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樹梅花學士魂——元代著名文藝家馮子振
凡愛讀元曲的沒有一個不知道馮子振。他是元代文壇一顆光芒四射的巨星,也是我們湘鄉人的久遠驕傲。
馮子振(1253-1348),字海粟,號瀛洲客,怪怪道人,上湘人,即今湘鄉山棗鎮山田村人,曾官承侍郎集賢事制。馮子振極富創作才華,能詩、能賦、能曲,散文亦豪,書法堪稱佳品,畫作不凡。馮子振的文藝作品在當世及對後代均產生過較大的影響。 《中國文學史》列舉的元代前八位著名散曲作家,子振是其中之一。能入選《四庫全書》《古典文學大觀》等書的,在現今湘鄉範圍內,僅馮先生一人,就是在全省可與馮先生比肩的亦是鳳毛麟角。 《中國古代文學辭典》作家部分,躋身其中的共一千餘人,湖南僅13人,其中3人另有歸屬,可以肯定的僅10人,馮子振是其中之一,可見其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和成就。清代黃文王介曾斷言:“湘之人能傳數百載者,在宋為王公南強,在元為馮公海粟。”飲譽之高,由此可見。
輕輕揭開塵封已久的史冊,讓650多年前那位書讀得極多、文章寫得很快、以博學英詞聞名於世的傑出文藝家馮子振悄然走向今天的讀者,讓我們看看他的民本思想和人格高標,因為思想與作品都構築於人格。人格具有凝聚力,沒有人格的思想和作品,只能是一堆散亂無用的廢料,所以我們才把文化和文化人之魂看作是人格,是人的人格精神。
志 存 高 遠
自從司馬遷用那支如椽巨筆在《史記》中將屈原與賈誼的靈魂合葬,湖湘大地上就久駐光昭日月的楚魂,千百年來成為文人學士的孜孜追慕。
出生於南宋的馮子振,應該說深有“山河破碎風飄絮”的切身體驗。七歲那年(1259),蒙古兵自云南至廣西長驅到潭州(今長沙市),宋帥請和,劃江為界。及至宋德礻右二年(1276)馮子振24歲時,元兵終於破潭州,湖南州府交降。此時,忽必烈已在燕京建都立國5年。
我們無法猜想馮子振是如何在兵荒馬亂中讀書成材的。然而,在他34歲那年,元世祖忽必烈遣人遍訪江南求賢納士,才華橫溢的馮子振就在被推薦之列。
元至元二十四年(1287)夏日,馮子振應召入大都(今北京),開始了他的仕途生涯,他的詩、文、曲創作也便一步一步走上巔峰。
在馮子振應召入大都五年後的一天,他到同為集賢院學士的趙孟兆頁家中作客,二人談詩論文興趣盎然。馮子振帶著幾分醉意,抬頭望見趙宅壁間有宋代李纟其的詠梅詩,隱隱約約掩映於碧紗,便觸景生情詩興大發。
此刻,趙宅庭院中正有寒梅數樹迎風斗雪,於綠紗窗間疏影橫斜。泥爐炭火吐著艷艷火苗,溫著的酒壺已換三巡,趙孟兆頁正趁酒酣,展紙提筆揮灑丹青。才思敏捷的馮子振心中已是詩海翻騰豪情奔湧。趙孟兆頁見子振詩興蓬勃於胸,便向內高呼:紙筆伺候!俄頃,室內匆匆走出書僮二位,抱來一疊厚厚的紙。馮子振醉眼迷離,臉色酡紅,起身,長袖一拂,拈筆,據案疾書《古梅》一首:
天植孤山幾百年,名花分佔逋翁先。
只今起草新栽樹,後世相看亦復然。
此刻,馮子振已滿腦梅花紛飛、宦海沉浮、人生冷暖……翻江倒海,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老梅、疏梅、孤梅、瘦梅、蟠梅、新梅、早梅、鴛鴦梅千姿百態;寒梅、臘梅、綠萼梅、紅梅、粉梅、青梅、黃梅色彩紛呈;半開梅、乍開梅、全開梅、落梅爭輝鬥艷;憶梅、探梅、尋梅、問梅、索梅、觀梅、賞梅、評梅、歌梅激情奔放;友梅、寄梅、惜梅、夢梅浮想聯翩;釣磯梅、樵徑梅、蔬圃梅、藥畦梅……可以肯定,馮子振此刻的思緒定在家鄉的田疇山水間跋涉。沙、沙、沙,馮子振筆走龍蛇,風生水起,文思像一匹脫韁的野馬,一揮而就寫下《矮梅》:
不放冰梢幾尺長,怕分春色過鄰牆。
大材未必難為用,禹殿雲深鎖棟樑。
梅,在中國古代文人學士中,只是視為孤傲芳潔,誰又知道,梅樹還能作棟樑之材呢?博學的馮子振就是這樣高明:那高聳雲天的大禹廟中不是有梅梁嗎!馮子振系集賢院學士,終日為皇宮王室吟唱,由詩索想,馮子振絕對胸懷安邦治國平天下的鴻鴣之志。如今卻吟吟唱唱身不由己,即使是棟樑之材也英雄無用武之地,無可奈何徒嘆:“怕分春色過鄰牆”!
金雞唱曉,東方發白。馮子振不知喝了多少杯酒,此刻,拈鬚,撥指,心中細想,這詠梅詩也許快百首了吧。但是豪情未減。此刻,他一定想起了千年前悲悲切切游吟於湘江之濱的屈原。他把蘭、蕙、蓉、菊等名花異草譜入《離騷》而傳唱千古。現在,我馮子振呢,把梅花吟成百詠是為了什麼呢?於是一首《紅梅》噴薄而出:
若有人兮湘水濱,冷香和月浸黃昏。
自憐不入離騷譜,待把芳心吊楚魂。
馮子振曾自稱“楚傖父”,那心早已與屈原貼得很緊很緊!
釋明本是元代高僧,姓孫,號中峰,在吳山聖水寺當和尚,道行很高,又擅詩文。有一天,馮子振的朋友趙孟兆頁偕同中峰到馮宅拜訪。三人喝酒品茗,談詩論文甚為投機。馮子振便取出《梅花百詠》詩稿展示。中峰摸摸光溜溜的頭先是驚訝,轉而略作沉思,便欣然走筆相和。於是便有了《和馮子振“梅花百詠”》。馮子振對中峰的詩才甚為佩服!得意間,中峰放下手中的茶盅,又悄悄從袖中取出一疊《梅花九字歌》以示。本來有幾分傲氣的馮子振,此刻算是真正服了。於是便拉中峰相對而坐,結為梅花知己,情誼篤深。
馮子振與中峰禪師的雙《梅花百詠》一直傳為文壇佳話。清人夏洪基為馮子振及中峰禪師校刊了雙《梅花百詠》並在附記中大加讚頌:“今其詩裁冰鏤雪,摹繪入神,而逸韵藻思,實堪伯仲。”同時還有人作詩稱:“海粟俊才應絕世,中峰道韻不嬰塵。 ”馮子振的《梅花百詠》因其規模宏大,前無古人,而產生巨大影響,後來和者有數十人之多。明末清初的王夫之,是位民族思想極為強烈的思想家,儘管由於偏見,對馮子振在元朝為官頗有微詞,但是對馮子振的文才極為稱頌、仰慕。於是便偕同三位本省詩人親自來到湘鄉,造訪子振故里,踏雪尋梅,步其芳踪餘韻,三人在搖曳的燭光下,苦苦吟唱兩夜,終於“三子稅稿,一即相示”。王夫之本人覺得自己還“和”得不夠理想,便又“戲作桃花絕句數十首抵之,以示鄭重。”
如果說《梅花百詠》是馮子振一逞才華的“遊戲之作”。那麼他撰寫的《顯靈義勇武安英濟王碑記》更是正氣凜然,慷慨激昂。碑記一開頭,便有股浩然正氣激盪人胸——“大丈夫忠憤不酬於尺寸,而廟食滂沛於九州;功名不留於須臾,而義烈感慨於千古。”馮子振在他的《十八公賦》中,也同樣噴薄出一股陽剛之氣。洋洋灑灑數千言,透過字裡行間,我們可以看到馮子振一僮二馬,蹄聲得得跋涉於“古八百里黑森林”,在“數十里孤驛”間,望著那挺拔而立的十八棵青松浮想聯翩。於是妙筆生花,描寫得出神入化。馮子振確信,“十八公”在那“驛亭沙塞、荒寒寥落”的環境中,“以其倔奇瑰傑,有如此者,無論南北萬里,殆九州之表,六合之外,自有宇宙以來未之有也。”這應該是篇極妙的“松樹贊!”也是詩人的價值取向和人生追求,是楚魂的凸顯!正如元人鄭元礻右詩云:“馮翁眈眈老墨虎,嘯風詞林弓廣飛駑。”
淡 泊 名 利
中國古代知識分子誰不想學而達仕?然而,幾經拼搏即使如願以償又誰都難免宦海浮沉,去留無定。
在風雨飄搖的南宋王朝下生長的馮子振經歷了忽必烈的元代統一,國家稍有安定。 35歲的馮子振好不容易才盼來了入京做官的機會。然而,僅隔五年,馮子振不幸遇上“桑哥事件”。元史載:“桑哥為元世祖時尚書右丞相,權傾朝臣,馮子振嘗以詩為譽。”作為詞人的馮子振寫過一些讚譽桑哥的詩本不奇怪。但是桑哥事敗後,立即累及無辜。這就是封建專制下的“株連”。於是便有國史院的陳孚告馮子振的黑狀,說他為桑哥撰寫碑文時引喻不當。馮子振此刻才恍然大悟,官場竟如此險惡!那陳孚原本是朋友,而自己還很受他尊敬呢。如今大難臨頭,朋友尚來落井投石,更何況他人?正在馮子振這腦袋該不該掉的時候,面南而坐的元世祖忽必烈輕撫龍鬚細細思忖:實事求是的說,如果凡是讚譽過桑哥的都要殺頭,那麼……元世祖不再想下去,眉頭一皺,痛斥告狀者:“馮子振這位寫詞的人又有什麼罪過呢?難道非得像桑哥那樣處以重罪?桑哥作為宰相權傾一時,朝廷中誰沒讚譽過他?我皇帝老子不也曾誇獎過他嘛?”皇帝不處馮子振以死罪,其實也是為自己的用人不察而打馬虎眼。
馮子振終於保住了腦袋。
至元二十九年(1292),四十歲的馮子振即使才華如何橫溢也遭放逐,捲著那鋪蓋兒憔悴孤寂得如一片飄零的落葉,腳步踏踏,關山重重,跋涉著數千里歸程。
次年(1293),馮子振實在太寂寞了,便約了朋友同遊金陵(今南京)。祖國大好河山如此遼闊,為什麼獨遊金陵?此刻的馮子振心有所向,筆有所指——他要去遊鳳凰台;他要去憑弔李滴仙!想想,此刻的馮子振與當年的李白同是天涯淪落人啊!詩仙李白儘管才華橫溢也屢遭放逐。李白死於公元762年,距馮子振這位“後來者”相距530年。李白被謫時43歲,馮子振被謫時41歲;再者二人均為“供奉臣”——為皇室王宮作詩填詞寫曲之人。馮子振登上鳳凰台,心如李白那樣破碎。長空孤雁單鴻,鳴聲啾啾;秋水擁扁舟一葉,任江水橫流。可惜,我們找不到當時馮子振吊李謫仙的詩篇。只有同去的朋友高啟有詩為證:
騎鯨一去五百秋,花草滿徑埋春愁。
瀛州老客綠玉杖,笑領賓客還來游。
“笑領賓客”,馮子振此刻的笑臉後面會深深隱藏著什麼呢?馮子振在被貶以後的歲月裡,靜思反省詞稿連篇,在《感事》散曲中說:
江湖難比山林住,種果父勝刺船父。
看春花又看秋花,不管顛風狂雨。
盡人間白浪滔天,我自醉歌眠去。
到中流手腳忙時,則靠著柴扉深處。
他把當政喻為撐船的人,隨時有被風浪覆滅的危險,遠不如農夫自在安閒,看似灑脫,實則內心充滿著難言的苦痛。險惡的官場,不幸的遭遇,產生復雜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更重要的是馮子振沒有畏懼,沒有厭世,“不管顛風狂雨”,“盡人間白浪滔天,我自醉歌眠去!”如果“到中流手腳忙時,則靠著柴扉深處”。在詩人眼裡,在遊子心中,故鄉永遠是躲避險風惡浪的港灣。在封建專制社會中,普天之下皆皇土,一個知識分子疲憊的靈魂也只能如此安憩!
貞元元年(1295),元世祖去世,元
成宗繼位。被斥三年後的馮子振滿懷喜悅被召,第二次入京,時年43歲。
朝廷中的明爭暗鬥永遠不會休止,“顛風狂雨”隨時都會發生。到元仁宗皇慶二年(1313),61歲的馮子振又被免職,拖著一身疲憊歸隱故鄉林泉。
漫漫人生之路,昏昏皇室宮廷,馮子振預見到“早晚馬頭南去”。他在《市朝歸興》中云:“山村朝市都曾住,忠孝兩字報君父。利名場,反復如雲,又要商量陰雨。便天公有眼難開,袖手不如家去。更娥眉強學時妝,是老子平生懶處。”馮子振被朝廷稱為“妄人”,的確有些孤傲。他實在厭惡那反复無常的“名利場”;他不願裝笑賣乖迎合朝廷。如果天公都不開眼分個青紅皂白,我這樣的人也就只有衣袖一拂,罷,罷,罷,歸家去也!只不過,馮子振堅定一個做人的原則,在朝廷,忠君;回鄉後,孝父!忠孝,是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的人格底線。馮子振能做到這點,對於古人來說還有何求? !
親 民 卹 民
在馮子振近一個世紀的人生旅程中,長期以詩文詞曲為伴,與筆墨丹青結緣,“當酒酣氣豪,橫厲奮發,一揮萬餘言,少亦不下數千。”以超人的才華、驚人的速度創作了大量文藝作品,堪稱“一世之雄”。但由於種種原因,保存留傳下來的為數極少。然而,我們洞穿其文,燭照其心,仍然可以看到馮子振無論居廟堂之高或處江湖之遠,他始終保持著一顆憂國憂民的心。
作為名聲遠播的“詞臣”,馮子振難免要與那些達官顯貴唱和,少不了“奉命之作”。這種官場應酬,本來就是一種對創作天才的扼殺。但是馮子振自有他的清高孤傲,正如他自己詩云:“文焰逼人高萬丈,倒提鐵筆向空題”。有一天,馮子振面對一幅嬌豔的《楊妃病齒圖》浮想聯翩——江山與美人這一千古難題,曾引來多少民族災難國家興亡,枉使幾多英雄“折腰”。於是他奮筆疾書:“華清宮,一齒痛;馬嵬坡,一身痛;漁陽鼙鼓動地來,天下痛。”字字如刀,句句見血,告誡後世為人君者不荒於色,為人臣者不失其節——荒淫無度的帝王們啊,你們能不能少為一己之樂而釀成天下百姓之痛!這是代表著天下老百姓正義的呼喚!
特別是馮子振被斥而“周流四方,涉世路之險平,”他卻“樂林泉而棲遲,友漁樵而忘形”,京官又回到了百姓之中。正因如此,馮子振不同於一般的散曲家。他的筆墨不在男歡女愛、離愁別恨,而是火辣辣地描繪著下層勞動人民的日常生活。
有一天,馮子振喝過三杯薄酒,抬頭望著那噴火般的炎炎烈日,看看滿臉憔悴如枯田的農夫,他端著酒杯的手在微微顫抖,雙眉緊皺,淚眼模糊,他不是為了自己被罷官而憂慮,而是望著乾枯的禾苗而揪心!農夫們躬耕如老牛,種植的禾苗正在孕穗,天卻久晴不雨,禾苗像懷胎十月遇上難產的農婦。一年的收成啊,繫著多少人的性命!如今夕陽斜照下的晚霞,在詩人的眼中已不再美麗,而是“恨殘霞不近人情,截斷玉虹南去”——那片無情的火燒雲啊,為什麼要炙烤著農夫的心?他隨口吟成一首散曲《農夫渴雨》,把盞問天:何時才能飄來一片雨雲,為人間降下三尺甘霖? !
可以肯定,不熟悉農民,不理解與同情農民是絕對不可能產生如此共鳴!馮子振最為著名的散曲《正宮·鸚鵡曲》,共有百首,現存40首中,茶農、花農、菜農、樵夫、漁夫、船夫、種田人、牧羊人、駕車人在他筆下個個栩栩如生,詩文詞曲句句知疼知痛連著勞動人民的筋和骨而傳唱千古。
如寫園父提水澆菜的:“柴汀雞犬前住,笑語聽傴背園父。轆轤邊把甕澆畦,點點陽春膏雨。菜花間蝶也飛來,又趁暖風雙去。杏梢紅韭嫩泉香,是老瓦盆邊飲處。”透過字裡行間,人們可以看到:一個佝僂著腰背的老人,抱著只甕罐提水澆菜,雖然含辛茹苦,但看到滿園新綠,菜花爛漫,引來彩蝶雙飛,於是便有了園父輕輕的笑聲。中國農耕文化中,那種“知足常樂”,以勞動為快樂的田園牧歌如詩如畫,讀來令人滌神醒智,蕩氣迴腸。又如寫漁夫的:“沙鷗灘鷺離依住,鎮日坐釣叟綸父。斜陽曬網收竿,又是南風催雨。綠楊堤忘系孤柱,白浪打將船去。想明朝月落潮平,在掩映蘆花深處。”漁夫昨天的艱辛勞動,今天的豐收喜悅,明天的希望企盼,都蕩漾於詩意盎然的綠楊長堤,蘆花深處。
毛澤東曾直言評點二十四史:“洋洋灑灑四千萬言,寫的差不多都是帝王將相,人民群眾的生產情形,生活情形大多隻字不提。”幾千年來,史書如此,詩文更如此。多少文人墨客只沉醉於才子佳人的風花雪月,那支筆怎麼也捨不得為老百姓而歌哭。千百年來,多少大官小吏只痴迷於爭權奪利、魚肉百姓! “任它桃李爭春色,不為繁華易素心!”這是馮子振的志趣!表白一位京官、一位激盪文壇的巨匠,心能如此貼近百姓,為天下勞苦人民祈求“甘霖”,實在是難能可貴!
馮子振近一個世紀的人生,兩進京城,兩次罷官,可謂仕途艱險。他隱居林泉,醉臥詩章。他只想當個“忒老愚父”,“東家西捨隨緣住”,“爛醉不教人去”。官場傾軋,白浪滔天。他在《醉東風》中寫到:“緣潔來生淨果,從他半世蹉跎。冷淡交,唯三個……明月清風共我。”馮子振第一次官場跌跤,便是他的好友陳孚告發的。官場啊,真是險惡。於是,他“笑長安利鎖名韁,定沒個身心穩處。”離開那身心無法安放的官場,來到百姓中間,看到純樸的樵夫、漁父、船翁,難道不是明月清風嗎?這就是馮子振的人生境界!
元至正八年(1348)二月十二日,馮子振走完近一個世紀的風雨人生,最後在故土安息,長留一丘青塚讓後人膜拜。他的好朋友朱德潤作詩哀挽:“登高原而悵望兮,殞喬木於江城,謂耆德之方茂兮,將演年而百齡……惜為周流四方兮,涉世路之險平……慘物交兮鳥悲嗚”。詞林喬木頓傾,怎能不引來百鳥悲嗚!
參考書目:王毅編岳麓書社1990年版《海粟集輯存》
陳元初撰《一位湘人不應遺忘的文藝家》
(作者:李平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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