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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17, 04:41 AM   #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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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晨光穿過雲層,灑落在翠綠的林梢上,仰德大道兩側坐落著一整排的獨棟豪宅,佔地超過百坪,利用石磚砌成牆面,再植上豔麗的桃紅九重葛和鮮藍色的牽牛花爬藤,營造出隱密性。
  三層樓高的法式風格建築,前院種植著各式各樣的花卉,擺上躺椅,可以一覽陽明山明媚的風光,享受日光浴,後院則闢建為游泳池。
  二樓的視聽室裡,投影機正放映著法國電影,羽心懶懶地躺在長形沙發上,嬌瘦的身軀上蓋著一條薄毯,桌上擺著前晚留下的奶茶。
  周紹德打開視聽室的房門,拉開窗簾讓陽光照亮室內,坐到她的身邊,愛憐地望著他唯一的孫女。
  十三年前,他的兒子與媳婦搭乘飛機時,因意外事故而喪失生命,只留下這唯一的孫女。當時,這個意外事件在金融界引起一陣喧騰,為了專心鞏固「富盛金控」的股價,他不得不忍痛把孫女送到國外的寄宿學校就讀。
  他替她安排了最好的生活空間與學習環境,打造一座屬於她的城堡,像小公主般對她呵護得無微不至,又擔心治安不好會危及她的生命安全,所以特地請了四位保鑣貼身保護她。
  現在,他又得費心地替她尋找可以倚靠一輩子,同時又能接管「富盛金控」的伴侶。
  「又失眠了嗎?」周紹德看著乖巧的孫女,她的雙眼下方多了兩道暗影。
  羽心睜開惺忪的睡眼,坐直身體。「爺爺,早安。」
  「晚上不要看太久的電影,這樣生活作息會不正常。」
  她慌張地找著遙控器關掉投影機,將凌亂的髮絲攏到耳後,聆聽爺爺的教誨。
  「羽、心……」
  「是的,爺爺,」她雙手放置在膝前,就怕爺爺會嫌她不夠端莊。
  周紹德看著孫女緊張的模樣,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年紀上的代溝加上長時間的分離,讓他們之間形成了隔閡。
  他實在挑不出她有什麼嚴重的缺點,長得漂亮秀氣,沒有時下年輕人愛泡夜店或抽煙、吸毒的不良習性,課業上的表現雖然不亮眼,但長期待在國外,也能流利地使用英語和法文。
  她乖巧地順從他的每一項安排,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但,卻少了對生命該有的那股活力與熱忱。
  「昨天,妳和荊爾傑的餐會進行得還順利嗎?他人怎麼樣?」周紹德熱切地關心他們的進度。
  「他什麼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是他不喜歡她吧!
  思及他拒絕她的表情,她的小臉不禁蒙上一層暗影,顯得落落寡歡。
  「那爺爺如果請他進『富盛』工作,妳覺得怎麼樣?」周紹德也覺得荊爾傑的條件不錯,不僅學識經歷豐富,更被財經雜誌喻為二十一世紀最佳CEO(執行長)人選,所以當初才會安排他和羽心相親。
  雖然「卓爾電通」的前景看好,但以荊爾傑MBA的學識,若能進軍金融界,格局較大,更能一展長才。
  「爺爺,我對公司的事一竅不通,所有的事你作主就好。」再度提及荊爾傑,她覺得心口沈甸甸的,開朗不起來。
  「妳不喜歡他?」他試探地問道。
  她的心跳漏了節拍,臉色更加難看,無助地扭絞著毛毯。
  「是他不喜歡我。」
  周紹德微挑高黑眉,執起她玉白的小手,安慰道:「我的孫女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妳呢?」
  「是真的!」她點頭如搗蒜、「他說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那妳有沒有問他,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她沮喪地垂下臉。「我沒問、」
  「妳喜歡他?」他嗅到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少女情竇初開的氣息。
  她的沈默已經給了他答案。
  「妳喜歡他什麼?」
  她抬起頭,一一細數荊爾傑的優點,
  「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是他的話安慰了我,讓我走出失去親人的傷痛,可以再次找到幸福和快樂,還有,他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柔,給人一種很踏實溫暖的感覺。他的眼睛好亮,就像是黑夜裡的星星,散發著一股魔力……」
  談及荊爾傑時,她的雙眼猝然綻放熱情的光芒,彷彿燃起一股對生命的熱力,言談間流露出對他的傾心與崇拜。
  這番話令周紹德掉入記憶的洪流中,回想起那年的告別式結束後,她偷偷躲了起來,是荊爾傑找到她的……難不成,一次偶然的相遇,就注定了兩人未來的命運?
  如果,荊爾傑注定是她等待已久的真愛,可以令她快樂,那麼他這個做爺爺的願意傾全力幫助她得到幸福。
  「那妳有沒有想過成為他喜歡類型的女孩?」
  「可以嗎?爺爺,我可以這樣做嗎?」羽心愕然地瞅著他。
  「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如果妳覺得他值得妳努力,去試試又未嘗不可?」周紹德貼心地鼓勵她。
  「我懂了,謝謝爺爺的建議。」她綻露笑顏,一掃陰霾。
  周紹德慈愛地揉著她的發心,她抬頭觸及他溫情的眼,笑得更是開心。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卓爾電通」總公司位於敦化北路的商業大樓上,荊家老大荊爾天擔任董事長、老二荊爾傑任總經理,擁有電腦天分的老四荊爾勳則率領研發團隊。
  而老三荊爾浚則自行成立「爾群科技公司」,研發出多種電玩軟體,成為目前熱門的線上遊戲。
  數位時代已來臨,「卓爾」擁有研發的技術,若能順利向「富盛金控」借貸資金,投入PDA的市場之中,將成為前景看好的一家電子公司。
  會議室裡,例行公事地進行著會報,聽取完簡報後,幾個高階層的主管紛紛回到工作崗位上,只留下荊家的幾位成員。
  「二哥,聽爸媽說你拒絕了周羽心的求婚?」荊爾勳低沈的嗓音有幾許的不解,隔著厚厚的鏡片瞅著爾傑。
  爾傑合上卷宗,一想起昨天荒謬的聚會,額際就抽痛。
  「你管好研發部的事,別這麼八卦行不行?」爾傑臭著臉,陰沈告誡。
  「大哥,你評評理,我這叫八卦嗎?我是關心自家兄長的幸福耶!你知道周羽心是誰嗎?」爾勳情緒激昂。「周羽心是『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身價高達一百二十億耶!你們知道那些錢可以蓋多少廠房嗎?」
  「那麼好的話,你去跟她結婚,」爾傑冷冷地回他一句。
  「大哥!你聽聽看二哥說的是人話嗎?」爾勳氣得搥胸頓足,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一個蠢蛋,居然跟錢嘔氣,硬生生把財神爺往門外推。
  「周小姐外型亮麗、性情單純,如果印象不是太差的話,是可以試著交往看看。」爾天倒是抱持樂觀態度。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爾傑直率的坦言。他一向欣賞聰穎獨立的新時代女性,對於需要捧在手心哄騙呵護的公主完全沒興趣。
  一想到她昨天的開場白,他連睡覺都不安穩,整晚惡夢連連,現在光聽到她的名字就全身起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你可不可以娶我回家?你可不可以娶我回家?你可不可以娶我回家……
  這句話對他而言就像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光想太陽穴就抽痛。
  「她可以讓我們少奮鬥三百年,況且你不是一直對金融界很有興趣嗎?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啊!」爾勳真想拿「通樂」通一下他冥頑不靈的腦袋。
  「那換你娶她啊!」
  自從周紹德提出相親的邀約之後,大伙兒就一直起鬨,說他是乘龍快婿,讓他感到十分厭惡。難道他沒有實力,一定非得要靠裙帶關係嗎?
  「人家是跟你求婚又不是跟我求婚。」爾勳苦口婆心地勸說:「再說,周小姐是個女生,就算你再怎麼不喜歡她,也要給人家留點面子,別傷了她的自尊心--」
  此時,會議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爾勳就近接起。
  爾傑和爾天繼續討論上海勘察廠房的問題,並且評估技術開發的費用。突然,爾勳誇張地從皮椅上彈跳起來,終止了兩人的話題。
  「什麼?這是真的嗎?還有多久的時間?能不能擋一下……」爾勳提高分貝。
  爾傑和爾天錯愕地看著爾勳,他臉上一副天快要塌下來似的悲慘神情。
  「攔不住……還有帶傢伙?!……在搭電梯了……好好……我知道了……」爾勳掛上電話。
  「發生什麼事了?」兩兄弟異口同聲地問。
  「人家來尋仇了!這下完蛋了……」爾勳誇張地慘叫著。他真會被二哥給害死,飛黃騰達的白日夢沒成功,倒是惹來身敗名裂之禍。
  「誰來尋仇?你惹上什麼大麻煩?」爾傑沈聲問道。
  「是你惹上大麻煩了!」
  「我?」爾傑一臉疑惑。
  「一定是你昨天傷害了周羽心,讓她由愛生恨,她現在帶著一批人馬,浩浩蕩蕩地從大廳搭電梯殺上來了……」爾勳報告狀況。
  「怎麼會這樣?」爾天納悶著,他曾經聽過許多關於她的消息,不管是媒體或者是時尚相關人士,都給予正面評價,看不出她是個驕縱的大小姐呀!
  「周紹德會不會等一下就打電話來取消融資案,還動用相關勢力搞垮我們這間小公司?」爾勳發揮豐富的想像力。
  「二哥,為了我們「卓爾』的未來著想,等會兒周羽心帶人殺上來時,你還是不要得罪她,委曲求全地跟她交往怎麼樣?」爾勳威脅外加利誘。
  「神經病!」爾傑冷哼一聲。
  此時,秘書小姐敲了敲會議室的門,探頭進來。
  「總經理,周羽心小姐在會客室等您,您方便過去一下嗎?」
  荊爾傑不悅地抿著下唇。
  「請周小姐進會議室來。」荊爾天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是的。」
  荊爾傑轉身想走時卻被爾天抓住臂膀。
  「人家特地來找你,好歹也見她一面,也許她有話跟你說。」爾天勸著。
  「但是我沒話跟她說。」
  「二哥,你就看在錢的分上,虛偽地應付一下嘛!」爾勳緩頰道。
  爾傑生氣地瞪著他。
  此時,四位身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彪形大漢打開會議室的門。
  羽心穿著一件白色平口洋裝,外罩粉紅色上衣,頸上戴著一串璀璨的鑽石項鍊,烏黑的長髮垂瀉在肩上,更襯出她雪白的肌膚,嬌小的她站在高大的保鑣身後,顯得相當突兀。
  「小姐,請。」保鑣大叔替她拉開椅子。
  羽心一踏進會議室,就在幾個高大挺拔的男子中看見荊爾傑,她熱切的眼神立即凝定在他的身上。
  他表情嚴肅,令她緊張得不知所措。
  「荊先生,您好,我是來為昨天的事道歉……」她深深地一鞠躬,原本演練好的完美開場白,都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全忘光了。
  爾傑一看到她聲勢浩大的排場、奢華的裝扮,鄙夷的目光立刻迅速地將她打量一遍,一把無名火又竄了上來。
  爾勳看著她細緻典稚的臉蛋、玲瓏有致的身材,活脫脫就像從城堡裡走出的公主般,美得令他屏氣凝神。
  身為大哥的爾天見沒人說話,幽默地打破了僵局。
  「周小姐,我們這裡有三位荊先生,妳叫的是哪一位呢?」爾天噙著笑意開口。
  「我……」驀地,一抹羞澀的紅暈飛上了她的臉頰,慌亂的眼神望向爾傑。
  爾傑調開視線,佯裝沒看到。
  爾天朗朗笑道:「周小姐,我是在跟妳開玩笑的。我的名字叫荊爾天,是大哥;這位是我們的小弟爾勳;爾傑,妳已經認識了。以後就直接叫名字,別這麼客套。」
  「爾天大哥、爾傑、爾勳,你們好。」羽心像得到救贖般,臉上綻出甜甜的笑靨,馬上收服在場男士的心--除了爾傑以外。
  爾傑板著臉,老大不爽地行使緘默權,完全不理會他們。
  「我二哥的名字叫爾傑,這個『傑』字就是一根木頭下面有四把火在燒,所以脾氣是出了名的火爆,動不動就噴火,妳可千萬不要被嚇到。」爾勳笑鬧著緩和兩人間凝滯的氣氛。
  「不會啊!我覺得爾傑很有男子氣概,散發著王者的氣勢。」她直率坦白地說出對他的崇慕之心。
  他那副寬闊的肩膀看起來很溫暖、很有安全感,彷彿只要能倚在他身邊,即使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爾傑看到她把自己當成偶像般崇拜的癡迷神情就覺得厭煩。
  「妳有什麼事快說,我們現在很忙?」爾傑巴不得馬上將她攆走。
  「我是為了昨天的事來道歉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讓你等那麼久--」
  「好,我接受妳的歉意,妳可以回去了。」爾傑急忙打斷她的話。
  「我……」她被他催促得有一點緊張。「我……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彌補昨天的失誤,特地請廚師做了一些料理……我想現在快中午了,可以拿給你們吃嗎?。」
  說完後也不待他回應,她慌張地跑出會議室,看到自己的保鑣提著餐盒筆直地站在門口,立即七手八腳地將幾個餐盒提進來。
  「這是我特地請廚師製做的日式海鮮沙拉、握壽司、香酥烤魚……」她笨手笨腳地將餐點拿出來擺在桌上,豐富的餐點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妳這是在做什麼?」爾傑制止她的動作。
  「我只是想跟你從朋友做起,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她被他瞅得心慌意亂。
  「妳跟我來,我有話跟妳說!」
  爾傑拉著她纖細的手臂往外走,機警的保鑣馬上跟隨在後,引來他的不滿,他拉著她進入會議室後,刻意重重地甩上門板,將礙眼的保鑣擋在門外,有幾分向門外保鑣示威的意味。
  羽心被他的舉動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縮在牆邊,弄不清他的怒氣所為何來。
  她疑惑地瞄著他,就見他雙手插在腰間,煩躁地在地毯上來回踱步,一會兒後又扒著綿密的髮絲。看見他心煩意亂,失去平日沈穩的模樣,覺得他好可愛,嘴角隱約浮現一抹笑意。
  爾傑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怒氣,走向前,大掌拍在牆上,將她困在自己的胸膛與牆面之間。
  「妳到底懂不懂相親真正的意思?」他低吼著。一碰上她,他的腎上腺素就會飆高,血壓上升、心跳加速、情緒失控。
  「咦?」她怔住,背脊緊緊貼向牆面,鼻腔充斥著他淡淡的古龍水味,微微地騷動了她的芳心,抬起眸觸及他性感的薄唇更令她情迷。
  「所謂的相親就是男女雙方經由第三者的介紹,做初步的認識,若是彼此之間相談不甚歡,有一方對另一方印象不佳,那麼就沒有繼續交往的義務,懂嗎?」
  「喔。」她癡迷的目光膠著在他的唇上。
  她想吻他,這個大膽的念頭今她的芙頰染上一層紅暈。
  他低下頭,正好觸及她迷戀地直勾勾看著他的清亮美眸,她身上散發著一股淡而微甜的茉莉香氣,縈繞在他的鼻翼,誘惑著他。
  有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與她同樣的急速,連忙拉開距離,咬著牙,氣惱自己的失誤。
  他承認,她是真的比一般女生還漂亮,不僅長相甜美、身材姣好,而且氣質優雅,就外貌上完全挑不出一絲缺點,所以他會受到一點點肉體上的吸引也無可厚非。
  但是,他就是討厭這種銜著金湯匙出生,一副不知人間疾苦模樣的人!擁有最豐富的資源和環境,卻沒有好好地善用。當每個人都在為柴米油鹽醬醋茶而奔波忙碌時,她大小姐煩惱的卻是這件洋裝該配哪雙鞋子!
  最令他嫉妒的是,她居然是「富盛金控」的未來繼承人!她有著他最想要的一切,卻毫不珍惜,恩及此,他的眼底再度流露出厭惡的神情。
  她失望地看著他踱步到辦公室的另一端。
  「爾傑,我是真的想當你的朋友。」第一次喚他的名字,讓她的心怦怦地跳著。
  「我說的話妳聽不懂嗎?我們之間的相親已經結束了,拜託妳行行好,不要自動做延長加賽的事,我沒有時間陪大小姐妳玩遊戲!」他像是和誰過不去似的,故意說著重話要逼她回去。
  「我不是在玩遊戲,是真心誠意想當你的朋友。」她低著頭,無措地望著腳上精緻閃爍的高跟鞋。
  在愛情面前,她的姿態變得好低,尤其對象是他,這麼的卓越出色,更讓她覺得自卑。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觀念不相同,我沒興趣也沒時間陪妳這種大小姐玩遊戲,妳還是去參加妳的時尚派對,飛去巴黎、紐約看服裝展吧!」他下達逐客令。
  他輕蔑的神情刺痛了她的心,她委屈地咬著下唇,鼻腔匯聚著酸楚。
  他就這麼討厭她嗎?為什麼她一開口就會激起他的怒氣?明明他就在眼前,但總覺得他離她好遙遠,兩人間像有一條跨不過的鴻溝。
  「我、我是真心想知道,到底怎樣才可以當你的朋友?還是……我連當你朋友的資格都沒有?」她吸吸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知道自己很差勁,全身上下除了美貌之外,什麼事都不會做,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錢很多,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像平凡的女生一樣,有愛人的衝動、渴望被愛的感動。
  她柔弱無依的模樣,令他的心口一窒,看見她瞳眸中隱約閃爍的淚光,他才驚覺自己的話有多麼冷酷。
  「我沒有跟異性當朋友的興趣,如果妳想以朋友的名義,進而當我的女朋友,我的答案永遠是否定的。我太清楚自己喜歡哪一種類型的女人,太明白自己所要的愛情模式。」
  他願意和她說話,她就覺得開心,嘴角又揚起笑容,眼巴巴地望著他。
  「我是個功利主義者,沒有辦法花太多時間去談感情,所以我僅能挑選適合我的女性。我想要的女人是聰穎、世故、精明能幹,能在事業上輔佐我,和我有共同的遠景與目標,懂嗎?」他神色陰鬱,口吻淡漠。
  他的擇偶條件殘忍地將她宣告出局,連出賽的機會都沒有。她心裡難過,卻不肯放棄。
  「我願意努力,當一個可以配得上你的女人!」她眼神執著,口吻堅定地宣誓。
  他臉一沈,拉著她的臂膀站到落地窗前,玻璃帷幕外是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熱鬧街景。
  「妳仔細看清楚,以妳的條件,只要妳願意,底不會有成千上萬的男人想愛妳,甚至巴不得馬上娶妳為妻,妳犯不著跟自己的幸福過不去!」荊爾傑氣得心浮氣躁。
  「……但是那些人裡,不會有個叫荊爾傑的男人,對不對?」她垂著臉,怯怯地問他。
  「妳待在我身邊只會受到傷害,別愚蠢地找罪受,行不行?」
  「我不怕受到傷害,我會努力成為你心目中的理想對象!」她欣喜著,他竟然為她著想。
  「那是不可能的事,妳不要白費力氣、浪費時間了。」他嘆氣,對她的執著感到懊惱。
  「只要是我心甘情願去做的事,就不算是浪費時間。」
  「妳連怎麼當一個平凡人都不會,更何況是做一個成熟世故的女強人?」
  「我可以學。」
  他輕哼著。「學?我看妳連自己過馬路都有問題吧?妳會過馬路嗎?會看紅綠燈嗎?」
  她被說中心事,僵著臉答不出話來。
  自從十歲那年父母雙亡之後,她就沒有獨自走在街上的印象了,記憶裡只有在英國的寄宿學校、巴黎的設計學院,出入不是保鑣跟隨就是私人司機接送。
  爾傑眼尖地發現自己踩中她的弱點,殘忍地加以攻擊,企圖要打消她的念頭。
  「妳連大眾運輸工具都不會搭吧?從內湖到台北車站要坐幾號公車,從木柵線怎麼轉搭到淡水,妳全都不會吧?」
  她心虛地瞠大澄亮的雙瞳,承受他的指摘。
  「妳也不會洗衣服、煮飯、燒菜、種花吧?妳知道怎麼燒開水嗎?水滾了是冒幾個泡妳知道嗎?知道嗎?」他凌厲地逼問。
  「一個泡泡?兩個泡泡?三個泡泡……」她小心翼翼地猜測著,水是一百度才會滾,難不成是……「一百個泡泡?」
  他冷冷睨了她一眼。果然是無知兼無腦的大小姐,笨到可以榮登他心裡最厭惡排行榜的第一名!
  「我可以跟管家學,應該不會太難。」她的小臉閃過一抹挫折,有點失落。
  「妳更不會知道現在一個大學畢業生的起薪多少錢吧?可能連妳的一雙高跟鞋都買不起!妳要怎麼當平凡人?」
  「我可以。」
  他愈罵愈過癮,把對她的不滿一股腦兒地發洩出來。
  「得了吧,我的大小姐!一個出門要帶四個保鑣才敢走在路上的人,說要學當平凡人,妳不要笑死人好嗎?」
  「我也可以不帶保鑣出門的……」關於這點,她被斥責得很無辜。保鑣是爺爺指定的,她剛開始也覺得彆扭,但怕激怒他老人家,只好順從地接受。
  「還是省省吧!要是妳在街頭迷路,簡單點就是報失蹤人口,嚴重點要是鬧出綁架案的話,那不只是浪費國家資源,還要動用警力,勞民傷財。拜託,妳乖乖回城堡去,安分守己地當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公主吧!」
  他飆著怒焰斥責她。
  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直到此刻才驚覺自己如此「與眾不同」。
  「我會把自己變成一個平凡人的,只要你給我一點時間。」他眼底流露出的鄙夷神情,讓她覺得好受傷。
  不知怎地,她從小就是喜歡他,現在更像被施了魔咒般,忍不住想靠近他,見到他會有一種「呼吸」的感覺。
  即使他的責備會讓她難過,但卻更加激起她想改變自己的決心。
  「就算妳把自己變成一個平凡人又怎麼樣?我們的思想有代溝、價值觀有差異、生活步調不同,我不可能改變自己的喜好,不可能配合妳的腳步。」
  「那你就保持原來的樣子,由我來改變、由我來靠近,可以嗎?」她放低姿態,軟言相求。
  「我不知道妳是基於什麼理由想待在我的身邊,或許是因為新鮮感和好奇,因為從沒有人會這樣大聲斥責妳,但我的答案永遠是一樣的--我們不適合。所以,我希望妳能在還沒動心之前先放棄。」
  「如果我已經動心了怎麼辦?」她喉嚨發緊,雙瞳定定地瞅著他,紅著臉說出自己的心意。
  他怔然地凝睇她,她的眼睛好亮,小小的黑眼珠裡盈滿他的臉龐,彷彿他就是全世界,是她的唯一。
  那樣執著溫柔的眼神竟深深地撼動他的心,突然間似乎有一股暖流滑過他的體內,他煩躁地別過頭,鬆開領結,佯裝沒聽見她的話。
  「給我一個星期、十天……不,還是半個月好了,我會把自己變成平凡人的!」
  「……我要到上海勘察廠房和簽約,要待二十幾天才會回來。」一開口他就後悔了,幹麼心軟地告訴她啊?嘖!
  「那就等你從上海回來,我一定會變得不一樣的。」她甜甜地笑著。
  他雙手插在口袋裡,不置可否。
  「那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再見。」她溫婉有禮地與他道別,關上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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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厚重的積雲罩住整個天空,掩去陽光,隱晦中帶著光亮,空氣中泛著潮濕的霉味,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帷上。
  荊爾勳偷得浮生半日閒,此刻正窩在休息室裡,一邊享受美味大餐,一邊觀賞著窗外的景致。
  羽心為了贏得荊爾傑的心,愛屋及烏地討好他周遭的每一個人。
  「怎麼樣?這個合你的胃口嗎?」羽心一聽到恩人肚子餓的消息,馬上致電請管家做出美味料理,一路從陽明山飛車送至敦化北路,就怕怠慢他。
  「好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料理!」爾勳大快朵頤。
  這丫頭真的好單純,不只好騙、好哄、好拐,而且還百依百順。都怪二哥那副死脾氣,差點毀了這段良緣,所幸他想到「代理秘書」這個絕妙好計。
  「看你喜歡吃什麼,開出菜單,我再請廚師替你做。」她討好地笑著。
  「妳對我真好。」爾勳灌著迷湯。
  「你對我才好呢,不僅替我想出這麼好的方法,讓我能留在爾傑的身邊,又告訴我那麼多關於他的興趣,嗜好,我感激你都來不及了。」
  「不不不,妳對我才好,好到我都想叫妳一聲二嫂了。妳跟我二哥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爾勳為了肚皮著想,極盡諂媚之能事。
  「那你要不要先練習一下?」她芳心大悅,掩不住嘴角往上翹的笑。
  「二嫂、二嫂、二嫂、二嫂……」
  爾勳忘情地大喊,朗朗笑聲傳出門板外,拉住爾傑的腳步,引起他的好奇心。
  爾傑推門走進來,就見兩人有說有笑。
  「二嫂、二嫂,叫得挺親密的嘛!」爾傑踩著氣憤的步伐,沈著俊臉道。
  看見他們兩人湊在一起,相談甚歡的畫面,讓他冰冷的心頭莫名地燒起一把無名火。
  「總經理,這麼巧居然在休息室碰到你,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先回研發部了,再見。」爾勳腳底抹油,先溜為快。
  爾傑居高臨下地瞅著她,就知道這中間一定有鬼,她怎麼可能這麼剛好擔任他的秘書,看來是爾勳那傢伙搞的鬼。
  羽心縮著肩膀,不敢迎視他燃著熊熊怒火的眸光。
  「總經理,我也該回座位……」她站起身想離開椅子時,肩膀卻被他的手箝制住。
  他冷著一張臉,深幽的目光攫住她。有了爾勳這個肐臂向外彎的傢伙的「加持」,替她出這些餿主意,她的膽子愈來愈大也更加難纏了。
  哼,他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塊黏皮糖給趕走!當初真不該被她美味的咖啡香所誘惑,也不該一時心軟,對她的忍耐已經超乎他的極限了。
  她惶惑地調高視線,望著他憤怒的臉龐,肩膀因為他的使力而感到疼痛,微微地發出些微的呻吟聲。
  從肩上的力道,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他兇惡的臉龐慢慢地逼近她,灼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教她的心激烈地顫動著,眼神迷濛。
  該死!這丫頭一定要露出這麼誘人的表情嗎?
  就算他的心裡排拒她,但肉體卻一點一點地受到她的吸引。沿著她清麗的臉龐緩緩往下移,那細緻的耳垂、弧線優美的頸項、V領上衣露出的雪白肌膚,在在引人遐想,撩撥起他犯罪的意圖。
  「該死的!」他連忙鬆開手,拉開距離,低聲咒罵著。
  她動動酸痛的肩膀,以為他在生爾勳的氣,要是因為她的緣故而讓他們兄弟鬩牆,破壞感情就糟了。
  「總經理,你不要生爾勳的氣,一切都是我不好,他是看在我對你一片癡心的分上,才決定幫我的,而且他並沒有出賣你太多,只是告訴我你的喜好之類的事而已。」她馬上老實招供。
  「妳現在最好給我閉上嘴巴,沒有我的准許不能開口!」他狺狺低吼,焦躁地來回踱步,都快拿她沒轍了。
  「喔。」她連忙用食指抵住嘴唇。
  「妳到底要不要辭掉秘書的工作?」果然,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才會讓她有機可乘。
  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無辜地望著他。
  她的沈默再度把爾傑給惹惱,稍微給她一點顏色,就學會賭氣耍脾氣了。
  「我再問妳最後一次,妳到底要不要辭掉秘書的工作?」
  他吼得她的耳膜差點被震破,忍不住在心裡哀嘆他的脾氣可真大,果然是一根木頭下面有四把火在燒,怒氣旺得很。
  「不要以為妳不說話就沒事!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他警告地低吼。
  她嘟著紅唇,在心裡嘀嘀咕咕,忍著一肚子委屈。
  「妳以為沈默就可以解決問題嗎?不要認為我真的拿妳沒辦法!妳可以跟爾勳狼狽為姦,我也可以頒佈新的員工命令,就是禁止上司與屬下談辦公室戀情,否則一律以革職論!」
  她杏眼圓睜,扁著嘴在心裡喊冤。
  「還敢給我扁嘴?還不開口回答我的問題!」他霸道地命令。
  她籲口氣,終於可以說話的感覺真好。「是你說沒有你的命令,不許我開口說話的。」
  「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巧聽話了!」他高傲地冷哼。
  「我本來就很聽你的話,只是你沒發現。」她甜膩地撒嬌著。
  該死!她笑意盈盈的臉龐總是能消弭他心中的怒氣。
  「反正說到底,妳就是不會辭職就對了?」
  「我辛辛苦苦才走到你的身邊,你怎麼忍心把我逼走?」她愛得好委屈、好卑微,為他吃了這麼多的苦,他非但沒感動,還一徑把她住外推。
  她在心裡嘆息,擔心他倆的愛情尚未萌芽,她的力氣就耗盡了。
  「既然妳不願意自動離職,那麼我們兩人就約法三章,我要提出『三不一沒有的政策』。」
  「什麼三不一沒有?」她疑惑地瞅著他,瞧他那副嘴臉,一定又在想辦法刁難她了。
  她垮著小臉,哀嘆自己的情路怎會如此坎坷?是他不懂她的心,還是她上輩子得罪了月老,所以這輩子才會一路跌跌撞撞、吃盡苦頭?
  他看著她又大又亮的眼睛裡含著淡淡的怨懟,害他的心變得異常敏感、纖細,有一點點罪惡感,但卻又不想妥協。
  「三不政策就是,一、除非公事,否則不許主動跟我說話。」免得他淪陷在她的撒嬌攻勢中。
  「喔。」那還好嘛,她會盡力把私事變成公事。
  「二、我對妳的問題不會回應。」
  「嗯。」沒關係,她已經練就自問自答、自言自語,自得其樂的本事了。
  「三、不私下獨處,也別想企圖約我。」
  「欸。」她早就有長期抗戰的決心了。
  「一沒有就是,妳沒有上訴、反駁的機會。」
  「我懂了,那我先回辦公室了。」嬌顏洩漏些許失落,她垮著雙肩,踩著落寞的步伐踏出休息室。
  她的逆來順受,好似是對他的無言抗議。
  她愈是靠近,他愈是想推拒,因為這是唯一不讓她受傷的方法。
  感情不是一時的心動,而是需要長時間的經營、相處、溝通和包容,這樣才能適應彼此的脾氣,培養默契,而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和心思去談感情。
  她是人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公主,需要的是一位王子,或者是能隨侍在側的忠心護衛,但他不是。
  他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戰士,只想要馳騁沙場,擴張事業的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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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荊爾傑提出「三不一沒有」的政策之後,辦公室裡就形成一種詭異的氣氛。
  就算羽心再怎麼想跨越,他總是有辦法抗拒,連行政事務往來他都使用MSN聯絡,因此半個月下來,他們的談話不超過一百句。
  她力求表現,他賣力挑剔失誤。
  她企圖施展十萬伏特的魅力電暈他,他繃著千年寒冰的俊臉疏離她。
  羽心坐在電腦前,托著小臉檢查報表上的數字。
  以前只要能見到他,她心情就好到冒泡。但愈是喜歡,就愈是貪心,她祈求更多的回應,而他的答案卻是一徑的沈默。
  偶爾,她也會有過放棄愛他的念頭,但是他每回在吼完她之後,總會有一些貼心的舉動。
  像上回,他讚美她煮得一手好咖啡,還貼心地買了燙傷藥和去疤軟膏送她,擔心她的手背會留下疤痕。這樣溫柔的舉動,又讓她受挫的士氣得到了鼓舞。
  他的溫柔與貼心總是藏在那副冷酷的外表底下,讓她即使面對他惡聲惡氣的態度也捨不得放棄,相信自己只要夠愛他,終有一天可以走進他的心裡。
  荊爾傑和爾勳兩人從會議室走來,沿路討論著前住歐洲電信展做產品展示的企劃案。
  「企劃案我放在辦公室裡,你跟我一塊兒進來拿。」爾傑推開辦公室的門,全心貫注在工作上,完全漠視身後那兩道飢渴的眼神。
  羽心炙熱的目光隨著他的身影移動。
  「這次我們一定要爭取到歐洲電信展參展的合約,這樣才有機會打響我方品脾,所以我擬了一份企劃案,你看看上面的產品介紹與行銷概念還有沒有需要補強的地方?」爾傑述說著。
  「我知道。」爾勳點點頭。
  「周秘書,把歐洲電信展的企劃案找出來。」他的聲線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七十八。」她喃喃自語一聲後才恍然回神。「好,我馬上拿出來。」
  爾勳觀察兩人不尋常的互動。
  「在這裡。」她俐落地抽出檔案夾,遞給他。
  「你看一下這份資料詳盡嗎?要不要再補充什麼?」他將資料遞給爾勳。
  「好。」爾勳低頭審視著整個企劃案,歐洲電信展能參展與否,將決定「卓爾電通」能否在國際間打響名號,建立聲譽。
  「要和路易斯簽的合約也找出來。」他囑咐著。
  「七十九。」她哀怨地數著,將桌上的文件遞給他,
  「再送兩杯咖啡進來我的辦公室。」
  「八十。」不知道湊一百句可不可以換得他一個吻?
  她受挫地垮著臉,走到茶水間去。
  爾勳的眼眸滿是問號,冒著被二哥責備的可能,他提出疑問:「羽心她喃喃自語的在數什麼?什麼七十九、八十?」他帶著一堆困惑,跟著他進辦公室。就算樂透彩的數字也沒這麼大吧?
  「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哼笑著。
  「什麼?」
  「你暗自幫她成為我的秘書,我則找出解套的方法,就是『三不一沒有』--不說話、不回應、不私下獨處,她沒有上訴、反駁的機會。」
  「二哥,你心腸真硬。」爾勳同情起她來,什麼人不愛,偏偏中意這個冷情又自私的傢伙,更糟糕的是,這個人是他的二哥。
  「所以她在數我這半個月來和她說了幾句話。」她比他預期中還能撐,而且工作能力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雖然她缺乏實務經驗,但肯學習、有耐心,且心思細膩,沒犯什麼錯,讓他找不到機會挑剔她的錯誤。
  他也不是故意要對她壞、對她冷漠,但是隨著兩人相處時間的增加,他漸漸看到她的優點,依賴著她的溫柔。
  原本斬釘截鐵說不會喜歡上她的,現在卻開始受到她的吸引,心一寸寸地靠向她,這偶爾會讓他覺得心慌,憤怒。
  因此,每回他想起她時,總會忍不住刻意冷落她,之後卻又深深懊悔自己的態度。
  但兩人沒發覺的是,彼此的言談少了,默契卻變好了。
  半晌,她悶著一肚子委屈,端著兩杯咖啡走進來,放置在桌上。
  「準備好下午四點半一起跟我到路易斯下榻的飯店談歐洲電信展的事,把所有的資料都帶齊,不准有任何缺失。」爾傑對她提出叮嚀。
  「好的。」她輕巧地帶上門,回到座位。
  爾傑輕啜一口咖啡,香醇的味道混雜著淡淡的戀愛香氣,在他的鼻腔、味蕾中化開來。
  此刻荊爾傑的心思全被未來的事業藍圖所佔據,殊不知隔著一扇百葉窗外,一雙明亮的眼睛因為他冷漠的語氣、疏離的態度而黯淡。
  他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主宰她一天的喜怒哀樂。
  她坐在電腦前,神情顯得惆悵,默默端起他最愛喝的咖啡,假裝和他分享一樣的馥郁,想像他們就如同情侶般在約會。
  她讀他最愛的書,想要和他擁有一樣的思想,更了解他的思緒;看他最愛的電影,為同一個情節感動落淚,想要更靠近他的心。
  她一直努力著,想成為他喜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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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掩去天空的殘霞,滂沱大雨清洗著發燙的馬路,以千軍萬馬的姿態落下,將路上的行人困在雨陣裡。
  雨刷賣力在車窗上揮舞著,車內小小的空間裡,唯一的聲音只有從音響裡傳出來的爵士鋼琴曲。隨著馬路的車流量愈來愈多,荊爾傑胸臆間的鬱氣也愈積愈多,已經瀕臨爆發的警戒線了。
  適逢尖鋒時段,又下著雨,他們陷在擁擠的車陣中動彈不得,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快到達與路易斯相約的時間了。
  他們必須趕在他搭機返回德國之前把合約談妥,否則「卓爾電通」將失去參加歐洲電信展的機會,那對開發海外事業將是一大損失。
  荊爾傑焦躁地按著喇叭,將音響調到警察廣播電台收聽路況報導。
  羽心坐在他身邊,可以感覺到他緊繃著情緒,因此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默默搖下車窗觀看外面的狀況。
  「現在播報台北市路況,剛才在敦化北路與民生路口發生車禍,一位女性駕駛人因癲癇發作昏倒在駕駛座上,腳上還踩著油門,因而造成四輛自小客車追撞成一團。目前警察已趕到事故地點,請駕駛民眾繞道行駛……」
  「該死!」爾傑低咒一聲,踩著油門,轉動方向盤,準備繞道行駛。一出辦公室就遇到麻煩事,浪費他太多寶貴的時間了。
  他急著駛出車陣中,但附近皆是單行道路口,使得他無法順利前進。
  「還是我們把車子停在路邊,改騎我的機車載你到捷運站,可能會比較省時間?」羽心提議。
  「好。」
  「那我先回去騎機車,你把車子停在路邊,我們在前面的路口會合。」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的停車格後,羽心立即打開車門衝進雨幕裡,斜飛的雨勢不一會兒就打濕了她的身子。
  她跑回停車場後,以最快的速度載上安全帽,穿妥雨衣,再騎回他的身邊。
  「總經理,這裡!」她停在路邊,將置物箱裡的安全帽和雨衣拿出來遞給他。
  「小心,不要把合約書弄濕了。換我騎比較快。」他一邊穿雨衣一邊叮嚀。
  「好的。」她小心翼翼地將公事包藏在雨衣裡,不讓雨水淋濕。
  他跨上坐墊,催動油門。
  她將公事包拽在懷裡,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際,兩人穿過壅塞的車陣,抄小路,朝最近的捷運站騎去。
  斜飛的雨絲打在兩人的身上,她的身體挨著他的背脊,臉頰貼近他的頸項,鼻翼瀰漫著淡淡的古龍水味,親密的貼合讓他們心跳迭著心跳。
  濕冷的風灌進雨衣裡,她卻不覺得冷,反而感覺好溫暖,一顆心都被他的體溫給煨暖了。
  他們奔馳在雨夜裡,她心裡多麼希望時間就此停留在這一刻,讓她能永遠倚偎在他的懷裡。
  「到了,我先下車,妳在這裡等我。」荊爾傑將摩托車停在捷運站口,匆忙地脫下安全帽和雨衣。
  她將懷裡的公事包遞給他,臉上漾著幸福的甜蜜笑容。
  「總經理,我在這裡等你,有好消息記得要第一時間跟我分享。」
  「妳快去躲雨,我去搭捷運了。」他拿著公事包,快步登上樓梯。
  羽心揮著手,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後,才將機車停在附近的騎樓,站在一旁等著他簽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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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傑終於在路易斯離開之前趕到飯店,並成功地談妥合約,準備十月底在歐洲電信展中展出「卓爾」自行研發的PDA,到時不僅可以打響名號,更可以開拓海外市場。
  他拿著熱騰騰的合約離開飯店,坐著計程車回到辦公室與同事分享好消息,然後一行人在爾勳的高呼下前去聚餐慶祝。
  聚餐完畢後,研發部的同事趕著要去KTV續攤,他則搭計程車到敦化路口開回自己停在路邊的愛車。
  副駕駛座上還留著她的皮包,空氣裡彷彿還飄散著她淡淡的茉莉香氣。
  他踩動油門,車子駛過捷運站口時,後視鏡裡映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猛然回頭,發現是羽心。
  那個傻瓜居然還在原地等他?!他才在納悶羽心怎麼沒出席晚上的聚餐,是不是雨下太大所以先回家了?該死的!他壓根兒忘了和她的約定!驀地,他的胸口隱隱地抽痛著。
  看著她愈來愈渺小的身影,最後縮成一小點,消失在後視鏡中,他彷彿看見了自己的殘酷與無情。
  無論他怎麼疏離,那個傻瓜總是漾著最甜美的笑容,痴痴地等待他,而他回應她的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他誤會她把愛他當成遊戲。
  他胸口發燙,像心疼什麼似的,無法再往前開,馬上轉動方向盤,在下一個街口右轉,繞了一回,重新回到捷運站口,將車子停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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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羽心坐在病床上,認真地翻著商業周刊,以往她最喜歡的時尚雜誌被冷落在床沿。
  窗櫺旁的小櫃上擺著一束素雅馨香的百合,雖然不是最特別的花卉,但卻成為她的最愛。
  她覺得病著的感覺不算太壞,因為這場病拉近了她和荊爾傑間的距離,他會來探病、會送她花、會關心她的生活作息、會叮嚀她準時眼藥……他所有的溫情舉止部令她深感甜蜜。
  每天每天,她都期待他來探病。見不著他的時候,她就翻著週刊,看媒體如何描寫他的成功事蹟,然後把一篇篇報導剪下來,仔細貼在記事本上。
  張姊邊收拾著病房,邊看著她露出一臉幸福的神情,傻笑地撫著雜誌上的照片。
  「小姐,荊先生很帥吧?」張姊惡作劇地湊到她身邊,取笑道。
  「對啊!」羽心下意識地回答完後才回過神來,連忙合上筆記本,嗔怨道:
  「張姊,妳又在取笑我了!」
  「別看了,快把藥吃了。等妳出院後,我一定要抓幾帖中藥,替妳補補身體。瞧妳,自從去上班之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她慈愛地將藥丸和水杯遞給她。
  羽心順從地服下藥後,又喝了幾口水。
  「張姊,現在流行瘦,瘦即是美。」
  「真不知道妳們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她搖著頭輕嘆,但看到一手拉拔長大的女孩從沈悶寡言變得活潑開朗,她其實甚感欣慰。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張姊起身走去應門,而羽心則忙著梳攏髮絲。兩天不見荊爾傑,她益發想念他。
  然而,當她昂首看到進入病房那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瘦削男子時,甜美的笑容頓時僵在唇畔,興奮的神色緩緩褪去。
  「小心一點!要是弄壞了,你要再賠一盆給我嗎?」蘇子騰數落著正在搬玫瑰花籃的工人。
  「是。」工人小心地擺放著。
  幾百朵的鮮豔玫瑰花籃就從醫院門口,聲勢浩大地被搬進羽心的病房裡。放眼望去,視線全被花給佔滿了,空氣中淡淡的消毒水味混雜著濃郁的玫瑰香氣,令她噴嚏連連。
  羽心驚慌地看著蘇子騰動手將荊爾傑送來的香水百合丟棄在外。
  「羽心,我剛從歐洲回來,聽董事長說妳病了,怎麼回事?」蘇子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熱切地噓寒問暖。
  「子騰哥,我的香水百合……」那是爾傑送她的花,她小心翼翼地養著,就擔心它凋謝了。
  「玫瑰花比較漂亮,也更能表達我對妳的關心之意。」他握住她的小手,瘦長的臉龐上戴著一副金邊細框眼鏡,薄薄的唇畔涎著笑。
  「喔。」她沮喪地垂下臉。
  「我才去歐洲考察三個月,回來就聽說妳病了。」他轉頭數落著正在一旁收拾房間的張姊。「妳這個管家是怎麼當的?怎麼把小姐給弄病了?連照顧個生活起居都不會!」
  張姊撇著嘴,對他的言論不以為意,徑自拿著熱水瓶走出病房。
  「哼,現在的下人愈來愈大牌了,說兩句就鬧脾氣!」
  「子騰哥……」她的手只想讓荊爾傑牽,她彆扭地想抽回手,無奈反而被握得更緊。
  「妳都不知道我聽到妳生病的消息後有多麼緊張,馬上就拋下重要的會議跑來探病了。對了,妳到底生了什麼病?」他熱情地執起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中。
  「蕁麻疹。」她淡淡地說。
  他像遭雷殛一般,馬上放手,咧著尷尬的笑容問道:「會傳染嗎?妳知道的,我剛從歐洲考察回來,天天要開一堆會議,見許多人,我怕會傳染給他們,進而影響了工作。」
  「蕁麻疹是身體的過敏性疾病,不會傳染。」她解釋著。
  「那就好。」他又握住她的手,強悍得不容她拒絕。
  「子騰哥,既然你的工作這麼繁忙,我還是別佔用你的時間了,我很好,你可以放心回去上班了。」她不著逐客令,對他的熱情無福消受。
  看著那一片豔紅的花海,她想著要是被荊爾傑撞見的話,他鐵定又要誤會她愛耍排場、搞派頭了,因此忐忑難安地想快快打發蘇子騰走。
  「我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呢?我來關心妳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的眼底蘊著情意。
  「我真的好很多了,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還有,你在這裡擺這麼多花會令我鼻塞。」她壓抑住滿心的嫌惡感,溫和地推拒。
  「我覺得挺漂亮的。」蘇子騰見到方櫃上的商業周刊,馬上將之丟棄在垃圾簡裡。「做生意、研究管理之道交給男人就好,妳還是看看時尚雜誌,等會兒我遣下人去買幾本回來給妳。」
  「我想多懂一點兒……」她微慍地嘟著紅唇。地不想再當無知、無腦、無聊兼無所事事的大小姐了,她想變得聰穎,更配得上荊爾傑。
  「妳只要安心當妳的大小姐就好,所有的事情會有人幫妳打點好的。對了,在這兒無不無聊?我派人送電視、DVD過來讓妳打發時間好嗎?」他百般討好著。
  她連忙搖頭。「不用這麼麻煩,反正我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不行,看妳身體這麼虛弱,還是安排一下,做個詳細的全身健康檢查比較妥當。」
  「子騰哥,真的不必了。」他熱切的態度,令她覺得壓力好大。
  「妳就像我的妹妹一樣,甚至比妹妹更親,我照顧妳是理所當然的事,妳真的不必跟我客氣。」他把她的手執在胸前,眸光熾熱,
  蘇子騰所有的行為舉止都令她覺得頭暈目眩,倍感疲倦。
  此時,張姊打開房門,兩人同時間望過去,只見張姊身後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荊爾傑!
  看著他側身進門,羽心當場怔住,渾身僵硬。
  她朝思慕想地期盼著荊爾傑來探訪,巴不得能撥快時光的鐘,調到他下班的時間,她這麼迫切渴望地想見到他,不料卻在最壞的時刻遇著了。
  她連忙抽回被握在蘇子騰胸前的手,有一點尷尬、一點心虛、一點恐慌,害怕荊爾傑誤會她。
  她無助地迎上荊爾傑神情疏離的臉龐,他的眼神好冷淡,客套地和張姊寒喧著。
  「小姐,荊先生來看妳了,而且又帶來妳最喜歡的香水百合,真是香啊!」張姊把百合捧在鼻尖聞著,然後拿著花瓶出去裝水。
  五坪大的病房裡,充盈著豔麗的玫瑰花,三個人各懷心事對望著,氣氛僵凝至最高點,明明是盛夏的季節,室內的氣溫卻硬是低了好多度。
  荊爾傑俊偉挺拔的身形,顧盼之間散發著一股天生的領袖霸氣,教人不自覺地懾服於他的王者氣勢之下。
  他一進門,俊眸就緩緩掃視室內一圈,觸及那豔紅的玫瑰時,不禁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最後眸光落在羽心那張驚慌的小臉上,看著她像做錯事的小媳婦般,飛快地抽回手。
  他用疏離的目光審視著坐在床沿的男子,看見他握著羽心的手時,內心燒起一把妒忌的火,態度變得更加冷漠。
  「爾傑……」羽心柔聲喚著他的名字,他淡漠的神色教她的心緊緊地揪住。
  他怎麼都不看她呢?是不是氣自己太隨便了?還是他誤會了她和蘇子騰的關係呢?
  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目光隨著他流轉。
  「羽心,這位是?」蘇子騰站起身,看著高了自己半個頭的男子。
  他身上那股傲然優雅的氣勢,連身為男人的蘇子騰都要懾服,防備的眼神上下地打量他。
  「他是……『卓爾電通』的總經理--荊爾傑。」她惴惴難安地介紹他的身分。
  「你好,我是『富盛金控』基金部副總經理--蘇子騰。」他主動介紹自己。
  「幸會,」荊爾傑冷淡地與他握手。
  看見羽心的目光痴戀在荊爾傑身上,蘇子騰隱隱感到不安,暗暗猜測著他們的關係、為何荊爾傑會出現在她的病房裡?他們是何時相識的?
  究竟他前去歐洲考察的三個月之中發生了什麼事?
  他有耳聞周紹德曾經陸續介紹周羽心與企業菁英相親,難不成荊爾傑是人選之一嗎?
  看來該是他宣示主權,把一些閒雜人等從她的身邊剔除,捍衛自己勢力的時候了。
  「我代替羽心謝謝你來探病。」蘇子騰反客為主,企圖拉近與她的距離。
  「沒什麼,」他如刀般銳利的眼眸直盯著他,研究著蘇子騰的心態。
  羽心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嚇得直冒冷汗,明顯地感覺到他們眼神交鋒進出的火花。
  「子騰哥,你不是工作很忙,有很多會議要進行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她的臉色極為難看,只希望能找到時機向爾傑解釋清楚。
  蘇子騰親暱地坐在床沿,握住羽心的手。
  「有什麼能比得上妳的身體重要呢?我實在不太放心看護,還是我留下來照顧妳吧!」蘇子騰對他投以勝利的眼神,示威的成分極大。
  「不用了,這只是小病,有張姊陪我就成了。」她垮著嬌顏,無力理會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只想快快擺脫蘇子騰。
  「我們可是青梅竹馬,我自然有責任照顧妳,何必跟我客套呢。」蘇子騰挑著眉,隔著鏡片輕瞟他。「倒是對荊先生過意不去,還要你百忙之中抽空前來。」
  荊爾傑還是以寒冷的敵視眼神看他,不動聲色地壓抑內心微微竄起的怒火,緩慢地勾起唇角。
  「我是順路過來的,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他笑得溫文有禮,生疏客套。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壓抑著慍怒,恨不得剁了蘇子騰握住羽心的那隻手,但他不想令羽心為難,因此努力調穩氣息,觀察著蘇子騰的動機。
  羽心焦急的眼對上他冷漠的眸,他淡漠的態度教她的心一路往下沈。
  在他的眼底,她看不到自己。他們的關係好不容易才住前邁進了一步,現在又碰觸到無形的障礙……
  「爾傑,我--」她張口欲言,想對他解釋,不料卻被蘇子騰打斷。
  「那我們就下佔用荊先生的時間了,謝謝你來探病。」蘇子騰起身送客。
  「周小姐,請保重。」他完美的退場,優雅地帶上門。
  蘇子騰見他走後,卑鄙地竊喜著。還以為荊爾傑是什麼難纏的角色呢,看來他還懂得知難而退嘛!
  「爾……」羽心連一句再見都還沒說出口,就看到他旋身離去。
  尤其從他嘴裡說出那句「周小姐」時,她頓覺渾身發顫,彷彿自天堂被打入地獄般,冷得教她忍不住環抱住自己的雙臂。
  他誤會了嗎?否則他為什麼不看她?他們的關係又回到原點了嗎?
  她吃了好多苦頭,費了好多功夫,好不容易才能在他的心裡佔有一個小角落,留住他的視線,如今……
  「羽心,妳和荊先生是怎麼認識的?」蘇子騰盤問著,他必須弄清楚她身邊還有多少足以威脅他地位的情敵存在。
  仗著蘇家與周家是數十年的世交,加上他又在「富盛金控」擔任要職,他一直認為迎娶周羽心,接掌「富盛金控」對他而言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但……看來在他出差考察的這三個月問,情況生變了。
  「參加飯局認識的。」她輕淡如風的一語帶過,全副心思都落在荊爾傑身上,猜測他內心的想法。
  「什麼樣的舨局?你們很熟嗎?」
  「子騰哥,我覺得好累,身體有點不舒服,你可以先回去嗎?我想休息了,」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好好地沈澱紊亂的情緒。
  「我留下來陪妳。」他獻著殷勤。
  「不用了,有張姊會陪我。」她躺在病床上,整個人縮進被毯裡,懊惱地將臉埋進棉被裡。
  「好吧,那妳好好休息。」他站起身帶上門,讓她一個人留在病房裡。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玫瑰濃郁的香氣擾得羽心難以成眠,她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荊爾傑為什麼不看她?為什麼要喚她周小姐?他生氣了嗎?
  是生氣了吧,否則為什麼不開手機呢?家裡的電話沒人接聽,傳了簡訊也不回,他是在惱她吧?
  她煩躁不安,焦慮到皮膚發癢,抓得全身紅腫一片,喚來值班醫生也找不出原因。
  她不只感到胸口悶痛,而且還心慌害怕,擔心荊爾傑誤會她,會從此與她保持距離。
  一想到可能會失去他,她立即從床上彈跳起來,抓起薄長外衣套在身上,也顧不得醫院的規定和個人形象,倉皇地穿過長長的走廊,直奔門口的排班計程車,報上荊爾傑家的地址。
  車子穿梭在霓虹閃爍的市區裡,車廂內明明開著冷氣,她的額際卻沁著汗。她不安地扭絞著衣角,望著窗外快速掠過的街景,留意他所住的大廈。
  每一分一秒的等待對她而言都是殘忍的煎熬,到達目的地後,她快速從口袋裡掏出千元大鈔,等不及計程車司機找錢,便直衝他的寓所。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髮絲凌亂,衣衫不整地站在荊爾傑的屋前,按下電鈴。
  一顆心懸得高高的,汗水不斷從手心和額際冒出,她等待著房門被開啟。
  半晌,荊爾傑前來開門。他的發梢濕漉漉的,光裸的身軀只罩著一件寬大的浴袍,地板上印著兩排濕腳印。一拉開門,他見到羽心神情惶恐,萬般狼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沈靜地瞅著她,她莽撞的行徑令他不悅地蹙起眉。她還是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怎麼能在半夜偷溜出醫院呢?
  他往後退一步,拉開門欠身讓她進屋。
  他的沈默對她而言是種酷刑,她縮著肩膀,眼角酸酸的,內心匯聚著苦楚。私下演練了多少次澄清的對白,但一遇上他就全亂了方寸。
  「爾傑,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她突來的地歉令他不解。
  「我和蘇子騰沒有任何關係……不,也許有一點關係,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她急得語無倫次。
  「我對妳和蘇子騰的關係不感興趣。妳怎麼會現在跑來這裡?」他口氣微慍,因她不愛惜自己而惱怒。
  「我……」愁苦的傷感緊緊地罩上來,她找不到話來回他。
  「妳知道這樣會造成多少人的困擾嗎?為什麼妳在做事之前,不先想想後果呢?」他揉著額際,未幹的發梢滴著水珠。
  要是看護和醫生發現她不見了,恐怕又要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每次只要問題關係到他,她就完全喪失理智,大腦僅剩裝飾功能。
  「那個……」他的質問令她啞口,惹人憐惜的嬌顏布滿委屈。
  「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鐘?」他指著牆上的鐘。「十一點半了,妳居然這麼晚跑出來?」她不曉得這樣有多危險嗎?
  「我……」原來他這麼不想見到她。她沮喪地垮下肩,努力壓抑住想哭的衝動。「對不起,打擾了。」
  她轉身想走,懊悔自己衝動的行徑。她和他是什麼關係?什麼都不是。
  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事實上,在他的心目中,她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但,若真是如此,為何要吻她呢?她伸手撫住自己的臉,任淚水無聲地落在掌心裡,不敢哭出聲。
  荊爾傑箝制住她的手臂,讓她旋身面對他,低首見到她淚流滿腮的臉龐時,心就軟了幾分,攬身將她抱在懷裡。
  碰觸到他寬闊的胸膛,她的淚水流得更急。
  「好了,別哭了,我不該對妳兇,不該向妳發脾氣……」他撫著她的發心安慰道。
  她哭到氣息不順,淚水濡濕了他的浴袍,抬起淚眼汪汪的眼眸。「我……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還是有一點生氣。」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她的任性、她的魯莽、她的執著,她所做的一切,出發點全都是為了他。她總是把他擺在第一順位,這份全心全意令他心憐不舍。
  比起妒忌蘇子騰握住她的手,此刻他更慍怒的其實是她不夠愛惜自己。
  「我求求你不要生氣好嗎?我並沒有三心二意,沒有腳踏兩條船,也沒有朝秦暮楚……我……」她抬起含淚的眼,渴求他的諒解。「我承認自己很久以前就和蘇子騰認識了,他是我爺爺的朋友……不,應該說他家和我家是世交……但我們不熟的……」
  愈是心急,她的話愈說得不完整,他只能努力拼湊她話裡的涵義。
  「我很小就認識他,當他是大哥哥,但後來我去國外留學,我們偶爾才見一次,我真的當他是哥哥,沒有其他……」
  「我知道了。」即使她不解釋,他也不會誤會的。
  他信任她,而且從她痴傻的行徑,他相信她不會變心,不會離開他。
  「你還生氣嗎?」她試探地問道。
  「還是生氣,」
  「我……雖然爺爺問過我喜不喜歡蘇子騰,但我說不喜歡,也沒有想跟他交往的念頭,我從頭到尾只當他是哥哥。後來,聽說他去歐洲出差,偶爾他會打電話給我,但只是一些簡短的問候……」
  她低著頭,擔憂著他持續的怒氣,因此坦白得更徹底。
  「在還沒有與你重逢之前,我曾經接受爺爺的安排參加過很多場飯局,跟不同的人吃過飯,表面上是飯局,其實是相親,但我都不喜歡他們,也沒有和他們聯絡。我以前就喜歡你,現在還是喜歡你,以後也會持續喜歡你的。我不會再和其他人相親,會和每個人斷絕聯絡的。求求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嗎?」
  她揪著他的衣襟,渴求著他的諒解,卑微地放下尊嚴,只為貪得一點愛。
  「什麼意思?我們以前見過嗎?」她的話令他感到訝異。
  她的眼底浮現一抹哀傷,緩緩掏出戴在頸間的項鍊--一條白金的細煉上綴著一顆十字星項墜,背後刻著他的名。
  「我知道你早就把我遺忘了,但自從第一眼見到你,你把最珍貴的十字星項鍊送給我,說它是我的守護星,會為我帶來幸福與快樂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上你了。很多時候我都好想喚醒你的記憶,讓你知道躲在長廊哭泣的那個女孩長大了……」
  他握著離身十三年的項鍊,沒想到自己當年一個小小的舉動,竟影響了她這麼久。
  握著項鍊的那一刻,過往的回憶紛紛湧現,撲面而來,一股強烈的情感在他的胸腔間氾濫開來。
  他凝視著她脆弱且焦慮的眼眸許久,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比自己想像中還愛他,而且愛他愛了這麼久,而他卻因為自身的問題,冷酷地對待她,殘忍地想將她逼走。懊悔與自責啃噬著他的心房,他疼惜地將她緊擁在懷裡,拍著她的背。
  她見他沈默不語,心慌得不知所措。
  「所以,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嗎?我真的沒有喜歡上蘇子騰。」她的眼眸閃爍著淚光,渴求他的原諒。
  「傻瓜,不要哭,我是在生氣,但不是氣蘇子騰對妳的舉動,我也沒有懷疑你們有曖昧的行為,我百分之百的相信妳。」
  她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裡,貪戀他的體溫。
  「那你在氣什麼?」
  「我氣妳太不愛惜自己了。這麼晚跑出來很危險,而且現在治安這麼壞,搭計程車要是遇到了壞人怎麼辦?更何況妳還病著,病人怎麼可以任意在外面走動,萬一病情加重怎麼辦?」他放柔語調數落她的錯。
  「你……」她錯愕地抬起水眸。「你是在氣這個?」
  「要不然呢?」他挑動眉,嘴角隱約噙著笑意。「也許有一點點吃醋,但真要比的話,蘇子騰連當我的情敵都不夠資格。」
  「那你為什麼不接手機,不回簡訊?而且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害她煩惱到失眠。
  「我手機沒電了。剛剛在洗澡,所以沒聽到電話響。」
  「喔。」心頭的陰影一點一滴地散去,原來都是她想太多了。
  「下次不可以再這麼冒失,做任何事之前要先想到自己,懂嗎?」他端起她的下顎,指腹拭著她的淚水。
  「好。」
  「不要每次都為一些小事而做出可能會讓自己受傷的事,知道嗎?」他溫柔地勸告著。
  「這怎麼會是小事呢?」她不認同地嘟囔著。對她而言這全都是大事,他的喜怒哀樂比她的身體健康更重要!
  他生氣,她的心就開始下雨;他開心,她的心就豔陽高照。
  「本來就是小事。」他撥弄她額際凌亂的髮絲,擦著她臉上薄薄的汗水。「妳這樣會讓身邊的人擔心妳,要是真的愛我,就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
  他心疼地看著她,一想到她對自己的情意是這樣深,愛戀是這麼久,心裡不禁一半盈滿感動,一半自責不夠愛她。
  「好。」她乘機環抱住他的腰際,賴在他的懷裡撒嬌。剛才太急著向他解釋,此刻低下頭才驚覺他的身體幾乎是赤裸著的,清新的肥皂味淡淡地縈繞在鼻尖,古銅色的胸膛敞露在眼前。
  她羞紅著臉,退開了一步。
  「妳在這裡坐一下,我先去換件衣服,等會兒送妳回醫院。」他牽著她的手走到沙發旁。
  「嗯。」她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眼睛忙碌地觀看起他家的陳設。
  荊爾傑先走進廚房裡,倒了一杯開水出來。
  「先喝杯水,等我一下。」
  「好的。」
  將杯子遞給她後,他才走進臥室裡。
  她捧著水,輕啜著,臉上不自覺地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有愛,飲水都覺得甜,苦也能回甘。
  雖然愛上他,是一件自討苦吃的事,因為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愛情,是她愛得比較深、付出比較多,用心經營、執著守候的也是她,而他總是站在被動的位置。
  即使如此,她還是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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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當周紹德在新加坡參加經貿會議時,得知寶貝孫女發生車禍,雖然傷勢不嚴重,但他依舊中斷會議,訂了機票,馬不停蹄地飛回台北,直奔病房。
  兩人談了一會兒之後,他瞞著羽心私底下約荊爾傑在「富盛金控」見面,並且托助理傳口訊給他。
  荊爾傑特地挪出時間,開車前往位於信義計劃區的「富盛金控」總公司。
  正值上班時間,大廳裡滿是來來往往的人潮,當他推開沉重的玻璃旋轉門時,立即引來一陣側目。
  他在接待處的櫃檯告知來意之後,周紹德馬上派助理下來帶他乘坐私人電梯,直達二十二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居高臨下的玻璃帷幕,將遠方的景致盡收眼底,滿頭灰發的周紹德站在窗前,目光眺向遠方,直到助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維。
  「董事長,荊先生已經來了。」助理將荊爾傑帶人他的私人辦公室裡,並且端上熱茶,恭敬地退出去,帶上門。
  周紹德緩慢地轉過身子,隔著厚重的老花鏡片打量荊爾傑。
  有別於上一次單純在商言商,為「卓爾電通」的融資案而會面,這一回他以更謹慎犀利的目光去觀察荊爾傑。他擁有俊逸偉岸的外表,聰穎睿智的瞳眸,渾身散發著一股領袖的魅力,怪不得能吸引羽心。
  荊爾傑比他想像中更加優秀。為了替「富盛金控」尋找新一代的經營人選,他組成了幕僚團隊做出評估與觀察,在眾多人選之中,荊爾傑的表現最為出色。
  「周董事長,關於羽心出車禍的事,我在此深感抱歉。」荊爾傑敏銳地感覺到他犀利的目光像雷達般偵測著。
  「這件事,我看過警方的筆錄,也聽了羽心的說詞,不能怪你。別這麼客套,坐。」周紹德卸下嚴肅的面容。
  「謝謝,周董事長。」他恭敬有禮地入座,思付著周紹德約他見面的動機。
  「不要跟我這麼客套,我只是單純地想以一個爺爺的身分和你談談羽心。」他呷了一口熱茶,隔著杯緣覷著他。「要不要談談你對羽心的看法?」
  「我想在這裡跟您致歉,因為我私人的原因而間接傷害到她,我真的覺得非常抱歉。」
  「嗯。」他點著頭,看著他坦白誠懇的態度,對他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幾分。
  「以往,我一直因為她的身分而抗拒對她的感情,故意疏離她,甚至傷害她,我真的覺得對她充滿歉意。如果可能,我會用自己的下半輩子去彌補她。」
  「我這個做爺爺的只能確保她的生活無虞,但不能豐富她的心靈,填補她內心的空虛,這要靠她自己去闖盪。」他慈愛地說+每回想起孫女,心裡總是有濃濃的失落感。
  「嗯。」
  「照顧她,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一語雙關,暗示著必須要考慮到接管「富盛」的可能性。
  「她為了我改變了許多,如果單純用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心態和立場,我會毫無保留地奉獻。至於其他的事,我想還不在我考慮的範疇。」
  荊爾傑說得很保留。他對金融界雖有興趣,也觀察「富盛」許久,知道董事長有一支良好的經營團隊,但是,他目前尚未找出適合的接班人,因此日後一旦退休下來,勢必會在股東會上和公司裡掀起一場內戰。
  他感覺得到周紹德部署的苦心,既想讓羽心擁有幸福,又不想失去辛苦一輩子的王國。
  兩人眸光接觸之際,彼此的想法都了然於心。
  周紹德露出激賞的目光,這小子還在觀望「富盛」的狀況,雖然外界看起來平靜無風,但實際上公司裡早已派系分立,彼此都在爭奪最後的主導權。
  「再說,我不希望別人認為我是因為『富盛金控』的利益才和羽心交往,這會使她受到傷害,也會侮辱我的尊嚴。」他坦白地說出內心最大的顧忌。
  「那麼摒除羽心不談,我們來聊聊大事。聽說『卓爾電通』這季獲利豐潤,有機會在歐洲電信展嶄露頭角。」周紹德微笑道。
  「這一切都是我大哥主導有方。」
  「他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領導人才,配上荊爾勳的研究團隊,『卓爾』的前景一片光明。」
  「您過獎了。」
  「不過,我一直認為『卓爾』有你大哥領導就夠了,以你MBA的學識與經歷,很適合進軍金融界。不諱言,我觀察你很久了,一直有意延攬你加入我的經營團隊。」
  「謝謝周董事長的賞識。」他含笑道謝。
  「現在你既然已經決定和羽心在一起,就必須要有這層考量,重新做好人生規劃。」周紹德意有所指。
  「我明白。」
  「我相信以你的智慧,知道怎麼製造最完美的出線機會。」
  「當我想清楚後,我會給予答覆的。」他站起身來,禮貌地與周紹德握手。
  「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
  荊爾傑步出董事長辦公室,在長廊上等電梯時,剛好與蘇子騰碰上。
  電梯的門開啟,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入,窄小封閉的空間裡,肅殺的氣氛一觸即發。
  荊爾傑寒著臉,不悅的情緒讓臉上的線條愈顯剛硬。
  蘇子騰死命盯著他倒映在門板上的臉,隨著電梯不斷往下降,他想接掌「富盛金控」的機率似乎也逐漸降低。看來那只老狐狸已經決定延攬荊爾傑入主「富盛」了。
  如果在老狐狸那邊失利的話,那麼就從小綿羊那兒下手,他會奪回屬於他的一切的!
  荊爾傑凜著臉,沒有打破沈默的意願,電梯抵達大廳後,匆匆離去。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羽心躺在病床上,百般無聊地翻著雜誌,腦子裡想著的是荊爾傑。她覺得自己有一點變態,竟然愛上了住院的感覺,因為每一次躺在醫院裡,他們的感情就往前跨進了一步。
  她的身體雖然病著、受著苦,但心裡卻是甜的,脹滿了幸福感。
  荊爾傑天天來醫院陪她,餵她吃粥,替她削梨,說笑話逗她開心。
  他不再對她冷漠,常常在她的耳畔說著情話;他不再疏離她,對她百般討好,事事遷就。
  這場車禍對她而言實在值回票價,可惜啊,痛的不是她的腿,否則他肯定會抱著她上上下下,巴不得變成她的腳,替代她的行動。
  荊爾傑每天一下班就會立即趕到醫院來,有時甚至會把公司的卷宗帶到病房裡批閱,只差沒二十四小時陪著她。
  他一打開房門就看見她穿著淺藍色的袍子,頭上纏著紗布,表情十分脆弱且無助。
  「怎麼了?」他關上房門,走到她的身邊。住院數十天,她整個人瘦了一圈,讓他覺得自責又歉疚。
  「沒什麼事,只是頭有些癢。」她隔著紗布輕輕地搔著癢。
  因為她不習慣陌生人親近,所以都是由張姊兼任看護,照顧她的作息,但是這幾天張姊的兒子病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再要求她來醫院。
  「妳想洗頭嗎?」他想她一整天都窩在床上,應該很不舒服才對,否則她不會露出這種神情。
  「沒關係,等明天張姊來再洗好了,反正忍一下就過了。」她笑得傻兮兮的,反正只要有他陪,即使有千萬只蚊蚋叮咬她也不覺得苦。
  說著,她忍不住又搔了一下頭皮。
  他走近,坐在床沿上。「我看看能不能把紗布拆掉,額頭有縫線,只要小心一點不要碰到水應該沒關係。」
  「不要啦!我的頭好多天沒洗了,你不要碰啦……」她還想在他心中留一點完美的形象呢!
  「有什麼關係,我連妳睡覺時流口水的樣子都看過了。」他取笑道。
  「哪有!」她害臊地用手背拭著唇角。
  「來,我幫妳洗……」他提議著,並且動手研究著該如何拆下繃帶。
  「什麼?!」她錯愕地瞠大水眸。
  她有沒有聽錯?他居然要幫她洗頭?!
  「嘴巴張這麼大,蚊子都要飛進去了。」他已經將繃帶拆下,纏繞整齊地放在方櫃上。
  「可、可是這樣好嗎?」他願意陪她,她就已經很高興了,再讓他替她洗頭,她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仗著生病奴役他。
  「不信任我的技術嗎?」他不服氣地挑高眉。
  「不是啦!是覺得過意不去……我這樣好像對你很壞呢!」他這麼溫柔,會讓她愈愛愈深的。
  「怎麼會?」他攏攏她的長髮,小心地在她的傷口處貼上一層防水的透氣膠布,防止水滲入。
  荊爾傑拉了一把椅子放在浴室裡,又在洗手台的臉盆裡裝滿溫水,然後把她帶到浴室裡,準備替她洗髮。
  羽心害羞極了,卻又貪戀他的寵溺。他坐在椅上,她則像個小孩般躺臥在他的大腿上,他一俯身,胸膛就貼近她的臉,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縈繞著她,令她耳根泛紅,心跳如擂鼓。
  荊爾傑試著水溫,將洗髮精加點水,在手心搓揉起泡,而後輕輕地揉在她的頭皮上,烏黑的髮絲穿過他的指尖,他一手撐住她的頸間,小心地不讓泡沫沾濕傷口。
  他溫柔的舉止令她的心顫抖著,躺臥在他懷裡的這一刻,她知道他也是愛她的,否則他不會待她這麼好。
  「想什麼?」他看著她發怔的小臉問道。
  「想我真是幸福,可以讓你替我洗髮。」
  他一吋吋地移動指腹,有節奏地按摩著她的頭皮,接著又拿蓮蓬頭小心翼翼地清洗著如絲緞般的長髮,最後拿起乾淨的毛巾拭著她的發。
  羽心捨不得離開他的懷裡,貪心地享受他溫柔的舉止,看著他細心地拭著發梢上的水漬,又拿吹風機替她烘乾,
  她的發幹了,心也暖了。
  她覺得他們像極了一對恩愛的夫妻,如果可以,她想用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來交換這份幸福。
  「妳這麼容易被討好啊?」他笑著,雙手靈巧地替她纏上繃帶,完全沒有沾濕傷口。
  「嗯!」她像個孩子般賴在他的懷裡撒嬌。
  荊爾傑看她的眼神,已從初識的冷漠、輕蔑,到現在的溫柔。
  因為她,他學會體諒、學會付出、學會討好,學會了卸下驕傲的尊嚴去領受一份真誠的愛。
  他捧著她的臉,仔細檢查她的傷口,她輕柔的鼻息吹拂在他的臉上,騷動他的胸臆,讓他忍不住想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炙熱的唇瓣緩緩地貼近她的嘴,她卻害羞地避開了。
  「我剛吃藥……」她困窘地咽著唾沫,喉頭溢滿藥的苦味。早知道他會隨時索吻,她就去刷牙。
  「沒關係,這叫妳藥中有我,我在妳藥中。」他的額抵著她的額,鼻尖相觸,趁她沒防備時,輕輕地吻住她的唇。
  她閉上眼,感覺他的唇曖昧地笑著,他的齒頑皮地輕咬她的唇瓣,他的舌靈巧地探入她柔軟的唇內,汲取她的甜蜜。甜中泛著淡淡的苦味,恰如他們的愛情。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蘇子騰輾轉得知周羽心發生車禍住院的消息,探聽到醫院的病房後,馬上訂了一束花,前往探視。
  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到荊爾傑的弱點,分化他們的感情,讓她徹底對荊爾傑絕望、痛恨,阻止他進入「富盛金控」!
  都怪他盤算錯誤,以為在周紹德的心中她只是個無知的千金小姐,殊不知她竟有決定「富盛」接班人的權力。
  醫院裡刺鼻的藥劑和消毒水的味道令他生厭,他沈著臉,推推鼻樑上的鏡架。若不是為了日後的大權著想,他才懶得與她虛與委蛇,賣弄感情。
  他不耐煩地站在大廳前等著電梯。
  荊爾傑扶著羽心走出X光室,要返回病房時,遠遠地就看到了蘇子騰的身影。
  「是子騰哥……」羽心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完全沒發現荊爾傑瞳眸底的暗潮洶湧。
  他攬著她纖細的腰肢,旋身背對蘇子騰,低聲問道:「想不想去看夜景?」
  「咦?」她好奇地昂起頭。
  「我們去看夜景。」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企圖讓人認不出她的背影。
  「現在嗎?」她單純地回頭,看了一下蘇子騰。「但是子騰哥好像是來探我的病,手裡還捧著花呢……」
  「沒關係,他在病房裡沒見到妳就會走了。」他加快腳步,帶著她從長廊的另一端走去。
  「醫生會讓我外出嗎?」上回她蕁麻疹住院時,半夜偷偷外出,被他和醫生告誡了一頓,她可不想再讓人訓話。
  「不用走出醫院,我帶妳去一個很特別的地方。」他乾脆攔腰抱起她,推開通往樓梯的大門,拾階爬上頂樓。
  「啊!」她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輕叫出聲。
  他快步地爬上樓梯,刻意要隔開她與蘇子騰,那傢伙討好諂媚的嘴臉太教人生厭了。
  此時,他可以體會到周紹德的用心,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將羽心保護得滴水不漏,不讓她接近「富盛金控」了。因為不想讓她對人性和愛情失望,淪為權力和金錢爭奪下的獵物。
  羽心雙手圖住他的頸項,任憑他抱著她走向頂樓。
  推開鐵門,外頭天色漸黑,雖然星星還沒出來,倒是可以看見城市的燈火一盞盞地亮起。
  他們找了一張長椅坐下,入秋的涼風迎面而來,他體貼地替她兜緊外套,兩人並肩坐下。
  「你怎麼會知道這裡可以看夜景?」她低下頭,玩著他巨大的手掌。
  「之前爾勳盲腸炎時就在這裡開刀,偶爾上來時發現這邊風景還不錯。」他輕輕地將她的頭倚在他的肩上,兩人靠得很近。
  她昂起小臉,覷著他。「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不許騙我。」
  「好。」
  「你是不是在吃子騰哥的醋,所以才不讓我見他?」
  他愣了一會兒,不知道該笑她傻,還是稱讚她純真,她竟然以為他是在吃醋?
  「我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呢。」他將錯就錯,當它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哈!」她咧嘴輕笑道:「你用不著吃他的醋,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不愛我。」
  「我都被妳這只小妖精迷得團團轉了,怎麼離得開?」
  「真的?。」她眨動美眸,心情愉快。「你被我迷得團團轉了?我這麼有魅力?」
  「是啊!」他煞有其事地點著頭。「我常常在想,我怎麼會離不開妳呢?肯定是妳對我下了蠱吧?」
  「是啊是啊,我之前在你的曼特寧咖啡裡下了迷藥,難道你不覺得我泡的咖啡特別好喝嗎?」
  「難怪,我就是喝了咖啡之後才會把妳留在身邊的,害我現在見不到妳,心裡就會難過,這可怎麼辦才好?有沒有解藥呢?」他佯裝苦惱狀。
  欸唷!這麼肉麻誇張的劇情,她都快演不下去了。
  「要是讓爾勳看到你這樣,一定會說你吃錯藥了,連這麼肉麻的話都說得出口。」她撫著他的臉取笑道。
  「這一切都是為了討好某人啊!因為她特愛聽這些話。」低沈的笑聲自他的唇畔逸出。
  黑夜裡,他的聲音顯得特別溫柔,她抬起頭,就著月光凝睇著他的臉。
  「爾傑,其實你願意讓我待在你的身邊,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我從來都不敢奢望你會愛上我,可是現在你愛我,我想,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了。」
  她甜膩的聲音像一道暖流,滑過他的心頭,讓他覺得心窩暖暖的。
  「妳的心願怎麼這麼小?」她這般傻氣可愛,教他的心都淪陷了。
  「我的心大得只容得下你。」她撫著他的臉,認真地說:「以前,我常想著,如果拿『富盛金控』的股權和你的愛做選擇,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
  「妳現在是拿權勢和金錢在誘惑我嗎?」他挑眉,眼中帶著調侃的笑意。
  「我有可悲到連愛情都要用金錢交易嗎?」她反問他。
  「當然沒有。」她是這般的單純、美好,只是「富盛金控」的包袱太沉重,使得大家都只看得到她的財富而忽略了她的優點。
  「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可以把『富盛』送給你。我願意跟你分享我生命中所擁有的一切,只要你喜歡,能令你快樂,我做什麼都願意。」
  他看著她脆弱坦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收緊手臂,將她密實地擁在懷裡。
  「我擁有妳的愛就足夠了,生命也夠完整。」
  她的臉熨貼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強穩的心跳聲。她是這麼的喜歡他,為了他,她願意捨棄自己的姓氏,可以把整個帝國獻給他,甚至犧牲性命也無所謂,就只貪求他一點點的愛。
  「但是,記住,權勢和金錢是最迷人的春藥,別輕易拿它來測試人性。」他叮嚀著。
  「我沒有測試,我是認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唯一懂的事就是愛你。」
  他感動著,憐惜的情緒從內心湧出,不自覺又抱緊了她幾分。
  所幸,她遇上的人是他,如果換成了其他的男人,將會是怎樣的局面呢?
  「妳是個傻瓜。」他輕輕揉著她的長髮。
  夜涼如水,星光隱晦,他們肩並肩一起坐在長椅上。
  愛情讓他們兩人培養出默契,即使沈默也能猜透對方的心思。
  兩人初相識的回憶紛至沓來地從他的腦海滑過。當初他只是想哄她,讓她不再哭泣,所以才告訴她守護星的故事,沒想到她竟當成寓言般相信著。
  他想,從此之後,就由他來實現十三年前的寓言,讓他代替那顆守護星,為她帶來幸福與快樂,當她永遠的戰士,一輩子捍衛她的王國吧。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蘇子騰銳利的眼盯著空蕩蕩的病床,嘴角緊繃著,握著花束的指節緊捏得都泛白了。隨著等待的時間愈加漫長,他的心情就愈加惡劣。
  方才,他在大廳時好像有看到周羽心和一個男人的背影,喚來護士盤問下落,不料竟一問問三不知,苦等的滋味讓他體內憤怒的情緒更加高漲。
  他想,剛剛擁著周羽心的男人應該是荊爾傑。看來他已經完全擄獲她的心,進而得到周紹德的讚賞了。
  可惡!
  一陣輕笑伴著沈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沉重的房門被推開,羽心發現蘇子騰竟鐵青著臉在等她。
  「子騰哥……」她驚訝地喚著他的名字,心虛地將目光望向荊爾傑,放出求救的電波。
  怎麼辦?他們刻意放他鴿子,卻沒料到他會在這裡苦等。
  「羽心,我聽說妳發生車禍,特地來探病。」蘇子騰壓抑住體內奔騰的怒焰,強迫自己綻出笑容。
  「謝謝。」她垂著眸,不敢看他。
  「蘇副總經理,這麼忙還要您抽空過來,真的很過意不去。」荊爾傑淡淡地開口,經過他的身邊時,可以感覺到彼此的敵意。
  「羽心跟我的交情非比尋常,探望她比什麼都還重要。」蘇子騰在他的冷眼下,厚著臉皮開口。
  當下,病房裡的氣氛愈形尷尬,尤其羽心聽到他這麼說,開口留他或送他走都顯得為難。
  「這點小意外,我會照顧她,真的不勞蘇副總經理憂心。」荊爾傑刻意扶地上床,大獻殷勤,要蘇子騰知難而退。
  「時間好晚了,子騰哥,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的身體真的不要緊,沒什麼大礙。」羽心鼓起勇氣下逐客令。
  「那我代替妳送蘇副總經理到大廳。」荊爾傑順著她的話開口,半強迫地將蘇子騰逼出病房。
  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出病房,掩上房門後,空氣中瞬間充滿濃濃的火藥味,一觸即發。
  空曠的長廊上,兩個男人為了同一個女人對峙著,只是一個為了愛情,一個為了權勢。
  蘇子騰眼底燃著怒焰,逼近他。「不要以為你得到羽心的愛,就可以如願地入主『富盛金控』!」
  荊爾傑如刀般犀利的冷眸深深地瞪視著他,恍若要穿過他的眼,看透他心裡的盤算,令蘇子騰有些不敢對上他的眼。
  「我想真正在奢想『富盛金控』的人是你吧。」荊爾傑的話淡如輕風,卻惡狠狠地剌進他的要害,揭露他貪婪的野心。
  「我是『富盛金控』基金部的副總經理,于公於私都比你更有資格接管『富盛』!」他單手插在口袋裡,穩住氣勢,隔著鏡片的細長瞳眸掠過一抹陰狠的凜光,快得令人難以捕捉。
  「你真是這麼想?」荊爾傑輕哼著,沒有道破他位高權輕被架空的實情。
  「我知道你把羽心當成進入『富盛』的踏板,因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富盛』的小公主,是通往金錢帝國的鑰匙!」
  「如果你以為得到她的芳心就等於握有『富盛』未來的經營權,那麼可見蘇副總經理你的腦子不太聰明,不懂得個中道理,」荊爾傑對他愚蠢的行為漾起嘲諷的笑容。
  「我是真心愛羽心的,而你只是看中她的財富罷了!」他大聲地宣告。
  「你是真心的嗎?」荊爾傑緩緩瞇起嚴厲的黑眸審視他。
  那冷峻如刀的目光令蘇子騰的背脊竄起一陣寒意。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愛羽心了,我要當她的戰士,當她的護衛,一輩子守護她,把你這種虛情假意的男人趕出她的生命之外!」
  荊爾傑對他不要臉的宣愛謊言嘖嘖稱奇,流露出嫌惡的目光。
  「本來,我對『富盛』僅止於觀望的態度,但與其讓你這種人天天覬覦她的財富,我決定接受周董事長的提議,正式進入他的經營團隊。」
  「你……」聞言,他的臉色一陣慘白。
  「先提醒你,我進入『富盛』的時候,就是你離開的時候。」荊爾傑強悍地宣告。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會想盡辦法拆穿你的假面具,讓所有人知道你是踩著周羽心當踏板,進而想掌控『富盛金控』!」他微微地踮起腳尖,用力扯住荊爾傑的領帶,恨不得一拳揮向他的俊臉。
  荊爾傑絲毫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底,加重力道將他的手從頸上扯開。
  「誰會相信你的話?」荊爾傑反問道,動手扯住他的衣領,將他的領帶愈揪愈緊,緊到他臉色發白,差點透不過氣來。
  他瞠大眼,瞪視著荊爾傑。
  「哼!」荊爾傑甩開他,對他的行徑不屑地輕哼。
  他腳步踉蹌,穩住身體後,連忙扯開領帶,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我會讓羽心明白你是為了利益才愛她,讓周紹德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就算賠上我的事業和前途,我也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荊爾傑對他滿口的胡言亂語感到可笑,冷噱道:「你真是愚蠢到了極點。」
  「不要以為現在羽心愛你,就可以任你胡作非為!」他警告著。
  他愚蠢的言論,讓荊爾傑忍不住張狂地低笑出聲。
  「那我就胡作非為給你看!我進入『富盛』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踢你出去!」
  「羽心是因為一時迷惑,才會中了你的愛情計謀,等她熱情過了之後,她就會看清楚你的為人!」
  荊爾傑傲然斜睨著他,猜測他可能想當「富盛」的接班人想瘋了,才會瘋言瘋語,活在自己的幻想中,看不出真正的局勢。
  「你知道羽心有多愛我嗎?她說她願意將『富盛金控』雙手奉上給我,願意為我放下身段、拋棄尊嚴,甚至連我的愛都不敢奢求,只求能待在我的身邊就好。憑你怎麼跟我鬥?不如趁早離開,免得我還得費心收拾你。」
  荊爾傑目光森然地瞪視著他灰敗的神情。
  「難道你想玩弄她的感情,進而控制整個『富盛金控』?」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關心,你還是擔心自己的飯碗吧!」荊爾傑勾起一抹冷笑,離開走廊,回到病房。
  蘇子騰踩著憤然的步伐離去,薄唇卻極不協調地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容。
  他緩緩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在掌心把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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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娶到麻煩精

娶到麻煩精

作者: 艾蜜莉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此帖於 2008-07-17 05:17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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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幽冷的雨絲以一種無奈的姿態落下,像極了荊爾天此刻的心情,他俊秀的濃眉蹙了起來,神色複雜地盯著照片中的女孩。
  那少女穿著一襲淺藍色海軍領制服,一頭烏黑及肩的長髮,秀淨的瓜子臉上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微翹的鼻樑,小巧的嘴巴,構成一張嬌俏可愛的臉龐。
  “怎麼樣?蘇小姐長得十分討喜可愛吧?”荊家老奶奶慈祥的臉龐漾起了“品質保證”的滿意笑容。
  “是還不錯。”荊爾天俊雅的臉龐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你娶她應該不會有問題吧?”荊奶奶湊近孫子的身邊,眼神帶著試探。
  荊爾天清冷深邃的黑眸掃了奶奶一眼,最後還是落在照片上,看著女孩漾著甜甜微笑的精巧小嘴。
  幾年前,全球探索頻道在出外景節目時,打撈出一艘沉沒在海底的輪船,無意間發現了一封荊家奶奶寫給初戀情人的書信,而後透過電視節目,讓這對闊別五十餘年的愛侶再次相逢。
  雖然兩人早已各有家庭,成了白髮蒼蒼的老爺爺和老婆婆,但是彼此之間的情誼卻不變,因此他們決定讓這份感情昇華,並約定後代子孫要締結一段良緣。
  去年,蘇家老爺爺因病去世,荊家老奶奶擔心自己時日不多,更加積極地想撮合這段姻緣,彌補心中的缺憾。
  “蘇小姐聰明乖巧,伶俐又大方,人見人愛,絕對是我們荊家好媳婦的最佳人選!”荊奶奶不斷重複著蘇小姐的優點。
  她布滿皺紋的眼角笑得瞇瞇的,將目標瞄準在長孫  荊爾天的身上,因為其他的孫子都已經有了歸屬,目前只剩他一個人是單身。
  再說,她這個長孫什麼優點沒有,就是認真、負責外加孝順,為了她,他一定會答應這樁婚事的。
  她心中已經撥好如意算盤,一定要軟硬兼施、威脅外加利誘,讓爾天和蘇小姐順利結婚。
  荊爾天沉著一張俊臉,不發一語。
  荊奶奶看見他緊繃的神情,明白他心裡的掙扎,繼續進行遊說計劃。
  “雖然蘇家不像我們家大業大,沒有千萬身價,但是蘇爺爺生前是大學教授,兒子也是訓導主任,你們一個是商界名流,一個是書香世家,也算是門當戶對。”荊奶奶道。
  荊爾天斂起眉宇,陷入沉思中。他總以為有一天當他走進婚姻裡,肯定不會是因為愛情,而是為了擴展“卓爾電通”的事業版圖。一樁沒有感情的商業聯姻。然而,如今奶奶居然主動對他提出了“非商業”的聯姻提議。
  荊奶奶繼續疲勞轟炸,打斷他的思緒。
  “……蘇小姐不僅長相清秀、清麗動人,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蕙質蘭心、溫良恭儉讓,簡直是不可多得的人生伴侶,絕對會是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的偉大女人。”荊奶奶睜著眼睛說瞎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老人家在心裡默念阿彌陀佛,請求觀世音菩薩能原諒她善意的謊言。
  “奶奶,您覺得我把‘卓爾’經營得還不夠成功嗎?”荊爾天一雙炯亮的黑眸迎向荊奶奶略微心虛的臉龐。
  “是……是還不錯啦……”她拍拍孫子厚實的大掌。“既然都已經事業有成了,那更要趕緊成家啊!人家說長幼有序,總不能讓你底下那三個弟弟為了你而耽誤他們的幸福吧?”
  荊奶奶見他還不肯應允,決定使出最後一招  動之以情。
  “欸……奶奶我活到快八十歲了,這一輩子經歷了戰亂、離別、喪夫之痛,不知道在這世上還能活多久,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就兩腿一蹬了,現在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完成我和你蘇爺爺的約定……”她鼻頭一酸、眼睛一眨,馬上擠出一把眼淚。
  “奶奶……”荊爾天拍了拍她瘦削的背。
  他最受不了老人家的親情攻勢了,每次只要勸誘不成,奶奶總會以死亡來威脅他就範。
  “我在生前愧對你蘇爺爺,辜負了他的一番感情,如今連他最後的遺願都難以完成……我看將來我死後也沒有顏面去面對他了,嗚~~”荊奶奶唱作俱佳,逼真的演技簡直可以問鼎金馬獎,或參加電視節目的三秒鐘落淚比賽了。
  “奶奶,您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荊爾天的口氣透露著挫敗。
  “算了,反正我也沒什麼臉再活下去,既然都已經一腳踏進棺材了,不如早一點死掉算了!嗚~~我命好苦啊……老天爺真是在折磨我啊……”荊奶奶搥胸頓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含著淚水的眼睛偷偷瞄向孫子為難的表情,見他緊抿著雙唇不允諾,立即哭得更大聲。
  荊爾天比誰都清楚奶奶的性情,如果不答應她的提議,她不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很有可能會掀翻屋頂,為達目的誓不罷休。
  抬起臉看著奶奶涕淚縱橫的臉龐,荊爾天冷硬的心漸漸軟化了下來。其實,結婚對他而言只剩義務,因為愛情早在他的生命中缺席了。
  偶爾午夜夢回時,胸臆間的空虛感總是一再地提醒著他當年的愚蠢,如今,愛情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種既奢侈又無知的遊戲罷了。
  抱持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斷腕心情,荊爾天決定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完成這兩位老人家的願望。
  “好吧。”他低首承諾道。
  “不愧是我的乖孫子,奶奶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荊奶奶馬上收起眼淚,咧開笑容。“我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蘇家的人,可以開始辦婚事了!”
  “奶奶,難道您不先在結婚前安排我們見一下面,或者拿一張蘇小姐的近照讓我看看嗎?”荊爾天對於蘇小姐的“近況”十分好奇,怎麼會有人拿一張高中時期的照片來相親呢?
  再說,蘇小姐都要和他結婚了,他總要知道一下他未來老婆“現在”的長相吧?
  他端起桌上的茗茶,大口地喝著,滋潤乾涸的喉嚨。
  “呃……這、這就是她‘現在’的照片。”荊奶奶心虛地說道。她也知道要叫照片中的女娃兒一聲小姐太過勉強。
  “噗……咳……”荊爾天差點被口中的熱茶嗆死,嗓音粗嗄地道:“這是蘇小……姐‘現在’的照片?”
  “……沒錯。”荊奶奶點點頭。
  “她是高中生?!”荊爾天震驚得差點從沙發上彈跳起來,這個消息比“卓爾”的股價暴跌更教他害怕!
  “‘東易高中’三年級,等她一畢業剛好可以當六月新娘。”荊奶奶精明地打著如意算盤。
  “那她不就只有十八歲?”荊爾天的俊臉陰成灰黑色,實在搞不懂奶奶心裡在想什麼,十八歲的少女根本不到適婚年紀,應該還在求學階段吧!
  “在我們那個時候,十五歲就已經結婚,十八歲都是幾個孩子的媽了。”荊奶奶完全不把年紀的差異放在眼裡。
  “奶奶,我今年三十歲,她只有十八歲,我們之間差了十二歲!”荊爾天因氣憤而微微提高音量,清楚地計算著他們年紀上的差異。
  他和蘇小姐不是差兩歲,而是十二歲,有著四千三百多個日子的距離!
  如果三歲算是一個代溝的話,那他們之間簡直就是隔著一條“馬里亞納海溝”了!
  “你們年輕人不是有句話叫……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蘇小妹只是年紀小了一點點而已,其他都沒有問題。”荊奶奶因為計謀得逞,笑得合不攏嘴,一心只想為兩個人辦場風光的喜事。
  “當然有問題!”他冷冷地重申。先不管年齡上的距離,也別說什麼心靈契合了,光是心智成熟度就是個大問題。
  十八歲,一個半大不小的年紀,應該是正在享受青春的美好時期,而不是蹚婚姻這趟渾水,犧牲自己來完成兩個老人家的心願。
  荊爾天看著照片中蘇小妹純真的臉龐漾著無邪的笑容,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摧殘了國家幼苗,心裡升起一股濃烈的罪惡感。
  “哪裡有問題?他們信得過你的人品,相信你能給他們的女兒幸福,對這門婚事是舉雙手贊成,而且蘇小妹也點頭同意了,你有什麼好反對的?”荊奶奶堅持自己的決定。
  她對蘇家的小丫頭印象極佳,生得嬌俏可人不說,那張甜嘴還總是奶奶長、奶奶短的,哄得她心花怒放。
  況且,她深怕若再不撮合這段姻緣,真的會沒有機會履行承諾了……
  “奶奶,我們之間真的不適合。”荊爾天堅定地拒絕,凝視著她被歲月洗禮過的臉龐。
  “哪裡不適合?難不成你會虐待她嗎?”荊奶奶翻臉比翻書還快,立即板起臉,厲聲質問。
  “我沒有暴力傾向!”荊爾天趕緊捍衛自己的人格。
  “還是你在外頭已經養了情婦了?”
  “我一向潔身自愛!”荊爾天澄清著。
  “那就沒有問題,也沒有什麼適不適合!感情可以婚後再慢慢培養。”她語氣冷硬,心意堅定得不容任何人拒絕。
  “奶奶……”荊爾天的臉頰微微抽動著,知道她老人家正拿著長輩的威權在逼迫他就範。
  “喜事和喪事,隨便你選一個!”
  ……好極了,荊爾天知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也罷,反正娶誰他都不在意了,那麼年紀的差異也可以一併忽略,十八歲或二十八歲又如何呢?
  他掙扎了三分又三十一秒,終於鬆口答應。
  “我跟她結婚就是了。”他挫敗地垮下寬闊的肩膀。
  “不愧是我們荊家的子孫,就是這麼有擔當、肯負責任!”荊奶奶慈祥的臉龐堆滿討好的笑容,熱絡地挽著他的臂膀。
  一想到他的生命中即將多出一位十八歲的老婆,荊爾天就一個頭兩個大。
  他有能力讓一家即將倒閉的公司起死回生,但,他沒有把握可以和十八歲的小女生相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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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蘇茵茵,今年十八歲,就讀於“東易高中”三年級。
  她長相清秀、五官端正、身材纖細,構不上國色天香也無沉魚落雁之美,勉強要用現在年輕人的語言來形容她,就是  “正妹”。
  她成績普通、資質平庸,擠不上台清交等名校,不過以現在的大學錄取率而言,要撈個私立大學念念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如果要說她有什麼過人之處,大概就只有美術方面的天分了。
  在今天以前,蘇茵茵就跟一般平凡的高中生沒什麼兩樣,每天都為了額頭或臉頰新冒出的青春痘煩惱,要不然就是妒忌哪個幸運的女孩和籃球校隊傳出緋聞……
  太陽底下沒有什麼新鮮事,但,今天卻發生一件足以影響蘇茵茵一生的大事
  “結婚”兩個半大不小的高中生飆高音量,尖銳的聲音足以淹沒擴音機傳來的流行音樂聲。
  “嗯。”茵茵咬著可樂的吸管,猛點頭。每次當她猶豫或苦惱時,總會下意識地咬著吸管。
  東區的麥當勞裡,二樓的座位區中,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帷幕,映在茵茵的臉上,讓她白皙的臉頰紅通通的,十分俏皮可愛。她睜著一雙靈活的大眼,望著眼前的兩個好同學。
  “怎麼可能?你才十八歲耶,才剛考過學測就要結婚了?”張巧詩難以置信,她連戀愛都還沒談過,而她的好同學茵茵就要結婚當人家的老婆了?
  張巧詩誇張地捧著臉頰,做出驚嚇的表情。“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不要開這種低級又無聊的玩笑啦!”
  茵茵百般不願地癟著小嘴,秀氣的柳眉蹙得緊緊的,嘆氣低吟:“我也希望這是愚人節的玩笑啊,但可惜……不是。等畢業典禮結束後,我就要當六月新娘了,對方希望能儘早把我娶過去。”
  “這麼急啊?該不會是你爸欠地下錢莊幾百萬,要你‘賣身還債’,以結婚的名義嫁給地下錢莊的老闆,白天持家、晚上暖床來還清債務吧?”想像力豐富的何心恩發揮編劇長才,腦海中已經醞釀出一出高潮迭起的連續劇了。
  “你爸才欠地下錢莊幾百萬,要你‘賣身還債’咧!”茵茵白了她一眼,冷削一句。
  “那是為什麼?”張巧詩好奇地追問。
  “我爺爺和荊奶奶在年輕的時候是一對情侶,後來在戰爭時期分散兩地,前幾年他們又聯絡上,兩人約定好要讓彼此的孫子和孫女結婚,所以我爸要我嫁給荊奶奶的孫子……”她苦著一張小臉。
  “哇!聽起來好浪漫喔……”張巧詩沉醉在蘇爺爺和荊奶奶跨世紀戀情的感動中。
  “有什麼好浪漫的?聽說荊奶奶的孫子都三十歲了。”茵茵愈想愈哀怨,三十歲雖然不算太老,但是跟她這位妙齡少女比起來就是一個“老頭子”啊!
  如果她真的和荊爾天結婚,就不能跟其他女生一起公平追求籃球隊隊長了。而且,她還能夠上大學嗎?能夠跟心恩她們一起出去聯誼嗎?
  “哇 !一個男人活到三十歲了還沒結婚,會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疾’啊?”何心恩的想像力極為豐富,立即做出大膽的推測。
  “隱疾?”茵茵倒抽一口涼氣,驚懼地縮起纖細的肩膀。
  她的人生會不會太悲慘了?要嫁給一個老頭子已經夠可憐了,還是個有“隱疾”的糟老頭?
  “他是斷了條腿還是少了只肐臂?瞎了只眼還是缺了一只耳朵?”張巧詩問道。
  “神經病!我都說了是隱疾了,肯定是肉眼無法馬上判斷出來的病症啊!”何心恩為自己的聰明感到得意。
  “我不太清楚,只聽我媽說過他是‘卓爾電通’的董事長,事業做得非常大,聽說很有錢;我哥說這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爸則說這算是高攀人家,要我識相一點……”茵茵非常苦惱。
  原本,她是想在期末考試結束後就跟籃球校隊的隊長告白,幸運一點的話,他們可以談場戀愛,如果被拒絕也沒關係,反正以後見面機會不多,並不會太尷尬。
  可現在,她的人生卻跳過談戀愛的過程,直接進入禮堂,這樣的進展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哇!董事長耶!茵茵,你要嫁入豪門,變成少奶奶了!”張巧詩一臉欣羨。
  “笨蛋!你是沒聽過‘侯門一入深似海’嗎?以茵茵的個性和智商,肯定一下子就成為‘深閨怨婦’了啦!”何心恩推測著。
  “深閨怨婦?”茵茵嘴角抽搐,腦子一片空白。
  “你不要危言聳聽嘛,搞不好那個董事長會很疼茵茵啊!”張巧詩拍拍茵茵嚇傻了的小臉,給予精神上的支持。
  “電視上的連續劇都是這麼演的嘛!富家公子娶了老婆之後又流連花叢,老婆不只成了‘裝飾品’,晚上受到丈夫的冷落,白天還得承受婆婆的荼毒。”何心恩以同情的口吻解釋著婆婆媽媽愛看的連續劇的劇情走向。
  “成了深閨怨婦還不打緊,就怕茵茵未來的老公心理不正常,有特殊怪癖。”何心恩翻開桌上的八卦週刊,壓低嗓門道:“你們看,這個古家的二少爺,聽說娶了一個在花店工作的小女生回家,門不當戶不對的,結果小女生天天被婆婆虐待,被其他妯娌欺負,最可憐的是,最後老公還變了心呢!她承受不住打擊,患了憂鬱症,目前住在美國的療養院裡,丈夫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就是離婚協議書!”
  何心恩攤開報章雜誌,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張巧詩看著雜誌上的報導以及古太太的照片,忍不住掬起一把同情之淚。“欸……真是太可憐了,有錢人真的好可怕……”
  茵茵吞咽了一口唾沫,不安和恐懼惡化了她對荊爾天的印象,現在她滿腦子想的全都是自己即將嫁給一位有“隱疾”,而且還可能有“特殊癖好”的“糟老頭”!
  “吶,口渴的話,我的‘海尼根綠茶’給你喝。”何心恩義氣十足地將自己外帶的飲料遞給她。平常她最喜歡喝此款飲料了,綠茶的爽口滋味加上啤酒的氣泡,甜中帶澀,很符合她搞怪的本性。
  “謝謝。”她兩眼呆滯,表情木訥,下意識地又咬著吸管。
  “這都還不是最可怕的地方,這本週刊裡還有寫到,古姓富商自組了一個‘壞男人俱樂部’,過著左擁右抱、酒池肉林的奢淫生活,你看他這下垂的眼角、浮腫的臉龐,就是縱慾過度的後果……”
  茵茵猛吸一口飲料,腦子裡亂烘烘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無助地緊抓住兩個好朋友的手臂,發出求助訊息。
  “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救我,我不能就這樣嫁給荊爾天!”她又黑又圓的眼睛浮起閃閃動人的淚光。
  雖然她沒有非得念大學不可,對籃球隊隊長也只是淡淡的喜歡,可是,她的人生還很漫長啊!她不能就這樣走進婚姻,嫁給素未謀面的荊爾天!
  “茵茵,也許荊爾天是個好人,不像心恩說的那麼可怕啦……”張巧詩安慰著她。
  “對啦,我只是看見雜誌上所報導的豪門婚姻真相,才會提出一些合理的懷疑罷了,或許荊爾天真的是一個好人啦!但……都到三十歲了還沒結婚……是有點怪……”何心恩撫著下顎。
  茵茵大口大口地吸著“海尼根綠茶”,綠茶混合著酒精在體內發酵,讓她發白的臉頰變得紅撲撲的,而且頓覺勇氣十足,一掃先前積弱不振的氣勢。
  “不行!我不能拿自己的幸福做賭注!我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人類,是有理想、有抱負的有為青年,我一定要反抗傳統,勇敢地抗拒這樁不公平、不合理、沒有愛情為基礎的婚姻!”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激動地站起身。
  “你要怎麼反抗?難道你忘了你爸手中那根又長又粗的藤條嗎?”何心恩提醒她現實的殘酷。蘇茵茵的老爸是“東易高中”的訓導主任,平時以愛的教育為名,行鐵的紀律之實。
  “我決定要到‘卓爾電通’向荊爾天抗議!我蘇茵茵是不會向惡勢力低頭的,就算是離家出走我都要反對這樁婚姻!”茵茵的胸口因氣憤而劇烈起伏,黑白分明的眼眸迸出一股殺氣。
  比起爸爸的藤條,現在嫁給荊爾天更教她害怕!
  “別說我們沒有義氣,做朋友的現在就挺你到底,跟你‘殺’去‘卓爾電通’給姓荊的一點顏色瞧瞧,告訴他,咱們不是好惹的!”何心恩和她同一個鼻孔出氣,認為身為好朋友,有義氣相挺的必要。
  “走!”茵茵拽起背包,全身蓄起一股怒氣,分不清楚騰升的體溫是因為酒精的作祟還是太過生氣。
  何心恩和張巧詩兩個人決心挺她到底,三個小女生手勾著手,一同步出麥當勞,在路邊招了輛計程車,前往位於敦化北路的“卓爾電通”。
  茵茵坐在計程車裡,看著窗外擁擠的車流和恣意暢笑的年輕人,油然生起一股惆悵的失落感。她好想跟其他同齡的女生一樣享受青春和愛情,不想就這樣走進婚姻。
  她的腦海裡閃過籃球隊隊長帥氣的投籃動作,更加深了她想反對這樁婚事的念頭。雖然她沒有膽子在老爸的面前說聲“不”,但起碼可以朝荊爾天下手,讓他明白她心裡的決定,說不定他會願意取消這樁婚事。
  隨著車子停停走走,她坐在後座,打了個酒嗝,圓亮的眸子燃著火焰,腦子裡想著該如何讓荊爾天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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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爾電通”的總公司位於敦化北路的商業大樓上。十幾坪的會客室裡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三個小女生一會兒活蹦亂跳地試著真皮沙發的彈性,一會兒研究起氣派的檀木桌,一下子又湊向前興奮地觀看著玻璃帷幕外的台北街景。
  “怎麼去通報這麼久啊?姓荊的是不是不想理我們?”何心恩沒耐性地抱怨著。
  茵茵則是一邊咬著吸管,一邊思忖著該怎麼對付荊爾天?
  “她會不會不把我們當成一回事,認為我們年紀小、好欺負?”張巧詩也提出合理的懷疑。
  茵茵低頭看著腕上的手錶。一個半小時前,她們搭著計程車來到了“卓爾電通”的辦公大樓,想要會見荊爾天,沒想到櫃檯的總機小姐居然以沒有事先預約,不予通報的理由,冷冷地回絕了她們的要求。
  要不是何心恩最後抬出“未來董事長夫人”的招牌威脅她,請她轉告荊爾天,蘇茵茵小姐在樓下等他,恐怕她們現在還在騎樓底下徘徊呢。
  不過,雖然她們如願進入“卓爾電通”,卻被冷落在這間會客室裡,因為秘書小姐只說了句“董事長正在會議室開會中,請稍作等待”,然後就對她們置之不理,讓她愈想愈生氣。
  原本個性就率真衝動的茵茵,受到了櫃檯小姐異樣的目光、秘書的冷落,與同學的煽動,再加上酒精在體內作崇,讓她愈想愈覺得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決定衝到會議室給荊爾天一點顏色瞧瞧!
  她吸光最後一口“海尼根綠茶”,氣憤地壓扁塑膠杯,快又準地擲在垃圾桶裡,緩緩瞇起雙眸,踩著氣憤的腳步往會議室走去。
  “荊爾天不來見我,換我去會議室見他!”她氣憤地叫囂著。要她嫁給一個有隱疾又有特殊怪癖的糟老頭已經夠委屈了,還得忍受他的漠視,這口怨氣教她怎麼吞得下去呢?
  三個小女生步出會客室,走在明亮的長廊裡。找到會議室之後,她們有默契地交換了一記眼神,何心恩和張巧詩推開厚重的門板,茵茵昂高下顎,單手插腰,氣勢萬千地呼嚷
  “哪一個是又矮、又肥、又蠢、又變態的荊爾天啊?”身穿一襲白色海軍領上衣、藍色百褶裙的茵茵不悅地冷哼著。
  這個姓荊的肯定心理不正常、有“戀童癖”,否則怎麼會接受這樣的婚姻呢?
  如果不是又矮、又肥、又有不為人知的“隱疾”,怎麼會到了三十歲還是單身呢?
  她凜著嬌顏,明燦的雙眸梭巡過坐在會議桌兩側,西裝筆挺的男士們。
  因為她們造訪得極為突兀,大伙兒不禁停下手邊的動作,好奇地望著她們。
  沉默與驚愕在他們之間盪漾開來
  何心恩和張巧詩沒想到她的開場白會這麼“猛”,看來海尼根綠茶對她來說後勁頗強,讓她醉得很厲害。
  “有勇氣想娶本姑娘回家,卻沒膽子承認自己的身分嗎?”她雙手環胸,理智早已被酒精給吞噬殆盡了。
  會議桌兩側的男士們,個個面面相覷。
  茵茵的臉上泛著不尋常的彤紅,她輕輕打了個酒嗝,走向前,亮晶晶的水眸瞅著胖胖的財務部經理。
  “你……”她指著財務部經理的臉,數落道:“胖並不可恥,但貪吃就是不行。會議進行中還偷吃東西,太過分了!”
  財務部經理錯愕地停住咬三明治的動作。並不是因為他貪吃,實在是董事長方才宣布有私事要處理,讓大家休息半個小時,他才拿出三明治補充體力的啊!
  “還有你,眼眶這麼黑,眼皮還下垂,一看就是縱慾過度!”茵茵指著研發部的同仁,批評他的長相。
  研發部的同事一臉哀怨,他的黑眼圈是天天熬夜測試程式的結果,根本與縱慾無關啊!
  “還有你……”茵茵感覺胃部湧起一股酸液,趕緊摀住嘴巴,壓抑住想吐的衝動。
  此時,沉重的門扉再度被推開,一抹頎長的身影跨進會議室裡,緩緩地朝蘇茵茵的身邊走去。
  “蘇小姐,聽說你找我?”荊爾天詢問道。剛剛他中斷會議,前去會客室會見蘇茵茵,卻發現她不見了,在走廊上聽到一陣喧嘩聲,循聲而來才發現她正引起一陣騷動。
  茵茵驚愕地轉過身,圓亮的大眼迎上他俊雅的五官,小嘴張得大大的。
  倏地,抽氣聲從三個小女生的小嘴中逸出。
  他、他居然是……荊爾天!?
  他長得跟“醜”字完全沾不上邊,嚴格說起來,他根本帥得令她頭皮發麻、臉頰發燙、心跳加速!
  荊爾天長得很高,茵茵嬌小的身材勉強只能構到他的肩膀而已。
  他挺拔偉岸的身軀穿著一襲黑色手工西裝,散發出天生的尊貴王者氣質。而且,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蠢,深邃清亮的瞳眸透著睿智的神采,薄薄的嘴唇噙著笑意,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衝動似的。
  “你你你……”茵茵的嘴巴張成O字形,極度的震驚讓她暫時失去語言功能。
  這個荊爾天怎麼跟她想像中完全不同?看起來不但一點兒都不像是有“隱疾”或有“戀童癖”的“糟老頭”,反而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看上去好像才二十七、八歲而已,完全不像是個三十歲的男人。
  “我就是‘又矮、又肥、又蠢、又變態的荊爾天’。請問你是蘇茵茵小姐嗎?”荊爾天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耐心。
  這樣特別的形容詞,很符合蘇茵茵這種年紀的人會說的,雖然他事先已經為自己打過一支強心劑,但看見她本人時,還是嚇了一大跳。
  “我我我……”她窘迫得無地自容,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永遠不出來見人。
  “看來蘇小姐對我極度反感,才會如此形容我?”他饒富興味地挑高黑眉,凝睇著她發窘通紅的小臉。
  她的五官很清麗細緻,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滿布驚慌,頗有幾分慧黠搞怪的氣質。明明她率直、欠缺思慮的行徑,為他帶來了一些困擾,可不知怎地,他的心情並沒有想像中悶。
  “是是是……”她嘴角抽搐,努力想擠出話來,無奈嘴巴卻不配合。
  他犀利的瞳眸緊緊扣住她,令她慌亂得不知該如何自處,所有魯莽而生的勇氣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早就灰飛煙滅,只剩下一張緋紅的俏臉和瑟縮發顫的身子。
  原本她的完美計劃是衝進來給他一個“下馬威”,要他正視她的存在,並且在眾人面前編派他的罪行,令他汗顏,最好還能主動要求退婚,結果……反而是自己丟光顏面!
  “蘇……小姐,”喚她一聲小姐,他也覺得好勉強。“我希望有什麼事你能直接對我說,不要拿無辜的人開刀,也不要對其他人做人身攻擊。”
  荊爾天挑了挑俊朗的眉,審視著她尷尬的臉龐。知道她跟奶奶口中蕙質蘭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名門閨秀完全不同,倒也沒令他反感。
  面對她發窘無助的眼神,忽然之間,他的心變得柔軟,明白她也是抗拒這段婚姻的,不禁對她多了一份慈悲。
  “好好好……”茵茵抖著嘴角,聲音低低地回應著。
  此刻的她,只想趕快離開這間會議室,離他遠遠的。
  何心恩和張巧詩兩個人躲在她的身後,看著眼前這一幕,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而會議桌兩側的同事們,則好奇她們三個女生的來歷。
  “蘇小姐,如果有事要和我談,可以私底下再約個時間嗎?”荊爾天語氣平穩,儘量不讓她有壓迫感。
  “可可可……”面對他高大的身軀和清亮的眼眸,她緊張到舌頭都快打結了,偏偏這時胃部還翻湧起一股酸澀感,直衝她的喉頭。
  她輕輕打了一個酒嗝,驀地,胃裡所有未消化完的食物全一股腦地,傾吐到他黑色的西裝褲和名牌皮鞋上。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酸臭刺鼻的味道,那攤嘔吐物令在場的人“慘不忍睹”,紛紛作惡地撇開頭。
  荊爾天的笑容斂了斂,隨即又恢復原先的和藹。
  “看來蘇小姐不只對我這個人很反感,而且還很‘反胃’。”他的語氣淡淡的,眼眸迅速掠過一抹懊惱之色。
  看到蘇茵茵送的“見面禮”,他可以預見他未來的日子不僅會多采多姿,還有可能多災多難。
  “對、對、對不起……”茵茵沒想到自己竟會引起這麼大的震撼,早知道“海尼根綠茶”的後勁這麼強,她打死也不會喝的。
  她困窘地脹紅了臉,一副急欲贖罪的表情。
  “沒關係。”腿上一股濕黏感令他難受地抖著褲管。
  “要不然你脫下褲子,我可以替你清洗乾淨。我什麼都不會,但衣服倒洗得滿乾淨的……”她盡力想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聞言,荊爾天不著痕跡地退開來,與她保持距離。
  “不用了,我辦公室裡有乾淨的衣褲可以替換,你只要去會客室待著就行了,我等會兒過去見你。”要他一個堂堂“卓爾電通”的董事長當眾脫褲,那還得了?
  之後,荊爾天宣布會議結束,大伙兒可以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然後請秘書小姐帶這三位嬌客至會客室,自己則回到辦公室更衣。
  然而,茵茵卻趁著荊爾天不在的空檔,和好友連滾帶爬地逃出“卓爾電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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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蘇茵茵拽著背包,小心翼翼地掏出鑰匙打開門,一進屋,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便從四面八方朝她湧來。
  屋內的氣氛沉重,蘇爸爸拿著一根藤條站在蘇爺爺的遺照前,一張臉陰沉沉的,而蘇媽媽則站在一旁,雙手環在胸前。
  蘇家大哥暗暗地朝她使了使眼色,並在脖子上比了一個“殺頭”的動作,要她自求多福。
  “爸、媽,我回來了。明天還有小考,我先進去房間溫習功課了。”她小碎步地想趕緊逃離他們的視線。
  “你給我站住!”蘇偉雄手中又粗又長的藤條,重重地打在茶几上,震得茶蓋飛了出去,茶水四濺。
  茵茵的心跳漏了幾拍,縮著身子,心想一定是成績單寄回家,被老爸發現了。
  “爸,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會用功唸書,下會再丟你的臉了。”茵茵馬上挨近母親的身邊尋求庇護。
  “如果你只是不會唸書也就算了!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愛找麻煩的女兒?沒把我的老臉丟光,你是不甘心嗎?說!你跑去荊爾天的公司做什麼?”蘇偉雄沉著臉,厲聲質問。
  今天蘇偉雄接獲荊爾天的電話,得知她私底下跑去“卓爾電通”見他一事。雖然對方嘴上沒說什麼,只說要找個時間和茵茵聊聊,但以他對寶貝女兒的了解,她肯定在人家公司做了許多“好事”!
  “爸,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嘛……”茵茵嚇得雙腿發軟,顫聲求饒。
  她垮下小臉,在心裡抱怨著,沒想到荊爾天嘴巴上說不計較她的無心之過,但私底下卻打電話來家裡告狀,真是表裡不一的偽君子!
  “說!你到底在荊爾天的公司做了什麼?”蘇偉雄氣惱地怒吼。
  “我什麼都沒有做啊!”她睜大無辜的雙眼,頑強地做著最後的掙扎。
  蘇偉雄重重地揮動藤條,甩在她的腳畔,只差幾公分的距離就落在她的身上,嚇得她小臉發白,抖著嘴角說下出話來。
  “你是要自己老實招來,還是要我打電話請荊爾天‘還原事實真相’?”他緩緩瞇起黑眸,舉高藤條威嚇她。
  “你這樣會嚇壞小孩啦……”蘇媽媽於心不忍,將茵茵護在懷裡。“乖,告訴媽,你去‘卓爾電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不然荊爾天怎麼會說要約你見面聊聊呢?”
  原本,荊、蘇兩家是想安排這個周日讓小倆口正式見面,培養一下感情的,沒想到茵茵居然先跑去找荊爾天,以她頑皮衝動的個性,肯定是惹了麻煩。
  “我怕說出來會……會鬧出人命。”她蹙緊眉心,咬著下唇,婉言勸道:“爸爸,要不要先吃 下降血壓和心臟病的藥?”
  “什麼大場面我沒遇過?你儘管老實說出來!”他紅著脖子喊。
  可憐的蘇偉雄在學校擔任訓導主任,還不到五十歲就已經被學生氣出一身病來,為人師表的嚴正形象還差點毀在女兒的手裡。
  當初發現茵茵有繪畫天分,秉持著教育的原則,不該埋沒她的才能,於是立即送她去學畫,哪知道她天天熬夜畫圖,白天到學校不是打瞌睡,就是在課本上頭塗鴉。
  雖然表面上老師贊她有創意,但私底下卻對她頑皮的行為感到頭痛。
  而令他形象徹底毀滅的那一次,是她拿著畫具偷偷在社區的圍牆上做畫,結果被警察逮到,送進警局後,她還直嚷著要當畢卡索第二!從此之後,為了自己的顏面著想,蘇偉雄就禁止她再拿畫筆了。
  “我、我只是跑去會議室找荊爾天,順便對他的員工做了點人身攻擊,外加送他一堆形容詞和下小心吐了他一身……而已……”她慚愧地將小臉垂在胸前,沒有勇氣迎視父親的臉龐。
  蘇家大哥涼涼地嘲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迫切想嫁過去,完全沒有少女的矜持……”
  蘇媽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他別火上加油,增加蘇偉雄的怒氣。
  蘇偉雄脹紅了臉,一口氣梗在胸腔提不上來,用藤條指著她懊惱的小臉。
  “你、你這個不肖女!我們蘇家的顏面遲早會被你丟光,我這條老命早晚會被你氣死……”
  “偉雄,你先不要那麼激動,當心高血壓啊……”蘇媽媽擔憂地拍著丈夫的背,深陷他的老毛病又把了。
  “人家早就提醒過你了,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一臉無辜,眼神哀怨地瞅著他。“爸,我真的不想嫁給荊爾天,我下想這麼早結婚嘛……”
  在見過荊爾天之後,茵茵並沒有特別討厭他這個人,反而被他俊雅的外表所吸引,但還談不上喜歡,而且一想到畢業後就要走人婚姻,她只覺得又慌又怕。
  蘇偉雄坐在沙發上,怒眼圓瞪。“這門婚事,是你爺爺生前和荊奶奶約定好的,再說人家荊爾天都沒有嫌棄你了,你有什麼資格拒絕?”
  “可是我才十八歲……”她再度鼓起勇氣表達自己的立場。
  “難道你忘了爺爺生前是如何疼愛你嗎?你連他最後的遺願都不願意替他完成嗎?你不是答應過爺爺,以後會乖乖的聽話,怎麼爺爺一不在,你就開始鬧脾氣了?”蘇媽媽坐到女兒身邊,使出“動之以情”的計謀,試著軟化她的態度。
  茵茵低著頭,想起了過世的爺爺,內心突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蘇媽媽握住女兒的小手,繼續勸說:“再說,我們又不是隨便替你找個丈夫,而是為你挑選了‘卓爾電通’的董事長,人家可是被財經雜誌評選為二十一世紀最具潛力的領導人之一,是多少女孩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不僅孝順,而且又高、又帥,又有錢……”
  “可是,我跟他又不熟……”茵茵無奈地扭揪著衣角。
  “明天,你和他見個面,聊聊天、吃吃飯,就熟了。”蘇媽媽梳攏著她的長髮。
  “但是 ”她還是會怕,伯瞧見荊爾天,尤其她在他公司裡闖出了那麼多的禍事。
  “他說下課後會到校門口接你,你要乖乖的,別闖禍,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氣了。”蘇媽媽忙著打斷她的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茵茵用眼角瞅著父親發怒的臉龐以及手中又粗又長的藤條,委屈地點頭,不敢吭聲。
  “現在給我跪在你爺爺的面前懺悔,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蘇偉雄命令道。
  “噢。”茵茵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蘇爺爺的遺照前“面照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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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西邊映著一抹殘霞,下課時間,一批批穿著制服的學生走出校門口。
  蘇茵茵和同學們手勾著手,一起走出教室,遠遠地就瞧見荊爾天西裝筆挺地站在黑色轎車旁,她怯怯地定住腳步,反身想往後走。
  “茵茵,你未來的老公在前面。居然還來接你放學,真是體貼,你實在幸福到令人羨慕呢!”何心恩涼涼地調侃她,鉗制住她纖細的手臂,不讓她逃。
  她委頓地站在原地,一想起昨天對荊爾天的所作所為,一顆芳心就志忑難安,恍若置身在水深火熱之中。
  “掩護我離開!”她把頭髮撥往兩頰,試圖遮住臉龐。
  “茵茵,你忘記你爸的藤條了嗎?”張巧詩好心地提醒她“蘇氏家法”的可怕程度。
  該死的!她還真忘了!她昨天才僥倖地逃過老爸的藤條一回,今天要是再落跑的話,肯定不是“面照思過”那麼簡單了。
  她拾起水眸偷偷地瞥向荊爾天,雖然隔著人群無法瞧清他的神情,但隱約感覺到有一道犀利的眼光射向她,讓她渾身發顫。
  “要不然你們陪我一起赴約?”她漾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雙手合十地哀求她們。
  “可惜我們等會兒還要補習,而且我們怎麼好意思去當飛利浦,打擾你們小倆口培養感情呢?”何心恩皮皮地扮了一個鬼臉。
  “何心恩,你這個忘恩負義、不講義氣的傢伙!”她忿忿地瞪了她一眼,甩開她的手臂。
  “你都說了義氣是用“講”的,不是用挺的。吶,有什麼後續情況,記得要跟我們報告喔,我們非常期待你和未來老公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呢……”何心思掩住嘴角,笑得十分曖昧。
  “為什麼禍是我們三個一起闖出來的,最後卻要我自己一個人去收拾?”她氣惱地蹙緊柳眉,數落好友的行徑。
  “因為他是你未來的老公,不是我們的老公啊!”何心恩笑得賊兮兮的,撂下話後,拉著張巧詩的小手,一溜煙地跑向公車站,把她一個人留在原地。
  不得已,茵茵只好怯怯地移動腳步往前邁進。
  荊爾天倚在黑色跑車旁,挺拔頑長的身軀透出一股迫人的力量,俊雅的臉龐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犀利的眸光對上她憂懼的小臉。
  茵茵不斷在腦海中告誡自己要鎮定,逃避和害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硬是把幾乎跳出口腔的心臟給吞回去,渾身發顫地走近他的身邊。
  “嗨……”她雙腿發軟,嘴角僵硬地擠出笑容。
  “蘇小姐,請上車。”荊爾天主動替她開車門,請她上車,之後再繞過車身,坐上駕駛座。
  封閉窄小的車廂裡,荊爾天體貼地橫過身子替她扣好安全帶,結實的臂膀不經意地劃過她的身軀,教她的心驀地怦動起來。
  她深深地吸口氣,充滿男性的氣息撲進她的鼻翼,令她既暈眩、又緊張。
  他以眼角的餘光瞄到她的身軀十分僵直,嘴角的微笑不禁加深。伸出手轉動鑰匙,準備踩下油門。
  茵茵咬著下唇,做著最後的掙扎。她絕對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任憑荊爾天的擺佈!
  “荊先生,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跑到你的公司去大吵大鬧,既然你昨天都已經打過電話給我爸媽,我也被處罰過了,你今天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一命吧……”她放低姿態,骨碌碌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眨著。
  她哀求的舉動成功地制止了他的動作,他好整以暇地轉過頭,瞅著她。
  “你就看在我年幼無知、愚蠢又笨拙的分上,不要跟我計較了,好不好?”茵茵為求保命,什麼貶低人格的話都說得出口。現在就算要她放棄中華民國的國籍,轉而投效中共,她也做得出來!
  “好。”他滿口應允。
  “真的?那後會有期,咱們改日再見!”她轉身想打開門,卻發現車門早已落鎖。
  “我們的約會還沒有開始呢。想先到哪裡吃飯?”他佯裝沒察覺她抗拒的表情,逕自踩動油門,車子往市區的方向前進。
  “吃飯?你……跟我?”她愣了一下,一想起要跟他同桌用餐,別說消化不良了,就算是胃穿孔都有可能!
  “難不成現場還有第三者嗎?”他挑高黑眉,反問她。
  “但是……呃……我現在還不餓。”她擠著僵硬的笑容,拚命搜尋能拒絕他的理由。
  “那就喝點飲料好了。”他透過後視鏡睇著她一臉慧黠多變的神情,犀利地看穿她的心思,立體的五官上,噙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喔……”她洩氣地垮下肩,不放棄地思索著其他可以遁逃的方法。
  荊爾天熟練地掌控方向盤,雙眸雖然專注于路況上,卻不忘分心招呼這位小嬌客。
  自從他答應奶奶的提議,打算娶蘇茵茵為妻後,他就決定要當一名稱職的老公了。現在,她的心裡充滿抗拒與不安,他有職責要撫平她的情緒。
  他們之間這段陌生又遙遠的距離,總要有一個人主動地靠近對方才行。
  “其實,我的工作很忙碌,能抽空出來跟你一起聊聊的時間並不多 ”
  “那你就下必費心地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了!趕緊在路邊停車,繼續去忙你的生意,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搭公車回家的!”她激動地搶白,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
  “但是,我想有些事情必須要在婚前和你溝通清楚才行。”他緩慢地瞇起清亮的黑眸,謹慎地看著她。
  起碼,他必須先跟她溝通清楚,以確保她不會在婚禮時上演一出“落跑新娘”的戲碼,鬧出不可收拾的殘局。
  冷汗開始沿著她的額角滑下來,她坐立難安地望著車窗外飛逝而去的景象。
  荊爾天將車子停在一間義大利餐廳前,主動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茵茵垂著頭,無精打採,臉上有一股憂愁的神色,還是不忘做著最後的掙扎。
  “荊先生,我不習慣穿制服到這麼進階的餐廳用餐,不如……我先回去換套體面點的衣服再來,這樣也比較不會丟你的臉。”話甫落,她轉身想溜,肩膀卻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給扣住,阻去了前進的腳步。
  “我不介意。不過如果你不習慣的話,那我買套衣服送你吧。”他主動牽起她的小手,發現她冰冷的手心緊張地沁著汗水。
  她小可憐似的表情令他心軟,雖然無法答應她的請求,卻讓他的心裡湧起一股憐惜之情,忍不住想對她好。他明白她也是被迫結婚,因此對她多了一份寬容,不去計較她的無理取鬧或刻意逃避,打算在合理的範圍之內儘量滿足她的要求。
  茵茵屏息,專注地凝視著被他握住的小手,雙腳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步伐,越過浮動的人群,走進附近一間裝潢華麗的精品店中。
  店員一見顧客上門,馬上熱絡地前來招呼他們。
  “喜歡什麼款式,慢慢挑選。”他投給她一記溫柔的笑容。
  他的笑容,讓她的心在胸腔裡沈篤篤地跳了幾下,有 種被寵溺的感覺。
  茵茵本來想找機會溜走的,但是店員的態度十分親切,再加上她又被店裡琳琅滿目的美麗服飾給吸引住,因此沒多久後就像只喜悅的小麻雀般,興奮地試穿新衣服。
  “我真的可以挑一件喜歡的衣服嗎?”她全副心思都被美麗的服飾所吸引,眨巴著燦亮的美眸瞅著他。
  “當然可以。”他雙手插在口袋裡,聲音帶著勸哄的語調。已經很久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激起他寵愛的情緒了,但是茵茵卻給了他這種感覺。
  他說服自己,因為她是一位不情願的新娘,所以格外需要他的體諒與寵溺。
  茵茵挑了一件粉紅色、綴著蕾絲的小洋裝,低下頭瞥見吊牌上的一串數字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個……太貴了……”老天,吊牌上的價錢是她好幾個月的零用錢呢!她定近他的身邊,低聲在他耳畔提醒。
  “沒關係,只要你喜歡就好。”他微笑著,示意要店員帶她進入試衣間。
  茵茵乖乖地在店員的帶領之下,走進更衣間裡,褪下制服,換上了那件粉紅色的小洋裝以及同色系的高跟鞋。
  沒多久,她忐忑不安地走出來,稚氣清秀的臉蛋已經被造型師化上淡淡的彩妝,雪白清麗的模樣顯得嬌俏迷人,讓他的眼睛為之一亮。
  茵茵不是那種姿容豔麗的女孩,身材也構不上豐盈婀娜,但是她率真可愛的模樣,卻帶給他自然又自在的感覺。
  她不像在商場上打滾的那些人一樣,戴著一副面具,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他可以很直接地從她的眼神、表情來解讀她的心。
  “怎麼樣?我化妝會不會很奇怪?”她疑惑的美眸望向他。
  “很漂亮。”他由衷地給予讚美。
  “真的嗎?”受到男性的讚美,她靈透可愛的臉龐漾起光採,整個人醺醺然的。
  荊爾天明白目前首要之務是讓她接受他的存在,並且慢慢適應未來會有一個老公,所以討好她、關心她、搭起友誼的橋樑,是第一步。
  “嗯。”他將信用卡遞給店員,快速地在帳單上簽下名字。
  他主動牽起她的小手,步出精品店。
  走在大街上,迎面而來的人紛紛對她投以欣羨的目光,茵茵不得不承認,荊爾天實在是一位十分出色的男人。
  在他的帶領之下,她乖巧地走進義大利餐廳裡,選了靠窗的桌位坐下,侍者優雅地斟著茶,遞上菜單。
  她從來都沒有上高級餐廳用餐的經驗,因此面對菜單上繁複又陌生的菜名,不禁顯得困窘,不知該如何點菜。
  荊爾天從她微蹙的柳眉看出她的煩惱,體貼地為她解說,並且替她點好餐。
  夕陽從窗外柔和地透了進來,輕輕地映在他俊雅的臉龐上,她拾起頭,目光下自覺地膠著在他的身上。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西裝,有著一副寬闊的肩膀,將他成熟的男性魅力展露無遺。他五官的輪廓極為立體,直挺的鼻樑,深邃的黑眸,噙著笑意的薄唇,拼湊成一張比偶像明星還帥氣的臉龐。光是近距離的接觸,就教她心跳加快。
  “放輕鬆 點兒,我們是來吃飯,不是來審問你昨天的行為的。”他加深唇畔的笑容,試圖舒緩她緊繃的情緒。
  “還說哩,你昨天都已經打電話跟我爸告狀了,今天當然不會審問我啊……”她低垂著頭,喃喃自語地抱怨。
  “我想你誤會了,我昨天只有打電話到你家,跟你父親說想找個時間和你見面而已,其餘的事我並沒有說。”
  倏地,她抬起哀怨的小臉,對上他俊朗迷人的臉龐。
  “你是說……你什麼都沒有跟我爸說,連一點點的暗示也沒有?”她懊惱地皺起小臉,垮著肩膀,那她昨天根本就是不打自招,平白地接受懲罰嘛!
  “沒有。”他笑著搖頭,睇著她一臉幽怨的表情。“怎麼了?”
  “沒事。你不是說有事情要和我溝通嗎?是什麼事?”反正只要不是跟她清舊帳,一切都好談。
  “你對我們的婚事有什麼看法?”
  “婚姻大事全由父母作主,我不敢有什麼看法。”她嘴上說得認命,但心裡可不是這麼想。
  她幽怨的語氣再度激起他的同情心,主動伸出手撫著她的發心。
  茵茵微怔地昂起小臉,對上他盈滿關懷與溫暖的黑眸,無助地咬著下唇,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裡沒有別人,你可以坦白地說出你心裡的話,我保證絕對不會把今天的談話內容告訴其他人。”
  “你發誓?”她試探地問著,誰知道姓荊的是下是要藉機報仇?
  “我以我的人格發誓。”他微扯嘴角,想下到這個小妮子的防備心還挺強的。
  “你的人格很值錢嗎?”她狐疑地流露出下以為然的表情。
  她率直的態度逗出他的笑,柔聲道:“那我以‘卓爾電通’的股價發誓,今天我與蘇茵茵的談話內容,絕對不會透露給第三者知情,否則股價就狂跌。”
  看在他頗有誠意的分上,她也不好意思再拿翹。
  “我不想結婚……”她聲音低低的,目光專注地凝視著桌面的花紋,沒有勇氣迎上他的臉龐,伯自己說出來的話會惹惱他。
  “我知道。”想也明白,沒有 個十八歲的女孩會願意被迫走入禮堂。
  “所以,你決定不娶我了?”她珠瞳一亮,興奮地問道。
  “很抱歉,我還是必須娶你回家。”
  她失望地垮下肩。“那你還問我的意見做什麼?”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想跟我結婚?”
  “我們彼此又不熟,你之於我,就像陌生人一樣,我怎麼可以就這樣隨隨便便地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呢!”她皺起俏臉。
  此時,侍者送上一盤盤美味的佳肴,荊爾天體貼地將食物分裝進她的餐盤裡。
  “你對於‘熟’的定義是什麼?”他放低姿態,配合她小姐的交友模式。
  “就是起碼要知道對方的姓名、電話、生日、血型、興趣……等,所有的基本資料都應該要多少知道一點吧?”她禁不起美食的誘惑,用叉子卷起義大利面,送進口中。
  “那簡單,明天我把個人的資料和自傳,一併送到你的面前,一直到我們結婚前,你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慢慢研究。”
  “啊?”她不悅地癟著小嘴。用 張履歷表和自傳就想打發她,會不會太沒有誠意了?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還以為她蘇茵茵好欺負呢!
  哼哼哼!茵茵的眼光閃了閃,心裡暗樂,她什麼沒有,就是捉弄人的鬼主意特別多!
  荊爾天炯亮的黑眸玩味地打量著她表情豐富的小臉,看著她骨碌碌的大眼機靈地眨著,像在策劃什麼計謀似的。
  “我不想跟你結婚的第二個原因是 你太老了。我們之間相差了十二歲,我不想嫁給這麼老的人,而且根據報告指出,女性的平均壽命此男性長,你比我大這麼多,那我以後豈不是要一個人守很多年的寡?”她狀似苦惱地強調他們年紀上的差距。
  “很抱歉,我沒有辦法更改身分證上的年紀,所以只能請你勉強接受。不過我答應你會盡力保養自己的身體,不會比你早離開這個世界的。”他黝黑的瞳眸藏著笑意。
  “那祝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她嘴巴上說得輕鬆,但是心裡已經燃起一座比維蘇滅更加激烈的火山。
  “有了你的祝福,我會更加保重自己的身體,畢竟男人的健康是女人的幸福。”荊爾天順著她的話,逗弄她上了癮。
  她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將怒氣悉數發洩在食物上。
  “很抱歉,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他朗朗地笑出聲。
  “一點都不好笑!我以為你是真心誠意地想和我談結婚的事,所以我纔來的。還有,你這個人好幼稚!”她別過俏瞼,用眼角的餘光瞄著他。
  荊爾天被她可愛的模樣給逗出笑容,嘴角上揚,凝視著她細緻的側顏。和她之間俏皮的對話,瞬間讓他忘了身為“卓爾電通”董事長的身分,更讓他長久以來沉寂的心海起了波瀾。
  他喜歡這個女孩,雖然還談不上愛,但有這麼一位活潑又俏皮的老婆相伴,相信他未來的日子下會太無聊,不過也有可能不會太平靜就是了。
  “這證明我這個未來的‘老公’也不算太‘老’,起碼還有一點童稚之心。”
  “如果你約我出來的目的,就是在口舌上佔我便宜的話,那我甘拜下風!”她沒啥好氣的目光瞄向他。
  原本她以為像荊爾天這種事業有成、日理萬機的男人,會像他的外表一樣嚴肅、難以接近,但沒想到他竟然還會開玩笑,讓她頗感意外,而且更該死的是……他微笑時的表情還挺帥氣的。
  “很抱歉。”他收起笑意,乾咳幾聲。“今天我找你的目的,主要是想談談我們的婚事。雖然我沒有辦法接受你的意願,答應下娶你,但是我很願意成為你理想中的丈夫。”
  “什麼意思?”她詫然回頭,瞳眸裡盈滿疑惑。
  “你想要有什麼樣的丈夫和婚姻生活呢?”
  她咬著下唇認真地思考著,突然被爸媽告知要結婚的消息已經夠震驚了,她怎麼可能還有多餘的心情考慮到未來要過什麼樣的婚姻生活呢?
  老實說,“丈夫”和“結婚”這兩個名詞對她而言還太過陌生,她連怎麼當一個女兒都還懵懵懂懂的,更甭說是妻子這個角色了。
  結婚,是不是跟上課一樣,同樣有一張評分表,依照她的外貌,學歷、才藝、乖巧程度,給予評比呢?如果不及格或達下到他的要求,怎麼辦呢?
  如果,是問她理想中夢中情人的條件,那這道題目她一定可以答滿分。
  首先要又高、又帥、又溫柔、又體貼,還要才華洋溢、充滿智慧,對她百依百順、體貼至極。
  但是,他的題目是問她理想老公,這就令她太過為難了。
  “我也不知道……”她懊惱地搖著頭,殷紅的小嘴逸出嘆息聲。
  “沒關係,距離我們的婚禮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你可以慢慢地思考,等到我們結婚之後,你再告訴我答案。”
  “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嗎?”她像想到什麼似的,瞳眸瞬間透著亮彩。
  “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我會儘量滿足你的要求。”
  “也就是說,我有提議的權利,而你有否定的權力嘍?”
  “不能說否定,應該是溝通協調。”
  “喔……”她似懂非懂地拖長尾音。
  “就連對於婚禮、婚紗……等等事項,你都可以大方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儘量想讓她對這樁婚事有參與感,這樣也可降低她想逃婚或破壞婚禮的慾望。
  “咦?你是說,我可以選擇穿什麼樣的禮服嗎?”
  “那天你是婚禮的女主角,要成為全場最美麗的焦點,當然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名片。“這個人是我弟弟的未婚妻 徐蕾蕾。”
  她好奇地接過他遞來的名片。
  “對於婚禮或婚紗有任何問題的話,你都可以直接與她聯絡,她會很熱心地給子你意見,也會很願意幫助你。”
  他想,以徐蕾蕾的聰明機靈,應該可以製得住古靈精怪的茵茵,讓她安安分分地走進禮堂,不會出任何亂子才是。
  如果她真的在婚禮上“落跑”的話,到時候可不僅僅是荊、蘇兩家的面子掛不住,還很有可能會長期成為八卦週刊譏笑的話柄。
  “很抱歉,因為這場婚事來得太過突然,加上還有一些既定的行程與會議需要我去解決,所以我無法陪同你參與太多,但是如果有任何問題的話,你都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荊爾天的嗓音和表情依然溫和含笑,睿智深邃的眸光扣住她懵懂的小臉。
  “任何時間、任何問題都可以嗎?”她看著名片後還有用藍筆寫上的一串數字。
  “是的。這是我的私人手機號碼,任何時間和地點,只要你有問題都可以找我,或者在信箱裡留言,我會在第一時間優先處理的。”他釋出最大的誠意,討好她。
  他熱絡的態度,讓茵茵有一種備受寵愛的感覺,好像在他的心裡她是與眾不同的,她的意見很值得受到重視似的。驀地,對他的好感度又多了幾分。
  “我真的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禮服嗎?”她的眼眸漾出興奮的火花,再次確認。
  雖然,她對生命裡即將多出一個老公還不太能適應,但是對於能穿上美麗的白紗禮服卻充滿了憧憬。
  “當然。我說了,你定婚禮上的女主角,是全場最美麗的焦點,當然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做出選擇。我想,在這方面蕾蕾會很願意幫助你的。”
  “嗯。”她小心翼翼地將名片放進背包裡。
  “我下星期要去歐洲出差,有什麼需要我帶回來的,還是想要什麼禮物嗎?”荊爾天學著跟她相處,慢慢地摸清楚她的脾氣,放軟聲調討好她。
  “你、你要送我禮物?”一聽到又有禮物可以拿,她的眼睛立即笑得瞇瞇的。
  “你想想喜歡什麼,可以打電話告訴我,我會盡力替你帶回來的。但是,如果是要我摘下天上的月亮,那就恕我無能為力了。”
  “我才對那顆又醜、又笨重的大殯石沒什麼興趣呢!”她撇撇嘴。
  “那快點吃飯,吃完我送你回家。”他再度被她的幽默逗出笑容來。
  現在,他總算可以安心地赴歐洲考察市場,不用掛心他未來的妻子可能會在這段時間內鬧失蹤了。因為,光是腦海中那件漂亮的白紗禮服就夠她忙祿,可以佔去她大部分的心思了。
  茵茵一邊卷著義大利面,一邊偷偷地觀察荊爾天。
  他俊朗的臉龐吸引住她的目光,教她捨不得移開視線。尤其,餐廳裡的女服務生或女性顧客常會偷偷地對他投以傾慕的眼光,讓她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虛榮感,有種被羨慕的感覺在她心裡發酵著。
  似乎……多 個像荊爾天這種又帥、又有錢的老公也不錯嘛!既不會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又願意傾聽她的意見,還可以逃離爸爸的高壓政策和中央集權,感覺還挺不賴的呢!
  她轉動水靈靈的大眼,想著說不定結婚之後,就是她“苦盡甘來”要過好日子的開始了。
  對於這件婚事,她已經沒有初時那麼排斥的感覺了,相反地,心裡還開始漾起了一絲絲溫暖、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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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六月,暖暖的薰風吹拂過城市的每一隅,白色與粉色高雅的玫瑰花將教堂妝點得既溫馨又浪漫,悅耳的鋼琴聲流洩而出,到處都是衣香鬢影的賓客穿梭在其間,等待婚禮的開始。
  休息室裡,茵茵不安地望著蘇媽媽。
  “媽,我不結婚真的不行嗎?”一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後,她就要和荊爾天走進禮堂,她不禁緊張得手心都冒出汗了。
  “傻丫頭,現在大家都在外面等著,當然一定要結婚呀!”蘇媽媽想到自己養育十八年的女兒即將嫁作人婦:心裡難掩下舍的情緒。
  “結了婚以後,我還可以當你的女兒嗎?”她癟著小嘴,眼底沁著水光。
  蘇媽媽心疼地將女兒攬往懷裡,拍著她纖細的臂膀。
  “傻丫頭,你永遠都是媽媽心目中的寶貝。結婚對你而言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會多一些人來疼愛你、喜歡你,而且會有人一輩子愛你、照顧你。”她撫著茵茵的長髮。“你會多一個爸爸、一個媽媽,還會有奶奶疼你,可以有加倍的愛,所以結婚是好事……”
  “還會多出一倍的人來管你,你要好自為之啊!”蘇家大哥難得換下運動服,穿上一襲黑色的西裝,看起來十分俊挺,但說出來的話依舊惹人討厭。
  “哼!”她瞪了他一眼,真希望他下只換套衣服,也能換張嘴巴!
  “你妹妹都要嫁人了,你還欺負她!”蘇媽媽也忍不住數落道。
  “結婚以後還可以談戀愛嗎?”茵茵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為什麼別人戀愛和結婚是劃上等號的,偏偏她的愛情與婚姻卻是問號,充滿著太多的不安、不確定和未知數,教她感到惶恐與焦慮。
  “呃……”蘇媽媽被問住了,一時擠不出話來。
  “婚姻是戀愛的墳墓,你都結婚了還想 ”
  蘇媽媽站起身,痛快地賞他兩記爆栗,痛得他齜牙咧嘴。
  “媽,很痛耶……”蘇大哥撫著頭哀哀叫。難得梳理出這麼帥氣的髮型,差點就被弄亂了。
  “廢話!不痛我打你幹麼,訓練臂力啊?死小子,你要是敢多嘴再說一句話,當心我扣押你這個月的零用錢!”蘇媽媽端出母親的威嚴。
  此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他們的談話,造型師拎著化妝箱走了進來。
  “抱歉,剛剛塞車來晚了,現在我要幫新娘化妝,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好嗎?”造型師陪笑道。
  “寶貝,乖乖地聽造型師的話,媽媽先出去了。”蘇媽媽拍拍她白皙的臉龐,輕聲哄道。
  “好。”她點頭,溫馴地坐在椅子上。
  蘇媽媽和蘇大哥 起步出休息室。
  半晌,造型師俐落地將一層層的眼影、唇彩疊上茵茵細緻清秀的臉龐上,再將她烏黑的秀髮梳成髮髻,戴上小皇冠,換上一襲雪白色高雅的白紗禮服,讓她整個人美麗得宛如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公主般。
  “大功告成了!”造型師捧著她的臉龐,細心地審視著,漾出滿意的笑容。“蘇小姐,你是我從業以來化過最漂亮的新娘呢,害我都忍不住想搶婚了。”
  茵茵害羞地噙苦笑,不敢相信鏡中那漂亮的女人是自己。
  她完完全全沉浸在白紗禮服所帶來的驚艷與喜悅中,幾乎忘記自己不是很情願地想要結這個婚。
  擔任伴娘、也穿著一襲乳白色禮服的何心恩和張巧詩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越過忙著收拾桌面的造型師,鬼鬼祟祟地走到茵茵的身邊。
  “老天!你還真漂亮呢!我看我苦心蒐集到的‘馴夫守則’根本派不上用場,光是你一站出去就可以迷倒荊爾天了!”
  “謝謝你的讚美。”難得何心恩的狗嘴裡可以吐出“象牙”來,她毫不客氣地接受了她的稱讚。
  “茵茵,你真的很像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公主耶,簡直美呆了!”張巧詩驚艷道。
  “吶,別說我何心恩不夠朋友、不講義氣,這是我從三姑媽、六姨婆和市場裡的老闆娘口中問到的祕方……”何心恩以眼角的餘光瞄向造型師,刻意壓低音量,深伯機密外洩。
  “什麼祕方?”茵茵的好奇心瞬間被撩撥起來。
  “就是如何讓老公在婚後對你唯命是從,從此成為‘PTT(伯太太)俱樂部’的忠實會員。”何心恩深怕茵茵在婚後會受到欺負,因此熱心地提供祕方。
  “到底是什麼方法?”茵茵興奮地漾開笑容,湊近何心恩的身邊。
  “就是在結婚當天,你做什麼事都一定要搶先!首先,當神父宣讀完結婚誓詞,交換戒指的時候,你的無名指要微微的彎曲,不能讓他將戒指套到底,懂嗎?”何心恩儼然一副專家的口吻。
  “那這個我要好好練習一下才行。”她十分受教地開始練習起無名指的靈活度。
  “還有,等會兒坐上禮車的時候,你一定要先開口說話,這表示未來你可以掌控發言權,有機會成為一家之主。”何心恩看著小抄面授機宜。
  “那要說什麼?”她表情漸漸茫然起來。
  “隨便哪一句都可以,反正記得先說話就成了!”何心恩沒啥耐性地睨了她一眼,繼續說:“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要把衣服疊在他的衣服上面,要把拖鞋壓在他的拖鞋上頭,這表示未來你可以壓制住他。”
  “真的有效嗎?”茵茵半信半疑。
  “這是我三姑媽跟我說的,保證有效!之後,你再配合我們之前擬定的‘老公應盡義務條款’,在結婚後的第二天正式宣讀你身為荊家女主人的權力,到時一定可以把他製得死死的,讓他對你唯命是從!”何心恩得意地瞇起水眸,一副手到擒來的模樣。
  “何心恩,你的表情好邪惡喔!”茵茵淘氣地睨了她一眼。
  “餵!我當你是好姊妹才告訴你這些祕方,你還嫌棄!”何心恩噘起紅唇。
  “開玩笑的啦!幫我把這份‘老公應盡義務條款’放進我的小包包裡,明天一早我就要讓荊爾天知道我的厲害!”她微笑著,迫不及待想看到荊爾天對她百依百順的模樣。
  三個小女生坐在休息室裡談著心事,直到樂師奏起結婚進行曲,蘇偉雄打開休息室的門,親自把白紗覆在她清艷的小臉上,挽著她的手朝禮堂的紅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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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教堂裡,荊爾天和蘇茵茵在神父的見證下,許下承諾,願意互相扶持,無論是好、是壞、是富、是貧,疾病中或健康時,都相愛相依,直到死亡將彼此分開為止。
  荊爾天決定化被動為主動,真心誠意地接受她成為他的妻子,願意遵守結婚誓詞上的約定,努力當一名稱職的老公,把疼她、寵她、守護她,當成他一輩子的責任。
  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之下宣讀誓詞,交換戒指。
  禮成之後,經過一下午的休息,晚上在“肯辛頓飯店”舉辦喜宴,席開五十桌,只宴請荊、蘇兩家的親朋好友,以及部分“卓爾電通”的董事和高階主管。
  他們低調地謝絕所有商業傳播媒體的採訪,深伯坊間的八卦媒體過度揣測茵茵的背景以及兩人結婚的動機,因此而打擾到她的生活以及隱私,僅打算在隔日的商業報紙上以小小的篇幅刊登他倆結婚的消息。
  喜宴結束之後,他們搭著禮車回到荊爾天位於信義計劃區的寓所,屋於裡到處都可以看到嶄新的家具上貼著紅艷艷的喜宇。
  瑩白的月光透過窗帷,灑了一地光華,茵茵換下隆重的晚禮服,梳洗完畢後,穿上舒服的睡衣,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望著那張偌大的雙人床發呆。
  從小到大,茵茵除了幼稚園和小學六年以外,鮮少與異性有過接觸,雖然“東易高中”是男女合校,但礙於她是訓導主任的女兒,所有的男同學不想惹禍上身,都與她保持著距離。
  所以,她和異性相處的機會不多,連小手都沒有被碰過,現在突然要跟一位很陌生的丈夫同床共枕,讓她十分苦惱且害怕。
  浴室裡嘩啦啦的水流聲停止,荊爾天推開白色的門板,香皂和熱水交融的氣息瀰漫了整個房間,他光裸的身軀罩著一件乾淨的浴袍,濕淋淋的發梢還綴著水滴。
  茵茵的目光順著地板上那兩排濕腳印慢慢往上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男性修長的腿,緊接著是偉岸胸膛上匯實的肌肉,散發出一股純男性的陽剛氣息,讓她不自覺地雙眼發直,視線膠著在他的身上。
  她深吸口氣,心跳以違反自然的規則亂蹦著,她緊張地將梳妝臺上的吹風機遞給他。
  荊爾天看見她的耳根和臉頰泛著一股下尋常的紅潮,甚至還慌亂地別過眼,不敢正視他。
  “我替你吹頭髮。”她可愛的模樣,令他忍不住想走近,逗弄她。
  “不、下用了。”她搖著頭,頂著半濕的發梢,急欲起身與他拉開距離。
  “沒關係。”
  他拙住她的手肘,她一起身,小臉反而撞進他結實的胸膛,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道撲鼻而來,她感覺到自己被他寬闊的臂膀給包圍住,勾勒出一種曖昧又親密的氛圍。
  “頭髮沒幹就睡覺的話,以後容易有偏頭痛的毛病。”他用手指撩起她烏黑的長髮,一縷縷地吹幹它。
  荊爾天看見她羞怯地垂著頭,幾乎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微紅的耳根卻洩漏了她的思緒,令他的嘴角俏悄揚起,咧開一抹笑容。
  他決定及早讓她適應他這個丈夫的存在,融入她的生活中。
  “喔。”她僵直著背脊,連頭部下敢抬起來。
  茵茵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髮絲,不知道是他的指尖帶著溫度,還是吹風機的熱度,她心裡漫流過一股暖流,甜滋滋的。
  “今天,辛苦你了,讓你陪我到處敬酒。”他關掉吹風機。
  “我是女主角,不能搞砸啊!你知道嗎,為了配合你的身高,我還在家練習穿高跟鞋,腳都快痛死了呢!”她皺起眉心,率直地抱怨。
  “那真是委屈你嘍!”他主動替她撥開前額的劉海,睇著她帶著一抹天真的清艷臉龐。
  “還好啦!只是腳有 點磨破皮……”她下意識地摸著腳後跟的傷口。
  “我看看……”
  “不用 ”
  茵茵來不及拒絕,他就抬起她白皙的長腿,纖巧的腳丫頓時落入他厚實的大掌中。如此親暱的舉止,教從來都不曾與男生相處的她胸口發燙、耳根泛紅、不知所措,只能尷尬地任憑他從抽屜裡掏出藥膏,搽在她細緻的腳上,並且輕柔地幫她貼上OK繃。
  “既然不習慣穿高跟鞋,以後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看著她努力地配合自己,心裡有一點感動,替她搽藥的舉止,帶著溫柔的疼惜。
  “嗯。”她害羞地縮回腿,抹上藥膏的傷口涼涼的,但心卻熱熱的。
  “時候不早了,我們睡覺吧。”將自己的頭髮吹幹後,他站起身,走到門邊捻熄大燈,只剩下床頭一盞暈黃的小燈,映著她驚慌失措的小臉。
  “睡覺?”她拔尖音量,往後彈跳一步。
  “難不成你想跟我聊天嗎?”他好笑地顱著她古怪的表情。
  “睡在同一張床上?”她瞪大眼,剛剛有一瞬間,她幾乎忘了今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了。雖然她對愛情還懵懵懂懂的,但多少也知道男女之間的關係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理論與經驗畢竟下同,再加上她的心理與生理都還沒做好準備,令她十分惶恐與不安。
  “難道這裡還有第二張床嗎?”他坐在床沿,發現她縮著肩膀,一直往牆邊站。
  “是沒有第二張床……”她多希望有啊!“可是,我還不困……”就算方才有一絲睡意,此時瞌睡蟲也早就被嚇跑了。
  “過來。”他掀開被毯,朝她勾勾手指。
  “呃……我突然覺得精神好好,想去外面看一下電視,你先睡,晚安!”她想往門口定去時,荊爾天步伐穩健地逼近她,阻斷她的去路。
  “我們都忙了一天了,要早一點休息。”
  “可是……”她 臉為難地瞥向雙人床,用著哀求的口吻道:“睡覺是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碰我……”
  “傻瓜,我們睡在同一張床上,我怎麼可能不碰到你呢?你當我是木乃伊,睡覺都保持著僵直的狀態嗎?”他失笑道。
  “我說的不是那種碰啦,而是另一種……就是夫妻間的……”她害羞地將臉垂在胸前,眼睛死命盯著他的腳尖,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我答應你,在你沒有接受我之前,我絕不碰你。”他愛憐地揉著她的發心,努力想拂走她焦躁與擔憂的思緒。
  “你害我好緊張。”聞言,她大大地籲了口氣。
  “是你自己想太多,一副鬼靈精怪的,腦子都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拍拍她的臉頰,拉著她的手走到床邊,準備就寢。
  茵茵不忘何心恩的叮嚀,將自己的小拖鞋壓在他的拖鞋上後,嘴角不經易地流露出得意的笑容,眨著慧黠的大眼,爬上床。
  他好奇地挑高黑眉,探詢似的眼神緊盯著她奇怪的舉止。才一眨眼的功夫,她惶恐的表情全都消失,嘴角倒是漾起一抹賊兮兮的笑容,好像又在暗地裡使什麼小詭計似的。
  不多久,寧謐的房間裡,所有的聲音仿佛都被暗夜吞噬,僅剩他沈勻的呼吸聲回盪著。茵茵感覺到他結實的身體透著一股暖意,她翻了下身,側著身軀,就著暈黃的燈光覷著他俊雅的側顏。
  “餵……”她用手指輕輕地戳著他強壯的手臂。“你睡著了嗎?”
  “唔……”他語氣傭懶地逸出聲音。
  她好奇的眼睛放肆地盯著他的臉,發現他的眼睫毛既濃密又纖長,鼻子又挺又直,拼湊成一張比明星還俊的臉龐,教她看痴了眼。
  老天爺真是下公平,不僅給了他一顆既理智又聰明的頭腦,還擁有人人欣羨的頭銜與財富,相形之下,她顯得既平凡又不出色。
  如果不是爺爺與荊奶奶的約定,她想,這輩子她大概沒有什麼機會接觸到像他這麼卓越的男人,更甭論成為他的妻子了。
  “怎麼了?”荊爾天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一直緊盯著他的臉,讓他睡意全失。
  “我沒有跟別的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的習慣,所以睡不著……”她委屈地癟著小嘴。
  他翻過身,與她面對面,看著她清澈的大眼。幸好她沒有和其他男人一起睡覺的習慣,要是有這種壞習慣的話,他會很煩惱的。
  “要我說故事哄你睡覺嗎?”他耐著性子。
  “那是小朋友才需要的事,我是大人了,才不用呢!要不然……我們來蓋棉被、純聊天好不好?”躺在他的身邊,和他蓋著同一張被毯,感覺空氣中充斥著他淡而好聞的氣息,像是沭浴過後清爽舒服的味道。
  她精神亢奮、心情雀躍。在彼此還下熟的時候,她覺得他太陌生,有著距離感,但幾次相處之後,她開始從一些小地方感受到他的體貼與用心,讓她忍不住想靠近他,對他的一切也充滿了好奇。
  “聊什麼?”他低啞地問。
  “你會打呼嗎?”她用手肘支著下顎,瞅著他的臉。
  “不會。”
  “你應該說下知道才對。沒有人知道自己會不會打呼,要跟你一起睡覺的人才知道。”她很認真地糾正他的答案。
  “那明天早上你就可以得到答案了。”他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你談過幾次戀愛?”
  “忘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黑眸一凜,神色複雜地別過瞼,翻轉過身,逃避她探詢的眼。
  她的問題擾亂了他的思緒,一些破碎又凌亂的記憶紛至沓來地湧進他的腦海裡,拼湊成一張冷漠又決絕的美豔臉龐,讓他的心一路往下墜,沉到無底的深淵。
  “是喔?我沒有談過戀愛……”他疏離的態度,讓她說下下去了。
  “我要睡了,晚安。”他背對她,弓起身子。
  “噢。”她無趣地閉上眼,慢慢地沉入夢鄉。
  她不經意地觸及了他結痂的傷口,雖然不會覺得疼,卻令他全身泛冷:心像被掏空似的,空蕩蕩的。
  黑夜裡,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只有她微弱的鼻酣聲傳進他的耳朵,他轉過身,看見她睡得很沈,小嘴卻依舊倔強地噘著,仿佛是在抗議他方才沒給她滿意的答案。
  她宛如瀑布般的烏黑長髮搔著他的臉,馨香淡雅的少女氣息盈滿他的鼻端,讓他忍不住摟住她柔軟的身體,想藉此煨暖他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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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緩緩地醒來,首先映人眼簾的是化妝臺上明亮的鏡子,上頭貼著赤艷艷的喜字,提醒他已婚的事實。緊接著,他梳洗過後,踏入廚房,空氣中飄著濃郁的咖啡香氣,還有烤麵包的味道。
  茵茵身上穿著圍裙,正站在瓦斯爐前熟練地煎著荷包蛋。
  “早安。”他走近她的身邊,訝異她居然懂得下廚。
  “再三分鐘就可以吃早餐了,咖啡我已經煮好放在桌上了。”她俐落地將荷包蛋翻面。
  他走回餐桌旁,倒了 杯咖啡,望著她忙碌的身影。
  輕啜了一口咖啡,他看著她端了兩份三明治定來,臉上噙著過分甜美的笑容,慧黠的大眼骨碌碌地眨著,刻意獻上的殷勤讓他略覺怪異。
  “火腿蛋三明治。”她像個體貼的小妻子,將早餐放在他的面前。
  “謝謝。”他咬了一口三明治。
  “好吃嗎?”她坐在他的對面,一臉期待。
  “還不錯。”
  “真的嗎?”她露出一抹淘氣的笑容,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現在她這麼盡心盡力地討好他,等會兒他應該會答應她提出來的條件吧?
  他從來都不敢奢望她會煮飯、做家事,只要能安分守己、不惹麻煩,就夠慶幸了。現在意外發現她的廚藝還不錯,老實說,他頗為驚喜。
  看來上天待他還不薄,沒給他一個進廚房會發生火災、洗衣服會釀成水災的妻子,真該謝天謝地。
  看著他一臉滿足地吃著三明治,茵茵緩緩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
  “以後,我會做個善解人意的好老婆,我希望你也能成為一個體貼入微的好老公。”
  “嗯。”聽起來挺公平的。
  “之前,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麼樣的老公嗎?現在我就擬了一份‘老公應盡義務條款’,仔細地告訴你,我心目中的理想老公是什麼樣子。”她微笑著,亮出自己的“秘密武器”。
  “好。”他就知道她笑得這麼甜,肯定有鬼。
  “為了確保我們婚姻的穩固性,所以要實施夫妻財產合併制度,也就定說,往後我們的財產是合併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她笑得甜滋滋的,說得十分心虛。
  他撫著下顎,認真思考著這房子裡有多少東西是屬於她的那一部分。根據他的了解,唯一屬於她的東西就是房里那櫃女性用品,而且那還是他在婚前請蕾蕾帶她去買的,帳款全由他買單。
  “為了要維持我們幸福又美滿的生活,所以,你必須每個月支付我三萬元的零用錢,而且還要替我申辦一張附卡。”她露出一絲算計的笑容,清清喉嚨,刻意世故地繼續宣讀。
  嘿嘿嘿,以他身為“卓爾電通”董事長一職的身分,三萬元和附卡對他而言僅是九牛一毛,他應該會很大方地給她吧?
  如果有了三萬元的零用錢,她就可以繼續學畫,還可以買畫具和繪圖軟體回家,而且還不用被老爸管束,中斷成為插畫家的美夢,看來有個有錢的老公還挺不錯的呢!
  他凜下俊顏,眼神一暗,不喜歡她臉上那抹與她年紀不符的算計笑容。
  她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緊抿著嘴角,好像很下開心。
  “那,那個我是開玩笑的啦,我也覺得三萬元太多了,要不然三千塊就好。”她是標準的欺善伯惡、見風轉舵,馬上卸下故作聰明的世故表情,委屈地討好他。
  他的表情高深莫測,繼續保持沉默,想看看她古靈精怪的腦袋裡還能擠出什麼東西來。
  “還有,我說的附卡……其實是……是附加的悠遊卡啦!我沒交通工具,要出門不太方便嘛……”她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緊張地縮小自己的慾望。
  欸!該不會結了婚,他達到目的後就不再像婚前那麼大方了吧?
  “你……不會只願意給我三百元吧?”她苦著一張小瞼,在心裡哀嘆那樣就真的太小氣了啦!
  他伸手抽過她手中的紙,看著那張密密麻麻的“老公應盡義務條款”
  第三條、身為一個盡責的老公必須負起養家的重責,負擔所有的家庭開銷,並在每月五日無條件支付老婆三萬元零用錢,且不得過問花費方向。
  第四條、身為一個體貼的老公不得隨意管柬老婆的行為、設立門禁時間和干涉交友狀況。
  荊爾天愈看愈不妥,俊雅的面容罩上一層霜肅,眉宇因不悅而打了個折。仔細閱讀後會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老公應盡義務條款”,而是一份“老公喪權辱國條約”!尤其第十條更誇張,什麼身為一個溫柔的老公應該要對老婆唯命是從,無條件支持老婆的決定,並且不得有反對與違抗的行為出現!
  “你覺得上面這些條約合理嗎?”他瞇起眼眸審視她,真難相信她會天真地擬出這些條款來。
  “我只是隨便寫寫的,你就當我沒說好了……”她失望地垂下臉,盯著盤子裡的三明治,感覺到他犀利的眸光拙住她的身子,讓她無處遁逃。
  “你一個月要三萬元做什麼?”荊爾天深深地注視她。雖然三萬元對他而言是個小數目,但他有必要知道她要錢的目的。
  “我,我想買一些我要用的東西……”虛弱的回應從她的唇問逸出,怕他也像家人一樣反對她繪畫,所以避重就輕地壓抑住內心的渴望。
  “你說出來沒關係,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我會答應你的要求。”他捨不得她眼底那抹深濃的失落感,仿佛自己下答應她的請求是一件很殘酷的行為似的。
  她漂亮的嘴角下垂著,拿著叉子戳著荷包蛋,思忖著想學繪畫對他而言是不是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你說說看,也許我會答應你的要求。”他盯著她若有所思的小臉。
  她偏著頭想著,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他平白無故地給她零用錢,的確太難說服他了,不過,以她的聰明才智,還是有辦法從他的身上榨出錢來的。
  “現在是男女平權的時代了,家事應該平均分配,不過,以你忙碌的工作來看,應該是沒有時間料理家務,但把所有的家事丟給我,也不太公平。”她漾出一抹微笑,心裡已有一番計劃。
  “所以呢?”他挑眉看她。
  “我們就實施家務有給製,每做一件家事,你就給我一筆錢,這樣你既可以負起大男人養家的職責,我也能發揮家庭主婦的賢能。”她在心裡暗笑著,忍不住佩服起自己優秀的腦袋,居然能想出這麼完美的計謀。
  他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隔著杯緣靦著她甜笑的臉龐。才一會兒的功夫,她算計他的詭計就昭然浮現了。
  “好吧。”既然她不願主動開口說明,他也不想再為難她。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地接近她、了解她,不用急於一時。
  “那每件家事以百元起跳,就是早餐一百元、洗衣服一百元、拖地一百元、燙衣服一百元……”她張大慧黠的黑眸,盤算著一天會有多少進帳。
  哇 !以這種賺錢的速度來看,下出幾個月她就能繳清美術班的學費,甚至連昂貴的畫具和電腦都能一併解決呢!
  荊爾天睇著她微笑的臉龐,而後繼續吃著早餐。
  他體諒她小小年紀就走入婚姻,提早扮演妻子的角色,所以對她格外的憐惜與寵愛,只要在合理的範圍之內,能討她歡心,又不會為難自己,他都想儘量滿足她。
  “以後,晚餐想吃什麼,儘量提出來沒關係,我以前是烹飪社的社員,廚藝還不錯喔!”她笑咪咪地討好道。
  “好。”他笑笑,舉杯,輕啜一口咖啡。
  她淘氣的笑顏,令他的心窩暖暖的,胸口微燙,分不清是她煮的咖啡暖了他的胃,還是她的溫柔在他的心裡扎了根。
  她抬起水眸,看著他臉上滿足的笑容,覺得既親暱又熟悉,讓她忍不住想靠近他。
  她做的三明治滿足了他的口腹之欲,忽然之間,他覺得有個老婆的感覺還挺不錯的,三餐有人服侍、家事有人打理、寂寞的時候有人陪、偌大的空間不再顯得清寂,他悠悠蕩蕩的心,也好像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殊不知,兩顆寂寞的心,在朝夕相處之下出了曖昧的意外,醞釀出幽微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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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婚假結束之後,荊爾天馬上銷假上班,成堆的公事積在辦公桌上等著他處理。
  早上,他結束主管會議,聽取各部門的報告之後,回到辦公室裡,張秘書立即體貼地送進一杯咖啡,讓他提振精神。
  “董事長,你之前在商業報紙上刊登了結婚喜訊後,有幾家媒體想採訪你。”張秘書轉達公關部的意見。
  “除非是與公司有關的事情,否則我謝絕採訪。”他冷硬地拒絕。
  “因為你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曾經接受過幾個時尚雜誌的專訪,又被財經雜誌評選為風雲人物,在媒體上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這次結婚的消息發布後引起一陣討論,許多報刊和雜誌都想採訪你,希望你能公布結婚照並且發表結婚感言。”
  “除非商業行為,否則我下接受採訪,而且我的妻子也不是公眾人物,沒必要因為媒體的好奇心,就讓她的生活和隱私曝光。”他不悅地皺起眉宇。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現在台灣狗仔文化猖撅,公關部的人擔心媒體為了取得董事長夫人的消息,會跟蹤、偷拍,所以才想說與其這樣,要不要乾脆開個記者會發表感言。”
  “這部分我會儘量低調,小心。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他抬眸,問道。
  “企劃部和公關行銷組推出一個新的企劃案,為了要擴展PDA的女性顧客群,所以他們進行異業結合,將和紐約的彩妝品牌 ‘彩妝之戀’結合,推出一系列專為女性族群設計的PDA……”
  據企劃組的人員指出,“彩妝之戀”是由紐約紅回台灣的化妝品牌,以高雅的設計在紐約的社交界和時尚界闖出名號,在短短的五年問就在美國各州的百貨公司成立專櫃,並且還被日本的時尚雜誌票選為年度詢問度最高的彩妝品牌。
  這次,“卓爾電通”將把“彩妝之戀”高雅的設計融入產品的介面中,改變大家對科技產品冰冷剛硬的印象,增加女性顧客群。
  當企劃部推出這個構想時,他認為可行性頗高,十分贊同。
  但是,知道品牌的創始人是誰後,他就像被毒蜂螫了一下,微微地刺痛了他的心。想不到闊別幾年之後,他們居然會在生意上有了往來。
  雖然他極度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瓜葛,可是,他是個專業的經營者,必須要將私人恩怨撇除,以公司的利益考量作出決定。
  “……‘彩妝之戀’的創始人章映曼小姐希望能跟你見個面,想詢問一下你的意見?”
  “好,你安排一下時間。”他斂起眸中複雜的神色。
  他冷靜地相信時間已經愈合了他的傷口,現在的他夠堅強,不會再讓她左右他的心情了,所以並沒有開口拒絕這次的會面。
  “好的。”她將會面一事記在手中的記事本上。
  “還有其他的事要報告嗎?”他拾眸看了她一眼。
  “沒有,那我先出去了。”張秘書合上手中的本子,輕巧地帶上門。
  荊爾天聽著房門被掩上的聲音,轉動皮椅,深邃的黑眸眺向玻璃帷幕外櫛比鱗次的高樓,握住椅把的指節微微泛白,洩漏了內心激越的情緒。
  平靜冷硬的心仿佛裂了一角,所有封貯在記憶深處的回憶一點一滴地被挑起,令他不悅地緊抿著雙唇。
  荊爾天轉動皮椅,從桌子上挑出“彩妝之戀”的企劃案,翻看她的公司簡介。
  她從一位設計學院裡默默無聞的留學生,到嫁給了百貨業的距子,成功地變成美國時尚界家喻戶曉的造型師,並且在丈夫的資助之下成立個人品牌,打響了知名度。
  當年她出賣了愛情,把婚姻當成跳板,成就了個人的事業。如今,她已成為人人欣羨的女人,是一顆最燦爛耀眼的星子。
  他翻閱著“彩妝之戀”的企劃內容,塵封的記憶再度被勾起,不禁回想起收到她喜帖時那段難熬又痛苦的歲月……
  記得,那時在西岸,正是細雪紛飛的冬天,他下課後從信箱裡收到她寄來的喜帖和分手的信件,告訴他,她不甘於 輩子平凡,她想要成功,她窮怕了也苦怕了,所以她覺得成功比愛情的果實更加甜美。
  她承認這輩子的最愛是他,也會永遠在心裡留一個角落給他。
  但是,她卻把自己的身體和婚姻給了另一個男人,用愛情換取通往成功國度的門票,然後殘忍地和他說再見。
  當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只記得他撕碎了那張喜帖,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就開著車直奔機場,買了一張機票飛到紐約,在她的寓所前站了一個多小時,忍受著風雪的侵襲,最後換來的只是頰畔離別的吻和保重兩個字。
  之後,他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和發著高燒的身體,撐回家,日以繼夜地在夢裡喚著她的名字,直到愛情的傷口隨著時間結痂,留下疤。
  自此後,他小心翼翼地把關於她的記憶埋藏在心窩裡,不敢再提起,也不想去過問關於她的消息,用大量的工作來麻痺自己的知覺,不敢再動情,也不想再談愛。
  燼管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內心會覺得空虛,但總此再次成為愚蠢與無知的人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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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幕罩在大地上,城市裡亮起一盞盞燦爛的燈火,蘇茵茵和高中好友三人步出KTV時已經接近凌晨了,她踩著踉艙的腳步站在街邊攔著計程車。
  “我真的會被你們害死,怎麼搞到這麼晚啦……”她努力地瞇起眼,看著手上的表。
  “厚!別這麼沒志氣好不好?你當自己是灰姑娘,一定要趕在十二點鐘響前回家嗎?還是你有門禁?”何心恩搖搖囂張的食指,調侃她。
  “拜託!是誰騙我說只要出來吃個午餐的?結果,吃完又逛街,逛完街又要聯誼,然後又要唱歌,搞到三更半夜的……”她不悅地環起雙臂,抱怨著。
  “當朋友難得脫離水深火熱的考試地獄,找你出來慶祝一下有什麼不對嗎?”何心恩眼明手快地攔下計程車。
  三個小女生立即鑽入車廂裡,首先報出茵茵的住處。
  車子行駛在趨於寂靜的繁華東區,音箱裡流洩出一首首年輕人朗朗上口的流行音樂。
  “還說咧,什麼幫你們慶祝?根本就是你們想聯誼,硬拉我來湊人數吧!”她打開窗戶,試圖讓涼爽的風灌進車內,吹散她滿身的酒氣和煙味。
  “當你是姊妹才拉你來聯誼耶……”何心恩 昧地用手肘頂頂她纖細的手臂。
  “最好是當我是姊妹啦,明明是你和陸英偉看對眼,只顧著自己的幸福……”她坐在車子裡,被晃得頭昏腦脹,從胃部竄起一陣酒氣直達喉頭。
  “天地良心,我們也有為你的幸福著想啊!當初你爸不是說你高中畢業就可以談戀愛嗎?所以我們有聯誼馬上就想到你了,這還下夠朋友嗎?”何心恩理不直、氣很壯地回她。
  茵茵冷哼一聲。
  戀愛之於她,就像櫥窗裡的草莓蛋糕,深深地吸引住她的目光,誘惑著她的心,但卻隔著一層玻璃,教她觸摸下到,也滿足不了她的味蕾。
  “你跟荊爾天怎麼樣了?”一向文靜的張巧詩難得開口,橫過身子,問她。
  茵茵瞇起渙散的眼,輕打了個酒嗝,一臉疑惑。
  “什麼怎麼了?”她的頭昏沉沈的,整個人虛軟地癱在椅背上,覺得滿腹的酒液好像都在胃袋裡搖晃似的。
  “他對你好不好?”何心恩的好奇心也被挑起。前幾天坐在咖啡廳裡無聊地翻著雜誌時,才意外地發現原來茵茵嫁給了一個很了不起的男人呢。
  他不只長得又高、又帥,而且還是一家知名上市公司的董事長,更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金龜婿。
  “好不好喔……”茵茵偏著頭,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事實上,她並不認識其他結了婚的朋友,所以無法拿來做比較,也不知道怎麼下“好”這個定義。
  現在的她已經適應了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每天替他煮飯、為他洗衣、燙衣,然後再搭著他的便車上市場買菜,或者晃到陽明山和奶奶聊天吃飯,抑或回家陪媽媽聊天。
  他給予她無限的自由,很少干預她的行蹤。
  她生氣的時候,他會哄她;她無聊的時候,他會放下工作陪她。
  他寵她、疼她,對她好,甚至連大聲對她說話都不曾,應該算是無可挑剔了吧?
  但是,她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
  他們是最熟悉的室友,卻也是最陌生的夫妻。
  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看似親密、沒有一絲距離,但是有時候,他看她的眼神,卻又好像遙遠得教她難以靠近。
  他滿足了她的生活,為什麼滿足不了她的心?
  她想要戀愛,情動的心就像揚翅的蝴蝶,渴望花的甜蜜,想奮不顧身地採擷所有美好的感覺,就算痛、就算受傷、就算流淚,也要深深地被愛擁抱,狠狠地嘗過個中滋味。
  只要愛過,哪怕是烈焰灼身、遍體鱗傷,她也不後悔。
  但,為什麼沒有人愛她呢?
  她已經對他動了心,為什麼他不肯回應呢……
  茵茵覺得頭昏沉沈的,又打了個酒嗝。
  “你不會一喝酒,坐上車後又醉了吧?”何心恩擔心她會吐得一車。
  “一點點啦……”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還好,你家快到了。”張巧詩湊向前,向司機指引方向。
  到達荊爾天的寓所時,她們請計程車先等一會兒,然後兩個人扶著步履不穩的茵茵搭上電梯,撳下門鈴,等到荊爾天前來應門後馬上將她推往他的懷裡。
  “再見!”兩個女生頭也不回,一溜煙地跑下樓,深怕惹來一頓責備。
  茵茵虛軟的身軀撞進他寬闊結實的胸膛裡,幸好他及時撈住她下滑的身子,攔腰將她抱起,放在沙發上。
  “我、我可以自己走……”她一開口,酒氣醺人。
  “你去喝酒?”他瞇起眼眸,打量著她酡紅的醉顏,瞧她整個人歪七扭八地躺橫在沙發上,拚命和自己的布鞋纏鬥著。
  “只喝了一點點……”她毫不秀氣地又打了個酒嗝,然後雙腳粗魯地踢開鞋子,露出腳丫。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睇著她。
  下班回家之後,他走進屋內,卻發現一室闐黑,空氣中少了飯菜香,客廳的沙發上少了她銀鈐般的嬌笑聲,他的背後也少了她亦步亦趨的身影。
  忽然之問,一切仿佛都靜了下來。
  少了她的屋子,顯得特別寂寞,空氣像有了重量,壓著他的心頭,讓他悶悶的。
  以前他善於獨處,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已習慣了她的陪伴,熟悉她聒噪、無釐頭的問題,害得他現在連一點點的孤單都承受不住。
  “為什麼去喝到這麼晚才回來?打手機給你也不接,你一個女孩子,到底在搞什麼?”他雙手插著腰,微微動怒。
  “對、對不起嘛……”她努力坐直身體,聆聽他的教訓。
  “以後,晚回來要打電話告訴我,免得我擔心。”他耐著性子,撫著額際,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好。”她點了一下頭,扶著沙發想走進房間裡,踉艙的步伐撞到了茶几,令她吃痛地叫了 聲。“呃……好痛啊……”
  荊爾天見狀,連忙將她抱起,直接定入房間,毫不憐惜地將她丟擲在床上。
  他看著她,想著是不是平日給予她太多自由,讓她將寬容當成放縱,才會肆無忌憚地玩到三更半夜,喝得爛醉如泥。
  “噢……”她委屈地癟著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人家頭也很痛,你幹麼用丟的啦……”
  “知道會頭痛,為什麼還要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呢?”他沒好氣地低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心情不好,才會多喝了一點嘛……”她仗著七分的酒意,三分的理智,嬌蠻地抗議著。
  他彎下腰,坐在床畔,替她擺好枕頭。
  “電視上不都說藉酒澆愁嗎?可是,我怎麼愈喝愈難過呢……”她喃喃自語。
  “你哪裡不舒服?”他撥開她前額散亂的髮絲,露出一張酡紅的小臉。
  “我全身都不舒服,我頭昏、全身好熱、嘴巴好幹……而且我的心好難過……”她委屈地癟著小嘴。
  “為什麼難過?”他嘆息,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滿腔怒焰頓時又消了幾分,就是捨不得對她發火。
  “大人都騙人……我討厭大人……”她像個無助的小孩,偎向他的身邊,整張小臉埋在他的大腿上,尋求慰藉。
  “誰騙了你?”
  “我爸、我媽,他們都騙我……他們說只要我高中畢業就可以談戀愛,結果,我什麼都還沒有做就直接結婚了……”她滿腹的委屈全化成一顆顆晶瑩的淚水,溢出眼睫。
  “結婚不好嗎?”荊爾天一直以為,他這個老公的角色就算沒有滿分,但起碼應該也有八十分的水準,沒想到,競只讓她感覺痛苦。
  “大家都是因戀愛而結婚的,可是我不是……”她拾起淚痕斑駁的小瞼,看著他。“我想要談戀愛,可是他們卻告訴我,都結婚了還談什麼戀愛……”
  她瞼上的淚痕扯著他的心,令他十分下舍:心疼地拭去她瞼上的淚漬,像憐惜小孩般,輕撫著她的長髮。
  他嘆氣問道:“為什麼想要戀愛?”
  她攀住他的脖子,試著要坐直身體,無奈強烈的暈眩感襲向她全身,只能癱軟地偎在他的懷裡。
  “我、我的心裡空空的……身體冷冷的……我想要有人填補我心裡的空虛,有人擁抱住我的身體……”她揪著他的衣襟,低聲啜泣著。
  “茵茵……”他看她的眼神淨是無奈與下舍。
  他寵她,疼她,對她好,他以為這就是完美的丈夫,卻忽略了她情動的芳心。
  然而,他該怎麼告訴她,愛情並下如想像中美好,被愛撕扯後留下的傷痕,可能一輩子都會留著疤。
  “沒有愛情,就像花兒等下到春天,永遠只能含苞,不能綻放美麗……”她雙手環抱住他,貪戀起他寬闊溫暖的胸膛。
  她也想被那些傳唱的情歌打動心房,想要腦海裡盈滿某人的身影,想要知道透過戀愛的眼睛看這個世界,是下是會比較不一樣?
  她也想擁有屬於她的紀念日、有屬於她的愛的主打歌,這樣算是奢求嗎?
  “……我們這樣不好嗎?”他將下顎倚在她的頭頂上,她脆弱無助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擁緊她,給她安慰。
  她昂起小瞼,努力集中渙散的眼神,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好是好……但是我的心很寂寞……”她捧住他的瞼,迷濛的眼神對上他深邃的眼。
  她憧憬著在愛情裡轟轟烈烈,享受那種下顧一切的浪漫與犧牲;而他則安於現在簡單自在的生活,沒有感情的包袱,沒有背叛與捨棄的問題,就只是單純的快樂、純粹的滿足。
  “茵茵……”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兩人的額頭相抵,看著那雙盈盈大眼充滿了渴望與無助,一點一滴地融化了他內心的倨傲。
  她靠著他手臂的支撐,整個身子幾乎熨貼在他的胸膛上,貪戀著他的體溫。酒精摧毀了她的膽怯與理智,讓她有勇氣說出內心的渴望。
  “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能談戀愛……不能像心恩她們一樣,可以跟喜歡的人牽手、接吻、擁抱……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能?”她軟軟地抗議著,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她甜軟的嗓音撞擊著他的心牆,軟化了他的堅持。
  他低下頭,鼻翼間溢滿她清甜的馨香與酒精的味道,她柔軟的身子貼熨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隱約間展現出少女的嬌媚與令人下能抗拒的豐盈,令他的心跳加速,分不清是生理的悸動,還是內心的情動。
  “……那你想愛誰?”他低沉的聲音顯得十分輕柔,大手撫著她細緻的臉龐、精巧的下顎,最後落在白皙誘人的頸項上。
  他從來都不曾認真地面對兩人的感情問題,現在突然聽到她想談戀愛的渴望,讓他的心泛起一絲酸意,思忖著她單純的芳心裡進駐了誰的身影。
  “你。”她雙眼迷濛,但內心卻十分清楚。
  她想走進他的世界,想靠近他的心。
  “我是誰?”他微訝,黝黑的眼定定地瞅著她,懷疑她是不是醉得神智不清,連示愛的對象都搞不清楚。
  “我、我老公……”她被他瞧得心慌意亂,臉頰泛熱。
  乍聽到她嬌軟微酣的告白,他的心在胸腔裡沈篤篤地跳動著,有種說不出的曖昧在空氣中隱隱瀰漫、擴散。
  他放柔了眼神,定定地睇著她窘紅的臉龐。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愛你。”這句話不只是對她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心說話。
  “真的嗎?你真的要跟我談戀愛?”她疑惑地眨眨眼。
  “只要你乖乖的……”他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溫柔的笑。
  她興奮地貼近他的胸口,親密的距離騰升了兩人的體溫,她熱烈地昂著癡迷的小臉望著他,所有的舉止都再再蠱惑著他的心。
  “我會乖乖的、很努力地讓你愛上我……你、你不能騙我……”她忍不住又打了一個酒嗝,混著酒氣的濕暖鼻息拂在他的臉龐上,騷動了他的心,剌癢著他的感官,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撫摸著她紅馥的唇辦。
  他緩緩地俯下身,攫住她柔軟的紅唇。
  她錯愕地瞠大眼睛,驚呼聲悉數都消失在他的脣齒間。
  輕 著她軟軟的唇,他喃喃地低語:“乖,閉上你的眼睛……”
  “好……”她像個乖巧又受教的學生,順從地閉上眼睛,感覺他的舌熱呼呼地卷燒過她的脣齒,像一把烈焰灼燒她的每一寸肌膚,讓她身體發燙,心跳加快。
  茵茵頑皮地學著他的動作,生澀地回應著他熱烈的吻。
  她感覺到天在旋、地在轉,所有的知覺全被他攝去,興奮地與他的脣舌糾纏著。
  荊爾天的大掌揉著她後腦的髮絲,輾轉依戀地探索她的蜜津,陶醉在她生澀又執著的吻裡。
  她的甜蜜一點一滴地融化了他鋼鐵般冷硬的心,令他耽溺在她的溫柔裡,捨不得離開。
  他感覺仿佛有一道輕柔溫暖的光,照進了他闐黑已久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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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赤艷艷的陽光曬著發燙的馬路,茵茵穿著一襲粉色的小洋裝,頭上戴著白色的帽子,掩去了半張小臉,拉著何心恩的手臂走進書局裡。
  兩個女生站在書櫃前,翻閱著雜誌。
  何心恩偏著頭,凝睇著茵茵被曬得紅撲撲的臉頰,發現她的眉宇問流露著一股異於平常的柔和光採,嘴角也老是漾著莫名的笑,好像發生什麼好事般。
  “你那天回去,有被你老公修理嗎?”何心恩撫著下顎問。以茵茵的個性,要是回家被處罰的話,翌日一定會接到她投訴、抱怨的電話。
  “不告訴你!”茵茵睞了她一眼。談及荊爾天,她的心裡便歡喜了起來,腦子浮現他倆擁吻的畫面,令她瞼頰發燙,甜蜜得快要暈眩了。
  “幹麼沒事搞這麼神秘?在書局裡曬不到太陽,可以把帽子摘下來啦!”何心恩用手肘頂頂她的手臂。
  “不行啦!最近我要低調一點。”她硬是把帽簷又往下拉了幾分。
  “為什麼?”茵茵詭異的舉止,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茵茵壓低嗓音,附在她的耳畔。
  “你也知道,我老公可是堂堂‘卓爾電通’的董事長,更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黃金單身漢,大家都會對他的新婚妻子感到好奇,為了避免媒體打擾我們王子跟公主的幸福日子,所以我要低調、小心一點!”
  他保護她的姿態,讓她的心漲滿了甜蜜,對他的愛也扎得更深了。
  “嗯~~”何心恩受不了她那副噁心的模樣,嫌惡地搓著手臂上的疙瘩。“看來你們感情進展神速嘛!那幹麼還找我上街?天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就好啦!”
  “因為我要找幾本食譜,煮愛的晚餐給他吃啊!”她雙手捧頰,裝可愛地說道:“你也知道,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才行。”
  茵茵一副沉溺在愛情裡的甜蜜姿態,肉麻到何心恩都忍不住對她投以白眼了她也無所謂。
  記得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時,他帶她去吃義大利菜,看來他應該還滿喜歡這種菜色的,所以她特地選了幾本相關的食譜。
  何心恩則把焦點放在雜誌上,翻閱著這期最新出爐的週刊,關心台灣最新的八卦動態。
  驀地,八卦週刊上醒目的字眼和熟悉的照片,吸引住她的目光。
  “茵茵,這期八卦雜誌上男主角的名字跟你老公一樣耶……而且照片上的人好像喔……”
  “什麼?”她好奇地搶過雜誌,發現封面上印了一行醒目且不堪的字眼
  荊爾天嬌妻曝光!新婚出軌,夜搭小男友!
  八卦週刊不知道從何處取得他們結婚的照片,還利用電腦加工,在照片上劃下一道閃電,暗示兩人的婚姻產生裂痕。
  不僅如此,內文還偷拍了她和心恩去聯誼、上KTV唱歌的照片,他們利用角度上的模糊寫出不實的報導,把她塑造成一名喜歡玩樂、過著糜爛生活的女生。
  “怎麼會這樣?”何心恩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想不到她們居然會上了八卦週刊,而且還不是報導什麼好事。
  茵茵嚇得小臉發白,握著雜誌的手隱隱在顫抖。
  她這次已經不是闖禍這麼簡單,也不是丟光蘇家的顏面,而是讓荊爾天的形象受損,讓他成為全台灣兩千三百萬人的笑柄!
  驚懼的眼淚溢出她的眼角,一顆顆晶瑩的淚水落在雜誌上。
  明明她和心恩她們去聯誼是為了湊人數,和幾個大男生也只是去吃燒烤、接著又去唱歌而已,根本沒有做出任何違反禮儀的事情來,為什麼硬要將她扣上出軌的帽子?這對她不只不公平,而且還傷害到了荊爾天的形象啊!
  “怎麼辦?我明明只是去聯誼而已,他們怎麼可以把我寫成出軌、偷腥、紅杏出牆啦?這些報導要是被爾天看到了怎麼辦?”她慌得手足無措。
  “要不然,我們把所有的雜誌全買去燒掉,能買幾本就買幾本。”何心恩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只好抽趄成疊的八卦週刊,拽在懷裡,飽去櫃檯結帳。
  茵茵深怕被店員認出她就是封面上的女主角,逕自步出書店外,站在巷口等她。
  接著,她提光存折裡的存款,和心恩奔走在大大小小的書報攤,便利商店、書店,搜購著印有他們照片的八卦週刊,試著要銷毀這些不實的報導,就怕它們會流人家人的手中。
  茵茵驚懼地奔走在炎熱的城市裡,明明被豔陽逼出了一身汗,但身子和雙手卻冰冷得發顫。
  他說,只要她乖乖的,就願意愛她。
  她一直都努力要當個乖巧的女生,不想惹麻煩,用心地想討好他,為什麼要這樣抹殺她的努力,毀了她小小的聿福呢?
  一想到可能會失去荊爾天,她不禁難過地蹲在成疊的雜誌邊,放聲大哭。
  公園裡隱蔽的小角落,到處都堆滿她們搜購來的雜誌,何心恩看見她哭得驚天動地,心裡溢滿了歉疚感。
  “茵茵,你不要哭嘛……”
  如果當初不帶茵茵去聯誼,那麼一切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這下麻煩闖大了,已經超出她們所能收拾的範圍。
  “他、他一定會討厭我……我不想被討厭……”她難過地將臉埋在手心裡,溢出的淚水說明了她有多悲傷。
  她不想失去荊爾天,不想被他討厭。
  她可以被全世界的人誤解,被所有的人遺棄,就是不想讓他難過。
  “要不然……我打電話跟你老公說,就說這一切都是誤會,雜誌上根本都是亂寫的,你沒有出軌,只是跟我們去聯誼吃飯而已,而且你也沒有和男生握手,那是鏡頭取角造成的錯覺,全都是誤會一場……”何心恩蹲在她的身邊,努力想安慰她。
  “我、我讓他丟臉了……每次他出現在報紙上都是好事,結果,跟我的名字連在一起就變成了壞事……”她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地憎恨著自己。
  氣這是誤會,要不然……我們也學那些明星,召開記者會?我請巧詩、陸英偉他們來作證,證明你是清白的,雜誌上都是亂寫的,好不好?”何心恩拍著她的背,焦急地哄著她。
  倏地,茵茵背包裡的手機響起,她拿出來,看著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整個人嚇得小臉發白。
  握著手機的小於隱隱在發抖,面對荊爾天的來電,她下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誰?是誰打電話來?”何心恩湊向前看。
  “是爾天……我想,現在全世界的人都認為我出軌了……”她握著手機,連電話都不敢接聽。
  曾經聽起來那麼車福甜膩的來電鈴聲,如今卻剌耳得令她膽戰心驚。
  “要不然我跟他說,說這都是誤會……”
  “我不敢接電話……我不要接他的電話……”她害怕聽到荊爾天發怒斥責她的聲音,怕他說出討厭她、要她離開的話,因此激動得將手機的電池拔除。
  兩個女生無助地坐在公園裡,面對成疊的雜誌卻束手無策。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黑黝黝地暗了下來,而茵茵啜泣的聲音還是沒有停止過。
  “茵茵,天已經黑了,你要是下敢回家的話,要不要先去我家避避風頭?”因為禍是她們一起闖出來的,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要提供避難所。
  “我不知道……”她的小臉在銀白的路燈下,顯得蒼白又脆弱,失去了平日的活潑光採。
  此時,何心思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接起來,瞼色愈來愈難看。
  “是……沒有啊……那個……我聯絡看看……好,拜。”她唯唯諾諾地點著頭。
  收線後,她凝睇著茵茵的小臉。
  “茵茵……你老爸懷疑你跟我在一起,要我帶你回家,否則就去我家逮人……他還說……說如果你不回去的話,就一輩子都不要回去了……”何心恩委婉地轉述著,自動掩去蘇偉雄飄著怒焰隨口進出的絕情話語。
  “回哪個家?”她喑啞地問。
  “娘家。”
  “……爾天也在那裡嗎?”她現在最不敢見到的人就是他。
  “我沒問。”
  她站起身,和何心恩將成堆的雜誌藏在樹叢底下,用手背拭著滿臉的淚水,怯怯地搭著計程車,返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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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看著秘書送進來的八卦雜誌,氣憤得想殺人。沒想到現在的媒體為了銷售量和話題性,竟然侵犯隱私,並寫出不實的報導來!
  他們不曉得透過何種管道,居然取得了他們的結婚照片,而且連茵茵的畢業照、個人資料都公布出來。
  “董事長,公關部的人問你要不要聯絡相關媒體發表聲明,或者對八卦週刊提出訴訟等行為?”張秘書問道。
  他嚴肅地抿緊雙唇,不發一語,憤怒地將雜誌甩在地板上。
  “這件事我之後再處理,你先出去。”
  “好。”張秘書退出辦公室,輕巧地掩上門。
  荊爾天掏出手機,急忙地想聯絡茵茵,他想,這個小丫頭要是看到雜誌上的報導,肯定會嚇壞的。
  結果,她的手機不是來電未接,就是收不到訊號。最後,他只好聯絡岳父,請他們幫忙找茵茵。
  他惶惶不安,焦慮到無心工作,只好離開辦公室,開著車穿梭在灰濛濛的城市中,試著在浮動的人群裡找尋她的身影。
  行經東區時,他看著窗外三五成群、恣意暢笑的年輕少女,腦海中浮現茵茵的臉龐,心不禁抽痛了起來。
  如果不是嫁給了他,那麼她也可以和同齡的女孩一樣,享受青春、盡情歡樂,不用把了一丁點兒的錯,就被渲染成滔天大罪。
  荊爾天煩躁地按著喇叭,才發現不只是車子被困在車陣裡動彈不得,連他的心也被囚住了,她的身影完完全全地佔據著他的心,情苗早已在他的心裡扎了根。
  他對她的這份情誼,早已經由寵溺、憐惜,漸漸醞釀成甜膩而綿密的愛,緊緊地拴住了他。
  他像一頭失控的獸,慌亂地奔竄在城市裡,迫切地想找到她。
  直到傍晚時分,岳母才來電告知茵茵已經回家的消息,他立刻馬不停蹄地開車到蘇宅,不料剛踏入玄關,就聽到岳父暴跳如雷的咆哮聲。
  “茵茵現在在裡面……”蘇媽媽見到女婿,歉然地抬不起頭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會闖出這麼大的禍事來。
  他們只是尋常的小公務員,一輩子沒見過什麼大場面,能攀上荊家這門親事,都當是祖上積德,茵茵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沒想到……欸,自己真是家教失敗啊!
  “嗯。”荊爾天點頭,跟著她走進客廳裡,恰好目睹蘇偉雄飆著一身怒焰,重重地將幾本雜誌甩在茵茵身上。
  “你究竟要闖禍到什麼時候?是不是丟光蘇家的顏面還不夠,還得把荊家的門風敗光你才甘心?”他痛心疾首,舉起藤條,重重地落在她纖細的臂膀上。
  茵茵垂著瞼,淚水無聲地滑下,任憑爸爸將藤條抽在身上,不閃也不躲。
  如果,挨打可以彌補她所把的錯,可以讓荊雨天不討厭她,那麼不論再多打幾下,她都不會喊疼的。
  “爸!”看到藤條落在茵茵身上時,荊爾天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多麼希望能代她承受這些懲罰。
  蘇偉雄見到女婿來訪,既羞愧又自責。
  “這丫頭平時被我們給慣壞了,沒給她一點苦頭嘗嘗,都不知道‘乖’字怎麼寫,整天只會胡搞瞎混,今天就讓我好好地教訓她一頓!”蘇偉雄認為是自己管教失敗,揚起手,又要給她一頓處罰。
  見狀,荊爾天趕緊上前握住他的藤條,制止他的動作。
  “爸,茵茵是我的妻子,有問題我會和她一起溝通解決,就不勞您老人家替我們擔心了。”他沈聲道。
  茵茵聽到荊爾天的聲音,頓時心慌意亂。他還願意承認她是他的妻子嗎?還願意像以前一樣寵她嗎?還願意……聽她的解釋嗎?
  “真是對不起,都是我教女無方。”蘇偉雄汗顏地放下藤條。
  “是啊!有什麼問題就讓他們夫妻倆一起解決吧!”蘇媽媽附和著。
  “那我先帶她回去了,改天再找個時間來拜訪你們。”他有禮地朝蘇家二老點了點頭。
  蘇媽媽湊近他的身邊,低聲說道:“茵茵說週刊寫的事都是假的,她只是跟朋友去吃飯、唱歌而已,沒做出什麼亂來的事,你要相信她。你也知道她年紀還小,愛玩了點,請你多擔待她一點……”
  “我知道。”他點頭。
  荊爾天定過去牽起茵茵紅腫的小手,擁著她單薄發顫的身子進入車廂,駛離蘇家。
  寂靜的車廂裡,只聽得見她低低的啜泣聲。一路上,她始終垂著頭,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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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把車子開回寓所後,她忐忑難安地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屋裡。
  他沒開口,她也不敢打破沉默。
  看著他逕自走進房裡,她慌得奔上前,從身後環抱住他高大的身軀,阻去他的步伐。
  “對不起……”她將臉貼在他的背脊上,激動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眶,千言萬語全都梗在喉頭,只能對他說抱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他低下頭,看見她的手臂上布滿一條條泛紅浮腫的鞭痕時,心痛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驀地,她渾身一僵,淚流得更兇了。
  他說不用跟他道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也不相信她是清白的嗎?
  “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討厭我好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讓你丟臉,也沒有做出背叛你的事,你可不可以原諒我一次?以後我會乖乖的,不會闖禍,也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她加重力量,把他摟得更緊。
  “茵茵,你放手……”看著她手肘上的紅腫,他覺得十分下舍,想儘快進房間替她拿取藥膏。
  因為嫁給他,所以她無憂無慮的青春提早結束;因為他,她的隱私曝光;因為他,她被困在這裡,什麼事都不能做。
  他以為財富和權勢可以替她打造一座無憂無慮的城堡,沒想到卻成為囚禁她的籠子。
  “我不要放手!你不要趕我離開……”她慌亂地搖著頭,啜泣道:“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不能失去你了,所以,請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不要趕我走,讓我繼續當你的老婆,好不好?好不好……”
  荊爾天轉過身,抬起她淚痕斑駁的小臉,怔怔地看著她委屈地、卑微地祈求他的原諒,說著渴盼留在他身邊的話。他的心倏地被她的癡情給揉碎了,沈淪在她的愛里。
  “傻瓜,誰說我要趕你走了?”他輕聲地問,溫柔地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我爸。他說我捅出的樓子這麼大,讓你丟盡顏面,乾脆離婚算了……”她自責地垂下臉,沒有勇氣迎視他灼灼的目光。
  “你也這麼想嗎?要跟我離婚?”
  “不,我一點兒都不想離開你!以後我真的會乖乖的,不會再搞怪、闖禍,也不會再纏著你說要談戀愛了!我會安分守己地當你的老婆……”她傷心不已,只敢盯著他襯衫上的鈕扣看。
  “但是,我才剛剛愛上你,才想要和你談戀愛耶,怎麼辦?”他微微地挑起黑眉。
  “咦?”他的話,驀地令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你說什麼?”
  他伸出雙手捧起她疑惑的小臉,語氣溫柔地說:“我愛你,所以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不管你爸說了什麼,你都是我荊爾天的老婆,他們的意見左右不了我的決定。”
  “從什麼時候,你也愛上我的……”她臉徘紅,耳朵發燙,羞得不敢看他。
  她一直以為兩人之間,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沒想到他也陷在同一份感情裡,為彼此的情動而傾心。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覺得你很可愛;也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方式太特別,讓我想狠狠地打你一頓屁股;也或許是你做的早餐太好吃,讓我覺得很幸福吧……”他笑得很溫柔,看著她的眼眸盈滿柔情。
  當他驀然發現自己的感情時,早已經陷在愛里不可自拔,無法忍受她離開他的視線了。
  “所以……你不會生我的氣嘍?”她眨眨噙著淚水的眸,問他。
  “我從來都沒有生過你的氣。”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理我,一回家就住房裡走?”害得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怕他就此轉身離去。
  “我要進去房間拿藥幫你搽啊!剛才你爸的藤條有沒有打傷你?”他低下頭,拉起她的手臂,白皙的皮膚上布滿一條又一條紅腫發紫的痕跡。
  方才只顧著擔心他的情緒,現在放下心來才感受到身體的疼痛。
  “痛死了!你要是再晚一點來,我鐵定會被打得進醫院的!”她委屈地癟著嘴,膩在他的懷裡撒嬌。
  他拉著她走進臥房裡,從醫藥箱裡找出青草膏,和她並肩坐在床沿上,拉著她纖細的手臂,仔細地審視她的傷痕。
  “你爸打了你哪裡?”他看著手臂上又青又腫的傷痕,心疼極了。
  “手臂、手、心,還有大腿……”
  他打開藥膏,細心地將藥塗在她的傷口上,揉著她紅腫的手心。
  “你應該要早一點來的,那我就不用挨這麼多下了……”雖然傷口很疼,但她的心裡卻漲滿了幸福感。
  “活該,誰叫你不早一點接我的電話,居然還把手機給關機了,是存心要讓我擔心死嗎?”他蹙著眉,對她刻意逃避的態度頗為介意。難道他這個丈夫連解決問題的能力都沒有,要她這個當人家老婆的“畏罪潛逃”嗎?
  “我怕你會生氣,所以不敢接電話嘛……”她親暱地攬著他的手臂。
  “難道你躲起來,我就下會生氣嗎?”他捏捏她微翹的鼻尖,加重語氣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下許你躲起來,知道嗎?”
  “知道。”她溫馴地點點頭。
  “我們是夫妻,遇到困難就是要一起面對、一起解決,有什麼事一定要說出來,不要再自作聰明了,好嗎?”他溫柔地哄勸著。
  “嗯。”她點著頭,怯怯地問:“那週刊上那件事怎麼辦?你的形象怎麼辦?大家會不會都以為我讓你戴綠帽了?”
  “如果我連這件事都解決不了,怎麼當人家的老公?”他輕哼道:“而且,憑那幾個小毛頭也想跟我搶老婆,狗仔隊會不會太高估他們的能力了?”
  “我就知道我的老公最厲害了!”她笑意盈盈地讚美他,大灌迷湯。
  “闖出收拾不了的禍端後,纔來認我這個老公,還真現實呢!”他的嘴角勾勒出促狹的笑容。
  “哪有啊!我缺零用錢的時候,也會想到你啊……”她皮皮地笑譴道。
  “你喔!”他用手指輕捏她粉嫩的臉頰。
  “我也覺得很委屈耶!為什麼心恩她們跟男生出去吃飯就是正常社交、是聯誼,而我跟他們去吃飯就是‘出軌’、是‘紅杏出牆’?我們之間的差別也只有那張婚書而已,這根本太不公平了!”她噘起紅艷艷的小嘴,為自己的處境抱屈。
  “嗯。”他摟著她,仔細聆聽她的抱怨。
  “而且為了‘毀屍滅跡’,我把所有的零用錢全都拿去買了這一朝的八卦週刊,損失慘重呢!”欸,可憐她做牛做馬賺來的血汗錢,全都砸在這上頭了。
  “看來這一期雜誌的銷售量,應該會很不錯。”他調侃道。
  “我們要不要效法那些明星、政治人物,對八卦週刊提出控告,向他們求償精神和名譽上的損失?”
  “你覺得呢?”他反問她。
  “丈夫是天,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沒有意見。”她頑皮地眨眨眼,討好地說道。
  “你要是真的這麼乖巧、聽話就好了!”這丫頭,就會灌他迷湯。
  “人家以後真的會乖乖的嘛……”她的手指淘氣地在他的胸膛前畫著圈圈,看著他臉上噙著寵溺的笑容,就知道他不再生氣了。“因為我乖乖的,你才會愛我嘛!”
  茵茵把臉貼熨在他的胸前,傾聽他平穩的心跳聲,鼻翼問匯聚著淡而好聞的氣息,感覺他的體溫暖和了她的心,整個人沉浸在溫馨的氛圍裡。
  她笑得呆呆的,雖然被全世界的人誤會,可是他相信她是清白的,那就夠了。即使受了 頓皮肉之苦,但能換得他一句我愛你,也算值得了。
  怎麼辦,因為愛上他,她古靈精怪的腦袋開始變得遲鈍、變得傻傻的,整顆心像是浸在蜜裡似的,甜上眉梢。
  他俯下臉,看著她臉上那副完全信任和依賴的表情,讓他一顆心充滿了被緊緊依賴的踏實感,一種溫柔的情緒在胸臆問瀰漫開來。
  他捧起她的小臉,深邃黝黑的瞳眸定定地望著她。眼前這張甜甜的笑顏曾經撫慰了他心裡的疤,他嘴角噙著輕柔的笑,開口道:“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她怯怯地垂下長長的睫毛,下敢看他,感覺他濕暖的鼻息輕拂在她的臉上。
  他低下頭,攫住她殷紅的小嘴,親吮著她如花辦般嬌嫩的唇。
  唇與唇親暱得沒有一絲距離:心和心是如此的靠近。
  曾經,他以為自己再也不能愛了,可如今她卻敦他重新遇上了愛情,體會這份甜蜜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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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夜晚,有一搭沒一搭的雨絲下著,漆黑的柏油路泛著冷光,一盞盞暈黃的路燈亮起。荊爾天開著車,回到荊家位於仰德大道的豪宅中。
  週末,他和茵茵若是沒有特別的約會,幾乎都會回到家裡一起用餐,順便陪陪他們老人家。
  “奶奶,我來了……”茵茵一踏入玄關,銀鈴般的嬌笑聲便傳進荊奶奶的耳裡。
  “我的寶貝,你終於來了,都快想死我了……”荊奶奶拄著枴杖站起身,迎上前,摟住茵茵纖細的手臂。
  “奶奶,您太誇張了啦,我上星期纔來看過您,才隔一星期而已,怎麼可能會很想我呢?”茵茵嬌嗔道,和她並肩坐在沙發上。
  “奶奶、爸、媽。”荊爾天向他們打招呼。
  “爸,媽。”茵茵吐吐舌頭,差點忘了向他們兩位長輩請安。
  “我去廚房看看張嫂晚餐準備得怎麼樣了,你們先坐一會兒。”嚴莉雪站起身,捏捏媳婦的臉頰後,走進飯廳裡。
  起初,她還擔心婆婆提出要爾天娶茵茵的意見太過誇張,伯年齡上的差距會讓他們溝通困難,進而毀了兩人的幸福,幸好,一切都是他們多慮了。
  看著他們一路走來,經歷了一些風風雨雨,感情倒是愈來愈穩固,讓她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怎麼每個人都喜歡捏我的臉啦……”她嘟著紅艷艷的小嘴。“昨天我回家時,我媽也是這樣捏我的臉……”
  “還不是看你這個丫頭可愛,惹人喜歡,害我這個老人家天天都惦著你,捨不得你回去了呢!我看,乾脆你們小倆口搬回來這裡住好了。”荊奶奶說道。
  “媽,這裡離爾天上班的地方太遠了,而且叫茵茵住在這裡陪我們幾個老人家也太悶了點。”荊孝聖打消她的念頭。
  茵茵笑睨了她一眼。“奶奶,你是真的想念我,還是想念我爺爺啊?”
  “你這丫頭,奶奶這麼老了,還尋我開心!嘴巴這麼皮,是跟誰學的啊?”荊奶奶捏著她的臉頰,以示懲罰。
  “當然是跟我老公學的呀!”她攬住奶奶的手臂,撒嬌地說,但眼睛卻望向荊爾天。
  “嗯……”荊爾天清清喉嚨,乾咳幾聲。
  “我去打電話問問看爾勳他們回不回來吃飯,你們坐一會兒。”荊孝聖站起身,走到書房去。
  荊奶奶見偌大的客廳只剩下祖孫三人,馬上進行起逼婚之後的第二波攻勢 早生貴子。
  “爾天,你跟茵茵也結婚一段時間了,什麼時候要告訴我好消息啊?”荊奶奶拍拍孫媳婦的手,目光卻望向孫子。
  “什麼姦消息?有發生什麼好事嗎?”她昂起小臉,滿是疑惑。
  “我們暫時沒這個計劃。”荊爾天回道,打消奶奶的奢想。
  不可否認地,茵茵甜美的氣息常常惹動他的慾望,但是他曾經答應過她,在她適應他之前,他不想強迫她。再說,他可不想將她當成傳宗接代、生孩子的機器。
  “什麼計劃?”茵茵對於兩人的對話感到好奇,明明說的都是國語,為什麼沒有一句是她聽得懂的?
  “你們該不會學人家什麼……什麼……”荊奶奶搔著銀白的髮絲,努力回想著。
  “奶奶,您想太多了,我們只是目前沒有這個計劃而已。”他急著打斷她的話,深伯等會兒說出來,會令茵茵害羞、不自在。
  “還是我的寶貝茵茵身體有問題?”荊奶奶看著懷裡的小娃兒,關切道。
  “我?我身體很健康,沒什麼問題啊!”她一臉坦白,還是無法融入兩人的話題中。
  “那為什麼還不生個孩子,給奶奶抱呢?”荊奶奶隔著厚厚的老花眼鏡,睇著她驀然紼紅的小臉。
  她低垂著臉,求救的目光射向荊爾天,要他解圍。
  “茵茵自己都還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要她帶孩子實在太為難她了。”
  “沒關係,茵茵生下來的孩子,我跟你媽媽都可以幫忙帶,要不然也可以再請一個保母啊!”荊奶奶道。
  茵茵無助地玩弄著自己的手指,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
  “可是茵茵還要繼續唸書,現在還不適合談懷孕的計劃。”荊爾天解釋著,企圖打消奶奶的念頭。
  茵茵猛點頭,偷偷地移動身於,往丈夫的身邊靠去。看來她以後還是別太常回來,免得又被問起令人尷尬的話題。
  “就算是這樣,也要常常帶茵茵回來,讓你媽媽燉些中藥給她補補身子,瞧她瘦巴巴的。”荊奶奶想抓起孫媳婦的手,才發現她已經鑽人他的懷裡。
  “反正,爾勳和蕾蕾都已經訂婚,也快結婚了,不如您直接叫他們生個孫子比較快 ”
  “對啊!奶奶您直接叫蕾蕾姊生比較快啦!她自己是中醫生,很會調理身體,一定馬上就可以生小孩了……”茵茵討好地陪著笑容。“你們兩個人慢慢聊,我去看看今天晚餐吃什麼!”
  她一溜煙地跑掉,把燙手山芋留給她萬能的老公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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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茵茵換上一襲公主般的蕾絲睡衣,躺在軟蓬蓬的床榻上,目光忍不住移向浴室,側耳聽著裡頭淅瀝瀝的水聲。
  她回想起前天回娘家吃飯時,媽媽也是這樣關心著他們的婚姻生活,告訴她,爾天身為“卓爾電通”的董事長,接管這麼大的企業,有繼承人的壓力,而且他又是荊家的長孫,理所當然要有人傳宗接代。
  結果今晚,奶奶又提了一次,想必他一定很為難吧。
  半晌,荊爾天穿著寬大的浴袍,發梢濕淋淋地走出浴室,見到她 個人捧著小臉,好像很困擾的樣子。
  荊爾天好奇地走近她的身邊,低聲問道:“在想什麼?”
  “想奶奶今天說的事。我是不是該替你生個孩子?”她拿起放在床邊的毛巾,站起身,輕柔地拭著他發梢上的水滴。
  “你太小了,不適合。”
  “我不小了!”她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
  “你真的知道生孩子代表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啊……”她觸及他浴袍內結實的胸肌,雙頰頓時泛著一片惹人憐愛的嫣紅。
  “那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他揉揉她的長髮。
  “我才沒有胡思亂想,而是很認真地在思考我們之間的問題。我媽說……你身為荊家的長子,會有傳宗接代的壓力……”她害羞地垂下臉,不敢看他。
  “你是我的老婆,不是生孩子的機器。再說,我們荊家的兄弟這麼多,他們要孫子叫其他的人生,還用不著輪到我們出馬。”
  他坐在床畔,攬著她的肩膀,笑睇著她羞怯的臉龐。
  “話是沒錯,但是我想當你的老婆……”她的臉紅得不得了,低著頭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你已經是我老婆了。”
  “可是……”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啟口。
  以前,荊爾天體諒彼此間還很陌生,除非她應允,否則他絕對不強迫她,但現在他的體諒卻變成了一種距離。
  她再怎麼不經世事,也明白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有生理慾望和情感衝動,而她想跨越、親近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茵茵,所謂的婚姻應該是愛情的延續,因為男女之間互相吸引、喜歡而在一起,也因為太過相愛,喜歡這份戀愛的感覺,所以決定放棄一部分的自我、一點點的自由,共同走入婚姻裡。”
  茵茵怔怔地看著他。
  “雖然我們結婚的原因和其他的夫妻有一點不同,但是我們也在這段婚姻裡培養出感情,愛上了對方,也許過程和大家不一樣,但結果還是相同的。”
  他湊近她的臉頰,專注地看著她,溫柔地說道:“至於懷孕生孩子也是 樣,我不是娶你來當生孩子的機器,所以不要因為奶奶或者其他人的話而產生壓力。有一天當我們想要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時,絕對不是為了要繼承荊家的血脈,而是因為我們太相愛了,想要有一個愛的結晶來延續我們的愛情。”
  “我明白……”她訥訥的,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暗示他了。
  欸呀!他今晚怎麼這麼遲鈍嘛!居然聽不出她話裡的弦外之音,還要她這個害羞的少女主動開口求愛,實在是太為難她了啦!
  “所以,不要再有壓力了。”
  “可是……人家想當你……貨真價實的老婆……”她羞怯地將臉埋入他的胸膛裡,害羞得連耳根都發燙了。
  “……茵茵,你說的老婆的定義……跟我心裡想的是一樣的嗎?”他抬起她紼紅的小臉,深邃清亮的眸光瞅得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她別過眼,不敢迎視他灼灼的目光,囁嚅道:“除非你想一輩子都跟我蓋棉被、純聊天……”
  她雙手捧著發窘的小臉,羞得想趕快鑽進被窩裡。
  茵茵曖昧的眼神洩漏了心中的遐想,也撩撥起荊爾天的情慾。有多少個夜裡,他擁抱著她嬌軟的身體,隱忍著被慾望螫疼的身體,努力謹守著對她的承諾,就是擔心會傷害她。
  “茵茵……”他拉開她搗住臉頰的小手,定定地望著她。“我很高興奶奶選擇了你當我的新娘,也很謝謝你當初沒有逃走,勇敢地陪我走進禮堂。”
  “我也一樣。”
  “我愛你……”他灼熱的鼻息吹拂在她的瞼上,讓她怯怯地掩上眼睛,感覺到他溫熱的唇封住她的小嘴。
  有別於以往輕柔的擁吻,他霸道地將舌採進她的唇裡,恣意地吸吮她唇中的甜蜜,掠奪她的氣息。
  她癱軟在他的懷裡,雙手無勸地揪著他寬大的衣領,感受到他的手帶著情慾的探索,滑過她細嫩的大腿,撩開她的裙擺,緩緩地往上移,盈握住她纖細的腰,最後落在她渾圓上的殷紅。
  她體溫騰升:心跳加快,白皙的皮膚因為情慾的折騰而染上一層嫣紅,感覺到他如蜜又如火的熱吻落在她嫣紅的唇辦、俏挺的鼻尖、垂閉的羽睫,最後落在她性感的鎖骨上。
  吻她的甜美悸動在他的心裡盪漾開來,撩撥起他的情慾,讓他如鋼鐵般強硬的身體蓄滿了力量,幾乎要擊潰他的理智,融化在她的甜蜜裡。
  “爾天……”她雙眼迷濛,無助地喚著他的名字。
  他站起身,飛快地褪去浴袍,露出結實修長的雙腿,赤裸的身軀教她的臉龐染上一層嫣紅。
  他俯下身,貪婪地吻著她甜美的唇,順著她白皙的鎖骨一路往下滑,雙手溫柔地褪去她的衣衫,露出姣好的身材。
  她發燙的身體熨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隨著他綿密的熱吻,溫柔的愛撫,掀起一波波激情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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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穿過雲層,映在灰濛濛的玻璃惟幕上。“彩妝之戀”的台灣分公司位在南京東路的商業大廈裡,裡頭有著氣派的檀木桌、舒適的皮椅。牆上正播放著企劃部組員所製作的投影片,介紹新開發的商品。
  “董事長,這是針對新系列的產品所舉辦的封面設計大賽,我們從一千多名的參賽者中挑選了五位優勝者,並且已經先初步將這些人的畫透過電腦合成,這是做出來的效果,您看看哪個比較適合當首獎?”企劃組組長解說著。
  投影機裡映出幾張圖片,有的是透過花朵來呈現彩妝的美感;而有些則是利用幾何圖形來表現時尚的感覺;但是其中有一幅則是一個漂亮的少女坐在梳妝臺前搽著口紅的模樣。
  “再放映一次編號0327那張圖……”章映曼說道。
  “這張圖的設計很具有巧思與創意,是利用小女孩來構圖,傳達出彩妝與戀愛之間的強烈訊息,很符合我們的主題與訴求。”企劃組長解說著作品風格。“在我們的首輪投票中,這張圖也是獲得最高分的,而且合成起來的效果非常好。”
  “嗯,我也很喜歡這張圖。”章映曼握著筆桿,拿起評分表勾選著。
  “如果董事長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將確定這位參賽者為首獎得主,這是她的個人資料與經歷……”
  章映曼接過部屬遞來的資料,仔細審核著五位參賽入選者的個人資料。
  “在這五位入選者當中,呂27參賽者的年齡相當小,但是非常具有美術與設計上的天分,而且她的五官精巧美麗,很適合當我們新產品的平面模特兒……”企劃組長說道,同時附上照片。
  在他們這次舉辦的插畫大賽中,除了要到專櫃上索取專屬的報名表之外,還得附上作品以及照片,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想了解參賽者的詳細背景,另一方面則是想藉此挖掘出新的模特兒來當產品代言人。
  “是長得還不錯……”章映曼總覺得照片上的女孩十分面熟,好像在哪裡看過似的。
  “她的五官非常立體、很上相,而且她又是首獎得主,可以增加許多話題性……”企劃組長湊近她的身邊,說道。
  章映曼翻了翻照片後的個人資料表,赫然發現參賽者的姓名居然是 蘇茵茵!難怪她會覺得眼熟了,因為她曾在八卦週刊上看過她與荊爾天的紼聞報導!
  倏地,她的眼神陰沉了幾分,睇著照片中那張笑得過分甜美的臉龐,從心裡蘊起一把怒火。
  如果不是蘇茵茵的介入,她早就回到荊爾天的身邊,而不是落得現在這步田地,被他拒於心門之外!
  她握住照片的指節微微泛白,眸中掠過一抹狡黠的凜光。
  如果,她能讓蘇茵茵乖乖地離開,那麼回到荊爾天的身邊將不再是奢想……
  “安排這位畫者跟我見面,我想跟她談談簽約的條件。”她蹙緊的眉宇舒展開來,嘴角上揚地宣布道。
  “好的,我會請助理跟她聯絡,安排與您見面的時間。”
  “嗯。”章映曼放下照片後,踩著高跟鞋離開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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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坐在計程車裡,準備前往南京東路的商圈。下午,她突然接到“彩妝之戀”工作人員的來電,告知她的參賽作品入選的消息,並說董事長有意與她簽約合作,把她的畫印在每一項彩妝商品上,讓她成為家喻戶曉的插畫家。
  此刻,她的心情和窗外的陽光一樣燦爛,上揚的嘴角洩漏了她心中的喜悅,握著背包的手隱隱在發抖。
  怎麼辦,她實在是太興奮了!
  如果,她真的拿到了“彩妝之戀”的創意插畫首獎,日後將會名利雙收,而且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平凡的身分襯不上爾天,也可以洗刷在老爸心中的無能形象了。
  以後老爸再也不能嘮叨她,說繪畫是一種會餓死人的職業,因為她靠著自己的雙手畫出一片天空了!
  車子到達目的地後,她從皮包裡掏出錢遞給司機,踩著雀躍的步伐進入“彩妝之戀”的辦公大樓裡,在櫃檯小姐的帶領之下,直接進入會議室。
  半晌,秘書小姐端著兩杯咖啡放在桌上,身後則跟著一位穿著套裝,長相冷艷的女人。
  “蘇茵茵小姐嗎?”章映曼主動伸出手,與她交握。“你好,我是‘彩妝之戀’的董事長 章映曼。”
  “你好。”她怯怯地露出微笑。
  章映曼犀利的目光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番。
  茵茵穿著一身瑩白色的小洋裝,頂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露出白皙的美腿,清秀稚氣的臉龐略施薄粉,嘴角噙著一抹甜美燦爛的笑容,隱隱戳刺著她的心,讓她頗不是滋味。
  “蘇小姐,我看過你的畫作,在幾位入選者裡你的評分最高,我們有意與你簽約,將你的畫作印在我們的商品上。這是公司擬出來的合約,你看一下。”章映曼快速地掩去瞳眸裡的敵意,將手邊的資料遞給她。
  “好的。”茵茵接過合約,嘴角噙著笑,難掩興奮之情。
  “首獎我們除了提供獎金三十萬元之外,還有獎杯一座。當然,最主要的,這是一個成名的好機會,因為我們的彩妝遍布美國、台灣和香港,這也代表日後你的作品將分布在許多角落,呈現在大家的面前……”章映曼的銳眼凝視著她嚮往的神情。
  “這次所舉辦的插畫比賽,不乏許多優秀專業的畫者來參加,當然他們的表現也具有創意,但是你又比他們更佔優勢,就是我們在推出新系列商品的同時,也想打響你的知名度,將你塑造成一位知性且甜美的畫者……”章映曼假意地綻出溫和的笑容,釋放出更多利益與好處惑誘她。
  “呃……我下太懂你話裡的意思。”她偏著頭,疑惑地瞅著她。
  “這麼說吧,因為企劃部的人發現你的長相十分甜美可愛,所以想找你當新商品的模特兒,再加上你的畫作又符合我們的標準,因此想藉此把你塑造成插畫者與模特兒,增加你的知名度,讓你成為人人欣羨的插畫美少女。”
  “但是……”她頓了頓。
  章映曼提出的豐厚條件蠱惑著她的心,她幾乎要點頭答應了,但隨即又想到自己已經結婚了,現在的身分是“卓爾電通”的董事長夫人,雖然她沒有善盡職責,當個稱職的董事長夫人,陪他出席公開場合或參與應酬,但是不表示自己沒有責任,這一切全都是爾天體諒,保護她,希望她的隱私不受到打擾。但是,如果答應擔任“彩妝之戀”的平面模特兒,豈不是將自己曝光在媒體之下嗎?這樣到時候肯定會惹來許多麻煩的。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試想,有多少人拿了一輩子的畫筆也不見得能獲得賞識,但是我們現在卻提供了一個展現自我才華的機會,並且再搭配上平面模特兒的活動,把你塑造成一顆閃亮的星。”她鼓吹道。
  “歸公司提出來的企劃的確非常吸引人,可是……”她小巧的眉毛緊蹙著,難得下知道該如何開口拒絕。
  耳畔又響起爾天對她說過的話,他說婚姻就是放棄一點自由、一點自我,互相體諒才能相守到老,她怎麼能任性地為了自己的事業而再度傷害他的形象呢?
  “你對我們提出的合約有什麼不滿意嗎?你應該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能為‘彩妝之戀’設計商品。”章映曼說道。
  “呃……我是參加插畫比賽,不是模特兒甄試,所以對於成為貴公司的平面模特兒這件事,恕難同意。”她軟軟地拒絕著。
  “你不想成為人家羨慕的焦點嗎?”章映曼深黑的瞳眸蓄著精光,犀利地打量她。
  “我只想安安分分地當一個畫者,希望大家喜歡我的作品而已。”她微笑地重申自己的立場。
  “我可以問你為什麼不想成為模特兒嗎?”章映曼斂起眼底的敵意。
  “因為我已經結婚了……不太適合在媒體前曝光,而且我也對這份工作沒有興趣,我只想從事與繪畫有關的工作。”她微微地紅了臉,努力適應大家聽到她已婚的事實後所露出的驚訝表情。
  章映曼的臉龐罩上陰霾,看著蘇茵茵那張甜美純真的臉龐。本來是想利用名與利吸引她上鉤,藉此把她塑造成一位才貌兼具的插畫明星,然後誘勸她回家談離婚,爭取成名的機會,誰知道……
  “……我可以只接受插畫比賽這個項目嗎?”章映曼的沉默帶給她很大的壓力。
  不如直接攤牌算了!章映曼冷哼一聲,懶得再與她周旋下去了。
  反正她與荊爾天曾經相戀是事實,她想回到他的身邊也是事實,何必拐著彎做出這麼多事呢?乾脆直接逼她走吧!
  “你的丈夫是荊爾天吧?”章映曼站起身,卸下溫和的表情,一臉陰騖地瞅著她。
  “你……你怎麼知道?!”茵茵錯愕地瞠大水眸,對於她眼底投射出的敵意感到駭然。
  “不瞞你說,我是荊爾天的前女友,六年前我們曾經深深地相愛過,不過,後來我們分開了。”章映曼了無耐性地彈彈指尖。“現在,我想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但是你卻佔著‘妻子’的名分,很礙眼。如果你願意提出離婚,主動離開他的身邊,我就將‘彩妝之戀’插畫比賽的首獎頒給你,將你塑造成最閃亮、最有前途的插畫明星。”
  她沉著的表情讓章映曼頗為不悅。
  “你應該知道,‘彩妝之戀’是國際上最具知名度的彩妝品牌,如果你的畫作能印在商品上,將會替你打開知名度,你極有可能會成為全世界少女最崇拜的對象,怎麼樣?”章映曼挑高眉毛,詢問她。
  “如果我是靠著自己的實力得到首獎的,那我會非常高興;但,如果是拿荊太太的身分去換得這一切,恕我無法接受。”茵茵乾脆俐落地回絕她。
  原來章映曼就是當年背叛爾天的女人。雖然她有一點妒忌她曾經擁有過他,但是現在她卻十分鄙視她的作為。
  “哼,這麼有志氣?”章映曼冷哼一聲。“就算你不答應,我還是有辦法回到荊爾天的身邊,我只是不想讓你一無所有,所以才想拿出一些東西來彌補你而已。”
  “你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你一樣膚淺嗎?可以隨意賤賣自己的愛情嗎?”她無懼地迎視她凌厲的眼神。“曾經,你擁有一份真摯的愛、一個把你捧在手心的男人,但你不要,為了名利而背棄他,現在你什麼都有了,才想回頭找他?告訴你,太遲了!你的愛情太廉價,根本不配擁有爾天的愛 ”
  “啪!”章映曼氣憤地伸出手,重重地賞給她一記耳光。
  茵茵的身子被打偏了,長髮披散在臉頰,撫著臉上發燙的印記,恨恨地瞪視著章映曼。
  “這巴掌是警告你不要亂說話!要是再激怒我的話,我就撕爛你的嘴!”一抹壞兮兮的笑容浮現在章映曼的臉上,她得意地看著茵茵狼狽的姿態。
  茵茵感覺到口腔裡瀰漫著一股咸咸的血腥味,打從心裡痛恨章映曼的暴力行為。
  “我話還沒說完。另外,我想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當年拋棄爾天,要不然我今天也不會有機會成為他的妻子,這一切都要感謝你的短視近利!”她故意笑得甜甜的,激得章映曼咬牙切齒,恨不得拿刀劈了她。
  章映曼的臉色益發難看。沒想到這丫頭的嘴巴會這麼伶俐,竟狠毒地攻擊她最脆弱的地方!
  “把我的畫作還給我,我才不屑替你這種人創作商品包裝。”茵茵傲然地挺直背脊,想索回自己的作品。
  “想要你的畫作嗎?”章映曼走到會議桌前,抽出她的作品,攤在桌面,故意打翻咖啡,讓深色的漬痕暈染開來,畫作立刻糊成一片。
  茵茵連忙衝上前,用衣袖拭著畫上漫流的咖啡,只見畫上的五顏六色已暈成一團,面目全非。
  “你……”茵茵打從心底竄起一股憤恨,氣得全身發抖。“你怎麼可以毀了我的畫呢?你知道它花了我多少心血嗎?”
  “我不知道它花了你多少心血,我只知道它是本次插畫大賞落選的作品,既是落選,就是垃圾……”章映曼搶走那張濕淋淋的畫作,擲在地上,用力踩著它。
  “你住手 ”她激動地撲上前去,一個下小心將章映曼給撞倒在地。
  章映曼狼狽地跌在地上,森冷的目光狠狠地射向她,心裡瞬間形成另一個狡猾的計謀。
  茵茵蹲在地上,看著自己被毀的作品,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彷彿心被撕碎了般,痛不欲生。
  章映曼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電話,直接撥打到一樓的警衛室。
  “警衛先生,這裡有位蘇茵茵小姐因為不滿畫作落選而對我動粗,我要報警處理,麻煩立刻替我聯絡警察局!”章映曼冷冷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這個惡魔!”茵茵繃著小臉,氣憤難平。“你居然說謊!我根本沒有動粗,是你先動手打我的!”
  “跟我說幹麼?去跟警察說,跟所有的媒體記者說啊!”章映曼瞇起陰沈的黑眸,冷笑道:“怎麼辦?闖禍成精、麻煩第一的荊太太繼上回的出軌風波後,又惹上了動粗官司,看來荊爾天的形象愈來愈糟嘍!”
  “我會跟全世界的人說,說你是個大騙子!”她倔強地反駁。
  “誰會相信你的話?你的畫作已經毀了,沒有人可以證明你的畫可能入選。再說,我們‘彩妝之戀’和‘卓爾電通’正在推行異業結合,有商業上的往來,荊爾天再笨也不會得罪我的!”
  “你 ”她惱恨交加地瞪視著章映曼。
  “你就進警局再讓荊爾天丟一次臉,看他娶了什麼賢能老婆回家吧!”章映曼冷哼一聲。
  茵茵一顆心倏地往下沉,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傷害荊爾天的形象了,因此連忙拿起放置在椅子上的背包想離開。下料,兩名警衛恰好打開會議室的門,抓住她,將她直接帶往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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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章映曼穿著一襲香奈兒的粉色套裝,優雅中帶著幹練的氣質,一踏進會議室立即成功攫取眾人的目光,男人欣賞她的美麗,女人羨慕她的成功。
  一位平凡的造型師,要在美國時尚界打響名號是下容易的事情,何況她又創立了個人品牌,成功地由紐約紅回台灣的造型界,因此被許多專家列為成功女人的榜樣。
  闊別十年,再度踏上這塊曾經熟悉的上地,早已高樓林立,世事變遷,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貧窮又平凡的小女生,而是擁有財富與事業的女強人了。
  六年前,她親自結束了一場珍貴的愛情,投人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六年後,她則是毅然結束了一段空虛的婚姻,帶著單身的身分,回到這裡。
  她當年所背棄的愛人,已不再是平凡的留學生,而是“卓爾電通”的董事長,被財經雜誌喻為最有潛力的領導人之一。
  她也不再是當年的章映曼,而是“彩妝之戀”的創始人,女性雜誌票選為最崇拜的名人。
  會議室裡,企劃人員播放投影片解說設計圖樣和行銷概念,結束之後,日光燈一盞盞地亮起,將她從回憶里拉回至現實世界。
  “章小姐,對我們所提出的企劃案,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嗎?”企劃部的主講人詢問她的意見。
  “沒問題,就依你們的構想為主,接下來我們會依照合約上的企劃,配上時尚展示秀、資訊展,以及相關的展覽,細節我們日後再慢慢溝通。”她噙著一抹公關式的笑容。
  “好。聽說你等會兒跟我們董事長還有約,那我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思。”她坐在皮椅上,輕啜一口咖啡,看了腕上的山茶花鑽表一眼。
  她當年所選擇的婚姻帶給了她成功的事業,卻讓她徹底地感受到沒有愛情的孤寂,所以,當她知道荊爾天還是單身的身分後,便處心積慮地將事業版圖擴展至台灣,並積極地推出企劃案,爭取與他們合作的機會,為的就是想製造機會與他見面,再回到他的身邊。
  她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沒想到,他卻突然宣布婚訊,閃電結婚。
  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想放棄,想再見他一面,因為只要是她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手的。
  況且,他們曾經愛得那麼深,她不相信,他忘得了她。
  企劃部的人員俐落地收著筆記型電腦、投影片,以及桌上的成疊資料。
  此時,張秘書體貼地為章映曼換上咖啡和點心。
  “謝謝。 一她掀起眸,眼神恰好對上門口那抹高大英挺的身影。
  再見到荊爾天的這一刻,驀地,她的心狠很地被撞了一下,眼神離不開他的臉龐。
  “你好。”她禮貌性地站起身。
  “章小姐,這是我們董事長荊爾天。董事長,這是‘彩妝之戀’的章映曼小姐。”張秘書為他們互相介紹,放下咖啡之後,輕巧地掩上門板。
  “你好。”他禮貌地握住她主動伸出的手。
  “好久下見了。”她依戀不舍地放開他的手,美麗的臉上堆著笑。
  “請坐。”他隔著桌子,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荊爾天凜著俊顏,小心地將過往的不堪記憶封貯在心裡,告訴自己此刻是以“卓爾電通”董事長的身分與她洽談,而不是荊爾天的身分。
  “想不到短短幾年不見,你把家族企業經營得這麼成功,將事業的版圖擴展到了歐洲各地。”她笑盈盈地說。
  她的目光從頭到腳地打量他一番,最後回到他俊雅嚴肅的臉龐上,極力壓抑住內心翻騰的激越情緒。
  曾經,她在心裡問過自己千萬次,如果時間再重來一遍,她還會選擇背叛他,將他孤伶伶的留在風雪中,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嗎?
  她一直找不到答案,如今,她清楚地感受到後悔就像一只蝙蝠,殘忍地啃噬著她的心,撕得她血肉模糊、血腥四溢。
  沒有愛的婚姻太難捱了,所以她只能不斷地往上爬、往上爬,不敢喘息、不敢停下腳步,因為怕自己會後悔。
  “只是很幸運,剛好趕上這一波的科技潮流罷了。還是你比較厲害,我看過企劃部對貴公司的簡介,聽說你的品牌現在是全美最熱門的彩妝,不管是在台灣或日本,聲勢和評價都極高,引領著流行的潮流。”他冷硬不帶感情地陳述著。
  “是媒體太誇大我的成就了。”她繼續保持著優雅的笑容,但心卻冷不防地揪緊。
  這番話要是由其他人的口中說出來,她會覺得是讚美,但是由荊爾天的口中說出,卻像是一把刮過石板的刀子,聲音剌耳得教她難以承受。
  “不管怎麼說,身為朋友都該恭喜你今日的成就。希望未來我們的企劃案能夠成功,可以藉著你在時尚界的影響力,擴展女性顧客對科技產品的使用率。”他客套地說著,緊繃的胸膛下蘊藏著對她的憤怒。
  “我也希望藉由‘卓爾電通’的科技產品,提升其他人對彩妝的知性形象。未來雙方合作的地方還很多,希望我們能共事愉快。”
  “當然。”他點頭,嚴肅的嘴角始終沒上揚過。
  她看著他交握在桌面的手指晃過一道銀光,亮燦燦的婚戒映入她的眼底,剌戳著她的心。
  她的心被深深的罪惡感纏繞住,尤其,她才從報紙上得知他的婚訊,今她更加懊惱。如果,她早一個月回到台灣,情況又會是如何呢?
  “聽說你剛結婚?”她試探著。
  “對。”他下意識地撫摸苦手上的戒指。
  “你們的婚事很低調,連一張婚紗照都不肯曝光,讓大家都很好奇對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她故作輕鬆狀,閒聊著。
  荊爾天看出她眼底的探詢之意,腦海掠過茵茵單純索愛的模樣、認真討好他的姿態,幽微的情愫悄悄鑽入他的心坎,讓他微蹙的眉宇舒展開來:心裡對章映曼的憎恨不禁淡了幾分。
  “她是個……很可愛的女生。”談及茵茵,他的腦海馬上浮現她昨晚喝醉的姿態。她像個吵著要糖吃的小孩,黏在他的身上,好奇地吻遍他的胸膛。
  鬧到累了、酒退了,才呼呼大睡。
  然後,他趁著她昏睡的時候,替她褪去衣服,擦拭她汗濕的身體,又幫她換上乾淨的衣服。
  就像茵茵說的,等待愛情,就像含苞的花朵期待春天的來臨,而她美麗的胴體,深深地惹動他的渴望,讓他意識到她就像那朵含苞的花朵,不禁重新思索著兩人的未來。
  只是,酒醒後的她,還會對昨晚率直坦白的行徑記得多少呢?
  “可愛?”她疑惑地瞅著他。
  看著他談及新婚妻子時,眼神忽然變得很柔和,章映曼心底不禁泛酸,更加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擁有他。
  那個女人有比她美麗嗎?比她更性感迷人嗎?比她更有權勢嗎?
  “她很可愛也很單純。”他覺得這個形容詞簡直是因她而生的。
  茵茵真的很可愛,吃飯時嘴角黏到飯粒還是很可愛,生氣時噘起唇辦很俏皮,就連頑皮時轉動骨碌碌的大眼都十分討人喜愛。
  “你們怎麼認識的?”她對他的妻子更加好奇,也很妒忌。
  怎麼認識的?他忽然憶起這間會議室恰好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先前她是百般的抗拒這場婚事,婚後卻是乖巧地順從他的指示,只是偶爾刁鑽的腦袋會使出一些小詭計。
  “她是我奶奶好友的孫女,我們是在這裡第一次見面的,她就站在門口的那個地方,大聲地喊著我的名字……”他揚聲道,像示威般,不讓章映曼以為失去她後,他連日子都難過。
  “你們是商業聯姻嗎?”她猜測著對方的家世背景。
  “不是,她只是一個單純地愛著我的女孩,沒有豪門家世,也沒有傲人的背景,甘心為我洗衣、煮飯,過著平凡又簡單的生活。”他話裡帶刺,強調茵茵與她之間的差異。
  “我聽說你二弟爾傑是跟‘富盛金控’的千金小姐聯姻,還以為你也會娶一個女人來擴展自己的事業版圖呢!”她佯裝聽不懂他話裡的嘲諷。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
  多年不見,她比從前更加美麗,全身散發出一股自信優雅的風采,足以攫住每個男人的目光,但卻已不是當年令他迷戀的章映曼了。他喜歡的是她單純、執著的清秀模樣,而非現在這張被野心,物欲所主宰的豔麗瞼孔。
  “不是每個人都把事業和財富看得那麼重要,再說,爾傑之所以會娶‘富盛金控’的周羽心,並不是為了擴展事業,而是因為愛情。”他刻意加重語氣。
  她怔愣了一會兒,明顯感受到他慍怒的情緒,知道他還是不願意諒解她當年的抉擇。
  “這樣啊!呃,我等會兒還有其他的事要辦,就先聊到這裡了。希望改天有機會可以見見你的妻子,你或者可以帶她一起出席時尚派對。”她故作堅強地站起身,勉強自己要漾出笑容。
  “她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而且我也不希望她在媒體前曝光,那會打擾到她的生活。”
  他保護妻子的心態,令她妒忌。如果,她再晚個幾年才遇上事業有成的他,跟他談戀愛的話,現在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拽起皮包,她自信地挺直背脊,朝他禮貌性地告別之後,立即離開“卓爾電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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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茵茵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感覺太陽穴像被鞭子狠狠抽打過,頭好像有千斤重似的,整個人頭重腳輕,走路也搖搖晃晃的。
  她難過地站起身,走到浴室裡梳洗一番,卻發現地上散著昨晚的臟衣服,而她身上已經換上乾淨的居家服,連髮絲都飄著淡雅的香氣,沒有一絲煙臭味。
  她用手輕掬水潑向臉部,拍拍自己的臉頰。
  老天!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都不記得了呢?
  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和心恩她們坐上計程車,然後她們聊著心事,接著,全都是空白。
  該不會……連衣服和澡都是他替她洗的吧?!
  她光用想的就覺得臉頰熱辣,羞得連腳趾頭都紅了起來。
  朦朧間,她好像作了一個非常浪漫的夢,他抱著她,吻著她,告訴她,只要她乖乖的就可以和他談戀愛。
  他們真的接吻了嗎?
  她伸手拭走鏡面的水蒸氣,光潔的鏡子映著自己徘紅的瞼龐,她湊向前審視著自己紅腫的唇。
  聽說只要接吻過的唇,上唇辦會翹翹的,嘟起來特別性感。
  她噘起唇換了幾個角度,仔細看著自己的唇,想知道和昨天比起來是不是有什麼不一樣?
  該死的,她昨天為什麼要喝得那麼醉呢?
  她失望地步出浴室,晃回客廳,卻發現荊爾天正站在玄關換著拖鞋,將公事包置在架上,脫去西裝。
  “你、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看了牆上的鐘一眼,怎麼會四點多就下班呢?
  “因為公司裡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再加上擔心你宿醉,所以就提早回來了。”他揚聲說道。看她一臉驚訝的神情,肯定已把昨晚的大膽行徑給忘得一乾二淨,不知道自己昨晚把他的胸膛蹂躪得多麼慘烈,上頭到處都是殷紅的齒痕。
  “那個……”槽了!她昨天肯定又為他添了許多麻煩。
  她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他一眼,慢慢地小跨步往牆壁走去,很認分地接受懲罰。
  “我、我自己去面壁思過……”她縮著臂膀,低垂著頭,一副悔意十足的模樣。
  她什麼優點沒有,就是善於闖禍,勇於認錯。只是……不擅改過就是了。
  荊爾天坐在沙發上,微挑著黑眉,好奇地盯著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般,正專心在懺悔的妻子。
  “茵茵?”他喚了她一聲。
  她的頭垂得更低,哀求道:“我知道錯了啦,我會認真地反省,就罰我面壁一個小時夠不夠?”
  “茵茵……”他嘆息,對於她現在的行為哭笑不得。
  他叫得她頭皮發麻,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喝醉酒,也不是刻意要玩到那麼晚的,都是何心恩啦……我說逛完街就回家,她偏說要慶祝考完試,拉著我去唱歌……又要我去聯 ”她驚覺失言,連忙住口。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不只喝酒,還跟其他的男生聯誼,那簡直就是罪加一等。
  “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他拍拍自己身邊的位子。
  “你不要生氣啦,要不然你訂出一個門禁時間,以後時間到我會乖乖回來,絕對不會再亂跑了。”她怯怯地轉過頭,看著他的臉,就是沒勇氣走過去。
  “你不用這麼怕我,快點過來。”他失笑道。
  “你、你不會想要打我吧?”她試探地問道。他該不會想狠狠地揍她一頓屁股,懲罰她的行為吧?
  “打老婆是家暴事件,我對登上社會阪新聞沒什麼興趣。”
  也對喔!打老婆是家暴事件,他要是真的敢動手,她就控告他毆妻,狠狠地敲他一筆鉅額的贍養費,然後逃到巴黎學繪畫!
  “快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你說過不打我的,不可以反悔喔……而且,我現在宿醉,頭很痛,你要是打了我,我會更痛喔……”她軟言軟語地哀求,然後像螃蟹走路一樣,一步步地橫向他的身邊。
  “我們是夫妻,身分是平等的,你不用這麼怕我。”他站起身,走到廚房裡替她泡了一杯熱茶。
  她坐在沙發上,偏著頭思考著他的話。
  對喔,他是她的老公,又不是她老爸,她幹麼這麼怕他,這麼有罪惡感呢?
  “快喝,熱茶對解宿醉很有效。”他體貼地將杯子遞給她。
  “謝謝。”她捧著溫熱的瓷杯,咬著下唇,他溫柔的行為讓她的心窩暖暖的。
  “你是大人了,不是小學生,沒事搞什麼面壁思過?”他微扯著嘴角,輕笑道。
  “沒辦法,在家被我爸管習慣了,你也知道他是訓導主任,對於行為舉止特別要求,而我又……”常惹事。她尷尬地輕笑著。
  “快點把茶暍了。”
  “好。”她順從地將杯子裡的熱茶喝完,抽起麵紙拭著嘴角的殘漬。
  “茵茵,你對我和‘卓爾電通’的了解有多少?”
  “對你當然是很了解,對公司的話,只是從一些商業周刊上有看到一點點消息,知道你好像還挺了不起的,事業做得很大……”老實說,要不是週刊有他帥帥的照片,她才不想翻那些令人頭痛的文章呢!
  “因為‘卓爾’在科技界算是一間頗有規模的公司,再加上之前做了許多行銷公關手法,所以,現在我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會吸引一些媒體採訪。”
  “我知道,你上過‘GQ雜誌’、‘紳士雜誌’、商業期刊,還有一些工商相關的報導……”她可是對他的消息了若指掌,還偷偷蒐集他的剪報呢!
  “沒錯,所以有一些比較八卦的媒體會很好奇我的婚事,當然,我的老婆他們也有興趣 ”
  “他們該不會想採訪我吧?”她情急地打斷他的話,惶恐地搖著頭。“不行,我不要接受採訪!我一定會說錯話,到時候又會惹麻煩的……”
  他湊近她的身邊,摟住她纖細的肩膀,像哄小孩般安撫她的心。
  “放心,我下會安排任何媒體採訪你,也不要你曝光。”
  “那就好!”她釋懷地籲了口氣。
  “但是,我擔心他們會偷拍、跟蹤你,所以,這陣子你要乖乖的,不要惹麻煩,想要去什麼地方就告訴我,我會陪你去。”他看著她的眼睛,裡頭盈滿他的臉龐,那副全然的信任、緊緊依靠的踏實感,讓他覺得彷彿有股暖流滑過他的心房似的。
  她說對了,沒有愛的日於真的太寂寞,即使有人陪,還是會覺得空虛。
  以前,他太執著于章映曼帶給他的傷害,不能接受她當年在財富與愛情之間,選擇了前者,因而耽溺在脆弱的悲傷裡,狠狠地封閉自己的心,強迫自己用憤怒與憎恨來抵抗愛情,怕自己再動心、再受到傷害。
  但是,茵茵卻用她傻氣的溫柔、撒嬌的笑容,愈合了他曾經被愛撕裂的心。
  她用她溫軟的唇,一遍又一遍地融化他冷硬的心房,撩撥起他想愛的慾望。
  所以,他決定要慢慢地讓她靠近他的心,學著釋然,不要繼續耽溺在昔日的傷痕裡,因為那太折磨自己的靈魂,也對茵茵的愛情不公平。
  “我會乖乖的……會很乖的!”她用力地點著頭,給予百分之百的承諾。
  忽然之間,她想起昨夜好像也有過類似的對話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愛你……
  猛地,她的耳根灼燙,心跳加速,怯怯地抬起眸覷著他。
  “我就知道你最乖了。”他疼惜地摸摸她的頭。“頭還疼嗎?”
  “一點點……那個……昨晚,我是不是又給你惹麻煩了?是不是吐了一地?”
  “你說呢?”他搖頭失笑。看來,她不僅酒品不太好,酒後失憶症更是嚴重呢!
  “我有說什麼話嗎?”她迴避著他灼熱的視線,開始覺得昨晚她肯定不是作夢,而是真的做出蠢事了!
  “你吵著要談戀愛。”他的臉貼著她的發,低沉的嗓音裡藏著笑意。
  她捧著紼紅的臉,羞得無地自容。
  “我、我們真的接吻了嗎?”她的聲音怯怯地從指縫問逸出。
  “嗯。”他伸手,將她摟往懷裡,貼熨在胸膛前。
  “那……是你吻了我,還是我吻了你?”她瞪著他的襯衫,小聲地問著。
  “有差嗎?”
  “當然有!我想知道自己是王動還是被動?”如果是主動,就表示她在上演惡羊撲狼;若是被動,那就表示……他多少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她吧?
  “是我吻了你。”
  聞言,她開心地笑著,可沒多久,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是我的初吻……”老天,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初吻發生在很浪漫的月光下,就算沒有豔麗的玫瑰花映襯,也不要是在醉得一場糊塗下度過啊!
  “我知道。”
  她的眼眶蘊起淚,愈想愈難過,期待了十八年的吻好不容易終於發生了,而她的記憶竟然這麼模糊。
  “怎麼了?l他疑惑地睇著她,她該不會是後悔了吧?“你在哭什麼?”
  “女生的初吻很重要,而我居然對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她抬起含淚的眼望著他。“接吻的感覺是不是會天旋地轉?”
  “……那是貧血才會這樣吧。”
  “那是頭暈腦脹嘍?”
  “……那是發燒吧。”
  “那四肢發軟呢?”糟糕!怎麼都跟書上說的不一樣呢?
  “……那是餓太久吧。”
  “那到底是什麼感覺啊?”
  他拾起她精巧的下顎,溫柔地說道:“再試一次就知道嘍……”
  “咦?”
  荊爾天俯身攫住她柔軟的唇辦,吞噬她的疑惑。
  他炙熱的舌探索著她唇裡的每一寸柔軟,佔有她的甜蜜,一次又一次地喚醒她昨晚的記憶,要她細細品嘗這美妙的感覺。
  她想,他不只吻上她的唇,也吻上了她悸動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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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回盪著章映曼纖巧的足音,空氣中飄著誘人的香水味,她保持一貫優雅的本色,穿著一襲黑色的香奈兒套裝,手提愛瑪仕皮包,襯出她專業時尚的女性形象。
  先前當她在咖啡廳享用早餐時,桌上八卦週刊上醒目的標題引起了她的注意,因此她走過書報攤時,特地買了一份,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來,細細地翻閱裡面的內容。
  原來,荊爾天不肯公布他的結婚照片,不想讓妻子的身分曝光,是因為兩人結婚的原因根本就引人猜臆!
  她雙腳交疊,坐在皮椅上,興味盎然地翻著週刊上的照片,回想著他們兩人在會議室交談的內容。
  他說,蘇茵茵是他奶奶朋友的孫女,那麼,他可能是礙於長輩的壓力才答應這樁婚事的嘍!否則以她對他的了解,他實在沒有理由娶一個十八歲的女生回家。
  再則,以他們當日談話的氣氛看來,她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憤怒的情緒。
  如果不是對她餘情未了,怎麼會用埋怨、譏諷的口吻對她說話呢?
  她思忖著,他可能故意放逐自己的感情,投入一樁沒有愛的婚姻裡,與新婚妻子過著各玩各的自由生活吧?
  因為這篇報導,她死寂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渴盼再回到他的身邊,重溫往日的甜蜜生活。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人家說,男人總忘不了傷他最深的女人,所以要奪回他,只要喚醒他對愛的渴望就行了。
  再說,一個十八歲的女生怎麼跟她鬥呢?
  她現在可不是以前的章映曼了,而是集美麗,智慧、事業、財富於一身的成功女性,是多少男人傾慕、攀附的對象呢!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章映曼的思緒,她應允了一聲,就見助理小姐拿著一疊卷宗走了進來。
  “董事長,這是企劃部針對‘彩妝之戀’想推出新的彩妝產品而做出的提案。因為現在化妝的年齡層有逐漸下降的趨勢,再加上您說要讓品牌年輕化,所以我們提出舉辦插畫設計大賽的想法。”她將資料放在長桌上。
  章映曼低下頭翻閱著呈上來的資料,審視著可行性的高低。
  “這個提案其實就是想讓年輕的畫者來參加我們品牌的封面大賽,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加深消費者對我們的印象,更可以吸引住大家的焦點,乘機炒熱話題。”
  “這個點子還不錯……”她點著頭。
  “企劃部的人是希望能讓首獎的作品成為新系列的產品封面,而且我們希望是以年輕、可愛的風格為主,好與原先典雅成熟的風格作一個劃分,吸引更多不同的族群來購買我們的商品。”
  “好,就依企劃部的構想為主,可以著手辦理了。”
  “是的。這是活動的宣傳企劃,主要是採平面媒體和網路宣傳為主,還有部分  是在櫃上和百貨公司做定點的這勢活動……”
  章映曼翻閱著資料,無心留意助理的講解,全副心思都被荊爾天的紼聞給攝去,一心一意構思著回到他身邊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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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雷雨清洗過灰撲撲的城市,茵茵百般無聊地凝睇著灰濛濛的大雨拍打在玻璃帷幕上,看著水珠一滴滴地滑下。
  她逸出一聲幸福的嘆息。
  八卦週刊的風暴在荊爾天出面向荊、蘇兩家的長輩說明原委之後,暫時告一段落。他們既沒有控告週刊做出不實的報導,也沒有召開記者會。
  原因就像他說的,沒必要跟著那些八卦媒體起舞。再者,他們的感情只要對彼此負責、互相認可就好,外界質疑的目光和聲浪都不能動搖他們。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無聊地按著電視的遙控器。將近一百台的頻道已經被她切轉過幾十遍了,卻找不到可以引起她興趣的節目。
  所有的家事都已經做好了,衣服洗好、熨平,碗筷也洗乾淨了,就連地板都擦拭得光潔映人。
  隨著荊爾天上班、何心恩和張巧詩幾個好朋友都開學後,她這會兒可真的成為“閒妻涼母”,閒得快抓狂了。
  “欸……太無聊了……”她再度逸出第二聲嘆息。
  雖然現在的生活過得既幸福又悠閒,但總覺得有一點空虛,尤其是在等待他下班的時間。
  她的手心托著下巴,發著呆。驀地,沉思的世界忽然被門鎖轉動的聲音給驚擾了。
  好奇地轉過身,發現荊爾天正在玄關脫著鞋子,她興奮地站起身,飛奔至他的身邊。
  “拖鞋。”她討好地蹲下身,遞上鞋。
  “今天怎麼這麼賢慧?該不會……在家又闖了什麼禍事吧?”他試探地問她。
  “沒有啊!我今天很乖,哪裡都沒有去,要不然你可以去問問樓下的管理員,他最清楚我的行蹤了。”她悶悶地解釋著。
  他愛憐地摸著她的髮絲,摟著她的纖腰一起走進客廳裡。
  茵茵看了牆上的掛鐘一眼,好奇地盯著他。
  “怎麼三點半你就下班了,公司下忙嗎?”
  “還好,不算太忙,所以就先回來嘍!”他拉著她坐在沙發上。
  “那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弄點東西給你吃?”他拉住她急欲起身忙碌的身子。
  “你先坐下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最近很乖,沒闖什麼禍喔!”難得見到他嚴肅的表情,讓她僵直了背脊,一臉防備。
  他被她緊張的表情給逗笑,溫柔地看著她。
  “我知道你最近很乖,所以要送你一份禮物。”他指著擱置在桌上的紙袋。
  “禮物?”她興奮地瞪大水靈靈的美眸。
  “在袋子裡,你拿出來看看。”他將紙袋遞給她。
  茵茵迫不及待地拆開一層層繁複的包裝紙,然後驚喜地捧著那盒FABER-CAS-TELL的畫筆。老天,這個牌子的產品是她奢想了很久卻遲遲買不下手的夢幻逸晶耶!
  她撫著那盒細緻的畫筆,嘴角逸出笑容,但眼底卻蘊起了感動的淚水。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夢想呢?難不成他會讀心術?
  “你怎麼會想送我這個呢?”她抬起淚光閃閃的大眼,望著他。
  “那天你在房裡跟心恩講電話時,我不小心聽見了,知道你喜歡畫畫,所以把它送給你。”他捧著她熱淚盈眶的小瞼。
  欸!真是個小傻瓜,也不過是盒畫筆,沒必要這麼容易被感動吧?
  “你……不反對我畫畫嗎?”她試探地問。
  他摟著她的臉貼近自己的胸膛,安撫道:“如果你保證不隨便去社區的牆壁作畫,我倒是不會反對。”
  她睨了他一眼,嬌嗔道:“那是我國中時做的蠢事 咦?你怎麼會知道?”
  “你爸跟我說的。”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呢?”她鼓著腮幫子,頗為不悅。老爸不是說家醜不宜外揚嗎?怎麼把她的蠢事全都說出來了?
  “有時候你爸會打電話給我,他擔心你不能適應婚後的生活,所以會跟我聊聊你小時候的事情,其實他很關心你……”
  “我知道他很關心我,只是有點兇而已……”她委屈地癟著小嘴。
  他摟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膝上。“以後,你有什麼事不要放在心上,可以直接說出來跟我一起商量,只要能令你開心,而且不會傷害到我們的感情,我都願意讓你去試試。”
  “你是指學畫這件事嗎?”
  “不只是繪畫這件事,包括你想繼續升學,任何事都可以說出來。”
  “但是我已經結婚了……是人家的老婆……”她囁嚅道。
  “結了婚也可以有自己的夢想,也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啊!婚姻是讓兩個來自不同家庭的人結合,宣誓要一輩子互信互諒地生活在 起,藉著法律和道德的約束讓我們忠誠於彼此……”
  她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所以,你只是在身分上多了一個荊太太的頭銜,在生活上多了許多家人而已,還是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下要因為自己和同齡女生的身分不同而卻步。”
  “嗯!”他的這番話,讓她心窩暖暖的,嘴角逸出了笑容。她知道,他真的很寵她,跟其他的人完全不一樣。
  “我幫你找好了幾個學畫的老師,等會兒把資料拿給你,你再想想要跟哪一位老師學畫,也可以順便開始準備升學考試的事。”
  一謝謝你!”她激動地環住他的頸項,在他的臉頰印上一記吻。“老公,我好愛你喔!我就知道全世界就你對我最好了……”
  她完全沉浸在聿福的喜悅當中,整個人飄飄然的,好像踩在雲端上。
  “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老婆,不對你好,要對誰好呢?”他啄吻著她殷紅的小嘴。
  “唔……你以前也有對別人好過嗎?”她望著他,想著是不是每個被他愛過的女人都可以享受他的寵溺與溫柔呢?還是唯獨對她這個老婆最特別?
  他怔愣住,笑容僵在嘴角。
  “怎麼了?不能問嗎?你生氣了?”她一臉無辜地瞪大眼,急急解釋道:“是你剛才說有心事不要放在心上,什麼話都能說出來商量看看的……”
  “我沒生氣,只是怕你聽了會不高興。”
  “不會。”她與他額頂額,鼻尖貼著鼻尖。
  “以前,我曾經愛過別的女生,後來她嫁給別人了……”
  “多久以前的事?她為什麼要嫁給別人?”
  “六年前,她為了自己的事業而捨棄了我,嫁給另一個可以帶給她更多財富的男人……”
  再談及這段往事,他竟覺得恍如隔世,一切都變得雲淡風輕,再也激不起他一絲絲憤恨的情緒,眼底只看得見茵茵甜甜的笑容。
  “那你的心不就很難過嗎?”她的小手貼熨在他的胸膛前,心疼地說。
  “以前會覺得難受,但見到你之後就不會了。”他漾開一抹釋然的笑容。
  感謝老天讓他遇見了她,她是他快樂的泉源,是治癒他傷口的藥,是他疲憊時的力量,是他微笑的理由……
  雖然她偶爾會頑皮地惹出一些麻煩,讓他膽戰心驚,但每次的阻礙都只會讓他們的心更加的契合。
  “你是怕我會妒忌、會吃醋,所以才這麼說的對不對?老實說,我只有一點點的介意,就是為什麼我下能早一點出生,那樣就可以早一點跟你談戀愛了。”她捧著他的臉,眼角堆滿笑。“如果我是那個女孩,我一定不會離開你,下管給我多少錢,即使拿全世界跟我換,我都不會離開你!”
  “我就知道,我這個老婆最愛我了。”他的黑眸閃苦笑意:心裡盈滿感動,寵愛地輕啄她的唇。
  “那個女生後侮了嗎?她 ”她好奇地追問八卦。
  “她後不後悔已經不關我的事了,因為我已經有了你……”
  話甫落,他的柔唇已經覆上她喋喋下休的小嘴,吞噬她滿腹的疑問。
  因為愛,縮短了他們之間四千三百多個日子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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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黃昏,一束陽光透過玻璃窗,映在桌面上。法式餐廳裡,荊爾天和章映曼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看著彼此。
  他輕啜一口香醇的咖啡,隔著杯緣覷著她。
  除了公事之外,他實在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的糾葛,但是她卻一而再地透過張秘書對他提出邀約,他只好勉強前來赴約。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暍黑咖啡,都不怕苦嗎?”章映曼笑著,回想著荊爾天喜歡的口味。還是待在他的身邊最好,有種溫暖的踏實感。
  現在的她,即使事業成功,多少還是會有高處不勝寒的曦噓,夜深人靜時,常被往日甜蜜的回憶煩擾得輾轉難眠。
  “章小姐,如果你今天的目的是想敘舊,那請你見諒,我的工作繁忙,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你。”他眼神冷漠,放下咖啡杯後站起身想離開。
  她扣住他的手腕,阻去他的步伐。
  “我有話要對你說。”她渴慕的眼望向他,放柔語氣。“再坐一會兒好嗎?”
  他坐下來,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不想與她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我的時間有限,希望你能長話短說。”他一派疏離。
  “我知道當年離開你的事,讓你很不能釋懷。其實我不怪你現在對我產生憤怒的情緒,我可以體諒你的心情,因為你會這麼對我,全是因為還在乎我。”她看著他俊雅的臉龐,昔日的情感一點一滴地回籠。
  “我想,你太高估自己了。”他撇撇嘴,不以為然。
  她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裡,繼續說道:“其實,離開你的這幾年,我一直都透過管道取得你的消息,一刻也沒有把你忘記過。”
  “是嗎?你對你的老公還真是忠誠啊!”他冷冷地挖苦,對於她假藉公事之名,聊著過去往事的行為頗為不悅。
  “我根本沒有停止過對你的感情!當年我會選擇離開你,是因為我窮怕了、苦怕了,我不想一輩子都這樣過,我想要成功、想要擁有許多財富、想要讓所有人羨慕我,所以才會作出那樣的決定!”
  “事實證明你成功了。”
  “但是,沒有你,我一點兒都不快樂,再多的財富也不能為我帶來幸福。所以,當我離婚後,知道你依舊還是單身的時候,馬上就作出了回台灣的決定,立即把事業的觸角延伸到這裡,爭取和你們公司合作的機會。”
  “章小姐,我的時間有限,對於你個人的成功奮鬥史沒有興趣。”他冷淡地與她劃開距離。
  窗外的天色愈來愈暗,離茵茵美術課下課的時間也愈來愈接近了,本來他還想在尖鋒時刻前去接她回家的,現在看來計劃要取消了。
  “我知道你還在氣我,還不能諒解我的決定,我不會怪你的。”
  他冷哼一聲,不予置評。
  不能否認地,他曾經深深沉淪在這段感情裡,付出了所有,所以對她當年選擇離去的舉動不能釋懷,甚至一直憎恨著。
  但如今,他心裡的傷口已經被另一段感情給撫慰,因此再見到章映曼時,她早已不是當年那杯灼燙他舌唇的烈酒了,而是淡得與白開水無異,再不能撩撥他的心弦。
  對她唯一僅剩下的憤怒情緒,是氣惱她一直認為自己沒有錯,連一句對不起都不肯給他,一逕地要他體諒她的決定。
  他無法原諒她如此自私的心態。
  “現在,我決定重新回到你的身邊,就讓我好好地彌補你吧!”她伸出手,握住他擱置在桌面上的手掌,緊緊地下肯鬆手。
  他緩緩地瞇起冷冽的眼眸,瞪著她礙事的手。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他揚聲反問。
  “我在回到台灣之前就與他分開了,所以現在的我可以給你全部的愛,彌補當年你所受的傷害。就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她放低姿態,柔聲地祈求。
  “你單身,不代表我現在也是未婚,我的婚姻很幸福。”他微抽一下俊臉,提醒她,自己已經結婚的事實。
  “我知道你是被迫結婚的,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絕對不可能會娶一個十八歲、半大不小的老婆,她能為你做什麼呢?”她冷笑道,對於他還維持著幸福婚姻的假象,感到好笑。
  男人,就是死要面子,總想維護自己的尊嚴。
  “她能為我做什麼,與你無關。”
  “我知道你娶蘇茵茵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她饒富興味地挑高眉。“我看到這期的八卦週刊了,聽說她背著你搞外遇……”
  聽見她受到八卦雜誌的誤導而說出傷害茵茵的話,荊爾天邃亮的黑眸燃起怒焰,殺氣湧上,不悅地抿緊薄唇。
  “我實在很佩服現在的小女生,才幾歲的小娃兒就會學人家勾三搭四,看來你對她還真寬容呢!還是說,你們早就協議好,各玩各的?”她繼續追問。
  “我們夫妻關係的好壞,不需要對外人解釋!”他憎嫌地開口。
  “你何必把對她的怒氣發洩在我的身上呢?這樣吧,我幫你去跟她談分手,這種事我很有經驗,再說對方只是十幾歲的女生,很好打發的!”她嬌嗔著。
  “章小姐,我想你完全誤會我和你的關係,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我對於你所提出來的計劃完全沒有興趣!”他冷冷地抽回手,與她劃清界線。“我希望往後除了公事之外,我們之間最好不要有任何的交集,我也不會再赴這樣的約會了。”
  “爾天 ”
  “章小姐,我希望你以後開口叫我一聲‘荊先生’,要不然‘荊董事長’也行。我們的來往只限於公事上,沒必要喊得如此親熱。”
  “你 ”他冷絕的態度令她十分難堪。
  “拿捏好你的分寸,不要讓我們日後連見面都尷尬。還有,你的婚姻失敗,不代表我婚姻的下場也跟你同樣可悲。”
  他的語氣冷得像一把利刀,狠狠地捅進她的要害。
  “你就這麼恨我?”她顫聲道。
  “你太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了。”他拿起桌上的帳單,起身離開。
  章映曼看著他決絕的背影,不甘心地掄起拳頭。難道她真的遲了一步,錯過了挽回今生最愛的機會嗎?
  不!她花了那麼多心血才回到台灣,才取得與他聯繫的管道,她不想放棄,不想認輸,不想從他的生命中離席!
  沒有愛的日子太難撐了,她不想再一次與幸福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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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荊爾天在辦公室裡時突然接獲警局的電話,得知茵茵居然在章映曼的公司引起爭執,並且向對方動粗,因而被扭送至警察局。掛斷電話後,他馬上就飛奔至該分局。
  一路上,他一直覺得這件事情非常詭異。首先,他並不相信茵茵會因為自己的插畫沒有入選就對章映曼動粗,但是她一口咬定,而且又有兩名警衛作證,所以也不容茵茵反駁。
  最後,在警察先生的斡旋之下,章映曼同意和解,只要茵茵承認自己的過錯,並且向她致歉,她就撤銷告訴。
  警局裡,茵茵繃著俏臉,坐在椅子上,對於章映曼的供詞完全不能同意,但是沒想到居然所有的人都相信章映曼的偽證,而不相信她的實話。
  就連爾天都不相信她,還說她是小孩子在嘔氣,請章映曼見諒。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們兩位也算是有社會地位的名人,鬧上法院或媒體都不好看,就在這裡和解吧。”警察先生緩頰著。
  “章小姐,我在此針對茵茵的行為向你致歉,希望你原諒她一時莽撞的行為。大概是因為她很欣賞你們的商品,太想得到首獎,所以才會出言不遜與你發生衝突,身為她的丈夫,我真的對你感到非常抱歉。”荊爾天鷹眼微瞇,從茵茵浮腫的臉頰發現了一些端倪,但為了不想讓她留下案底,只好放下身段,向章映曼低頭。
  “要是我知道茵茵是你的老婆,憑我們之間的交情以及公事上的往來,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將她送上警局的。”章映曼笑著回答,還假意地摸摸她的頭,以示寬容。
  茵茵氣憤地格開她礙眼的手,抿緊唇,硬是吞下滿腔的憤恨。
  “小女孩就是喜歡賭氣,你不要見怪。既然沒事,那我就先帶她離開了。”荊爾天說道。
  他拉起茵茵的小手,只見她冷冷地揮開來,與他保持一步之遙,不讓他靠近。
  踏出警察局後,烏雲掩去了殘霞,下起了滂沱大雨,荊爾天脫下西裝外套,罩在她的身上,想為她遮去雨水,卻被她擋開。
  茵茵往後退了一步,任憑斜飛的雨勢淋濕她的身體。
  “為什麼要相信章映曼的謊言,而不相信我的話?我是你的老婆,我才是真心愛你的人,為什麼不相信我,要相信一個背棄過你的女人呢?為什麼?”她心痛地大喊著,分下清是雨水還是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原來被自己所愛的人誤解是那麼痛的一件事。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相信她的話,但為什麼連他都選擇站在章映曼那邊呢?難不成是對她餘情未了?
  “你瘋了!現在雨下這麼大,你是想生病嗎?”他也衝進雨裡,試著拉住她的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你不要管我!”她揮開他的手,狼狽地轉身往後走。
  “茵茵,不要在這裡跟我賭氣,你再這樣任性,我真的要生氣了。”他跨步向前,攔住她的手臂。
  她冷哼一聲,轉頭盯著他濕淋淋的俊臉。“真正應該要生氣的人是我吧?”
  “不要在這裡吵架,也不要鬧小孩子脾氣,有什麼話我們回到車裡再說!”他強悍地命令道,眼底透出的堅決不容她拒絕。
  茵茵掙不開他,只好和他走到停車處,坐在車廂裡。兩人的身于都淋濕了,他轉過身拿起乾淨的面紙讓她拭臉。
  “快點把臉擦乾,免得感冒!”他微慍道。
  “不要你管!你去關心章映曼,去關心那個事業成功、美麗動人的前女友就好了,來管我做什麼呢?反正我只是一個無理取鬧,野蠻下講理的丫頭!”她賭氣地低吼。
  在他的面前,她是這樣的渺小,老是擔心配不上他的身分,所以很努力地討好他,抓緊機會想充實自己,當一名襯得上他的女人。
  結果,所有的人都把她當成一名嬌蠻的小女生看待!看著他與章映曼溫和對話的畫面,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令她覺得臉上為他挨的這一巴掌好不值得!
  “你……”他錯愕地看著她殷紅的眼眶。
  “怎麼?沒話說了嗎?我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曉得了,她就是當年背叛你的那個女人!你不是說對她沒有任何依戀嗎?下是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嗎?其實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你們根本還有生意上的往來!”她倔強地回瞪他,惱怒他為什麼不肯對她說實話,為什麼還要和前女友保持往來!
  分手了不是就應該撇清關係,斷得一乾二淨嗎?為什麼還要藕斷絲連,藉著公事之名來往呢?
  難道他說愛她都是哄她的嗎?
  “那是公司企劃組提出的方案,所以 ”
  “那你也可以拒絕啊!你身為董事長,為什麼不拒絕這件合作案呢?不!應該說,有這麼多品牌可以挑選,你為什麼獨獨會選上章映曼的公司?”她抹去一臉的淚水。“其實,如果你還愛她,大可以說出來,我會走啊!”
  “你在胡說什麼?”他被她惱得失去了平日的鎮定與冷靜。
  “反正,你也不是因為愛我才跟我結婚的,今天就算不是我跟你結婚,而是其他的女人,你也會接受不是嗎?既然一開始就這麼不情願,現在你的舊情人又回來了,那你們大可以不用再藉著公事往來,就直接在一起了吧!”
  他鉗制住她纖細的肩膀,定定地望著她。“誰說我們要在一起的?誰跟你說這種蠢話的?要我說多少次,我喜歡的人是你!也許一開始我們都是非自願走入婚姻裡的,但最後我愛的人是你,為什麼你不懂呢?”
  “對!我就是不懂!不懂你為什麼選擇相信一個曾經背叛你的女人所說的話,而不肯相信自己的妻子!我是你的老婆蘇茵茵,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說的話呢?你一直告訴我,當夫妻就是要互信互諒、忠貞忠誠,結果你呢?你做到這些了嗎?”她傷心地低吼著。
  他凝睇著她既悲傷又沉痛的小臉,怒火稍微斂了幾分,仔細聆聽著她話裡的涵義。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話,而是她有證人與證詞,所有的條件都不利於你,所以才會選擇向她道歉。我知道你受了一些委屈……”他放柔了語氣,試著要讓她了解,他之所以會接受章映曼所說的話,是為了保護她,不要她因為一些小事而讓人生蒙上污點。
  “你知道那個女人對我做了多麼可惡的事嗎?她毀了我的畫作,毀了我的心血!你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嗎?”她心碎地陳述章映曼的惡形惡狀。
  “茵茵……”她難過的表情讓他十分不舍,伸手想摟住她的肩膀,卻被她一手格開。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抹著淌下來的眼淚,悲傷地看著他。“她告訴我,只要我跟你離婚,把妻子的身分讓給她,她就願意捧紅我,讓我當插畫家。我不願意,我告訴她說,再多的錢都不能買到我的愛情,結果她就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她深吸一口氣,冷冷地瞪著他。“在我為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後,你居然選擇相信她的供詞,認為我真的幼稚到因為自己的作品沒有晉級首選而與她起衝突,這樣我的付出算什麼?算什麼?”
  “茵茵,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荊爾天自責地摟住她掙扎的臂膀,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裡。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她抗議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肩上。
  “好,你討厭我,誰教我讓你受了委屈……”他撫著她被雨水淋濕的發梢,一想到她為自己所受的傷害:心就痛得幾乎喘下過氣來。
  他一直想保護她,給她一個安穩幸福的生活,可到頭來卻還是因為過去那一段不堪的戀愛而傷害了她。
  “你對我總是不夠坦白,既然不想對我坦誠她的身分,又為什麼不好好地劃清界線,要與她有交集呢?難道要求自己的丈夫與前女友劃清界線,很任性嗎?”
  他放開她的身體,抬起她淚痕斑駁的小臉。
  “你的要求並不任性,是我認為自己的行為夠坦蕩,卻忽略了她心中的想法,所以才會讓她有機可乘,傷害了我們的感情。”他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小心地撫著紅腫的臉頰。
  “我不喜歡你們站在一起的畫面……”她知道自己該成熟,該像個大人般地面對這件事,但是一遇到他與章映曼,所有的理智就全都消失了,只能像個小孩般蠻橫地提出要求。
  “以後,我不會再和她見面了。”他柔聲哄道。
  “她的出現讓我好不安,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你隨時都會從我的身邊離開……”她軟軟地抱怨著。
  “傻瓜,我不會走的,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
  “真的嗎?”她抽抽噎噎地問。
  “嗯。我們回家吧。”
  經歷了今晚的事件,他才清楚地意識到章映曼想回到他身邊的企圖與決心有多麼的強烈。看來他得好好地與她劃清界線,不可再讓她有機可乘了。
  “我不想回去,我現在不想跟你住在同一間屋子裡……”她癟著小嘴,一臉委屈。
  “茵茵,我向你道歉,別生氣了……以後我一定會相信你的話,好嗎?”
  她別過臉,望著車窗外紛飛的雨絲。
  “我想回家,我想念我媽媽、我想念我爸爸……”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凝睇著她可憐兮兮的神情,明白今晚發生了這麼多事,她肯定還沒有辦法對他釋懷,加上又被章映曼欺負,所以才會渴望母親的懷抱與溫暖,不如就先送她回娘家待幾天,等她情緒平穩冷靜之後,再接她回來。
  “好,你別哭,我送你回你爸那裡,你在那裡先住幾天,可以嗎?”他摸摸她的頭,輕聲哄勸道。
  她點著頭,接過他遞來的面紙,拭著滿臉的淚水。
  荊爾天輕歎一口氣,發動車子,轉動方向盤,載她回去蘇家。
  停下車後,荊爾天看著茵茵打開車門。
  他橫過身子,握住她的手。
  “茵茵,我愛你……”
  他溫柔的耳語在她的耳畔響起,幾乎要扣住她的腳步。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有一點生氣……”她不敢看他,她這麼執意、在乎他與章映曼有接觸的表現是不是太任性、太孩子氣了呢?
  但是……她好害怕啊!她擔心他對自己的愛不夠執著。
  他與章映曼有著多年的感情基礎,而她與荊爾天之間卻只有一張薄薄的婚書。
  “等你氣消之後,我再來接你回家。”他鬆開手,看著她推開車門,快步跑進屋裡。
  望著她傷心離去的背影,荊爾天苦澀地嘆息。明知道分手後就不該有任何的交集,以前他也一直拒絕聽到她的消息,謝絕與她聯絡的管道,而如今明知道“彩妝之戀”是她的公司,為何不強硬地拒絕呢?
  看來,該是他快刀斬亂麻的時候了。不能再讓昔日的舊傷疤,有意無意地戳刺著他和茵茵的生活,提醒他當年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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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回到娘家小住的期間,荊爾天特地打過電話告知他們,說因為他犯了一些錯而惹惱了她,希望他們千萬不要苛責她。
  他體貼的態度早已經融化了她心裡的僵冷,還不肯低頭只是因為想給他一點懲罰,不想這麼快就原諒他罷了。
  她窩在何心恩的房間裡,兩個女生無聊地翻閱著美容雜誌。
  倏地,張巧詩捧著一本新出爐的八卦雜誌衝到心恩家,氣喘吁吁地推開房門,看著兩人。
  “發生什麼大事了嗎?”茵茵錯愕地瞪大水眸。
  “你幹麼跑得這麼喘啊?”
  “蘇茵茵,你又上了八卦週刊的封面了!而且這次比上次的出軌事件更勁爆耶!”張巧詩將雜誌遞給她。
  三個人湊向前看著雜誌上醒目的標題
  荊爾天情陷舊愛與妻子!三角戀鬧進警局!
  “這次你爸不能再說我是損友,帶壞你了,因為根本就是你自己惹來的麻煩嘛!”何心恩看了雜誌上的報導之後,立即撇清關係。
  “這本雜誌根本就是亂寫嘛!我們才不是因為這件事鬧進警局的,而且我老公也沒有喜歡上那個女人,根本就是亂寫一通!到底又是哪個無聊人士向八卦週刊爆料的?”茵茵氣得直跳腳,恨不得一把撕了雜誌。
  “這裡還有更可惡的事,雜誌上弄來了你和章映曼的照片、個人資料,而且還做出了評比,你的身材 輸!”何心恩搶過雜誌,轉述內容。
  “事業、學歷、身高、三圍,全都輸人家一截!”張巧詩為她掬一把同情之淚。
  “我也有贏的地方啊,就是長相與年紀!哼,算他們還有一點識貨,知道本姑娘比那個壞女人有魅力!”茵茵氣得咬牙切齒。
  “茵茵,我看以你現在的知名度,如果真的被荊爾天給休了,應該可以直接進軍演藝圈,上一些談話性的節目,暢談‘我在豪門裡的日子’……”何心恩涼涼地調侃她。
  茵茵冷冷地瞪了她 眼,要她閉上多事的小嘴。
  張巧詩湊過來,勸說道:“茵茵,我看你還是別一直賴在娘家了。雖然這次的事件是你老公不對,但是你一直拿翹也不好,要是章映曼真的出狠招,把你老公奪回去那怎麼辦?”
  茵茵無奈地嘆息,她也很想回到荊爾天的身邊啊!但是自從那天他送她回娘家之後,就只有吩咐她要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之後就沒下文了,害得她拉不下臉,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此時,茵茵皮包裡的手機鈴聲恰好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趕緊接起來。
  “蘇茵茵,剛才老爸打電話向你老公詢問紼聞事件,你老公說電視台下午三點半會播報紼聞事件的記者說明會,你快點打開電視看……”蘇大哥的聲音從手機的另一端傳來。
  “真的嗎?我老公要開記者會,我怎麼會不曉得呢?!”茵茵驚愕地拔高音量,馬上從床上彈跳起來。
  收線後,她望向牆上的時鐘,恰好是三點半。
  “發生什麼事了?”張巧詩和何心恩異口同聲地問道。
  “爾天要開記者會,說明紼聞事件……”她拿起手機,忙著撥給荊爾天,傳來的卻是“該用戶正在忙線中”的語音。
  “那快點到樓下看電視啊!”
  三個小女生馬上從二樓飛奔至一樓的客廳,拿起遙控器轉切到新聞頻道,看著螢幕裡出現在“卓爾電通”商業大樓底下的會客大廳中,被大批記者和攝影機給團團圍住的荊爾天。
  茵茵巴在電視機前,看著螢幕裡的荊爾天,一顆心懸得高高的,不知道他會在記者會上說出什麼話來。
  螢幕上,荊爾天身著黑色的西裝,在大批媒體的簇擁之下,握住麥克風,開口道
  ‘首先,針對週刊所做的三角戀報導,我想發布幾點聲明。第一點、我與妻子蘇茵茵小姐的感情並沒有任何問題,會進出警局純屬一些小誤會,絕非外傳的感情事件。’
  茵茵聽見音箱裡傳來他沙啞低沉的聲音,發現他感冒了,心裡不禁苦苦的、疼疼的。
  ‘第二點、我與章映曼小姐雖然曾定情侶,但六年前在美國已經分手了,這次的合作單純足商業上的往來,沒有任何私人情誼。但是,因為這樣的行為而引發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與麻煩,因此我將代表“卓爾電通”,終止這次與“彩妝之戀”的合作計劃……’
  茵茵用手心托著臉,難以相信他居然為了讓自己安心,而作出這樣的決定。
  ‘第三點、我的妻子蘇菌茵並非公眾人物,希望記者媒體不要再跟蹤、偷拍她,進而影響她的生活與隱私。下次,若定還有類似的緋間事件或不實報導,我將採取法律行動,提出訴訟。而且,只要有任何雜誌媒體做出不貴的報導,“卓爾電通”都將撤出該報刊或雜誌的行銷廣告,以示抗議……’
  荊爾天的宣言感動了在場許多女性記者,紛紛對他投以崇拜的目光。
  “哇!茵茵的老公會不會太‘man’了點啊……”何心恩也拜倒在他的英雄形象之下。
  “這樣間接的表達了對茵茵的愛,真是太讓人羨慕了……”張巧詩道。
  茵茵快步地奔上樓,抓起放在何心恩房間裡的背包,接著又衝下樓。
  “餵,你幹什麼啊?”何心恩喚住她。
  “回家替我老公煮愛的晚餐啊!”茵茵嘴上噙著愉快的笑容,朝她們揮揮手之後,拉開門,在馬路旁招了輛計程車,巴下得馬上回到他的身邊。
  他發表的那段談話,成功地化解了兩人連日來的誤會與僵凝,雖然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在公開場合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但是他愛她的那份心情、溫柔與寵溺,卻早就顯露無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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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對著攝影機發表完聲明之後,因為感冒的關係,將記者會留給公關部的人員處理,自己則搭乘電梯,回到辦公室裡,準備處理其他的事情。
  那天,和茵茵起了爭執之後,他很認真地思考了他與章映曼之間的問題,發現雖然他能夠坦蕩盪地面對兩人的關係,但並不表示其他人也是這麼看待的。
  再加上章映曼為了回到他的身邊,不僅傷害了茵茵,還聯合警衛人員串供,事後更將消息放給八卦週刊,企圖利用虛假的徘聞事件來分化他們的感情,讓他忍無可忍,所以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決定,終止與“彩妝之戀”的合作,正式與她劃清界線。
  記者會結束後,章映曼接到記者的採訪電話,得知他片面終止合約的消息,馬上飆著一身怒氣,在秘書的帶領之下,來到他的辦公室。
  荊爾天微瞇著眼,審視著一臉怒焰的章映曼。
  “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可以私自透過媒體終止合作企劃案,甚至連告知我這個董事長一聲都沒有?你把我的‘彩妝之戀’放在哪裡!”她重重地將合約甩在他的檀木桌上。
  “我不管你是想保護自己的妻子,還是不滿八卦週刊所報導的紼聞事件,都不應該將私人情緒和恩怨帶進公事裡!你又不是第一天出來工作,怎麼會連這些道理都不懂!”她沉著臉,冷冷地數落他的行為。
  他透過媒體所發表的聲明,流露出對蘇茵茵的疼惜,令她又怒又護。
  她不懂,蘇茵茵到底有哪 點好,可以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疼惜與呵護?
  “你的訴求都說完了嗎?”荊爾天拉開低沉的嗓音,問她。
  “你應該知道私自終止合約,我可以對‘卓爾電通’提起告訴,採取法律途徑,要求違約賠償。不過,念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只要你肯收回那些話,繼續我們的合作案,我就不和你計較了。”為了要回到他的身邊,她放軟了姿態。
  “就是因為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我更要終止這個合作計劃。”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凌厲,氣韻沉著,就像一頭剛甦醒的猛獅,帶給她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冷冽、陰鷥的表情,活像正在逗弄掌中的獵物般,令她的背脊發涼。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的所作所為我全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了。想藉著插畫大賽的首獎逼迫茵茵和我離婚,她不從便惡臉相向、暴力以對,接著又和警衛串供,誣賴她對你使用暴力……”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指控她的罪行。
  “你不要聽她胡說!我可是‘彩妝之戀’的董事長,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這可是拿我的名譽與事業開玩笑,我好不容易才爬到現在的地位,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的!”她一副聲名受到侮辱的表情,急欲撇清。
  “你也知道自己是‘彩妝之戀’的董事長,也知道自己利用愛情與身體,好不容易才換得了現在這一切,所以你是不是更要好好地珍惜?”他低沉冷漠的聲音裡,帶著濃厚的諷刺意味。“要是我們反過來控告你動手打人,毀壞茵茵的作品,你想‘彩妝之戀’會怎麼樣?”
  她氣憤地說:“你威脅我?哼!我們上過警局和解過,誰都知道她那天是因為自己的作品未入選而對我使用暴力的,你確定自己告得了我嗎?”
  “既然你也知道她是因為作品未入選而對你動粗,那麻煩你把作品拿出來,歸還給她。還有,如果真的提起訴訟,只要她把當日的情況和參選的內幕公開來,你想,崇尚形象和名牌的消費者還能接受‘彩妝之戀’這個品牌嗎?”
  “你……”她抖著聲音,難以相信他竟冷絕至此。
  “我希望你不要對‘卓爾電通’採取任何求償行為,並且答應終止合約,那麼傷害茵茵一事,我可以不再追究。”
  他瞪視著她的眼神,冷得幾乎足以凍傷人。
  “就如同你剛才所說的,我們都不是第一天出來工作了,也不該輕易地將個人情緒和仇恨帶進公事裡。況且,如果真要鬥起來,我的‘卓爾’頂多是賠上一些違約金罷了,而你……將會失去什麼,你比我更清楚。”
  她恨恨地看著他,憤怒地開口罵道:“那丫頭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你竟然為了她而對我惡瞼相向,甚至不惜要毀掉我的事業與名譽!”
  “你自找的。還有,不要再把我們的消息放給媒體了,我已經從週刊記者那裡取得了消息,知道這次的紼聞事件是你主動提供的消息。”
  他的話,令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你就這麼愛她?”
  “因為她是我荊爾天的妻子,是我最摯愛的女人。”談及茵茵,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不再蓄滿殺氣。
  “那我呢?”聽到他在她面前述說著對另一個女人的愛,令她憤恨不甘。
  “你曾經在我的身體留下一道傷痕,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道傷口早已淡得連疤都看不見了。”他一副雲淡風輕,對過往毫不留戀的表情。
  “你對我真的好殘忍……”她的眼底沁著淚,從他堅決的口吻中明白,她已經完完全全失去他,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男人,對於自己不愛的女人都殘忍。”他別過眼,冷冷地開口。
  她往後退了一步,狼狽地收起桌上的合約,像一只鬥敗的公雞般,離開“卓爾電通”,也徹底離開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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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搶著在尖峰時段之前回到自己的家中,打開門一看,一室凌亂,客廳的角落裡甚至還留著幾十團揉縐的衛生紙和藥包,窗簾阻去了陽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水味。
  她直接打開房門,發現被窩裡高隆的身影,輕輕定過去,坐在床沿。
  “哈啾!”被窩裡傳來他的噴嚏聲。
  “你生病了?”她湊向前,掀起被毯,小心地將手覆在他溫熱的額頭上。
  “茵茵?”他掀開惺忪的睡眼,望著她。
  這幾天,為了處理與“彩妝之戀”的解約動作,他忙到沒有時間去看病,早上為了要開記者會,才勉強在秘書的安排下,到診所打了一針。
  “為什麼生病了也不打電話給我?”她軟軟地數落著,為著他的一臉病容而難過。
  “怕你還在生氣嘛……”他坐直身體,捧著她的小臉。
  “我早就不生氣了。剛才看到電視新聞了,你這樣突然跟‘彩妝之戀’解除合約,不會影響公司的運作嗎?”
  “跟公司的營運比較起來,我認為你的心情更重要。”他執起她的小手,印上一個吻。
  “我這樣算是又為你帶來麻煩了嗎?”他體貼的行為教茵茵感到窩心,同時又顯得有些歉意,怕自己的行為又將給他的形象帶來負面影響。
  “不算,這件事我已經調查清楚了。媒體之所以會報導我們婚變、進出警局的消息,全都是章映曼為了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而主動把消息放給記者報導的,也就因為如此,我更要與她劃清界線,不再讓她影響我們的生活。”他解釋道。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事。”她的眼眶蘊起感動的淚水。
  “傻瓜,我才要謝謝你呢。謝謝你在愛情與成名之間,選擇了我。”
  “因為你是個好老公啊!我才不要像章映曼那樣,出賣了自己的愛情,等到後悔了才想要去破壞人家的婚姻。”她主動攬著他的頸項,將臉貼在他的肩窩上。
  “我愛你。”他撫著她的發心,深情地承諾。
  “我也愛你……”她怯怯地說道。
  她拾起頭,主動圈住他的頸項,輕吮他的唇。
  茵茵害羞地想退開來時,芳唇卻被他霸道地佔領,熱情地與她的舌頭糾纏在一起。
  他反身將她壓制在胸膛下,貪婪地親吻著她細緻的眉、翹挺的鼻尖,最後落在她殷紅的芳唇上,將連日來的思念全都化成了熱吻,黏膩地與她纏綿著。
  “你生病了,有吃藥嗎?”她喘著息,嘗到舌裡的苦味。
  “你就是我的藥。”他黝黑的瞳眸,被情慾炙得更熱。
  “不要鬧了,我是很認真地在問你。有沒有去看醫生、定時吃藥?”她撐起身體想坐起來,卻被他摟得更緊。
  “我現在就是在吃藥啊,你沒看到嗎?”他喑啞的聲音從她的頸窩處飄來,感覺到他頑皮的舌齒正在啃 著她粉嫩的肌膚。
  “爾天……”她低語輕喚他的名字。
  “嗯?”他抬起情慾氤氳的黑眸,瞅得她心慌意亂。
  “現在天還沒有黑……”她迷茫的眼神混著羞怯。
  “沒有關係。”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炙熱,雙手不安分地探進她的衣襟裡。
  “我該準備煮晚餐了……”
  “不用,我吃你就好了……”
  “但是你還在生病,不吃點營養的東西會沒有體力的……”
  “那不會影響我的表現。”
  “但是……”
  “老婆,你的話實在太多了……”他低下頭,噙住她柔嫩的唇,吞噬她所有的話語。
  柔和的月亮在黑絲絨般的天空中探出臉來,灑下銀光,映在窗帷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情動氣息,熱情地將兩人緊緊包圍住……

  【全書完】

  編注:
   關於荊家老二荊爾傑&周羽心的愛情故事,請見《惹到黏皮糖》。
   關於荊家老四荊爾勳&徐蕾蕾的愛情故事,請見《煞到小無賴》。
   關於荊家老三荊爾浚&程語霏的愛情故事,請見《釣到美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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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荊爾浚開著車奔馳在霓虹閃爍的街道中,這陣子,他發現夜店裡喧囂的樂音怎麼樣也驅走不了他內心的孤寂。
  他的心就像破了一個洞,覺得空虛、寂寞,不管是文山區的艾薇兒、中正區的周思佳、信義區的蘇珊……每一個女朋友都溫暖不了他的心。
  自從他向程語霏告白之後,她非但沒有回應,反而愈走愈遠,他一直以為她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逼他妥協。但是一星期過去了,她還是用生疏有禮的態度迴避他,保持著上司與下屬的關係。
  他一直想要悠遊自在地享受愛情,如今,他的身體是自由的,但心卻被困住了。
  不知不覺中,他開車來到她住的大樓樓下,玻璃車窗外,一排排暈黃的燈泡懸在樹枝上,映出圓圓濛濛的燈影。
  他熄滅引擎,從前座的置物櫃裡拿出一大串鑰匙,鎖上車門,朝大樓走去,向管理員說明來意之後,直接搭著電梯,來到她的公寓前,撳下門鈴。
  一陣急促刺耳的電鈴聲打斷了語霏的思緒,她站起身前去應門,看見來的人居然是荊爾浚,美麗的臉龐上布滿了驚訝。
  他單手撐在門框,襯衫的鈕扣解開了幾顆,微微敞露出結實的胸膛,幾綹髮絲垂落在他的額前,顯得有些落拓不羈。
  「你……」他墨黑的瞳眸裡透出一股危險和強烈的佔有欲,身上傳來淡淡的酒味,她猶豫著該不該請他進屋。
  荊爾浚的大掌抵在門扉上,強悍地隔開門,她只好順從地欠身讓他進門。
  她鎖上門,回身卻被他以高大的身軀逼困在牆壁與他的胸膛之間。
  「荊爾浚……」她昂起臉,還沒來得及講什麼,他伸出食指點了下她的唇,示意她別開口。
  「妳贏了。」他撫摸著她細緻的容顏,決定豎起白旗投降。
  「什麼?」她的大眼裡盈滿問號。
  「我說妳贏了,我願意答應妳的愛情條件,只要妳不再躲我、不再避開我,所有的條件我都願意接受。」他喑啞的聲調裡飽含濃烈的渴望。
  「你……」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荊爾浚退開一步,從口袋裡掏出一大串鑰匙丟到地上。
  「這是我的十二區皇后,從信義區到文山區,每一個女朋友的鑰匙都在這裡。從今以後,妳不是我的十二分之一,而是唯一。」
  程語霏激動得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他終於收斂花心的本性,只欣賞她一個人的美麗了。他直率認真的告白撼動了她的心,澄澈的眼裡盈滿了感動。
  她的沈默帶給他很大的壓力,逼得他又從皮夾、口袋裡掏出一張張名片般大小的貴賓卡,丟棄在地上。
  「這些是俱樂部、夜店和酒吧的貴賓卡,今天起我再也不涉足那些場所、不再把妹、不再縱容自己的慾望了。現在,我的眼裡、心裡都只容得下妳一個人。」他緊張地等待她的回應。
  她伸出小手撫著他瘦削的臉龐,細聲地問:「你喝醉了嗎?」
  他扣住她的手放置在她的頭頂上,強悍地將她壓向牆壁,不容她閃躲。
  「我這輩子再也沒有這麼清醒過。告訴我,怎麼樣妳才願意走向我?我已經棄守了自己的遊戲規則,說出妳的條件吧!」他熾熱如火的黑眸裡,盈滿了濃烈的情慾與渴望。
  他再也受不了只能望著她,卻不能擁抱她的痛苦。
  「荊爾浚,你真的願意用心談戀愛……」她舉起手指,頑皮地在他的胸前畫著圈圈。「願意向愛情求饒嗎?」
  「是的,我願意。」他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住她殷紅的唇,釋放著自己濃烈的情感與慾望,盡情地與她的脣舌糾纏著。
  她欣喜的笑容凝結在唇畔,悉數的笑語全被他吞噬,一顆心被他的熱情及喜悅溢滿。
  「荊爾浚……」她輕喘著,感覺他灼燙的吻沿著她白皙粉嫩的頸項,落在她性感的鎖骨間。
  「拜託,不要連名帶姓地喚我。」他環住她纖細的腰,伸手探入寬大的衣襟中,感受她如絲絨般光滑的皮膚。
  「爾浚……」她捧起他的臉,理智與激情在身體裡展開一場拉鋸戰。「我還沒有說完自己的愛情條件……從今以後,你必須對我付出毫無保留的愛,無怨無悔、忠心耿耿……」
  「好的。」他雙手不安分地往上游移。
  他熱情的舉動,讓她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努力將雙手抵在他結實的胸膛前,想抵擋他的攻勢。
  「你必須……學會控制自己花心的本性,不能任性地獵豔,放縱自己的慾望……」她努力地集中意識。
  「好……」他火速地褪去自己的襯衫,露出結實光裸的上半身。
  「除非公事,否則你不能隨意單獨赴其他女人的約會……」她感覺到自己雙腳騰空,被攔腰抱起。
  荊爾浚將她抱往臥室,平放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然後抬起她精巧的下巴,鄭重地給予承諾。
  「妳說的一切條件,我都答應。」
  「還有,你必須列出以往交往對象的名單,並且保證這輩子都不再和她們有所牽扯,可以嗎?」她輕眨著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沒問題。」
  他俯身想吻住她的唇,卻被擋住。「這一切對你而言會不會太為難?」
  她擔心他的承諾只是暫時的妥協,把她當成是他獵豔遊戲中的獵物。
  「難道妳看不到一個傻瓜已深深地迷戀著妳嗎?現在不管是『喪權辱格的條款』還是『收心契約』,我都只能答應妳了……」他專注的眸光溢滿深情,語氣誠懇。
  「爾浚……」她開心地咧開一抹笑容。
  「就算要我現在立即簽下結婚證書,我也認了。」
  他褪去長褲,露出結實修長的雙腿,赤裸的身軀教她的臉龐染上一層酡紅。
  「我才不會這麼霸道。」她移開目光,不敢看他。
  他撐起手肘,高大的身軀輕壓在她的身上,輕啜著她的櫻唇。
  「妳知道要一個男人認輸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嗎?」他的眼神專注,定定地鎖住她的嬌顏。
  「我並沒有要你投降,只是想要你愛我一個人,這個要求很過分嗎?」她的笑容既甜美又無辜。
  「不過分。」他湊近她的耳畔低笑。「我現在就好好地愛妳……」
  他灼燙的吻綿綿密密地落在她的臉頰、頸項、鎖骨。
  「我們發展得太快了……」她雙眼迷濛,粉頰酡紅,雙手抵在他的胸膛前,努力與他的熱情抗拒著。
  「從我們見面的第一天起,我就想擁抱妳了,不要拒絕我。」他溫柔地說。
  「答應我,不要傷害我,不管在任何情況之下,都要遵守約定,好嗎?」她小聲地祈求,那脆弱無依的模樣撼動了他的心,讓他更加憐惜她。
  「我答應妳,這輩子我絕對不會傷害妳,不會讓妳在我的面前掉一滴眼淚,受一了點兒的委屈和痛苦。」他慎重地承諾,親吻她的唇代替誓約。
  「真的?」她眨眨美眸,因他的誓言而感動。
  「我從不輕易允諾,一旦承諾,就一定會信守。」
  「嗯。」
  她綰開一抹比花還美麗的笑容,迷醉了他。
  她閉上雙眼,信任地將自己的身體和心都交給他,感覺到他如蜜又如火的吻落在她身體的每一處,令她身陷在情慾的烈焰中。
  荊爾浚像一頭飢渴的獸,一口口地吸吮、舔舐著她瑩白的肌膚,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體內,讓她完全屬於自己。
  他與她,心跳迭著心跳,肢體糾纏著肢體,在慾望勃發時,他的溫熱盈滿她的濕暖,痛楚和快感流竄入她的體內,她只能無助地迎向他,感受著他熾熱濃烈的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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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CHA科技公司」的負責人布萊德.李維正式與「爾群科技」簽下台灣、香港和大陸的代理權時,陸今揚的眼底蘊起兩團兇惡的怒火。
  他處心積慮地想利用程語霏搞砸「CHA」舉辦的宴會,沒想到反而幫助他們誤打誤撞和布萊德.李維成了朋友,並且取得了合約。
  尤其當他看過派徵信社暗中調查得來的資料後,才發現自己太低估程語霏的實力了。她擁有優秀的財管能力與豐富的經歷,簡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財務長。
  上任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已經完全掌控資訊部的成本和營運,處處牽制著他的計劃,令他不能再為「爾群」製造損失。
  他挫敗地飲著杯中的烈酒,腦海盤算著另一波復仇的計劃。
  夏佳璇披著晨縷走出房間,看見沙發上的他一副鬱悶失志的模樣,一顆心不禁難受得揪緊。
  「不要再喝了,你的肝指數偏高,再喝下去很傷身體的。」夏佳璇奪走他手中的酒杯。
  「妳不要管我,讓酒精麻痺我的理智,我心中的恨才可以暫時消弭。」陸今揚直接拿起酒瓶,大口地灌著,辛辣的酒液灼燙著他的喉嚨。
  「如果這麼痛苫,為什麼不離開『爾群』呢?憑你的才智和專業,想要找其他管理階層的工作並不困難。」她傾身再次搶走酒瓶,不懂他為何要如此執著於報復。
  「除非我親手把『爾群』搞垮,否則我是不會離開的!」他瞇起陰鷙的眼眸,恨恨地說道:「我要讓姓荊的那小子,也親身嘗嘗一無所有的痛苦!」
  「可是那天我們在宴會裡使了那麼多的小手段,還是讓他們如願取得了合約,這就表示他們是有實力,不是我們可以輕易撼動的。」
  「只要我能夠讓程語霏離開『爾群』,要扳倒姓荊的,不是那麼困難!」他的臉憤怒地微微抽動,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可是根據徵信社調查的結果,程語霏喜歡荊爾浚的時間長達八年,還替他取得了五千萬的融資金,現在他們又談起了戀愛,要她離開不太可能。」夏佳璇冷靜地分析著。
  和陸今揚交往久了,多少也對他們之間愛恨糾葛和複雜的關係有所了解。
  「可以,只要我能讓荊爾浚背叛程語霏,就能逼她離開。」他的心中已經籌劃出一個狡獪的計謀了。
  「不可能,荊爾浚為了她,現在連夜店都不去了,兩人如膠似漆,天天黏在一起,他怎麼可能會背叛她?」她再次打斷他的邪念。
  「我已經有一個很好的構想了,只要妳願意幫我,我的計劃就能成功。」他執起她的手,黑眸定定地瞅著她。「佳璇,妳會幫我吧?」
  「你的計劃是什麼?」她總是不忍心看到他頹喪受挫的模樣,只好一面再地縱容他。
  陸今揚附在她的耳畔,低聲說出自己完美的計劃。
  「你、你要我去做這種事?!」她錯愕地瞠大眼,氣憤地抽回雙手。沒想到他為了復仇,連她都可以利用!
  「我絕對不會讓姓荊的碰妳一根寒毛的,一切都是演戲,只要把程語霏逼離他的身邊就好了。」他軟言哄勸著。
  「如果這個計劃再不成功呢?」她猶豫著。「如果讓荊爾浚識破我們的計謀該怎麼辦?不如我們忘記過去,不要再追究過去的怨恨好不好?」
  「我們不會被發現的,所有的計劃我會安排得十分縝密,絕不會讓那個混蛋佔妳一點便宜的。」
  「可是……」她實在找不到理由再拒絕他。
  「不管會不會成功,做完這次,我們就離開台灣,到韓國去。」
  「韓國?」她一臉疑惑。
  「是的,我跟韓國一家電玩科技業者接洽過,他們希望我明年春天可以去接營運長的位子,那時候我們一起到韓國去,我會放下仇恨和過去的痛苦,跟妳結婚。」
  「真的?」她半信半疑。
  「真的。我發誓,不管成功與否,我都會帶妳去韓國。」他執起她的手,輕輕在手背印上一個吻,給予承諾。
  「好。」她微笑著,投入他的懷抱裡,緊緊圈住他的頸項,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前,傾聽他沈穩的心跳。
  她單純地相信著,只要再犧牲一次,滿足他內心的慾望,他們的愛情就能修成正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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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戀愛。
  即使荊爾浚和程語霏刻意低調,儘量保持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仍然可以窺出端倪。
  當愛情輕叩心門時,他們的眼角、眉梢和唇畔都感染著幸福的喜悅,想隱藏都隱藏不了。
  有了愛情的滋潤,語霏覺得世界充滿了希望,日日美麗,即使初冬來訪,天空飄著雨絲,她的心也被愛情煨暖了。
  過去的苦痛和等待都在此刻得到了回報,荊爾浚極盡所能地討她歡心,買許多禮物哄她開心。
  她腳上踩著他買的鞋,身上穿著他贈的衣,彷彿他二十四小時都以最親密的姿態與她相守著。
  下班後,斷斷續續的雨絲落在灰色的城市裡,街道上擠滿車輛和撐著雨傘的人群,辦公室裡的員工已經散去,只剩下財務長辦公室裡還亮著一盞燈。
  語霏坐在皮椅上,踢掉高跟鞋,讓酸痛的小腿可以稍作休息。
  「披薩買來了。」荊爾浚單手拿著一個熱騰騰的紙盒和一瓶可樂,推開門扉。
  「你真的要留下來陪我加班?」她微感到訝異。
  「我們財務長都留在這裡賣命了,我還好意思離開嗎?」他將披薩放在方桌上,招呼她坐在沙發上休息。
  「當然好意思,反正可以申請加班費。」她睨了他一眼。
  「先吃一點披薩吧!」他打開紙盒,拿出一塊披薩遞給她。
  她騰出一隻手翻閱著財務報表,咬了一口披薩,繼續做核帳的動作。
  「吃飯的時候別看報表,這樣會消化不良,引起胃痛。」他體貼地提醒著。
  「真正令我胃痛的並不是一邊工作、一邊吃飯,而是財務報表上的數據。」她微微地蹙起眉心,放下披薩。
  「報表有什麼問題嗎?」荊爾浚坐到她的身邊。
  「難道你不覺得公司表面上好像賺了很多錢,但到了年底盈餘結算時,實際獲利卻不如預期嗎?」
  「嗯。」他撫著下顎,翻閱著財務報表。
  「我認為有很大的原因是資訊部的問題。我們之前簽下那幾個電玩軟體版權是帶給公司極大的利益沒錯,但是伺服器付出的權利金太高了,整個核算下來盈餘並不多,所以未來我們應該調整這個方向。」
  他抓抓頭道:「因為今揚的資歷十分豐富,再加上他一進公司就取得許多代理權,為公司賺進不少錢,所以我才大膽地放手讓他管理策劃,沒有注意到這點,以後我會更加留心的。」
  「我觀察過公司這一、兩年的財務狀況,認為這部分的成本可以再壓低一點,活動的預算也應該再減低一些。」語霏分析道。
  「好的,從現在起我會好好盯緊資訊部的狀況。」他主動替她合上報表,愛憐地揉著她的發。「現在可以好好吃飯了吧?」
  「你現在是在討好我嗎?」
  「我這是在關心妳的健康,真正的討好才不是這樣。」他湊近她小巧的耳垂,頑皮地輕咬一小口。
  「要不然呢?」她被他逗出笑容來。
  「送妳一樣東西,妳猜猜看是什麼?」他遮住她的眼睛,從口袋裡掏出一條鑽石項鍊。
  她疑惑地閉上眼睛,戲謔道:「如果你是想把自己當成禮物送給我,我可是會拒收喔!」
  「再猜猜看。」他將項鍊套在她纖細的頸項上。
  她感覺到脖子透著一股冰涼,睜開眼睛一看,是她之前拒收的項鍊。
  「怎麼樣?喜歡嗎?」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期待她露出欣喜的笑容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漸漸貪戀起她的笑容,時時想盡辦法要討她的歡心。
  「這個東西太貴重了……」她撫著燦亮耀眼的鑽石,眼底盈滿感動。
  「以前,我沒有理由送妳禮物,現在是妳的男朋友,總可以寵寵妳了吧?」他轉過她的身子,撥開她額際的髮絲。
  「但是你已經送給我太多東西了,我覺得夠了,不要再亂花錢。」她語調軟軟地數落,心裡漲滿了甜蜜。
  他摟住她纖細的腰,愛憐地望著她的小臉。「我覺得不夠,我想對妳更好一點兒,以彌補我曾讓妳受過的苦。只要一想到我以前對妳那麼壞,我就覺得太對不起妳……」
  「你現在是在懺悔嗎?」她頑皮地眨眨眼。
  「嗯。」
  「那我就充當一次神父,接受你的告解,讓你發表十分鐘的『愛的懺悔感言』吧!」她挺直身體,等待他開口。
  荊爾浚的眼神變得專注,清俊的臉上滿是歉疚。
  「我有罪。」他的嗓音低低的,繼續說道:「我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就是太花心了。因為我長得帥,被所有的女人寵壞了,所以仗著自己的優勢,傷了許多人的心。」
  他的告白,令她想起過去吃的苦,心頭酸酸的,有一股想哭的衝動,但所有的犧牲與努力在贏得他的心的那一刻,都值得了。
  「不過從今天起,我決定改過向善,只寵妳一個人,永遠只對妳一個人好。」他執起她的手,湊在唇邊印上一記吻。
  「好,我接受你的懺悔。」她抬起頭看著他,眸心盈滿溫柔。
  「我還有罪,我的罪就是過去犯了太多錯,太縱容自己,所以我願意讓妳管束我一輩子,當妳身邊的新好男人。」
  荊爾浚發現以往貪戀自由、害怕負責任,是因為他從沒有真正的愛過,等真愛上的時候,他根本巴不得時時刻刻都能印證自己的愛有多強烈,再多的甜言蜜語彷彿都不夠似的,就怕她不能感受到自己的濃情蜜意。
  「知錯能改,最為可貴。」她嫣然一笑,整個人被他的情話哄得暖洋洋的。
  「那可以赦免我的罪嗎?」
  「怎麼赦免?」她一臉疑惑。
  荊爾浚捧起她的臉,與她額抵額、鼻尖觸著鼻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啄她的櫻唇。「神父大人,可不可以用妳的唇赦免我的罪,用妳的愛淨化我的心靈?」
  她輕笑著,被他甜膩的情話惹得耳根一陣灼燙,臉上漾起一片嫣紅,羞怯得找不出話來回答他。
  「沈默就表示應允嘍?」他的眼神透露出壞壞的邪念。
  「如果我拒絕,可以阻止你的行為嗎?」
  「不行。」他手臂一攏,直接將她撲倒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睇著她。
  「啊……」她驚呼一聲,輕搥他的肩膀以示抗議。「快點讓我起來啦……」
  「不要,除非妳願意赦免我的罪。」他像個無賴,霸道地將她困在身下。
  「好啦!我原諒你……過去是我自己死心塌地愛著你的,不知者無罪。這樣可以了嗎?」
  他曖昧的眼神著實教她心慌,他表現愛情的方式很直接,甚至帶著點霸道,真怕他管不住自己情動的身體,又在這裡證明一次,所以,她急忙想推開他。
  「妳看起來好敷衍。」他癟著嘴,佯裝可憐兮兮的模樣,伏在她的胸前,頑皮的齒咬著她襯衫上的鈕扣。
  「荊爾浚,不要鬧了……」她捧起他的臉,制止他的行為。
  「我沒有在鬧。」他一臉無辜。
  「快點起來,我還要加班……」
  「我也在加班,妳沒看到嗎?」他曖昧地眨眨眼,一語雙關。
  「你忘記了我們的約定嗎?如果你要在這裡使壞,小心我真的會生氣,不理你喔!」她鼓著腮幫子,瞪著他。
  「……好吧。」他起身,坐直身體,不再鬧她。
  「幹麼一副……」她睨了他一眼,硬是吞下「欲求不滿」這四個字。「很不開心的模樣?在公司就要遵守公司的規則,不要太亂來!」
  她拉長俏臉數落他。
  「是的,財務長,我知道錯了,請妳原諒我,必要時可以扣我的薪資,來懲罰我犯的錯。」他垂下頭,裝出受教的模樣。
  「你真的很無賴耶!」她又被他逗出笑容來,拿他沒轍地輕搥他的肩膀,催促著。「我不跟你玩了,要加班自己加班,我要回家休息了。」
  她站起身,將所有的報表都收進資料櫃裡,而荊爾浚則忙著收拾桌上沒有吃完的食物。
  「這樣才乖嘛,幹麼沒事這麼賣命呢?少做一點,公司又不會倒掉。」
  她橫睨了他一眼,搖搖頭。「幸好你是董事長,不是員工,要不然我鐵定炒你魷魚,真是太不盡責了。」
  「走啦,很晚了,我送妳回家。」他主動拿起她放在架上的外套,替她穿上、扣緊鈕扣,梳攏好她的長髮。
  「謝謝你。」她輕笑著,對他體貼的舉止感到十分滿意。
  「沒獎勵嗎?」他指著自己的臉頰,向她索吻。
  語霏快速地在他的臉頰印上一記吻,兩人步出辦公室後,鎖上門,走在寂靜的長廊上。
  荊爾浚牽著她的手,十指曖昧地糾纏著,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展現出大大的甜蜜。
  他沈淪在愛情裡,愈陷愈深,欲罷不能,懊悔相愛得太晚,錯失太多美麗時光,所以儘可能地討她歡心。
  兩人走出長廊,搭著電梯下樓,步出大樓後,雨勢已停。夜涼如水,霓虹燦亮,他們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逛,享受著只有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
  荊爾浚看著她停駐在玻璃櫥窗前專注地注視的神情,那水蒙的霧眸、嫣紅的唇、自信又優雅的身影,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眼裡、心底,讓他時時刻刻都想和她在一起。
  每次約會結束前,他總是捨不得放她走,想牢牢地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巴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和她膩在一起。
  她填補了他心中的空虛和不滿足,讓他的心有了歸屬感,不再感到清冷。
  他不再是以前花心的荊爾浚,而她也不是從前孤單的程語霏了。從他們相愛的那一刻起,彼此就融入對方的生命裡,成了完美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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