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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4-27, 03:53 AM   #702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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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金枝玉葉
 
  楊士麟急欲知道自己的年齡幾何,迫不及待的問道少女見自己救活的人,居然會開口了,又驚又喜,還有一點害怕,更有一份奇特的落寂之感,似是失落了自己心愛的小狗!

  或者說是會喝馬乳不會動的大布娃娃!

  一時之間,怔在那裡……

  楊士麟問得甚急,久候之下不見反應,換個口氣,問著同一個問題道:

  “今夕何夕?……?”

  少女像是從沮喪的情緒中剛剛甦醒過來,被迫著回答,半晌,期期艾艾的道:

  “什麼年代,這很難說,究竟是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真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

  這是你的心聲,多日以來,在她心目中,他只是個不會言語,僅會貪吃貪睡的“孩子”,也一直把他當作孩子似的來照顧!

  所以不知不覺間。。脫口說出“孩子”二字!

  “什麼孩子,孩子的,我年紀大得很呢!”

  他有些怒形如色的氣忿,立刻加以指正她!

  同時也不倍天下居然有人不知時間、地點、一急之下,再道:

  “我問的是什麼年問?朝代?……”

  少女 聽,差點失聲笑出,急忙側過頭去,以手掩住櫻桃小嘴,斂容冷冷答道:

  “什麼地方呢?沙漠裡一個沒有名字的小角落,我只能說你是在一個帳幕裡!”

  “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民族也!”

  楊士麟這樣地想著,可是又忖道:

  “她能講“漢語”,彼此應該能夠溝通才是呀?……”

  少女繼而又道:

  “是什麼時間麼?更難答了,大遼天柞帝保大五年、金朝天會三年、宋朝宣和七年,你任挑一個吧;其實……”

  她把下面的話咽住,本來還想說:

  “今夕何夕,古往今來,就沒有幾個人確切知道!”

  為了怕顯得太親近,所以勒住沒表示出來……

  楊士麟知道了如今才是“宣和七年”不是什麼聽不懂的“年號”,情不自禁,大聲叫道:

  “還好,我才二十歲,不是三百歲,只睡了 年零幾個月吧!”

  少女一聽,皺眉想道:

  “這是什麼話呢?”

  玉指 伸,說道:

  “你還沒真個醒來,夢話連篇,再睡一睡吧!”

  楊士麟大驚失色,連道:

  “好不容易才醒來,不要點我睡穴?”

  一語方了,渾身一麻,又沉入黑甜之鄉,開始到夢裡去叫“薈姊、蘭妹”了!

  次日

  少女整日悶悶不樂,像是作錯了事似的。這是楊士麟之過,他不該怎快的步上康復之路,尤其他說自己才二十歲!

  而她只十八歲,在此之前,她餵他,照顧他,甚至讓出自己睡寢之處、這全沒什麼不好,但,如果他醒轉過來,一切便不好了!

  她覺得自己與他孤男寡女相處 帳,有一種不雅的瓜葛,她是“公主”也,這是她很不甘心,很不情願的!

  點燈時分

  楊士麟甦醒過來,嘴里正吸吮著帶有酸味的液體,他按捺不住心下的好奇,拂開遮眼的濕布!

  睜目一瞧,一張明麗而姣美的臉龐,近在眼前!

  只見她眉分兩道春山,眼注一泓秋水,朱唇皓齒,膚光勝雪,不似在塞外生長的女兒!

  香霧雲鬢上,戴一頂銀狐軟皮帽,一條毛茸茸的帽尾,拖到香肩,像是松鼠尾巴,又像是條大辮子!

  身上穿一件直襟對開黑韶大氅,臃腫不堪,身段隱若在內,皮襖的銀鈕並沒扣上,露出雪白的腰帶,和一把色澤斑爛的玉尺柄端來!

  胸前頸下掛著三四串珍珠寶石頸鏈,像是串串念珠!星光閃閃!

  少女一見楊士麟撥開遮布,候地起身,燃昏燈光,穹廬裡頓時陰暗了許多,她回身嗔道:

  “你這人怎麼摘的,眼睛真的不想要了?敢情身體快好了,連馬乳也不喝了,可是,昨天還拼命地喝,夢裡又……”

  話說了一半,又自打住,少女暗自忖道:

  “姑娘,人家“芸姊”“蘭妹呀”地亂叫,幹你底事?”

  楊士麟知道省掉的是什麼話,深覺難以為情,吶吶未置一詞,俊目四下打量 他迫不及待的要認識這新環境!

  帳幕的皮壁,為晚風一吹,一鼓一縮的像是獸類的肚皮,地上細沙輕軟,在半明的燈下,其色如毯!

  自己是躺在毛毯上,身上蓋著駱駝毛毯,跟偎在爐側一樣暖和,雙手伸出毯外,涼沁沁的有如浸在冷水裡!

  最後,他把目光停在少女的嬌容上,心忖:

  “就是這樣一個人嗎?侍候了自己這麼多時日,有多少次我在睡夢中感到她的來去喲 ”

  少女怫然不悅,一半是他膽敢無禮冒犯,竟公然平視,一半為了掩飾沒有來由的羞意,嬌嗔道:

  “瞧這瞧那,馬乳再不喝完,我可要提走!”

  驀然

  幕幃半掀,寒氣襲人,昂藏七尺的銀須老者,踱了進來!

  少女看清是老爹駕到,失色嬌呼道:

  “爹,你身體要緊,怎麼就走過來了?”

  話說得急如振玲,不再是“漢語”,而是他們自己的語言,但同樣的好聽!

  老者不知楊士麟是醒著的,言道:

  “華兒,你怎麼自言自語?天天聽你左一句那個漢人,右一句那個漢人,害得為父的忍不住想看看這個漢人!”

  說話至此,自然聞到一股苦有若無的清香,輕“咦”了一聲,又道:

  “怪了,華兒,你擦了香粉?”

  小女大急嬌羞,玉容披霞吐丹,急道:

  “爹!人家醒著呢,聽你亂說亂說的,女兒那有……”

  老者“喔”了聲,緩步走近,覺得香味益盛,不禁深深一嗅,說也奇怪,精神竟為之一振,再向楊士麟打量,心下暗暗贊道:

  “百練純鋼,經火不損,千錘真金,守質不移!此子白日與我同車而眠,抵足相聚,我病勢減輕,難道與他有關嗎?”

  楊士麟強自撐坐起來,拱手為禮說道:

  “下走承蒙搭救,思同再造,還未請教恩人姓名?”

  老者沉吟有傾,拂髯言道:

  “老漢乃是耶律大石,這是少女 耶律芝華。”

  耶律大石 乃遼國宗室,大名鼎鼎,文治武功,皆名重當代!

  宋、遼構兵,形成世仇,戰伐時見,楊士麟對這個敵國重臣早有所聞,頓時神色一變,大義凜然道:

  “遼、宋戰爭不休,乃我仇寇,大丈夫無私交,春秋之義,請恕下走不便接受你們的招待!”

  說著,便掙扎著要起來!

  耶律大石,伸出大如蒲扇般的手掌,作勢一擋,自有懾人的威義!

  楊士麟不覺停住,不再掙扎欲起!

  耶律芝華作夢也沒想到他會如此不近人情,競搬出“春秋”來,玉頰氣鼓鼓的,嬌嗔斥責道:

  “這是你說的?也不想想若非我們救了你,你早餓死在沙漠上了!”

  一面說著,一面扭擺腰肢,飛躍上帳頂,就要燃亮牛脂燈,好教楊士麟吃點苦頭!

  她是真火了!

  耶律大石顧不得久病在身,橫身 攔,止住女兒的魯莽,喝道:

  “華兒,不得胡鬧!”

  耶律芝華依命停手,溜了楊士麟 眼,恨恨地側過頭去,再也不想理他!

  耶律大石喘息著說道:

  “不錯,宋、遼乃是世仇,漢人歷史上也有‘湯武革命’‘武王伐紂’‘秦並六國’,我們為何不能入主中原,你親身體驗到這片大沙漠,要我們怎的生存!”

  楊士麟的“春秋大義”已站不住理,自從醒來在沙漠中跑了半個月了,憑良心說人是不能生存在這裡,不由垂下頭去!

  “然而,宋、金既已聯盟滅遼,我們已經國亡家破,走頭無路,才向西遷移,漢人還仇視我們麼?”

  接著,用近乎懇求的聲音,語重心長的道:

  “就算閣下仇恨遼,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任你在沙漠裡自生自滅,難道“仁義”

  兩字,只有漢人說得,遼人就說不得?那麼我們多年漢化的苦心,盡將付諸東流,除了逸樂奢華荒廢武事之外,就一點好處也沒有了!”

  耶律大石說罷,長嘆一聲,踱出帳外!

  耶律芝華,急忙趨前扶持一一

  楊士麟羞愧襲心,無地自容,難道自己的胸襟是如此狹窄,再無法領略人間的友愛!

  難道歷史的愚昧,先人的不睦,要導致永世的糾紛!

  難道接受人家的好意是這般的困難!

  北狄、南蠻、西羌、東夷,究竟要怎的區分,現在的“西夏”國乃古之“秦地”也!

  大唐天子李氏,乃是羌人,趙宋之有天下乃都撿點使劫之後周!

  金國起兵於遼東,大理國自立于南疆……誰應該是真命天於呢?

  寒風在帳外呼嘯,心潮在心頭起伏

  盞茶光景,耶律芝華氣沖沖進來收拾盛奶的陶瓶,一看瓶裡還有七分滿,記得這餓鬼投胎的漢人,才喝了幾口,就談話叉開了!

  遂把陶瓶往他面前 擱,默不出聲……

  楊士麟縮手不前!

  兩人僵持了片刻!耶律芝華恨恨的道:

  “請尊駕快些動手吧,身體都快好了,痊癒之後,快點回到你們漢人的地方去,我們這窮鄉卑地也不敢留下你!”

  楊士麟一想;我自己不動手,難道還要人家“大公主”來餵嗎?

  他本想說今天喝夠了,又覺不妥,只得捧起陶瓶,放在嘴邊卻不進飲,半晌,始找話搭汕道:

  “令尊,身體似乎不太好!”

  耶律芝華也不望他一眼、許是脾氣尚未消化掉,道:

  “謝謝關心!”

  楊士麟略為有氣,他也有大少爺脾氣,旋又想到人家有大恩於我,方才把話說得太不近人情,難怪人家人家要生氣!情緒立即緩和下來,搭汕道:

  “昨天你告訴我,說我睡中老說夢話,這些日子,我說了很多話嗎?”

  這話的股子裡乃是探索一下他究竟說了些什麼!

  他是“九莖芝菜人”呀!對自己的生命,不得不暗自戒備!

  受恩應報,這是應該的!若要將小命賠上,那就是圖寶殘命了!

  他是剛離狼群,再別又投虎口!

  耶律芝華卻那裡猜得透他是個擔驚受伯的“菜人”呢?繃著寒臉,冷漠漠的道:

  “也沒說多少。”心理忖道:

  “就是呆鳥學舌似的,始終是那兩句,芸姊呀,蘭妹呀!”

  楊士麟不得要領,卻仔細觀察由側影看到她顏色稍齊,不似已知道他的大秘密,便懸石落地,想道:

  “耶律大石宋、金聯手滅遼,這事我怎會不知?想來當是最近的事,卻不好探問詳情!”

  有傾語氣中含著十二分道歉的虔誠道:

  “方才令尊一席話,真說得鄙人汗顏無地!年少無知!”

  耶律芝華聽到這句話,才算滿意,回答道:

  “我們救了你,等你大好之後,還要送你乾糧,送你坐騎;好教你回去,絕無壞心!

  否則,便不必救你!你高興躺在沙漠上與我們何關呢?這也奇怪,那大的沙漠,便是一月半月的這邊也跑不到那邊去,我們的斥候卻偏偏跑到你身前去了!這在我們的傳統裡乃是神意!是關係到我們未來的生存信心……”

  楊士麟聽了,有些恍然之感,心忖:

  “對呀!那有這般巧的事,天意,若錯開百十步,那他休然一驚,這其中不是頂奧秘難測的嗎!他們救了我,我又怎能不救他們?

  他們國亡失勢,是逃亡,逃到那裡去?再誠懇的問道:

  “令尊之病,似非尋常症候 ”

  耶律芝華聽他關心老爹之病,神態黯然道:

  “我父為金朝國師“黑鐵頭尊者”所傷,“奇經八脈”阻塞不通,起先一天昏睡二個時辰,漸漸加長,現在已需八個時辰,將來 ”

  她雖然曾經極力的忍著,不便在客人面前失態,但,一想到若 旦老爹大去了,她又不知要怎生帶領著這一群老弱婦孺殘兵渡過這次難關!

  或者說是:“逃到那裡去安頓下來!上蒼還會恩賜一塊較好的土地給他們生存下去嗎?”

  她想到極處,情不自禁,淚似珍珠般的奪眶而出,卻又急急轉首拭目不讓楊士麟看到她的軟弱的一面!

  情緒稍微平靜之後,又轉首淒然軟聲軟氣的道:

  “求你此後不要再對我老爹,惡言惡色,他是最仰慕你們漢人的文化!”

  女兒家的孝心與脆弱,在形態言語中,已表露無遺!

  楊士麟那裡是鐵石心腸的人,惶恐的點頭,應道:

  “豈敢!”

  耶律芝華曾聽他說過在沙漠裡睡了一年多,自當他那時心智不清在胡說入道說夢話,那支長劍鏽成“匕首”,也許是撿來的…….這時,談得投機,眼睫忽然 張,心生一念,旋又打消,忖道:

  “算了,他雖帶劍,也許只是略識技擊之道而已,未必有什麼超人的武功,不必張口求他了!看他“太陽穴”不包滿,鬍子雖長,卻是個年輕人!”

  楊士麟見她欲言又止,甚覺響悶,問道:

  “姑娘有何吩咐,若有效勞之處,赴湯蹈火,敢不從命!”

  話說很是中肯豪邁,確有燕趙豪俠兒的作風!撲身而出!

  耶律芝華聽了甚是甜心,口角眉稍,微展笑意,如春山含笑……

  臻首輕擺,言道:

  “沒有!”

  半晌,忽記起自己還在氣頭上哩,於是收起笑意,扳下臉連聲催促道:

  “今天我!我不理你了,快點把馬乳喝下,別想我再餵你!”

  楊士麟啞然失笑!自己能夠動了,還賴著人家餵,那便似夫妻之情了!

  仰起脖子準備“乾杯”!

  雙手捧起陶瓶時,看到瓶上畫著一幅塞外風光的圖畫:

  寥寥數筆,恰到好處,而意境清遠,未免多看了 眼!

  這一看,看出毛病來了,圖之右上角的題詞,行書帶草,寫了一首“王之渙”的“涼州詞”,卻漏了一個字,因道:

  “這首絕句,寫漏了一個字。”

  耶律芝華把頭臻湊近來一看,自得地說道:

  “不少,剛好。”

  楊士麟奇道:

  “怪了,這首詩句是老少咸知的,原詩是這樣的:

  黃河遠處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仍山,

  羌笛何處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

  現在他漏了首句尾字之“間”字,只剩下二十七個字。”

  耶律芝華微微搖頭,道:

  “這不是王渙之的詩,是王渙之的詞,二十七個字沒諾!”

  楊士麟空是學富五車,王渙之何許人也,竟也聞所未聞?因道:

  “王渙之是什麼人?”

  耶律芝華眼泛神采,對研究學問,她是有那份好興致,嬌聲又道:

  “你別管作者何人,這是聞詞沒錯,你再讀讀看!”

  楊士麟口裡喃喃念了兩遍,自作句讀 皺眉道:

  “終不成是這樣的讀法:

  黃河遠處,

  白雲一片,

  孤城萬仍山,

  羌笛何處怨,

  楊柳春風,

  不度玉門關!

  請教這閡詞的詞牌叫什麼?”

  耶律芝華理直氣壯的道:

  “當然叫作‘涼州詞’,這還有什麼好問的?”

  楊士麟泛泛眼睛有些領悟,被作弄了半天,至此才明白……

  心下可不由得不暗暗佩服,遼人對文史方面的造詣,不亞漢人,才人多有!

  他早年在汴京(開封)時就常聽他人道及,遼使入勤,好以詩詞詰翰林,本朝學者甚感苦惱,被人請教得,膛目結舌,答不出來!

  這其中當然是遼使不按正理出題,專走偏鋒,帶有以此嘲弄上國臣僚之心態!

  直到“神宗”時,碰到那談諧博學的 蘇東坡,以文字遊戲之意,才算給遼人一個沒趣!不敢輕侮!

  事情是這樣的!

  有一次遼使來朝,神宗皇帝命蘇東坡館伴遼使,遼使老毛病又發作,想以詩學難倒蘇東坡!

  蘇東坡閉目一想,想起詩法有以字形隅意之一格,例如:

  “更月門”,表示“三更斜月門半開”,進道:。

  “作詩是容易,唯觀詩甚難!”

  遼使當然不信,他們就是不大會作詩,但說到讀詩,可自許比宋人更高明!

  蘇東坡也不言語,那席寫出 首名叫:“晚眺”的詩,給遼使看!詩文是這般寫著:

  “亭景畫,老拖鄒,(竹杖)首雲暮,江倒峰。”

  遼使一看,此詩不可解,而且字跡東歪西倒,大小參差.除乾瞪眼,別無他法,無異承認“觀詩稍難”的話頭!

  原來這首詩,便是以“字形意”格,字跡在東歪西倒,大小參差中,大有學問意即:

  “長亭短景無人畫,

  老丈橫拖瘦竹邦,

  回首斷雲斜日暮,

  曲江倒蘸側山峰。”.。

  他把“亭”字,寫得長長的,表示“長亭”的意思,把:景”字,寫得短短的,表示“短景”之意!

  把“老”字,寫得大大的,表示“老丈”,把“拖”字橫寫,表示“橫拖”!‧把“日”字斜寫,表示“斜日”,把“雲”字寫斷了,表示“斷雲”!

  把“江”字寫彎曲了,表示“曲江”,把“蘸”字寫倒了,表示“倒蘸”!

  把“山”字側了,表示“側山”!如此一來!

  遼使除了自嘆見聞淺陋之外,還有什麼話說呢?

  楊士麟想到,蘇東坡這段軼事,那是“啞謎”般的文士戲墨,不覺露齒而笑,心甚歡暢,思忖:

  “我今夜也差點栽在這遼國的小女子手裡!”

  耶律芝華被“笑”,弄得心頭盪漾,以為他笑自己言而無信,說不理人,還中宵不寐,與他閒聊大半天!

  不由得羞意來潮,急急起身提起陶瓶就走,一溜煙便不見了!

  楊士麟自然不便強留閨閣佳人與自己“燭影搖紅”!

  側首一辨風聲,知道人已去遠,訝然忖道:

  “她的功夫還蠻不錯的!”

  百無聊賴,滿帳寂寂,心頭忽生一念:

  “何不趁機打坐運功,只不知這大夢初醒,大病初愈,使得使不得?”

  當下略一運氣,發現暢然無阻,心頭狂喜,自不在話下!忙不迭披衣掀裘,正襟危坐,面壁盤膝

  楊士麟幾度調息之後真氣澎湃如潮!一股熱流遊行在十二重樓之間,只半柱香光景,便運行了三周天之多,他感覺到“九莖芝”精已散化在他體內了!

  自信天地間也沒有人能將他吃下肚去?

  當夜無話,次日拂曉時分!

  大隊車馬預備出發,巴都、拉提等幾個親近武士,照例來替“公主”收拾帳幕,軒鑾大車已開到帳前,以便將楊士麟弄上車乘坐!

  拉提掀開幃幕,發現那個“漢人”已經準備停當,連眼睛也自行蒙上了,坐待車輛到來,拉提也不在意,照過去幾天習慣,便待上前抱他上車,那知走了兩步,發現有異,訝然停步

  楊士麟紅光滿頂,了無病容,競在一夜之間,判若兩人!

  巴都在帳外叫道:

  “拉提,手腳快一點!”

  一面探頭進來,視看情況,一望之下,大吃一驚?忖道:

  “難道他服了仙丹不成?”

  楊士麟辨聲知道帳裡有兩個人,分別朝他們一揖敬謝,步出睡帳,自己爬上車幃裡去!

  巴都、拉提兩人,面面相覷,不信太陽底下,居然還有這等新鮮事?

  大隊向西,節節前進!

  楊士麟躺在軒鑾裡搖晃著,心潮起伏不平!

  耶律大石就睡在旁邊,果然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使他不敢相信這個老人曾經跟自己說過話!

  中午時分,有人送來一分乾糧,這是前幾天沒有的事,顯然,耶律芝華已知楊士麟今晨所顯示的“奇蹟”!

  楊士麟一度冒著瞎眼的危險,拿下蒙眼布,偷偷掀開垂幃一縫,向外張望,只見那耶律芝華騎著“麒麟駒”,發號施令,八面威風,真有大將風度,絕不似夜裡晤談時,那股女兒家姿態!

  一日已過,又是黃昏

  楊士麟回到帳幕,因為牛脂燈光不強,遂扯下蒙巾,坐在毯上等待晚餐!

  耶律芝華來得較前略遲;一見楊士麟不是躺著的,略為一怔,旋即恢復自然,一言不發,把杯盤放下,杯裡盛著羊乳,盤裡有條羊腿,幾塊馬肉,以及乾糧!

  晚餐再也不是一陶瓶馬乳!

  她也不再可能餵他了……

  楊士麟覺得不便厚臉白手,拿過來就吃,看了她一眼,算是招呼!

  這意思她懂,僅搖搖頭,不知是表示她用過了,還是表示她根本不吃!

  他不懂,可是無關宏旨,提起羊腿就啃,忽然覺得她有點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似是有話要說!

  因之,停下來,把臉一仰,表示但說無妨,企以聆待佳音悅耳……

  她點點頭,還是不開口,在帳裡走了幾步,搖搖頭,仍在躊躇難決

  他吊起眼睛,詫異地打量她,又埋首啃那羊腿子!

  半晌

  耶律芝華無頭無腦,劈面嬌脆的問道:

  “你身上有靈藥丹珠嗎?”

  楊士麟一下子就猜知她要丹藥幹什麼?放下羊腿,搖搖頭,把羊肉咽下肚去之後,說道:

  “沒有,令尊的病苟力之所及,絕不坐視,我早說過了!”

  她略感失望,信任地點點頭,低聲細氣說道:

  “那麼你的武功,定是非常高強!”

  楊士麟聳聳肩膀,淺淺 笑,像是說,是這樣的嗎?

  耶律芝華停了半天,平靜的再道:

  “方才我與老爹閒談,聽到好多話,他說因為白日與你同車,內傷大有進境,說不定用不多久,還能打通“心經”,不再阻塞!他以為一定與你身上所發散出來的香味有關!你一個男人身上怎麼會有香味?好奇怪嘛?”

  說罷,一想這句話,不該出諸女子之口,不覺羞紅了臉,變得像玫瑰也似的嬌豔欲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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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5-18 09:37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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