瞭解為什麼中東總是瀰漫在戰火的硝煙中。」
「你錯了,湯姆船長,中東戰爭的原因並不在於宗教,你錯誤地理解了伊斯蘭教義。伊斯蘭教是一個崇尚和平的宗教,它反對濫殺無辜。你所看到的穆斯林的暴力行為實際上是反抗壓迫,爭取和平與自由的『聖戰』而已。」
「也許是我理解錯誤。但我還是要說,濫殺婦女兒童,不分對象的恐怖行為似乎並不能和反抗壓迫,爭取和平與自由的『聖戰』畫上等號。」湯姆反駁道。
「我不否認有你說的這種行為。但哪一個民族或者宗教信徒中沒有那些血腥的狂熱分子?在我們穆斯林中那些崇尚暴力的人也是伊斯蘭教所反對的。我們的『聖戰』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僅僅是通過劍來宣揚教義。『聖戰』在我們阿拉伯語中的原意是『奮鬥』的意思,它並不是教導信徒通過戰爭來傳播教義,實際上『聖戰』是由心、舌、手、劍四種方式來履行的。劍是所有方式中的最後一種,劍只能指向迫害和侵犯伊斯蘭信徒的敵人,而不是朋友或者無辜的平民。先知穆罕默德教導我們不要違背真主的禁令而殺人,除非因為正義。但是當真主的信徒受到欺侮時對敵人的報復則是無可責備的。《古蘭經》說:『如果敵人傾向和平,你也應當傾向和平。如果敵人侵犯你們,你們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報復敵人。』所以不要僅僅看到那些暴力行為的表面,而要瞭解它那些事件背後的真相。」
「如果僅僅從戰爭的角度來看,任何暴力都是骯髒和罪惡的。無論它假借多麼冠冕堂皇的說辭,都是血腥和不人道的。」湯姆說。
「也許我們在理解戰爭的正義和非正義上有偏差。我不知道你信仰什麼宗教。你是美國人,也許你信基督;或者你是東亞人而信仰佛教。但有一點我想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人類的正道。就如同我們現在進行的戰爭,儘管是我們穆斯林兄弟之間的戰爭,但我們對伊拉克人的反擊是正義的。我們是為反抗入侵而戰,為國家的自由而戰。」
「也許你說得對!薩達姆發動了對你國家的戰爭,你們為自己國家的利益而戰無可指責。可很多時候,當戰爭機器一旦開啟,這個機器要想做到完全不偏離航道,不傷及無辜則不可能做到。你能保證說你們現在進行的戰爭只打擊了你的敵人而沒有傷害到無辜的人?」
「誰都不能保證正義的戰爭能完美到毫不偏差、嚴絲合縫。但只要它所倡導的戰爭是爭取自由和解放,使更多的人皈依伊斯蘭,使伊斯蘭事業興旺發達那麼戰爭就是一個穆斯林應當遵循和不可悖逆的。」 法迪目光中充滿神聖,對他所信仰的主義充滿熱情。
「但歷史和現實呢?薩達姆同樣信仰真主,但卻發動了戰爭。」
「薩達姆是一個惡魔,他是伊斯蘭和真主的叛徒。他終究有一天必將受到真主的懲罰。」
「也許!」湯姆點點頭,「但在他被懲罰以前有很多無辜的人因他而死。真主如果法力無邊的話應該立刻懲罰這個罪人。」
「不要懷疑真主的力量!真主沒有懲罰罪人那是真主對世人的警告還沒有完成,真主必將剷除悖逆還伊斯蘭世界以和平。」
「明白了,真主在等待罪人惡貫滿盈。但我認為剷除悖逆之手還沒有強大,當一個人想要對敵人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時候,力量決定了一切。」湯姆平靜地說,在他看來,一切宗教都不能解決復仇問題,唯有力量決定一切。
湯姆與法迪的爭論持續了一個下午,儘管誰都沒有說服誰,但通過爭論讓他們彼此瞭解了對方,這種思想的交流讓他們彼此有了某種信賴。
第四天,「巴亞號」進入了馬六甲海峽。湯姆依然像前幾天一樣與法迪討論宗教、道德、暴力、戰爭與和平。現在湯姆知道法迪的某些情況,法迪畢業於伊朗比赫希提大學,他在學校裡專修東亞歷史和語言。法迪會五種語言:自己的母語、英語、法語、中文和日語。他畢業後被選中進入伊朗情報部門工作,這次他乘「巴亞號」就是為了這次特殊的使命。他伴隨湯姆無疑說明伊朗情報部門很看重湯姆這個特殊的人物。
在過新加坡的時候,法迪和湯姆並肩站在船舷看景色。突然法迪談起了東南亞海盜。
「在我上次坐船過馬六甲的時候一艘運送原油的巴拿馬船籍的巨型油輪在這裡被劫持了。」 法迪說。
「是被什麼人?」湯姆問。
「海盜,東南亞海盜。全球組織最嚴密、武器最精良的海盜。」
「用什麼方式?他們如何能上巨型油輪?」
「說起來難以置信,他們是化裝成馬來西亞海岸緝私隊登上船的。」
「是這樣!看來這裡的海盜有相當高的水準了。」
「是,東南亞海盜在全球很多重要港口安插有僱員,這些僱員向海盜提供商船起航時間和航向,於是這些海盜利用這些信息來堵截商船。有時他們會偽裝成地方政府執法人員,以例行檢查登船,更多的時候他們會駕駛快艇高速追逐商船,然後用武器威脅強行登船,也有時他們會在黑夜悄悄爬上船用槍襲擊商船的船員。這些海盜現在比過去有了很大不同,他們往往擁有非常先進的武器和追蹤系統,比如功能強大的雷達來發現和追蹤商船。」
「他們的行為就得不到制止嗎?難道東南亞國家的政府不追殺這些海盜嗎?」
「當然會。但這些海盜行蹤非常詭秘,他們得手後一般會快速離開,不會給警察有追擊的時間。另外這些海盜與東南亞諸國的很多政府官員有牽連,他們做案後往往會受到這些官員的庇護。還有這些海盜幾乎人人都有命案在身,他們加入海盜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一個人,從而獲得入行的資格,所以他們中很難有投案自首者。」
「殺人?是殺被他們俘獲的商船的水手?」
「對!這些海盜在殺人時往往採取非常殘暴的方式,他們會把俘獲的水手們裝進袋子裡,亂棍打死後再丟到有鯊魚出沒的地方。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是不留活口的,目的是防止商船水手日後在法庭上指認他們。」
「驚人相似手法!」湯姆說,「看來斬盡殺絕還不是華埠軍的專利。」
「你說什麼?」 法迪問。
「沒什麼?我在說我從書上看到的一種現象。」
「什麼現象?」
「屠殺!毫無理性,斬盡殺絕,不留活口。」
「是啊!這群海盜就是這麼沒有人性。」
湯姆看著海面,他垂頭冥想了一陣,然後開口問:「法迪,假如『巴亞號』遇到海盜你們會怎樣?你們能抵禦海盜的攻擊嗎?」
「這個應當不是問題。『巴亞號』不是普通的船,如果真遇到,那你就知道結果了。」
「假如遇到海盜,請你給我一支槍,好嗎?」湯姆說。
「可能不行!在船順利到達目的地之前你是不能擁有武器的。」
「看來你們對我還是不信任。」湯姆感慨道。
「我們對你以前是非常信任的。但出了『娜塔莎』事件後我們就不得不防範你了。」
「哦!是,你這樣一說我還忘了問你了。娜塔莎怎樣?她可是我朋友的人,將來我是要帶走的。」
「你不知道嗎?」 法迪用奇怪的語氣問,好像湯姆應該知道娜塔莎的去向。
「不知道!自從在塔希爾先生的寓所裡見了她之後就再沒見到。」
法迪低下頭,想了想說:「不妨告訴你吧!娜塔莎現在就在船上。」
「在船上?在『巴亞號』上?」湯姆驚訝地問。
「對!」
「為什麼帶她上船?」
「和你一樣,是作為人質。」 法迪平靜地說。
「可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娜塔莎和你不同,你是我們的朋友,而她是克格勃間諜。所以你可以在船上自由走動,而她則被關在船艙裡。」
「被關著?」湯姆暴怒起來,「我不管她是什麼人,即便她是克格勃,可她依然是我朋友的人,你們不應該這樣對她。讓我去見見她!」
「不行!湯姆船長。娜塔莎很危險,她是受過克格勃專門訓練過的。」
「法迪,也許你不知道,我也是經過專門訓練過的,我可以在五步之內赤手空拳殺死你。」
「也許吧!但我們知道你湯姆船長不具有威脅性,但她是有威脅性的。」
「這樣吧!法迪,讓我見見她。否則我會良心不安。」
「讓我想想。」 法迪沉思了片刻,然後說:「我得向塔希爾先生請示一下。」
「好吧!你快請示他,你告訴他如果不讓我見娜塔莎,那我們以後的交易就成問題了。」
第二天上午,法迪通知湯姆說他可以見娜塔莎,但不能帶她離開被關押的船艙。湯姆不置可否,他覺得塔希爾先生有點過分,在他看來娜塔莎這樣一個女孩在眾多受過精湛殺人訓練、荷槍實彈的水手中間根本就不具有什麼威脅。
法迪帶湯姆來到關押娜塔莎的船艙,門前坐著一個持槍的守衛。他在法迪的命令下打開了船艙,這是一個狹小的沒有窗戶的房間,裡面燈光昏暗、悶熱。湯姆進去的時候可憐的女孩正躺在床上,她的手上還帶著鐐銬,鐐銬的一端連著牆壁上的一個鐵環。
「這裡太暗了!」湯姆抱怨道。「應該換一個大一點的燈泡。」他說著走到床前,察看娜塔莎的情況。那女孩看到是湯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但那笑容轉瞬即逝。
「把手銬打開好嗎?」湯姆對法迪說。
「不行!我沒有權利。」 法迪回答道。
「那你有什麼權利?告訴我!難道你怕她跑嗎?在茫茫大海上,在這麼多殺手中間?」湯姆激動地說。
「湯姆船長,你最好冷靜看待這件事。也許你說得對,但規定就是規定。我和你一樣對這個女孩抱有同情,但職責讓我必須堅持這樣做。」
「這樣好不好?」湯姆換了個口氣說,「你把她從那個鐵環上放下來,我想面對面和她交談。」
法迪猶豫了一下,隨即認為這個建議還能接受。他命令門外的警衛把吊娜塔莎手銬的鐵環的鎖打開,把她的手從牆上的禁錮中解放出來。
「能坐起來嗎?娜塔莎。」湯姆躬下身體用柔和的口氣問。
娜塔莎默默地點點頭。湯姆把她的肩膀扶住讓她坐在床上。從娜塔莎的狀態來看她很虛弱,疲憊從她的臉上顯露出來,前幾天湯姆看到的娜塔莎臉上的傷痕還沒有褪掉。
湯姆咬了咬牙關,他對這樣對待一個女孩感覺很憤怒。但他也清楚這是這種行當的行為方式,娜塔莎是間諜,這樣對待她也不算過分。
「你們有給他飲食嗎?」湯姆問法迪。
「每天都有!我們沒有餓她的必要。」
「我提個建議好嗎?」湯姆對法迪說。
「什麼?」
「你們能否給娜塔莎換個好一些的房間,然後讓她洗個澡,給她換身乾淨的衣服。至少讓她像個人一樣被關在船上。」
「湯姆船長,我不能做決定,我得請示一下。」 法迪說。
「好吧!你去請示吧,我在這待一會。」
「對不起!湯姆船長,我不能讓你和她單獨在一起。」 法迪斬釘截鐵地說。
「哦!明白了,你是怕我們串通起來逃跑吧!好吧!我不提這種過分的要求了。」
湯姆轉身問娜塔莎:「你有什麼要求?告訴我,我盡我可能幫你。」
娜塔莎嘴唇蠕動了一陣,低聲用英語說:「這裡很熱,我想出去透透氣。」
「好的,你還有什麼要求?全告訴我。」
「我的臉很疼,可能發炎了,能給我一些消炎藥嗎?」娜塔莎用手拍拍左邊的臉頰,那邊正好是被重拳打傷的下頜骨,從外觀看似乎她的牙床腫了,很可能牙齒被擊碎了。
「好的!還有什麼?」
「你能每天來看我嗎?」
「這個?」湯姆沉吟道,他側臉看了看法迪,法迪把臉轉過去,對湯姆問詢的眼神避而不見。
「好的,我一定每天來看你。」湯姆用重重的語氣說,他認為這個女孩的要求並不過分,他下決心無論怎樣也要讓法迪答應這樣一個受困的、孤獨無助的女孩的可憐要求。
湯姆離開娜塔莎後立即要求法迪與塔希爾先生聯繫。法迪把湯姆的請求告訴了塔希爾先生,同時轉達了湯姆對娜塔莎問題的看法:既娜塔莎雖然是克格勃間諜,但她的經驗和能力不足以對「巴亞號」和它所執行的使命構成威脅,另外改善娜塔莎關押條件也絲毫不會影響對她的看守。過了一個小時,塔希爾先生的回電來了,塔希爾先生在回電中說改善娜塔莎關押條件可以滿足,但湯姆每天與娜塔莎會面則不能答應。湯姆可以三天見娜塔莎一次。
湯姆得到這樣的答覆還是令他滿意的,他知道這已經是塔希爾先生對他的很大讓步了。湯姆在娜塔莎換了房間之後又見了這個女孩。她現在被關押在一個有舷窗的房間裡,儘管舷窗上有防止娜塔莎逃跑的鐵欄杆,但至少光線很充足,空氣也暢通了。娜塔莎的手銬沒有被摘掉,但連在牆壁上的鐵鏈則長了許多,她不用像過去那樣被迫把手舉得高高的、保持痛苦的姿勢了。她受傷的部位經過船上醫生的檢查後給她做了手術,拔除了被擊碎的牙齒,給她上了藥。經過一番治療後,她的精神好了許多。當湯姆第三次來看她的時候,她已經能自然地展露笑容,甚至笑出聲來了。
「娜塔莎,」湯姆這次坐在女孩的對面,他開始問她那些他一直想知道的問題,「你為何要騙我?你是克格勃,別裡科夫上尉為什麼安排你來做這件事?」
娜塔莎凝視著湯姆,說:「我以為你知道了呢!他們沒有告訴你原因嗎?」
「他們?他們是誰?」
「就是你身邊的人,伊朗人。」
「你已經告訴了他們一切,對嗎?」
娜塔莎點點頭。
「看來他們對你動用了武力。」
娜塔莎笑了笑,說:「這很正常!做這行就是這樣。」
「你招認了一切,回去會受到處罰嗎?」湯姆問。
「會,當然會。但他們也會理解,間諜也是人,都有血有肉,挨打會疼,挨刀會流血。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娜塔莎微笑著說。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自己會被殺死嗎?」
「很難講!間諜不受國際法保護,如果我被殺並不希奇。」
「娜塔莎,你到底多大年紀?為何想法這麼成熟?」
「我二十二歲了。」
「哦!我一直以為你只有十九歲。」
娜塔莎笑了起來,說:「是啊!我看起來很小,如果不是這樣怎麼能騙你上當呢?」
「娜塔莎,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天真的女孩,而且認為你聽不懂英語,所以很多時候我們談話並不背著你,現在看來我們很傻。在我們船上的時候你一定偷聽了我們很多秘密,對嗎?」
娜塔莎點點頭,她對自己能蒙蔽湯姆感覺很得意。
「我現在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到我們船上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這批武器嗎?」
「對!是這樣。」
「上尉既然把武器賣給我們,為何又要這麼做呢?難道不想讓我把這批武器交給伊朗人?」
「這個我不知道!上尉並沒有告訴我瞭解這些情報要幹什麼。只知道我必須搞清楚你這批武器在這麼地方交貨,交在誰手裡。」
「哦!」湯姆點點頭,「你在香港跳船逃走就是要把情報交給你們的人嗎?」
娜塔莎點點頭。
「他們是些什麼人?你知道他們在香港的地址和姓名?不會吧,你不應該瞭解這些情況。」
「我當然不瞭解!我們在香港的人只有克格勃總部知道。」
「那你如何把情報發出去呢?」
「我只需要到電信局給柏林發一封經過編碼的電傳就行。」
「你這樣不會暴露你們在柏林的機構嗎?」
「收電報的機構是虛擬的,一般不存在這樣的機構,但柏林電信局裡我們的人知道這電傳最終收件人是誰。」
「也就是說即便你被捕了,你也無法把你的聯繫人供出來,對嗎?」
「是!」
「你到香港後怎樣離開?你得有人幫助你才行吧?」
「當然,我們總部的人在接到我發的信息後會通知我們在香港的人聯繫我,然後幫我離開香港。」
「這不很危險?和你聯繫很容易把他們牽扯出來。」
「這不會有問題,我們的人是不和我直接見面的。他們會打電話給我,讓我去到指定地點取護照、簽證和錢。」
「哦!我忘了問了。你跳海的時候一分錢都沒有,你如何應付這種情況呢?」
「我並不是沒錢!我身上的某處地方是藏有錢的,你不知道而已。我攜帶有十種不同國家的大額鈔票,足夠我應付一個星期的。」娜塔莎笑著說,尤其是她說某個藏錢的地方時,她笑得尤其得意。
湯姆挑了挑眉毛,他見娜塔莎為自己的小伎倆輕狂於是想殺殺她的得意,湯姆故意譏諷了娜塔莎一句:「你以為你很高明,可還是落得了這個下場!」
湯姆這麼一說娜塔莎頓時沒了笑容,她歎了口氣說:「也許是我經驗不足!我不應該在碼頭下船,如果我提前跳到海裡,然後找個無人的地方上岸就不會有事了。」
「那倒不一定。你即便上岸,但你那種打扮也會引起別人注意。」
「我上岸時穿著很特別嗎?我穿了件牛仔褲短褲和白襯衣下的船,那樣子應該不特別,人們應該認為我是在海邊剛遊玩回來。」
「你從哪來的牛仔褲短褲和白襯衣?我記得你上船的時候穿得是厚厚的冬裝套裙和大衣。」
「我偷了你們水手的牛仔褲和襯衣,然後把它們改裝了一下。」
「怪不得在船上的時候山姆到處在喊誰偷了他的褲子,原來是你!」湯姆大笑了起來。在湯姆笑的時候,站在一旁一直聽他們講話而不做聲的法迪也笑了起來。有關娜塔莎此時所講的事情他已經在審問她的時候聽過了,但此時再聽一遍這個女孩的敘述又有另外一種不同的感受。
湯姆離開娜塔莎的房間與法迪一起回到湯姆的艙室,路上湯姆問法迪:「你們會殺死這個女孩嗎?」
「我不知道!最有可能的結果是她將作為間諜與我們被克格勃俘虜的間諜交換。」 法迪說。
「假如克格勃不交換呢?娜塔莎並不是高級間諜,很有可能得不到交換。」
「如果是這樣她就有可能被永久關押起來,假如十年後還沒有得到交換那就有可能被槍決。」
「法迪,我有個想法。我這次去你們國家想覲見伊朗情報部門主管,我想為娜塔莎求情。」
「一般來說是沒有用的,我們這行的人基本不會感情用事。」
「我知道!假如我用金錢,或者某種東西交換呢?」
「如果是這樣那就另當別論了。」
「好!你幫我引見你的老闆好嗎?」
「好的!我會把你的意思帶到。但是否能得到接見那就不是我能決定得了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