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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阿好再次睜開眼,眼前熟悉的灰暗天色讓她的心一驚。阿輝淒厲的叫聲引得她往身後看去,只見阿輝在床上抱著她,神情俱裂的搖晃著她。

  他心碎的喊聲,連她聽了也鼻頭酸。

  范叔和昨晚的許大夫想拉開他都不成,最近幾個跟在她身邊的丫鬟,慌成一團。

  「別看了,那已經與你無關了。」

  幽幽的聲音從她的右手邊傳來,阿好轉頭,不正是上次她墜崖時,來拘提她魂魄的鬼差大叔嗎!

  「鬼差大叔,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我……」

  張三點頭。「是啊,丫頭,古湘君的陽壽已經終了,你已經代她盡了責任,可以隨我回地府,踏上你自個兒的輪迴了。」

  「可是阿輝他……」阿好不舍的轉頭,看到連靜香和翠蓮都跑了進來,在她床邊哭泣,阿好自己也忍不住掉下眼淚。

  上次墜崖,知道自己往生了,她也沒這般難過呀!為什麼這次,她的心疼得好似都揪成一團了?

  「鬼差大叔,我跟阿輝才和好,靜香和翠蓮的冬衣我都還沒製好,怎麼可以就這麼放下而跟你走!」

  張三嘆口氣,像個爹親安慰女兒般的搭著她的肩,帶她上路。

  「丫頭,閻王要人三更死,無人可留到五更;等喝了孟婆湯,一切都會過去的。」

  阿好一邊哭著,一邊頻頻回頭。

  會過去嗎?這像烙在心上的痛,怎麼會過去?她下輩子忘不掉,下下輩子也忘不掉!

  阿好擦乾眼淚,暗下決定。她決定下次投胎後,她還要去找阿輝,再跟他結成夫妻,並且成為靜香真正的娘。

  決定好後,阿好反而催促張三儘快趕路,決定早點投胎,早點轉世。

  一刻鐘後,又回到熟悉的大門前,進了地府的大門,再次走上上次走過的奈何橋,阿好又走進森羅殿。

  不同的是,上次殿中空無一「鬼」,這次閻王已經高坐堂上,鬼差羅列兩旁。

  閻王一拍驚堂木,「亡魂李心好!」

  阿好被閻王粗大嗓音嚇一跳的拍撫著胸。「我就是。閻王,您別叫那麼大聲,我聽得見的。」

  閻王訝異的仔細瞧著阿好。「李心好,你不怕本王?」

  阿好坦然的反視回去。「我哥哥告訴我說,人生在世,俯不怍於心,不懼鬼神,既然我一直憑著本分做人,怕您做什麼!」

  閻王滿意的點點頭。好一位兄長,教出這樣赤子無邪的妹妹來。

  「李心好,因為本王督導不周,致使你附身于于古湘的軀體上度過這三個月。今日古湘君陽壽已盡,你也可以投胎轉世為人,憑自己在世的功德,走自己的輪迴路。不過在你進入輪迴之前,為彌補本王對你的虧欠,本王會應你一個要求。看是要富貴一生,還是終生無疾病苦難,亦或貌美如天仙,只要本王做得到的,你儘管開口。」

  阿好偏著頭想了一恩。「閻王,代湘君姑娘過完她的陽壽,是阿好自己答應的,和判官大人及鬼差大叔都沒有關係,不過如果你真要應允我的要求,那……你能不能再送給阿輝一個娘子?我怕阿輝自己一個人會太孤單,靜香沒有了娘疼她,我怕她又會回去過苦日子。」

  閻王定定的看著阿好。「李心好,你可知如你開口,本王甚至可以讓你成為皇后,生下九五至尊,當成皇太后,享有一輩子都享不盡的福報?」

  阿好眨貶眼,莫名的瞪著閻王。「為什麼我要當皇后?當了皇后,靜香還是沒有娘呀!阿輝的壞毛病還是沒人盯著他改呀!」

  閻王銳利的眼神直直的看入阿好的眼裡,似要看穿阿好的真心;阿好也坦率的反視閻王的眼光。

  片刻後,閻王長嘆一口氣,癱回椅背。「三天的真情,博換一世的榮華富貴,當真是『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罷了!李心好,本王就應你所求。」

  「稟閻王,下官有一計。」文判官閃出來,舉笏呈奏。

  閻王斜睨他,語氣是壓抑的漫不經心,「當初如果不是你的自作聰明,現在本王又何需你這一『計』!」

  文判官尷尬的乾笑著,眼光瞪向縮在一旁的李四。

  「說吧!」閻王終於戲弄夠了文判官,下旨開罪。

  「稟閻王,李心好剛才所求,可見對宮仲輝心有所衷,而宮仲輝對李心好,似乎也真情難舍,既然閻王您已答應了李心好所求,君子有成人之美,何不將李心好再送回陽間,成就一段佳話姻緣?」

  「哇,判官大人,你好厲害喔!我剛才有想到這個法子耶,可惜我怕太難了,閻王他辦不到。」阿好一聽文判官的計策,興奮的跳起來。

  閻王睇睨阿好的興奮和文判官的得意,潑冷水的冷哼兩聲:「哼哼!你們兩位不是忘了吧?陽壽盡、身冰冷,如何回陽?」

  文判官躬身,得意的態度卻益務勃發。「稟閻王,剛才拘提李心好的魂魄時,下官斗膽,要鬼差在古湘君的軀體內,留下一絲熱氣護住她的心脈。」

  文判官自傲的兩眉抖動,就差沒有像公雞一樣蹺著雞尾巴,咯咯叫的傲視全場。不過他忘了,孫悟空總是逃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

  只見閻王不過哼了一聲,就鎮住他的氣勢。「想來你早有打算!不過就不知道你現在這個自作聰明,往後又得用哪一計,才彌補得過來!」

  眼見閻王有意跟他翻舊帳,文判官的笑容頓時垮下,悄悄的又遁回鬼群裡。

  閻王的眼光移回阿好身上。「李心好,剛才文判官所提,你可願意?」

  阿好千百個願意的直點頭。「願意!願意!阿好願意!阿好不想當什麼皇后,也不要榮華富貴,只要和阿輝和靜香在一起就很滿意了。」

  閻王點頭。「好吧!既然你親口應允,那本王就如你所求。鬼役張三聽令!」

  「張三聽令!」張三站出鬼群,躬身聽令。

  「張三,你速速聽令,將亡魂李心好的魂魄,再送回古湘君的軀殼內,不得有誤!

  」

  「是!」

  張三帶著阿好出了森羅殿,幾眨眼,他又轉回大殿。

  「張三,你為何去而復返?」

  張三跪下,「閻王明查,李心好一心純善,所秉所行,皆為善行善念,此番回陽接續陽壽,勢必終身無子嗣、無人送終;張三斗膽,以李心好此番心腸,卻落得如此下場,不免教人欷籲!」

  閻王摸著八字須想了一下,揮揮手,「此事本王自有計較,你快帶李心好回魂,否則誤了時辰,反而不美!」

  「是!」張三磕了頭,轉身出了森羅殿。

  閻王沉吟無語的望著大殿門口,文判官沉不住氣的站出來,「閻王,此事萬萬不可!一般亡魂,因果輪迴早已三生注定,生入何家、為何人之子,生死薄上早有註明,地府已為李心好破了幾條天律,若再賜她子嗣,亂了輪迴,驚動了玉皇大帝,我們難逃罪責啊!

  閻王神色有異的盯著文判官,「一般亡魂如此,但地府中的鬼差呢?」

  「閻王,您的意思是……」

  「文判官,此事追究起來,起因應歸咎於你及張三和李四的錯失,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判定由你們三人入輪迴道,投胎為李心好之子,以抵償你們此次錯失的罪責。退堂!」閻王一怕驚堂木,趕在文判官有異議前,收駕走人!

  ☆☆☆

  「老爺,夫人已經往生了,您就放下她,讓夫人安心的走吧!」

  「你騙人!君姨明明還有熱氣,她怎會往生了!你騙人!嗚……」靜香跪在床前,握著阿好的手,痛哭得聲啞淚幹,仍不讓翠蓮勸離。

  而宮仲輝則是抱著阿好,痴傻的不言不語。

  範叔期待的看向許大夫,許大夫只是連連搖頭嘆息。

  出事到現在,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了,除非神降奇蹟,否則是大羅金丹也難救。宮夫人此次中的毒,毒性劇烈,老婦只啜一小許,便五臟六腑俱腐,更何況宮夫人喝下了整整一杯!

  「宮老爺,依老夫行醫二十餘載,宮夫人確已往生,她胸口餘熱,乃是迴光返照、尋常死後之象。宮老爺,死者為大,還請宮老爺節哀,為夫人大斂,莫讓夫人九泉之下,亦難安心。」

  撫著阿好青絲的手不曾間斷,宮仲輝仿若未聞。「湘兒已死,卻是被我害死的!成親前,被奶娘懸綾上吊;成親後,又遭奶娘下毒!生死關前,為的都是我!只是她可知,我的情意亦不輸天地明月啊!三天的恩愛,怎堪抵我往後無際歲月的孤寂!老天爺,你也未免太殘忍了!恩未盡、情未斷,你怎麼能就這樣收回她!沒了湘兒的笑靨耳語、嗔斥柔意,你教我活下去何用!

  「老天爺,你是怨我未能好好珍惜你賜給我的珍寶,所以才又將湘兒收回去嗎?我已經在後悔這三個月的莽撞誤會了,既然知曉了她的好,今後我一定會珍惜愛憐的守著她,老天爺,你將湘兒還給我吧!」

  宮仲輝將阿好的螓首壓在自己胸口,眼眶盈出男兒淚,痛轍心肺的苦楚,化作真情的言語,訴諸天地。

  一旁的丫鬟聽到他的告白,全都感傷的掩面哭泣;翠蓮悲痛的看著老爺晶瑩的淚珠滑落男性剛毅的臉龐,滴落在夫人秀氣的眼瞼上。

  一滴、二滴、三滴後,她忽然尖叫起來,「夫人……夫人……哭了!」

  那淚珠是夫人的!夫人被老爺的真情感動得哭了!

  「什麼?!」宮仲輝訝然的低下頭。

  可不是!湘兒眼角的成串淚珠,像是上天最美麗的天泉,應和著人間痴男的乞求。

  「許大夫!許大夫,您快看看這是怎麼一回事!」範叔也急著拉許大夫移過來。

  許大夫驚疑的握著古湘君的手腕把脈,不敢置信的臉上,充滿了震驚和錯愕。

  「快、快端碗濃粥過來,或許夫人還有救!」指下緩慢卻有力的脈象,顯示病人雖病重,卻仍有救!「範總管,府中可有成形人參或百年何首烏之類的靈藥?先護住夫人的一絲氣脈再說!」

  「範叔,我娘那,五日前我才送進一只成形的雪參,娘應該還沒有用,你先到省思院跟我娘拿!」

  「是!是!我立刻就去!立刻就去!」

  「小小姐,你先讓開,讓老夫仔細的看看夫人。」

  「不要不要,我不要離開君姨!」

  阿好醒來,便是這樣一個混亂的情景。「……好……吵……」

  乍聽到懷中人的聲音,宮仲輝激動的緊抱住阿好。「湘兒!湘兒……」

  雖然聲啞如烏鴉啼,卻是他聽過最美妙的天籟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來了!你沒丟下我先走,我發誓,我以後一定好好的待你,不會再教你受委屈!」

  「阿輝……」阿好癱在宮仲輝的懷裡,依然閉著眼睛,灰白了臉色。只有唇邊低喘的聲音,證明她依然一息尚存。「阿輝,我胸口好疼!」

  為什麼她每次回陽,都渾身痛得她恨不得乾脆死去呢?

  宮仲輝一愣,連忙小心翼翼的放下她。「許大夫!許大夫!」

  許大夫早已挨在床邊,等著他鬆手放人。

  許大夫坐上丫鬟移近的八仙椅,輕按阿好的咽喉,指下熱燙的溫度,讓他憂心的蹙攏一對白眉。

  「許大夫,粥來了。不過已經涼了,走味了。」巧兒端粥進來,以為是許大夫餓了,自個兒想吃。

  「涼了才好!涼了才好!」許大夫舒眉的接過來,從醫篋裡拿出兩粒朱紅丹丸,放到粥上裡攪和兩下,便和濃粥和在一起。

  許大夫將濃粥又推回給巧兒。「你快將粥餵給你們夫人吃。」

  巧兒接續許大夫的位置在床邊坐下,眾目睽睽之下,餵食阿好濃粥。

  只是餵了幾匙後,她便沮喪的道:「餵不進去!夫人牙關不開,粥都溢出來了,就是餵不進夫人的嘴裡!」

  可不是,只見米漿順著阿好嘴角流出,沾了她一臉一枕。

  評大夫的臉色也很慌急,「不行!宮夫人喉中有虛火,若是再不餵食濃稠的食物,怕她咽喉都給燒壞了,以後就難以進食了。」

  巧兒再試一次。「可是夫人就是吞不進去呀!」

  宮仲輝心急的搶過巧兒手中的玉碗,「走開!」

  他一仰首,吞了幾口濃粥後,直接低頭用嘴蓋在阿好的唇上,用唇頭撬她的牙關,將口中的汁液慢慢的餵入阿好的口中。

  屋內十數雙眼睛,沒人瞠視宮仲輝的驚世之舉,他們關心的是:此舉成或不成?

  首先叫出來的是靜香。「君姨吞下去了,我看到君姨的喉頭在動,她嚥下去了!」

  靜香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震得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許大夫欣慰的直摸著他的白須。「嚥下去就好,嚥下去就好。吩咐膳房多準備些這種濃粥,愈稠愈好,多餵你們家夫人,減低她體內的虛火。」

  「是!」幾個丫鬟喜滋滋的退下去,準備材料熬粥去。

  宮仲輝雙手顫抖的輕觸阿好青白的臉頰,她頰上溫熱的肌膚,賽過世上最好的溫玉。因為那是老天爺聽到他的乞求,又送還給他的寶貝。

  又折騰了三天,阿好才再次睜開那對緊閉的瞳眸。「嗯……」

  「醒了!醒了!去請許大夫來!」

  吵雜的聲音由小到大,持續的傳入阿好黑暗的世界。阿好緩緩的睜開沉重的眼瞼,刺眼的光線讓她不舒服的低叫起來。「噢……」

  「怎麼了?湘兒,你哪裡不舒服?許大夫呢?」

  「範叔去請了!」

  阿好又眨眨幹澀的眼皮,才順利的睜開眼。

  一開眼,阿輝落拓的面貌印入了她的眼中,圍在她床邊黑鴉鴉的人頭,每個都睜大了眼,直瞧著她。

  「湘兒,你現在覺得怎樣?有哪裡不舒服?」

  阿好勉強的伸出手,搭上宮仲輝青髭的臉龐。「你……你看起來……比我還……糟糕呢……」

  阿好不滿的癟癟嘴,覺得自己的聲音有如烏鴉叫。

  宮仲輝握住阿好的手,心中一陣翻騰。「若不是你呆的喝下那杯毒茶,怎會搞得所有人都陪你一起難過。」

  「人家……怎麼知道……奶娘她……也有喝呀……」阿好喘著氣,覺得喉口

  火熱灼燙。

  「君姨,奶娘瘋了。」靜香挨在宮仲輝旁邊,費力的擠出一個頭。

  阿好垂下眼看她,又飛快的抬眼。「奶娘……她……還好嗎?」

  宮仲輝第一次氣惱她的善良。「她怎會不好!活了七、八十歲,連上了黃泉都有她的呆小姐作伴,怎會不好!」

  聽到奶娘出了事,阿好激動的撐起身子。「你說奶娘……她……咳咳……」

  阿好的舉動,又激起床邊人群的慌亂。又是端藥、又是堆枕頭扯棉被的,一陣混亂後,宮仲輝上床摟住阿好,而靜香因為她的君姨一直緊握著她的手,所以勉勉強強接受宮仲輝霸佔住她最想要的位子。

  而其它人則識相的退出房間,將這個私密地方讓給他們一家人。

  經過剛才的移動,阿好有些昏沉的倚著宮仲輝的肩頭。「你說奶娘她……」

  「她很好,現在在客房休息。」宮仲輝眨眼向靜香示意,別拆穿他的謊言。

  先瞞過這陣子再說,否則以湘兒剛才激動的程度,讓她知道奶娘已經無法醫治,那還得了!

  根本不需要他的眨眼,靜香早已對奶娘的態度大為不滿了。「奶娘把您傷成這樣,您還擔心她!」

  阿好拍拍靜香的手背,啞著聲音解釋,「可是我沒事呀!所以奶娘對我做的,也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沒事?你的命是我向老天爺求回來的,以後不准你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現在想到她那時死寂的模樣,他的心依然痛楚的一窒。

  阿好的眼睛已經閉上,低低的聲音只有宮仲輝勉強聽見,「才不是呢!是我跟閻王說放心不下你跟靜香,閻王才放……」再接下來的聲音,則低的連宮仲輝都聽不清楚了。

  宮仲輝探探她的鼻息,沉穩而幽長,這才放下一顆心。他放倒阿好時,發現阿好緊握著靜香的手不放。

  「你要躺上來嗎?」

  靜香考慮了一下,無言的脫鞋上床。兩人心裡都明白,是為了兩人中間的這個女人,才容忍彼此。

  ☆☆☆

  宮家大廳上,風聞女兒中毒的古氏夫婦憂心忡忡的過府探望女兒。

  幸好在宮仲輝以各式靈藥的強力調養下,阿好已經好了七、八分,可以坐到大廳來。除了臉色仍是稍嫌青白些,大致上已是無恙。

  大廳上,男人是天,宮仲輝和古老爺自然坐上座,阿好被古夫人拉坐在下首的太師椅。古夫人一雙水眸,一瞬不瞬的盯著阿好瞧。

  「奶娘瘋了,誤把君兒當成她的女兒綾兒。她的女兒不顧她的反對,和村子裡的男人跑了,她才會把君兒誤以為是綾兒,以為君兒也要離開她,才想下毒將君兒毒死,讓君兒永遠留在她身邊。」古夫人撫著愛女的手,想到女兒兩次都走到鬼門關前,她是餘悸猶存。

  宮仲輝特意清清喉嚨,扯開話題,「好了,既然奶娘已經回鄉養老,不會再傷人了,我們就別再提她了。」

  奶娘回鄉是真,不過時日是屈指可數。奶娘那一小口毒茶,毒毀了她整個咽喉,讓她無法進食任何的食物和水,只能活活的等著餓死。

  這大概就是她的報應吧!

  不過宮仲輝可不敢讓他的娘子知道。

  「既然仲輝說別提了,你們母女倆就別再說了。」

  古長斌擱下茶杯,端詳女兒。不知道是他眼花,還是女兒真的變了,總覺得女兒出嫁後,性子似乎活潑了些。

  「君兒,仲輝事情忙,沒法子陪你回門,你一個人也可以回來呀!反正城南城東,往來也近得很。你出閣後,家裡冷清多了,你娘想你可想得緊!」

  「娘想我呀!那我以後天天回去陪娘!」阿好愣直的回道。

  宮仲輝為她的回話著得直清喉嚨,而古氏夫婦則是乾脆笑了出來。「君兒,你這一說,不就讓仲輝找我們兩個老的拚命嗎?」

  看得出來仲輝的眼根本離不開君兒。當初他真沒看走眼!古長斌滿意的想著。

  古夫人也接腔:「嘖!瞧你爹說的,整天直把你掛在嘴上的人才是他!想當初,千逼萬逼的,就是想把你嫁過來,現在你一不在家,他又叨念著太早讓你出閣!」古夫人瞅著自己的老爺,猛揭他的底。

  古老爺撫須,哈哈大笑。「夫人,在女婿面前,你可別再揭我的底,那多難堪!況且,以仲輝這樣的人品,你教我怎麼能不心急?!」

  「你呀!你心急,就全不顧女兒的感受了!」提到古老爺從前的「逼婚」,古夫人有些絲埋怨。

  「我逼君兒也是為了她好啊!你瞧她嫁過來,過的多好!君兒,你還滿意爹替你找的夫婿嗎?」

  「滿意呀!阿輝算還不錯了,可惜就是毛病太多,讓我得隨時盯著他改!」

  阿好直爽的說道。

  古氏夫婦為著女兒坦白的言詞給羞紅了臉。哪有女人家將夫妻私下的相處之道拿出來誇口的!

  不過宮仲輝可覺得沒什麼。他娘子的驚世駭俗,可也是她可愛的一面。「那不正好,為夫的這輩子就任娘子調教了!」

  阿好卻不滿的朝他皺皺眉。「你的毛病特多,這輩子哪改得完哪!」

  宮仲輝一愣,樂得大笑。「看來連下輩子的姻緣,月老都替我牽好了。」

  既然女婿似乎不介意女兒粗鄙的言談,古氏夫婦也睜只眼,閉只眼略過女兒的失態。

  結果阿好的「驚世之舉」還沒完。

  「君兒,宮家人丁單薄,仲輝膝下尚無男丁,不孝有三,無後可是為大。」

  阿好眼睛眨巴眨巴,也陪著古老爺苦惱的皺緊雙眉。「爹,您是說小寶寶啊!我有問過阿輝了,是他說現在不好,等我身體好了,他才要碰我。」

  阿輝不碰她,她也很難過啊!可是阿輝說她的身體現在不好,連她碰他,阿輝都不肯!

  這次不僅古氏夫婦臉紅,連宮仲輝都克制不住尷尬的漲紅了臉。

  這妮子,連這事也說出來!

  「爹、娘、阿輝,你們都很熱嗎?怎麼臉都紅紅呢?要不要我讓灶房準備一些……」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不熱。阿輝,親家母的情況最近可好?」古長斌飛快的岔開話題,否則依女兒的言辭,他和他夫人可能會無地自容。

  「托泰山大人的福,一切安好。只不過家母依然不願見生人,所以無法親自招待泰山和泰水,這點還望岳父大人見諒。」

  「仲輝,你這孩子!親家母的情形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現在都是一家人了,你還跟我們客氣什麼!」古夫人溫溫柔柔的輕責道。

  阿好的眼波在他們三人之間流轉著,而後又回到宮仲輝的身上。「阿輝,你們在說誰呀?」

  「我娘,你婆婆呀!」

  「什麼?!你還有娘!」阿好驚愕的在太師椅上挺身子。

  「君兒,你說那是什麼諢話!」古老爺拍著扶手怒斥道。

  這丫頭嫁到宮府後真是太放肆了!前兩次她的踰矩,看在女婿沒說話的份上,他可以假裝沒聽懂;現在她卻犯到長輩頭上,他若再不吭聲,仲輝還道他偏私!「君兒,你立刻到宮家祠堂跪上,磕頭認錯!沒的讓外人道我古長斌教出一個好女兒來!」

  宮仲輝忙不迭的攬下罪過。「爹,您別怪湘兒,是我不好,沒跟湘兒說清楚,沒帶她拜見我娘,她才會誤會我娘已經過身。要磕頭,也是我去磕。」

  祠堂的地板又硬又冰、裡面陰森,他可捨不得大病初愈的湘兒去罰跪磕頭。

  眼見氣氛凝了下來,古夫人連忙開口,沖淡僵硬的氣氛。「欸呀!老爺,女兒嫁到宮家便是宮家的媳婦,是非對錯,都由仲輝來說就行了,瞧你氣呼呼的,人家仲輝可是心疼咱們女兒心疼的不得了。」

  古夫人一番話,說得古老爺破怒而笑。「好好!既然女婿都不跟君兒計較了,我這個做爹的,又何必枉做壞人呢!」

  宮仲輝不計較,阿好可計較得很!「本來就是他的錯嘛!成親三個月,他從來也沒帶我拜見過他娘,我怎會知道他娘還活著,他當然不能跟我計較嘍!」

  阿好委屈的控訴著,卻換來古夫人沒轍的輕扯袖擺。

  女兒在家不一直都是溫柔嫻靜的嗎?怎麼嫁到宮府來,卻鈍得看不懂臉色!

  宮仲輝仍沒生氣,寵溺的眼神,一樣柔得溺死人。「為夫沒告訴娘子我娘早在十五年前,即因犯了天花,就此隱居在最後頭的省思院,遭你誤會,碓是為夫的錯。」

  阿好忽略古夫人的暗示,衝著宮仲輝嗔叫道:「本來就是你的錯!還害我挨了我爹的罵!」

  宮仲輝放下身段,打躬作揖的做戲道:「娘子,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待會進了房裡,看是要打要罵、要殺要剮,一切但憑娘子高興。」

  「真的?」阿好眼睛一亮,「你是說,我可以碰你了?!」

  宮仲輝不答話,只是挑眼擠眉,一切盡在不言中。

  瞧他們小夫妻倆眉目傳情的,古老爺和古夫人看得匆匆告辭,免得自己處在他們之間尷尬了。

  教出一個不掩色心的女兒,往後他們哪還有臉來探望女兒!

  在大門口送走了古氏夫婦,阿好興沖沖的拉著宮仲輝轉身。「走!快點!」

  宮仲輝可沒那麼輕易讓她拉動。「走?上哪去?你這個病人不好好躺在床上養病,還想胡來什麼!」

  「探望你娘呀!入你家門三個月,都沒去向婆婆請安奉茶,搞不好你娘正在她的房裡數落我這個做媳婦的,說我不知道尊敬長上呢!」

  宮仲輝嘻笑的一把抱起她。「改天吧!娘此時應在佛堂念經。況且她已經十餘年不願見外人了,連我們成親拜堂她都沒出院,就算此刻你去見她,娘也不大可能會見你;

  而你大病初愈,才需要回房,好好休息!」

  宮仲輝口裡說著,腳下也沒停的往東廂房走去。

  阿好揪著宮仲輝的衣襟,可憐兮兮的瞅著他。「阿輝,別啦。我躺在床上躺的骨頭都酸了,我不想回房裡啦!」

  瞧他的娘子眼中都含淚了,宮仲輝可捨不得再逗她。將她略為抱高,趨前在她的耳邊低語:「回房躺著,可不一定是休息啊!」

  阿好不懂。「躺著不休息幹嘛?」

  盯著他娘子疑惑的神情,宮仲輝垮下臉地仰天長歎一口氣。

  虧他都講得這麼白了,為什麼她還不明白!虧她還「想」得緊,給她機會,她卻不懂得把握!

  「你沒忘了吧?剛才在你爹娘面前,你親口允諾回房要『碰』我的!」這幾天他忍得都可以當聖人了!

  回到廂房,將房內應侍的丫鬟喊出去,宮仲輝將阿好放到床上,自個兒也爬上床,兩人就此眼對眼,鼻頭對鼻頭的互看著。

  被盯了一會,又不見阿輝其它的舉動,阿好心急的催促他道:「你怎麼不碰我?」

  宮仲輝眼中的熾熱足以燒燃棉帛,但他仍克制住自己的衝動,只用眼睛吞噬她。「不!剛才在大廳,說的可是你要碰我!」

  以他現在的狀況,恐怕他一伸手,就會猴急的將她壓倒,草率的結束這一切。若是由她開始,或許事情可以進行得較緩慢,她才能從中得到喜悅。

  這是他對於娘子對他完全信任的一種讚賞。

  「我?」阿好驚訝的指著自己,任意碰觸阿輝的興奮感立刻趕走她一絲絲的羞窘。

  阿好先偏頭打量阿輝,然後伸手捧住他青髭扎手的下巴,用自己的雙唇疊上她每次都嫌不夠的唇瓣。

  如花瓣般的雙唇碰到自己時,宮仲輝聽到自己腦中「轟」地一聲巨響,男性霸氣的天性便接管整個情況。他不太克制的讓自己的手掌握住阿好的柳腰,舌尖自有意識的滑入甜蜜的密穴中,吮吻其中的蜜汁。一雙大手猶嫌不足的上下摩挲,而阿好則是自動的將宮仲輝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胸上。

  麓南村的林二嫂子曾偷偷告訴她,夫妻就是晚上脫光了衣服,躲在帷帳裡睡覺。她和阿輝已經是夫妻了,都要脫光著身子給他看,教他摸幾下又怎樣?

  況且她又好喜歡阿輝摸她那裡時的感覺,好象……好象身體裡面有把火在燒似的,不覺得痛,只是全身懶洋洋的不想動,同時又讓她脹得好難受,非得捉住什麼。

  而既然阿輝就在眼前,她身體裡的火又是他放的,她緊捉的當然也是他。

  宮仲輝沒有喊痛,阿好當然也就不知道她的緊扣,在宮仲輝的肩上,留下十個半月形的瘀青指甲印。

  宮仲輝順從阿好心意的在她的胸房揉掐著,嘴巴在啃咬了一陣子的耳垂後,轉移陣地的順著纖頸,滑上了咽喉,同上一次般的受阻于盤扣前。

  這次宮仲輝雙手毫不猶豫的一使力,就將阿好的衣裳撕破,雙唇隔著白色抹胸,含住花間蓓蕾。剛才還想慢慢來的好意,此刻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

  阿好倏然升高的嬌哦吟喘是他最好的春藥,只見他嘴裡更加用力的吮吸,雙手飛快的扯開自己的衣裳。

  在情慾的烈火中,他僅存的一絲防衛聽到外堂房門打開的聲音,靜香軟嫩的聲音不確定的傳來:「君姨,你在房裡嗎?」

  宮仲輝心一凜的伸手扯床帷。「翠蓮!」

  跟在靜香後頭的翠蓮呆了一愣,方了解的羞紅了臉,尷尬的將靜香哄騙出去。

  畢竟接下來的是夫妻的閨私,怎好讓一個小女孩撞見。說不定到時候,羞的不是老爺和夫人,反倒是靜香小姐也說沒有個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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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天色濛濛亮,朝陽才剛抹上大地,阿好右手挾著木盆,拉開竹籬笆門,矮小的竹門抗議地吱呀一聲,似乎在抗議主人大清早的擾人好眠。

  昨晚她已跟善良哥說好了,今早她不升炊,請善良哥將就點,拿幾個硬餑餑當早餐,她一早洗好了衣物,就可以去照顧村人了。

  他們這個村子位在滇緬的偏郊,整個省城縣府收入都不好了,更何況他們這個偏遠的小村子,外地人都笑話他們是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裡平,人無三兩銀!

  如果村子在山下,就算土地貧瘠、大夥辛勞些,總還可以種些作物養活一家子。只可惜山下較平緩的地方,全教城裡有錢有勢的商賈縣官給佔據了,像他們這類的貧苦百姓,只能到這野林山腰聚居,並且靠著在山裡打獵野獸過活。

  打獵原本就是與天爭活的生存方式,獵到的如果是稚鳥兔子之類的溫馴動物,賣不了幾文錢,一家子就得挨餓過冬,如果想安穩過個好年,就得冒險入深山去狩獵那些兇猛的大熊野豬。山裡陷阱多,懸崖深潭、毒蛇毒花,還有出沒無聲、飢餓覓食的猛獸。

  男人為了妻女孩子的溫飽,經常是一入山林便不曾再出來了。

  與天爭命的方式久了,村人對生命的尊重大夥緊記在心;被野豹咬掉一條肐臂或是大熊抓得臉毀眼瞎都不打緊,能留下一條命才重要!

  像村頭的萬大叔,三年前被野豬追落山崖,兩條腿全壓碎了,全村人湊足了十來兩銀子送他下山看大夫,大夫只是搖頭,截了他兩條腿才保住性命。萬大叔回村子的時候,村子裡沒有一個人笑話他,反而恭喜他的幸運。

  可不是嘛!比起和萬大叔一起進山林裡,卻有三個夥伴沒回來,他能留下一條命,已是萬幸了。

  滇緬地方四周群山沼澤密布,夏天暑熱瘴氣四起,一些體弱的老人、小孩,捱不下去的就給老天爺收走了,冬天偏又霜雪嚴寒、萬物不生,來年春天雪融時,凍死骨遍地。

  一年復一年,殘酷的生存法則,嚴厲地淘汰那些不適合生存的生命。

  窮苦人家就是這樣,大夥窮在一塊,互相幫忙過日子,她和善良哥小時候就沒了娘,過幾年,爹又入了山林沒出來,兩兄妹全靠村人接濟才得以活到這個年紀。現下兩兄妹長大了,日子雖然過得和全村一樣清苦,但總算還有餘力回饋村人。他們兩兄妹從來沒有忘記爹娘給他們取名字的用心--李善良、李心好;善良好心的去幫助其它人!

  想到要幫助人,阿好連忙加快腳步,並且提醒自己別忘了洗完衣服後,得先回家將桌上那包菜尾拿給陳二嫂子補身。那包菜尾是王大嬸在縣太爺府裡當長工的孫子帶回來的,聽說是縣太爺的兒子娶妾,府裡開了數十桌酒席熱鬧熱鬧。

  陳二嫂子上月中旬才剛生下娃兒,身子骨得補一補。她和善良哥骨粗肉硬的,平常就沒病沒痛,吃些硬餑餑、喝點地瓜水也就夠了,至於那些富人吃剩、有油有肉的菜尾,就留給村裡病人產婦補身最好了。

  沒時間蘑菇了,近日日頭短,而她今天還有許多事要辦呢!近些日子年冬不佳,天寒日凍的,野獸早找地方過冬了,狩獵成果不好,幾個年紀大的大嬸老伯又都相繼病倒,她得一一上門去看顧,有得她忙的呢!

  阿好豪邁地跨大了步伐,她不僅是腳板大、肐臂也粗、手掌也大。事實上,她整個人粗壯高猛得猶如一名男人,臉上輪廓四方得沒有一絲姑娘家的婉約。

  不僅是臉,阿好她渾身上下找不出屬於女性的纖細嬌美。幸好樂觀的天性讓她從不埋怨自己的外貌,反而慶幸自己的健康勇壯,在這清貧的環境,不用煩惱沒銀子看大夫。

  不過這些苦,也都是他們這些賤民窮百姓在受。瞧瞧縣太爺,不過是兒子娶個侍妾,就大擺酒席宴客,而善良哥都二十好幾了,還籌不出銀兩討老婆。

  同村子的閨女,誰想嫁同村子的獵戶?自家娘親的例子還看不怕嗎?不僅得操勞到死,說不定沒幾年就守寡了!

  若是藉筆銀子到外地買個新娘,新娘子常常在了解他們村子艱辛的生活條件後,往往不到兩、三年,便受不了苦的跑了。

  善良哥一來不願買賣人口,二來不願冒險買新娘,免得銀子還沒還完,娘子就沒了,所以娶妻的事便一直延著至今。

  阿好不願惟一的親人重蹈爹的覆轍,只讓善良哥在野林邊捕些不危險的小動物,也因此,他們窮得連三餐都只能吃些粗陋的野食。

  但總比沒了親人好吧!

  耳中聽見小溪潺潺的水聲,阿好腦中開始打量今日哪些個人家該做些什麼事。快速的步伐,因眼角掃視到一抹飄忽的白影而遲疑的停下腳步。在這種荒林野外、天色灰暗未明的時刻,比較膽小的人,會以為自己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而嚇得逃之夭夭,但心眼直的阿好則稟持著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的坦蕩心懷跟了上去。

  跟在白影后頭一長段路後,阿好終於看清白影是位只穿著白色中衣的姑娘。

  阿好皺著眉頭,不解這位姑娘怎會在這個時辰,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她走的那條路,通往的可是斷魂崖,若是一個不小心,跌到崖下的萬丈深淵,可是保證讓人屍骨無存哪!

  阿好不放心的繼續跟在那位姑娘的後頭,姑娘纖弱的身影,幾次因不諳山路而撲跌在地,掙扎而起的身形,卻不改方向的繼續往上走。

  她愈走、阿好的心愈驚!依這位姑娘的堅決,絕對不會是走錯路,那麼……這姑娘是真的有意尋短!阿好緊張的縮短她和那位白衣姑娘的距離,預備有個什麼萬一,她可以阻止白衣姑娘做出傻事。

  ☆☆☆

  經過一夜的顛沛,終也讓她走到了!

  杜月娘站在崖頂,望著底下颯颯勁風推掃的白雲,心裡只覺得悲哀。

  斷魂崖!她的心早在丈夫賣了她的同時就碎了,此刻哪還有魂可斷!她只希望這一跳,無底的萬丈深淵能收容她殘破的身軀,了卻她在人世的折磨。

  腳邊打轉的風旋,拍打她的素裙,風旋拉扯的力量,似乎是鬼差催促她向前。

  想著這一生,杜月娘一手撫上自己這張人人稱讚絕美的臉孔。她的美貌,為她帶來多少的苦難、沒有一絲的歡樂;打小時候,爹為了酒錢,將她賣給青樓,青樓的老鴇才藝書畫的栽培她,無非是要她當青樓的搖錢樹,幸好深記小時候娘的教誨,堅持賣藝不賣身。

  她存著客人賞給她的每一文錢,只希望有一天能等到一個惜她憐她的男子,就此脫離那人間煉獄。

  三年前,她以為她尋到了這個男子。丈夫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甜言蜜語的訴說自己一如古時奇男子的癡情,聲淚俱下的哀悼自己遇不到伯樂的才氣;描述如果有人資助,他可以在官場上如何的飛黃騰達,帶給她官夫人的富貴生活。

  想到可以離開青樓,用官夫人高貴的身份來洗脫她粗鄙的過去,她一時不察的上了當,傻傻的帶著她攢下來的積蓄跟著他逃到了這個窮疆邊陲的地方。

  成親後,丈夫露出了真面目,不事生產的只知道吃喝玩樂,金山銀礦有時盡,更何況她帶出來的積蓄只有百來兩。

  不到半年,積蓄已經被丈夫花費一空,她只好再到客棧、酒樓賣唱營生。杜月娘不恨天,只怨自己命運乖舛。

  只是她哪知枕邊人的狼心狠毒!十天前,丈夫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將她送給縣太爺的獨子為妾,以謀得縣衙裡的參事一職。昨晚成親的夜裡,她受不了縣太爺獨子的色慾逼近,失手用繡架上的剪子將他刺死。

  殺死縣太爺的獨子,縣太爺必定不會放過她,與其在法場上讓人恥笑指點的受刑,她寧願選擇將這殘敗的身軀,還諸天地。

  既然是老天爺要她走這遭崎嶇的人生路,那也合該是老天爺來收她。

  再往前幾步,站到崖沿,杜月娘閉上眼,決心往下跳--杜月娘的尋死沒有成功,往下俯衝的姿勢,因腰間突生的一雙手,又將她從鬼門關拉回陽世。

  「姑娘,你別做傻事啊!」阿好緊抱著杜月娘的腰,不敢鬆手。

  她原見這姑娘站在崖頂許久,也沒做出其它舉動,還以為是她會錯意,人家姑娘只是上山看風景,不是來尋死跳崖的。沒想到一顆心還沒放下,這姑娘竟然就真的往前幾步,毫不猶豫的往下跳。

  幸好她手腳快,及時將人拉回,要不然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她眼前跳崖死去,她怎麼也不會原諒自己。

  「你放開我,你讓我去死!」回過神來的杜月娘,發現自己被人救了,發瘋的拍打自己腰間那雙多事的手,打算再次尋死。

  「不放!姑娘,螻蟻尚且偷生,你幹嘛還白白的跳崖自殺!」

  阿好死命抱著杜月娘往後拖。她原就粗壯高魁,力氣可比一般莊稼漢子,杜月娘嬌弱的力氣怎比得過她,幾番掙扎下,就被拖到後面較安全的地方,兩人跌坐在地。

  心知自己是自殺不成,望著眼前幾尺、卻又似遙遠如萬里的崖邊,杜月娘悲從中來的掩著面痛哭起來。

  莫非是她的苦難還沒有受盡,老天爺要她留在人間繼續受折磨?!

  見白衣姑娘哭得這般悲切,阿好心慌得不知道要怎麼辦,只得笨拙的拍撫著白衣姑娘單薄的肩胛,安慰道:「姑娘,快別哭了,有什麼困難你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解決。我們人有手有腳,還有腦袋瓜子可以想辦法,沒什麼事可以難倒我們!如果你自殺死了,事情還是沒有解決,你可不要再做傻事了。」

  杜月娘摀著臉,啜泣的搖頭,「既然一切因我而起,只要我一死,一切事情也都會自動消除。」

  阿好憨直的腦袋從沒遇過太複雜的事,她只是依著她日常生活所遵循的道理來規勸杜月娘。

  「姑娘,這天地日月輪轉不因為我們這些凡人而開始運轉,同樣的,也不會因為少了我們而停止轉動。事情會起是因為許多人的參與而發生,所以它既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而生成,也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而消除。」

  杜月娘愕然的停下哭泣,垂下手臂。

  事情是因眾人而起?阿好的直言直語點破了杜月娘的心結。

  是呀,若不是張舒行在酒樓見了她的美色而起意,若不是丈夫為了自己的私利而賣妻求榮,今天她又怎會誤殺了張舒行?!一切因他們兩個的色慾和背義而起,怎能用她這條命來抵他們的罪過。

  朝陽的頂端終於冒出山頭,金色的光芒照在杜月娘的臉上,更添一分蒼白和羸弱,阿好看清杜月娘的面容,驚訝的「哇」了一聲叫出來。

  「姑娘,你好美喔!美得像……像……」阿好扯著粗黃的辮子,就是找不到個東西可以和杜月娘的美相比擬。

  在她的生命中,吃飽穿暖已經耗盡她全部心思,哪還有機會去接觸什麼細緻的物品。

  提到她的美豔,杜月娘瑩白的淚珠又滴了下來,惹得阿好又慌了手腳。

  「姑娘,你快別哭啊!如果我說了什麼惹你傷心的話,我道歉就是了,你別說哭就哭啊!」阿好急得在杜月娘的身邊團團轉,用袖擺小心的拭去杜月娘的眼淚。

  杜月娘看著自己眼前那張純樸擔憂的面容,一張無心機的臉因關懷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而緊張得皺成一團。

  這才是老天爺創下最美的一張臉啊!

  杜月娘伸手,撫摸阿好粗糙的面頰。「妹子,你才美得教姊姊汗顏呢!」

  阿好愣愣的直搖頭,「姑娘,阿好知道自己長的什麼樣,你不用安慰阿好了。爹娘生阿好這副身子,好手好腳,健康得沒病痛,阿好已經很滿意了,至於美醜,就不用太計較了。」

  杜月娘扯出一抹感嘆的輕笑。

  如果她以往的生命,也有一位如這位「阿好姑娘」來點破她,她的人生是否會較明亮?

  她握著阿好做慣粗活、長滿厚繭的大手,誠心道:「就是你這份心,才教姊姊贊你美!」

  阿好還是不懂。這份心?什麼心?全部的人不都是一樣一顆心嗎?

  回看阿好直愣的眼光,杜月娘撫上自己的臉頰。「妹妹覺得姊姊很美?」

  這次阿好毫不猶豫的就點頭。「姊姊是阿好活了十八個年頭,看過最美的了!連王大嬸家門前面種的白花,都比不上姊姊的美呢!」

  這是阿好所能想出來最讚美的詞了。

  杜月娘眼界落在山頭間浮盪的白雲,幽幽的聲音,告訴阿好這張她稱美的臉,為自己這一生帶來多少的苦難。

  ☆☆☆

  「什麼?!你的相公真的這麼壞心眼?」

  聽完杜月娘說完她這一生的遭遇,阿好氣憤的在原地繞圈子跺腳,難以置信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壞坯子,居然連自己的妻子都賣!

  「聽到姊姊殺了縣太爺的兒子,妹子後不後悔救了姊姊?」

  「當然不後悔!這事不怪姊姊,是那縣太爺的兒子太可惡了,我就常聽王大嬸的孫子說,縣太爺的兒子仗著他老爹的勢力,在城裡作威作福,強搶民女;落到這個下場,是他自找的!」

  阿好說得義憤填膺,恨不得這個張舒行就站在她面前,讓她好好的揍他幾拳,替杜姊姊出氣。

  杜月娘感激阿好的義憤,也憂慮自己往後的生活。

  自殺尋死的念頭一過,她已沒有慨然面對死亡的勇氣;但她不想死,縣太爺也不會給她活路呀!

  「張舒行的死或許是他自找的,但他這一死,他爹必定為他報仇而四處逮捕我,天下之大,已無我容身的地方了。」

  「不會的!」阿好握住杜月娘的雙手,「杜姊姊,我和我哥就住在這座山的南麓,三餐只吃硬餑餑配白開水,住的屋子又常漏水,不過如果姊姊不嫌棄,就先住到我家來,等縣太爺抓你的風聲過了,我們再來想辦法。」

  杜月娘驚愕阿好居然肯幫她幫到這個地步。「你不擔心捕快追來,連累了你?」

  阿好咧開純善的笑容,「我爹娘生前常說我們這名字,用意就是要我們心存善念、多做好事,今天杜姊姊你有難,阿好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你被縣太爺處死呢!大家有難,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我家就在這座山的半山腰,地處偏遠荒蕪,很少有外來人,姊姊你躲在我家,不會被人發現的。」

  杜月娘感動的反握住阿好的手,「阿好妹妹,你這份恩情,姊姊記下了,來生做牛做馬,定當結環以報!」

  阿好被杜月娘認真的口氣嚇到了,連忙拉她起身。「好了,姊姊,這是阿好應該做的,你就不用記掛在心上了。姊姊,你穿得這麼單薄,我看我們還是先到我家去,有什麼事,等到了我家再說!」

  杜月娘隨阿好站起身,看到崖邊的一抹金光,頓住了腳。「阿好妹妹等一下,姊姊的金釵掉了,我去撿回來,免得披頭散髮的,讓你哥留下壞印象。」

  阿好一瞥金釵掉落的位置,馬上阻止杜月娘。「杜姊姊,金釵我去撿就行了。」

  杜月娘看阿好這般緊張的模樣,感動的說道:「阿好妹子,你放心,姊姊已經沒有輕生的念頭了,只是純粹想撿回金釵。」

  阿好還是不放心。「崖邊風大,還是我去好了。」

  拗不過阿好的堅持,杜月娘只好點頭同意。

  阿好一步步的走向崖遢,今兒個風真是反常的大,呼嚕呼嚕的在崖邊打轉著,阿好小心翼翼的走到崖邊,瞄一眼不見底的斷崖,心驚的趕快移回視線。

  斷崖壁面凸石猙獰,她看了就怕,杜姊姊好大的勇氣,居然敢往下跳!

  阿好不敢多想的彎下腰撿起金釵,在她還來不及直起身的一剎那,一陣詭異的狂風忽然從崖下捲上來,風勢大得將阿好吹得站不住腳的往崖邊退了兩步,正當阿好勉強穩住身子的那一刻,身後一股莫名的推力,將來不及出聲的阿好推下了斷崖。

  一切發生得那麼快,直到崖邊看不見阿好的身影,杜月娘才猛然了解發生了什麼事,驚叫一聲的奔到崖邊往下望。

  詭異的風似乎已達到目的的止息,崖下依然是翻飛的白雲,阻斷杜月娘的視線。風停雲息的平靜,哪來阿好的身影!

  「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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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新房裡,老嫗一張一合的薄唇動個不停,仍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坐在床上,低垂的頭微不可見的晃動著。新娘子陪嫁過來的丫鬟,全都同情的看著她們的小姐,只是礙於老婦在家中的位尊和嚴苛,除了稍寄同情外,沒人敢打斷老婦的嘮叨。

  從這婚事的一開始,奶娘就表明了她堅決反對小姐嫁到宮家。若不是老爺堅持,這件婚事可能就因奶娘的阻礙而半途夭折。誰知原本和奶娘心意相同的小姐,在上吊沒死成後,醒來反而一改初衷,鬆口答應嫁人。

  小姐這一轉變,可把固執的奶娘氣壞了,打從昨早老爺夫人出了小姐的單房後,奶娘就一直訓斥小姐的輕浮淫蕩,現下連小姐都已經拜完了堂、進了新房,還不罷休。

  也虧得小姐有這好耐性,受得了奶娘魔音似的責罵。像她們這些丫鬟婢女,早早就找藉口的往外逃竄,寧願在外頭幹活,也不想留在新房裡聽奶娘念經。

  阿好的頭猛點了一下,過大的晃動驚醒了她,她迷糊的張開眼皮,才知道自己又睡著了。

  她已經命令自己要打起精神來,無奈這兩天她實在累壞了,尤其今早她頭上蓋著一條紅絲巾,任人拉著東轉西拜的,累得她的眼睛和腦子都不聽她的命令。

  昨天一早還魂,渾身上下還痛著,就得安撫古老爺和古夫人的情緒,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哄回房裡休息,還來不及躺下補個眠,又有個老婆婆上前,念個不休的說她不知恥、教育了她十八年女人貞潔的重要,她居然還淫蕩的想嫁人,並且不知恥的堅持不退婚!

  從老婦的話中得知她是一手教養湘君姑娘長大的奶娘,又懸念著老奶娘年紀一大把,阿好稟著她爹娘教過她敬老尊賢的做人道理,強撐著精神聽老奶娘的訓話到大半夜。

  只是古湘君原就不算硬朗的身子,經過這兩天的折騰下來,早已吃不消。阿好此刻只是勉勉強強的撐著眼皮,好奇的想看一眼湘君姑娘寧死不嫁的夫婿到底有多嚇人,腦中實則早已是漿糊一團!

  所以當賓客的喧鬧聲由遠而近,然後又在新房門口被人勸散,她全沒聽見;

  她新嫁的夫婿入了新房,並且揮手要所有人全退下的過程,也全在她的睜眼睡夢中發生。

  也因此當她的頭蓋被人掀開,光亮一時衝入她的眼中將她震醒,印入她眼中的是一張近在鼻尖的男人臉龐時,她當然毫無準備的尖聲大叫,像只蝦子一樣的倒彈入床鋪。

  她的反應引來宮仲輝僵直了身子,不到剎那,他又冷肅的武裝起自己,偏過頭去。

  阿好的尖叫聲,當然也引來其它人的關心。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總管范叔在新房門口擔憂的喊著。

  宮仲輝冷諷的揚起嘴角,「沒事,只是我的新娘子看清了我的面孔而已!」

  門外的人聽出他話中的自嘲,尷尬的沉默了下來,而後又無言的退下。

  知道自己這張臉嚇壞了他金枝玉葉的新娘子,宮仲輝一言不發的轉身走出內室,退到外廳的圓桌邊,選個背對著床鋪的鼓凳坐下來。

  「出來吧!都拜堂了,這交杯酒好歹也要喝!」

  阿好拿下鳳冠,一邊拍著急跳不停的心臟下了床鋪。

  「你這人是貼壁鬼呀!走路都沒聲沒響的!」一聲不出的貼在她眼前嚇人,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幸好她從小就膽子大,否則恐怕被他這麼一嚇,說不定她又得回地府報到。

  阿好走向宮仲輝的右邊,打算在他的右邊落坐,誰知道宮仲輝不知道哪條筋不對,在她快走近時,他的身形卻快速的移位,移換到她預計坐下的鼓凳坐下。

  阿好瞪著宮仲輝的後腦勺,嘴裡含糊的咕噥著。

  「不清不楚的在念什麼!還不快來坐下!」宮仲輝耳裡聽著阿好的埋怨,臉孔不自覺的放鬆線條。

  他的新夫人或許膽小,但罵人的詞彙可新奇,什麼翹鬍子的山羊、扭脾氣的驢子,也真虧她想得出來!

  阿好如宮仲輝願的在他的左邊坐下,宮仲輝端起眼前的酒杯,也不轉頭,只是斜睨阿好一下。「喝下這杯酒,今日事就算終了。」他可沒興致去碰一個見到他的臉就尖叫不已的女人!

  她剛才的態度就算了,反正自己這張臉連大男人見了也怕,洞房的事也可以省了!

  但他可以算了,阿好可沒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你娘沒教過你,跟人說話看著對方是最基本的禮貌嗎?」

  從他掀了她的頭蓋,就沒正眼瞧過她。不是背對著她,便是無禮的斜眼瞄她,兩人往後還得相處一輩子,她多少都得糾正一下他的壞習性,畢竟這是她嫁他的目的之一。

  宮仲輝動了一下身體,卻仍是以左半邊臉面對她,「要我轉頭?你剛才嚇的還不夠嗎?」

  阿好不懂的皺起眉頭。「怕?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看到你整張臉,會變成青蛙?

  」

  不怕?他的妻子忘性真是恁般的大,剛才才嚇得大叫,此刻又口口聲聲說不怕!

  「快呀!你轉頭啊!我看不是我怕,其實是你在怕我吧!」見宮仲輝遲遲不動,阿好不耐煩的催促道。

  宮仲輝聞言挑眉。她還懂得激將法!

  也罷!反正夫妻一輩子,不可能永遠不見面,他就看看她的膽子有多大!

  宮仲輝緩緩的轉過臉,終於整張臉面對著阿好。

  阿好乍看宮仲輝的臉,驚愕的瞪大了眼,訝然的抽一口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抽氣聲在新房中纏繞著,對於自己新娶的娘子對自己的面貌是如此驚懼,宮仲輝心火一起,憤怒的砸了手中的酒杯,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新房。

  ☆☆☆

  阿好在婢女的喚聲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下一刻即驚慌的彈起身。不是婢女的叫喚聲太過吵嘈,而是頭頂奶娘尖銳瞪視的眼神太教人害怕。

  奶娘鼻孔噴了一氣。「教過你多少次,好人家的閨女從不深睡,結果你卻睡得像頭豬似的,連丫鬟都叫不醒,傳了出去,人家還道我們古家禮規隨便呢!」

  阿好低著頭,像個做錯事,挨夫子訓的學生。昨晚是她還魂後最好睡的一晚,自從宮仲輝莫名其妙的衝出去後,就沒人來吵她,誰知道這一睡,又睡出了奶娘的訓斥。

  她是不在意奶娘嚴苛的責詞,但是她不能不顧慮湘君姑娘的名譽!她不能藉了湘君姑娘的身,還壞了她的名聲。

  「奶娘,我知道錯了。」

  奶娘鼻孔又連連噴了幾聲,似乎不滿意她的認錯。「姑爺呢?」

  其實宮仲輝昨晚在書房過夜的事,不到天光就傳遍了整個宮府,奶娘這一問,只是想聽湘君親口證實。

  「姑爺?噢!奶娘您是問宮仲輝啊?他昨晚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頓脾氣,出去後就沒再回來了。」所以她才會這麼好睡!

  阿好沒想過隱瞞的直直回答。對於成親洞房之事,她一直是無知的,她娘過世得早,村裡的大嬸嫂子見沒人到她家提親,也就沒急著跟她解釋。所以對於宮仲輝在成親的頭一天就沒睡在新房,她心裡雖然覺得有些不安,但也沒有想太多。

  新郎在洞房之夜就拋下新娘子而去,這對古家是多麼大的羞辱!奶娘卻反常的笑了起來,希罕的放柔了表情。

  「男人都是臟臭的野獸,沒了他們,我們女人的日子反倒好過。」

  奶娘怕阿好還惦記著宮仲輝,放軟聲調勸解。「穿上衣服,該用早膳了。」

  對於奶娘反常的態度,阿好沒心思去深究,反正只要奶娘別再用古家的門風來壓她,她的日子就很好過了。

  阿好喜滋滋的坐下來,拿起筷子準備吃飯。借屍還魂最大的好處,就是她永遠都不必餓肚子!在古家的那兩天如此,嫁到宮家,看圓桌上的菜色和菜量,想必也不差。

  丫鬟替她添來一碗白稀飯,在古家,她就已經知道丫鬟只能站在旁邊,不能跟她一道吃。

  雖然在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吃飯有點奇怪,不過拗不過她的盛情邀請,丫鬟也跟她老實招認,一旦吃剩的,就歸她們吃喝,所以阿好才不再擔心她們會餓肚子。

  阿好正待下箸,外邊卻有人敲門。奶娘不過輕抬眼皮,立刻有丫鬟自動去開門。

  進來的是一大一小的兩個女孩子,大的和阿好同年齡,小的不過十來歲。

  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大女孩的身後,在大女孩不斷的催促下,才敢站出來,對著阿好跪地就拜。「靜香見過夫人。」

  一見到瘦弱的小女孩,阿好的保護欲又源源不絕的湧出來,連忙將小女孩拉起來,一起坐到桌邊。「靜香,你做啥看到我就跪?」

  靜香看看她,又回頭望向大女孩,見大女孩點頭示意,才低著聲音說道:「靜香是來拜見新娘的。」

  阿好還是滿臉的疑問,有個丫鬟好心的開口解了她的疑惑,「靜香小姐是老爺的孩子,小姐您算是她的二娘。」

  阿好一聽,氣炸的叫道:「什麼!那男的已經有娶妻了!」居然想一只腳穿多雙鞋!

  多嘴的丫鬟一迎上奶娘銳利的眼神,立刻知錯的閉上嘴。

  「那女人早死了!否則老爺才不可能讓小姐嫁過來做二房!」奶娘言詞刻薄的罵道。

  靜香和大女孩臉色青紅乍白,終是忍下這口氣。

  阿好沒注意奶娘的苛刻,只想起湘君姑娘在地府曾提到,她未來的夫婿脾氣暴躁,活生生的打死自己的妻子;想來該是靜香她娘了。

  想到靜香和她一樣小時就沒了娘疼愛,阿好心疼的立刻將她視作自己的親生女兒般呵護。「靜香,你用過早膳了沒?」

  靜香又轉向大女孩,徵求她的同意後,才轉回頭來,對阿好微微的晃了一下螓首。

  阿好立刻要丫鬟再添一碗白飯,熱絡的招呼靜香一起吃飯,還好菜好料的湊了一大碗給靜香。

  「小姐!」

  「啊?」阿好疑問的抬頭。

  奶娘氣苦的暗罵,又不好在外人面前直言她的錯,只好將視線移向昨晚喜氣吉利的乾果餅乾,提示她是新入門的夫人,沒必要去討好一個沒娘的丫頭。

  誰知阿好卻完全誤會奶娘的意思,興沖沖的將它們全倒在一條手巾上包起來,遞給靜香。「奶娘沒提醒,我都忘了這些是小孩子最愛吃的零嘴,正好給你平日當零嘴吃!

  」

  手捧乾果,看著阿好熱切的笑容,靜香不禁也回給她一個羞怯的微笑。

  ☆☆☆

  「靜香那丫頭是個雜種,最好別理她,免得污了我們的身份。」

  靜香和她的婢女一走,奶娘立刻又開始她的訓斥。刻薄的面孔,吐著刻薄的言詞。

  「雜種?她不是宮仲輝的孩子嗎?」

  奶娘細長的眼裡,閃著惡毒的光芒。「十年前,宮少爺外出行商半年,回來時卻發現妻子有三個月的身孕,這件醜事不到三日就傳遍了洛陽街坊,梁紅姑偷漢子,卻又在生小雜種的時候染上了產褥熱,連命都給賠上了,真是報應!」

  「奶娘,靜香的身世又不是她的錯!」阿好輕聲指正奶娘。

  奶娘迅速沉下臉,一張臉拉得老長。什麼時候她一手帶大的小姐,也會頂撞她了?

  「賤丫頭就是賤丫頭!況且那雜種除了她娘買的丫鬟翠蓮外,在宮家再沒人撐腰,沒值得我們攀交。」

  尊重奶娘是長輩,也顧忌她年紀大了,阿好沒再多說什麼的點頭應是,只是心裡仍舊相信小孩是無辜的理念。

  滿意她的小寶貝又變回原來溫馴的模樣,再則也是折騰了一上午,沒多久,奶娘就退回她的房間休息。

  她一走,不僅是阿好,連丫鬟都放鬆的齊吐大氣。

  「你們休息一下,我自己一個人逛逛去。」對於這些個陪嫁過來的丫鬟,阿好從沒將她們當下人使喚,反而當她們是自己姊妹般疼愛。

  阿好笑著一張臉出了新房,逢人便打招呼,只是新夫人不得寵的事,所有人早傳遍了,勢利的下人看見她,早就轉過身去,擦身而過的也高傲得鼻子仰天。

  阿好沒趣的自己走著。這宮府還真是大,逛了半個多時辰還沒走到盡頭。過了一個月洞門,眼前的景象嚇得她一顆心提到了喉口,驚叫的衝上前去,險險的將靜香手上的斧頭搶下。

  她的叫聲連在屋裡的翠蓮都引了出來。

  「夫人,怎麼了?」受欺負慣了,翠蓮直覺的護在靜香的前面。

  看到翠蓮,阿好忍不住的責罵她,「翠蓮,你比靜香大幾歲,怎麼沒阻止她拿斧頭!這要是不小心砍上了,你讓她瘸腳一輩子嗎?」

  靜香立刻站出來,「夫人,您別罵翠蓮,是我自己看她扭到了腳,天氣又一天冷過一天,才自告奮勇要幫她劈柴。」

  雖然名為宮家的小姐,靜香的日子實則過得比宮家的丫鬟還不如。

  下人全欺她沒靠山,雖然沒人阻止她到廚房拿菜、到柴房拿柴火,但想吃飯、想燒柴取暖,就得自己煮、自己劈柴!

  阿好看看她、又看看翠蓮。「既然翠蓮傷到了腳,你年紀又太小,我看柴火我來劈好了。」

  「什麼?!」靜香和翠蓮齊齊驚叫。

  見她們驚愕的表情,阿好豪氣的拍著胸脯。「你們放心,在家鄉,就屬我劈的柴火最快又最好,全村子沒人比得上!」

  翠蓮疑問的瞧著阿好。怎麼大學士的女兒也要劈柴火?!

  古家雖然不像宮家富甲一方,但是歷代都是清官名士,所以宮仲輝才會在管家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大帽子扣壓下,勉強答應這件婚事。

  阿好不理會翠蓮和靜香的懷疑,決心用行動來表明她剛才的話不是吹牛。

  她興沖沖的拖著斧頭走到砧板前,卻覺得手中的斧頭比她在家鄉用的那把重多了。

  她全忘了以前她體格粗壯,劈柴當然容易;但古湘君身子單薄,可受不了她這樣的折磨。

  阿好咬著牙,在靜香和翠蓮的注視下,費力的舉起斧頭,然後用盡全力的劈下去--斧頭「刷」地一聲下劈,沒劈中砧板中間的柴火,反而卡在砧板邊緣。

  阿好疑惑的研究著哪裡出錯。「一定是我出手太快了。」

  她不死心的打算重來一遍,沒想到斧頭卡得太死,她怎麼拔也拔不出來。最後她乾脆一只腳踩在砧板上,兩隻手握在斧柄,用全身的力量去拔。

  早被她剛才劈柴的氣勢嚇呆的靜香和翠蓮趕忙上前來阻止,她們可不想再被嚇一次。

  「不用劈了,等翠蓮腳好了,再自己劈就行了。」

  「是呀,反正天也還沒那麼冷,還用不著燒柴火。」

  靜香和翠蓮急急勸止,阿好卻拗上了性子,非把這柴火劈好不可。

  「不行!我就不信我做了十幾年的工作會失手!」

  阿好一張小臉因用力而漲得紅紫,手中斧頭也一寸一寸的鬆動,爾後就在無預警的情況下,斧頭被阿好拔離砧板,並且因為受力過大的飛脫阿好的手心,越過三個女人的頭頂,惹來靜香和翠蓮的抱頭尖叫。

  斧頭去勢不變的翻了兩翻,越過了圍牆,掉入隔壁院落。

  阿好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斧頭消失。「糟了!斧頭掉到隔壁了,希望沒砸到人才好!」

  阿好看了看一人高的圍牆,異想天開的想翻牆去撿,朝翠蓮和靜香吩咐道:「幸好這牆不高,翠蓮,你去拿張高凳子來,我翻過去撿就行了。」

  翠蓮早被剛才的情況嚇軟了腿,跌坐在地。現在一聽阿好要去隔壁,害怕哭叫的抱住阿好的小腿。

  「夫人,算了,斧頭咱們不要了,隔壁院子去不得呀!那是宮家的禁地,沒有老爺管家的允許,誰也不准進去的!」

  夫人是府裡第一個真心對她們主僕好的人,如果她再害夫人受罰,老天爺也不容她!

  見翠蓮為了這件小事哭得鼻涕眼淚滿臉,阿好心慌的急著拉她起來。「好好好,不撿就不撿,不去隔壁,斧頭也不要了。你快別哭了!」阿好自己粗枝大葉的,生平就怕人掉小水珠。

  聽到夫人應允不去隔壁,翠蓮放心的破涕為笑;而靜香卻在此時冒出她的小孩心性,「翠蓮又哭又笑,小狗撒屎!」

  三個年紀不同的女人,在蕭索的後院笑成了一團。替寂冷的秋意,平添幾許青春氣息。

  ☆☆☆

  眨眼間,阿好代古湘君嫁到宮家也有三個月了。除了新婚之夜外,她沒有再見過她的夫婿,反正她也不是頂喜歡那個陰陽怪氣的傢伙,沒碰面,她的日子反而清靜。

  宮家勢利的下人,早把她住的東廂房劃為冷宮,沒事不會有人走至。陪嫁過來的丫鬟也在阿好無意的縱容下,怠職得不見人影;除了奶娘偶爾訓斥她的粗魯和與靜香的友誼外,東廂房平日寂靜得可以聽見花開的聲音。

  這三個月來,阿好惟一的收穫就是和靜香她們主僕成了好朋友。

  雖然一樣不受寵,但阿好她有個尖酸刻薄的奶娘,若宮家對阿好的生活起居有所怠慢,奶娘的利嘴可以把宮家鬧的翻天。領教過幾次老奶娘的厲害後,宮家丫鬟雖然輕忽阿好,但物質上也不敢有所怠慢。

  而阿好則是有好東西,一定少不了靜香一份。連陪嫁過來的布料,都大方的送給她們主僕好幾塊。有了阿好物質上的提供,靜香的生活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清苦,漸漸流露出小女孩的天真童稚。

  阿好是真心把靜香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陪著她一起成長、嬉戲,教導她應對處事的規矩;或許阿好大字不識幾個,但真誠待人的心意,完全贏得了靜香的心。

  難得有一天府中的丫鬟和長工全不知上哪去,整座府邸安靜的嚇人,阿好和靜香卻趁大夥不在的時候,高興的到前院玩得笑聲連連。

  「……只要把水慢慢灌進去,蛐蛐伯伯受不了家裡淹水,就會出來逃難!」

  「是嗎?可是我們灌了七、八個洞,怎麼還沒有一只蛐蛐兒跑出來?」

  一大一小的兩顆頭顱湊在一起,嚴肅地研究泥地上的小洞。宮仲輝一腳踏入家門,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他愣了半刻,才記起眼前這個趴在地上,玩得像個泥娃娃的佳人,是他過門的娘子。

  他原在茶肆和掌櫃合帳,臨時記起府裡書房有包挺特殊的新茶,想與掌櫃鑑定,研究看看是否有銷路、利潤如何,偏又記起今兒個是初一,是娘上護國寺上香的日子,家裡所有的下人都讓範叔帶去打掃娘的省思院了,他連找個跑腿的人都找不著;沒法子,只好親身跑這趟。

  怎知才剛入自家大門,見到的景象卻讓他詫異的差點合不上嘴。

  她沒聽過流言,不知道靜香不是他的親骨血嗎?巴結靜香,對她在宮家的地位根本沒有幫助。

  那她為什麼還揚著如此甜美無私的笑臉對靜香?

  阿好沒注意門口宮仲輝的身影,只是苦惱的盯著小洞。

  「不可能呀!在我們村子,灌蛐蛐伯伯很容易的!怎麼到了這裡就不靈了呢?該不會是洛陽的蛐蛐伯伯會泅水,所以不怕水灌?」

  阿好呆傻的納悶,引來宮仲輝無聲的輕笑。他的新娘子,單純呆傻的教人印象深刻!

  他悄悄的氣灌丹田,再沉入雙腿,身形未動的將內力注入地下。地上看似平靜無事,地下卻因宮仲輝的內力而搖晃鬆動,地底下的小動物受不了他這樣的搗蛋,紛紛冒出地面逃生。

  「有了!有了!冒出來了!」

  「是呀!還好多只呢!君姨,你好厲害喔!」

  「那當然!」阿好揚著得意的笑容,更加吹噓自己的功績。「我還會捉知了、青蛙,可惜我手指頭粗笨,一直編不好花繩。否則教給你,正好讓你編來裝飾床簾。」

  宮仲輝瞄了一下她修長的纖指,不知道她怎會有這樣的自卑。

  靜香將蛐蛐兒放入事先準備好的竹管裡,再封上布蓋。「我要把它拿給翠蓮看,看到我一下子捉了這麼多只的蛐蛐兒,她一定很驚訝!」

  阿好摟著靜香細薄的肩,與她一起回後院。「不過你要記得喔,等晌晚的時候,就放它們回家去,免得他們爹娘找不到他們擔心焦急。」

  軟軟的聲音,說著純善的言語,像一彎清流,撫過宮仲輝乾涸的心。若非他的小夫人太過膽怯、太過害怕他的傷疤,倒不失為一個不錯的人生良伴。

  宮仲輝掠過心中淡淡的遺憾,往與阿好她們反方向的西廂書房走去。

  ☆☆☆

  有了這次的驚喜,往後幾天,宮仲輝有意無意的留心起這個他新娶三個月,卻只見過一次面的娘子。

  不知是他的新夫人有意躲他,還是兩人的時間真的湊不上,他竟然未再見過她的蹤跡。

  宮仲輝思考這樣的結果。雖然她住的東廂房他沒過去,但也沒理由府邸裡其它的地方他都繞上幾遍了,卻碰不上她。

  若不是她極少出她住的廂房,就是她存心在躲他!

  這個想法讓宮仲輝不悅的蹙眉。「都嫁過門了,能躲上一輩子嗎?!」

  「宮老爺?宮老爺?您說什麼?」

  一陣呼喊,讓宮仲輝回過神來。他一眼掃過幾對閃避的眼神,不著痕跡的收斂心神。

  「對不起,在下想著海滬的生意,想得太入神了!」城裡商會固定午膳的聚宴,他竟然想「她」想到入神!

  「哪裡,哪裡!宮老爺生意廣大,商家遍布六省七府,我們怎麼會見怪呢!」一個八面瓏玲的商人阿諛的奉承。

  其它人忙不迭的跟隨諂媚巴結。宮家獨攬六省的材料來源,舉凡米糧鹽布、銅鐵金木,不管是尋常的民生物資,還是富貴人家把玩的古玩玉器,一切的源頭都掌控在宮家的生意裡,別說洛陽,只要想在北六省做生意,沒有宮仲輝點頭,一切都是白搭。

  對宮家的主人巴結點總是沒錯。

  對於宮仲輝臉上恐怖猙獰的傷疤,沒幾個店主有膽去直視,但為了自己店家以後的生路,更是沒人敢迴避。

  惟一折衷的辦法就是一徑低頭用餐,即使交談,眼界也不離開餐盤範圍。

  怎會不知道他們的逃避心態!宮仲輝心裡嘆氣。好好的一頓飯,何苦讓自己壞了興致!

  「抱歉!在下臨時記起尚有要事,先告辭了!」宮仲輝站起身告辭。

  全部人鬆口氣的表情是如此一致,宮仲輝有霎時的怨懟,而後又聳肩褪去。

  宮仲輝退出雅房,門尚未關緊,房內的店主已經迫不及待的說開來。

  「這宮老爺還真是好運!傷疤橫過眼睛,卻又幸運的沒傷著了眼。」一個剛從江南遷來的茶肆肆主,不明就裡的說道。

  「幸運?是呀!魔鬼一向就幸運!」洛陽老字號的錢莊老闆酸不溜丟的應道。

  「聶老,您生意不想做了啊!敢說這話!」其它幾個謹慎的店主,緊張的勸戒道。

  「事實是如此,我怕個鳥!」錢莊老闆更大了聲音嚷道:「誰不知道宮仲輝為了財勢,將靈魂都賣給魔鬼了!否則哪有那麼巧,嫡傳的那一系全出了事,讓庶出的他繼承宮家?宮老爺子將家產傳給他以後,不到一個月就暴斃,而他就握了實權,如不是魔鬼附身,十六歲的他,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幾年內,將宮家這個空殼子給填實了?幸運?我呸!他臉上的那道疤明明是魔鬼的印記,還敢說是惡狼山上救人傷著的!」

  宮仲輝合上門,往樓梯走去。

  氣憤嗎?何必呢!連自稱最愛他的紅姑都受不了的罵他是魔鬼,又怎能要其它人接受他這德行!

  也難怪他的新夫人要躲他了!新婚夜的尖叫聲,還不夠表達她的懼意嗎?!

  宮仲輝悄悄收回他才放出的一絲感情,決定到布莊和掌櫃討論明年夏布的花色。

  除了財富和生意,還有什麼是他所能擁有的?

  ☆☆☆

  宮仲輝恚怒的扔下手中的布匹樣布。

  「你去告訴蘇杭的織家,他們若再不思改進手藝和花式,休怪我引入藏繡!」以宮家掌控的來源和銷路,想要大力炒熱一種產品,不是太難的事。

  劉掌櫃唯唯諾諾的點頭應是。兩、三年前,當他發現老爺看蘇繡的布匹式樣臉色鐵青時,就曾警告過她們,偏偏蘇杭的織娘對自己的名聲太過自恃,不把他的勸告當一回事,現在惹怒了老爺,等老爺採取行動的時候,她們才會領悟宮家的影響力有多大!

  就怕那時她們後悔已晚!

  「蘇杭的織娘自恃甚高,恐怕不會聽進我們的警告。不過屬下已經尋好藏繡的供源,引進藏繡即日可成。」幸好他有先見之明的先摸熟了通路,否則恐怕連他都要一道遭殃!

  屬下辦事的周延,減低了宮仲輝的怒氣,只見他臉色稍霽的指示。

  「很好,不過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劉老,你先引進藏繡應急,再到蘇杭一帶設立織造廠,專門招錄七、八歲手巧的小女孩訓練;目前先沒有成品沒關係,但十年後,我們要有自己蘇繡的供源!」

  解決完這事,宮仲輝正待指示劉掌櫃其它事,前廳的吵鬧聲卻大得他不得不停下話頭。

  不僅他不高興,連劉掌櫃的臉也黑了一半。

  老爺少有幾次上他這談事,今天一來,底下人就給他出樓子!

  像是聽到劉掌櫃的心聲,一個中年伙計慌慌張張的闖入這間帳房。

  「掌櫃的……掌櫃的……前面……姑娘……」

  「老爺在此,你們吵個什麼勁!」劉掌櫃臉色難看的罵道。

  伙計一見宮仲輝臉頰上抽動的赭色傷疤,霎時蒼白了臉別過頭去。

  「……不是……掌櫃……是少爺……也不是……」一緊張,伙計結巴得更厲害。

  「鎮定點!慢慢說。」宮仲輝冷喝一聲。

  那伙計咽咽口水,抖著聲音道:「前頭店裡闖進來一個瘋姑娘,趕也趕不走,瘋言瘋語的說夫人被匪徒拿刀追殺。只是夫人早已經……」伙計瞄了瞄宮仲輝一眼,沒敢再說下去。

  自稱他夫人?宮仲輝想到了古湘君,心一緊,身子閃出了帳房,朝前頭奔去。

  翠蓮淚流滿面的跪倒在布莊店裡,哀求伙計救人,「……求求你們,救救夫人、小姐……嗚……」

  店裡伙計不知道宮仲輝再娶的事,嗤笑的趕人,「去去去!哪來的瘋婆子,別壞了我們的生意!洛陽的三歲小孩都知道我們的少夫人早死幾百年了!老夫人又鎮日不出門,哪會遇上匪徒!快走快走,別賴在這!」

  「真的!我沒騙你們,我給你們跪,給你們磕頭,求求你們相信我,快派人跟我去,遲了,我怕會來不及呀!求求你們……」

  宮仲輝衝到店裡,拉住翠蓮的臂膀,「你口中的夫人是不是古湘君?」

  看到宮仲輝,翠蓮像是看到救星,點頭的脖子快甩斷了。

  「老爺,夫人她--」

  「在哪裡?快帶我去!」

  「北大街的柳樹胡同。」

  宮仲輝躍出布莊,腳下運足功力,朝她指示的方向馳飛而去。

  ☆☆☆

  「……你不要過來……否則……否則……我要喊救命了……」

  今早梳的精心髮髻早已垮散,手裡握著她臨時找得到的惟一武器--她的繡鞋。綢緞的布襖因被歹徒割破了幾個大洞而棉絮外翻。阿好緊護著她背後的靜香,抖著聲音虛言恫喝。

  逃到這個死衚衕,她們再也無路可逃,雙腳在逃命的途中,繡鞋松脫而扎傷了腳板,滲著斑斑的血跡。最慘的是,她的手為了阻止歹徒的行動而被劃了幾寸傷口,暗紅的血液不斷的流到她的掌心,聚集成灘的又滴到地上,滲入土泥。

  其實在她看到歹徒亮晃晃的白刀子時就嚇壞了,但是為著她背後顫抖恐懼的人兒,她硬是撐足了勇氣與歹徒對抗。

  女人雖為弱者,但為母則剛;靜香雖非她親生,但她嫁入宮家,宮家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保護她完全!

  阿好眥目的表情,像極了護子的母娘,一時竟讓歹徒嚇得不敢貿然上前。

  「宮夫人,全洛陽都知道這丫頭是她娘偷漢子的野種,連宮少爺都不理她了,你又何苦為了一個野種傷了自個兒!」

  礙於阿好的氣勢,匪徒將刀子兩手交換,就是不敢上前。

  「靜香姓宮,就是我宮家的人!」阿好將背後的靜香護得更緊,口裡怒斥匪徒。

  「何必呢!宮夫人,我們只要這個小丫頭,您又不是這雜種的親娘,犯得著為她拼上性命嗎?您白皙的小臉蛋,只要劃上一刀,就可以和你家相公做伴了!

  哈哈哈……」

  「你住嘴!」阿好氣極的將繡鞋砸向歹徒。

  歹徒只消一個偏頭,就躲過了阿好的「攻勢」。

  「我相公臉上的疤是男人的表徵,哪似別的男人,又不是繡樓的姑娘,白嫩的連點胡碴子都沒有,還談什麼男子氣概、娶妻生子。」

  歹徒咧著兇狠的笑容,「宮夫人不僅人長得美,連話都講得利!」

  「老二,別跟她扯那麼多了,儘管下手就是了!待會府衙官巡了過來,就壞事了!

  」在胡同口把風的歹徒催促胡同底的夥伴。

  不過就一個娘們和小丫頭,搞了老半天還得不到手!

  「老大,不行啦,那娘們把那雜種護在她身後,性子又悍得不得了,根本近不了小雜種的邊。」老二苦著臉叫道。

  當初接頭的時候,還以為這樁買賣容易得很,誰知道這娘們看似嬌嬌弱弱的,發起狠來,連他這個大男人心裡都懼上三分。

  老大不耐煩的衝進胡同山裡,亮出手中另一把刀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看她還能護著那丫頭多久!」

  不愧是老大,心比老二殘忍多了!

  「可是事主不是特別交代咱們倆,不可傷了這娘們?」老二遲疑的提醒老大。

  「管不了許多了!」老大發狠道,刀子在兩手間交替耍弄著。

  靜香被老大嚇得又尖叫起來,連阿好都怕得想吐!但是她不能軟弱,靜香還得靠她保護,在翠蓮沒帶救兵來以前,她絕不能讓賊子靠近靜香半步。

  「你敢!我家相公是個義氣浩然的男子,你們敢碰他的妻女半根寒毛,他一定天涯海角的追殺你們!」

  老大咧開嘴,露出濁黃的板牙。「是嗎?等我宰了你這娘們,再把他女兒賣到青樓接客,我看他上哪找我們!」

  老大揚起手中的刀子,殘狠的刺上來;沒了護身武器,阿好用身體迎上去,打算用自己的身子來阻止老大的意圖。

  預定中的痛楚沒有發生,反而是殺人的老大發出了殺豬的慘叫聲--阿好驚訝的睜開眼,看見一個眼熟的男子天人般的擋在她的身前。扣著老大拿刀子的手一用力,將老大的手折斷了。

  「用不著等那時候,我現在就來找你們!」森冷的氣息,說起話來毫無人氣。

  老二盯著宮仲輝頰上繃成弧形的半月形傷疤,確定它就是魔鬼的另一張嘴,嘲笑他和老大的無知和愚蠢,竟然惹上了它的主人。

  看到了救兵,阿好放鬆的軟下了腳,在昏倒的前一刻,她才記起這位眼熟的男子,就是她剛才自吹自擂的陌生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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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多吃點,你瘦得一陣大風來,我都擔心你會被刮上了天!」

  阿好拿開嘴裡的筷子,吃吃笑著。「胡吹大氣!我身子壯的像條牛似的,風怎麼吹得跑!」

  宮仲輝揚眉。

  牛?剛出生的小牛恐怕都比她來得重些!

  有時候,他的小妻子對自己的評價,真會讓他有股她在描述別人的錯覺。她明明十指纖長,她卻說是粗短笨拙;明明是玲瓏嬌小,她卻說自個兒像條牛!

  見他盯著她發呆,阿好帥直的用筷子指指滿桌的菜色,催促他,「吃呀!沒的像剛才在布莊裡,給糟蹋了!」

  阿好再夾一口菜入口,內心暗暗提醒自己,有空得跟他聊聊銀兩花用的毛病。

  她的相公顯見是個二世子,祖上留有幾間店面田產,從小養尊處優慣了,大把銀子花起來眉也不皺一下。

  但是有錢也不是這樣花法啊!像剛才在布莊,他一口氣替她製足了十來套的冬裳,雖是自家店面,但也不能這樣闊氣的呀!

  在她們村裡,逢年能製上一件新衣裳,就已經是歡天喜地的事了,哪像他,尋常日子也製衣買鞋的!

  外人面前她也不好太忤逆他,只好由得他胡來,決定回到家後,再私下好好糾正他用錢的節度。

  後來想了想,靜香和翠蓮身上的衣服也單薄了,便徵得他同意,帶了幾塊料子回去準備裁給她們做冬衣。

  不過他堅決的拒絕她再帶布料回去給丫鬟的提議。若是真如他所說的,府裡春秋兩季都有替傭人添製衣裳,那她倒也不用替他們太操心了。

  在布莊量好了尺寸,時間已近晌午,他說帶她上館子用膳,誰知卻是帶到大酒樓來!叫了滿桌子的菜色,完全不知道要節約過日。

  看到十來盤的菜色,她就發愁。

  他們怎麼可能吃得完嘛!

  「你知道若是我們沒吃完,剩下的菜尾他們都怎麼處理嗎?」

  聽懂他小娘子的問題,宮仲輝臉上浮起怪異的神情。這家酒樓隸屬宮家名下,他只關心大廚端出來的菜樣,哪會費事去探究他們端回去的廚餘做何處理。

  「大概倒入餿桶裡吧!」

  「什麼?!」阿好一聽,緊張的坐挺了身子。「我剛才不跟你說了嗎,別叫這麼多菜,現下吃不完,丟到餿桶里多浪費!不如……不如我叫巧兒他們也上來一道用--」

  「好了,你靜靜!」宮仲輝握住阿好的手掌,鎮住她的驚慌。「你放心,他們在樓下不會餓著自己的!」

  他的小娘子,不但不記仇,還把觀音菩薩大慈大悲的心腸,發揮得淋漓盡致。人在吃飯,不忘操心下人是否肚子餓,全忘了幾天前,他們聯手欺負她時,吃的恐怕比她這個主子還好呢!

  「可是……」阿好可憐兮兮的瞅著他,就是放不下心頭的憂慮。

  宮仲輝忍不住在她的頰上輕啄一下。「你放心,府裡不會因為這幾兩銀子就被我們吃垮的!何況你相公我為了這個家,終年奔波,上酒樓吃頓好的犒賞自己,不為過吧!

  」

  阿好早被他剛才的輕啄弄岔了心神,哪還去計較他後來的話。

  她撫著他剛才輕啄的地方,一雙水汪汪的水眸直瞧著他,「你……剛才為什麼咬我?」

  宮仲輝差點溺斃在她的水粲眼眸裡。「因為我想!」

  阿好扯開一抹害羞的笑容,低低的問道:「你能不能再『想』一下?」

  不需要他的小娘子再問第二遍,宮仲輝表現給他的小娘子知道,他「想」得有多熱切!

  ☆☆☆

  想到下午阿輝對她所做的,阿好的唇上就忍不住沾了笑。

  要不是臨時有人進來,說店裡出了事,非得要阿輝去處理不可,她還捨不得阿輝停下來呢!

  每次阿輝停下來,她就難過好久。

  為什麼呢?為什麼阿輝碰她的感覺這麼好,奶娘卻不許她讓阿輝碰呢?

  從下午阿輝差人送她回來後,她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可惜她想得頭都發疼了,還是想不出來。

  欸,阿好長長的嘆口氣,一抬眼,對上靜香指控的眼神。「靜香,怎麼了?

  晚上沒吃飽嗎?」

  靜香哼了一聲,沒應聲的垂下頭去。

  這是靜香第一次沒應她的話,阿好緊張的移過去。「靜香你怎麼了?在生我的氣嗎?」

  這一次靜香是偏過頭去,依然不吭聲。

  想到靜香生她的氣,阿好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眼梢瞟到她從布莊帶回來的布包,獻寶似的打開來,攤到靜香的面前。「靜香你看,這是我今兒個在布莊裁的,準備給你做冬衣的。你看好不好看?喜不喜歡?」

  討好策略失敗,靜香依然冷著眼不說話。

  阿好沒轍,只好向翠蓮求救。「翠蓮,靜香怎麼了?」

  翠蓮瞧著主子高翹的雙唇,失笑道:「小姐昨晚為了夫人一夜沒睡,今兒個早上才稍微瞇了一下眼,醒來就不見夫人蹤影。一問之下,才知道夫人高高興興的和老爺出遊了。」

  「翠蓮,你別說了!」靜香跺著腳,孩子氣的喝止道。

  翠蓮笑了。阿好也笑了。原來靜香是在吃醋啊!

  阿好拉著靜香的手,硬將她拉起來。「靜香,那時你剛睡下,我以為你會睡上許久,趕得及在你醒來之前回來。誰知道中途耽擱了,才拖得這麼晚!況且我不也一回來,就來你房裡。你瞧,這是我特地挑的料子,全是你最愛的藍色哩!」

  經過阿好的好言哄勸,靜香這才軟化臉色。「你特意為我挑的?」

  阿好重重的點頭。「嗯!而且我還挑了好幾款不同的色澤喔!你看看你最喜歡哪一匹?」

  靜香破怒為笑的和阿好吱吱喳喳的討論衣裳的款式,連翠蓮都忍不住插嘴,提供建議。

  三個女人笑鬧成一團,沒注意到奶娘站在門口,臉色陰鷙得嚇人。

  「咳!」奶娘重重的咳了一聲。

  阿好一見奶娘,嚇得松了手,連靜香和翠蓮都噤聲,不敢放肆。

  「夜深了,還請小姐回房歇息。」奶娘口頭上說是請,態度倒更像是命令。

  見到奶娘,阿好心裡就怕上三分,溫馴的和奶娘回去東廂房。回到房間,奶娘將鋪床整被的丫鬟全喊出去。

  開口吩咐的是新夫人的奶娘,而且夫人也沒阻止,幾個丫鬟聽令的走出去。

  最後一個丫鬟走出去後,奶娘便落了閂,鎖上房門,再走到阿好面前。

  見奶娘的神情,阿好不由自主的退後。

  奶娘一伸手,便扯開阿好的外衣襟,露出宮仲輝今兒個在酒樓與她歡愛時,在她身上留下的吻印。

  「你這個賤丫頭!」奶娘怒紅了眼,重重的揮出一掌,將阿好打得站不穩身子的撲向椅子,而後又連人帶椅的翻倒在地。

  瘦弱的奶娘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揪著阿好的頭髮將她拖起來。剛才那一跌,阿好撞到了頭,腦中一片迷霧,層層疊疊的,此時她眼中的奶娘,面孔扭曲,看起來似長角的魔鬼。

  「你真被那雜種帶壞了!我叫人把她帶離你身邊,就是怕你被她污染,結果你居然護在她身前,傷了自己是你活該!」

  「奶娘,你……原來是你……叫人……靜香……怎麼可以……」阿好腿軟的站不住,直往地板軟去,眼瞼無力的閉上。

  奶娘像是發了狂,揪著阿好的領襟瘋狂的搖晃著。嘴裡淒厲的叫著:「為什麼?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讓男人碰了你的身子!污穢的丫頭,再也不是乾淨的身子了!骯臟、污穢、你這發臭的**!」

  剛才那一撞,再加上現在奶娘瘋狂的搖晃,阿好忍不住反嘔的感覺,終於使力推開奶娘,撐著牆壁嘔了出來。

  嘔到一半,上頭一股熱水潑下來,熱燙的溫度潑回阿好一些神智,勉強的睜開眼,瞧見奶娘正將手中的空茶壺往她的頭上砸來。

  勉力一縮,她躲過了茶壺,卻躲不過接下來的幾個茶杯,她被砸的發疼。

  「奶娘……不要……我知道……您別再砸了……」

  屋內碰撞的聲音,終於引起屋外守夜丫鬟的懷疑,敲門喊叫:「夫人,您怎麼了?

  夫人您開門呀!」

  「……巧兒……救命……奶娘……」

  奶娘像是得了失心瘋,扔完了茶壺茶杯,又扔小幾上的盆栽飾物,最後甚至用腳踢、用腳踹!「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說!為什麼不聽話的讓男人碰了你的身子,還懷了他的孩子!我都把你綁起來了,為什麼你還要去找他!你不要我這個娘了是不是?為了那個男人,你連娘都不要了是不是……」奶娘邊踢邊罵,哭吼著阿好聽不懂的問題。

  阿好抱頭,身軀縮成一團的保護自己。「奶娘,我沒有不要你……我不會不要你……你別踢了……」

  「轟」的一聲,房門被人撞開,看到阿好的情況,宮仲輝肝腸俱裂的怒吼:「住手--」

  他飛也似的閃躍過來,將奶娘揮甩到一邊,小心翼翼的扶起一身茶葉渣及穢物的阿好。

  「湘兒,湘兒……傷到哪了?」

  看到宮仲輝,阿好才「哇」地一聲哭著撲入他的懷裡。

  「阿輝,阿輝,奶娘她……她……」阿好「她」了老半天,就是說不出奶娘怎麼了。

  宮仲輝心疼的拍撫著她,不顧污穢的擁著阿好,柔聲安慰,「我知道,我知道。別怕,我在這,不會再讓人傷到你,碰你一根寒毛!」

  口中柔聲安撫阿好,宮仲輝眼神冷冽的盯視已被長工架住的奶娘。「把她拉下去關在柴房,派人嚴加看守,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任何人給她任何東西!」

  該死的老太婆,居然敢碰他的湘兒!

  被長工架住的奶娘,忽然發瘋的大力掙扎,口中不斷的呼叫:「不!她不是小姐!

  我的小姐絕不會做出這種無恥的事來!她不是小姐!小姐早在成親的前一日,用我給她的白綾上吊自絕了!她不是我的小姐啊--」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拖下去!」宮仲輝對奶娘的瘋話嗤之以鼻,不再理會那個瘋婆子。

  宮仲輝不舍的抬高阿好的臉龐,只見下午還紅嫩的臉頰,此刻卻是腫得老高,額上雞蛋般的腫塊,已經開始泛出青痕,圓睜的瞳眸印著說不出的恐懼。

  宮仲輝怨恨的咬緊牙關,恨不得剛才那一掌多用力些,將老太婆直接劈入地府去!

  他抱起阿好,步向內室,口裡一邊大吼的命令道:「範叔,請大夫過府!其它人將這裡清理乾淨,巧兒--」

  「等一下。」阿好的呢噥軟語輕易的止住宮仲輝的吼叫,也鎮住其它人。

  垂倚在他懷中的阿好,看起來是多麼的婉約無依,猶如掉落凡塵的仙子,茫然失措。

  「阿輝……」阿好拾眼,乞求的眼中閃著水光,發抖的聲音扣住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一致期待受了委屈的夫人,向老爺開口要求人世間最希罕的珍寶。

  她抬起的眼眸中,閃著明粲的水光,嘴角的顫抖是她無言的乞求。宮仲輝柔下了眼,柔下了聲,甚至柔下了心。

  「湘兒,什麼事你儘管說。」就算她開口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會為她摘下來。

  「阿輝,我……」未語淚先流,阿好的頰靨滑過一滴晶瑩的淚珠。「我能不能先沐浴沖洗?我渾身的臟臭,燻得連我的眼睛都受不了了!」

  ☆☆☆

  巧兒扶著阿好從後頭的澡堂走出,宮仲輝立刻接手,將她抱至床上。「好些了嗎?

  」

  阿好心滿意足的點頭。「舒服多了。可是這種天氣,奶娘在柴房會不會凍著了?」

  提到那個死老太婆,宮仲輝怒氣未消的抿緊了唇。「放心,老骨頭不怕凍,讓她這麼輕易就死還便宜她了呢!」

  「可是……」

  「我的好夫人,你先擔心你自個兒行嗎?別忘了,被打到倒下的人是你呀!」

  「少爺,許大夫來了。」范叔在門口稟報。

  「快請!」

  許大夫是位仙風道骨的高瘦老人,夕晚出診,臉上滿是醫者的擔心。

  宮仲輝將他延請到內室,床邊已經擺好一張八仙椅。許大夫坐下,先不急著把脈,反而開口詢問阿好的感覺。「夫人是哪裡不舒服?」

  阿好瞅了宮仲輝一眼,心虛的低下頭,「剛才我奶娘忽然得了失心瘋,被她嚇了一跳,撞上了額頭。」

  阿好輕描淡寫,試圖掩飾奶娘的罪行。

  「嗯!」許大夫漫應一聲,臉色嚴肅的把脈,而後又查看阿好額上的腫塊,按壓她的眼瞼,又要求阿好吐出舌頭。

  一切看過後,評大夫又詢問阿好,「夫人,撞到頭後,您有沒有嘔吐、暈眩、無力,重影的現象?」

  「對耶!大夫您說的這些,我都有耶!」阿好驚奇的回道。

  許大夫的臉色不見好轉,反而益發沉重。

  「許大夫,內人……」

  「宮老爺,夫人這一撞,怕是撞傷了腦幹,今晚最好有人守在一旁,以防夫人的病情有變。這其中若有變,還請宮老爺急差人來叫老夫,如到了明兒個清早,夫人安然無恙,那便是老夫多慮了。」

  見許大夫說的嚴重,宮仲輝一顆心也跟著下沉。「巧兒,陪許大夫到外堂開方子。

  」

  巧兒和許大夫穿過珠簾,到外堂去後,宮仲輝就站在阿好的床前,神色複雜的盯著她看。

  他詭異的態度,連阿好都閃避的低下頭,把玩手指頭。

  過了一會兒,阿好聽見巧兒和許大夫出了房門的聲音,她的眼梢瞄到宮仲輝還立在她的床前,寂靜沉悶的氣氛,逼得她受不住的抬頭,想質問他陰陽怪氣的,到底怎麼了?

  而宮仲輝的情形,讓她到口的話又吞回去。

  「怎麼?不是有話要說?」她吞吞吐吐的表情,早落入宮仲輝的眼底。

  「嗯……你做什麼脫衣服?」阿好原不知自己要問什麼,瞟到宮仲輝的動作,不覺的問出口。又好奇、又害羞的用眼梢瞟著宮仲輝只著底衣的身軀。

  「睡覺當然要脫衣服。」宮仲輝悶悶的,似乎有些不情願。

  反倒是阿好聞言臉色光彩大亮。「你今晚要睡這裡?」

  那她不就有一整晚的時間讓他碰她!

  晌午他碰她的方式,雖然跟昨晚他碰她的樣子不盡一樣,可是她都喜歡呢!

  可惜兩次都有人打擾,不過這次大家都睡了,應該不會再有人來吵他們!

  夫妻就是做他們要做的事嗎?他們都已經成親,拜了天地了,這事應該沒有奶娘說的那般污穢吧!

  「在想什麼?瞧你笑的。」

  阿好瞧著宮仲輝結實的胸膛,忽然好想摸摸看。「阿輝,今晚你會不會『想』啊!

  」

  他娘子單純的神情,讓宮仲輝腦筋轉了幾轉,才將她的話意,和他中午的話意接連上關係。

  想來他的小娘子在奶娘的一味封鎖下,對男女之事毫無所知,當然也就不知道一般衛道人士主張約束女子情慾的言論。

  看來,老天爺的垂愛,送給他一個人間珍寶了。「我想!但大夫今晚診斷的結果你也聽到了,你的身子受不住,我只能用『想』的!」

  阿好垮下來的表情是如此的失望,讓宮仲輝壓下自己身體的痛楚後,不由得露出一個笑臉來。他的情慾忍耐兩天了,該難過的人是他吧!

  從昨晚初嘗她的滋味,他就一直期待著今晚的來臨,中午酒樓的「插曲」,無損他的情火慾念,只是更添加他身體的火熱度。

  宮仲輝上了床,將阿好的小臉壓入他的肩頸裡。再繼續面對她失望的小臉下去,恐怕他會抑不住自己的慾火而滿足她的渴望。

  「閉上眼,好好睡,等明日許大夫確定你的身子好了,那時就算是聖旨,都不能阻止我!」

  這番話,說是給阿好聽的,毋寧更像是宮仲輝對自己的許諾。

  怪只能怪自己!當時大婚之日洞房夜裡,他要是弄清楚他的小娘子尖叫的原因,而不是盛怒之下一走了之,經過這三個月的雲雨恩愛,說不定湘兒都有身孕了,他今日又何必在此苦盼不順的洞房花燭夜!

  ☆☆☆

  經過一日的奔波衝突,阿好早已呵欠連連,聽宮仲輝的勸,她眼一閉,立刻沉沉睡去。再睜開眼時,她身旁已沒有宮仲輝的身影,倒是床側多了一個教她吃驚的人。「奶娘!」

  老奶娘又恢復她慈母的笑容,彷彿她昨晚的失控瘋狂,全是阿好自己想出來的。

  「奶娘,你不是被關在柴房嗎?」阿好心驚膽戰的問著,眼睛不受控制的瞄向外堂。

  平常時候她身邊不是都緊跟著四、五個丫鬟嗎?不讓她們跟路,她們還會為難的掉眼淚。怎麼現在她害怕的時候,卻瞧不到一個人影?

  阿好怎麼知道,所有的丫鬟、下人、長工,包括宮仲輝在內,都在外頭找翻天,就是在找此刻正躲在她房裡的奶娘。

  「小姐,你別怕,奶娘不會再傷害你了!是奶娘不好,自個兒年紀大了,一些事都胡塗了。不過幸好宮老爺寬宏大量肯放過我,送我回老家頤養天年。」

  聽到奶娘人清醒了,而且要回老家,阿好真心替她松了一口氣。「幸好阿輝肯讓您回去。昨夜他氣的模樣,我還真怕他會做出什麼對您不敬的事來。」

  奶娘笑笑不搭腔。她側身從幾上端來一杯茶。「小姐,奶娘這一走,恐怕無法再伺候您,這杯茶水,算是奶娘對您最後的心意。尤其昨晚奶娘失態,嚇著了小姐,現下奶娘就以這杯茶水,向小姐謝罪,望小姐忘了昨晚的事。還請小姐收入,海涵原諒。」

  阿好心虛的揚著笑,不知道該不該接過來。

  不接,她怕奶娘一生氣,失心病又犯了起來;接了,要是奶娘在茶水裡攙了什麼東西,她這一喝,迷迷糊糊的又回地府,被判官大人一問起來,她照實說了,不就被他罵說她做人呆的都胡塗了!

  看穿她的遲疑,奶娘自己先啜一口,「若是小姐擔心奶娘使毒,奶娘先喝一口便是。」

  見奶娘真的喝下,阿好覺得自己真是太小心眼了,羞赧了臉的接下杯子,豪爽的一口喝盡。

  「奶娘,您別生氣……奶娘,您嘴角在流血!」

  話一說完,阿好才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翻攪熱痛,壓抑不住的「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暗紅的色澤,迅速暈染了整床絲被。

  「奶娘,您--」話未竟,阿好伏在被上又噴出一大口鮮血,心上一股刺痛,緊張得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奶娘嘴角噙著血絲,笑著走近床邊坐下來,愛憐的撫順阿好的頭髮。空洞的瞳眸,似是透過眼前的形體,看見她心中的人兒。

  「小姐,你放心,奶娘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綾兒,那個男人再也帶不走你了!

  娘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小姐和綾兒都在她的身邊了!奶娘心滿意足的閉上眼,忽然撞進來的人聲,再也不能干擾到她的世界。

  「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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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宮仲輝的手掌依戀的摩挲著昏睡的阿好,捨不得從柔滑的身軀離開。

  在沒有遇到湘兒之前,他從不認為自己是耽於閨房之樂的那種人。這點從紅姑過世到現在十年間,他都未納妾可以得到證明。

  十八歲,他娶了色藝絕倫的第一任妻子梁紅姑。血氣方剛的年紀,他的夫人在床第間反應又十分火熱,但仍舊沒絆住他替自己設下的人生腳步。

  後來他才知道,紅姑之所以紅杏出牆,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滿他沒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紅姑死後,他嫌養妾麻煩,幾次上花樓,也是發洩後就走人。反正自己這張臉鬼見了也怕,何不好心點,早付銀兩走人,讓花娘也安心。

  孔老夫子不也說了嗎?食色性也!所以男人都會有這種衝動;但就像肚子餓、內急,解決了就拋置腦後,不需要太惦記--直到現在!

  直到遇見了湘兒,他才知道互相屬契的男女,才能讓夫妻的敦倫之樂有如羽化成仙般的美妙。

  湘兒沒有紅姑對這事的老練。他甚至未碰她前,就看出她對情慾之事的青澀。甚至在親密當中,她還因為他觸摸到她的癢處而咯咯笑個不停。

  但是就是這份坦誠真心,所以他才想更了解掌下的女體,他想更了解在親熱的當時,撫摸何處會令她低喘嬌吟;在戲謔的當時,碰觸她哪裡,會讓她癢不可耐。

  關於她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去了解,因為他想帶給她快樂,如同她帶給他的快樂!

  在親愛的當時,他甚至因她的喜悅而提高了自己的愉悅。在一切平靜後,不會嫌棄身旁黏濕的女體。相反的,他最想的莫過於緊緊的摟緊她。

  因為所有的喜悅,都是她賜與他的!

  身旁柔軟的肌膚,之所以這麼讓他愛憐的撫觸,只在於潛藏在體內那個純真的心靈。他的小娘子呵!純善的只看見世上的美,包容世上的惡。

  老天爺真是太厚愛他了!想是可憐他孤寡的生命太寂寥,才送給他這份珍寶!

  ☆☆☆

  「夫人,老夫人已經十多年不見外人了,她不會見你的,你走吧!」虎姑話是向阿好說的,譴責的眼神則直直射在宮仲輝的臉上。

  虎姑是宮老夫人的貼身侍女,也是省思院惟一的傭人,想要進省思院,就得過她這關。

  虎姑名字的由來,據說就是因為她曾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而得名。粗壯的身子一站在省思院的出入口,任誰也沒有辦法強行進入。

  「可是我既然入了宮家的門,就一定要拜見公婆呀!要是沒有公婆的承認,我就不能算是宮家的人了。」阿好站在虎姑面前,耐著性子跟她說明為什麼她非得見宮老夫人的原因。

  今天一大早她就不容阿輝再狡脫,硬拉著他帶她來省思院。原來省思院就在靜香住的後院隔壁,也就是翠蓮口中的宮家禁地。上次她甩飛的斧頭,就是掉到省思院。

  希望那天飛過去的斧頭,沒有嚇著婆婆才好!

  虎姑的身形沒有退讓的跡象。「少爺夫人成親的時候,老夫人就沒有出去喜堂觀禮,可見老夫人不注重這些俗禮。至於新婦拜見公婆,那就更可以省了。夫人都已經入府三個月,再來堅持,未免太過做作了!」

  虎姑就是這點在不滿新夫人。

  想當初少爺娶紅姑夫人的時候,剛過門的新娘不也天未亮就等在省思院門口,等著向婆婆請安。

  雖然她最後仍沒見到老夫人,但至少心裡還有老夫人的地位,不像眼前這位,以為老夫人不管事,在宮家就沒地位了,過門三個月才想來向婆婆請安問好!

  「不是的,虎姑,是阿輝他沒有告訴我婆婆還在的,所以我才沒來省思院請安的。

  」阿好急著向虎姑解釋前因後果。

  她不解釋還好,愈解釋愈糟糕。

  虎姑刷地沉下臉,語氣不善的問道:「敢情老夫人不出省思院,你就把她當死人了!」

  看出虎姑的態度不善,阿好也覺得委屈。「是娘沒有出去喜堂讓我叩拜的嘛,我才會當娘過身了呀!」

  這妮子!她還說!沒看到虎姑臉色難看了嗎?!宮仲輝急得輕扯阿好的袖尾。

  虎姑氣得瞪大了眼,咬牙切齒。「老夫人不去喜堂,你就當宮家沒長輩,沒人管得住你在這個老夫人住的省思院門口,大聲嚷嚷老夫人是死人了嗎?!」

  阿好也覺得自己是無辜冤枉的,更粗大了嗓子。「明明是阿輝沒有說清楚,而娘又沒有去喜堂,我才當娘不在了嘛!你幹嘛一直兇我,又不是我的錯!」

  「喝!不是你的錯?難不成是老夫人的錯?你才新入門三個月,就責備自己的婆婆起來了!古家真是好家教,教出這樣一個不敬長上的好女兒來!」

  「虎姑,這又不幹我爹娘的事,你幹嘛連我爹娘也罵!」

  阿好氣岔的想衝上前去,幸好被眼明手快的宮仲輝抱住。「湘兒,算了啦,我娘不會計較這些俗禮的。我們走了吧!」

  看見阿好的不服氣,虎姑臉一偏,冷哼一聲:「子不教,父之過!」

  「什麼?!」快被宮仲輝安撫好的阿好,聽到虎姑這句話,又氣岔了起來。

  「虎姑,如果子錯父代,照你這麼說,那沒告訴我詳細情形的阿輝,他的錯不就也是婆婆的錯!」

  「湘兒!」宮仲輝呻吟一聲,考慮是否要乾脆把她摃在肩上,直接帶走了事。

  虎姑跟娘的感情最好,最擔心的莫過於娘隱居在省思院,會被他新娶的媳婦或總管漠視了,現在湘兒先是過門三個月後纔來請安,後又指陳娘的不是,這不是讓一向對娘忠心不二的虎姑火冒三丈嗎?以後恐怕湘兒要見到娘,也毫無機會了!

  虎姑氣得渾身發抖,揚著聲音和阿好對罵。「好呀!你這丫頭好利的一張嘴,自己沒家教不說,七轉八拐的,反而指責起老夫人來了。」

  「虎姑,您明知道我沒這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阿好覺得自己真是無辜極了!明明不是她的錯,虎姑卻一直指責她。

  「實話實說!你的意思--」

  「虎姑!」一聲柔柔的聲音傳來,迅速的止住虎姑的罵聲。「虎姑,你在跟誰吵什麼?別吵了,進來吧!」

  「娘,是我,仲輝。」宮仲輝揚聲跟他娘請安。

  一聽說是宮老夫人,阿好立刻像隻身上有蚤子的小猴子,跳上跳下,試圖越過擋在眼前的虎姑,見到隱在院裡的宮老夫人。

  「娘,我是仲輝新娶的媳婦兒,來跟您請安的。可是虎姑擋著我,不讓我進去見您。」

  過了好一會兒,才再傳來老夫人的聲音,「你是湘君吧!娘聽仲輝提過你,可是娘不舒服,這等俗禮就免了。」

  阿好哪肯放棄。「娘,您真的不肯見我?我是您兒子的媳婦耶!您不怕我是惡媳婦,會打仲輝、罵仲輝、欺負仲輝?」

  宮仲輝和虎姑在一旁齊翻白眼。這妮子在做什麼?威脅他娘見她嗎?

  宮老夫人回答的聲音也有了笑意,「就算我曾有這個念頭,也在你剛才的威脅中安心了!」

  阿好眼睛溜溜的轉,試圖再找一個更好的理由打動老夫人的心。

  對了!老人家不是都很喜歡小孩子嗎?

  「娘,您真的不見我?我昨天讓阿輝碰我了,說不定我肚子裡--」接下來的話被宮仲輝的大手掩住了。

  這妮子!他們相好的事她是怕府裡的人不知道嗎?這樣大聲的昭告天下!

  「娘,我跟湘兒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是該回去休息了,那樣的身子,說不定肚裡……」他娘的話裡,打趣的意味明顯可見。

  宮仲輝的酷臉一垮,拖著掙扎不休的阿好離去。

  回房的途中,下人全忍著笑意,曖昧的目送他們回東廂房。一直待在房中應侍的丫鬟出去後,宮仲輝才放開摀住阿好的手。

  一得到自由,阿好立刻跳開宮仲輝身旁,不滿的瞅著他。「你幹嘛摀住我的嘴?」

  「再不阻止你,我怕你連昨晚我們相好的細節,都說了個全!」

  阿好不服氣的嘟著嘴,「我才沒那麼白痴呢!我幹嘛跟娘說你親我的時候,還把舌頭伸到我的嘴裡,還用手摸我的胸房,兩三次我睡著後,還把我吵起來。」

  阿好的話說完,宮仲輝的臉也已經漲紅的快充血了。他的小娘子不是應該一直待在深閨嗎?怎麼會保有這麼愣直的個性?

  當然在這個狡詐的人世裡,他對她的這點個性絕不會有半絲的嫌棄,只是他也該教導她,任何話她說了,天垮下來他都會幫她撐起,但是閨房之事……就留在房裡由著她挑逗他吧!

  他可不準別的男人聽到她剛才說的那些話!

  「湘兒,剛才你說的話,以及我們昨晚的親密,除了我們兩人在房裡,否則一概都不能說出來。」

  「為什麼?可以做,為什麼卻怕說?」

  宮仲輝將她拉近,按坐在椅子上。「因為我不準別人聽到!」

  「可是--」

  宮仲輝不給她發問的機會,用手指按住她的唇瓣,「你娘沒告訴你,閨房之事不可以告訴別人嗎?」

  阿好搖頭。她不知道古夫人有沒有跟湘君姑娘提過,但她娘在她小時候就去世了,當然不可能跟她說。

  宮仲輝毫不意外。「你娘雖沒跟你提過,但你周遭的人也從不曾跟你說她們的閨房之事吧!」

  阿好努力回想她以前和同村子大嬸嫂子相處的情形。是呀!是不曾聽她們說過!還有幾次在溪邊洗衣服,她見她們笑得古怪,好奇的走近,她們反而不說了。

  「可是--」

  宮仲輝再次不讓她發問。「沒有可是!這檔事就是這樣,只能努力的做,卻不能說上半個字。等到你大了肚子,別人自然明白我們在做什麼了。」

  這樣的禮俗或許很奇怪,但他還沒有驚世駭俗到去挑戰世人的眼光。

  阿好似懂非懂的悶著一張小臉,宮仲輝不舍的岔開話題,「剛才你說昨晚你睡著後我還吵你,那你現在累不累?」

  阿好悶著臉搖頭。

  「你說我把舌頭伸到你嘴裡,把手放在你的胸上,你喜不喜歡?」

  這次阿好終於抬頭看他,不吭聲的點頭。

  他當然知道她喜歡!他肩上的指甲印,背上的抓痕,可以證明她有多喜歡!

  宮仲輝不氣餒的吻上阿好嘴角,手也撫上她的渾圓。「那你還喜歡什麼?」

  哄誘的聲音,帶著允諾。

  阿好終於明白他的意思,緩緩笑咧了嘴,輕聲告訴他她還喜歡什麼。宮仲輝也不失她所望的,一一示範她的感覺是否有異。

  那一天一晚的時間,宮仲輝和阿好都沒有出房門。不過有了阿好在省思院前的大聲昭告,所以也沒人費事去擔心他們是否出事了。

  ☆☆☆

  阿好和虎姑槓上了!

  她認為不應該為了一點點的疹子,就讓老夫人獨自一人躲在省思院裡,一輩子不出來見人。這樣的日子,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兩樣?!

  既然阿輝說他尊重他娘的意思,那帶老夫人出來,就是她這個兒媳婦的責任,誰叫她是阿輝的妻子,他娘也就是她娘嘍!

  有了這份責任感,她每天到省思院門口,跟老夫人請安。有時候老夫人會隱在院裡跟她說上一、兩句,更多的時間,都是虎姑擋在門口趕人。

  接連下來幾天,事情毫無進展。

  阿好最多的是善心,最缺乏的是耐心。以前村裡的阿山伯,就老取笑她是一只毛躁的小蠻牛。

  這天,阿好終於忍不住的帶著一個長梯子,到靜香住的後院。

  「君姨,你拿著長梯子做什麼?」靜香瞅著比阿好還高的梯子,好奇的問道。

  翠蓮見到夫人居然親自摃著比她自己還重的梯子,忙不迭的接過來。「夫人,您的丫鬟呢?」

  老爺三令五申的不准讓夫人一個人落單,怎麼幾個丫鬟還恁般大膽的敢偷懶?

  「我用事把她們支開了。」誰耐煩幾個人老跟在後頭呀!

  靜香不耐煩的扯扯阿好的裙擺。「君姨,你還沒告訴我,您拿著梯子要做什麼?」

  「爬牆呀!」

  「爬牆?」靜香和翠蓮齊聲尖叫。

  「君姨,女孩子……女人家怎麼可以爬……爬牆!」太震驚了,靜香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的。

  「沒辦法呀,婆婆不出來,虎姑又不讓我進省思院,不爬牆,我怎麼去見婆婆!」

  阿好哀聲嘆氣,好不無奈。

  「夫……夫人,您……您該不會……不會是想……進省思院吧……」知道阿好的目的,翠蓮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完全。

  「是呀!要不然我怎會想爬牆。」為了婆婆,她可是費盡心力,只希望這次婆婆不會再刁難她,因為她真的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翠蓮,幫我把梯子在牆邊架好。」

  翠蓮死命的搖頭。「夫人,省思院是宮家的禁地,沒有老爺、範叔的同意,誰也不准去的!否則……否則在祠堂按家法處置呢!」

  「如果能把婆婆帶出省思院,阿輝要打就隨他去打吧!翠蓮,你如不幫我,我自己來。」這次阿好是鐵了心。

  看著夫人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翠蓮放棄的同意。「夫人,翠蓮幫您吧!」

  將長梯架在與省思院接連的牆上,翠蓮和靜香在梯下扶著,阿好一步一步爬上長梯頂端。

  看著底下有段距離的地面,阿好眼一閉,心一橫的往下縱!

  「噢!」

  阿好吃痛的輕喊出聲,引得在圍牆另一邊的靜香和翠蓮焦急的問道。

  「夫人,您還好吧?」

  「君姨,你有沒有怎樣?」

  檢查腫痛的腳踝,阿好忍痛的站起來。「我很好。我進去找婆婆了,你們快把梯子藏好,免得其它人看見了,壞了我的計劃。」

  阿好一拐一拐的走進省思院。省思院不大,中央有一幢屋宇,一個小蓮池。

  蓮花早全謝了,只剩幾片蓮葉,孤零零的挺立在池中。圍牆邊種植的木拓,枯葉被秋風颯颯刮落,堆積在地上,乏人掃理,平添幾分淒涼孤寂。

  省思院就像它的主人,把自己孤絕於世人之外,任它殘老無人問,心靜卻神不寧。

  虎姑敲敲門,宮林玉華收回凝望西邊窗口眼光,帶上終年不取下的黑面紗,才喚虎姑進來。

  「夫人,天涼了,喝點熱茶暖暖身子。」虎姑將手中的茶具在桌上擺好,又替宮老夫人斟上一杯熱茶。

  宮老夫人摸摸臉上的黑紗,確定安妥後,才端起茶杯,從黑紗下方端上來輕啜。

  「今天怎麼沒聽見湘君的聲音?」最近有湘君的聲音陪著她,雖然沒見著人,但她鮮活充沛的嗓音,也沖淡了些省思院的冷清,讓她的日子好象也快活了起來。

  充姑不屑的冷哼:「哼!那丫頭,八成是死心了,今兒個沒來。」

  「湘君沒來?」

  宮老夫人怔忡了一會,才吩咐虎姑退下。「虎姑,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瞧見主人的落寞,虎姑遲疑了一下,不甘願的道:「夫人,如果您想念那女娃兒,明兒個叫少爺讓她到省思院口陪您聊天吧!」

  宮老夫人揮揮手。「算了,讓她陪一個見不著面的老太婆,也是苦了她。算了,她沒來也好,我念經時也清淨些。」

  虎姑似是接受了的頷首退下。

  等到虎姑關上了門,宮老夫人才長嘆一聲。

  足十五年了吧!自從宮老爺子過世,第二年她染上了天花,她便覆上了黑紗,退居到省思院來。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上護國寺聽住持講解經典外,她不曾再踏出省思院一步。臉上的黑紗,更是從不曾在外人面前揭下。就算是仲輝或虎姑也不曾。

  只是漫漫長日難熬啊!偶爾傳進院落的童稚聲,丫鬟經過的唱唱笑聲,都讓她不由自主的望著牆頭發呆,心想這片天空外的世界,在過了這些年後,轉變成了何種模樣?

  只是想到她病剛好時,府裡下人見到她臉上痘痕時慌張閃避的情況,又將她想出省思院的念頭澆息。

  她可以不計較他人的眼光,但想到當時在江南辦事的玉庭回來後,會以同樣的態度眼光看她,她--她不如去死!

  一滴淚珠忍不住順著眼角滑落,滴落在衣襟上。她不後悔自己隱居的決定,但是玉庭他--聽仲輝說,他依然未娶親。

  是否……仍在等她?

  他怎麼那麼傻!儘管她的相公已過身,但是她的臉也毀了,他們之間已是萬萬不可能,他再等下去何用!

  從那夜和他逃開家,訂情私奔後,至今也有三十餘年了!人生有多少個三十年,是她負他在先,他何不恩斷情絕的另娶?

  每每想到他孤寡的身影,她的心痛不下于他呀!

  取下黑紗,宮老夫人顫抖著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省思院裡沒有鏡子,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模樣,但是她絕不會忘記十五年前,鏡子里那張布滿著恐怖的紅腫痘痕。一張連她自己看了都尖叫的臉!

  阿好趴在東邊窗口,屏息的看著老夫人取下黑紗。當面紗一寸寸的滑落,露出一張雍容高貴的臉龐時,她真的是驚得呆掉了!

  「沒有一點疤痕啊!」像是聽見阿好的心聲,她的身後突然冒起一句疑問。

  不僅宮老夫人轉頭瞪視,連阿好自己都驚愕的回過頭去。

  靜香和翠蓮的眼睛還是黏在驚愕轉頭,忘了戴上面紗的老夫人臉上。

  「老奶奶,您真的是老夫人嗎?」

  不僅靜香懷疑,連阿好自己也很好奇。阿輝不是說,婆婆是因為得了天花留下無數痘痕,醜陋得難以見人,才躲到省思院的嗎?

  可是眼前這位貴婦人,美麗典雅的不輸古夫人呀!

  宮老夫人回過神來,慌張的記起自己取下面紗了,又慌忙的戴上去。「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

  緊張令她的聲音顯得嚴厲。不過察言觀色一向不是阿好的專長。

  「婆婆,我是湘君啊!您不肯出來,我只好想辦法自己進來了。」

  老夫人緊張的直按臉上的面紗,生怕它有掉落之虞。

  「你這個沒家教的丫頭,我不肯出去,就是因為我不想見你,你還私闖進來!」

  阿好一點不計較老夫人的言詞,可靜香可不是任人欺負的軟性子。「君姨,你為她做了許多,人家根本不領情!什麼宮老夫人是得了天花毀了容,才躲入省思院;一切根本都是騙人的!她只是性子古怪,喜歡躲著別人而已!」

  「你這小丫頭是哪來的野種,好利的一張嘴!」

  「老夫人,靜香小姐是老爺的女兒,也就是您的孫女。」翠蓮知道小姐對「雜種」

  這字眼的敏感,連忙插嘴。

  「孫女?輝兒有孩子了?他怎麼沒告訴我?」宮老夫人失神的喃喃自問。

  翠蓮心虛的低下頭。老爺一定是不認小姐,所以才沒把小姐的事告訴老夫人。

  阿好繞到前面,自己開門進來。靜香、翠蓮也自動的跟進來。

  宮老夫人瞪著她們,臉色又回到最初的不善。「誰準你們進來的!出去!省思院是我的地方,就算你們是阿輝的媳婦和女兒,沒有我的允許,也不能隨便進來!」

  阿好象是沒聽到的直走向老夫人的面前,直直的盯著她臉上的黑紗瞧。

  「婆婆,您臉上又沒有疤痕,做什麼用黑紗把自己蒙起來?這樣蒙著,說話不會不方便嗎?」

  沒有疤痕?老夫人又驚又疑的斥道:「你們別戲耍我這個老太婆了,我得了天花,臉上怎麼會沒有疤痕?!」

  「可是奶奶,您臉上真的沒有難看的疤呀!」

  靜香一句「奶奶」,哄得老夫人心花開了一半。她撫著自己的臉,將信又疑,「真的嗎?」

  「老夫人,不如您自個兒照照鏡子,眼見為憑。」

  「可是省思院沒有鏡子呀!」

  難怪!阿好和靜香、翠蓮這才清楚,為什麼老夫人的臉好了,還一直躲在省思院裡。

  「我去拿。」翠蓮自告奮勇,手腳敏捷的出了廳房。

  在等待翠蓮的當兒,時間滴滴的滑過,再見到自己容貌的壓力壓得老夫人心神不定。想到自己如果仍是那張痘疤臉--她後悔了!

  「你們出去,我不看了!」

  「婆婆……」

  「奶奶……」

  「別說了,我叫你們出去聽到沒有,反正我住在這也習慣了,出不出去都一樣!」

  阿好忽然「撲通」的跪下來:「婆婆,媳婦一生未曾說過謊話,我敢向您保證,您臉上難看的疤痕,真的都消失不見了!您就信我一次吧!雖然阿輝口上不說,但是他很希望您能出去讓他孝順的,否則他不會任我這些天在院口跟虎姑胡鬧!」

  宮老夫人雖沒轉過頭來,輕聳的肩頭已代表了她無聲的啜泣。

  如果媳婦的誠心不能感動她,那兒子的乞求呢?站在門口的宮仲輝感動的瞧著地上的形影。他宮仲輝何德何能,竟能娶到一位這樣賢淑的娘子!

  「娘,難到一些疤痕就能阻隔我們母子嗎?果真如此,那我臉上的這道疤,您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宮仲輝走進來,陪著阿好一起跪在地上,手握著她的手,汲取力量。

  「娘,除非您答應孩兒出省思院,否則孩兒就此長跪不起,直到您答應為止。」

  宮老夫人轉身,黑紗早被淚水濡濕。「輝兒,是娘忽略你了!」

  她顫抖的手輕撫著兒子的臉龐,最後落在他的肩頭。什麼時候輝兒瘦薄的臂膀如此厚實,成為一個真真實實的男子漢了?是在她丟下他,自己躲入省思院這方天地,任他獨自摃整個宮家之時?還是在他妻子出牆,整個洛陽城都笑話他,卻無人陪在身旁安慰他時?還是他奮勇救人,而其它人卻因他臉上的傷疤而排斥他時?

  她這個做娘的,是怎樣的錯忽了兒子呀!

  宮仲輝一手握住妻子的手,一手搭著他娘的背,久久不能自己。倏地他將臉埋入他娘的懷裡,掩住他克制不住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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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沒料到她一路思考的竟是這個問題,其它人全愣著呆瞪著她。好半晌,翠蓮先噗哧一聲的笑出來,連忙躲開去做事。靜香也笑咧了一張小嘴,蹦蹦跳跳的走開去。連宮老夫人和範叔也都好笑的互視一眼,笑著搖頭回去繼續抹她的桌子。

  宮仲輝深吸一口氣,又抑不住激動的擁住阿好。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猶如觔鬥雲般,起起伏伏,一下子如在冰冷的地窖裡,一下子又如飛到天上的雲端。

  「你放心,就算是傾我所有,我也不會讓你拉下臉跟人乞食。」

  「可是日子……」

  「少夫人放心,我身邊還有些積蓄,開家店面不成問題的。」範叔顧不得殺風景,出言安撫阿好。

  「那怎麼可以!範叔,那是您準備養老用的,我們現在住在這兒就夠打擾了,怎麼還能再拿您的積蓄去開店。」阿好不好意思的推辭。

  「少夫人,現下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跟我客氣!我們現在就同一家人似的,大家互相幫忙,還分你我!」

  宮仲輝擁著自己的妻子,笑望自己的親爹。雖然為了娘的清譽,他們父子不能相認,但是從小到大,他們一直親如父子,認不認,又有何差別?

  「湘兒,既然範叔都這麼說了,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等以後賺了錢,再還他便是了。」

  「還是少爺懂事。」範叔拍著宮仲輝的肩胛,眼中閃著欣慰的眸光。

  時序入冬,天黑得早,不過酉時,天就暗得需要掌燈了。翠蓮就著屋後荒廢菜圃裡的野菜,整治了一桌幾碟青菜粗食。這些雖然比不上宮府的細緻精美,但比起麓南村的窩窩頭可又好上太多了,所以阿好一點也沒嫌棄的吃了足足一大碗。

  見她吃得開心,宮仲輝才放下心的開始用餐。

  「輝兒,往後你還是打算在洛陽發展?」宮老夫人神色安詳的問道。十幾年來她在省思院也是清心寡欲的,這桌尋常吃食還沒能難倒她。

  宮仲輝放下箸筷,凝神想了想。「雖然宮祁安一定會打壓,但我的人脈大都在這,離開洛陽,反倒不美。開間店面,尋常百姓不理會豪門的內鬥,哪兒貨品實在、價錢公道,便往哪去,只要避開貨料源頭的供應,應該就可避開祁安的勢力。」

  「可是少爺,宮家做的不就是貨源供輸的路子嗎?開店賣貨,怎麼避得開貨源的供應?沒貨,我們賣什麼?宮家的勢力有多廣,現在說避就避,哪有那麼簡單?」范叔跟在宮仲輝身邊談生意,見過他以宮家勢力打壓過對手,明白宮家的能耐不可小覷。

  宮仲輝笑著點化范玉庭。「範叔,宮家做貪污買賣是從我這代做起,底下的掌櫃伙計,全是我一手拉上來的,我有自信他們就算不幫我,也不敢對我趕盡殺絕。」

  「若是下午你將宮家讓給祁安時,沒答應得這麼乾脆,現在也不至在這傷這個腦筋。」放下箸筷,宮老夫人說得不無遺憾。

  見他娘提起這事,宮仲輝也沒了吃飯的心情。「那本來就是宮家的祖產,還給宮家的子孫,理所當然。」

  舍下努力十五年的事業,說他放得開是假的;只是不放又如何?他畢竟不是宮家的血脈,沒資格繼承宮家。

  當初老爺子將家產交給他時,宮家只是個空殼子,他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替宮家又打下一片天,也算是報答了宮老爺撫養他十六年的恩情。

  宮夫人可不同意他的論點。「說的好象你不是姓宮似的!就算宮祁安是嫡長孫,但宮家可是老爺子親口將它交給你的,身為宮家子孫,拿他個一絲半毫,可理直氣壯的很!」

  宮仲輝溜了其它人一眼,簡單地回道:「娘,這事我自有分寸。」

  看慣了別人臉色生存的翠蓮,立刻識趣的拉著靜香起身。「老爺、夫人、老夫人,靜香和我忙了一下午,想先回房休息了。」

  靜香也敏感的察覺飯廳的詭異氣氛,溫馴的讓翠蓮拉著離開。

  范玉庭也跟著起身,「少爺,你們--」

  「範叔,您留下,待會我想問的事,也跟您有關。」

  待范玉庭坐下後,宮仲輝才正色的轉向他娘。「娘,現在這裡沒外人,您就老實告訴我,我真的是宮家的子孫嗎?我真的是老爺子的子嗣嗎?」

  宮老夫人瞠大了眼的反瞪她兒子。

  「輝兒,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以為娘不守婦道,背著老爺在外偷漢子?

  」兩股清淚不受控制的滑落宮老夫人的眼角,她也不去拭淚,兒子的質問實在太傷她的心了。「難道娘在省思院吃齋念佛十幾年,你對娘的清譽就是這樣懷疑的嗎?」

  「娘,您別傷心了,阿輝不是這個意思啦!」

  「少爺,您怎能這樣懷疑夫人!」范玉庭表情複雜的責怪宮仲輝。

  宮仲輝看著他娘的含淚指控,心裡也不舒坦。只是……一如祁安所質疑的,時間上太過巧合了!

  「娘,您能否認您嫁給老爺子前一個月,曾和範叔私奔一夜?娘入宮家後,八個月後即產下我,這樣的巧合,您教我怎能釋懷?娘您老實告訴我,我是宮家的子孫,還是……還是我是範叔的兒子?」

  宮仲輝問得沉痛,范玉庭卻捉著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少爺,您太抬舉我范玉庭了!我范玉庭沒有你這種不敬長上、辱沒自己親娘的兒子!」

  宮老夫人在阿好的攙扶下,巍峨的站起來,泣不成聲的發誓:「我是以清白之身給了老爺子的,我不否認我和玉庭婚前有情愫,但是我從來沒有逾越過我身為宮家媳婦的身份,否則我願受天打雷劈!」

  「婆婆!」

  「玉華。」

  宮老夫人阻止阿好及范玉庭的驚呼,狠絕的面對她兒子。「輝兒,娘發了這樣的重誓,你現在可相信娘了?」

  宮仲輝一撩下襬,立刻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娘,孩兒知錯了!」

  見兒子是真心認錯,宮老夫人才寬心的坐下來。「輝兒,起來吧!只要你肯相信娘,就夠了。」

  阿好將宮仲輝拉起來,嘴裡還是不高興的埋怨道:「阿輝,你也真是的,沒事提這作啥!」

  范玉庭也奇怪道:「是啊,少爺,您怎麼會懷疑起自己的身世?」

  宮仲輝還來不及回答,就被阿好岔口道:「範叔,我們現在都住到你家裡來了,哪還是什麼少爺、夫人的身份,您直接喊我們的名字就行了。」

  「是呀!」這點宮仲輝可是和他娘子同一心意。「範叔,私心裡,我一直將您當爹般的尊重,您若是再堅持按身份少爺、夫人的叫,不把我們的感情都叫生疏了。」

  看宮仲輝和阿好堅持的表情,范玉庭順應他們心意的妥協了。「仲輝、湘君。」

  一夥人重新坐妥,宮仲輝才接續原先的話題。「這事是十年前,我到外地行商,半夜趕回家後,在紅姑的房門外撞破她的姦情時所聽來的。那時我只以為她的情夫聲音十分的耳熟,才站在外邊一直聽下去。原來她的情夫是應該在邊關服刑的祁安,他受不了邊關的苦,七年後便逃了回來。不知怎的又和紅姑搭上。那一夜,祁安為了向紅姑巴結,才透露了這段始末。並且揚言若我不將宮家還給他,他便要揭穿娘和範叔的姦情,所以我才……」

  宮老夫人和范玉庭疑惑的互看一眼。「當年我和你範叔生活的村子很小,不過十來戶,按理說,沒道理我們的事會傳到城裡讓宮家知道,更何況是小我們一輩的祁安!祁安是怎麼會清楚那段三十年前的往事?」

  三個人全沉寂下來,費力思索這個問題。

  阿好也皺眉用力想著答案。但自小她就不是一個機伶的孩子,直腦筋的她,想來想去就是不脫範圍,不到一刻鐘,她便想到頭痛的嚷著放棄。

  「欸呀!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我們都已經離開宮家了,宮家的事也跟我們無關;

  當下該煩惱的是我們這麼大一家子,往後該怎麼辦才是,哪來多餘心思去管誰知道了什麼事!」

  宮仲輝逗她,「不想?宮家那一大片產業你不想討回來?」

  「反正我們有手有腳,餓不死我們!若真討回來了,才叫頭大!依你往日的花法,金山銀山也會被你掏空!不如你從頭做起,有了績業才知珍惜。」說來說去,阿好就是不習慣豪門的奢華生活。

  宮仲輝激動的摟緊她,故作笑顏,「既然娘子有令,為夫當然不得不遵嘍!」

  「輝兒,你--」

  宮仲輝伸手止住他娘的勸解。「娘,宮家那片產業還給祁安也好,至此我們和宮家再無關係,算是我們還了宮家的恩情。往後,娘再嫁給範叔,宮家才無話可攔阻。」

  沒料到兒子話說著說著,忽然轉到她身上來,宮老夫人斜眸范玉庭一眼,羞赧的低下頭。「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

  阿好窩在宮仲輝的懷裡,仍改不掉她直率性子的說道:「娘,範叔仍未娶妻,分明是仍在等您,您也寡居十幾年了,湊在一起不正好?」

  好好一段姻緣,到他娘子的口裡,卻差點成了豬狗配!

  宮仲輝尷尬又好笑的摀住她的嘴。「好了,湘兒,我來說就行了!範叔,從小您就一直視我為子,我也當您像爹般的尊敬,誠如湘兒所言,我爹也過世十來年了,娘孤零一生,若您不嫌棄她後面還拖了三、四個累贅,選個好日子,讓我正式喊您一聲爹吧!

  」

  范玉庭望著羞紅了臉的宮老夫人,嬌羞的一如三十年前,那個與他在村前大樹下定情的少女。「玉華,你說呢?」

  宮許玉華聞言,只是將頭埋的更低,羞的連一句「好」字都說不出口。

  見他娘這模樣,宮仲輝和阿好互相偷笑的摀住嘴。

  「既然我娘沒搖頭,那這事便由我決定了。等媒人挑定了日子,屆時,範叔您可不能後悔喔!」

  從范玉庭笑咧開嘴的心情來瞧,宮仲輝的最後一句話,根本是白搭。

  ☆☆☆

  宮仲輝的計劃,被迫延緩了。

  第二天一早,宮家換主子的消息一傳出,由宮仲輝提指出來的各商行大掌櫃,紛紛向宮祁安掛冠求去,並且本事通天的尋到小莊院,要求宮仲輝收留他們。

  這些大掌櫃的倒也不全是忠心耿耿,只是跟在宮仲輝手下久了,自然眼光遠大、識人清楚。千里馬尋伯樂,鳳凰棲梧桐,既然宮仲輝能在十六歲的稚嫩之齡,一手撐起宮家的空殼子,現在重頭開始,對他也不是太困難的事。而當他再度飛黃騰達時,他們這些跟在他身後的人,也才有一展長才的空間。

  而宮祁安--只要不是太健忘的人,都很難忘記十七年前,宮祁安一樣年僅十六,就已經頂著洛陽首富繼承人的頭銜,在洛陽胡作非為的惡跡。

  若非新上任的知府大人鐵面無私,強將宮祁安緝捕判刑,只怕宮家在宮祁安手中保不住三年,底下人更別提什麼前途發展了。

  同樣十六歲,叔姪倆怎會差這麼多?幾個深知宮家內幕的掌櫃,忍不住將宮仲輝和宮祁安拿來相比,也忍不住搖頭嘆息。

  手底下一夕間暴增二、三十個人手,宮仲輝不得不考慮他原預定的開店計劃,和底下的掌櫃們重新研擬未來目標。

  看到這麼多富態的大人物,頭痛的是阿好!

  原先屋後的野菜圃還夠他們一家六口撐個兩、三天,現在一大群人找上門,眼前午膳就不夠飯菜,可得上街採買,而上街正意味著花錢!

  在他們這種時節,連一文錢都浪費不得。

  阿好和翠蓮在市街上,錙銖必較的斤斤打算著每一文錢的花費;雖然出門前,宮仲輝有給她三十兩的買菜金,並且再三叮嚀不用太省。

  三十個人用膳,買的米菜可不少,翠蓮提得兩手發酸,還是搶著幫阿好提菜,就怕金枝玉葉的夫人不習慣這樣的粗活。

  「夫人,這種粗活讓我來就行了,您何苦操勞自己!」

  「不過買個菜,哪算什麼!倒是你,左右手提了一大堆,我幫你提一些吧!」阿好口裡說著,伸手就提走翠蓮手上的菜籃。

  「夫人,那怎麼可以!」

  翠蓮一驚,趕忙想提過來,阿好哪肯的將手臂往後挪,菜籃中的菜順勢向後甩了出去,打到後頭一個人的面門。

  「對不--」阿好的道歉詞在看清對方後,卡在嘴裡,最後無疾而終。

  宮祁安狼狽的拿下菜葉,硬是裝出一副瀟灑的姿態與阿好招呼道:「小嬸嬸,好巧哇,又碰面了。」

  這當然不是巧合!遠在街的另一端瞧見她們的身影,他就一路跟上來了。

  這宮仲輝還真不是普通的好運,先前娶的老婆梁紅姑,是洛陽第一大美女,現在臉毀了,再娶的老婆嬌美清艷還不輸梁紅姑。

  宮祁安放肆的上下打量阿好的身貌,臉上流露出淫邪的神情。

  嘿嘿,既然十二年前他能輕易的將紅姑釣上手,現在宮仲輝臉毀了,銀子也沒了,相信這個古湘君也會迫不及待的投入他的懷中。

  宮祁安用手上的菜葉輕浮的刷過阿好的臉頰。阿好厭惡的撇過臉,宮祁安卻得意的哈哈大笑。「小嬸嬸,這小叔也太不知憐香惜玉了!像你這樣的大美人,應該供在家裡,綾羅綢緞的裹著,小叔怎麼捨得讓你像其它女人一樣,出來買菜呢?」

  「買菜有什麼不對?其它女人都在做,為什麼我就做不得?」

  「欸呀!」宮祁安不屑的擺擺手。「買菜的女人都是一些低三下四的粗鄙村婦,跟你這身的富貴嬌柔,怎樣也搭不上的!」

  阿好粗魯的翻白眼,轉身想走。跟這個糜爛的紈胯子弟沒什麼好說的。

  欸!想想她還嫌阿輝不知世情呢!想來洛陽的世家子弟都太驕縱了。

  「小嬸嬸,你怎麼--」宮祁安伸手想藉機拉到阿好的柔荑,翠蓮卻搶先一步擋在他前面。

  「祁安少爺,有事嗎?」

  宮祁安輕蔑的睇睨這個壞他好事的刁丫鬟。「我在和你的主子講話,閃一邊去!」

  阿好拉住翠蓮,將她輕拉至身旁,正面迎視宮祁安。「翠蓮是我的家人,不是我的下人!」

  以前壯碩的體格養大了阿好的膽子,現在面對宮祁安這種輕浮淫糜的男人,阿好毫無懼色,也沒有一般閨女千金的軟弱羞怯。

  「小嬸嬸,我是一番好意,瞧你籃中都是青菜蘿蔔的粗食,這些東西怎麼能咽下!

  剛巧我買了一只福冠酒樓的百醉鵝,不如送你補補身子。」

  「祁安少爺,你的好意我們擔不起!」翠蓮在一旁冷言冷語。

  宮祁安不屑理會她,只是對阿好再下功夫,「小嬸嬸,我們畢竟同為宮家子孫,難道連一只醉鵝,你都不屑收?這要是傳出去,人家還說小叔是個肚量小的人,連一只醉鵝都容不下。」宮祁安示意身後的下人奉上一包油紙。

  宮祁安移動身子,堅持的擋在阿好身前,擺明暸她不收,他就不放人的姿態。

  阿福昨天都還稱阿好夫人,今天卻得以這種近似羞辱的方式奉上東西,自覺羞愧的低下了頭。

  「翠蓮,收下吧!別讓長福難做人。」

  「可是……」翠蓮還想爭辯,直到阿好少有皺攏眉頭,才不甘不願的收下。

  不過仍用兩指拎著細繩,一副生怕它污了她的手的表情。

  阿好見不得她的不耐煩,順手接下來,轉向路旁一個老乞丐走去。「老伯,天寒了,別再乞食了,這裡有只醉鵝,您拿回去補身吧!」

  阿好將醉鵝交到老乞丐手上,不待所有人回神,挽著翠蓮繼續走下去。「翠蓮,我們動作得快點了,這一耽擱,時間不早了。」

  沒料到阿好會如此處理,翠蓮樂的直點頭。「是!」

  宮祁安瞪著阿好的背影,眼中的怒火嚇的其它路人紛紛繞路閃避。

  古湘君!你好樣的!我就不信沒辦法將你弄到手!

  ☆☆☆

  阿好前腳才到家,後腳捕快就跟進來。

  「宮老爺,有人指控您和範總管合力謀害宮老爺子,知府大人要小的請您和範總管走一趟衙門,了解案情。」捕快畢恭畢敬的遞上逮捕令。

  不知道知府大人是太相信宮仲輝他們不會反抗,還是相信自己捕快的能力,居然只派了一個捕快而已,而且態度恭謹的仿若這是邀宴,而非拘捕犯人。

  從頭到尾,阿好都感受不到一絲緊張的氣氛。

  宮仲輝和范玉庭互視一眼,接下逮捕令。

  宮仲輝走近阿好,低聲交代她,「湘兒,我和範叔去去,立刻就回來。家裡就煩你幫我打點。我和範叔會儘快回來的。你放心,林知府素以清廉明正為名,我們不會有事的。」末了,宮仲輝又附耳跟阿好低語一句,阿好才真的放下心。

  擊鼓狀告宮仲輝的,當然不會有別人,而是宮祁安了!

  他預想著將宮仲輝和范玉庭告進了監牢,宮仲輝接連兩天出事,那些大掌櫃的再傻也該了解此刻宮仲輝大勢已去,便會再回到他的手下乖乖安分做事;而家中沒個男人撐住,阿好她們幾個婦道人家亂成一團,他正好趁此機會上門,以英雄姿態擄獲美人心。

  宮祁安算盤打得美,可事情不一定照著他的計劃走。

  依著宮祁安的計劃,確有一些信心不堅的人離去。宮仲輝接連出事,卻也讓從前受他大力提攜,或曾受他恩澤的人,更加堅定要替他守住這個家、守住他的妻兒,直到他回來為止。

  他們甚至輪班守在莊園內,以阻擋像宮祁安這般欺負孤兒寡母的賊子。

  只是有些人擋得,有些人卻擋不得--他們主子的泰山大人即是一例。

  古老爺子的來訪,他們不但不敢擋,甚至還全部退到前院裡,將主廳讓給了他們父女倆。

  宮祁安來時,看到的即是這般景象,這些全是一跺腳便洛陽動的各行各路大掌櫃,全窩在小院子裡賞花撲蝶。

  「各位好興致呀!」宮祁安搖著白扇子,邁著八爺步的晃進來,把他們的無聊當作沮喪看。

  儘管宮仲輝和宮祁安撕破臉了,這些大掌櫃稟持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理念,揚著淡笑和他打招呼。「祁安少爺,裡面亂得很,勸您還是別進去的好。」

  亂?宮祁安提起嘴角,笑得更開心。亂才好!他才有機會安慰佳人呀!「不打緊,都是一家人。現下小叔出了事,若沒親眼見著小嬸嬸沒事,我難對宮家長老交代。」

  幾個掌櫃瞧著宮祁安的涎意,卻沒擋住他的身形。光天化日之下,有他們幾個守著,而且古老爺也在裏邊,那宮祁安諒他也不敢妄動什麼念頭。

  宮祁安走過短廊,一腳才喜滋滋的踏進廳門,下一刻又被聲浪嚇的縮回了腳。

  「……沒事?仲輝都把宮家丟了,你居然還說沒事!出了這種天大的事,你居然沒回家跟我說半聲,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

  相較古老爺的氣衝牛鬥,阿好卻神定氣閒、一副萬里無雲的優閒樣。「爹,本來就沒事呀!阿輝只是將宮家交給了宮祁安,又不是將它弄垮了,往後宮家再有事,也是祁安的事,與阿輝無關。」

  「你!」古老爺被女兒的輕描淡寫氣得山羊須猛抖,袖擺直甩。「那仲輝進了大牢的事呢?若不是我朝中的舊識告訴我,我還不知道我古某人的女婿,殺人坐牢了!」

  阿好不在意的揮揮手。「阿輝說了,沒事的,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古老爺氣得差點連頭髮都衝出束冠。「你可知道,若知府審後,殺人一罪可是要秋後斬立決的!」他這個女兒到底懂不懂事情的嚴重性啊!

  阿好蹙攏一對木匠眉,正當古老爺滿意女兒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時,前後不到一刻鐘,阿好卻又燦爛的笑開一張小臉。「不會啦!爹,阿輝告訴我,他曾在野狼山救過林知府一命,他應該不會胡亂判的。」

  「什麼!」立在廳門的宮祁安頓時如被雷擊,呆如木柱。

  「什麼!」同樣震驚的古老爺,吼聲壓過了宮祁安的驚叫,父女倆都沒發現廳門多站了一個人。「仲輝在野狼山救的是林知府?這事怎麼沒聽他提過?」

  「沒事提這幹嘛?」阿好倒覺得阿輝的做法沒什麼。誰會無聊到四處去嚷嚷他救了誰!「要不是為了要安撫我,阿輝他大概也不會跟我說這事。」

  看著女兒的優閒樣,古老爺洩氣的頹坐下來。「你這孩子……」他真不知道為什麼女兒嫁到宮家,短短三個月間,卻性子脾氣全變了呢?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個嫌惡的聲音在廳口響起,古老爺和阿好齊齊轉頭,看著宮祁安從廳門滾進來。

  靜香憎惡的瞪著地上狼狽的男人--這個她痛恨自己身上流著他的血的男人!

  其它人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她年紀小,不代表她推論不出這些事是誰指使的。

  宮祁安揮揮衣袖,爬了起來。「靜香,你這是什麼態度?好歹我也是你爹,你怎麼對我這般無禮!」

  「我爹已被你害得關在牢房裡了。」

  宮祁安皺眉,轉向苛責靜香身後的翠蓮。「翠蓮,你還沒跟靜香說明白,誰才是她的親爹嗎?」

  翠蓮低下眼,瞪著地板道:「夫人嫁的是老爺,自然是靜香小姐的爹!」

  宮祁安輕佻的用扇柄拍打翠蓮的臉頰,「翠蓮,你再清楚不過,我和紅姑好時,都是你在……呃--」

  阿好看著癱軟在地的宮祁安,不滿的埋怨道:「外頭那些人不是說要幫我們守門嗎?怎麼吃了我們三頓飯,卻連這種人都給放了進來?」

  她無視於廳內其它三人驚愕到近乎呆滯的瞪視,只是將視線擺在手中拿來砸昏宮祁安的陶壺醉片,喃喃自語的惋惜著:「真是白浪費了一只茶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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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誘卿卿

作者: 艾佟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此帖於 2008-07-11 03:16 P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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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一、二、三、四,她彭文君有四個俊逸出眾的兒子,三個是自己懷胎十月的親生兒子 樊莫、樊硯、樊行,一個是好友臨終托孤的養子 張維良。平日,他們一個個從 早忙到晚,一天四餐 早餐、午餐、晚餐、宵夜,除了宵夜,沒有一頓飯可以看到他 們的蹤影,可是今個兒……“今天該不會是我的生日吧?”這話說起來雖然有那麼點酸 溜溜的,不過,卻也是她感慨至深的內心話。過去這幾年來,如果不是碰上她的生日, 她這幾個寶貝兒子根本不會想到 即使沒有她的命令,他們也可以回家陪她吃頓晚飯 。當然,她很明白,如果不是為了守護樊家龐大的家業,他們也不會整日忙著工作,老把她丟在一旁。只是,自從老伴撒手人寰,留下她一個人後,她心裡實在寂寞,她寧願 他們少賺一點錢,而多花點時間陪陪她。 
 
  “媽,今天是九月十五號,不是九月二十五號,如果您想要過五十五歲大壽,還得 再等個十天。”說話總是慢條斯理的樊莫,全身散發著慵懶與邪惡的性感氣質,他是一 個很容易讓女人沉迷的男人,然而,那似認真又似玩笑的調調,總教人無法分辨他心裡 真正的感覺。 
 
  即使心裡實在捨不得責難他們,彭文君嘴上還是忍不住藉機訓示道:“既然不是我的生日,怎麼今天有空回來吃晚飯呢?” 
 
  “媽,只要您高興,我們每天都會回來陪您吃晚飯,不過,就怕我們來不及趕上晚 餐時間,餓著您的肚子,我們會心疼的。”樊硯有一張甜得會膩死人的嘴巴,不好可以說成好,平凡可以變成獨特,他是談情說愛的高手。 
 
  白了樊硯一眼,彭文君表面看似不吃他那一套,心裡卻不由自主地笑了開來。 
 
  明知道話是說來哄她開心,不過,哪個母親不愛聽兒子的甜言蜜語? 
 
  看到彭文君那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樊行嘻皮笑臉地說道:“媽咪,其實我們也希望每天回來陪您吃晚餐,可是,您的兒子實在是太優秀、太有女人緣了,今天這個約,明天那個邀,每天都有應接不暇的約會,害得我們總是無法跟您共度晚餐時刻。”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樊行,永遠沒有正經的時候,不過,千萬不要被他嘻嘻哈哈的外表給矇騙了,其實,他這個人精得很。 
 
  睨了他們四個一眼,彭文君諷刺道:“聽你這麼說,這要怪我自己嘍!沒事把你們的風度教得這麼好,讓你們來者不拒,今天這個約,就跟這個出去,明天那個邀,就跟那個出去,所以,我兒子才會跑去跟別的女人吃晚餐,而不回家陪我這個老女人嘍!” 如果,他們是為了追求未來的老婆,而忘了她這個老媽,她倒還無所謂,問題是,他們一個個樂得當單身漢,一點定下來的打算也沒有。 
 
  “媽,阿行沒這個意思,只是,您不是常教導我們最好不要得罪別人,我們只是希望把事情做得漂亮一點。”維良的穩重和溫柔,仿佛一股清涼的和風,既扣人心弦,又令人眷戀。 
 
  嘆了口氣,彭文君既是無奈,又有些縱容地說道:“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有藉口,反正我一張嘴巴,敵不過你們這四張嘴巴!” 
 
  對著彭文君露出懶洋洋的笑容,樊莫表示道:“媽,今年我們想幫您舉辦一場生日宴會,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 
 
  “不用了,一個小小的生日,幹麼這麼勞師動眾。”一說到宴會,彭文君不自覺地蹙起眉頭。自從三年前丈夫過世,她就不再涉及任何的宴會,一來,她本來就不喜歡那種熱鬧的場合,二來,在那種喧鬧的氣氛下,更容易讓她感到孤獨,憶起死去的丈夫。
 
  完全明白彭文君的心情,維良細膩的說道:“媽,我們知道您不喜歡吵鬧,所以,我們只邀一些親近的朋友。” 
 
  搖搖頭,彭文君一點興致也沒有,“只要你們四個陪著我,我就很滿足了。”
 
  雖然他們早料到這種結果,樊行還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直衝道:“媽咪,您已經好久沒跟外界接觸了,一天到晚鎖在宅子裡,再這樣下去,會悶出病來。” 
 
  像是想到什麼事情,彭文君笑了笑,對著樊行漫不經心的說道:“說得也有道理,我已經好久沒有跟你岳母大人聊天了,也許,趁著我生日那天,我可以邀她過來討論你 跟語寒的事情。”
 
  咳!要死啊!怎麼會扯上這件事?渾身不自在的換了個坐姿,樊行彆扭的說道:“ 媽咪,我才幾歲而已,現在提這種事,太早了啦!”雖然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但是到現在,他都還不能接受 這麼愚蠢的事竟然會 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實在不想咒罵一個已經死了十幾年的人,可是,爺爺那個老頭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他才五歲大,就幫他定了這門親事,害得他連老婆該長什麼德行都沒有選擇權。而且還規定這門親事絕對不能退,同時,他得在三十二歲以前把人給娶進門,要不然就不承認他是樊家的子孫!什麼嘛,一點人權都沒有! 
 
  “太早了?你已經二十八歲了耶!”彭文君懷疑的看著樊行叫道。 
 
  瞥向樊莫,樊行不服氣的指道:“老大都三十二歲了耶!”言下之意,是那個大他足足有四歲的老家夥都不急,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微微一笑,樊莫不疾不徐的接道:“我是三十二歲,不過,很可惜,我沒有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瞪了樊莫一眼,樊行恨恨的咬著牙,什麼哥哥嘛,這種時候還在火上加油! 
 
  “媽咪,您真的要我娶一個從沒見過的女人嗎?”可憐兮兮的看著彭文君,樊行淒慘的哀求著。 
 
  聳聳肩,彭文君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說道:“我還沒嫁給你爸之前,我也是沒見過他,可是,結了婚以後,我們還不是很恩愛。” 
 
  這話他確實無法反駁,爹地在世的時候,爹地和媽咪之間的感情,可用鶼鰈情深四個字來形容,但是,他們是他們,他是他,時代不同,個性也不同,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呢? 
 
  望著樊行那充滿哀怨的眼神,樊硯解危道:“媽,像您這麼賢慧又美麗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愛?爸爸當然會對您疼愛有加,可是,那位白語寒小姐是不是像您一樣,這可 就難說了,也難怪阿行他不安心。” 
 
  被樊硯的糖水一灌,彭文君心裡甜甜一笑,嘴上有些軟化的說道:“我可沒叫他現 在就把人家給娶進門來,只不過,你們既然那麼有心想幫我慶祝生日,生日當天,我邀 請親家母到家裡坐坐,順便談談如何讓他們兩個未婚夫妻增進感情,也是應該的啊!” 
 
  說得那麼冠冕堂堂,說穿了,還不是反對他們為她舉辦生日宴會!無奈的豎起白旗 ,樊行投降道:“媽咪,如果您不願大肆慶祝生日,我們絕不會勉強您。” 
 
  甚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彭文君話中有話的埋怨道:“只不過是個生日,我可不想弄 得好像我兒子要娶老婆似的。”仿佛聽不懂彭文君的暗示,樊莫逕自說道:“媽,只是 一個小型的派對,您再考慮看看。” 
 
  逮著機會,彭文君開出條件道:“如果你們願意當個聽話的兒子,趕緊找對象定下 來,生幾個孫子讓我抱抱,你們想開幾個宴會,我都沒有意見。” 
 
  提起這事,大伙兒默契十足的噤若寒蟬,他們不是不結婚,只是終身大事不比戀愛 ,馬虎不得,再說吧! 
 
  一瞧見他們四個的反應,彭文君別有用心的嘆了口氣,“你們什麼時候才肯結婚, 我都無所謂,反正,我現在日子過得也不錯,種花、餵魚、看書,生活優閒得很,只不 過,就是寂寞了點。” 
 
  他們當然明白媽話裡的意思,只是,此時此刻,有懂也要裝不懂。原本,他們是想 藉著媽的生日熱鬧一下,好讓媽揮去爸爸過世的陰霾,重新找回三年前充滿朝氣的活力 ,怎知……天啊!真是自找麻煩! 
 
  掃了一眼四個令她既驕傲,卻又傷透腦筋的寶貝兒子,彭文君刻意道:“我不會催 你們結婚,也不希望你們隨隨便便結婚,不過,能夠活著看你們娶妻生子是我最大的願 望。”沉重的吐了口氣,她像是有感而發的接道:“人的命是沒有定數,這一刻睜著眼 睛,下一刻也許就閉上眼睛了。” 
 
  大伙兒互看一眼,樊莫開口安撫道:“媽,您放心,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拿起碗筷,彭文君也不再多說什麼,安靜的吃起晚餐。話都說得這麼白了,他們如 果再不有所表示,她也沒辦法。 
 
  ☆☆☆ 
 
  “你們幹麼一直瞪著我看?”不自覺的將屁股往後輕輕一挪,樊行戒慎的看著坐在 對面的三個人。一吃完晚餐,被他們三個架到老大的書房,然後往沙發上一扔,他心裡 就有一種非常不安的預感,這三個人對他一定有什麼不良的企圖。 
 
  笑了笑,樊莫輕鬆地直說道:“早一點結婚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是沒什麼不好,不過,房里多了一個人的東西,耳邊多了一個人嘮叨,稍嫌麻煩了 點。樊行很懷疑,如果,真如他老大所說,早一點結婚沒什麼不好,那麼為什麼他老大 一把年紀了,都還不結婚呢? 
 
  輕輕地點點頭,維良溫和的附和道:“是啊!反正你早晚要把白語寒娶進門,現在 把婚結一結,對你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啊!” 
 
  “而且,從此有老婆幫你曖床,你的夜晚將不再孤單,那不是很好嗎?”樊硯狀似 浪漫的接著道。 
 
  乾笑了幾聲,樊行沒好氣的說道:“被指腹為婚的人又不是你們,你們當然很好。 ”就會說風涼話,真是一群沒良心的傢伙! 
 
  搖搖手,樊莫似笑非笑的悠哉道:“如果我是你,我會欣然接受這樣的安排,娶老 婆既不用挑又不用選,多省事。” 
 
  天啊!說得好像在買東西一樣。瞟了樊莫一眼,樊行有氣無力地回道:“真是可惜 ,早知道你老大這麼懶惰,當初就應該教爺爺把白語寒指定給你。” 
 
  像是沒把樊行的諷刺放在心上,樊莫從容的笑道:“確實很可惜,不過,我很有自 知之明,事實就是事實,再怎麼可惜,也是無法改變。” 
 
  臉色一沉,樊行恨恨地瞅著樊莫。可惡!就是因為無法改變,他心裡才嘔啊! 
 
  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爺爺對這門親事異常堅持,就連死後的遺囑都提列條文   交代他不能悔婚,真搞不懂他老人家幹麼把這事看得這麼嚴肅? 
 
  看到樊行那副心有不甘的模樣,樊硯不以為然的說道:“阿行,只不過讓你提早幾 年結婚,又不是叫你上吊,你何必這麼計較?” 
 
  真是個笑話,他當然要計較,明明還有四年的青春可以自由揮霍,為什麼他要白白 的把它浪費掉? 
 
  “二哥,自古有雲“長幼有序,自為老么,我哪有搶在前頭的道理?”雖然媽咪對 他們的管束一向開放,也表示一切取自由主義,但是,再過四年,老大三十六,二哥和 良哥三十四,他就不相信,媽咪可以容忍他們繼續高唱單身貴族。 
 
  嘴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意,樊莫淡然的說道:“阿行,你不是最講究‘民主自由’ 嗎?怎麼,這會兒竟然變得那麼八股?” 
 
  睨了樊莫一眼,樊行嘟著嘴道:“我現在改邪歸正了,不行嗎?”人家當哥哥的都 很愛護弟弟,他老大卻是緊咬著他不放,有夠缺德!算了,老大本來就不是什麼多有愛 心的人,要不然,人家怎麼會稱老大“惡狼”? 
 
  戴著和煦的笑靨,維良擺出低姿態說道:“阿行,我們也知道叫你現在娶白語寒是 很為難你,不過,為了媽,你就犧牲一點。” 
 
  說得真好聽,為了媽咪,他犧牲一點,難道,他犧牲的還不夠多嗎?老婆由不得他 作主,他已經很委屈了,現在……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同是媽咪的兒子,他們三個就 只會耍嘴皮子,他卻要付出四年的自由歲月,這是什麼道理啊? 
 
  “你們不用再浪費口水了,我不會答應的!” 
 
  一臉惋惜的搖搖頭,樊硯嘆道:“可憐啊!媽平日這麼疼你,你竟然連這麼一點小 事都不肯做,我真是替媽不值。” 
 
  毫無誠意地對著樊硯笑了笑,樊行直接挑明道:“省省吧!我這個人不接受激將法 。”其實,他也希望媽咪每天活力四射、生氣勃勃,不要整日關在樊家的宅院裡,但是 ,這事每個人都有責任啊,他們怎麼可以因為他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就把事情全推 到他身上。 
 
  “阿行……” 
 
  伸手制止維良即將出口的說服,樊行故意打了一個哈欠說道:“我困了,明天一早 還要上班,我先去睡了,晚安。”雖然他這個人精明得很,絕不會傻傻的被他們牽著鼻 子走,可是,他們三個對付他一個,軟硬夾攻,他有一種預感,這場仗戰下來,他只會 覺得良心不安。心裡不停地咒罵自己小器、自私,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還是趕緊 溜了吧! 
 
  目送樊行溜之大吉的背影,樊硯好笑地譏諷道:“這傢伙也太緊張了吧!人家白語 寒肯不肯承認這件婚事都還不知道,他就以為只要他點個頭,人家馬上跟他進入洞房。 ”雖然他們沒有考慮到白語寒的想法,只希望藉由阿行和白語寒的婚事,來安媽的心, 然而不可諱言,這也許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爺爺是規定阿行絕不能退婚,但是, 他老人家可沒載明白家不能悔婚。如果,白爸爸並沒有同爺爺一樣,死了還在遺囑裡明 定自己的孫女不能退婚,白語寒真要否決這門親事,他們也是莫可奈何,畢竟,當初定 下這門親事的兩個人都已經作古了。 
 
  “阿硯,既然爺爺會那麼慎重的在他的遺囑中立下條文,以防止阿行背棄他和白爺 爺之間的約定,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他的道理。”站起身來,樊莫走到書桌旁坐了下來 。“大哥,你的意思是爺爺和白爺爺之間有一項約束彼此的秘密協議?” 
 
  聳聳肩,樊莫不甚在意地說道:“也許有,也許沒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白爺爺 一定也不允許白語寒悔婚。” 
 
  頓了一下,維良導回正題問道:“大哥,阿行他不肯答應,我們就算了嗎?” 
 
  “再說吧!不過,以後儘可能早一點回家陪媽。”拿起放在桌上每晚睡前都會看上 一段的雜誌,樊莫轉而說道:“很晚了,該睡了,明天還要上班。” 
 
  “大哥,晚安。” 
 
  ☆☆☆ 
 
  她真的搞不懂這些人在幹麼?星期一早餐吃什麼,午餐吃什麼,晚餐吃什麼,星期 二早餐……天啊!連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也可以拿來當會開,而且還每週一次,周復 一周,從來沒間斷過,真是敗給他們了。人家憲法再怎麼刻板,都還可以修憲,可是他 們……不過,她又能怎麼樣?雖然這種家庭會議實在窮極無聊,一點建設性也沒有,但 是,身為慕家的一份子,她又不能不參加,否則依家規處置,接下來這個禮拜,她不能 享用家裡的任何一頓飯。 
 
  其實,她搞不懂的事情何止是這樣子而已,她更不能了解,像她慕雲霏這麼多情浪 漫的女人,怎麼會有這麼無趣的家人?有時候,她都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她媽咪和爹 地的女兒,要不然,為什麼她跟他們完全不一樣?瞧,這會兒他們一個個認真得好像上 法庭打官司一樣,正經八百的,而她,卻昏昏欲睡,拚命地想撐開沉重的眼皮。 
 
  欸!為什麼他們總是不能明白,生活如果沒有偶爾的Surprise是沒任何的樂趣可言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不能全怪他們,爹地是檢察官,媽咪是私立女子高中的校長,大哥、大嫂,還有二哥全都是律師,在工作的長期熏陶之下,的確很難期待他們變得隨性一點。 
 
  懶洋洋地晃了一圈,雲霏用力打了一個大哈欠,天啊!這些人的聲音聽起來怎麼那 麼像催眠曲? 
 
  “霏霏,告訴你多少遍,打哈欠的時候,要遮住嘴巴,你怎麼都教不懂呢?” 
 
  瞪著她惟一的掌上明珠,林亞蓉頭痛的蹙著眉頭。 
 
  哇塞!媽咪好厲害,一邊討論菜單,一邊還可以監督她的一舉一動。 
 
  眨了眨眼睛,雲霏很無辜地說道:“對不起,我忘了。”如果連這種小事都要記住 ,她敢保證她的腦袋瓜子一定會爆炸。 
 
  忘了?是啊!她當然會忘了,因為,林亞蓉交代過的話,她沒有一句會記得。 
 
  叫她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她卻像麻雀一樣吱吱喳喳;叫她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要端 正,兩腳並攏,她卻堂而皇之的把雙腳蹺到桌子上……當初懷霏霏的時候,到底哪裡出 了差錯,為什麼自己會生出這樣的女兒? 
 
  瞥向霏霏,慕傳旭調侃道:“你好像沒有一件事情會記得嘛!”其實他這個寶貝妹 妹也不是真的不記得,只不過,有意無意地把媽咪耳提面命的“淑女法則”當成耳邊風 ,聽過就算了。 
 
  這個討厭的大哥,有些事情知道就好,幹麼還要說出來?露齒一笑,雲霏自以為是 地說道:“誰說的,我就記得你們剛剛說星期六早餐要吃干貝炒芥藍……”看到林亞蓉 那副想破口大罵,卻又礙於形象的壓抑相,雲霏連忙閉上嘴巴,她好像記錯了。 
 
  嘴上漾著滿滿的笑意,慕傳言強裝鎮定的糾正道:“媽咪是說她星期六‘晚’上想吃干貝炒芥藍。” 
 
  真是倒霉,就錯那麼一個字,不過,也難怪媽咪臉色這麼難看,錯把晚餐當成早餐 ,是有那麼點離譜。很假地笑了笑,雲霏牽強地辯道:“不好意思,說太快了,晚上說 成早上。” 
 
  傷腦筋的搖搖頭,林亞蓉無奈地說道:“你就不能夠正經一點嗎?” 
 
  “我有啊!”只不過說錯一個字,就說她不正經,這也太嚴重了吧! 
 
  非常不滿的看著雲霏,林亞蓉藉機發揮地訓道:“我就知道在徵信社那種地方工作 ,只有壞處沒有好處,看你,好好一個千金小姐,現在卻像個野丫頭一樣,一點修養也 沒有。看你這個樣子,我真擔心沒人敢娶你。” 
 
  又來了,一有機會就拿她的職業做文章!她就是不懂,當偵探有什麼不對?既不偷 又不搶,為什麼要把她說得好像罪大惡極似的?算了,從她加入“風?徵信社”,她媽 咪的意見就從來沒有停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媽咪,您不要太小看您女兒了,您女兒的魅力所向披靡,說不定,過一陣子我要 閃電結婚,您都還捨不得把我嫁掉呢!”就算真的沒人敢娶,那又怎麼樣,反正,一個 人的日子也很不錯啊! 
 
  “只要有人敢娶你,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捨不得?” 
 
  說得那麼絕,好像她是一包垃圾,一點點挽留的慾望也沒有,真慘! 
 
  看到女兒苦著一張臉,慕海安出聲安慰道:“霏霏,爹地可捨不得你那麼早嫁人。 ” 
 
  怎麼說,還是爹地比較護她。雲霏開心地想著。 
 
  白了丈夫一眼,林亞蓉不高興地說道:“你放心,你女兒絕不會太早嫁人。” 
 
  每次她在訓女兒,他就會扯她的後腿。 
 
  “媽咪,您又不是月下老人,您怎麼知道您女兒一定會晚婚?我告訴您,姻緣之事 是很難預料。”不是她自我抬價,想追她的男人數都數不清,只是,沒有人可以捉住她 的心。 
 
  大學時代她談了四場戀愛,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不過,已經足以讓她看透絕大多 數男人的細胞裡沒有浪漫這種基因。聰明的男人以為鮮花、禮物、甜言蜜語不斷就是浪 漫的表現,其實,真正的浪漫應該是一種感覺 一種會讓人覺得自己很幸福的感覺, 或許,那種感覺只爆發於霎那之間,但是,它卻教人感動不已。也許,她這個人是愛做 夢了點,可是,她要的又不多,只不過是一種Feeling,這應該不奢侈吧! 
 
  “我就是知道,我很清楚我女兒的腦袋瓜裡裝什麼東西。”指著雲霏的腦袋,林亞 蓉沒好氣地說道。 
 
  撇撇嘴,雲霏懶得再辯駁什麼,乾脆說道:“媽咪,你們菜單討論完了沒有,我很 困了。” 
 
  “差不多了。”若不是因為這一家子的人都很挑食,而且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 她也不會在每個星期日晚上舉行家庭會議,討論未來一周的菜單,不過,霏霏這丫頭就 是不懂她的苦心。伸手摸了摸雲霏的頭髮,林亞蓉慈祥地問道:“你有沒有想吃什麼? ” 
 
  “螃蟹。”雖然媽咪對她有很多意見,不過,她畢竟是媽咪的掌上明珠,媽咪心裡 其實是很疼她的。 
 
  “明天晚上我讓王媽炒螃蟹給你吃。” 
 
  “嗯!” 
 
  ☆☆☆ 
 
  風?徵信社
“什麼?你們要我去當小偷?”瞪著雙眼,雲霏難以置信地看著徵信社 其他四個成員。前兩天她還很自詡,當偵探的既不偷又不搶,這會兒……有沒有搞錯? 他們“風?徵信社”什麼時候變成“風?竊盜集團”? 
 
  仿佛雲霏太大驚小怪了,挺著九個月身孕的藍思圻頗不以為然地糾正道:“慕大小 姐,這不是偷,是‘物歸原主’,也就是說,你只是把她原來送給人家的信物取回來。 ” 
 
  翻了翻白眼,雲霏沒好氣地說道:“拜託!東西既然都送給人家了,哪有拿回來的 道理?”如果她猜得沒錯,請他們徵信社代為偷回信物的這個女人一定是變心了,要不 然,幹麼要用這麼不入流的方式把戒指 這種意義深重的信物給取回來。 
 
  “雲霏,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東西既然送人家了,就是人家的,當然沒有拿回來的 道理,可是,如果這東西不是自己送的,想取回來,也不是這麼說不過去,不是嗎?更 何況,這東西還是關係著自己終身幸福的信物。”新婚才半個多月,全身散發甜蜜色彩 的關立瑜,現在可是個標準的愛情至上主義者,一個沒有愛情為基礎的婚姻,是很令人 遺憾。不解地看著立瑜,雲霏質疑道:“戒指可不是普通的信物,如果不是自己送,誰 會代自己送?” 
 
  “你應該聽過指腹為婚這種事情吧?”“風?徵信社”的當家,也是思圻的表哥   展昱風表示道。 
 
  “指腹為婚?”不會吧!在即將步入二十一世紀的今日,還有這種事情嗎? 
 
  用力地點點頭,邢浣□那張天使般的笑靨此時染上了淡淡的愁緒,“白語寒真的很 可憐,一出生,她爺爺就把她許醒給自己好朋友的孫子,所以,如果她不想嫁給她指腹 為婚的未婚夫,她就必須把她爺爺送給人家的戒指拿回來。” 
 
  她終於清楚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可是……蹙著眉,雲霏一臉迷惑地說道:“你們不 覺得這件事情很怪異嗎?只要把戒指拿回來就可以不嫁,這個婚約……聽起來好像古代 人,因為雙方失散多年,所以只好靠信物來承諾親事,沒了信物,一切就免談。” 
 
  “這道理很簡單,因為當初定下這件婚事的兩個人都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所以如今 可以約束這件婚事的,就只有當初雙方互換的信物,也就是說,對方如果要求白語寒履 行承諾,必須憑這只戒指。”思圻進一步解答道。 
 
  “真的那麼簡單嗎?”也許是因為她對“當小偷”這種差事沒什麼興趣,所以她總 覺得這件事聽起來不太對勁,好像……這其中另有隱情。 
 
  “就是這麼簡單,要不然,你還當這其中有什麼了不得的理由嗎?”像是知道雲霏 腦袋裡在轉什麼,昱風取笑道。 
 
  瞪了昱風一眼,雲霏嘟著嘴道:“這個Case我不接。” 
 
  為了做到公平、公正的原則,“風?徵信社”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凡他們所受理 的Case,都得依著 展昱風、藍思圻、關立瑜、慕雲霏、邢浣□ 這樣的順序輪替 。當然,輪到的人也可以棄權,轉由下一位承接,不過,這種情況很少出現過。 
 
  雖然這個Case輪到雲霏接,而且,她討厭棄權,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無能的 樣子,可是,她更不喜歡當小偷。 
 
  頭一偏,思圻對著身旁的浣□大聲念道:“我叫你不要擅自作主替她接下這個 Case,你偏不信邪,這下可好了,她不想接,我看你怎麼跟人家交代!” 
 
  慌張地看著雲霏,浣□急切地說道:“雲霏,我們都收了人家的訂金,你如果不接 這個Case,我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你接啊!”這還用問,她不接,替代的人當然是浣□。 
 
  雲霏話一說完,除了浣□,其他三個馬上笑得東倒西歪。 
 
  “你們在笑什麼?”一臉狐疑的看著笑得有些誇張的三個人,雲霏問道。 
 
  斂起笑聲,昱風皺著眉,輕扯著浣□的雙耳指道:“你看她這副德行,反應遲頓、 手腳緩慢,你讓她去偷戒指,不等於送她去警察局報到嗎?” 
 
  拉開昱風的雙手,浣□不滿地抗議道:“風哥,我沒有那麼笨吧!” 
 
  “我沒說你笨,我只是說你不適合當小偷。” 
 
  斜睨了昱風一眼,這會兒換雲霏發出不平之鳴,“風哥,你的意思是我很適合當小 偷嘍?” 
 
  “我……” 
 
  用力拍了一下昱風的肩膀,思圻罵道:“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省得惹人厭。” 
 
  對雲霏笑了笑,思圻婉轉地解說道:“雲霏,你也知道,浣□她單純,萬一遇到突 發狀況,她一定應付不來。” 
 
  是啊!像浣□這麼沒有心眼的人,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她一定不知道怎麼變通, 到時候不是從實招來,就是被人家送進警察局。 
 
  “好吧!就當浣□也棄權好了,那麼,接下來的人應該是……” 
 
  不等雲霏把話說完,立瑜直接挑明道:“風大哥大後天要去美國,思圻隨時有可能 被送進產房,而我,新婚才兩個多禮拜,我實在很難跟我老公解釋,我半夜不睡覺,就 為了潛進人家家裡取回一只戒指。所以,這個Case我們三個也都棄權。” 
 
  繞了一圈,還是轉回雲霏的身上。“照這麼說來,這個Case只有我可以接嘍?” 
 
  點了點頭,思圻說道:“也就是因為這個Case只有你可以接,我們才會猶豫不決, 最後,是浣□幫你作了主,她肯定你會接這個Case,所以就幫你接下來了。” 
 
  轉向浣□,雲霏充滿怨恨地說道:“邢浣□,你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啊!” 
 
  一臉的無辜,浣□囁嚅道:“沒有啊!我只是在想,你一定不忍心白語寒因為一只 指腹為婚的戒指,而無法跟自己的心上人結合,所以……” 
 
  “等一下,你是說,那個叫白語寒的,已經有心上人了?” 
 
  “對啊!” 
 
  要命啊!她這個人什麼毛病都沒有,就是受不了相愛的人無法相守。說穿了,還不 是她浪漫、多情的細胞在作祟,總認為有情人就該成眷屬,也難怪浣□敢幫她接下這個 Case。 
 
  “雲霏……” 
 
  “好啦、好啦,我接。”如果偷一只戒指可以成就一對良緣,那她也只好犧牲一點 了,“你們告訴我,這事該怎麼做?” 
 
  終於松了口氣,立瑜解說道:“這個禮拜六,白語寒和她母親會以樊夫人生日為由 ,前往樊家祝賀,到時候,你就躲在白語寒的車子裡,混進樊家,等待入夜,大伙兒睡 著之後,再取回戒指。至於戒指藏在什麼地方,白語寒表示,在前往樊家的途中,她會 再跟你詳說清楚。” 
 
  乾笑了幾聲,雲霏言不由衷地說道:“聽起來好像很容易嘛,連戒指擺哪裡都知道 了。” 
 
  聳聳肩,思圻說道:“這樣不是很好嗎?省得你像只無頭蒼蠅,四處亂闖。” 
 
  “是啊!只不過,做起來最好像說的一樣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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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兩天了,雲霏用力地嘆了口氣,一臉哀怨的看著手上的戒指。原本以為,三天的時 間足夠她把戒指拿下來,沒想到,這個戒指像是跟她有仇似的,死命地套著她的手指頭 不放。戒指沒能拔下來也就算了,這會兒還為了它,害得她手指頭痛得碰不得,她怎麼 會這麼可憐? 
 
  說真的,她實在沒什麼力氣拔戒指了,當然,這也就是說,如果樊莫玩真的,她必 須嫁給他,她這一生就完蛋了!想來還真是可笑,以前,她老覺得那些跟她談戀愛的男 孩子不夠浪漫,沒有Feeling;現在,別說是浪漫、Feeling,還戀愛都還沒談,就已經 注定她今生的姻緣,這不是很可笑嗎? 
 
  想起來,她真的有夠“怨嘆”,就為了有情人該成眷屬,她好心好意的想幫白語寒的忙,結果,反而弄得自己如此淒慘。 
 
  “既然我的‘樊氏之戒’對你這麼情有獨鍾,想讓你當它的主人,你又何必非要把它取下來不可?”攫住雲霏的手,樊莫搖頭嘆道,“嘖!那麼漂亮的手,竟然弄成這個 樣子,實在教人心疼。” 
 
  粗魯地將手抽了回來,雲霏毫不客氣地說道:“又不是你的手,要你管!”一看到他,她心裡就嘔,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根本不會困在這裡,當然,更不用這麼拚死拚活 的拔著戒指,還不都是他害的。 
 
  “怎麼啦?在跟我生氣啊!”在雲霏的身旁坐了下來,樊莫用手指輕柔地梳著她的 髮絲,故意曲解的曖昧道:“我知道這兩天我沒有陪你,是我這個做未婚夫的不夠體貼 ,不過,你要相信我,你的身影分分秒秒徘徊在我的腦海裡,讓我沒有一刻停止想你。 ” 
 
  自從昨天早餐之後,他就強迫自己跟她保持距離,他想知道,她到底對自己有多大的影響力,想不到,她對他的干擾,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得了。 
 
  一聽到未婚夫這三個字,就令人火大。扯掉樊莫那只不安分的手,雲霏粗聲粗氣地 道:“我才沒有那種閒工夫跟你生氣,你啊,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還有,你也不 是我的未婚夫,我們兩個連婚都還沒有訂,別說得這麼親熱。”“未來的老婆,不要說得那麼絕情嘛!我們兩個雖然還沒訂婚,但是,我的戒指總是套在你的手上,不是嗎? ”像是在撒嬌,樊莫委屈地申訴道。 
 
  狠狠地瞪了樊莫一眼,雲霏無奈地看著手上的戒指。如果那時候找到戒指,她不要自作聰明把它往自己的手指頭套,這會兒她就不用受這種苦了。 
 
  “我告訴你,我還有一天的時間,我一定會把它拔下來。”說得信誓旦旦,她像是在潑樊莫的冷水,又像是在激勵自己。 
 
  “是嗎?”若有所思地望著戒指,樊莫一副很有風度的說道:“那麼,我就預祝你‘拔河’成功,順利的物歸原主。” 
 
  充滿懷疑地看著樊莫,雲霏一點也不相信他會說出這麼有良心的話。 
 
  “不過,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所以,這萬一事與願違,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樊莫一臉誠懇的說道。 
 
  臉一沉,雲霏恨恨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很礙眼?”她就知道這個傢伙沒有火上加油就已經了不起了,還妄想他會雪中送炭?不過,她實在搞不懂他心裡在想 什麼,誰會想要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當老婆,而他,倒是挺樂觀其成的樣子? 
 
  可是,話又說回來,他這個人的調調,以認真、似玩笑,根本讓人難以辨明他的心思。也許,他從頭到尾都是逗著她玩,而她只是瞎操心地被他耍了一頓。 
 
  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樊莫申冤道:“未來的老婆,我沒你說得那麼沒價值吧 !” 
 
  瞟了他一眼,雲霏頗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就說嘛,你這個人也太沒有自知之明暸 。” 
 
  樊莫突然嚴肅地瞅著雲霏問道:“嫁給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這還用說,又不知道你睡覺會不會打呼、會不會夢遊,我如果這麼隨隨便便地就嫁給你,我這輩子不就完蛋了。”仿佛他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雲霏理所當然的說道 。 
 
  點著頭,樊莫煞有其事地說道:“聽你這麼說,還真的是很可怕。” 
 
  眼中浮起了希望,雲霏興奮地問道:“你也贊成我的想法?” 
 
  “是啊!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既不會打呼、也不會夢遊,如果你嫁給我,我保證你會過得很幸福、很滿意。” 
 
  拉長著臉,雲霏猛然地翻了翻白眼,諷刺道:“你是未卜先知啊,你怎麼知道我會過得很幸福、很滿意?”她還以為,他終於明白結婚是草率不得,結果,他根本是在耍她嘛! 
 
  “我當然知道,像我這麼體貼的好情人,誰會不滿意?”親熱地搭上雲霏的肩膀,他輕柔地暗喻道:“當然,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先試試看啊,我保證,你會試上癮的。” 
 
  這個傢伙真的是超級不要臉,說話總喜歡吃人家豆腐。“你真的很幽默,可惜,我一點也不欣賞你的幽默感。”沒好氣地瞪了樊莫一眼,雲霏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然後頭一甩,逕自往宅子走去。 
 
  “晚安!”對雲霏的背影喊了一聲,樊莫開心地往後靠在樹幹上。跟她說話,他總是特別的快樂,像是在享受,讓人眷戀不已。 
 
  ☆☆☆ 
 
  “老大,想到自己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娶妻生子,你心裡有什麼感覺?”興致勃勃地 看著樊莫,樊行好奇的問道。雖然他們一直沒有跟慕雲霏做過正式的接觸,也不能理解 老大為何對她這麼認真,但是,從老大這兩天的情況看來,並不難了解他對這件婚約的 掛心。 
 
  輕輕一笑,樊莫套用樊硯的話道:“從此有老婆幫我曖床,我的夜晚將不再孤單, 你想,我應該有什麼樣的感覺?”雖說還有今天一整天的時間,才會終止他和慕雲霏之 間的約定,不過,結果如何,已經是定數了。他相信慕雲霏絕對拔不掉手上的戒指,因 為,單看她手指受傷的程度,就可以知道她現在根本動彈不得,她是注定要當他的新娘 。 
 
  “這個嘛……”敲著腦袋瓜,樊行像是很認真的又思考了一會兒,接著色色的調侃 道:“老大,你一定興奮得連睡覺都會夢到你跟她火熱的鏡頭,對不對?”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樊莫不表示承認,也不表示反對。如果說對慕雲霏沒有 任何的幻想、慾望,那絕對是騙人的,不過,他還不至於嚴重到連作夢都想著她不著片縷的嬌媚。 
 
  “你又知道了,你有經驗啊!”搥了一下樊行,樊硯笑道。 
 
  “二哥,這你就不懂了,有些事不需要經驗就會知道,尤其是男人對女人。” 
 
  挑了挑眉,樊硯好笑地說道:“這就奇怪了,那我怎麼不知道?” 
 
  看著樊硯,樊行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狀似嚴肅的說道:“二哥,你是不是只愛男 人,不愛女人?” 
 
  樊硯賞了樊行一個白眼,“去你的!” 
 
  “二哥,想不到你這張嘴巴也會說出那麼粗魯的話。”搖著頭,樊行一臉的不可思 議。 
 
  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這會兒換樊硯得意了,“這個你就不懂了,誰非聖賢,孰能無 過,再厲害的嘴巴,也有失誤的時候,更何況碰到你這種人,沒罵髒話就已經很了不起 了。” 
 
  “二哥,你……” 
 
  “叩!叩!”正當樊行想反駁,敲門聲響起,維良推門走了進來。 
 
  “你們都在啊!”在沙發坐了下來,維良將手中的資料遞給樊莫,“大哥,這是慕 雲霏的調查報告。” 
 
  慢慢地細讀手上的資料,樊莫的眉頭不自覺地愈糾愈緊。他是怎麼了?這種事有什 麼好生氣的,談了四場戀愛有什麼大不了的,他自己談過的戀愛何止這個數目,可是… …該死!他就是覺得不舒服,這個女人就不能少談點戀愛嗎? 
 
  “老大,是不是有什麼好玩的東西?”看到樊莫那不太舒暢的神情,樊行興沖沖地 追問道。 
 
  “你說呢?”將手上的資料轉給樊行,樊莫讓他自己看個究竟。 
 
  快速瀏覽了一遍,樊行饒富興味地叫道:“哇賽!想不到慕雲霏竟然是個女偵探! 看來,這事情不簡單哦!”說著,又將資料丟給還不知情的樊硯。 
 
  “維良深表同意的點點頭,“大哥,慕雲霏偷你的‘樊氏之戒’,該不會是因為徵 信社的關係?” 
 
  壓下心裡頭真正令他感到不快的心結,樊莫沉吟了半晌,表示道:“慕雲霏是為了 我的‘樊氏之戒’才潛入樊家,可是,她卻不知道戒指的意義何在,那麼,這惟一可以 解釋的理由,就是有人花錢請徵信社偷取戒指,只是,究竟是誰?又是為什麼?” 
 
  “老大,這問題又回到原點了,她為什麼要偷你的‘樊氏之戒’,還不是因為想嫁 給你,至於究竟是誰會用這麼見不得人的手段,這大概要問慕雲霏嘍!不過,就職業道 德的觀點來看,她是絕不會坦白告訴我們。”樊行還是堅持他原來的想法。 
 
  “我還是不同意。”搖搖頭,樊硯放下手中的資料,“基本上,我並不認為有人知 道‘樊氏之戒’,當然,也就更不可能有人知道它到底是做什麼用的。而且,就像我說 的,擁有戒指,大哥也未必要娶人家,你想,誰會冒這麼大的風險請徵信社來偷?” 
 
  “阿硯說得沒錯,事情絕非那麼單純。”頓了一下,樊莫接著又道:“還有,我們 一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慕雲霏是怎麼進入我們家。圍牆四周的燈座都設有監視器 ,還有圍牆上也有防盜鈴,如果慕雲霏想翻牆而入,不可能不讓我們發現才對。” 
 
  “其實,”搔了搔頭髮,樊行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實招來,“家裡雖然有很多的安全 裝置,可是,也不表示沒有任何的漏洞,至少,我就曾經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 翻牆而入。” 
 
  “你怎麼都不說?”樊莫輕蹙著眉頭問道。 
 
  “我……好玩嘛!而且,我也不認為這會有什麼問題。”那個漏洞可是他研究了許 久才發現的,他當然沒想到外面的人會知道。 
 
  敲了樊行一記,樊硯諷刺道:“是啊!你當然不認為那會有問題,因為,只有你這 麼精的人才會留意到那種細節,不然還有誰會那麼無聊?” 
 
  “你們別怪阿行,也許,慕雲霏並不是翻牆而入。”維良開口幫樊行解危。 
 
  用力的點著頭,樊行隨口道:“就是啊!說不定是我們自己開門讓她進來的。” 
 
  “你幫她開的嗎?”翻了翻白眼,樊硯不以為然地哩諷道。 
 
  “我只是說‘說不定’,又沒有說‘一定’是我們開門讓她進來的。”這年頭說話 還真的不能隨便說說,否則,一不小心留了話柄給人家,那可有得瞧子。 
 
  “好了啦!再討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這件事就此打住,反正過了今天,慕雲霏 就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到時候,如果她還打算把戒指交給別人,恐怕也由不得她了。” 
 
  ☆☆☆ 
 
  以前她總是無法體會光陰似箭的無力感,如今,眼見三天的時間已經到了盡頭,她 還真的不得不同意時間真是無情,剛剛還是早上,這會兒月兒已經高掛天際,夜色籠罩 著大地。 
 
  欸!如果可以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其實是作了一場惡夢,那該有多好? 
 
  “從你嘆氣的聲音聽來,你一定還沒把戒指拔下來。”站到雲霏的身旁,樊莫順著 她的視線,看著今夜的月色。 
 
  又來了,就知道破壞她已經夠沮喪的心情。 
 
  斜睨了樊莫一眼,雲霏不悅地說道:“進人家房間之前,一定要先敲門,這是禮貌 ,你懂不懂啊?”早知道這傢伙會突然蹦出來氣她,她就把房門給上鎖。在家裡,她從 不鎖房門,因為慕家除了她之外,每個人都很守規矩,沒有聽到人家應允的回應,是不 會有人隨意闖入人家的臥房。 
 
  伸手輕撫著雲霏粉嫩的臉頰,樊莫執起她的下巴,像是在宣示地說道:“都快成為 夫妻了,幹麼還計較那麼多?” 
 
  “時間還沒到,你少得意了!”甩掉他的手,雲霏硬撐著說。 
 
  聳聳肩,樊莫無所謂地說道:“如果你非得堅持到最後一秒鐘,才肯承認我們兩個 再過不久就會步上紅毯的另一端,那我也無話可說,反正,這是你的權利。” 
 
  真是慷慨,不過,他實在是她見過最沒有誠意的人,廢話說得那麼多,好像不強調 一下她嫁定他的事實,就是不甘心。 
 
  故作禮貌地對他微微一笑,雲霏咬著牙道:“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會很努力 、很努力的珍惜我的權利,然後奮鬥到最後一秒鐘。”氣死他好了,誰教他這麼惹人心 煩。有這種老婆,他相信未來的日子絕對不會無聊,不過,也一定會傷透腦筋。 
 
  “很好,我喜歡一個充滿鬥志的老婆,那會讓我覺得生活很有挑戰性。”邪惡地笑 了笑,樊莫突然附上雲霏的耳朵,輕聲呢喃道:“不過,如果你在床上也有這樣的活力 ,我會更加滿意。” 
 
  感受著耳邊傳來的熱情氣息,雲霏心跳不自覺的狂亂了起來。“你……色狼!” 
 
  吞了吞口水,她逃避地偏過頭去。 
 
  樊莫放聲大笑,一副漫不經心地說道:“談了四場戀愛,還這麼容易害羞,看來, 你那些男朋友挺不盡責哦!”表面上,樊莫是平靜無波,事實上,心裡頭早打翻了醋壇 子。他一向不是個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對於他的女人,他從來不在乎她們的過去, 可是,偏偏一想到她曾經被別的男人緊緊摟在懷裡,被別的男人親熱地吻著,他就覺得 渾身不對勁。 
 
  他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難道……睜大眼睛,雲霏氣急敗壞地質詢道:“你調查我 ?” 
 
  “我總要知道我未來的老婆是什麼來歷,她到底在做什麼。”一副理所當然,樊莫 好整以暇地等著雲霏的反應。 
 
  完了!這也就是說,他已經知道她是“風?徵信社”的探員,那麼,他會不會也猜 到她偷戒指的目的?不!依樊莫的說法,這個戒指是“樊氏之戒”,這跟白家的說辭是 截然不同,由此可知,他根本不會把這件事聯想到白家的身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什麼他們兩邊說的話完全不同,莫非……還有另一個紅寶石 戒指,而那個戒指才是白家跟樊家互換的婚約信物?可是,樊家為什麼要去弄一個一模 一樣的戒指,而且還將它取名“樊氏之戒”……天啊!她都糊塗了。 
 
  甩掉那教人頭痛的問題,雲霏將心思轉回眼前的麻煩。“知道又怎麼樣?你會娶的 比較安心嗎?”她諷刺地問道。 
 
  輕輕一笑,樊莫忽然認真地瞅著她說道:“知道我老婆是個偵探,的確有些意外, 不過,我這個人很固執,只要是我想要娶的女人,不管她是個偵探,或者是個小偷,我 都娶定了。” 
 
  感動的心情剎那之間攫住了雲霏的知覺,望著那雙熱烈的黑眸,她心兒無由來得緊 緊糾著。 
 
  溫柔的觸摸著那張美麗的臉龐,樊莫緩緩地俯下頭。 
 
  看著那漸行漸近的唇瓣,雲霏像是被施了魔咒,全然被動地等待著。 
 
  吻上期盼了許久的紅唇,樊莫先是慢慢的誘惑著紅唇為他開啟,然後才將舌頭無進 雲霏的嘴裡,深深的吸取她的甜蜜。柔情轉為激情、探索變成攫取,擁著她柔美的身子 ,他熾烈的糾纏著每一寸迷人的曲線。 
 
  緊緊攀住樊莫的頸項,雲霏不由自主地回應著他貪婪的索求,輕吟、呢喃,跟著他 沉浮在如夢似的幻深情繾綣當中。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樊莫在欲罷不能的漩渦裡掙扎 了好一番,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她。 
 
  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樊莫瞄了一眼時間,打破靜謐,輕快地宣布道:“霏,從現在 開始,你正式成為我未過門的妻子。” 
 
  像是剛從激情跌回現實,雲霏眨了眨眼睛,慌張的看了一眼手錶,可惡!十二點零 一分!哈!這下可好了,她連“等待”都可以省了。 
 
  “如果沒其他的事情,我要睡覺了,晚安。”雲霏無精打採地揮了揮手,逕自朝著 房內走去。他們約定的時間結束了,她已經無話可說了,現在,自己的確是樊莫未過門 的妻子。 
 
  跟著雲霏離開陽台,樊莫緊接著交代道:“過幾天我會上門提親,你可別忘了轉告 我未來的岳父、岳母,我不希望我的出現嚇壞他們。” 
 
  聽到他的叮嚀,雲霏忍不住轉過身來問道:“我真的得嫁給你嗎?”她不否認剛剛 自己是迷失在他的懷裡,可是,那是因為她一時的情緒錯亂,無關任何的情感問題,她 還是一點也不想嫁給他。 
 
  樊莫露出他那有如招牌似的慵懶笑容,堅決地說道:“我已經說過我娶定你了。” 
 
  雖然她曾經想過,也許他從頭到尾都是逗她玩的,不過,其實她心裡很清楚,他不 會真的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當玩笑開。可是,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非得因為她戴了他 所謂的“樊氏之戒”,就堅持她必須當他的妻子? 
 
  欸!她不明白的事情多的是,想再多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還好,她不是沒有收 獲,至少她還可以跟白語寒交差。 
 
  無奈地走到床邊,雲霏有氣無力地說道:“離開房間的時候,別忘了把門關上。” 
 
  說著,便爬上床,蒙頭睡覺。 
 
  靜靜凝望著床上的身影,樊莫眷戀的笑了笑,然後伸手關掉電燈,走出房門。 
 
  ☆☆☆ 
 
  這種事說起來的確有那麼一點荒謬,不過,她可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笑的,可是,為 什麼他們這些人會笑得東倒西歪? 
 
  “餵!你們笑夠了沒?”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一輩子給賠了進去,他們竟然笑得這 麼開心?虧他們跟她情同手足,結果,一點愛心也沒有。 
 
  一點也不在乎雲霏的不悅,思圻抓起她那只戴著戒指的手指,驚歎道:“哇塞!看你這個樣子,還真的是拔得很拚命哦!” 
 
  “當然要拚命,要不然,就這麼隨隨便便的嫁給人家,那是有違我們慕大小姐的‘ 浪漫主義’。”忍不住滿肚子的笑意,昱風說著,又瘋狂地笑了起來。 
 
  瞪著昱風,雲霏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不是去美國嗎?幹麼那麼早回來?”這個人最沒風度了,沒逮著機會取笑她,就是不肯善罷甘休。 
 
  “我回來喝你的喜酒啊!”很奇怪,她們四個當中,他最愛逗的人就是雲霏,也許是因為她沒有思圻的刁鑽,沒有立瑜的冷靜精明,可是,卻又不像浣□一樣純真得教人 莫可奈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雲霏的隨性自然,是她最可愛的地方。 
 
  “喝你的大頭鬼!”火冒三丈,雲霏一副恨不得宰了昱風的樣子。 
 
  搖著頭,昱風感嘆道:“唷!你媽要是聽到你這麼說話,準會氣得暈倒。”其實,雲霏是一個很矛盾的女孩子。照道理,在她那位中規中矩的母親調教下,她應該是一個 百份之百的淑女,不過,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有那樣的母親,卻教不出那樣的女 兒。 
 
  事實上,雲霏也希望自己能夠不違背母親的用心良苦,像個淑女,可是,她就是做 不到,她的基因裡,似乎流著一種天生的隨性與浪漫,以至于,她總是矛盾於現實與夢 幻之間。 
 
  雙眉下垂,雲霏無力地嘆了口氣。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她媽咪,媽咪這麼 努力不懈的教導她,她卻是一點也不受教。 
 
  看到雲霏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浣□體貼地打氣道:“雲霏,不要難過,也許這個 樊莫會是個好丈夫也說不定啊!” 
 
  “就是啊!而且,像你這個樣子,一天到晚在找感覺,等你找到滿意的對象,恐怕 是七老八十的歐巴桑。倒不如有個現成的老公,省得你老是覺得人家少了一點什麼,想 再換一個。”昱風說得一點也沒錯,這的確是雲霏的感情寫照。“我就喜歡當老姑婆, 不行嗎?”噘著嘴,雲霏不高興地說道。 
 
  “我……” 
 
  “風哥!”打斷昱風,立瑜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再說了。輕拍雲霏的肩膀,立瑜細膩 地解說道:“雲霏,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我認為,在樊莫還沒上門提親之前,事情 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 
 
  點點頭,思圻同意地附和道:“我也是這麼認為,如果你可以在他提親之前把戒指 取下來,然後物歸原處,樊莫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強行娶你。” 
 
  像是打了一劑強心劑,雲霏一掃臉上的陰霾,開心的叫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呢?” 
 
  “不過,眼前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看了雲霏手上的戒指一眼,立瑜表示,“這 個戒指到底是屬於誰的?” 
 
  “我也搞不清楚。”說到這個頭痛的問題,雲霏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望著立瑜沉思的眼神,思圻問道:“立瑜,你是認為有了一邊在說謊?” 
 
  “不,我認為應該有兩只一模一樣的戒指,問題是……”搖著頭,立瑜接道,“我 也說不上來,只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 
 
  晃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昱風說道:“白語寒跟我們約好十點過來拿戒指,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知道這個戒指到底是屬於誰的。” 
 
  話才說完,敞開的大門上傳來了陣陣的敲門聲,白語寒直接走進徵信社。 
 
  “不好意思,我來早了。”對於自己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白語寒一臉的歉意。 
 
  “沒關係,白小姐,請坐。”立瑜代表大伙兒招呼白語寒坐了下來。 
 
  似乎等不及,白語寒一坐定,馬上向雲霏探詢道:“慕小姐,聽說你已經拿到戒指 了?” 
 
  “是啊!不過……”笑得有些不知所措,雲霏緩緩地將右手伸了出來,指著上頭的 戒指解釋道:“我怕弄丟,所以一拿到手,就把它套在我的手上,可是,也不知道是怎 麼一回事,怎麼拔就是拔不下來。” 
 
  “那……怎麼辦?”看著那只就快到手的戒指,白語寒顯得有些慌亂。 
 
  “等啊!”不明白白語寒為何如此不安,思圻沒什麼大不了的說道,“雲霏手好了 以後,我們會想辦法取下來給你,反正戒指已經到手了,你也不用擔心了。” 
 
  警覺到自己的失當,白語寒連忙掩飾道:“是啊!不過,我跟我男朋友趕著結婚, 所以,如果我不能親手拿到戒指,我很難安心地跟他步上結婚禮堂。” 
 
  “白小姐,你放心,我們會儘快把戒指取下來給你。”立瑜保證道。 
 
  “那就麻煩你們了。” 
 
  接到立瑜投來的暗示性眼神,雲霏開口說道:“白小姐,你要不要確定一下戒指, 當時樊行的書房很暗,我怕匆忙之中,錯認了戒指。” 
 
  被雲霏這麼一提醒,白語寒像是記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趕緊問道:“你們有沒有放大鏡?” 
 
  放大鏡?大伙兒充滿疑惑地互看一眼,昱風立即反應道:“我有。”說著,便起身 往他的辦公室走去,約過一分鐘,又返回會客廳,將放大鏡交給白語寒。 
 
  “對不起,藉我看一下。”指著雲霏的右手,白語寒客氣地表示道。 
 
  伸出右手,雲霏將戒指移到白語寒的面前,看著她將放大鏡往紅寶石邊緣的指環上一照,研究了好一會兒,最後眉頭深鎖的將放大鏡收了回來。 
 
  “是嗎?”雲霏試探地問道。 
 
  踟躕了一下,白語寒終於說道:“慕小姐,這不是我們送給樊家的信物。” 
 
  “白小姐,你會不會看錯?這跟你母親畫給我看的戒指是一模一樣,你怎麼可以確定它不是你們送給樊家的信物?”一臉的不相信,雲霏狀似驚慌地說道。 
 
  “我不可能看錯,我們送給樊家的信物刻有樊行的名字,而這上頭刻的是樊莫的名字,這是樊莫的……”突然打住了嘴,白語寒忐忑不安地咽了口口水。 
 
  仿佛沒注意到她還未把話說完,雲霏急著為自己辯護道:“可是,我是依照你母親的指示,進了左手邊的書房,這上頭怎麼可能刻樊莫的名字?” 
 
  “你會不會一時緊張過頭,錯把右手邊當成左手邊,進錯了書房?”完全不能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錯,白語寒心急得想了解狀況。 
 
  “不可能,心臟跳哪邊,我還會搞錯嗎?”這實在是太污辱她了,她怎麼可能連這麼基本的常識都弄錯? 
 
  “慕小姐……” 
 
  “等一下!”眼看她們兩個爭執不下,立瑜出聲打斷,“白小姐,你母親所謂的左手邊,是面對房子的左手邊,還是房子本身的左手邊?” 
 
  “我也不清楚,我媽只是告訴慕小姐,由樓梯走到三樓,而樊行的書房就在左手邊 。” 
 
  “我是從樓梯……”該死!她知道了,她怎麼會這麼糊塗呢?充滿歉意地微微一笑,雲霏囁嚅道:“對不起,我是從後院的樓梯溜進房間,它跟正廳的樓梯剛好是面對面 ,所以,我的左手邊變成樊莫的房間。” 
 
  發生這樣的錯誤,白語寒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只能靜靜地坐著。
 
  “白小姐,拿錯戒指,是我們失職,我們願意原封不動的把訂金退還給你。” 
 
  昱風作出決定。 
 
  “這……”似乎不知道這事該如何了結才好,白語寒支吾著道,“我……必須跟我母親商量一下。” 
 
  “白小姐,我們出了那麼大的差錯,我想,你還是另請高明。”轉向立瑜,昱風指示道:“立瑜,開張支票跟收據請白小姐驗收。” 
 
  “是的,風哥。”站起身來,立瑜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展先生……” 
 
  “白小姐,擔誤了你好幾天,請多包涵。” 
 
  面對昱風堅決的推辭,白語寒也只能無奈地接過立瑜的支票,在收據上簽下名字,然後默默的離開徵信社。 
 
  “風哥,為什麼要放棄這個Case?”對於昱風的決定,浣□一點也不明白。 
 
  “雲霏手上的戒指還沒取下來,能不能物歸原處都還是個問題,我們目前不適合扯 上白語寒的事情。而且,白語寒對我們有所隱瞞,這件事恐怕不是我們所聽到的那麼簡 單。”頓了一下,立瑜接著又道:“如果我的推論沒錯,樊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樊氏 之戒’,而每只‘樊氏之戒’都長得一模一樣,區別就在上頭刻的名字不同而已。” 
 
  終於搞懂了一件事,雲霏了然地叫道:“怪不得樊莫說這是‘他’的‘樊氏之戒’ 。”當時她根本沒想那麼多,還以為“樊氏之戒”只有一個。 
 
  腦袋瓜轉了轉,思圻質疑道:“這麼說來,白語寒要的根本是樊行的‘樊氏之戒’,可是,‘樊氏之戒’是個定情信物,如果白語寒另有愛人,她幹麼還要這個東西?何 況,她是樊行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那只戒指應該在她的身上才對啊!” 
 
  “所以,我才說白語寒對我們有所隱瞞,而關鍵點就在樊行的‘樊氏之戒’,我想 ,這只戒指一定藏了什麼秘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立瑜放鬆緊繃的思緒說道:“別 想了,這件事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讓雲霏的手指頭完好如 初,然後再想辦法幫她把戒指取下來。” 
 
  說到拔戒指,雲霏仿佛深陷惡夢當中,全身打顫,不過,再害怕也得面對,否則她 就得乖乖地嫁給樊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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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Never!”瞪著眼前那三張完全不同表情的面孔,雲霏心煩氣躁的又重申了一遍 她的決定,“你們有沒有聽到,我絕對不接這個Case!”當一次小偷,她被害得得當個 逃婚的新娘,要是再來一次,她會變成什麼模樣?不管是什麼下場,反正絕對沒有好事 。 
 
  陪著笑臉,昱風試圖遊說道:“雲霏,再過不了多久,你就要跟樊莫訂婚了,你要 進樊家,是堂而皇之的事情,你就再幫白語寒一次忙……” 
 
  “不要!”絕然地打斷昱風的請求,雲霏深深地吸了口氣,難以理解地說道,“是 你自己說要放棄這個Case,現在,白語寒回來求你,你又改口說好,你這個人怎麼這麼 沒有原則呢?”這個白語寒還真是奇怪,訂金還她,也叫她去找別的徵信社,她幹麼又 轉回來? 
 
  “當初放棄,是因為你手上這個戒指還沒處理掉,我不希望節外生枝,現在,反正 你是非嫁樊莫不可,而且,這對你是一件舉手之勞的差事。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幫她 一個忙?” 
 
  說得真是輕鬆,舉手之勞?有沒有搞錯,她現在是前科在身,如果她再莫名其妙地 跑到樊家,人家難道不會起疑嗎? 
 
  走過來,又走過去,就這麼來來回回的轉了好幾圈,雲霏終於說道:“你們也知道 ,白語寒對我們有所隱瞞,而她要的其實是樊行的‘樊氏之戒’,我不認為我們應該幫 她偷取樊行送給另一半的定情信物。” 
 
  “雲霏,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基本上,樊行的‘樊氏之或’原本就該屬於白語 寒所有,因為他們兩個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頓了一下,昱風接著又道:“有一件 事情我一直感到不解,如果說,我們的推論是對的,白語寒要的戒指是樊行的‘樊氏之 戒’,那麼,約束白家和樊家履行婚約的信物又是什麼?” 
 
  “風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慕雲霏雖然稱不上聰明絕頂,但至少也不是個笨 蛋,不過,這會兒她是聽得糊裡糊塗。 
 
  “約束白家和樊家履行婚約的信物 也許就是樊行的‘樊氏之戒’。” 
 
  搖著頭,雲霏不能接受地說道:“若說,樊家真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樊氏之戒’ ,照理來說,應該是樊家把樊行的‘樊氏之戒’送給白語寒當信物,怎麼反過來……這 說不通啊!” 
 
  “有一種可能。”仿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清楚,立瑜想了想,才接著又道:“雲霏,我不是說過,樊行的‘樊氏之戒’一定藏有什麼秘密,而這個秘密就是約束白家和 樊家履行婚約的信物。” 
 
  似乎搞懂了昱風和立瑜的想法,雲霏了然地說道:“你們的意思是,白家和樊家當初在定下這門親事時,所用的信物其實不是東西,是一件事,而這件事的關鍵,就是樊 行的‘樊氏之戒’。” 
 
  “那麼,白語寒其實也沒有騙我們,她是真的已經有心上人,對不對?”特別提起雲霏最敏感的事情,浣□企圖扭轉她的決定。 
 
  “應該是吧!”點了點頭,立瑜說道。 
 
  雲霏是受不了有情人勞燕分飛,但是……看到雲霏眉頭深鎖地掙扎著,立瑜坦然的表示道:“雲霏,我們同意幫白語寒的忙,是因為我們相信她本意不壞,當然,她是對 我們有所隱瞞,不過,這其中也許有不得已的原因。” 
 
  “我是想幫忙,可是……”晃了他們三個一眼,雲霏緩緩地道來,“我已經決定逃婚,我現在沒心情管白語寒的事情。”時間緊迫,她可不希望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出了什 麼差錯,然後連累自己的計劃。 
 
  聽到逃婚這兩個字眼,另外兩個人有志一同的將目光移向昱風的身上。都是這個大嘴巴害的,沒事亂說話,盡是出一些餿主意,這下子可捅出漏子了。 
 
  接到那四道充滿指責的目光,昱風忍不住向雲霏抗議道:“餵!你別害我好不好? 你想讓我變成罪魁禍首啊?”說正經話的時候,她當成了耳邊風,進了左耳,出了右耳 ,開玩笑的話,她卻記得牢牢的,這小妮子真懂得替他找麻煩。送了昱風一記斜眼,雲 霏沒好氣地說道:“這關你什麼事?我又不是要跟你私奔。” 
 
  “還好你不是要跟我私奔,要不然,我準會被你那個老公打死。” 
 
  “風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轉向雲霏,立瑜嘆了口氣道:“雲 霏,如果你想讓樊莫成為眾人的笑柄,我是不敢有任何的意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 爸媽他們,他們怎麼面對周遭的親朋好友,怎麼解釋你的逃婚?” 
 
  “這你倒不用擔心,在我爹地、媽咪還沒通知親朋好友之前,我就會溜之大吉。” 
 
  說著,雲霏轉而得意地宣布道:“我已經打好了機票,下禮拜我就要飛往夏威夷, 暫時跟這裡說Bye-bye。” 
 
  皺著眉,浣□擔憂地說道:“雲霏,這樣子不好吧,這會鬧得雞飛狗跳,伯父、伯 母無法向樊家交代。” 
 
  “這……”這倒是真的。 
 
  “雲霏,逃婚事關重大,你要三思而後行,草率不得。”浣□繼續努力地想改變雲 霏的決定。 
 
  猶豫不決,雲霏最後說道:“我管不了那麼多,反正,樊莫心裡清楚得很,他不會 為難我爹地和媽咪。”是樊莫自己堅持要娶她,又不是她想嫁給他,他應該很明白她為 什麼逃婚,他根本沒資格怪罪她爹地和媽咪。 
 
  “雲霏……” 
 
  “好了啦!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對於白語寒,我只能說聲抱歉,我 實在無能為力,除非,我倒了八輩子的霉,被樊莫從夏威夷逮回來訂婚。”這當然是不 可能的事情。 
 
  ☆☆☆ 
 
  一走進樊莫的書房,就看到他手握著無線電話,兩眼沉思的注視著前方,樊硯奇怪 地打破寧靜,“大哥,你在想什麼,怎麼一個人對著電話發呆?” 
 
  放下電話,樊莫若無其事地問道:“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只是阿行他們說,想幫你開一個單身貴族歡送會,不知道你的意思如 何?” 
 
  仿佛樊硯說了一個大笑話,樊莫放聲大笑,幽默道:“我只是要訂婚,又不是要結 婚,幹麼現在就急著送我兔女郎?” 
 
  “還不都一樣,反正都不是自由之身,不可以在外頭隨便亂來,除非,你突然取消訂婚,不過,這種事當然是不可能發生。”大哥這個人向來是慢條斯理,對任何事情好 像認真,又好像不在意,然而,對於他的終身大事,他卻出奇的積極,三天兩頭就向未 婚妻、岳父、岳母報到,勤勞的程度簡直是不可思議。 
 
  取消訂婚?望著電話,樊莫輕敲著大腿,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眉頭。 
 
  發現到樊莫突如其來的靜默,樊硯急忙地問道:“大哥,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 
 
  瞥了樊硯一眼,樊莫緩緩道來,“我剛剛打電話給霏。” 
 
  “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人家是老婆打電話查老公的勤,他老大是天天打電話找老婆,好似深怕老婆會消失不見,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似乎知道樊硯心裡在想什麼,樊莫笑了笑,接著又道:“霏不在,是我岳母大人接的電話,她告訴我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很有趣的事情?”他有一種很討厭的預感,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我岳母大人要我多關心一下我的未婚妻,儘可能多陪陪她,岳母大人擔心我那個愛胡思亂想的未婚妻會得了婚前恐懼症。”聰明的男人不僅要收買老婆的心,也要收買 岳父、岳母的心,保證會有豐碩的收穫,這是媽給他的建議,沒想到,還真被他媽給說對了。 
 
  “婚前恐懼症?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一種突然不想結婚的藉口。”聽到岳母大人的好意提醒,他還真的搞不清楚 岳母大人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旁敲側擊之下,他才知道婚前恐懼症是出自於他未婚妻的 嘴巴。仔細思來,並不難了解她說這句話的意義何在,她是有企圖的。 
 
  不想結婚……啊哈!他明白了!“大哥,我未來的嫂子想悔婚?” 
 
  搖著頭,樊莫說道:“霏有資格悔婚嗎?” 
 
  “沒有。” 
 
  “既然沒有資格悔婚,又不想結婚,你想她該怎麼辦才好?” 
 
  “這……”對於腦海一閃而出的念頭,樊硯不敢相信的搖搖頭,喃喃自語的說服著 自己,“她不可能這麼做的。”“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包括逃婚在內。” 
 
  了解霏有逃婚的企圖,樊莫真的無法接受。他知道她不想嫁給自己,但是,他也敢 確定,她對他其實是有感覺的。他為她做了很多事情,帶她去看星星、陪她去聽海,他 努力地想讓她更了解自己,可是,換來的卻是 她要逃婚。 
 
  “大哥,我相信嫂子不會逃婚,畢竟,逃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沒必要做這種 沒意義的事情。” 
 
  “就怕她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想到眼前,沒考慮到以後。”跟霏相處愈久,愈不難 發現她是一個很隨性的女人,心血來潮,她是不會太過計較,只會去做。 
 
  “大哥,那要不要想個辦法阻止?看是要找人去盯,還是查一下她最近都在忙些什 麼,也許可以探聽到她有什麼計劃。” 
 
  對於樊硯的提議,樊莫贊同地點點頭,“這事情是要好好安排一下。”他絕不會更 改訂婚的日期,他也不會讓新娘在訂婚典禮上缺席。 
 
  ☆☆☆ 
 
  也許是她作賊心虛,不過,她真的覺得這傢伙不太對勁,平時他還會跟她一句來一 句去,今晚,他似乎不太想理她,性感邪惡的氣質不變,不過,就是多了那麼點冷淡, 看得她挺不習慣。好吧!她承認自己不只是不習慣,她還有那麼點難過。 
 
  又不是她拖他出來吃飯,他幹麼擺張臭臉給她看? 
 
  “大少爺,我可沒得罪你,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飯,你可以送我回家,不需要吃 得那麼痛苦。”要不是因為他是她的“未婚夫”,她早就甩頭走人,哪裡還會坐在這裡 看他那副嘴臉。 
 
  “想不到,你也會注意到我。”揚起嘴角,樊莫一臉的諷刺。 
 
  “我眼睛二點零,你人就坐在我正對面,我不想注意到你行嗎?”這傢伙說的是哪 一國話?莫名其妙,真不知道他是吃錯藥,還是吃了火藥。 
 
  一副恍然大悟,樊莫像是很驚訝地叫道:“原來你的視力這麼好,我還以為你有重 度近視呢!” 
 
  蹙著眉,雲霏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說呢?”雙手在胸前交叉,樊莫冷笑道,“你不是很聰明、很能幹、很有辦法 嗎?那你倒是說說看,我究竟想說什麼?” 
 
  “奇怪,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很聰明、很能幹?很有辦法?”這傢伙根本是存心找她 的碴。 
 
  “親愛的老婆,我可沒說你有說過這些話。”說著,樊莫突然執起她的手,纏綿的 落下唇印,然後意味深長的道:“你難道不認為,有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說也會知道,就 好像我知道你對訂婚的事情,有很多的意見。” 
 
  心兒無由來得一驚,雲霏慌忙地將手收了回來,忸怩不安地說道:“我不知道你今 天是怎麼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在鬧什麼情緒,不過,請你搞清楚,可不是我拿刀子抵在 你的脖子,逼你帶我出來,我可沒那個義務在這裡聽你胡言亂語,扯些有的沒有的。” 
 
  咄咄逼人地瞅著雲霏,他像是在取笑似地說道:“霏,跟我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你難道還分不清我什麼時候是在說真話,什麼時候又是在鬼扯嗎?” 
 
  聳聳肩,雲霏一副頗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不覺得我需要分得清楚人家說的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又是假話。” 
 
  臉色一沉,樊莫不高興地指道:“我不是人家,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將要共度一生的丈夫。”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從不會讓自己的情緒失控,可是現在,他真的恨不得 打她一頓屁股,讓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份。 
 
  “我們兩個都還沒訂婚,你現在還不能算是我的未婚夫。”未婚夫、未婚夫,一天到晚就會拿這三個字壓她,哼!到時候婚要是訂不成了,她倒要看看他還能得意得起來 嗎? 
 
  “是啊,我都忘了,雖然我的‘樊氏之戒’正戴在你的手上,不過,我們兩個要半個多月後才會訂婚嘛!”優雅地拿起桌上的葡萄酒,樊莫帶著得意的姿態敬了敬雲霏, 然後一飲而盡。 
 
  他這是在提醒她,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嗎?好吧!就算事實如此,那也改變不了她不想嫁給他的事實。雖然聽過“樊氏之戒”的傳說之後,她一直沒有勇氣嘗試把它取下來 ,但是,她相信戒指一定拿得下來,既然套得上去,當然沒道理拿不下來,遲早,她可以物歸原主,他又何必因為它,而非要娶她不可? 
 
  “我不想跟你抬槓。”她懶得再跟他爭論什麼,反正不管怎麼辯,她都說不過他,誰教她錯在先,竟然跑到人家家裡去偷東西,她還能說什麼。
 
  好笑的看著雲霏,樊莫糾正道:“霏,是你先開口跟我說話,可不是我想跟你抬槓 。” 
 
  可惡!難道沒有人教他,什麼叫紳士風度嗎? 
 
  “對了!”好整以暇,樊莫仿佛不經意的警告,“我忘了告訴你,你最好不要有逃 婚的念頭,要不然,你可別怪我在各大媒體刊登‘尋找逃妻’的新聞。” 
 
  咚!心臟頓時像是蹦到了胸口,雲霏先是一怔,接著小心翼翼地巡視著樊莫臉上的 表情。看他的樣子,他應該不知道她計劃逃婚,可是,這又未免太巧合了。不行,她不 能自亂陣腳,巧合的事情世界上多的是,又不是只有這件事,她又何必大驚小怪?也許 ,這只是樊莫在試探她也說不定,如果她表現得太過緊張、敏感,反而會引起他的疑心 ,這才糟糕呢! 
 
  “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清楚?”看著雲霏,樊莫確認道。 
 
  “有。”才怪!反正她人都飛到國外,她還擔心他刊登什麼新聞,刊登這種新聞,只會讓他自己面子掛不住,她就不相信他真的敢這麼做。 
 
  ☆☆☆ 
 
  “雲霏,逃婚只是解決你目前的困境,並不能根絕你的問題,你再仔細考慮清楚,現在打消計劃還來得及。”邊將行李放進車廂,昱風還是不放棄地邊遊說著。 
 
  翻了翻白眼,雲霏有些厭煩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比女人還嘮叨?” 
 
  “慕大小姐,是你自己要我送你去機場,你還好意思嫌我嘮叨?”他也不想這麼囉唆,但是身為徵信社的當家,他就像她們的兄長,他很自然的會去關心她們,何況,逃 婚這兩個字是從他的嘴巴溜出來的,他也有補救的責任。 
 
  “是、是、是,是我不對,不過,麻煩你動作快一點,飛機是不等人的。”如果不 是因為她對計程車有無法理解的恐懼感,她才不會麻煩他送自己去機場。不過,心裡想 的是一回事,嘴巴說的又是另一回事,否則,此刻得罪了他,他心一橫,決定不載她去 趕飛機,她可就頭痛了。 
 
  “這還不是要怪你自己,沒事帶那麼多行李。”女人就是女人,出個門,全部的家 當都帶著走,真是令人無法忍受。 
 
  將昱風的抱怨視為耳邊風,雲霏逕自交代道:“風哥,我家的事情,你可別忘了幫 我多留意一下,我會隨時打電話跟你聯絡。” 
 
  “我知道。”嘆了口氣,昱風逮著最後的機會說道:“你要是真的不放心家裡的人 ,你就留下來,別去夏威夷。” 
 
  “好了啦,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N遍了,沒什麼好說的。” 
 
  “是嗎?你真的以為你可以丟下這一切,去夏威夷嗎?”乍聽這顯得有些唐突的聲 音,雲霏和昱風先是互看一眼,接著急忙地轉過頭去。 
 
  “樊莫?!”瞪著她絕對沒想到會撞見的人,雲霏呆住了。 
 
  樊莫?看了雲霏一眼,昱風心裡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這下可有得瞧了。 
 
  “我不想潑你冷水,不過,你得跟夏威夷說再見。”走到雲霏的跟前,樊莫當著她 的面,將她的行李從車廂拖了出來,然後轉向昱風道:“也許我應該告訴你破壞人家的 姻緣是不道德的。” 
 
  根本沒料以會碰到這樣的情況,昱風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答辯。 
 
  “既然知道她有婚約在身,還幫她逃婚,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不過我警告你, 最好不要動我老婆的腦筋,否則,你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竟然變成樊莫的情敵?“我……” 
 
  “這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雲霏終於反應過來,“他根本不想載我去機場,是我逼他的。”該死!除了徵信社的人,並沒有人知道她今天要搭機前往夏威夷,可是,為 什麼他會這麼清楚? 
 
  挑了挑眉,樊莫自我解嘲地說道:“哦?聽你這麼說,是我誤解他,他其實是無辜的,真要怪,就該怪我自己,是我自己沒有好好管住我的未婚妻,才會讓她想要逃婚。 ” 
 
  “隨便你怎麼說。”逃婚是事實,她還能辯駁什麼。 
 
  像是在思考該如何處置雲霏,樊莫靜靜凝視著她,最後提起她的那兩大箱行李,直 接朝著他的車子走去。愈想,他心裡就愈有氣,若非阿良及時查獲消息,知道雲霏即將搭乘下午兩點的飛機到夏威夷,讓他趕過來攔截,要不然,改明兒他只怕得追到夏威夷,才能把她給抓回來。 
 
  被樊莫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雲霏連忙喊道:“樊莫,你要幹麼?” 
 
  不理會雲霏的叫喊,樊莫自顧自地把行李往他的後車廂送。 
 
  眼看樊莫我行我素,雲霏急忙地轉身對一旁的昱風說道:“風哥,對不起,給你惹了那麼多麻煩,你先回徵信社好了。” 
 
  “你確定?那個樊莫……” 
 
  “你放心,他不會對我怎麼樣。”揮了揮手,雲霏快速的追了過去。 
 
  關上後車廂,樊莫隨手拉起衝上來的雲霏,將她塞進車子裡。 
 
  “樊莫,你到底要幹麼?”扯住樊莫的手,雲霏不讓他把車門給關上。 
 
  “距離訂婚日期只剩半個月,我不希望再度引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討厭這種感覺,一副等著被人宣判死刑的樣子。 
 
  執起雲霏的下巴,樊莫微微一笑,就請你住在樊家。訂婚的前一天,我自然會送你回家,讓你好好的準備當個漂亮的新娘子。”說著,拿開她的手,樊莫將車門給關上。 
 
  這……沒有說錯? 
 
  沒幾秒鐘,樊莫已經在雲霏身邊的駕駛座上坐了下來,然後側過身子,幫她把安全帶系上。 
 
  仿佛才從震驚裡清醒了過來,雲霏慌忙地緊抓著他的手臂,支吾地求證道:“你……不是說真的吧?” 
 
  捺著性子,樊莫說道:“你難道還不明白,我並不想限制你,但是,你逼我非這麼做不可。我早告訴過你,我娶定你,你不該懷疑我的決心。” 
 
  “你不可以這麼做,我爹地、媽咪……” 
 
  “你決定逃到夏威夷的時候,都沒考慮到你爹地、媽咪,現在才想到他們,不會覺 得太遲了嗎?”拉開雲霏的手,樊莫冷冷一笑,坐正身子,發動引擎。 
 
  “你只要安心地準備當個新娘子,其他的事我會處理。”不再多說什麼,樊莫將車 子開上路。 
 
  ☆☆☆ 
 
  優閒的日子沒什麼不好,不過,一旦變成無聊,那就沒有什麼樂趣可言。 
 
  住進樊家已經兩天了,除了吃飯、看電視、講電話、睡覺,她還是吃飯、看電視、 講電話、睡覺,生活一點創意也沒有,簡直跟一只豬差不了多少。欸!如果每天繼續這 樣子下去,她很難想像訂婚那天,自己會變成什麼德行。 
 
  她不想再這麼無所事事的過下去,這種日子過久了,她準備會瘋掉,她必須找一些 事情來忙,像是掃地、整理房間……哎呀!她都忘了白語寒的事情,想偷樊行的“樊氏 之戒”,趁現在樊莫他們去公司上班,不是再恰當不過了嗎?這一回,她保證不會走錯書房,她一定可以拿到樊行的“樊氏之戒”。 
 
  想著,雲霏的腳步已經快速地往三樓走去。來到樊行的書房前,她輕輕地將手放在 手把上,拜託!千萬不要上鎖,慢慢地將手把往左轉動……太完美了,真的沒上鎖。 
 
  打開書房,雲霏抬起腳正想踏入,耳邊突然傳來管家福伯的聲音。 
 
  “大少奶奶,這是三少爺的書房。”言下之意是在詢問雲霏是否走錯了地方。 
 
  身子一僵,雲霏懊惱地回過身來。該死!就差那麼一步,她就可以安全到達目的地 了。 
 
  “福伯,這不是樊莫的書房嗎?”故作不知,雲霏糊塗地反問道。 
 
  真以為雲霏搞錯地方,福伯慈祥地微微一笑,不疑有他的說道:“大少奶奶,大少 爺的書房是右手邊這一間。” 
 
  “哦!”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雲霏抓了抓頭髮,傻傻一笑。眼看東西就要到手了 ,現在碰到福伯,她該怎麼辦才好? 
 
  “大少奶奶想看書?” 
 
  “是啊!挺無聊的,想找一些書來打發時間。”靈機一動,雲霏作勢想把書房的門 給闔上,接著突然叫道:“哎呀!反正只是想找一些書來看看,向樊行藉也一樣嘛!” 說著,雲霏直接轉進書房。 
 
  “大少奶奶!”連忙喊住雲霏,福伯阻止道,“你別進去,三少爺不喜歡人家進他 的書房,如果讓他知道你動他的東西,他會不高興。” 
 
  “有這麼嚴重嗎?” 
 
  “三少爺做事講究用自己的那一套,包括房間、書房的擺設,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無法忍受人家動他的東西,就是一點點都不行,他常說那會破壞他的好心情。而且,三少爺他心思很細,我們不小心碰了什麼東西,他都會發現,所以,三少爺 的房間、書房一向都是他自己在整理。” 
 
  要命啊!這傢伙有毛病啊!真是麻煩,這會兒她就算可以進得了樊行的書房,晚上 樊行回來發現不對勁,第一個懷疑的絕對是她。上一回她找了個爛藉口搪塞,樊莫雖然 沒有追究,但是,可也不表示他相信她的動機。當然,不管他是基於什麼原因沒追探這 件事情,相同的事如果再發生一次,他們絕對會起疑。 
 
  拉上門,雲霏狀似無所謂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就跟樊莫藉書好了。” 
 
  說著,雲霏立刻轉到樊莫的書房,伸手將書房打了開來。而正當雲霏要走進去時, 突然發現緊跟在後頭的福伯。“福伯,樊莫也不喜歡人家進他的書房嗎?” 
 
  被雲霏這麼一問,福伯變得有些彆扭,一臉不自在的說道:“當然不是,大少爺跟 三少不同,他不會拘泥這種小事。” 
 
  “那……”難以啟齒地看著福伯,雲霏不知道該怎麼提出她的疑問。 
 
  點點頭,雲霏先行走進書房。現在仔細回想起來,還真是奇怪,這兩天不管她到哪 裡,除了她的房間,福伯幾乎會出現在她的附近,好像是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一樣,難 道是樊莫安排的? 
 
  隨便晃了幾眼,雲霏迅速抽走幾本書,然後快步的離開書房。也許她該做個小試驗 ,四處亂轉,看看福伯是不是在監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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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天啊!全身酸痛,簡直像是做過一場劇烈運動……要命啊!她形容得還真有夠貼切 ,做那種事不就像是做了一場運動嗎? 

  該死!現在到底幾點了?眼睛緩緩的四處逡巡著時鐘的影子,最後,當目光落在床 頭,雲霏原本還睡眼惺忪的眼睛頓時睜了全開,然後不可抑制的笑了開來。太好了,這 實在是太好了,這傢伙竟然在床頭擺了一座大型的Mickeymouse的鬧鐘, Mickeymouse耶! 

  愈看就愈覺得這真是一個大笑話,抱著肚子,雲霏笑得在床上打滾,突然,像是驚 鴻一瞥,她瞪著鬧鐘上的短針和長針 十……一點! 

  像是火燒屁股,砰!雲霏連滾帶爬,慌慌張張地從床上跌了下來,拿起已經被折好 放在一旁的衣服,動作迅速地穿戴了起來。她還在慶幸,還好起床的時候沒看到樊莫,要不然,她一定尷尬的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沒想到,原來是這麼晚了,人家少爺老早就 去上班了。 

  整裝完畢,雲霏立刻衝回自己的客房梳洗一番,然後換上另一套上班的衣服,朝一 樓奔去。 

  “雲霏,起床了?”笑瞇瞇地看著跑下樓的雲霏,彭文君招呼道。 

  “媽,對不起,大概是太累了,所以睡晚了。”自從確定婚事以後,她就被迫改口喊媽,不過,喊了一陣子,她還是不太習慣。 

  “沒關係,樊莫已經跟我說了,昨晚你累壞了,今天會多睡一會兒。”仿佛很了解 雲霏為什麼那麼晚才起床,彭文君笑得闔不攏嘴。

  可惡!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傢伙是不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昨晚跟他做了什麼好事? 

  “媽,我得去上班,我先走了。”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雲霏打算溜之大吉。

  “雲霏,別急著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彭文君熱絡地拉起雲霏的手往餐廳走去 ,“一個早上都沒吃東西,現在你肚子一定餓壞了。” 

  是啊!她肚子是餓壞了,可是……“媽,不用麻煩了,我到了徵信社再吃。”

  說來可笑,她婆婆是否知道今天凌晨發生的事情,她都還沒證實,幹麼那麼害怕跟 她婆婆單獨相處?不過,她現在的心情真的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急著逃之夭夭。 

  “一點也不麻煩,十五分鐘前,我才讓阿鳳幫你準備吃的,這會兒她應該已經弄好了。” 

  “媽,謝謝您。”她這個婆婆還真是厲害,竟然算準了她什麼時候會起床!不過,說也奇怪,連她自個兒都不知道的事,她婆婆怎麼會那麼清楚?難道……她婆婆之前一 直坐在客廳往樓上看,當看到她從三樓跑回二樓,就馬上讓鳳媽準備東西給她吃? 

  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雲霏偷偷瞄了一眼眉開眼笑的彭文君。天啊!飯還沒吃,她已經感到全身不自在,待會兒在餐桌上,她婆婆想必會用特別關愛的眼神看著她, 看樣子,這頓飯一定會吃得很辛苦。 

  彭文君突然捏了捏雲霏的手腕,“你這樣子太瘦了,以後要生小孩的時候會不好生 ,等一下記得要多吃點。” 

  生小孩?輕咳了一聲,雲霏委婉地說道:“媽,您放心,我身體很健康。”她就說 嘛,這頓飯一定吃得很辛苦,瞧,她連屁股都還沒坐到椅子上,她婆婆已經開始關心這 種令人消化不良的問題。 

  “這樣最好。” 

  她怎麼一點也不覺得好?連婚都還沒訂,就成了生孩子的機器,真是可怕。 

  ☆☆☆ 

  “小姐,塞車也不是這樣子塞的,現在都過了午餐時間耶!”看著姍姍來遲的雲霏 ,立瑜不禁搖搖頭。 

  “我……鬧鐘沒響,所以睡晚了嘛!”心虛地順了一下衣服,雲霏拉著座位上的椅 子坐了下來。今天八成不是什麼好日子,好不容易挨過一頓漫長的飯局,這會兒又碰到 難題了。 

  “樊家難道沒人叫你起床嗎?”敏銳地感覺到雲霏的不自在,立瑜質疑道。 

  “他們以為我已經來徵信社了。”雲霏垂下眼,逃避著立瑜精明的眼睛。 

  說謊不打草稿,誰不知道她小姐現在是樊莫親親自接送上下班。不過,她不喜歡勉 強人家,如果雲霏不想明說,她也不想追究下去。 

  “雲霏,白語寒來過好幾通電話,想知道情況如何。”聽到立瑜這麼問,她松了口 氣,還好立瑜沒有繼續追問,可是,說起今早凌晨發生的事情,雲霏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說真的,從睡醒到現在,她始終不敢靜下心來辨明她的心情是恨?是怨? 

  是後悔?還是……甩去惱人的思緒,雲霏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問題,“我今天凌 晨三點潛入樊行的書房,不過,並沒有發現戒指的蹤跡。” 

  “這就奇怪了,難道白語寒給的訊息出了差錯?”支著下巴,立瑜仔細思考這個可 能性,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問道:“你整間書房都找遍了?沒有遺漏?” 

  “為了避免碰到書房的東西,我只是大概查看了一下,所以,有沒有遺漏什麼細節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那麼也就是說,像抽屜、置物箱這種地方,你都沒有翻過嘍!” 

  “我怕碰到其他的人,所以身上沒帶手電筒,在摸黑搜查的情況下,我根本不敢亂 動抽屜。不過,上次看到樊莫的‘樊氏之戒’,它是用一個很獨特的木盒子裝起來,那 木盒子滿大的,單用眼睛看它,會以為它只是個裝飾品。既然樊莫的‘樊氏之戒’是裝 在那樣的盒子裡,樊行的想必也不例外,那樣的東西,應該不至於放在抽屜,因為,那 麼而會讓人家感到奇怪。” 

  “照這麼說來,除非是你漏了地方沒注意到,要不然,這戒指應該不是擺在書房裡 ?” 

  “我是這麼認為。” 

  冷靜地將整件事情從頭推敲一遍,立瑜說道:“雲霏,你可不可以再潛入樊行的書 房一次,仔仔細細的搜它一遍,確定一下戒指是不是真的不在書房?” 

  “這……”頭痛了,這下真的是考倒她了,早知道就說她搜得很詳細,可是,這種 事情怎麼可以說謊,那是會說出問題。 

  “怎麼啦?有問題嗎?”瞧著雲霏那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立瑜好奇道。 

  就算她不想說,這下子也由不得她了,抿了抿嘴,雲霏緩緩地招來,“探訪樊行書 房的時候,被樊莫逮到了。” 

  細密的心思馬上明白所發生的事情,立瑜技巧的探詢道:“你有沒有供出白語寒? ” 

  “沒有。” 

  天啊!碰到這種狀況,立瑜還真的不知道該對雲霏說什麼好。這時候,立瑜特別想念浣□,浣□對任何事的反應也許天真、毫無心機,但是,她的感情是細膩的,她總是 可以說出體貼的話溫暖人家的心。不過,想也沒用,這會兒她在風哥的陪伴下出任務去 了,沒到下午五、六點是不會進徵信社。 

  瀟灑地聳聳肩,雲霏轉而問道:“立瑜,你認為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雲霏既然主動把事情撇開,立瑜自然也輕鬆了起來,“就目前的情勢看來,我想這 事你還是暫時不出面比較妥當。” 

  “可是,除了我,沒有人可以自由進出樊家,而且,就我所知,樊家的安全防備相 當嚴密,如果不小心,很可能驚動所有的人。” 

  想了想,立瑜靈光一閃,“倒是有一個很好的時間方便潛進樊家,就是你訂婚那一 天晚上。” 

  “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時間,不過,你們都是我的好夥伴,你們有人不參加我的訂婚 宴,我媽咪會問,到時候會不會引來樊莫的懷疑?” 

  “所以,這次的行動讓風哥出面,而我、浣□、思圻都會出席你的訂婚宴,這麼一 來,就不會太過明顯。” 

  “還有,叫你老公沈廷揚,思圻她老公翟禹凡也一起來,那就更不明顯了。” 

  “沒問題,不過,在這之前你必須查看一下樊家有哪些安全措施,這樣風哥才可以 想辦法避開這些危險的防線,進到宅子裡。” 

  雲霏有把握地說:“這事包在我身上。” 

  ☆☆☆ 

  “我不喜歡你們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只吃掉小綿羊的大野狼。”他知道他們三 個在想什麼,他們還在為他早上丟下的驚人之語好奇到現在,不明白他為什麼等不及地 欺負一個弱女子。 

  搖搖頭,樊行不同地糾正道:“老大,這你就不對了,你本來就是一只大野狼,而 你昨晚不是吃了你的小綿羊嗎?” 

  輕輕一笑,樊莫不表示反駁,但也不表示贊同。 

  “大哥,當你突然說:嫂子在你房裡,她昨晚累壞了,所以讓她好好睡一覺。你想,我們怎麼可能不關心到底發生什麼事?”還是樊硯說話比較賞心悅目。大嫂 住在樊家也有好一陣子,而他大哥也從來沒有越雷池一步,怎麼今個兒,突然風雲變色 ?這實在令人難以理解。 

  “你們不是已經很清楚了,怎麼,你又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好笑的搖搖頭, 樊莫一副搞不懂他的說話邏輯。 

  “大哥,你知道我的意思。”認真的看著樊莫,樊硯沉著氣道。 

  像是不再玩捉迷藏了,樊莫說道:“你們別急,我找你們三個來書房,就是有事情 要跟你們討論。”跟著,他提起在樊行書房發生的事情。 

  所有的好奇都被滿足了,此刻,他們關心的焦點已經轉到雲霏的舉動。 

  “大哥,嫂子要找的東西該不會是阿行的‘樊氏之戒’吧?”也難怪維良會做這樣 的推測,上一次偷的是樊莫的“樊氏之戒”,這次想必也跟“樊氏之戒”扯上關係。 

  “一定是!”非常肯定,樊行坦承道,“因為我的‘樊氏之戒’沒放在書房,所以 嫂子才會找不到。” 

  “你的‘樊氏之戒’不是一直都放在書房嗎?”奇怪地看著樊行,樊硯不解地問道 。當初他們拿到自己的“樊氏之戒”,媽希望他們把戒指收放在書房,說什麼書房的氣 息才配得上戒指的氣質,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戒指就待在那個地方。 

  說起這事,樊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本來是放在書房,可是,自從發生嫂子 的事情以後,我擔心有人會偷走我的戒指,所以我就把它移到臥室。” 

  “阿行,你也太會未雨綢繆了吧!”挑了挑眉,樊莫取笑道。 

  “這也沒辦法,我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我當然得防著點,要不然,萬一要娶兩 個老婆,我才頭痛呢!” 

  撞了一下樊行,樊硯笑道:“果然是管財務的,連這種事都那麼會算計。” 

  “什麼算計,我這是防患未然。”他這個二哥真是偏心,對任何人說話都極盡好聽 之能事,只除了對他這個弟弟例外。 

  “算計也好,防患未然也行,反正,這次你是做對了。”樊莫誇道。 

  “大哥,如果嫂子真的是要偷阿行的‘樊氏之戒’,那又是為什麼?”維良將話題 又轉了回來。 

  沉吟了半晌,樊莫提出他的看法,“我仔細想過這個問題,我懷疑我們從一開始就 搞錯對象,其實霏真正要偷的是阿行的‘樊氏之戒’,而不是我的。” 

  “怎麼可能?這也太遜了吧!可以進得了樊家,卻偷錯對象,這不是說不通嗎?” 

  樊行並不贊同樊莫的觀點。 

  “你可別忘了,霏是個偵探,今天如果她的委託人給了錯誤的訊息,或者她弄錯訊 息,是有可能搞錯對象。而且,我們兩個的房間正好佔據三樓,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左右如果沒聽清楚,更容易鬧出這樣的差錯。” 

  “說得一點也沒錯。”點點頭,樊硯深表同意。 

  “好吧!就當嫂子是左右弄錯了,那麼,我們又回到老問題,為什麼要偷我的‘樊 氏之戒’?”真是奇怪,他們怎麼老是擺脫不了這個問題? 

  你看我,我看你,對於這個惹人厭的問題,大伙兒似乎一個頭兩個大,突然,樊莫 沉靜地提出他的想法,“我認為這件事跟白家有關。” 

  無法理解樊莫的論點,樊硯質疑道:“大哥,這怎麼可能?白語寒遲早要嫁給阿行 ,到時候阿行的‘樊氏之戒’就是她的,白家為什麼還要請徵信社來偷?” 

  “你們還記不記得,除了阿行不能悔婚,爺爺還在遺囑中列了一條珍特別的規定, 他要阿行跟白語寒結婚以後,才能把‘樊氏之戒’交給白語寒。” 

  不提這事,大伙兒差一點就忘了,這麼一說,樊硯終於把樊莫的話給弄明白,大哥 ,你的意思是說,爺爺之所以訂下這個與‘樊氏之戒’本身意義相衝突的規定,是有他 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就是白家想提早拿到‘樊氏之戒’的原因?” 

  “沒錯,思前思後,這是最合理的解釋,而且,霏第一次潛入家裡的那個晚上,白 阿姨和白語寒不是也來送媽生日禮物嗎?” 

  “所以,嫂子是她們偷渡進來的。”這下子樊行笑得可得意了,果然不是從他發現 的圍牆漏洞爬進樊家。 

  斜睨了樊行一眼,樊硯諷刺道:“三少爺,你搞清楚,她們一個是你未來的岳母, 一個是你未來的妻子,你還好意思笑?” 

  對著樊硯做了個鬼臉,樊行自行認倒霉的收起笑容。 

  “大哥,這件事我們要不要繼續追究下去?”維良問道。 

  樊莫還來不及說話,樊行已經搶著道:“當然要追究,否則,萬一戒指裡頭暗藏了 什麼藏寶圖,我們不就虧大了。” 

  “三少爺,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小小一個戒指可以暗藏藏寶圖?”樊硯受不了地 嘆了口氣,這小子果然是管財務的人,什麼都不想,就會想到那種玩意兒。 

  笑了笑,樊莫說道:“阿行,這的確有一點困難,而且,如果真有藏寶圖,爺爺為 什麼不告訴我們,反而告訴白家的人?” 

  點點頭,維良附和道:“就是啊!爺爺一生追求財富,對金錢,他看得比生命來得 重要,他不可能不讓我們知道。” 

  “好吧!的確不太可能有藏寶圖,不過,我們也不能不追究啊!”其實,他也不過 是說著玩,又不是當真,誰會不知道藏寶圖這種東西只存於故事書裡面。 

  “這件事當然要查。”思索了片刻,樊莫接著又道:“阿良,你先去查看看,白家 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也許,由這裡頭我們可以窺探到一些蛛絲馬跡。” 

  “大哥,我會儘快查清楚。” 

  “還有,霏沒把東西拿到手,我想,他們有可能再度採取行動,所以為了安全起見 ,我們得採取一些措施來保護阿行的‘樊氏之戒’。” 

  露出一抹賊兮兮的笑容,樊行興致勃勃地說道:“老大,這件事交給我,我保證戒 指就算被他們給偷到,他們也會大驚失色。” 

  “事情就這麼辦,你們兩邊分頭進行。”伸了伸懶腰,樊莫說道:“好了,累了一 天,早一點休息。” 

  正當大伙兒起身準備離開樊莫的書房,樊硯清了清喉嚨,猶豫道:“大哥,我們要 不要跟媽說一聲,說不定,媽知道什麼。” 

  “這樣子不好吧!媽跟白阿姨感情一向不錯,而且,她一直都很信任白阿姨,如果 讓她知道這件事,她會很難過。”皺著眉,維良深覺不妥。 

  “可是,不讓她知道行嗎?也許,白阿姨就是從媽那裡得知‘樊氏之戒’放在書房 ,要不然,嫂子為什麼那麼清楚的直接找上書房?”在樊硯的認知裡,與其傻傻的被人 家利用,倒不如誠心面對真實的醜陋,就好像他的愛情觀,男女雙方必須事先說好他們 對彼此的定義,以免日後失去熱度,提及分道揚鑣的時候,才責怪對方負了自己,欺騙 自己的感情。 

  “我會找個時間跟媽提這件事情。”樊莫做出結論,接著揮了揮手,跟大伙兒互道 了聲晚安,直接走回自己的臥室。 

  ☆☆☆ 

  前一刻還無精打採,下一刻,雲霏低沉的思緒已經醒了過來。看著站在車門邊的樊 莫,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一直都是樊莫送她上下班,可是,自從昨天早上她在樊莫的床上醒過來,他卻連續 放了她兩次鴿子,昨天晚上跟今天早上,接送她的人突然改由樊家的司機。 

  她應該很高興才對,因為她可以不用傷腦筋該怎麼面對他,可是,她卻無法自我的 感到失落。這種心情實在很可笑,照道理,就算不恨,她也該怨他,然而,她竟然連後 悔都說不出口。其實,她連說後悔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她心裡清楚得很,她跟他一樣無 法自拔的投入那場激情的火焰裡。對他,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她也說不上來,不過, 不管激盪在她心底的感覺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感,這一刻看著他,所有煩惱、失落全都不 見了。 

  沉默地拉開車門,樊莫紳士的讓雲霏坐進車子,然後才轉回自己的駕駛座。 

  “想去哪裡吃飯?”偏過頭,樊莫輕輕地詢問道。 

  “都可以。”說著,雲霏突然眨了眨眼睛,調皮的說道:“我媽咪說,淑女不能有太多的意見。” 

  心情瞬間飛揚了起來,樊莫笑道:“算了吧!你也不是什麼淑女。”這兩天,他心 裡一直掛著那句話 她會恨他一輩子。說真的,這句話讓他覺得好害怕,他害怕她真 的會恨他一輩子。現在,看她如此自然的面對他,沒有恨意,他心裡的感覺真的好輕鬆 。也許她心裡對他存有埋怨,但至少那不是恨。 

  這個傢伙就知道氣她,就算她不是淑女,他也不能明說啊! 

  “那我要吃路邊攤的切仔面。”嘟著嘴,沒好氣的說道。 

  天啊!說颳風就颳風,這女人的情緒變得還真快。 

  “不好吧,吃那個不如回家吃鳳媽煮的海鮮面,不是更好吃嗎?”因為家庭的關係 ,從出生到現在,路邊攤他一次也沒坐過。其實,他並不是排斥,只是不太習慣,想想 看,一個西裝筆挺的大男人坐在路邊攤的椅子撈著面吃,那會是怎樣的一個情景? 

  聳聳肩,雲霏笑裡藏刀地說道:“那好,我們就回家吃啊!”平時都是他在欺負她,這會兒終於角色對換,她當然不能輕易的放過這種機會。 

  “回家吃晚餐,或者是吃路邊攤的切仔面,兩個你選一個。”雲霏一副很瀟灑地說道。 

  “好吧!就吃路邊攤的切仔面。”他還能說什麼?誰教他自覺對不起她,期望她心裡對他一點點埋怨也沒有,這會兒當然也只能由著她了。 

  瞧他皺著眉頭的樣子,這傢伙想必沒吃過路邊攤。這也難怪,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 哥兒,處處講究格調、品味,甚至連舉手投足都有著慢條斯理的優雅,他哪裡懂得欣賞 那些雜亂嘈雜的藝術?等一下,她要好好的教教他,台灣還有這麼一種人間美味 路 邊攤。 

  “這就對了,男人要乾脆一點,還有,等一下不可以擺張臭臉給我看,你要搞清楚 ,是你自己選的,可不是我拿刀子……” 

  雲霏的嘮叨還來不及說完,樊莫的嘴已經堵住了她的話。熱情的火深深地燃燒著, 輕吟、呢喃,急促的流瀉在黑暗的車子裡。 

  ☆☆☆ 

  “媽,您還好吧?”看著聽完他一連串的敘述後,而變得有些沉重的彭文君,樊莫 關心道。 

  “我沒事。” 

  說起樊家和白家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不過,往來最密切的時候,是 她公公那一代,也因此,當白家的長媳秦心蕾生下白語寒,兩家的一家之主才會興起指 腹為婚的念頭。因為兩家兒女的關係,身為兩家的媳婦,很自然的就成了好朋友。 

  雖然隨著事業的忙碌,兩家往來的頻率也降低了,但是她們兩個依然像無話不談的 知心朋友,不時用電話彼此問安,偶爾還一起相約去品茶。後來,她們兩個的丈夫相繼 過世,她們更成了同病相憐的好朋友,經常安慰彼此,沒想到……“媽,我知道您心裡 不太舒服,不過您也別太在意了,這事是否跟白家有關,還沒有得到證實,也許是我們 弄錯了也說不定。” 

  拍拍兒子的手,彭文君慈祥地微微一笑,“我明白,你不用擔心。” 

  “媽,您有沒有聽過爺爺或爸爸特別提過阿行的‘樊氏之戒’?” 

  “沒有,你爺爺和你爸爸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這些事情。” 

  手指輕敲著大腿,樊莫若有所思的念著,“這就奇怪了,如果爺爺沒說什麼,那白家應該也不會聽到什麼……”像是想到什麼,彭文君突然說道:“阿莫,你爺爺臨死之前,好像有告訴我,阿行和語寒結婚之後,他的一位律師朋友會來找我們,是跟‘樊氏 之戒’有關。因為當時你爺爺病得很重,所以說話含含糊糊,我聽得不是很清楚,所以 沒特別放在心上。” 

  “媽,那您知道爺爺有什麼律師朋友?” 

  “你爸爸生意做得那麼大,律師朋友當然很多,我也不記得有哪些人。” 

  沉靜的思索了半晌,樊莫表示道:“媽,爺爺連你都不願明說,我相信他所謂的律 師朋友,一定是跟他很親近、很深交的朋友,否則,他怎麼可能安心的把這麼一件我們 都不知道的事情託付給人家?” 

  “嗯……你爺爺是有幾個很要好的朋友,不過,當律師的只有你葛爺爺和林爺爺, 可是,你林爺爺早就移民到美國了。” 

  “也就是說,爺爺託付的人應該是葛爺爺嘍?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想不到這事竟 然有這麼大的收穫,“媽,有沒有葛爺爺的電話和地址?” 

  “自從你爺爺過世以後,我就沒再聽到你葛爺爺的消息,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老人 家現在住哪裡。” 

  “沒關係,我讓阿良去調查好了。” 

  忽然有感而發地嘆了口氣,彭文君沉重的說道:“我們跟白家的交情這麼深厚,有 什麼事,大家可以坐下來商量,為什麼非得用偷的不可?” 

  攬著彭文君的肩膀,樊莫安慰道:“媽,在事情還沒水落石出之前,不要把它往壞 處鑽研,也許,白阿姨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而她又不能向您坦白,所以才會出此下下 之策啊!” 

  “希望如此。”抓著樊莫的手,彭文君叮嚀道:“阿莫,如果真的是白家碰到了什麼問題,所以才非要阿行的‘樊氏之戒’不可,你得想辦法幫她們解決,怎麼說,語 寒也是我未來的兒媳婦。” 

  “媽,我知道,您不用操心,這事我會妥當地處理,若是遇到什麼不能解決的狀況 ,我也會告訴您。 

  彭文君滿意地點點頭,“這樣子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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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媽,生日快樂。”遞上一個包裝精緻的小禮盒,樊莫代表大伙兒道,“媽,這是 我們四個特地為您選的,希望您喜歡。” 
 
  將禮物放在一旁,彭文君滿足地說道:“你們今天一整天陪我四處走走,就已經是 最好的生日禮物,幹麼還特別買東西?” 
 
  啜了一口香檳,樊行打趣道:“媽咪,您不用替我們省,您兒子很有錢的,不會為 了這麼點小禮物就破產。” 
 
  “我才不是替你們省,我是為我未來的媳婦省。” 
 
  “媽咪,您的肐臂也彎得太嚴重了吧!連媳婦都還沒有著落,心就向著媳婦,您很 偏心哦!”蹙著眉,樊莫抗議道。 
 
  樊硯輕輕一笑,指道:“這還用說,人家‘媳婦’可以生孫子,你又不行。” 
 
  什麼話嘛,他是不能生,不過,沒有男人,女人可以生孩子嗎? 
 
  好笑的看了一眼樊行噘嘴的模樣,樊硯接著轉向彭文君道:“媽,您的生日禮物可 是我們千挑細選,選了好久才找到的,您打開看看,看喜不喜歡。” 
 
  “只要是你們送的,我都喜歡。”話是這麼說,彭文君還是應了樊硯的要求,拆開 小禮盒 裡頭是一個類似懷表般的錦盒,白金打造的錦盒上刻著“王維的相思”。 
 
  靠過身子,維良溫柔的幫彭文君按下錦盒邊的按鈕,裡面鑲著一張古老,卻保存完 好的照片。 
 
  看著年輕的自己和丈夫緊緊相偎依的恩愛相,彭文君眼眶染上了感動的淚水,略顯 激動地說道:“你們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我在爸最喜歡的‘唐詩’裡頭看到的。”輕柔地拂去彭文君臉上滑落的淚珠,樊 莫接著道:“媽,以後您想爸的時候,就可以隨時看得到。” 
 
  又哭又笑地點了點頭,彭文君充滿思念的撫著照片上的身影。 
 
  就在這個時候,樊家的管家 福伯走了進來。 
 
  “夫人,白夫人和白小姐特地來給您祝壽,現在在客廳等您。” 
 
  關上錦盒,彭文君連忙站起身來,吩咐道:“阿福,請阿鳳準備茶點。” 
 
  “是的,夫人。” 
 
  “走吧!別讓客人久等。”說著,彭文君率先往客廳走去。 
 
  吹了一聲口哨,樊硯看著樊行取笑道:“好幸福哦!未婚妻來看你耶!” 
 
  瞪了樊硯一眼,樊行沒好氣地說道:“去你的!”拚了命想避免跟他未來的岳母打 照面,沒想到,連他未來的老婆都找上門來,這下子,他想躲也躲不掉。不知道他未來 老婆長什麼德行?最好不要長得太可怕,要不然,他一定不管什麼紳士風度,當場暈倒 給她看。 
 
  像是知道樊行心裡在想什麼,樊莫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放心,你未婚妻她 哥哥長得是一表人才,她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同在商場打滾,他們對白家的接班人 白俊堯,自然是一點也不陌生。 
 
  “誰知道?”算了,他可是一點也不敢妄想。 
 
  慢條斯理地從座位站了起來,樊莫笑道:“好了啦!客人還在等我們。” 
 
  嘆了口氣,樊行無奈地跟著大伙兒走了出去。雖然他不想那麼早面對現實,但是,就算他未來的老婆有一張麻花臉,也改變不了既定的命運。 
 
  ☆☆☆ 
 
  雖然才九月而已,不過,一入夜,這風兒可是半點也不留情,吹得身子骨直打顫, 讓人恨不得可以縮在熱呼呼的被窩裡。 
 
  欸!她慕雲霏怎麼這麼命苦呢?人家坐在裡頭喝著熱茶,吃著精緻可口的小點心,而她,卻躲在這裡餵蚊子、吹冷風。最好不要讓她吹出病來,要不然,她一定剝了浣□的皮! 
 
  晃了冷颼颼的庭院一眼,再看了一眼四層樓高的宅第,雲霏乾脆從樹蔭下站起身來 。與其蹲在這裡飽受寒風之苦,倒不如四處轉轉、活動活動筋骨,說不定,這宅子的後 頭有樓梯可以上樓,那麼,她也可以趁著白家母女跟主人閒聊之際,潛入三樓拿回那只戒指,等戒指一到手,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隨著原車走出樊家大門,而不用翻牆離開這 裡。 
 
  時間已經很晚了,這白家母女進去也有兩個多小時了,她還是趕快動手得好。 
 
  小心翼翼,雲霏迅速的向著後院尋覓而去 哇!想不到樊家的後院竟然比前院來得漂亮,來得大,一座石橋貫穿而過的荷花池、一座玻璃花房、一座露天游泳池、一組 大理石製的圓形桌椅,綠草如茵,暈黃的燈座圍在牆邊,照得一片通明,這裡的感覺好溫暖,跟只有樹木、車輛點綴的前院實在大相徑庭。 
 
  啊哈!果然有樓梯,看來,她可以不用等到半夜,不用繼續餵蚊子了。 
 
  順著樓梯而上,雲霏停在三樓,謹慎地透著玻璃門往屋裡瞧去。很好,這個時候沒 有半個人。伸出手,雲霏輕輕地把手放在門把,想開門而入……糟糕!上了鎖。 
 
  向後退了一步,雲霏巡了兩邊的陽台一眼。剛剛前來樊家的途中,白夫人告訴過她,三樓是樊家老大樊莫和老么樊行的房間,右手邊是樊莫,左手邊是樊行。房間連著書 房,所以通過臥房,就可以到達書房,那也就是說,現在她只要有辦法進到樊行的房間,她就可以到得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卸下肩上的背包,雲霏拿出兩只鐵條和繩子。在繩 子的一端各系上鐵條,接著將一端套上陽台上的欄杆,接著將一端固定在樓梯上的欄杆,然後確定它是否穩固,這才緩緩地吊上繩索,往著陽台移去。 
 
  短短的幾步腳程,卻花了好像一世紀的時間,而且流了一缸子的汗水。 
 
  收回工具,雲霏不由得做了個深呼吸,以後,她再也不要當“小偷”,這簡直是拿命在玩嘛! 
 
  走向落地窗,雲霏忍不住又做了個深呼吸,希望落地窗沒上鎖,要不然,她一定不管什麼淑女形象,破口大罵。不過,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她好像也沒什麼淑女形象,雖然她、思圻、立瑜、浣□號稱“‘風?徵信社”四大名媛”。算了,想那麼多幹麼? 能進得了房間最重要。 
 
  伸手順利推開落地窗,雲霏不禁露出一抹快樂的神情。想必,這個樊行經常流連陽台,否則,落地窗怎麼可能沒上鎖。潛進屋內,雲霏仔細欣賞了臥房一圈,雖然房內視 線不夠明朗,不過,藉著外面的光線,並不難看出這臥房的擺設。這傢伙的品味挺有格調的,黑白對比、簡單大方。 
 
  瞥到一扇相當精緻的雕花木門,雲霏快步地走過去,伸手打了開來,果然是書房。
 
  這一切簡直是太完美了,接下來,她只要用心一點,不放過每個角落,相信她很快就可以找到那只鑲著紅寶石的戒指。只是,從哪裡先找起呢?書櫃、酒櫃、書桌……對 了,就從書桌找起。拿出背包裡的小手電筒,雲霏開始搜了起來。 
 
  ☆☆☆ 
 
  送走了突然來訪的客人,結束一天的忙碌,時間的轉輪已經邁入午夜。 
 
  “嘖!想不到爺爺這麼有眼光,竟然幫你挑到白語寒這麼漂亮的老婆。”樊硯邊往樓上走,邊逗著樊行。 
 
  白了樊硯一眼,樊行念道:“無聊!”說真的,見過白語寒之後,他對這件婚事竟然開始充滿了期待,娶白語寒當妻子,應該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口是心非。”似笑非笑地瞥了樊行一眼,樊莫說道。“我……”看到大伙兒臉上寫著“你自己心知肚明”,樊行乾脆閉上嘴巴。 
 
  輕拍了樊行的肩膀,維良說道:“阿行,現在是不是很想結婚了?” 
 
  冷冷一笑,樊行挑明道:“你們別想拐我。”他們在打什麼主意,他會不知道嗎? 還不是想讓他提早結婚,好安媽咪的心。可惜,雖然他很滿意他未來的妻子,不過,他可不想現在就結束他的單身生涯。
 
  他們走著走著,已經來到三樓。樊莫笑了笑不再多說,只是道了聲晚安,然後跟大 夥兒分道揚鑣,並同往常一般,直接朝著書房而去。 
 
  正要打開書房,樊莫忽然意識到一股不對勁的騷動,他的書房裡有人! 
 
  輕輕地推開一點點縫隙,樊莫敏銳的梭巡著書房內的情況,然後以令人毫無所覺的行動力鑽進書房。 
 
  而此刻的雲霏 要命啊!找了那麼久,竟然就擺在書櫃上,不過,也難怪她沒想到,用這麼漂亮,而且造型獨特的木盒子裝起來,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裝飾品呢!拿出 木盒裡的戒指,雲霏忍不住發出贊嘆的聲音,精緻、典雅,這戒指實在迷人。
 
  用力親了戒指一下,雲霏硬是將戒指套上自己的手指,喃喃念道:“這樣子本小姐 就不會把你給搞丟了。”現在,只要她再循著原路回去,一切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關掉手電筒,雲霏將它收進背包,轉身往著那道隔開書房和臥房的房門而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之際,突然,燈光在一剎那間全亮了起來。 
 
  “沒跟主人打一聲招呼就走了,這可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哦!” 
 
  她不會那麼倒霉吧!僵著身子,雲霏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著倚著門邊,全身散發著慵懶與邪氣的樊莫,雲霏苦苦一笑,看來,她今天的運氣不太好。 
 
  望著包裹在黑衣下,她那毫無掩飾的婀娜曲線,樊莫心裡不覺竄過一陣騷動,好個 誘惑人心的嬌軀。從腳底,他一路贊嘆的往上移去,精緻細膩、白裡透紅,這女人像個 洋娃娃,美得夢幻,美得令人神魂顛倒。 
 
  挑了挑眉,樊莫似笑非笑地說道:“想不到竟然有人為了嫁給我,不惜夜盜我的‘樊氏之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地看著樊莫,雲霏心裡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 
 
  悠哉地走到雲霏的跟前,樊莫拾起她的玉手,指著戴在她中指上的戒指道:“它就是我的‘樊氏之戒’,戴上它的人,就是我未來的妻子。”身為樊家的子孫,一出生,每個人就擁有自己的“樊氏之戒”,它是樊家子孫用來定下另一半的定情之物。 
 
  眨了眨眼睛,雲霏驚慌地將手抽回來,佯裝輕鬆地說道:“你真幽默。”說著,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問道:“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這明明是白家送給樊家的信物,怎麼會變成……“事關我的終身大事,你想,我會是在開玩笑嗎?” 
 
  “誰知道,也許你是在唬我。”這傢伙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認真,又好像是在說笑,她也搞不清楚。 
 
  似有意若無意地挑著雲霏耳際的髮絲,樊莫輕柔的撫著她的臉龐,說道:“就算我是唬你,你又能怎麼樣?”他對這個女人愈來愈感興趣。 
 
  被樊莫那帶著挑逗的親匿舉動給嚇了一跳,雲霏連忙往後退,逃避他的擾亂,支吾道:“那……我不戴總可以吧!”抓著戒指,雲霏努力地想將它拔下來。 
 
  看著她掙扎地想將戒指拔下來,而它卻不為所動的停在原處,樊莫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看樣子,它好像已經認定你是它的主人哦!” 
 
  “這怎麼可能?”雲霏不停地扯著戒指,一點也不相信戒指拔不下來。拜託,她可不想這個樣子就把自己給嫁了。盯著那被扯紅的手指,樊莫心裡無由來得一陣心疼,伸 手抓住雲霏的手,他溫柔地幫她的手上印下一吻,說道:“你那麼辛苦地把它給戴了上去,這會兒再把它拿下來,不就白忙一場了嗎?” 
 
  一股灼熱的戰慄透著手上的吻,傳進了雲霏的心扉。像是被電到似的,她慌張地將手收了回來。 
 
  “你……你不會真的叫我嫁給你吧?我可是個陌生人耶!”如果這戒指真的取下來,他當然不可能讓她帶走,那麼,她拚了大半天,又是忍受寒風之苦,又是吊在半空中 ,不就全白費工夫了。可是,萬一這傢伙是說真的,這個戒指是“樊氏之戒”,戴上它的人,就是他的妻子,那還得了。揚著眉,樊莫似真假假地說道:“你是可以不用嫁給 我,只不過,你得跟我上警察局報到而已。” 
 
  “警察局?”她是絕不能上警察局,因為那樣不僅會扯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還會禍及徵信社,這一鬧,事情鐵定不可收拾。
 
  “你偷我的戒指,我當然是送你上警察局,不是嗎?” 
 
  這不擺明她只有兩條路可走,不是當戒指的主人,就是跟他上警察局。不,這兩個她都不要。 
 
  對著樊莫微微一笑,雲霏試圖扭轉局面的說道:“我會來偷你的戒指,其實是為了好玩。我跟朋友打賭,我有辦法從這裡拿走一樣東西,而不會被發現,我並不是有意的,你可不可以不要送我去警察局?” 
 
  “我也不希望把你送進警察局,不過,我的戒指現在就套在你的手指上,你總要給 我一個交代啊!” 
 
  “這……我把它拔下來還你好了。”說著,她又開始努力地想把戒指給取下來,不 過,不管怎麼扯,戒指依然不為所動。天啊!手痛得要死,戒指又拿不下來,這可怎麼辦才好? 
 
  像是很慷慨,樊莫讓步道:“我可以跟你打個商量。”睜大眼睛,雲霏興奮地問道 :“是什麼?” 
 
  “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時間一到,你還是無法取下戒指 ,你就得嫁給我。當然,為避免你破壞這個戒指,拿其他的仿冒品給我,這三天你必須待在樊家。”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應該足以讓她取下這只戒指才對。 
 
  “我是沒什麼問題,可是,我一個陌生人突然住進你們樊家,其他的人不會覺得很 奇怪嗎?” 
 
  “這你倒不用擔心,我自會打理妥當。” 
 
  也只能如此嘍!“我叫慕雲霏。” 
 
  ☆☆☆ 
 
  他早料到他們會有這種反應 瞠目結舌,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像是在作夢一樣 ,更何況是他們。想一想,一覺醒來,他竟然莫名其妙多了個未婚妻,而且,他這個未婚妻還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小偷,這的確很不可思議。“相信我,我剛剛說的 全都是真的,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二樓的客房看看我那個‘未婚妻’,我肯定她這會兒睡得正甜。”其實一開始,他只是逗著她玩,不過,也不曉得他著了她什麼魔,這一 來一回,竟讓他毫無理智的認真了起來。 
 
  咽了一口口水,樊硯試探性地說道:“大哥,我們當然相信你說的話,不過,你不 會真的要娶那個叫慕雲霏的吧?” 
 
  “這很難說,要看她能不能在三天之內,把戒指取下來。”說真的,他也不知道自 己期望的結果是什麼,他只能說,他絕不反對娶她。 
 
  聽樊莫這麼一說,樊行緊張地說道:“老大,她可是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而且,還是個小偷,你不可能真的娶這種女人做老婆吧?”雖說老大一結婚,大伙兒就不會再 把目光擺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也不希望老大隨隨便便找個女人結婚。 
 
  優雅地笑了笑,樊莫自顧自地對著維良道:“阿良,你幫我調查一下慕雲霏的來歷,愈詳細愈好。”也許是他的私心,不過,他並不認為慕雲霏是一般的小偷,因為她的 氣質、她的感覺,實在很難跟一般的小偷畫上等號。 
 
  “大哥,這事沒什麼問題,可是你……” 
 
  “你們不用擔心,其實,慕雲霏可是一點也不想嫁給我。”他當然不相信慕雲霏的那套說辭 什麼她跟朋友打賭,她只是想證明她可以在不被別人發現的情況下,從這 裡拿走一樣東西。因為,從她看到那只戒指的反應,他很清楚的確定,那就是她潛進樊家的目的,只不過,她似乎不明白那只戒指的意義何在。他敢肯定,如果她知道“樊氏之戒”的用意,她絕不會把它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什麼?”誰不想嫁給大哥?“樊氏集團”的總裁,金錢與權利的象徵,想攀上他 的名媛淑女,多如過江之鯽,怎麼會有人笨得想放掉這座金山、銀山? 
 
  “不用懷疑,待會兒你們看到慕雲霏的手指頭,你們就會知道,她恨不得那只戒指 從她的眼前消失不見。” 
 
  像是想到什麼,樊行不解地問道:“這就奇怪了,既然她不想嫁給老大,那她幹麼 偷老大的‘樊氏之戒’?” 
 
  對於樊行的疑問,樊硯一點也不以為然,“我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就算她 是為了嫁給大哥,才偷大哥的‘樊氏之戒’,大哥也不見得要娶她啊!”雖說“樊氏之 戒”是定情信物,但是,它只是樊家的一種家習,並不是什麼法律條文。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她幹麼偷老大的‘樊氏之戒”“在老大的書房裡,多的 是比‘樊氏之戒’還有價值的東西,而她什麼都不拿,就拿‘樊氏之戒’,這不是很奇 怪嗎? 
 
  “這……”支著下巴,樊硯這會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其實,我覺得慕雲霏為什 麼要偷大哥的‘樊氏之戒’,並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當務之急,是怎麼跟媽解釋慕雲 霏的出現。”轉向樊莫,維良接著問道:“大哥,你不是說她要在這裡住上三天嗎?” 
 
  “沒錯,不過,一大早,我就跟媽提到慕雲霏的事情。” 
 
  “媽怎麼說?” 
 
  說起這事,樊莫不覺莞爾一笑,“媽高興得不得了,直誇慕雲霏厲害,竟然可以潛 入我的書房偷戒指。”雖然是自己的母親,他還是搞不懂她腦袋瓜在想什麼,有時候, 她傳統、古板,有時候,她又比他們放得開,真的讓人摸不著頭緒。 
 
  “天啊!”對媽的反應,大伙兒似乎有志一同。 
 
  “我想,她是希望那個紅寶石戒指最好在慕雲霏的手上戴上一輩子。” 
 
  搖搖頭,樊行嘆道:“我看,媽咪是想媳婦想瘋了。”“也許吧!”笑了笑,樊莫 一副不予置評。其實,他或多或少能夠了解媽的心情,與其說她想要個媳婦,想到來者 不拒,倒不如說,她是相信兒子的眼光。他竟然會那麼毫無理智把一個陌生人留在樊家 ,可想而知,慕雲霏帶給他多不可思議的影響力,而媽就是看準這點,才會對這件事有 那麼深的期待。 
 
  “老大……” 
 
  拉住樊行,維良搶著道:“只要媽沒有意見,那就好了。” 
 
  完全明白他們三個此刻不放心的感覺,樊莫說道:“我已經讓鳳媽去叫慕雲霏起床 吃早餐,這會兒你們下樓就可以看到她的人。”說再多也沒用,不如讓他們自個兒瞧瞧 ,他們會明白慕雲霏絕不是他們想像中的小偷。 
 
  ☆☆☆ 
 
  不是她吹牛,像她這麼漂亮的女人,她早習慣男人的眼光,不過,也不曉得她哪根 筋不對勁,這個男人的目光就是讓她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天啊!難道沒人告訴他, 不要這麼色迷迷地盯著人家看,那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吸了口氣,按捺住狂亂的心跳,雲霏壓著嗓門,對著坐在對面的樊莫低聲道:“餵 ,不要隨便把眼睛盯在女人的身上,那會讓人家以為你對她有不良的企圖。” 
 
  如果她媽咪聽到她說這種話,一定會氣得暈倒,說她不含蓄。 
 
  “你怎麼不想,我就是因為對你有不良的企圖,才會一直盯著你?”學著雲霏壓低 嗓門,樊莫壞壞地說道。 
 
  紅著臉,雲霏連忙偷瞄了其他三個一眼,還好,他們正忙著鑽研報紙。睜眼一瞪, 她輕聲啐道:“你真幽默!”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懶洋洋地笑了笑,樊莫一臉邪氣的瞅著雲霏。說也奇怪 ,看著她,他總會不由自主的被她牽引著,她看起來像洋娃娃一樣,美得很不真實、很 虛幻,然而她的神采之間,卻又散發著自然的生命氣息。 
 
  在樊莫愈來愈熾烈的注視下,雲霏彆扭地換了一個坐姿,這傢伙真是個無賴。 
 
  很假地回以一笑,她沒好氣地說道:“那你也太沒自知之明暸吧!”可惡!這個家 的女主人怎麼還不出現呢? 
 
  就在此時 “媽(咪),早安。”彭文君一走進餐廳,原本看似在忙著翻報紙的三 個人馬上放下手中的報紙,齊聲喊道。 
 
  其實,從雲霏進了餐廳,他們的眼睛就沒有一刻放過她,特別是她那只戴著“樊氏 之戒”的手指頭,而報紙只是偷窺的偽裝而已。當然,親眼證實樊莫所言不假,他們還 真的是松了口氣。不過,平心而論,真要娶慕雲霏這樣的女人當老婆,也不是一件多慘 的事情。 
 
  “早安。”跟大伙兒打了聲招呼,彭文君轉向身後的鳳媽交代一聲,讓她把早餐端 上來,這才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來,邊打量著雲霏,邊熱絡地問候道:“你就是雲霏 吧?” 
 
  瞥了樊莫一眼,雲霏點了點頭道:“是的,伯母。”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跟他的 家人解釋她的出現? 
 
  啜了一口鳳媽送上來的咖啡,彭文君接著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伯母,謝謝您,我睡得很好。”看這情形,這傢伙一定編了一套很漂亮的藉口, 要不然,伯母怎麼會對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偷那麼客氣? 
 
  “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不要客氣,有什麼需要就告訴鳳媽。”像是想到什麼,彭 文君轉而說道:“對了,都忘了跟你介紹。”指向自己的右手邊,彭文君說道:“樊莫 你已經認識……” 
 
  樊莫?根本聽不進彭文君接下來的話,雲霏瞪著樊莫,不敢相信的眨著眼睛。 
 
  有沒有搞錯,這傢伙怎麼會是樊莫,他不是樊行嗎?她明明進的是左手邊的房間, 怎麼會變成樊莫呢?望著一夜未眠努力不懈,卻怎麼也拔不下來的紅寶石戒指,雲霏不 覺得蹙緊眉頭,沒錯啊,這個戒指跟白夫人畫給她看的戒指一模一樣,她應該沒偷錯才 對啊!這就奇怪了,到底是哪裡弄錯了? 
 
  結束一連串的介紹,彭文君興沖沖地說道:“雲霏,吃完早餐,讓阿莫陪你四處逛 逛,你一定會喜歡樊家。”怪不得人家的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是愈滿意,她這個婆婆看 媳婦,不也是愈看愈得意嗎?當然,如果雲霏手上的戒指拿不下來,一切就更圓滿了。 
 
  “嗯!”哪管得了彭文君在說什麼,雲霏胡亂的點了點頭。 
 
  轉向樊莫,彭文君交代道:“阿莫,可別怠慢了人家,知不知道?” 
 
  “媽,您放心,我知道。” 
 
  ☆☆☆ 
 
  “餵!你要帶我去哪裡?”扯住樊莫,雲霏叫道。一解決早餐,就抓著她的手往外 走,不知道這傢伙在搞什麼鬼? 
 
  停下腳步,樊莫悠哉地對著雲霏露出一抹性感的笑容,然後點了點她的鼻子說道: “剛剛我媽不是說了,吃完早餐,讓我陪你四處逛逛。” 
 
  “有嗎?”除了他叫樊莫,不叫樊行的這個想法外,她的腦袋瓜什麼也裝不進去。 
 
  “當然,還是你自己點頭說好,我不過是聽從我媽的指示,略盡主人之誼。” 
 
  說得好委屈,好像他是勉為其難,什麼東西嘛! 
 
  甩開他的手,雲霏沒好氣地諷刺道:“你還真是個孝子!”沒見過像她一樣那麼倒 霉的人,戒指拔不下來已經夠頭痛了,這會兒竟然連這個戒指的來歷都搞不清楚。 
 
  “你誇獎了,我可沒你說得那麼好。”樊莫一副謙虛的模樣。 
 
  不要臉的傢伙,他還真的當她是在誇他啊!腳一跺,雲霏沒什麼風度的逕自轉身往 裡頭走去。 
 
  一臉笑意地看著她的背影,樊莫慢條斯理地喊道:“你要去哪裡?” 
 
  回過頭,雲霏高傲地回道:“要你管。”與其跟這個無賴逛,她寧可回房裡慢慢地 拔戒指。雖然她的手指頭已經腫得慘不忍睹,甚至連輕輕一碰都會痛,但是,戒指若是 拿不下來,她敢保證她的心會更痛。 
 
  不過,除了拔戒指,眼前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儘快跟思圻他們取得聯繫 ,按照原來的計劃,明天一早她必須把戒指交給白語寒,這會兒出了狀況,她得讓思圻 找個藉口跟白語寒拖延一下。 
 
  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樊莫置身事外地說道:“我是不想管,不過,如果讓我媽知道 ,我沒有好好的招待客人,她可會不高興哦!” 
 
  “那是你的問題,關我什麼事?”她又不是慈善家,幹麼管他的死活? 
 
  搖著頭,樊莫不贊同地說道:“這你就不對了,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個客人,我哪需 要當個主人,你怎麼可以說跟你沒關係呢?” 
 
  “我……” 
 
  走到雲霏的面前,樊莫突然伸手圈住她的脖子,親匿愛撫著她的頸項,語氣曖昧的 呢喃道:“再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是夫妻了,你不覺得我們應該互相探索,彼此透徹的 了解嗎?” 
 
  慌張地掙開他,雲霏心跳加速的顫抖道:“誰……誰跟你是夫妻,我……一定可以 把戒指拔下來,我才不會嫁給你。” 
 
  拾起雲霏的手,樊莫灼熱地印上一吻,誘惑地勾引著,“不嫁給我,你會後悔的, 我可是最棒的情人哦!” 
 
  “你少臭美了,如果我這麼莫名其妙地就嫁給你,我才會後悔。”自以為是的傢伙 ,不要臉!不過,說實在話,這個男人真的很性感,像個無賴又邪惡,卻又不可理喻的 吸引人。 
 
  挑著眉,他露骨地戲謔道:“話不要說得這麼滿,沒試過,你怎麼知道?” 
 
  漲紅著臉,雲霏氣急敗壞地斥道:“色狼!”說著,轉身朝屋內衝去。 
 
  目送她逃之夭夭的身影,樊莫滿意地笑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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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想不到養病也可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看著自己的手指頭一天、一天的回覆 到原有的纖細,那實在令人振奮,相信再過個兩、三天,所有的事情就會回到原點,一 切的惡夢仿佛沒發生過。 

  不過,等待是痛苦的,尤其擔心樊莫隨時有可能上門提親,她真的恨不得手指頭馬 上痊癒,然後她可以用立瑜的法子解下戒指,接著,在月黑風高的夜晚潛回樊家,將戒 指擺回那個木盒子裡。 

  “一大早就坐在客廳作白日夢,看樣子,你今天心情很好哦!”拿起桌上的報紙, 慕海安在雲霏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 

  收起四處漫遊的思緒,她開心地招呼道:“爹地,早。” 

  “早。”邊攤開報紙,慕海安邊打趣道:“難得今天天氣這麼好,怎麼沒有出去約 會呢?”一到假日,這丫頭就瘋得像一匹野馬,早上六點,就別想看到她的人影,而今 天竟然可以看到她乖乖的窩在屋子裡,這實在有點奇怪。 

  “爹地,您不喜歡我待在家裡陪您嗎?”如果不是為了避免她的手指頭又出什麼意 外,她才不會這麼安分的待在家裡。 

  “怎麼會呢?難得我女兒會想到我,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不喜歡?”像是在 埋怨,慕海安說得有些酸溜溜的。 

  溜到慕海安的身旁,雲霏撒嬌道:“爹地,您想不想泡茶,我等一下做點心讓您配 茶吃,好不好?” 

  訝異的挑了挑眉,慕海安逗道:“今天有人要上門提親?” 

  提親?雲霏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天啊!聽到這兩個字,就令她毛骨悚然,簡直 像在詛咒她一樣。 

  “爹地……” 

  “誰要上門提親?”雲霏還來不及反駁,林亞蓉的聲音已經傳到耳邊。 

  “這要問你女兒啊!”帶著笑意,慕海安煞有其事的說道。 

  當真以為有那麼一回事,林亞蓉追著女兒問道:“霏霏,真的有人要來我們家提親 嗎?”雖然她對女兒有很多挑剔,不過,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孩子終究是最好的。她相 信她的女兒有很多人搶著要,只是,女兒還像個小孩子,連自己都管不好,她實在很懷 疑女兒已經成熟到可以結婚生子。“媽咪,沒那麼一回事,您別聽爹地亂說。” 

  突然想到不太對勁的地方,林亞蓉轉而問道:“霏霏,你怎麼沒出去約會?” 

  看來,她的記錄不太好!“我……” 

  “有人要上門提親,她怎麼還可以出去約會。”搶在雲霏之前,慕海安笑道。 

  嘟著嘴,雲霏瞪著慕海安叫道:“爹地!”不是她迷信,實在是現在這種非常時期 ,她真害怕一語成讖,那可慘了。 

  正當慕海安準備開口表示他在開玩笑,忽然看到雲霏手上的戒指。抓住她的手,慕 海安這會兒認真了起來,“霏霏,這是結婚戒指?” 

  糟糕!她怎麼這麼疏忽?慢慢地將手抽了回來,雲霏猶豫著不知如何解釋。 

  “霏霏,這戒指是怎麼一回事?”看著說話向來坦然,而此刻卻忸怩不安的女兒, 林亞蓉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追問道。 

  “這……朋友寄放在我這裡的。”她實在有夠倒霉,自從碰到這只“樊氏之戒”以後,沒有一件事情如她的願、順她的心。 

  “霏霏,這是結婚戒指,可不是普通的戒指。”她才不相信她女兒說的話,誰會把結婚戒指寄放在人家那裡?而且,還是套在人家的手指上。 

  “媽咪,這才不是結婚戒指,這是……” 

  “啾……啾……”此時,門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這麼早就有客人?”慕海安先是瞄了雲霏一眼,接著望向妻子,用眼神詢問她。 

  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林亞蓉聳聳肩說道:“我去開門。”說著,便往玄關走去 。 

  趁著林亞蓉出去開門的時候,慕海安探詢道:“霏霏,該不會是真的來跟你提親的吧?” 

  “爹地……”她想否認,心裡卻又忽然不安了起來,萬一是真的……就在雲霏擔心、遲疑之際,雲霏瞄到了此時正隨著林亞蓉走進客廳的彭文君跟樊莫。完了!真的被料 中了,這下子她所有的努力全部都泡湯了。天啊!真是要命,這傢伙的動作怎麼會這麼快呢? 

  ☆☆☆ 

  她真希望現在手上有一只仙女棒,然後她可以輕輕一揮,把眼前這個男人給變不見 ,讓這件事完全沒發生過。不過,希望歸希望,現實還是現實,不管她願不願意,眼前 這個看不出他此刻心情的男人,將是她慕雲霏的丈夫;而他的母親,此刻還在她家裡跟 她父母親共商他們的婚事,他們會先訂婚,接著才結婚。 

  “我不是讓你先跟我未來的岳父、岳母知會一聲,我會上門提親嗎?”充滿控訴地 瞅著雲霏,樊莫質問道。她真的是一個很不聽話的女人,好像沒跟他唱反調,會要她的 命似地。 

  “我……我怎麼知道你會那麼快來我家提親,我想過幾天再提啊!”閃避似的瞄著 Coffeeshop的擺設,雲霏壓抑著想臨陣脫逃的衝動。 

  “是嗎?”喝了口咖啡,樊莫好整以暇地點出她心中的想法,“我還以為你擬了一 套計劃,打算手上的傷好了之後,馬上取下戒指偷偷送回樊家,然後順理成章的悔婚。”當他看到未來岳母大人臉上驚訝的反應,他心裡就懷疑,霏打算不認這 件婚事。接著,看到戒指雖然留在原地,而她卻是一副晴天霹靂的表情,他就大致猜到她心裡正在盤算什麼。 

  我的媽呀!這傢伙怎麼那麼神,竟然什麼都知道?! 

  不自在地微微一笑,雲霏辯道:“怎麼會呢?我才不會那麼小人。”這個計劃的誕 生者是立瑜和思圻那兩個女人,她只不過謹遵奉行而已。 

  “哦?”擺明著不相信雲霏說的話,樊莫嘴角揚著若有似無地嘲笑。 

  “真的!”用力地點著頭,雲霏緊守著嘴巴。 

  若有所思地盯著雲霏好一會兒,樊莫像是在確定她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然後悠 悠哉地嘗了一口咖啡,不疾不徐地說道:“你知道嗎?‘樊氏之戒’有一個非常特別的 傳說。” 

  “什麼傳說?”雲霏不明白地看著樊莫,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扯到這事。 

  “只要它找到戴它的主人,它會一直待在主人的手上,直到它的任務完成,它的主 人才可以順利地將它取下來。”睜大眼睛,雲霏既不相信,又覺得可笑地說道:“你的 意思是說,因為我是戴它的主人,所以我才會一直拔不下來,除非,我們兩個結了婚? ” 

  顯然非常滿意她一點就通,樊莫臉上的表情輕鬆了許多,“‘樊氏之戒’是個定情 信物,也因此,它的任務就是看著應該相屬的兩個人完成廝守的諾言。” 

  輕哼一聲,她不以為然地說道:“聽你在胡說八道。”這實在是太荒謬,騙三歲小孩子也不是這種騙法。 

  “不只是你不相信,樊家的每個人也都不相信,可是,因為你的關係,讓我們不得不相信這個傳言。當然,如果你想求證的話,你現在可以再試著拔拔看啊!” 

  氣定神閒,樊莫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摸著手上的戒指,雲霏心裡不由自主的毛了起來。“我手上的傷都還沒好,我現在怎麼試?” 

  得意的笑了笑,樊莫挑釁道:“我看,你是不敢試吧!” 

  翹起了嘴巴,雲霏逞強道:“誰說我不敢試,我只是覺得不公平而已,等我手上的傷好了以後,再來應證也不遲啊!”要試,也不能當著他的面前試,這萬一真的像他說 的那麼一回事,他可□了。而且,這個戒指好像她的克星似的,既不肯乖乖的跟她配合 ,又老愛刁難她,對付它,她還是謹慎一點得好。 

  攤開手,樊莫大方地說道:“隨便你,反正事實勝於雄辯。”拿起帳單,他二話不說的拉著雲霏的手站起身來。 

  “你又要幹麼?”之前在她家裡的時候,他硬是擺出一副親密愛人的模樣,把她從大伙兒面前帶了出來,說什麼婚事由雙方家長決定就好,他要帶她出來選購首飾,其實 ,他是想拖她出來興師問罪。這會兒,他又不知道在搞什麼飛機? 

  “你剛剛沒聽到我跟你爸媽說的話嗎?” 

  一臉懷疑地瞪著樊莫,雲霏叫道:“你不會真的要帶我去買首飾吧?”

  親匿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樊莫理所當然的說道:“再過一個多月,我們兩個就要訂婚了,我得儘早幫你打點妥當。” 

  “一個多月?” 

  “只要岳父、岳母沒有任何意見,下個月我們兩個就訂婚。” 

  ☆☆☆ 

  “大家早。”懶洋洋地晃進了徵信社,雲霏毫不淑女的打了一個大哈欠。 

  “一大早就精神不濟,你昨晚又去當小偷啊?”看著雲霏那副像被大卡車輾過的德 行,昱風取笑道。 

  賞了昱風一個白眼,雲霏口氣很衝地叫道:“小偷、小偷,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 前提這兩個字?”想到這兩個字,她就嘔,她的婚姻就是葬送在它的手上。 

  “唷!火氣這麼大。”即使已經察覺到大事不妙,昱風依然不改他愛逗雲霏的本性 。 

  將自己甩進椅子裡,雲霏懶得再多說一句話。她就是火氣大,尤其當腦海浮起樊莫 的臉孔,她的氣更是消不了。昨天,她足足跟他耗了一整天,又是珠寶店,又是服飾店 ,又是婚紗公司,累得她兩眼昏花,根本沒力氣跟他爭辯什麼,如果不是因為她說要回 家開家庭會議,他還打算繼續跟她纏下去。 

  還有,說到那個窮極無聊的家庭會議,她更慘,所有的人都繞著婚事打轉,兩顆眼 珠子從頭到尾都擺在她的身上,好像她是什麼藝術品一樣,害得她連喘一口氣都覺得別 扭。看到這種情形,立瑜心裡大概有底了,“樊莫上你家提親了?” 

  “嗯!”臉上盡是無奈,雲霏沉重地點了點頭。 

  吹了一聲口哨,昱風讚賞道:“不錯哦!這傢伙動作挺快的嘛!” 

  “風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睨了昱風一眼,浣□不高興地說道 。 

  他是實話實說,哪裡是在開玩笑,不過,眼前他一個人面對她們三個同仇敵愾的女 人,他還是閉上嘴巴得好。 

  “雲霏,婚期決定了嗎?”立瑜接著問道。 

  “下個月先訂婚,明年四月再結婚。”說真的,樊莫的行事效率真的教她大開眼界 。雖然他那個人舉手投足都慢條斯理,但是,對於他該做的事情,他掌控之精密實在令 人佩服。如果他們兩個不是相遇在那樣的場合裡,也許她會對這個男人有興趣挖掘也說 不定,可惜,她現在對他只有滿肚子的氣。 

  重重地嘆了口氣,雲霏自言自語地問道:“事情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嗎?” 

  “有啊!逃婚啊!”完全不經過大腦思考,昱風自認幽默地說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昱風的玩笑,雲霏卻認真的考慮了起來。 

  “風哥,你別鬧了。”對昱風的隨口一說,立瑜頗不認同。雲霏這會兒正六神無主 ,他這麼隨便說說,她可會信以為真。 

  似乎也發現自己的疏忽,昱風趕緊挽救道:“雲霏,我是說著玩的,你可別當真哦 !” 

  瞥了昱風一眼,雲霏刻意說道:“你說著玩,我不能想著玩嗎?”想著玩?算了吧 !他可不認為她真的有心情想著玩。 

  “慕大小姐,你別嚇我好不好?我心臟只有一個,嚇壞了,我可就完蛋了。” 

  “廢話,你的心臟當然只有一個,要不然,你還以為心臟跟腎臟一樣,有兩個嗎? ”仿佛昱風是個白痴,雲霏譏笑道。 

  很好,這小妮子的精神總算回來了。對著雲霏做了個鬼臉,昱風說道:“我當然知 道心臟只有一個,我只是想提醒你而已。” 

  “這種事還需要你提醒嗎?無聊!”說著,雲霏突然注意到昱風現在所坐的位子, “奇怪!你不在自己的辦公室,跑來坐思圻的座位幹麼?” 

  被雲霏這麼一問,昱風終於記起,他一早坐在這裡,就是等著宣布一件大事。 

  “對了,都忘了告訴你們,思圻生了。” 

  “思圻生了?”一掃先前沉悶的氣氛,三個女人開心的大叫了起來。 

  感染到那種喜樂的心情,昱風興奮地說道:“寶寶三千六百公克,聽說長得很像翟 禹凡,等一下我們買個水果去醫院看看思圻。 

  說到思圻她老公 翟禹凡,雲霏忍不住蹙起了眉頭,“長得像翟禹凡,那不就一 副很陰險的樣子。” 

  “不是很陰險,是很俊美。”立瑜可一點也不敢領教雲霏的形容詞。 

  “好吧!他是長得很俊美,不過,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像翟禹凡 那麼陰險的人,他兒子大概也差不了多少。”說翟禹凡陰險的人可不只是她慕雲霏一個 人,認識他的人都同意,包括他老婆。 

  “這可就奇怪了,既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為什麼你有那樣的媽媽,你卻不是那樣的 女兒?”搖著頭,昱風不能理解的看著雲霏。 

  “我基因突變,可不可以?” 

  “好了啦!”在對峙還沒醞成大禍之前,立瑜趕忙制止,“我們不是要去醫院嗎? ” 

  點點頭,浣□附和著,“對啊!我們還要買東西送寶寶,我們還是趕快走。” 

  站起身來,昱風說道:“你們整理一下,我把車子開到樓下的門口等你們。” 

  說完他走出徵信社,其他三個人也急忙地整理了一下,然後跟了出去。 

  ☆☆☆ 

  雖然每天依然有堆積如山的工作,但是不同于雲霏鬱悶的心情,一確定婚事,樊莫 可謂天天神采飛揚、得意春風。“阿良,台南的廠房營建計劃,你那邊進行的如何?” 

  “各部門的評估都完成了,計劃書也擬定了,就剩最後一步的審核工作。” 

  “很好。”翻一下行事歷,樊莫接著交代,“你讓秘書幫我安排一下,下禮拜我要 親自到台南實地勘察。” 

  “是的。” 

  “還有,女人都喜歡什麼東西?” 

  樊莫突然把話轉了開來,維良一時也意會不過來,只能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沒聽見維良的回答,樊莫想了想,又覺得好笑的說道:“算了,這種事問你,你怎 麼會知道,應該問阿硯才對,他對女人最有一套了,知道女人的心該用什麼收買。” 

  樊莫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有耐心的男人,可是碰到那個女人,他發現這點有待商榷 。哪個女人不喜歡珠寶首飾?哪個女人不想當個風風光光的新娘?偏偏,她這個也不愛 ,那個也不要,首飾挑了大半天,每個都很礙眼,結婚禮服試穿了一個下午,每件都不 滿意,她看似跟他挺合作,事實上卻總是找他麻煩。 

  雖然跟雲霏接觸的時間並不多,但是,他並不難了解,她不是個刁鑽難纏的女人, 當然,她也不是個輕易向現實妥協的女人,或許也就是因為如此,他反而拿她沒辦法。 其實,他可以不管她的意願、她的心情,強迫她接受自己的安排,可是,對她,他就是 有一種說不出的在乎,他想討好她,真的很想討好她。 

  終於回過神來,維良意外地說道:“大哥,你怎麼了?你不是一向主張女人的心根 本不用收買?” 

  自我解嘲地輕輕一笑,樊莫幽默道:“人是會變的,你不知道嗎?”難怪阿良覺得 稀奇,其實連他自己也很難理解。以前不是沒碰到自己喜歡的女人,但是,總沒有那股 想用心的慾望,也許,他真的是著了雲霏的魔,要不然,為什麼對她就是特別的放不開 。 

  “大哥,你很認真?”維良沒頭沒尾的突然問道。 

  很清楚維良指的是什麼,然而,樊莫卻裝糊塗地說道:“日子都定了,新娘禮服也挑好了,我會是在開玩笑嗎?” 

  笑了笑,維良也不再繼續追問下去。如果不認真,幹麼非把人家娶回家當老婆不可 ?有些事情,其實用看的就知道。 

  “叩!叩!”推開辦公室的門,樊行和樊硯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老大,下班了,媽咪要你今天早一點回家。”樊行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在維良身旁 坐了下來。 

  輕拍樊行的肩膀,樊硯念道:“要下班了,你還坐!”說著,也學樊行拉了張椅子 坐了下來。 

  瞪了樊硯一眼,樊行嘟著嘴還擊道:“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Sorry,我那輛車子最近有些故障,跑起來簡直可以媲美老牛拖車,所以,我比 你晚回家是很正常的。”優雅地蹺起了二郎腿,樊硯面露得意的笑容。 

  懶得聽他們兩個閒扯下去,樊莫開口問道:“阿行,媽有沒有說什麼事情?” 

  “想也知道,還不是為了你的婚事。她現在樂得很,每天笑口常開,好像要結婚的 人是她。” 

  “這也難怪,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人肯當個好兒子,幫她討房媳婦,她當然會很開 心。”維良平心而論地說道。 

  突然嘆了口氣,樊行誇張地作怪道:“哦!我已經可以預見我們淒慘的命運,我們 在樊家的地位,將被那個小偷……不,被那個女人給取代,而那個女人將為我們樊家生 很多的小寶寶……哇!哇!從此,樊家會陷入恐怖的嬰兒哭聲裡面。” 

  無法忍受地搖搖頭,樊硯沒好氣地說道:“餵!人家都還沒嫁進我們樊家,你別當 人家是母豬行不行?” 

  “奇怪!又不是你老婆,你擔心個什麼勁?” 

  “不是他老婆,也不是你老婆啊,你又知道個什麼勁?”睨了樊行一眼,樊莫懶洋 洋地站起身,然後邊整理桌上的東西,邊糾正,“還有,她不是小偷,也不是那個女人 ,她是你未來的大嫂,以後別亂叫。” 

  扯著樊行的耳朵,樊硯靠向他的耳邊笑道:“活該!”跟著站起身來,用力搥了樊 行一記,叫道:“走了,下班了。” 

  ☆☆☆ 

  什麼都不管,把新郎官給丟下,雙方的親人棄之不顧,讓他們去應付新娘逃婚的閒 言閒語,這種事她的確做不來,不過,如果她提早半個月留書出走,逼他們事先把訂婚 給取消,這倒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問題是,這信該怎麼寫才好? 

  雖然爹地和媽咪沒有追問她是怎麼認識樊莫,她也不清楚樊莫是如何跟他媽解釋他 們結婚的緣由,但是,她絕對不能說出事情的真相,如果讓她媽咪知道,她是因為跑去 當小偷,所以才不得不嫁給他,媽咪一定會氣得每天都作惡夢。天啊!她已經是個非常 、非常不聽話的女兒,她可不想再加上一條罪名 大逆不道。 

  既不能說出實情,又要給他們一個合情合理的逃婚理由,這可是一件很困難的差事 ,她該怎麼說才好呢? 

  望著頭頂上的吊燈,雲霏緊蹙著眉,拚命地轉著腦袋瓜子……哎呀!有了!就說她 臨時得了婚前恐懼症,她還不想套上婚姻的枷鎖。她這個人挺隨性的,她這麼說,媽咪 和爹地也許不能接受,但是絕對可以理解。 

  太美了,這麼一來,她就可以快快樂樂地逃婚去。她已經一年多沒有休假了,趁著 這個機會,她也許可以飛到夏威夷去享受一下陽光、海灘。 

  “很好,就這麼決定。”用力拍了一下身旁的沙發椅,雲霏像是在宣告似的。 

  “決定什麼?” 

  循著聲音,望著突然走進客廳的林亞蓉,雲霏不覺嚇了一跳,作賊心虛的搖頭道: “沒有啊!” 

  “一個人坐在客廳喃喃自語,還說沒有?”將手上插滿鮮花的花瓶擺在茶几,林亞 蓉捺著性子訓示道:“霏霏,就快當人家的妻子、人家的媳婦,你要成熟懂事一點,不 要老是長不大。”說真的,這麼早把女兒嫁了,還真的很捨不得,不過,看到女兒有那 麼好的歸宿,為人父母的怎能自私? 

  “媽咪,我只不過要訂婚而已,又不是要結婚,您幹麼說得那麼可怕?”又是妻子 、又是媳婦,聽了就讓人覺得消化不良。 

  “雖然只是訂婚,但是樊莫已經跟我們商量好了,等你們訂完婚以後,你一個禮拜 住樊家,一個禮拜住家裡,一直到結婚。” 

  這一定是在開玩笑,可是……看著媽咪那張毫無笑意的面孔,雲霏心裡忍不住發出 悲慘的呻吟,要命啊!她媽咪這個人根本沒什麼幽默感。 

  她媽咪一定認為她和樊莫是因為相愛才結婚,所以,她的反應絕不能太過激動,否 則那會讓媽咪起疑。試著放鬆心情,雲霏婉轉地表示道:“媽咪,我想多陪陪您和爹地 ,我不要住樊家。” 

  寵愛般的摸摸雲霏的頭,林亞蓉笑道:“平時老嫌我們死板板的,又愛嘮叨,這會 兒你也會捨不得啊!” 

  “媽咪,你和爹地都是我的最愛,我當然會捨不得你們。” 

  “少哄我開心了,我們現在哪比得上樊莫,你最愛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吧?” 

  不管她怎麼說,她媽咪都不會當真。這幾天,樊莫一有空就往她家跑,不是陪大夥 兒泡茶聊天,就是帶她去看夜景,殷勤的程度讓每個人都對他豎起大拇指,不時誇她眼 光好,雲霏故漫不經心地問道:“媽咪,如果……我突然不想訂婚了,你們會怎麼樣? ”還是事先暗示一下比較妥當,免得到時候她真的逃婚,大家還當她是在惡作劇。 

  不解的看著雲霏,林亞蓉奇怪地問道:“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我、我聽過婚前恐懼症,我是擔心……”攤了攤手,雲霏一副“你應該明白我的 意思”。 

  “傻孩子,只要你不要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你不會得了婚前恐懼症的。” 

  “媽咪……”算了吧!再說下去,媽咪只會起疑,事情點到為止就好。 

  “乖,別想太多。”看了一眼時鐘,林亞蓉又道:“樊莫不是說十一點要來接你去 散步?你去找一下衣服,別讓他等你。” 

  “好啦!”雖然不甘心,但是又能怎麼樣,誰教他現在是她的“未婚夫”,她能說 不嗎?說真的,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樊莫之所以這麼殷勤,其實是有目的的,可是 ,到底是什麼目的,她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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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遲早有一天,她會活活地被他氣死,竟然安排個眼線監視她,實在有夠無聊! 

  她真的搞不懂他的腦袋瓜在想什麼,人既然被他逮個正著,她還會逃跑嗎? 

  日子已經無趣得讓人過不下去,這會兒又知道身後有一雙眼睛不時盯著自己,她怎 麼受得了?一天她還可以勉強忍受,問題是,還有二十二天,聽起來真是遙遠。 

  她得跟樊莫好好溝通一下,他必須了解她無法再忍受下去。 

  做了一個深呼吸,雲霏提出勇氣,正打算敲樊莫書房的門,門突然被打了開來。 

  “真巧!”看著自從他載回樊家,卻沒再打過照面的雲霏,樊莫調侃道。 

  “是啊!”雲霏說得心不甘情不願,仿佛這樣的巧合是她倒霉。 

  對於雲霏的態度,樊莫只是笑了笑,“請進。” 

  走進書房,雲霏逕自往沙發坐了下來。 

  “找我有事?”倒了杯開水給她,樊莫跟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那還用說,如果沒事的話,她會那麼無聊地跑來找氣受嗎?這傢伙就會氣她,一點 紳士風度也沒有。 

  “我討厭被人家當成三歲小孩一樣,走到哪裡,監視到哪裡;我也不喜歡自己像個 遊魂一樣,每天只能在這棟宅子飄過來飄過去;我要回徵信社上班,我必須回徵信社上 班。”直截了當,雲霏斬釘截鐵地表示道。 

  想也不想,樊莫帶著笑意,輕鬆地說道:“不行。” 

  “為什麼不行?再這樣子下去,我一定會瘋掉!”重重地嘆了口氣,雲霏接著恐嚇 著說:“難道你希望訂婚典禮上,你的新娘子是個瘋婆子嗎?” 

  笑意頓時充塞著胸膛,看著雲霏那副煞是認真的模樣,他不禁笑了開來。 

  “餵!我是說真的,我不是在說笑話給你聽耶!”皺起眉頭,雲霏不高興地瞪著樊 莫那笑不可抑的模樣,真搞不懂他笑什麼。 

  慢慢斂住了笑聲,他似真似假地說道:“我一點也不介意我的新娘子是個瘋婆子, 只要那個人是你就好了。” 

  這話聽起來還真教人感動,不過,她可不認為他是在說真心話。“好吧!就算你可 以忍受,但是,我可不想被人家指指點點。” 

  搖著頭,樊莫好笑地說道:“人都瘋了,你還在意人家指指點點?” 

  懊惱地瞪著他,雲霏氣不過地叫道:“我不管啦,反正,我就是想回徵信社上班。 ”這傢伙難道不知道女人是要用哄的,話不能說得太過坦白……天啊!她什麼時候開始 在乎這種事情,她不是常覺得男人的甜言蜜語只是虛偽的糖衣,沒有令人感動的真實, 現在,她竟然嫌樊莫說話不知道修飾?該死!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獨獨對他那麼在 意呢? 

  “我說過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老是質疑我的話。” 

  天啊!嘴巴都快要說破了,他還是同一個答案!頭痛地嘆了口氣,雲霏傷腦筋的說 道:“你這個人真的很固執耶!” 

  輕輕一笑,樊莫不以為然地糾正道:“我不是固執,我是學乖,你要知道,沒有一個男人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新娘子給遺棄,即使只是一個簡單的訂婚典禮。 ” 

  說過來、說過去,總歸那麼一句話,他就是不信任她嘛! 

  “好吧!我知道我有不良的紀錄,不過,你也不能因為這麼一次,就判定我信用破產啊!既然被你抓到,我就不可能再偷跑。” 

  “是嗎?我可以相信你嗎?”其實他也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怕她又傷了一次他的心 。他實在無法接受她為了不嫁給自己,竟然狠得下心來什麼都不管,然後讓每個人因為 她的逃婚而成為笑話。 

  “你相信我,我真不會再逃婚,我只是不想像一只小鳥,整日關在這個大籠子裡面 ,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一臉哀怨的看著樊莫,她無奈地接著又道:“你都有辦法知道 我要逃到夏威夷,你想,我有可能再冒一次險嗎?” 

  思索了一下,樊莫說道:“這樣子好了,你可以跟我去上班,至於徵信社,我會看 你這幾天的表現,如果你可以取信於我,我會讓你像往常一樣回去上班。” 

  好像小學生,表現優良就給予她獎勵,表現不好就取消獎品。不過,雖然不甚滿意 ,但總也是差強人意,將就一下好了。 

  “你可別忘了自己說的話,如果我可以取信於你,你會讓我回徵信社上班。” 

  “當然,我說話算話。”忽然,樊莫邪氣地笑了笑,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我給了那麼大的方便,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點獎賞?” 

  “獎賞?”莫名其妙地看著樊莫,雲霏一時意會不過來他的意思。 

  “我要一個貨真價實的吻。”毫不掩飾他的企圖,樊莫直接表示道。 

  什麼嘛,原來是想乘機敲詐! 

  “有問題嗎?”擺明著不答應就拉倒,他好整以暇地看著雲霏。 

  全身充滿著無力感,她百般不願地說道:“沒問題。”“過來。”伸出手,樊莫誘 惑地輕輕揮動手指頭。 

  緩緩地走到樊莫的身旁坐了下來,雲霏緊張地附上他的唇。還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個步驟,樊莫已經接過主宰的角色,熱烈地進行探索、吸吮,讓原本平靜的兩個人,瞬 間墜入天旋地轉的漩渦裡,緊緊糾纏。 

  ☆☆☆ 

  她還以為走出那棟宅子,她會好過一點,不過,在樊莫的辦公坐了一整天,她實在 無法分辨這之間有什麼差別,一樣的無聊,一樣的被人監視著,只除了樊莫實在忙得無 法時時刻刻盯著她,她的感覺比較舒服一點外,其他根本沒什麼兩樣。 

  在這種地方睡覺,實在不雅觀,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那傢伙的眼睛正埋在公文堆裡,他不會注意到她。縮著身子,雲霏窩進沙發裡,然後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就讓自己沉睡夢中。 

  抬起頭來,樊莫很自然地望向沙發,看著那蜷縮的嬌軀,他不舍地站起身來,順手 拿了衣架上的外套,朝著沙發走去。 

  讓雲霏躺直,樊莫將外套蓋在她的身上,也許,他應該讓霏回到徵信社工作,要不 然,他真的會把她給悶壞了。 

  “叩!叩!”維良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 

  “大哥……” 

  “噓!小聲一點。”看了雲霏一眼,樊莫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望向沙發上的身影,維良莞爾一笑,就事論事的說道:“大哥,你這樣子限制大嫂 ,她覺得不快樂,你心裡也會不好受。” 

  “那也沒辦法,我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霏待在家裡的時候,他看不見她受困的 煩躁,心裡還可以稍微好過一點,畢竟眼不見為淨嘛。然而現在,他一整天都必須面對 她的眉頭深鎖,他的感受是說不出的心疼。 

  “只要大哥每天送大嫂上下班,還有,每天儘可能抽個時間打電話到徵信社問候大 嫂,相信大嫂不會有機會再想逃婚的事情。” 

  “這……”支著下巴,樊莫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大哥,你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苦苦一笑,樊莫有些無奈地說:“看來,也只能如此。” 

  維良將手上的施工圖遞給了樊莫,“大哥,這是台南廠房的構造圖,你看一下。” 

  點了點頭,樊莫接著問:“還有什麼事情嗎?” 

  “媽打電話來交代,要你今晚帶大嫂回家一趟,陪你岳父、岳母聊天,免得他們為女兒留書出走的事情放心不下。” 

  “我知道了。”還是媽細心,總會留意到這種事。 

  “大哥,我先出去了。”說著,維良立刻轉身退出辦公室。 

  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樊莫再度走到雲霏的身旁。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對他 的態度才會轉變? 

  ☆☆☆ 

  “天啊!你到底是被樊莫禁足,還是禁食?”望著滿滿一桌子的零嘴,昱風不禁失 聲叫道。世界上就是有雲霏這種人,明明吃不胖,卻愛吃得要命。 

  “你說呢?”她喜歡吃零食的事,早不是什麼新聞了,特別是無聊的時候。可是這 四天,她無聊得要命,卻是一點點零嘴也碰不到。在樊家,根本看不到這種沒什麼營養 的垃圾食物,而且,她又不好意思開口讓鳳媽買零嘴解她的饞,所以她的禁令一被解除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滿足口腹之欲。想了想,昱風了然地叫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想 到以後要嫁進樊家,你必須保有淑女的形象,所以你只好忍著自己的嘴饞,對不對?” 

  回以昱風一記斜眼,雲霏反駁道:“聽你在胡扯,我會這麼沒有原則嗎?” 

  “風哥,雲霏好不容易解禁,現在心情正好,你不要亂說話,壞了氣氛。”浣□忍 不住幫雲霏申訴。 

  “說得也對,難得她今天這麼開心,我還是好心點,要不然,訂婚時間一到,她小 姐又要愁眉苦臉了。” 

  翻了翻白眼,雲霏咬著牙道:“真是太謝謝你了,你實在是太好心了。” 

  “雲霏,這幾天白語寒……” 

  “叩!叩!”立瑜才剛提到名字,白語寒的人已經出現在大門邊。 

  看著正走進徵信社的白語寒,雲霏開始頭痛了起來,才回來徵信社就碰到她不太想 見的人,真是幸運!欸!為什麼她就是不能跟這件事撇清關係呢? 

  “慕小姐,”屁股一坐定,白語寒馬上開口,“真不好意思,我知道這件事造成你 很大的困擾,但是,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忙。” 

  “白小姐,我是很想幫你,可是,我實在愛莫能助。”“不,只有你可以幫我的忙 。”充滿哀求地望著雲霏,白語寒誠懇地接著道:“我聽家母提到,你即將跟樊莫訂婚 ,所以現在除了你,沒有人更方便進到樊家把戒指拿出來。” 

  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雲霏從實招來,“白小姐,不瞞你說,前兩天我曾經試過幫 你取回戒指,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進樊行的書房,就聽樊家的管家說,樊行心思非常細 膩,一旦有人碰過書房,即使只是小小的變動,也會讓他馬上察覺到,所以,我如果進 樊行的書房偷戒指,他一定會立刻懷疑我,到時候,別說我有麻煩,恐怕你們也會被扯 進來。”“慕小姐,你能不能試著在不動到任何東西的情況下,把戒指取走?”對於這 麼棘手的請求,白語寒滿心地感到抱歉。若非這個戒指關係這白家的未來,她實在不想 再為難慕雲霏。 

  “這……”天啊!這談何容易? 

  “慕小姐,我知道這個要求對你來說很困難,但是,可不可以請你試試看?” 

  猶豫了好一會兒,雲霏終於說道:“好吧!我儘可能試試看,不過,我不能保證這 件事情一定會成功。”她不希望白語寒對她存有任何期望,那只會造成她的壓力。自從 扯上這檔事以後,她的生活就沒有順利過,她實在不敢想像這次自己會碰到什麼樣的麻 煩。 

  “謝謝你,那一切就拜託你了。”站起身來,白語寒欠了個身,“那我先走了,再 見。” 

  送走了白語寒,雲霏心情煩躁的從桌上拿起一包餅乾,打了開來,然後大口大口地 吃了起來。她這到底是愛管閒事,還是沒事找事做?這下子可好了,幫自己找來這麼一 個大麻煩。能不能拿到戒指是一回事,就算真的讓她得手,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安 全的從樊行的眼力底下脫逃。 

  “雲霏,別想太多了,只要盡力而為,不成就算了。”看到雲霏那副煩惱不已的模 樣,立瑜安撫道。 

  自我解嘲地輕輕一笑,雲霏嘆道:“立瑜,說了也許你不相信,但是,我真的有一 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拍了拍雲霏的肩膀,立瑜分析道:“去不成夏威夷,你現在的情緒比較混亂,所以 ,也比較容易胡思亂想。不要太過煩惱,怎麼說你也是樊莫的未婚妻,真要發生什麼事 情,他會袒護你的。” 

  “是嗎?”雖然是樊莫的未婚妻,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究竟擺 在怎樣的一個地位,是可有可無?還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還是無可奈何的責任?她 不想自抬身價,也不敢認為他娶她是基於什麼特別的原因,當然,她更不能奢望發生事 情的時候,樊莫真的會袒護她。”“雲霏,樊莫既然堅持非娶你為妻不可,就表示他有 保護你的決心,相信我,他是你最大的靠山。” 

  “但願如此。” 

  ☆☆☆ 

  人一緊張、擔心,胃口就變得奇差無比,即使美味無比的山珍海味都教人提不起興 致品嘗,這就是雲霏現在最佳的寫照。跟樊莫走進這家西餐廳已經快一個小時,可是, 她連一口也還沒動,腦海裡想的盡是戒指的事,心情浮躁的連一刻也靜不下來,她已經 拖了好幾天,一直遲遲不敢採取行動,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拖得愈久,她愈沒勇氣 ,她必須立刻採取行動。 

  “一個小時內,你足足換了三十次坐姿,什麼事情惹得你那麼心煩?”像是想看出 雲霏在煩惱什麼,樊莫緊盯著她的眼神。 

  被樊莫這麼一點,雲霏不自覺地正襟危坐了起來。看他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總教人 對他疏於防範,沒想到,他少爺眼名副其實銳利得很,連她換了幾次坐姿都端詳得一清 二楚。 

  對她的反應,樊莫笑了笑,壞壞地接道:“不要緊張,雖然我對你‘性致’高昂, 很想一口把你吃掉,不過,在公共場合,我會試圖壓抑我的慾望。”不太對勁,這小妮 子一向很有意見,可是今晚,她出奇的安靜,好像有什麼重大的計劃正在她腦袋裡運作 ,難道她又有另一次逃婚的打算? 

  連忙察看一下四周,確定大家正沉浸在高談闊論之中,雲霏這才回過頭來瞪了樊莫 一眼,不高興的罵道:“你的腦袋可不可以放乾淨一點,不要老是想一些沒營養的事情 ?” 

  切了一塊牛排塞進雲霏的嘴巴,他輕鬆地反駁,“霏,你錯了,如果看著你,我的 腦袋還可以純潔的不雜一思邪念,那你就有問題了。” 

  在驚訝之餘吞下了口中的牛排,雲霏沒空閒理會樊莫突如其來的舉動,直覺地追問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又切了一塊牛排塞進她的嘴巴,樊莫理所當然的說:“當然有關,那就表示你長得 太嚇人了,我躲你都來不及了,哪來的邪念?” 

  咽下牛排,雲霏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譏道:“怪不得常言道:男人性本色,說得真是一點也沒錯。” 

  端了杯開水放到雲霏的嘴邊,樊莫讓她喝了口水,才搖搖手,不以為然地說道:“ 霏,你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公平,男女之間的性愛,原本就是一種自然法則,只說男人性 本色,女人不也是性本色嗎?” 

  “瞎扯!”天啊!她是不是有毛病啊,吃飯的時候竟然跟他談論這種話題? 

  再度重複他餵食的工作,樊莫聳聳肩,一副不在意的學著雲霏的口氣,“怪不得常 言道:女人口是心非,說得真是一點也沒錯。” 

  像是一種直接的反射動作,雲霏把牛排吞進肚子裡,抗議道:“誰說我們女人口是 心非?像我,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從來不做虛偽的表面功夫。” 

  樊莫突然停止他體貼的舉動,“是嗎?那你倒說說看,剛剛你心裡在想什麼?” 

  “我在想今晚……”驚覺自己的疏忽,雲霏連忙閉上嘴巴。天啊!就差那麼一點就 把話給說溜了。又是牛排、又是開水,這傢伙是存心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嘛! 

  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巴,樊莫一副不出他所料地說道:“還說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 這怎麼可能?女人嘛,不藏點秘密就不是女人。” 

  噘起了嘴巴,雲霏不屑地反擊道:“你們男人不也是一樣。” 

  “不一樣,像我,從不隱藏自己的感覺,舉個例來說,看著你,我就會想跟你上床 做愛……” 

  急忙遮住他的嘴巴,雲霏緊張地瞄了一眼隔座的人,還好,沒引起多大的回響。 

  頭痛地看著樊莫,她無奈地請求道:“我可不可以拜託你,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形 象,控制一下你邪惡的本性,這裡是西餐廳,不是你的房間。” 

  親了一下雲霏的手心,樊莫拿開她的手,沒什麼大不了地說:“這有什麼關係? 

  真實的表達自我是一種美德,我只不過誠實的說出我心裡的感覺。” 

  “美德”笑死人了,好色就是好色,還說得那麼好聽? 

  “你有意見?”看著雲霏那副嗤之以鼻的神情,樊莫說道。 

  “沒有。”他無所謂,她可在意,她才不想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滿意地點了點頭,樊莫突然壓低嗓門,露骨地表示道:“你知道嗎?我現在最想做 的事情就是帶你去飯店開房間。” 

  “你……無聊!”這傢伙愈說愈過份,一點分寸也沒有。 

  “這種事怎麼會無聊……” 

  “樊莫!”她真的恨不得掐死他,讓他從她的眼前消失。 

  “如果你不信,今晚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我保證你絕對不會感到無聊,而且還會樂 在其中。”他曖昧的對著雲霏眨了一下眼睛。 

  天啊!她快被他氣瘋了!突然,雲霏拿起湯匙,將注意力轉向眼前的佳肴。 

  “這就對了,再怎麼心煩,東西也要吃,否則餓壞了你,我會心疼。”滿懷著關愛 ,樊莫靜靜地凝視著她。 

  欸!有時候他把她惹得氣急敗壞,有時候,他卻令她感動莫名,就像此刻……

  ☆ ☆ ☆ 

  已經凌晨三點了,這會兒應該不會有人起床了吧,當然,除了有人突然尿急想上廁 所,不過,樊家倒有一點值得令人稱許,幾乎每間房間都有衛浴設備,所以,真有人在 這個時候醒來上廁所,也不會走出自己的臥房。 

  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雲霏輕聲地穿越走道,往三樓移去。來到樊行的書房,她謹 慎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才輕開樊行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上一次來匆匆,去匆匆,根本沒機會讓她把這裡瞧個仔細,這會兒一看,她還真的 不得不佩服樊行,嘖!這傢伙簡直是有潔癖嘛,東西排列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而且 ,還一塵不染,這裡真的可以跟博物館媲美。 

  她還真的得細心一點,要不然,掉一根頭髮都會替她找來麻煩。 

  既然在樊莫的書房,她是從書櫃上找到戒指,那麼,在這裡也由書櫃開始找。 

  過了大約十分鐘之後 奇怪,怎麼都找不到? 

  “你在找什麼?”雲霏心裡正在狐疑,樊莫的聲音穿過黑暗傳進了耳朵。 

  倏然一驚,雲霏慌亂的尋覓著黑暗中的身影,“樊……樊莫!” 

  沒給她時間思考,樊莫丟下一句,“我在我的書房等你。”接著,無聲無息地離開 樊行的書房。 

  很好,她這次麻煩大了。 

  ☆☆☆ 

  “不要以為不說話就可以當作這件事沒發生,我還在等你的答案。”晚餐時,他已 經窺出今晚有事發生,但是,他以為她是計劃逃婚,躲在她房間隔壁的客房等待她的行 動,沒想到跟了出來以後,卻發現她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原來,她的目標是阿行的書房 。這實在是信難理解,霏的目標到底何在? 

  “我……我沒有不說啊,我只是在想,我要怎麼解釋比較清楚嘛!” 

  “是嗎?我以為你是在想,你該怎麼編謊比較能解釋得通。” 

  想聽她的答案,還先入為主的認定她不會實話實說,這傢伙還真是矛盾。“隨便你 怎麼說,反正我人現在在你的手上,我還能辯駁什麼?”說得好像很無奈,一副任人宰 割的模樣。她就不相信,如果真的不說,他可以把她怎麼樣,畢竟,她連東西都還沒找 到,他也無從質問起。 

  “看來,你是不想告訴我。”真是可悲,他還私心的期望,她會為了他是她的未婚 夫,相信他會掩護她,而把真相說個明白,可是,他這個將是她一生的伴侶,竟然跟個 陌生人沒兩樣。 

  “你都不打算相信我,我解釋再多有什麼用?” 

  冷冷一笑,樊莫無情地說道:“我可以答應你不追究這件事情,不過,你得拿東西跟我交換。”說著,樊莫緩緩的靠近她。 

  “你……你要幹麼?”看著他那一身危險的氣息,雲霏心裡無由來得一陣惶恐,全 身緊繃的有如一觸即發的弓箭。“你說呢?”像是貓捉老鼠,樊莫一步一步的朝她逼去 。 

  緊張的吞了吞口水,雲霏向後一退,接著轉過身,直覺地想往外衝去。眼見就要碰 到門把,突然凌空而起,落入樊莫的懷抱。 

  “樊莫,你不要亂來。”她不是傻子,她當然看得出他眼中的危險訊息,他已經失 去理智,現在的他像一只準備吞噬綿羊的豺狼。 

  “要我閉上嘴巴,就要有封口費,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樊莫抱著雲霏走進了 他的臥房,將她往床上一扔。 

  驚嚇地看著樊莫褪去衣裳,雲霏動也不動一下,只是無助地念道:“樊莫,你冷靜一點,要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 

  一臉邪氣的笑了笑,樊莫無所謂地說:“如果你想用恨來跟我共度一輩子,我也沒 有辦法,那是你的權利。” 

  “樊莫……” 

  向雲霏飛撲而去,樊莫堵住她的嘴,狂猛地開啟她溫柔的唇瓣,探進她乾涸的脣舌。急切地扯開她的衣衫,他讓她完全呈現在他的眼前。 

  退出雲霏的嘴,樊莫貪婪地看著那嬌美的胴體,迷亂地喃喃道:“來不及了,就算你想反悔,也來不及了。”他的唇和手,再度有如野火般,猛烈的侵吞眼前的美麗。 

  她應該抵抗、哭喊求救,但是,全身的感官像是陷在一片火海,只能任著激情燒灼,無法拒絕的沉沒其中。 

  夜,更加深沉,情慾像一張無法自拔的蜘蛛網,將兩人緊緊地纏繞、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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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即使裊裊升起的咖啡香氣四溢,讓書房飄浮著一股濃而化不開的魅力,然而此時, 卻籠罩著一種異於尋常的低氣壓。 

  “雖然白伯伯去世以後,白俊堯成功接下董事長的位置,不過,‘白氏企業的老 主管全都不服,認為他年輕不成氣候,遲早‘白氏企業’會毀在他的手上,大家認為應 該由總經理白守東接任,也就是白伯伯的弟弟。”皺起了眉頭,維良似乎對於接下來要 說的話感到非常不滿,“為了弄下白俊堯,他們起初只是百般刁難,試圖逼退他,可是 自從去年他們開始搞鬼,聽說單是今年,‘白氏企業’就損失了好幾千萬的生意。” 

  像是很傷腦筋,樊行搖搖頭說道:“四面楚歌,我想白俊堯希望獲得股東的信任和 支持,恐怕難嘍!”也許是因為這傢伙是他未來的大舅子,他心裡還真的有點替白俊堯 擔心。 

  “的確,不過,以白俊堯手上掌握的股權,再加上幾個白伯伯的好朋友握有的股權 ,白俊堯想繼續當他的董事長,倒是沒什麼問題。” 

  喝了口漸漸冷掉的咖啡,樊硯一副沒什麼嚴重的說道:“阿良,照你這麼說,白俊 堯目前最大的問題就只有那些專門和他作對的老主管?” 

  “如果我猜得沒錯,白俊堯一定不敢動這些人。”仿佛知道維良要說什麼,樊莫 接著道,“一來是因為他們多年來對‘白氏企業’的貢獻,二來是因為有白守東當他們 的靠山,從中阻撓。” 

  “沒錯,白俊堯雖然跟白守東處於對立,但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叔叔,這讓他很困 擾,也很難抉擇。” 

  冷冷一笑,樊莫頗不以為然地說道:“我認為白俊堯太軟弱了,明知白守東覬覦董 事長的寶座,竟然還把他留在公司,讓他有機會興風作浪。” 

  “老大,你這麼說實在不公平,這不是軟弱,是重感情,如果是我,我也狠不下心 來。”對樊莫的批評,樊行顯然不太滿意。 

  嘖嘖稱奇,樊硯逗道:“人家的妹妹都還沒讓你娶進門,你就這麼幫著人家說話, 想不到,你三少爺這麼‘重感情’。” 

  瞪著樊硯,樊行氣不過地說道:“我只不過實話實說。” 

  “算了吧!既然喜歡白俊堯當你大舅子就明說嘛,幹麼還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曖昧地勾了樊行一眼,對於這個話題,樊硯顯得非常熱中。 

  “阿硯,你別笑他,哪一天換成是你,你恐怕笑不出來。”端起咖啡,樊莫悠哉地 品嘗著。 

  “是嗎?”一副不信邪的樣子,樊硯可不認為他會敗倒在女人的裙下。 

  “阿硯,感情這種東西是不長眼睛的。”像是在嚇唬樊硯,維良輕笑著。 

  “說再多不如親身體驗,現在說這些,你也不會明白。”如果他不是碰到霏,也許 他不會了解阿行的想法。將注意力從眼前的話題轉了出來,樊莫接著追問道:“除了這 些,還有沒有其他的事?” 

  點了點頭,維良說道:“也不曉得是什麼原因,這一年來,白俊堯對股票非常熱中 ,聽說他在這上頭也賠了好幾千萬。” 

  不怎麼相信,樊莫揚著眉質疑道:“有人在設計他?” 

  聳聳肩,維良回道:“不清楚,只知道他為了股票挪用公司的公款,至於是不是有 人在背後操縱,這就不得而知。” 

  “挪用公款?!”好像受了什麼大刺激,樊行驚叫道。 

  “挪用公款還不是什麼嚴重到不能收拾的問題,最麻煩的是,白守東對此事非常清 楚,而且,打算在明年一月的股東大會揭發這件事,到時候,只怕連白伯伯生前的那些 好朋友,都不會站在他這一邊。”雖然不認同白俊堯的行為,但是維良還是忍不住為他 的處境捏了一把冷汗。 

  無法理解事情為什麼會弄到這種地步,樊莫指道:“幾千萬對白家來說,也許是一 筆不小的數字,但也還不至於付不起,不是嗎?” 

  “就我側面了解,自從白伯伯過世以後,白家這三年已經大不如從前,像白阿姨名 下的兩棟別墅,都還有貸款沒償還。”對於此事,維良也搞不太清楚。” 

  “那麼,明年一月的股東大會,白俊堯鐵定被白守東給弄下來嘍!”瞥了樊行一眼 ,樊硯像是擔心他會受不了這個打擊似的。 

  “是啊!除非他能趕在股東大會之前,把這個漏洞補齊,或者是白守東突然願意放 過自己的姪子,否則,他只有下台這條路可走。” 

  翻了翻白眼,樊行懊惱地說道:“這傢伙怎麼這麼笨,事情怎麼會弄到這種地步? ” 

  “他的確很笨,把一個敵人留在身邊已經限制他一展鴻圖,偏偏這敵人還是個禍害 ,竟然不顧叔姪之情,設計陷害他。”話雖然說得很諷刺,不過,樊莫只是想陳述事實 。 

  “世事難料嘛!”其實心裡並不否認樊莫的說法,樊行嘴上還是忍不住說道。 

  “對,說得一點也沒錯,世事難料嘛!”聽起來像是在附和樊行,但樊硯臉上卻有 著濃厚的笑意。 

  斜睨了樊硯一眼,樊行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閉上嘴巴。 

  對於樊硯和樊行的你來我往,維良微微一笑,接著提出他們眼前最為關心的事情, “大哥,這些就是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況,可是,我想不通這跟阿行的‘樊氏之戒’有 什麼關係?” 

  “這事不急,等我們跟葛爺爺談過以後,自然知道這兩件事有沒有關係。” 

  聽樊莫這麼一說,樊行急忙地追問道:“老大,良哥不是已經把葛爺爺的電話查給 你,你找到葛爺爺了嗎?” 

  “葛爺爺去美國度假,最快要一個禮拜後才會回國。”樊行重重地嘆了口氣,“我 討厭等待,好像是多了一道麻煩。” 

  “尤其當這事扯上你未來的妻子,那就更加討厭,對不對?”逗著樊行,樊硯笑道 。 

  懶得理會樊硯,樊行站起身來,一副很瀟灑地說道:“不好意思,本少爺還有很多 事要忙,不陪你抬槓了。”欠了個身,樊行快步的走出書房。 

  “大哥,我們也不吵你了,你忙吧!”說著,維良跟著樊硯一起離開書房。 

  ☆☆☆ 

  過了今晚,明天她就要回家準備當新娘子,等著後天成為樊莫正式的未婚妻。 

  為了她一直嘗試躲掉的這一天,她好像走了一段好漫長的路,現在日子就快到了, 也說不出來是怎樣的心情,反正,就像樊莫說的,他娶定她,她逃不了的。 

  對樊莫,她的感覺真的很複雜,感覺上,她應該很討厭他,可是事實上,她又好像 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討厭他,甚至,她還有那麼一點喜歡他……好吧!不只是有一點喜 歡,她是很喜歡他。不過,她真的搞不懂自己,那個傢伙就知道氣她,而且還色色、壞 壞的,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他? 

  “我就知道你睡不著覺。”宛如鬼魅般的出現在雲霏的身旁,樊莫一副很自信地說 道,“想到明天就要暫時告別樊家,心裡很捨不得,對不對?” 

  為什麼有些人永遠教不懂,進人家的房間之前得先敲門,以示尊重? 

  “笑話,我幹麼捨不得?”冷哼一聲,雲霏仿佛覺得她說得還不夠,緊跟著又解釋 道:“我是覺得今晚的星星好美,所以捨不得睡覺啊!” 

  順著雲霏的話意,樊莫望著黑幕籠罩的夜空,今晚的確有星星,不過,稍嫌少了點 。嘴角掀起一抹調侃的笑容,他取笑似地說道:“今晚的星星真的很美。” 

  斜睨了樊莫一眼,她不高興地問道:“半夜不睡覺,跑來我房間幹麼?”他還以為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星星少就不能稱作美嗎?一個星星可以是一種美,滿天星斗也 可以是一種美,那是不同的意境、不同的美感,他哪裡看得懂? 

  邪惡的在雲霏全身上下來回逡巡,樊莫似笑非笑的反問道:“你認為呢?” 

  在他狂肆的眼光下,雲霏不覺渾身燥熱了起來,“我……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 ?” 

  一臉的失望,樊莫抗議地申訴道:“我以為我們兩個心有靈犀一點通,你怎麼會不 知道呢?” 

  哈!她跟他……這實在是太好笑了。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雲霏沒好氣的說道:“我 才不像你,色迷迷的,腦袋瓜就只會想到性,誰跟你心有靈犀一點通?” 

  搖著頭,樊莫好像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的樣子,“你都知道我腦袋瓜在想性,你 怎麼還說我們兩個的心不是一點就通呢?” 

  可惡!她這張嘴巴有時候還真懂得幫她闖禍,這下子,丟臉丟大了。“我懶得跟你 說。”隨便找了一句話掩飾她的困窘,雲霏將眼睛轉向零落的散佈在夜空的星光,擺明 著不想理他。 

  “不說就不說。”說得很慷慨,突然,樊莫附在雲霏的耳邊道:“那我們用做的好 了。” 

  雲霏雙頰酡紅,氣呼呼地瞪著他結巴道:“你……你……你無恥!”沒見過他這樣 的人,一天到晚老把那種事掛在嘴上,也不會不好意思。 

  完全不以為忤,樊莫笑道:“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是我老婆。” 

  “我還沒嫁給你,我還不是你老婆。”受不了,這傢伙好像永遠搞不清狀況。 

  拂過雲霏那輕輕被風吹亂的髮絲,樊莫像是在炫耀似的拾起她的右手,對著上頭的 “樊氏之戒”落下一吻,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道:“早晚的事,幹麼這麼斤斤計較?” 

  早晚的事!是啊!其實就算當時真讓她順利離開台灣,那又怎麼樣?手頭上還戴著 人家的戒指,連試著拔下來都不敢試,她真能逃避得了嗎?自我嘲笑的黯然一笑,雲霏 將手收了回來,逞強道:“女人就愛斤斤計較,不行嗎?” 

  “當然可以,老婆的話,為夫怎敢表示意見?”深深地一鞠躬,樊莫煞是謙中有禮 的樣子。 

  看著樊莫那副裝腔作勢的模樣,雲霏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他總 是優閒自在的應對進退,實在令人洩氣。就好像那天晚上他們去吃路邊攤,這原本對他 來說,是一種格格不入的彆扭,可是,他這個大老板真坐上了路邊攤,卻依然談笑風生 ,一舉手一投足,沒有任何的不安與不適,慢條斯理、優雅從容,他那性感的氣質完全 不減。雖然面對他的氣定神閒,雲霏的確感到沮喪,但不可否認,這正是他吸引人的地 方。說真的,如果他們不是相遇在那種情況下,也許……也許她會對他一見鍾情也說不 定。天啊!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有那種閒情雅緻想這些有的沒有的。 

  甩甩頭,雲霏做了個深呼吸,下逐客令,“我想睡覺了。” 

  “好啊!”欣然同意地點了點頭,樊莫抓起雲霏的手,拉著她從陽台轉進臥房。 

  “樊莫,你幹麼?”伸手扯住樊莫的手臟,雲霏急切地追問道。 

  “你不是說要睡覺嗎?”沒有停步的打算,樊莫帶著雲霏穿過臥室,走出客房,直 直地往三樓而去。 

  “我睡我的覺,關你什麼事?”隨著前進的方向,雲霏不覺心慌了起來。 

  “怎麼會沒有關係?你要睡覺,我難道就不要睡覺嗎?”說著,樊莫已經拉著雲霏 走到他的房間,然後將她帶至床沿坐了下來。 

  “我……”傻愣愣地瞪樊莫,雲霏一時也答不上來。 

  “睡吧,很晚了。”在雲霏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樊莫跟著轉向浴室,忽然 ,又停下腳來,回過頭道:“本來是打算訂完婚以後,你再搬進我的房間,不過,我想 了想,還是今晚開始好了。”接著,他若無其事的走進浴室。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會真的要睡這裡吧? 

  雲霏心裡還在質疑,樊莫已經換了一件睡袍走到床邊。“你不是說想睡覺了嗎?” 

  “我……” 

  “如果你再不睡的話,你就別怪我對你……”一副打算餓狼撲羊的模樣,樊莫恐嚇 道。 

  才三秒鐘的工夫,雲霏已經把自己蒙進被窩裡。 

  望著因為雲霏而鼓起來的被子,樊莫不覺搖頭一笑。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天他一直無 法成眠,心裡始終惦記著那天被晨光喚醒,第一眼就看到她所浮起的甜蜜感,他也不會 強人所難地把她弄來這裡。 

  關掉電燈,樊莫開啟床頭小燈,輕柔地滑進被子裡,今晚可以一覺到天亮了。 

  ☆☆☆ 

  有如一陣旋風掃進徵信社,雲霏劈頭便道:“什麼事那麼急?非得讓我現在跑一趟 不可?”昨晚被樊莫那麼一攪和,她一整夜都不敢闔上眼睛,就怕他來個半夜偷襲。好 不容易挨到天亮,終於回到她家,躺上她最熟悉的床鋪,以為這會兒終於可以好好的補 眠,結果他們一通急電,害得她只能忍著瞌睡蟲,猛打哈欠。 

  “雲霏,對不起啦,我們知道你明天要訂婚,今天一定很多事要忙,可是,有人堅 持你非到不可。”指著坐在會客廳的一男一女,浣□也很無奈。 

  雲霏這才發現除了徵信社的人,此時還有其他的人在場,女的她認識,就是白語寒 ,至於男的,她就不知道了。拉著浣□,雲霏低聲道:“不是已經告訴過她,明天晚上 風哥會去樊家偷蒸蒸日上指嗎?”這個白語寒好像對她特別有意思,不扯上她,就是不 肯罷手。 

  “是啊!不過,她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們。” 

  雲霏很懷疑,有什麼事可以比讓她睡上一覺來得重要? 

  “浣□,那個男的是誰?”暗指坐在白語寒身邊的男子,雲霏好奇地問道。 

  “白語寒的哥哥,白俊堯。” 

  “白小姐,雲霏來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吧?”浣□才說完,昱風也正好開口。 

  點了點頭,白語寒說道:“我跟家母、哥哥商討了很久,認為有幾件事必須向你們 坦誠。不過,在說這些事情之前,我想先跟你們說聲對不起。” 

  清楚的知道白語寒這突如其來的道歉,正意謂著她打算解開他們的疑問,大伙兒豎 起耳朵,專心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事。 

  “其實,白家和樊家指腹為婚的信物並不是戒指,而是價值好幾千萬的財產。” 

  看了大伙兒一眼,白語寒接著才解說道:“我爺爺和樊爺爺為了避免雙方在日後悔 婚,他們各自拿出一筆財富,裡頭包括存款、信託基金、黃金、不動產,分別放在各自 的保險箱裡,交由兩人最要好的朋友,也就是律師葛爺爺代為保管,一直到我和樊行結 婚,我們就可以各自取回自家的財產。” 

  “那如果有人悔婚,另一方說法有權利沒收財產嘍?”雖然不是全盤了解事情原委 ,但是立瑜已經精明察覺到這事跟金錢有關。 

  “沒錯。”頓了一下,白語寒這才又道:“也許是為了牽制、防範彼此,我爺爺和 樊爺爺各自為對方的保險箱設定密瑪,然後將密碼寫在只有自己和律師知道的地方。” 

  “樊家老爺爺藏密碼的地方,就是樊行的‘樊氏之戒’。”立瑜了然地指出。 

  聽到立瑜說出“樊氏之戒”這四個字,白語寒顯得有些訝異,“你們知道我要的戒 指就是樊行的‘樊氏之或’?” 

  “這事並不難知道。”揮了揮手上的戒指,雲霏示意道。 

  恍然大悟地輕輕一笑,白語寒說道:“我都忘了你是樊莫的未婚妻,你當然知道那 個戒指是‘樊氏之戒’。” 

  聳聳肩,雲霏對此事不願多說什麼,進一步地問道:“那你為什麼知道樊家老爺爺 把密碼藏在樊行的‘樊氏之戒’?” 

  “也許是因為兩個老朋友覺得彼此的設防有辱他們的友情,有一次喝醉酒時,我爺 爺和樊爺爺互道藏密瑪的地方。” 

  這時候,始終安靜無聲的白俊堯終於開口打破沉默補充道:“事實上,我爺爺和樊 爺爺拿出財產當作信物的事情,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以及保管人葛爺爺,並沒有人知 道這件事,而我們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為我爺爺在一次酒醉後,忍不住脫口而出。” 

  “聽你這麼說,樊家根本對此事一無所知嘍!”或許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雲霏不 自覺地站在樊家的立場,為樊家打抱不平。 

  坦然的看著雲霏,白語寒直問道:慕小姐,我知道你一定認為我是因為想悔婚,而 又不想失去那筆財產,所以才不擇手段請你們幫我偷戒指,對不對?”其實從第一次看 到樊行,她就不後悔爺爺幫她訂下的這門親事,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樊行會是她惟一 的選擇。 

  不想明白說出心裡的批評,雲霏不發一語,不過,已經升格成為母親,而生性依然 衝動的思圻卻反譏道:“難道你有更好的理由嗎?” 

  苦苦一笑,白語寒誠懇地道:“我知道,不管我的理由是什麼,這麼做都是不應該 的,但是,我還是要說,我們之間所以現在就急著拿到這筆財產,是想挽救我們白家的 危機。其實,我根本沒有什麼心上人,也不打算悔婚,我只是想先借用我們白家當初拿 出來的這筆財產。” 

  “說起來,這事情都要怪我。”嘆了口氣,白俊堯從實招來,“父親生前,我一直 都沒有好好準備接管他的事業,以至于他的驟逝,讓我無法順利接管公司。公司內部元 老對我的反彈,還有我自己親叔叔想取代我的位置,讓我疲於應付他們,而致使公司被 有心人士搞鬼,造成我經營不善。為了對公司股東交代,我聽了人家心懷不軌的建議, 用公司的錢投資買賣股票,希望藉由股票的獲利來彌補公司的虧損,沒想到,我卻在一 年內,賠上好幾千萬。” 

  “所以,你想到借用當初作為信物的這筆財產,來補足你挪用的公款。”昱風明白 地說出此事真正的目的。 

  “我也曾經想過用其他的方式解決,但是白家本身所剩無幾,而且,我必須趕在明 年一月的股東大會把這個漏洞填上,我們實在無法可尋,所以也只能動起這筆財產的腦 筋。” 

  “對不起。”白語寒誠心地道,“我們真的不是有心欺騙你們,只是,實在不方便 啟齒,如果不是因為跟你們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明白你們真的想幫我的忙,知道你們 有權利了解事情的真相,否則,我們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告訴你們。” 

  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清楚,白語寒說得沒錯,她是可以不講,但是,這事畢竟是不道 德的。 

  時間仿佛靜止不前,沉思的氣息凝結在空氣裡,沒人敢作主決定該怎麼做。 

  過了好一會兒,大伙兒默契十足的將眼光移向雲霏。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雲霏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先下手為強的表態道:“你們不要 看我,明天晚上負責偷戒指的人可不是我,是風哥,這件事應該由他來決定才對。” 

  搭著雲霏的肩膀,昱風口氣極其溫和地說道:“雲霏,這種事跟誰去偷完全沒有關 系。重要的是,你是樊莫的妻子,樊家的長媳,站在樊家的立場,你可以決定到底可不 可以幫他們這個忙。” 

  拜託!她跟樊莫根本連婚都還沒訂,為什麼他們非要把她跟他扯上關係不可? 

  “慕小姐,請你幫幫我們,我用我的人格保證,我絕不會悔婚。”似乎也認同昱風 的觀點,白語寒開口向雲霏懇求。 

  “這……好啦!只要風哥可以順利拿到戒指,我沒有任何意見。” 

  “慕小姐,謝謝你。” 

  ☆☆☆ 

  想不到,訂婚竟然是這麼累人的一件事,逢人就笑,笑得她肌肉都快麻痺了。 

  天啊!只要想到還有結婚,她的頭皮都發麻了,真搞不懂樊家當初是怎麼想,先訂 婚才結婚,把事情弄得那麼麻煩,害得她得再受一次折騰。 

  望了一眼梳妝臺上的鬧鐘,十一點了,這會兒風哥不知道偷到戒指了沒?他會不會 ……不會的,風哥不會行跡敗露,他那個人平時雖然瘋瘋癲癲,不過,辦正經事的時候 ,他可比任何人來得認真、嚴肅,他絕不會讓別人有機會逮到他。 

  話雖然這知說,她還是免不了會替他擔心,這萬一真被逮著了,風哥總不能像她當 初一樣,賠上自己的終身大事,來逃過這一劫吧?不過,就算風哥肯嫁,人家樊行也不 敢娶他。 

  仿佛看見了樊行大驚失色的慘狀,雲霏不自覺的大笑了起來,突然,好像意識到自 己太過分了,這麼嚴重的事情竟然把它當成笑話,她連忙打住了笑聲。風哥要是知道她 這麼咒他,準會氣死。 

  欸!對這件事,她心裡還真的有那麼點愧疚,如果讓樊莫知道她肐臂往外彎,他心 裡不知道會有什麼感覺?哈!這實在是太好笑了,她竟然已經把自己跟樊莫當成是一體 的夫妻? 

  “叩!叩!叩!” 

  望著房門,雲霏蹙著眉頭叫道:“誰啊?”這麼晚了還來吵她,他們難道不知道累 了一天,她極需要補充睡眠嗎? 

  等了十秒鐘,沒聽見門外的回應,雲霏奇怪地從床上爬下來。 

  “誰啊?”打開房門,雲霏將頭探出了門外,沒人?怎麼可能,她剛才明明聽到敲 門聲?難道有人惡作劇?不可能,她們慕家的人才不會這麼無聊,可是……心裡還在質 疑,耳邊又傳來了一陣敲打的聲音。 

  看了一眼矗立在她身旁的門板,雲霏古怪地笑了笑,聲音當然不可能從這裡傳來, 那麼……“叩!叩!叩!” 

  這聲音聽起來不像是木板聲,好像是……瞪著被隔在落地窗外,此時站在陽台上笑 得好無辜的樊莫。這……怎麼可能? 

  “叩!叩!叩!”指著被雲霏關上的門檢,樊莫示意雲霏幫他打開落地窗。 

  回過神來,雲霏快速地關上房門,然後跑過去把落地窗打開來。 

  “你……怎麼跑來這裡?”該不會是風哥被他們抓到了,所以……“想你啊!”蜻 蜓點水的在雲霏的唇上落下一吻,樊莫越過雲霏,直接往她的床鋪走去,然後向後一倒 ,仰躺在床上。 

  擔心的看了樊莫一眼,雲霏探頭望向街道,確定昱風是否被他給押了過來,不過, 只見街道停了好些輛車子,並沒有任何的人影。 

  收回視線,雲霏將落地窗關上,走到床邊,俯視著一臉悠哉的樊莫問道:“你幹麼 不從正門進來?”又不是小偷,也學人家從這種地方進來。 

  從床上坐起身來,樊莫一副很體貼地說道:“為了不吵醒我岳父、岳母,我只好委 屈自己,藉一下你家前院的那棵樹,爬上你的陽台。” 

  “你也知道不能吵醒我爹地和媽咪,那我呢,你就不怕吵醒我嗎?”看樊莫這個樣 子,應該不是來興師問罪,那就表示風哥他平安無事。 

  “你是我老婆,把你吵醒有什麼關係?” 

  基本上,她還稱不上是他的老婆,可是,她實在懶得再為這種稱謂爭辯什麼。 

  “我現在眼睛都快瞇起來了,沒空陪你聊天,麻煩你趕快回家。”把樊莫從床上拉 起來,雲霏將他往陽台推去。 

  扯開雲霏的手,樊莫再度坐回床上,宣布道:“我今晚要睡這裡。” 

  “你說什麼?”睜大眼睛,雲霏懷疑自己聽錯的瞪著樊莫。 

  “我是說,我今晚要睡這裡。” 

  “你要睡……”驚訝地接不下來後面要說的話,雲霏不敢相信地搖搖頭。 

  “你不是說眼睛快瞇起來了,那還不趕快睡覺?”逕自鑽進被窩裡,樊莫仿佛這裡 是他的房間似的。雲霏的震驚,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當他自個兒驅車前來這裡的 途中,他也為自己的衝動感到不可思議。 

  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直到看見另 一半空著的床鋪,他才知道少的就是霏。沒顧慮太多,換了件簡單的休閒服,跟阿行交 代一聲,他就一路飛車過來。 

  輕扯著棉被,雲霏緊張地說道:“樊莫,你別鬧了,你不可以睡這裡,明天早上我 媽咪看見你,你讓我怎麼跟她解釋?” 

  “你什麼也不用解釋,反正就是我來找你,然後我最後留下來過夜,事情就是這麼 簡單啊!” 

  “簡單?”這傢伙腦筋是不是秀逗?他這麼說,不等于在昭告他們全家大小,他們 兩個……還沒說,她已經可以想像她媽咪的表情,不是羞愧得想當沒她這個女兒,就是 臉色慘綠得恨不得掐死她這個亂來的女兒。 

  坐直身子,樊莫好像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安慰道:“我岳母比你想像中的還要開 通,她不會大驚小怪的。” 

  冷哼一聲,雲霏堵道:“我自己的媽咪在想什麼,我會比你還不清楚嗎?” 

  聳聳肩,樊莫無所謂地說道:“如果你不放心,大不了明天我早一點走人,這總可 以了吧?”說著,“咚!”的一聲又倒回床上。 

  “樊莫……” 

  “昨晚沒睡好,今天又累了一天,我現在困得要死,你不要吵我了。” 

  不要吵他?天啊!這世界真的反了。沮喪地在梳妝臺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雲霏頭 痛的嘆了口氣。她真的搞不懂他在幹麼,他的床又大又舒服,他不睡,卻跑來這裡跟她 擠一張床。 

  側過身子,樊莫靜靜地看了雲霏一會兒,然後道了一聲,“老婆,晚安。”隨即轉 回身子,他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 

  她煩惱要命,他卻……欸!如果他會擔心,他就不是樊莫。睡覺吧!明天的問題留 到明天,想太多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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