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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7, 12:00 AM   #115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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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魔尊神功懾群雄b

  風清揚得脫大難,心中既是狂喜,亦復憫然,胸中懸著老大一個疑團等待解開,渾沒心思理會眾人,排開人群,來到一處背風的山助邊,慕容雪自是亦步亦趨,緊隨在後,眾人相視綴然。
  二人在一塊青石上並肩而坐,風清揚好半晌沒有開口說話,雙眉緊緊,眼睛定也似地瞧著遠方,顯是翻來覆去,怎麼也揣摩不透這其中的關節。
  慕容雪悄聲道:“你可是想不明白那老魔為何粹然離去?”
  風清揚點頭道,“正是,我明明已被他製住,命在頃刻,他怎會忽然大發善心,收手而去?連那部寶典也不索要了,我左思右想,恐怕關鍵便在你那一拉上。”
  慕容雪嬌笑道:“不敢當,還是你風少俠功參造化,那老魔自付不敵,當然要逃之天天,我可不敢貪夫之功以為已有。”她倒非故意謙,虛委實不知她那一拉有何等妙用。
  風清揚面色一紅,忽然想起張宇初遞給他們那本圖冊時,眼神裡狡黠而又意昧深長的神色,似乎已預見到今日一戰,當時還以為他為老不尊,戲弄晚輩,而今方始恍然,不由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登時心開目明,種種疑慮豁然破解無疑。
  慕容雪詫異道:“你又發什麼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依我說想不出來就別想,待我回去找爺爺來,給他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看他還敢猖獗不。”
  風清揚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又想到交手時返流體中的渭渭內力,愈加證實了自己的揣測,拍掌道:
  “對,下次遇到他,我們便給他個慕容家風嘗嘗。”
  慕容雪失聲道:“我們?啊,對了,你也學會了我家的絕技,怪道那老魔逃之不適,原來是伯了你這一手。”
  風清揚知她會錯了意,笑道:“鬥轉星移之術雖妙絕天下,可惜我還未窺堂奧,對付不入流的毛賊匪類倒綽綽有餘,若說對付這老魔,還差十萬八千里呢“慕容雪氣道,“你莫非是被打昏頭了,怎地說話忒顛三倒四的,究竟要說什麼?”
  風清揚見她輕噎薄怒,愈顯妖媚,不由得心神懼醉,兩人結婚已有月餘,可每次凝神注視慕容雪。都會發現前所未見的美麗,暗自思付:“易曰:‘君子日新其德’難道她會‘日美其貌’?”思之憫然,臉上卻是燻蒸然如飲濃酒的樣子。
  幕容雪心中也是一盪。知他為自己美色所傾倒,心中甜甜的頗為受用,佯裝出的怒容早巳換作海棠春色,不知不覺間兩雙手已緊緊纏繞一起。
  四手交握,兩人陡然間感到對方的內力如江河湖海般在體內衝激盤旋,其勢洶湧絕倫,隱隱然似可聽到內力奔騰的聲音,直如干軍萬馬驟然啟動,橫衝直撞,不可行勒。
  兩人心下均是凜然,不意這一次本無心練功,反響卻如是之巨,當下收懾心神,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敢再生遇思績想,入非非之境了。
  其實這種雙修功法取名“情功”,其原理亦只是“情發乎中”而已。情動則心動,心動則氣動,心意所向,氣則赴之,雙修雙練,以期水火交融而自成一大幹世界。原理雖簡單,修練法門卻繁複無門,而且修練過程中,鮮有脫過慾火焚身而死這一劫的。
  雙修功原本是道家雙修派的功法。張宇初知之甚捻,於其中利弊禍福更是洞察無遺,他一生力斥這種功法,認為雙修功穢惡淫毒,害人害己,販禍無窮,是以自他掌教以來,攘斥貶逐無虛日,雙修一脈幾於絕跡。
  然而段子羽當年卻正是以雙修功法練成獨步武林、豆畝未有的蓋世奇功,其實那也是誤打誤撞,從萬死無一生之地劈開生死門闖將出來,其間之凶險萬端,固不必言,更因為他天姿絕倫,所修習的九陰、九陽兩部真經無一不是武學中頂峰之作,方始得以無慈,段子羽也深知自己實屬僥倖,這等絕世機緣後人萬難得遇,是以對外秘而不宣,連自己唯一的親傳弟子也不露絲毫。他一生所擅絕世武功五六種之多,所傳給風清揚的卻只有九陰真經的內功卷和獨孤九劍兩秒。認為憑此兩門武功,足可傲視當代,脾瞪群雄了,深恐風清揚博雜不純,重蹈覆轍,用心可謂良苦。
  張宇初屢次與段子羽商榷他那衝雙修功的訣竅,段子羽均笑而不言,顧左右而言他,張宇初自負於天下武學無所不通,段子羽愈是不言,他愈是想一探其詳,不意段子羽堅不吐實,張宇初一氣之下,不再動問,心下卻終究不服氣,便欲以自己之武學見識,匯總雙修派幾十種功法,爬羅剔抉,創出一門令段子羽俯首稱臣的雙修奇功。
  以他一代武學大宗師的武學見地,創出一門武功自是輕而易舉,不過他銳意要使段子羽折服,是以潛研罩思,積數年之功方始有成,此次原欲與段子羽一爭高下,忽然悟到,功法可謂博大精深,柔合古今雙修功之精華,而導以自己最為得意的天雷心法,既免卻覆溺之虞,又能修成世上一等一的上乘內功,不使段子羽專美於前,但轉念間心神一凜,這正是天地造化的不二法門,自己僥倖得窺天機,倘有洩失,必於天奧,心念及此、方始悟到何以段子羽堅不肯言,並非吝惜守秘,爭強競勝之心頓息。
  但若就此將之毀去,又覺暴珍天物,委實不甘,是以一直藏諸簇篙,秘不示人,直待慕容雪向他請教“凌波微步”這套武功,他才忽發奇想,將這份天機送與他們參研去了,至於天譴不天譴的,也無暇多慮了,想到日後這一對佳兒佳婦為武林大放異彩,便老懷大暢,當時並不點破,一任這二人猜疑,直至此時仗此奇功化險為夷,二人方始領悟到張宇初那一笑的深意,似乎早巳預見到有今日一劫,才布此先著。
  良久,二人體內真氣歸元,均感身心舒泰,仿佛內力又進了一層,感激之情充塞胸臆,二人整理衣巾,向張宇初歸去的方向遙相禮拜,頗為虐誠。
  風清揚欲待向慕容雪說些什麼,口齒方啟忽又怔住,本能地感到她已然知道了,果然慕容雪笑道:“我明白了。”
  兩人仔細思付,均感匪夷所思,“身無彩翼雙飛燕,心有靈犀一點通”竟不是詩句,而是練功境界了,兩人同時開口道:“唑唑怪事。”相視片刻,擊掌大笑。
  忽然谷中傳來一陣笑聲,風清揚陡然驚覺,遊目四顧,見不到一個人影,都已進入谷中去了,笑道:“咱們去瞧瞧,有甚樂子,笑得這麼開心。”
  慕容雪扁扁嘴道:“別怪我說,你這些師哥師姪們也真夠義氣,你遇險是沒一人援手,饒是我出來他們還攔著,這樣的同門不要也罷,你乾脆退出華山派算了。”
  風清揚斥道,“胡說,我自小便在派中長大,生是華山人,死是華山鬼,何況那老魔邪術成煞淫毒,我至今恩之猶有餘悸,他們攔你也是為了你好,免得多搭上一條性命。”
  慕容雪噴噴連聲道,“真瞧不出你還三貞九烈的,若是生為女子,說不定能賺上一座貞節牌坊。”
  風清揚又氣又急。伸手給她個爆栗,氣道:“還敢胡說。”卻不由得也笑了,道,“你這腦子裡哪來的鬼念頭,什麼三貞九烈,又貞節牌的,專會瞎三話四,沒的讓人笑話,這些話在我師哥面前千萬說不得,惹惱了大師哥,他請出祖宗家法來,喀喇一聲將我腦瓜子削了,你還真得費上三五十年工夫掙上個貞節牌。”
  慕容雪粉面漲紅,伸手打了他一掌,噎道:“還說我瞎三話四,你怎麼又咒起我來了?”
  風清揚笑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此乃慕容家風也。”
  慕容雪登時心腸一軟,打出去的一掌摸在風清揚脖頸上,眼聲道:“好乖,學得真快,姐姐喜歡你。”
  風清揚只感脖頸上癢酥酥的,一直酥到腳底,頭髮一根一根地的直豎,不禁心族搖曳,忙握住她手,道:
  “我們去吧。”.慕容雪一顆勞心也似融了,再無二話,二人攜手向谷中行去。
  行至谷口,卻見十幾人或站或坐,個個扶刀按劍,神態嚴肅,如臨大敵,慕容雪輕聲道:“賊過張弓。”風清揚見其中一人乃是八師哥封清肅,忙捻了慕容雪一下,慕容雪會意,不再言語,心中對這些人充滿了鄙夷。
  封清肅緩步走過來,笑道:“九弟,你一回來便被人擁住了,我還來向你道賀恭喜呢。”語聲平平,甚是艱澀,似乎胸中大有郁郁不平之意,眼神中亦頗含寂寞。
  風清揚笑道:“八哥,依我兄弟何須此俗套。”轉頭對慕容雪道:“雪兒,這是八哥,我們哥倆最相投緣的。”
  慕容雪見這位八師兄二十七八歲年紀,胸闊腰圓,如虎似熊,顯是孔武有力,先前亦曾聽風清揚道及過,在師兄當中,惟有和這位八師兄還談得來,往來甚密,只是他原是氣宗一派,練了幾年又研練起劍術來,以致氣宗視他為叛徒,劍宗視他為異己,兩面均沒討得好,境況頗為困窘。
  當下二人依禮相見,風清揚舉目谷內,但見黑壓壓一片人頭,語聲嘻雜,似在爭論什麼,便問道:“谷中在作甚,適地吵鬧?”
  封清肅談談道:‘五派商量聯盟的事,大概在推選盟主。”語聲仍是艱澀無比,似乎在談論幾千里以外的事。
  風清揚猛然醒悟,大師哥竟然這等輕視八師哥,將之降與二三輩弟子,幹起放哨守關的勾當來,心中一痛,憤然道:“這也未免太過份了,我找大師哥評理去。”
  封清肅一把拉住他,喝道:“九弟莫魯莽,這是我自己討來的差使,與大師哥無關。”
  風清揚長嘆一聲,跌足道:“都是我害了你,你往日與我往來太勤,這些人不免有幾分瞧不上眼,還談甚聯盟抗魔,自家兄弟還一個個烏眼雞似的,黨同伐異不遺餘力,氣量就也編厭了。”
  二人俏聲說著,封清肅不免湍揣不安,惟恐被外派之人聽見,惹出亂子來。這些二三代弟子身雖在外,心早巳移向谷內了,五嶽聯盟在江湖上也是頭等大事,這些人均以不能置身其間與聞其事而引為終生遺憾。
  谷內又飄來一陣笑聲,封清肅淡淡道,“好久未見列大師哥這等開心了,想必盟主之任已是伸手可摸了。”
  風清揚笑道:“以大師哥的武功、聲望,這盟主一席自是非他莫屬。”
  封清肅冷冷道:“未必,若論武功、聲望.我看沒一個比得上你,單憑你今日逐退魔教老魔頭,便足可勝任有餘。”
  慕容雪登時喜笑顏開,拍手道:“這話再對沒有了,餵。咱們進谷去搶個盟主做做,你師傅是武林總盟主,你就先做個五嶽盟主也蠻不錯的。”
  風清揚嚇出一身冷汗,聲音都變了,連連擺手道:
  “瞪聲,此事不是說著玩的。”
  慕容雪佛然道:“瞧你嚇的。說說罷了、誰希罕做這一文不值的勞什子盟主,沒的丟人。”
  風清揚聽她愈說愈不象話,又知她索性嬌貴,任性使氣慣了,接下去不定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忙不迭扯了她的手便走,急道,“好姐組,你別亂上添亂了,我求求你,到了谷中千萬莫要亂講話。”
  慕容雪笑道,“好吧,瞧你這麼乖的份上、我就裝聾作啞也沒什麼,看把你急的,滿頭大汗,可別受了風。”
  掏出一條汗巾替他拭汗。
  風清揚明知此舉有礙觀瞻,但此時真怕了她了,不敢拂其美意,呆立若木偶,神情極倔謽她之極,心中嘆道:“最難消受美人思,良哉斯言。”
  慕容雪倒是落落大方,視周圍十幾名五嶽各派弟子如也,這些人為她姿容氣勢所懾,無人敢笑,心中豔羨至極,殊不知風清揚遭的這份罪。
  慕容雪收好汗巾,媚然一笑道:“我認識你這麼長時間,從沒見你怕過什麼,現今怎地懲膽小起來,。得罪人比死還可怕嗎?”
  風清揚默然半晌,擺頭苦笑道:“你這性子多虧在江湖上混的不多,莫說一言半語,有時一個臉色,甚至舉手段足稍有不當,均會招來殺身之禍。”
  慕容雪哼道:“你騙鬼呢,想讓我少說些話,直說便可,何必繞著彎子危言聳聽,說這等大話嚇人。”
  風清揚似是想起了什麼,悠然物外,良久方嘆道:
  “事非經過不知難,你哪裡知道這些.想我初出道時,也是一般的無禁無忌,隨意亂說亂動,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總算師傅的名頭太響,無人敢加一指於我身上,否則十個頭也被人砍了。”
  慕容雪見他神色莊重,毫無矯飾作偽之態,不由得心中信了幾分,攤手道。“好吧,我信你便是,今後我把嘴巴封起來,把胳膊腿兒綁起來一”說著撲哧笑了。
  風清揚笑道,“誰讓你懲地來著,我豈是膽小怕事之人。”又附在她耳邊道:“只我這幾位師兄,你千萬看我薄面多恭維些,免得我難做人、其餘滿世界的人,你愛得罪哪個便得罪哪個,就是罵了少林方丈、武當掌教也沒甚要緊,其餘人何足道哉。”
  慕容雪心中一振,問道:“真的?”
  風清揚道:“誰哄你做甚又其實我並非怕這幾位師哥,不過除了師父外,他們便是我最親的人了。我實在不願沒來由的開罪他們,弄得大家都不快活。”
  幕容雪見他向來處事明快果決,從未這般婆婆媽媽,不禁為他苦心所感動,心下一軟,道:“好吧,我就當他們都是我重生父母,再世爹娘……”說著掩口笑了起來。
  風清揚哭笑不得,心下卻是一寬。自覺如此作法不免太委屈慕容雪了,心機一動,笑道,“雪兒,我告訴你件趣事,有一次我到篙山去玩,聽說少林寺有不許女人入寺的規矩,我便帶了個女孩子從後山翻越過去,直抵大雄寶殿,把那些和尚們氣了個立睜,又不敢奈我何,我便對圓智方丈說;‘金剛經有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又雲: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少林乃天下彈宗祖庭,諸位大師皆是有道大德,緣何堅執男女二相,豈不大違佛旨?’問得幾位高僧啞口無言,我便和那女孩子揚長而去,氣得寺裡的和尚個個哭喪著臉,雅賽死了爹娘般,你說好笑不好笑。”
  慕容雪笑得腰都彎了,險些一口氣上不來,事情可笑還在其次、敢到少林寺如此胡鬧的世上也僅此一人,復念至那些和尚的嘴臉.亦發笑得不亦樂乎。忽然心中一動,問道,“那女孩子是誰?”
  風清揚怔道,“我也不知道,一出寺門,我們便分手了。”
  幕容雪摹地裡笑容盡斂,粉面含霜,道:“騙人“,”語音硬咽。竟爾說不下去。
  風清揚登時手忙腳亂,心內自罵道:“多言賈禍,光告戒別人,怎地自己信口胡柴了,真真該死!”作揖不選道,“好姐姐,我真的沒騙你,那女孩子我著實不認得,她說想到大雄寶殿上瞻拜禮佛,可惜守門的職事僧偏生不讓她進去,我一時動了義憤,便帶她走了一遭。”
  慕容雪轉過身去,不理不睬,肩頭微微顫動,顯是強忍餵泣。風清揚心中酸痛,懊喪萬分,繞著彎作揖圈哄,殊不知他若硬到底倒也罷了,如此陪著小性,慕容雪愈加認定他是做賊心虛,愈想愈真,不由得哇的一聲哭將出來。
  風清揚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正鬧得不可開交,忽聽有人喊道:“九弟,九弟。
  風清揚轉頭一看,原來是七師哥呂清舟,心下更是困窘,跌足道:“小姑奶奶,省省心吧,莫讓師哥看見。”
  慕容雪忽然仰起臉來,說道:“怎麼華山派門規有不許哭這一條嗎?”面上已微有笑意,風清揚見她說不哭便不哭,倒似習練有素,不勝詫異,苦笑而已。
  呂清舟三兩步跨至近前,笑道,“好九弟,你鑽到哪裡去了,大師哥急的不得了,三番兩次催人找你。一瞥間看到慕容雪面上淚痕,詫異道:“噎,弟妹,是不是九弟欺負你了?
  回頭我叫大師哥賞他一頓板子吃,替你出氣。”
  慕容雪笑道,“多謝七哥關心,小妹眼裡進了沙子迷的,不關他事。”斜眼了風清揚一眼,氣猶不洩。
  呂清舟微微一笑道:“雖不關他事,也要罰他個照顧不同,且寄下一頓板子,日後如有再犯,二罪並罰。”
  三人說說笑笑進了谷中,慕容雪渾若無事,仿佛適纔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風清揚倒是忐忑不安,心裡揣了個兔子似的,抨抨亂跳,自己也不明白怎地忽然間膽小如鼠了。
  但見五嶽眾人各門派分作五團,席地而坐,或攘挾高呼,或竊竊私語,均在議論五派聯盟之事。
  風清揚微感詫異,輕聲道:“七哥,聯盟之事不是早已議定了嗎?怎地這些人還七嘴八舌爭議不休?”
  呂清舟搖頭苦笑道:“此事關涉五派的前途命運,焉能草率定奪,眾口難調,眾心難測,數百張口著實難捏作一處。”
  慕容雪插口道,“依我說,多此一舉,好好的五派,聯他作甚?”風清揚唬得渾身一抖,急忙伸手掩住她口,可惜還是遲了,這三人一進谷口,數百道目光已齊地射向風清揚和慕容雪二人,但見男的風流俊雅,女的清麗出塵,一個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入室高弟,一個是威震武林數百年之久的慕容世家的傳人,又且聯手逐退人見人畏、聞名遠遁的魔教魔尊,這二人在眾人心中的分量自是可想而知。
  是以慕容雪話一出口,如巨石投水,登時有許多人隨聲附和道:“是啊,慕容小姐說的對。”“好好的五派,聯的甚盟,還是各為其主,各行其事吧。”
  恆山派乃清一色的出家女尼,向來潔身自愛,不喜與別派人士打交道,此次遠征涼州,不過思及當年段子羽任天下武林盟主時,對恆山派頗加照拂,聽說他弟子有難,自然起了還報之念,原擬事畢即打道回山,不意被華山、篙山掌門人苫苦留住,但恆山一派對聯盟一事極不贊同,聯盟之事遲遲未決,阻力泰半來自恆山。
  然則四派掌門均表願意聯盟,恆山派頗感孤掌難鳴,此時一聽慕容雪之言,如得強援,紛紛喧嚷起來,一時間谷中多是清脆悅耳的雌音,仿佛阿彌陀佛國土上的訓陵鳥一齊鳴叫一般。
  成清銘聽在耳中。可是大大的不受用,一怒而起,但轉念間強抑憤怒、淡淡道:“慕容姑娘。對五派聯盟有何異議?”語氣中火氣十足,若非礙于情面,早已拔劍出手了。
  風清揚心中連連叫苦不迭,大庭廣眾之中,眾目膜瞪之下,縱然有心告饒服軟,也無法作做將出來,急得搓手跺腳,眼中滿是乞哀之意。
  慕容雪凝視他片刻,面上大有得意之色,悄聲道:
  “看你還敢不老實,惹惱了本姑娘、有得你受的。”聲細若蚊,幾不可聞。
  可是這谷中不乏功力深厚之人。還是被人聽到了,立時便有數處轟笑聲,其餘人見她櫻唇緊張,卻無聲音,紛紛向左右打聽,一傳十,十傳百,頃刻間便傳得人人皆知,轟笑不已,谷中莊重肅穆的氣氛為之一掃而光。
  成清銘性子雖豪放,卻極精細,否則華山派也不致有今日之盛況,勢權既重,便不禁有領袖群倫之心,其時少林閉門靜修,武當與日月神教淵源極深,游移正邪之間.模稜兩可,絕不作左右祖,峨媚獨往獨來,有犯必校,對正邪各派一視同仁,三大門派均無左右武林之意、餘下便以華山派勢力為最,成清銘秦欲承段子羽當年中興華山之餘烈,乘中原武林群龍無首之際.一舉奠定武林霸主的地位,況且形勢嚴峻,五派如不聯手.勢必被魔教蠶食鯨吞,各個擊破,是以藉魔教發難之由,聯合五派。議此必成之事。不料恆山一派堅執不可,若捨棄恆山而成四岳聯盟,不免應不正則言不順,傳將出去更於各派聲名有損。‘’成清銘和篙山、泰山、衡山四位掌門,向恆山掌門德修神尼力下說詞,極盡盅惑之能事,較之佛祖當年說法度人猶為苦口婆心,德修神尼為其精誠所感,幾乎欲脫口應諾,不意被慕容雪一句冷語插進,恆山弟子群起鼓譟,成清銘等前功盡棄,心下無不恨之入骨,只是不好發作出來而已。
  慕容雪見風清揚已然服輸,亦不為已甚,笑道:“大師哥,依小妹愚見,要聯盟便聯大些,單僅五嶽聯盟,氣象不嫌特小嗎?”
  成清銘一句“大師哥”入耳,心內說不出的體貼受用,一股怒氣早已冰溶雪化,慕容雪如是稱謂,自是以華山派人自居,慕容世家盛名遠播,僅此強助便勝五嶽聯盟之勢多多。又聽她口氣頗大,竟大合自己的脾胃,遂笑道:“依姑娘之見該當如何?”
  殊不知慕容雪不過是欲將作絕了的文章翻過案來,只顧大言炎炎,心中毫無主張,但此時欲罷不能.只得隨曰亂說道:“聯手抗魔乃武林大事,凡我武林中人均有降魔衛道之責。”’眾人轟然喝采,此話若出自成清銘等幾位掌門之口,那是毫不足奇,但出自一位嬌滴滴妙齡少女之口,愈發顯得英氣逼人,更有些少年弟子為其風姿所傾倒,采聲惟恐不高,掌聲惟恐不響,更有跺腳聲、口哨聲此起彼伏,霎時間谷中亂作一團,各派老成待重的人均不禁大皺其眉,不過心下也服其豪爽,嘆道:“果然是名家子弟,風範自是不同尋常。”
  慕容雪本意是要圓過話頭,豈料愈拉愈遠,偏生腹內乏詞,竟爾無以為繼,但若就此收場自是絕無此理,不由得慌了手腳,被震天價的采聲一激,亦發困窘,只得連遞眼色給風清揚。搬取救兵。
  風清揚早被她唬得橋舌不下,他自以為對她已瞭如指掌,萬沒想到她會有這一手,真不知這是否也是慕容家風,此時看見她眼色.已會見她肺腑,心中氣苦,但已無餘暇與她摳氣,靈機一動,低聲道:“少林、武當、峨嵋、崑崙。”
  慕容雪微一沉吟,已知其意,采聲已停,,采聲得出奇,人人屏息凝氣恭喜她的高見,便續道:“是啊,少林啊、武當啊、崑崙、蛾媚啊……”拉長聲音,腹內卻思索著如何自圓其說,她聲若黃鵬,這般悠聲細語,愈發動聽。不少人聽得抨抨心跳,面紅過耳,連少林、武當是甚物事全不知道了。’’成清銘失笑道:“咱們這裡議的是五嶽聯盟,與少林、武當、崑崙、蛾媚又有何干系?”
  慕容雪道:“當然有干係了,而且干係重大,大師哥請想,五嶽都是名山勝地吧?”
  成清銘皺眉不答,心道:“這不是廢話嗎”卻有百餘人應聲附和道:“是啊。”又有人道:“黃山、青城也是名山勝地。”
  風清揚心喪若死,心道:“這個乖可出大了。"臉色青黃不走,慕容雪卻轉瞬間穩住了心神,腦中靈光閃動,笑道:“是啊,大家佐的都是名山勝地,誰也求想被魔教霸佔了,自然只有抗魔保家了,那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知我說的對不對啊?”
  自然又是群聲附和“對,姑娘說的再有理沒有了。”
  慕容雪亦是一身冷汗,有若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般,頗感虛乏,幸好這篇八股的破、承、轉已勉強接了下來,還算順理成章,縱然不能高科登第,亦不致交白卷了,當下已將“收”想明白,便道:“既然大家均有此心,咱們單單五派聯盟,少林、武當豈不怪罪,說咱們將他們拋在一邊,蛾媚、崑崙豈不降責,怨咱們瞧不起他們,便是黃山、青城也要腹誹不滿,是以依小妹愚見,要聯便將這些門派都聯到一起,豈不是好?”話一說完,她如釋重負,渾身虛脫了似的,只感頭暈眼花,險些坐倒在地,風清揚眼明手快,伸手抄住了她後腰,運氣過去,慕容雪方始挺立得住,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
  眾人聽完這一番高論,均面面相敘,若說與少林、武當這等大派聯盟,即便少林、武當肯屈尊俯就,亦無人有此大手筆,何況絕無此理,不過當年段子羽確是領袖天下武林,與天師教聯手毀了明教根基,迫使張無忌、楊造、韋一笑等明教高人遠蹈方外,日月神教亦不得不改換旗號,另起爐灶,以防段子羽、張宇初等以抗禦明教為由,重出江湖,現今既欲與魔教再起爭端,不知會少林、武當等各派亦似不妥。
  幾位掌門均是閱歷豐瞻,處事練達等人,卻被慕容雪一篇胡說八道難住了。
  德修師太微笑道:“成掌門,慕容姑娘遠識卓見,一語道出我等弊端,此事關涉武林命脈,豈可不知會智圓方丈、殷真人、淨因師姐等名宿高人,莫讓人說我們太付白專下。”’衡山派掌門麻千幻最為膽小,做事也惟以謹細持重為務.深恐得罪了那幾位高人,便一改初衷,也極力主張待與幾大門派商議後再作定奪。
  五派已去其二,成清銘、左篙陽、玉佛子之人相視帳然,情知今日是難以成事了,只得協商片刻,定於下月十五再聚華山,這期間分頭遣人知會各大門派,請各派首腦務必屆時光臨華山,共商抗魔大計,柬貼由五大掌門聯名簽發,以壯其勢,料來無人會拂這五大掌門的金面。
  那邊廂風清揚深知禍闖得大了.乘各派人眾亂著,與慕容雪腳底抹油,忙忙的溜之乎也。
  甫離山谷,一匹馬奔至近前,赫然正是趙鶴那匹紫雲蓋雪,風清揚喜極,不想這馬對自己甚有情義。居然眷戀遙巡不忍舍去,當下托著慕容雪一躍而上,那馬不候鞭策,昂首便行、四蹄翻飛。委時已將喧鬧的荒谷遠拋在後。
  四野寂寂。惟聞耳邊風聲,風清揚心神略定。慕容雪猶不明其心意,不解道:“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為何懲慌裡慌張的?”
  風清揚氣道:“明知故問。都是你做的好事、大師哥苦心經營的計劃讓你一番話砸得無影無蹤,焉肯罷休,到頭來非拿我出氣不可,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先躲上十天半月,避避風頭為是。”
  慕容雪笑眼盈盈,滿是愛意,反手勾住風清揚脖頸道:“這才好呢,沒枉費我一番苦心。”
  風清揚心中一動,恍然道。“原來……原來你是故意胡說八道,激怒我大師哥,好讓我不得不私逃出來’慕容雪笑道。“正是。要不然五嶽聯不聯盟,什麼大事,也值得本小姐一開金口。”
  風清揚氣得七竅生煙、偏生又無可奈何、慕容雪笑道:“你何必氣苦成這樣子.難道你不願意和我呆在一起嗎?”
  風清揚苦笑道:“當然願意。”
  慕容雪凝目注視了須輿,忽然眼圈一紅,睫咽道:
  “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人家苦心巴力地想出這條苦肉計來,不領情倒也罷了,還怨恨人家,只怪我自作多情一”競爾說不下去。
  風清揚登時慌了手腳,知她這說哭便哭的本領甚是了得。連半點徵兆都沒有,委實招架不來,又聽她情深意摯,滿腹怨氣均化作濃濃愛意.曝懦道:“別,別、我確是心口如一.哪有什麼怨氣,你這般待我,我若心有二意,管教天打雷劈。”
  慕容雪伸手摀住他嘴。道,“不許你說這個。”忽然破涕為笑,刮臉羞他道,“你個有賊心沒鹼膽的,被嚇成這般模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賴人。”
  風清揚“汪、汪”兩聲,學得居然也狗模狗樣。慕容雪樂不可支.笑得花校亂顫,粉白的面頰上猶滿是晶瑩如玉的淚珠。雅賽帶雨梨花。風清揚愛憐橫溢,俯頭去吻,慕容雪欲待閃躲,哪裡避得開,風清揚如狗舔涼子般,將滿面淚珠舔得乾乾淨淨,慕容雪半推半拒之間,已然面熱如火、渾身酥軟如縮、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正兩情相洽之際,兩人募然驚覺,齊地拾起頭來,四下望去。幸好四周無人,兩人均感失態。這幅情景若被人窺見,當真不用做人了,晚風清涼,沁人心脾,二人熱感漸退,方始感到腹中空空,已然近一天水米未進了。
  其時雖當太平隆盛之年,明成祖朱棣連年對塞外各部用兵,大軍所至之處,如洪水猛獸,洗劫一空,不畜兵贊戰禍之慘,是以甘涼一帶荒蕪殊甚,人煙寥落,景象淒涼。
  風清揚遙見遠處似有幾縷炊煙,心中大喜,縱馬狂馳,心知懷中金銀之物雖多,可飢不能餐,渴不能飲,倘若尋不到客棧,這風餐露宿之苦可有得受的。
  紫雲蓋雪一經鞭策,如騰雲駕霧也似,頓飯工夫即獨至地頭.風清揚見果然是處市鎮,細一打量才知原來已至蘭州地面,忽然想到污幫曾聲言,不令自己活至蘭州,不禁恍然失笑。
  慕容雪笑道:“你可是想起那群臭叫化了?”
  風清揚點頭道:“餵。其實丐幫……”忽然停口,兩人同時發現街頭巷尾居然有不少丐幫中人,望見他們二人,接頭附耳,神色怪異。
  風清揚心頭一震,暗道:“莫非莊夢蝶等人賊心不死,欲尋機報復,在此設了圈套?莊夢蝶狡詐多端,言而無信,不得不歷,且莫陰溝中翻了船。”
  當下凝神戒備,但那些乞丐毫無異動,使不加理會,策馬直到一家客棧。
  兩人飄然下馬,將馬交給迎上來的小二,便走進客棧。掌櫃早已迎將過來,打恭作揖道:“恕小人眼拙,二位可是風公子、慕容小姐駕到?”
  風清揚和慕容雪對望一眼,微感詫異,鳳清揚笑道:
  "在下風清揚,不知可是你問的人否”掌櫃的笑道:“正是,已有尊府家人為您定好客房,小人這便領二位去歇息。"說著便先行領路。
  風清揚皺眉道:。這是誰在搗鬼?”
  慕容雪笑道:“準是莊夢蝶怕你找他後帳,是以先賠些小心,說不定還會尋出幾位有頭臉的人,從中說項,好化解你和他的梁子,否則他這後年世也要寢食難安的。”
  風清揚細--尋思,頗以為然,失笑道:“誰和這叫化頭記仇來,不過也要防他有詐。"心下卻隱隱覺得不妥,急行兩步,抓住掌櫃的問道:“掌櫃的,那定房之人長得什麼模樣掌櫃的一怔,心道:“你的家人,怎麼反問起我來但見風清揚面容整肅,便笑道:“那位大爺四十多歲,紫臉膛,粗眉毛,一口江南官話,不是公子的管家嗎慕容雪暮然"哎喲"一聲,叫了出來,拉著風清揚便向外走,叫道:“不好,快走。”
  風清揚見她神色大變,如遇鬼魅,怔道:“怎麼了慕容雪急道:“別問了,再不走便來不及了。"當先奔馳出門,風清揚雖不解何故,卻也看出事非尋常,不逞細間,被慕容雪拽著如飛般奔出店門。
  二人一躍飄上系在門前的馬背上,慕容雪不及解開縛繩,拔劍斬斷,兩腿一夾,那馬如箭般直射出去。
  慕容雪方籲出一口氣,猛地裡又尖聲大叫起來。卻見一人橫攔馬頭,那馬騰空而起,百從那人頭頂躍過,旁觀之人均不禁大叫失聲,惟恐此人喪生馬蹄之下。
  那大兩手一伸,既快且準,十指牢牢扣住馬的前腿,一記"幹斤墜"兩足釘牢地面,兩臂一較為,那馬昂首嘶聲,四蹄翻騰,卻似被定在空中一般。
  那馬數次奮力猛伸,均未能衝出這八十指關,不由得頹然心喪,勁力全消。那人如舉嬰兒般,將一馬兩人輕輕放落地面。
  風清揚亦看得目瞪口呆,橋舌之下,這匹馬一衝不下,何膏幹鈞,此人居然能舉重若輕將之牢牢抓住,瞥力之雄勁當真駭人聽聞。
  那大躬身唱隋,慕容雪此時方鬆開一百按著風清揚劍柄的手,否則風清揚早已怒劍出鞘了,焉能容此人如此放肆,慕容雪慢慢溜下馬背,與她躍上馬背時的輕靈飄逸大異其趣,判若兩人。
  慕容雪情知逃不過去,轉瞬間已然定下神來,笑嘻嘻地道:“是柯叔啊,我還道是誰憑地神勇,如來佛祖扣住猴子用的是單手,您雙手扣龍駒,這道行比如來佛祖也僅一手之差啊。”
  那大陰沉如水的面上現出幾絲笑容,卻又盡力撐住,故作市容道:“小姐,老爺這次可真的發火了。”
  慕容雪面容一肅,不禁向客棧裡面張望,悄聲道:
  "柯叔,我爺爺呢?"言下頗為恐慌。
  那大笑道:“你也怕了,老爺有事不在這裡。”
  慕容雪登時大為輕鬆,滿面歡愉之色,那大又道:
  "不過老爺吩咐下來,叫我二人將小姐捉回去,一步不許擅離,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慕容雪秀眉緊雇,早從容棧中衝出一中年婦人,搶上前抱住慕容雪,喜極而泣道:“小姐,天可憐見,總算見到你了。”
  慕容雪也喜悅不勝,叫道:“二娘,您怎麼也到這兒來了?啊呀,我可問得傻了,二娘自是不捨得與柯叔分開""‧那婦人面上一紅,笑罵道:“死呢子,才幾個月的光景,就學得懲般壞了,這樣下去還了得。怪不得老爺要請出家法來呢,這次呵別指望二娘給你說情。”
  慕容雪告饒道:“二娘,是姪女言語衝撞了您,您大人大量:別跟姪女一般見識,姪女年紀還小,又是沒娘的孩兒,二娘不疼姪女還有誰疼。"說著揪然色變,竟真似要滴下淚來。
  霎時間二娘和那位柯叔面容黔然,二娘跌足道:“好雪兒,乖寶寶。是二娘不好,怎地址到這頭來了,快跟二娘說說,可有誰欺負你了,二娘殺了他給你出氣。你還是個孩子,這般亂闖江湖,可叫二娘擔心死了。你若有個一差二錯,我,找……"竟爾硬咽起來。
  那位柯叔轉過身去,顯是不思在人前夫態,兩手握拳,關節瞬啪作響,如炒爆豆般。
  風情揚在旁早已觀察過這雙手,手背筋骨突起,十指光滑,湛湛然有紫光透出,顯是紫金掌造詣極深。先時只以為他有幾分蠻力,倒是走了眼,再看那位二娘,似是三十許人,身軀豐腆,風姿豔麗,一身勁裝結束,愈發透出成熟女人的魁力。
  風清揚自小及大,無論源中還是江湖上,無不被人鳳凰似地捧著,便是與莊之蝶、趙鶴等人敵對,亦是大受推崇,從沒這般道人冷落過。這二人既以自己的名頭定下客房,自當知道自己是何許人物,不料二人竟似沒看到有個大話人在身旁,鳳清揚心中頗不是滋味,卻又不好發作,再看到這三人家人不似家人,主僕不似主僕的樣兒,益發糊塗了。
  慕容雪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眼前這兩人她是吃準了脾氣,只消拿出已死的爹娘這絕招來,這二人立時便沒了主意,無論要他們做什麼,都是言出即行,從不打折扣,當真是百試不爽,一發即中,至於爺爺云云,那是後事,只是現今如何說出自己與風清揚的事,雖是必說不可,可畢竟太過羞人,怎樣也無法啟齒,更怕這二人當真押自己回家,豈不要與情郎生生分開嗎?一時間心中惶急,想破了頭也沒思謀出一個萬全良策。
  二娘硬咽幾聲,又怕觸痛慕容雪的心,忙忙收淚不迭,岔開話道:“小姐想必肚飢了,二娘親手做了幾樣你喜歡的小菜,咱們快進去吧,不然全涼了可不好吃了。”
  當下拽著慕容雪便走。
  風清揚迸退兩難,明知這二人是故意冷落自己,可若說就此與慕容雪分開,那是無論怎樣也做不到的,不由得腳下挪動,汕汕地尾隨其後,他素以輕功自負,此時可謂舉多為艱了。
  跟進一座小小的院落,那位柯叔忽然開口道:“風公子,給你定的房在那邊,少停自會送上酒菜,怒不奉陪。”
  風清場面紅似火,腳步卻止住了,慕容雪回過頭來,口唇張合幾次,卻沒說出活來,面色焦急,大有苫色,左右二人佯作不見,擁著她已進了那套三室精舍。
  風清揚霎時間恨不得手刃這二人,萬能一出怒氣,卻也知根本不可能,非是武功不濟"而是這二人俱是慕容雪極為親密之人,此刻他才知道"無可奈何"這四字的分量。
  走進自己的客房中,果然不一會兒的工夫,已有人送進一桌酒菜,看撰精美,酒昧極佳,匝耐此時心神不屬,聽著對面隱隱傳來的慕容雪的笑聲,益發焦躁,直欲拔劍殺人。
  幾次推開房門;意欲闖對面屋中去,可每到庭中,便不禁止步不行,頹然返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能阻住自己。
  無可奈何之下,只有痛飲美酒以求一醉,誰知酒之一物也最會作怪,愈想醉頭腦反愈加清明,喝了一壇陳年老酒,倒絲毫酒意沒有,對慕容雪思念更切,仿佛二人已分別了二三十年似的。
  聽著對面笑聲漸歇,隱隱約約的話聲也聽不到了。風情揚陡然間如置身無邊曠野中,說不出的寂寞空虛。良久,他一躍而起,整衣結束,自言自語道:“我一定要去找雪兒,他們笑話、恥笑便隨他們去好了,我寧可不作什麼大丈夫,也要與雪兒斯守一處,生死不分。”
  臨推門時,他摹然間心念一動,到窗前將簾子放好,都見對面窗簾早已放下,自是絕他偷竊之念,不由得冷笑一聲,翻身從後窗偷躍出去,如貓般躍上屋頂。
  卻見一月中天,清光如冰,復生卿卿,響徹同遭。猛聽得遠處瞧樓更鼓,已是三更時分。
  風清場繞屋疾奔,轉瞬間已到對面屋頂,他知下面二人功力不俗,耳力自然超卓,將輕功提至極致惟恐腳下發出些輕微聲響,驚動對方,壞了好事。心下卻也苦笑道:“師父若知我將這身絕世輕功用於逾牆穴隙上,不知怎地痛心疾首,大罵傳人不肖呢。”
  他俯首下望,卻見只有一室亮著燈,心中一酸,暗道:“雪兒果然在秉燭待我,我若不來,豈非辜負了她一汁深情。”
  如此想著,火熱更甚,直欲打開窗子,一躍而入。忽然窗子打開,簾子響動,他心中狂喜道:“原來雪兒和我一般心思,也要出來尋我。”
  等了半晌,卻再無動靜,風清揚心下疑惑,顧不得嫌疑,一式金鉤倒掛,輕輕巧巧吊在房糖上,向窗中望去,不望猶可,一望之下險些大叫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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