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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8, 03:47 PM   #1307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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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孤膽俠

  太原紅雪山莊莊主從于淳,有一子一女,子名從北池,女名從姍。
  從姍年方十六,卻長得身材高高的,容貌也異常秀麗而莊重。她從七歲起隨父修習真陽通天經,練功時,將一顆乾坤一氣混元珠含在口中,丹田中便會生出躍躍氣機。她此時年方十六,武功及功力卻皆已進入極流。
  她這次出來遊歷江湖,已經幾個月了。她的身後跟著兩個家將,一個是崆峒山下的武林大豪冉雙鉤,一個是天水的 方惡霸楊鐵掌。兩人皆有五十左右年齡,都已臣服從家多年。另有一個女豪傑魔鞭桑,乃是合肥武林大豪桑七娘家的後人,年約三十左右,她陪從姍一路出遊,算是照顧小姐的飲食起居。
  四人這日剛到保定,正在街頭閒遊。從姍走在前面,魔鞭桑距後六七步,兩個家將離得更遠些,只因小姐不喜歡貼身跟隨。
  這時,一個醉漢忽然從人叢中踉蹌而出,撞向叢姍。大街上行人太多,摩肩接踵,從姍不便施功躲閃,所以被這醉漢撞了一下。
  從姍伸手扶住醉漢道:“大叔,你喝醉了,走路小心些。”
  魔鞭桑搶過來,在醉漢背上拍了一下,順手又點了醉漢一處穴道,然後喝道:“大膽狂徒,滾遠些!”
  從姍道:“桑大姐,你為何要傷他?你將他的穴道解了吧。”
  魔鞭桑一拍一點,已使醉漢受了暗傷,七日後傷發不起,有錢遇到內行也要醫三五個月,無錢大約就只好慢慢死去了。
  魔鞭桑道:“這狗才亂吃豆腐,吃到咱家小姐頭上來了,當真是死有餘辜,解他作甚?”
  “吃豆腐?”從姍大惑不解。
  天水楊鐵掌笑道:“吃豆腐就是調戲婦女。”
  從姍怒道:“他只撞了我一下,哪裡就是什麼調戲了?饒了他吧。”
  冉雙鉤走上前去,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伸手捏住醉漢口角,將藥丸塞進他口中,又在他背心上拍了一下,解了醉漢的穴道,說:“算你遇到我們小姐心好,撿了一條命,去吧。”
  醉漢見這幾人奇形怪狀,早已嚇醒了,一溜煙跑了。
  四人再向前行時,冉雙鉤道:“這醉漢的長相就不是善類。
  他藉酒裝瘋,在大街上見了外地婦女,便挨挨擦擦。小姐以後獨行江湖,對這類無賴可不要太心軟。”
  從姍道:“這街上太擠,咱們走吧。”
  魔鞭桑道:“這保定城中,有一處蓮花池古園,為前朝元人引泉而建,甚為有名。小姐可要去看看?”
  “如此甚好。”
  於是,四人便擇路往古蓮花池行去。
  走過畝泉河大石橋,前面不遠處就是古蓮花池了。
  魔鞭桑突然大叫:“不對!”
  原來,這古蓮花池一帶,本是熱鬧商區,平常小販閒人很多。可是,今日街上竟空無一人,茶館酒樓盡皆關門閉戶。
  一條街上,看不到一個每人老少,盡是些健壯男子,各著江湖豪客的服色,突然從各處鑽出來,陰沉沉地望著四人,確是詭異萬分。
  三人立即護在從姍身後,各自握住了兵刃。
  只聽一陣轟天大笑從古蓮花池門口驟然響起。一個番僧盤膝坐在古蓮花池門口的空地上,雙膝上放著一柄戒刀,脖子上吊著六個頭骨念珠,仰首向天,長笑不止。
  魔鞭桑大驚失色:“食人番!”
  從姍在家曾聽父親講過,西域雅各寺有個住持,每次坐關練功,要食一童男,童男的頭骨經他練製後,能裝神弄鬼,六個頭骨念珠能化為六個鬼魂殺人,非尋常武功可敵,甚為可怕,世稱食人番。只是這人平常不來中原作惡,她父親才沒找上門去除他。
  食人番陡然止住狂笑道:“從姑娘,佛爺給你送榮華富貴來了!”
  隨著話聲,散在周圍的百名大內侍衛,一齊圍了上來,將四人圍在中間。
  從姍平靜地道,“你這番僧,我從家和你無冤無仇,你約這麼多人來圍攻我四人,總該說出個理由罷?”
  “不是圍攻你,是要請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皇宮。當今皇上有請。”
  “哦,原來你在為皇帝辦事。只是我紅雪山莊既不食皇糧,又不犯王法,我隨你去皇宮幹什麼?”
  “皇上要請你去,有點事要你幫忙。”
  “有事找我爹爹,找我幹什麼?”
  “這事找你爹爹可沒有用。因為你爹爹不是美嬌娃。”
  魔鞭桑一聽,頓時明白了今天這事的含義:這武宗皇帝玩女人玩到武林大豪頭上來了。她心念電轉,明白今日失去小姐是一個死,因為從于淳會遷怒於她三人,說不定還會遷於合肥桑家滿門;由於從于淳武功通神,桑家滿門一個也逃不掉。她若戰死,合肥桑家便可無事了。
  魔鞭桑向冉、楊二人遞了一個眼色,突然一聲大喝,身形一射,便-向十丈外的食人番攻了上去。與此同時,只見冉雙鉤和楊鐵掌同時向上拔起身形,陡然拔起三四丈高時,二A的衣袖中同時飛出兩只飛鴿,沖天而起,這飛鴿也真訓練有素,一脫二人袖筒,便照直向天空中直衝上去,並不平飛,而是直衝雲霄。所以,從四面八方打出的暗器,均比飛鴿慢了一拍,一樣也未打中飛鴿。飛鴿飛上天空很高之後,方才轉向西南方向,直向山西陽泉的紅雪山莊飛去,倏忽不見。
  魔鞭桑攻向食人番,為的是分散各人的注意力,以使冉雙鉤和楊鐵掌好放飛鴿。冉雙鉤二人縱起三四丈高,方才用力送出飛鴿,就是怕飛鴿被暗器打中。。
  飛鴿飛回紅雪山莊,雖然腿上沒有字條 事到臨頭,根本來不及寫字條 但飛鴿腿上先綁了一張紙條,寫了一個地名,那是怕發生意外來不及寫,所以到了一個地方,便將地名寫好綁在飛鴿腿上,發事之後,從于淳自會找到出事地點,發動紅雪山莊的武林耳目,查清事情真相。
  古蓮花池面前,立時就是一場混戰。冉雙鉤和楊鐵掌還未落下地時,從四面八方已經打出無數暗器,打向正在下落的冉楊二人,二人在空中掣出兵刃、打掉不少暗器,但暗器太多太密,二人又在空中,身上免不了已被暗器打中受傷。
  從姍見戰釁一起,立即從腰間掣出一柄軟劍,迎風一抖,以內力將軟劍貫硬,為了保護冉楊二人下落,展開奇妙無比的真陽劍法,繞場一圈,身法奇快,劍法絕妙,只聽慘叫聲連連響起,攻在最前的六七名大內侍衛,已經受傷或被落擊了兵刃。
  冉雙鉤和楊鐵掌落下地來,各自大叫:“小姐快衝出去!”
  從姍大叫:“快去幫桑大姐,一起衝!”
  但這時眾大內侍衛群湧而上,將三人分隔開來,於是,三個人誰也幫不了誰,只好各自為戰了。
  魔鞭桑射向食人番,人在半途,藏於腰間的軟鞭已經掣出,鞭花一挽,便向食人番攻去,閃電般地左一劈擊、右一劈擊,大約是算準了食人番會向左右閃動。哪知食人番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魔鞭桑微一吃驚,但變勢卻仍然極快。只見她手腕一抖,那軟鞭便向食人番的頭部纏去。她以為食人番會搶內門,左手一柄匕首,留在身前護體。哪知食人番見軟鞭纏擊而來,仍然一動不動。那軟鞭一接觸到食人番的頭部,鞭頭倒纏過來,頓時便將食人番的頭部連纏了三四匝,而食人番,仍然端坐不動,靜若頑石。
  魔鞭桑心中暗喜,大喝一聲:“起!”她的手往上猛揚,想將食人番扔將出去,哪知食人番仍然不動!
  魔鞭桑大驚。她的軟鞭,內力貫注之下,能裂巨石,能將千斤巨石纏住扔將出去。哪知此時竟不能動得食人番絲毫。
  魔鞭桑正準備貫力再扔,食人番卻已陡然仰天大笑,笑聲中,只見他脖子上的六個頭骨念珠忽然飛起,迅如閃電地沿著魔鞭桑的鞭條,猛迅異常地直向魔鞭桑的門面擊打過去。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魔鞭桑連放鞭後退都來不及,一張美若嬌花的臉,已被那頭骨擊打得血肉模糊,爛成一團,連叫也未曾叫出一聲,便倒在地上,一命歸西了。
  然後,那六個頭骨念珠的珠串,又沿著尚未下垂的軟鞭鞭尾,回到了番僧脖子上。這不是邪法,這是憑真力外發法門操縱的。
  假番僧長身而起,又是一陣仰天大笑,笑聲中,那根有一半鞭條纏匝在他頭上的軟鞭忽然詭異地自動飛起,迎頭向正在大內侍衛左衝右突的從姍飛將過去。軟鞭飛到從姍頭頂之時,假番僧已如飛鳥投林一般飛起,從眾人的頭頂上飛越而過,撲了過去,一手抓住鞭尾,長鞭輕輕揮出,揮出之際,無招無式,就象小兒拋繩一般,但偏偏從上而下,先行打落了從姍的手中軟劍,然後鞭梢一折,就如靈蛇一樣點在從姍的肩井穴上。從姍身形一呆,頓時被圍攻她的大內侍衛綁了個結實。
  冉雙鉤和楊鐵掌見小主人被擒,不禁大急,不顧一切地衝殺過來,要救從姍,卻由於方寸已失,還未衝殺到從姍身前,便接連受傷,倒地不起,接著便被眾侍衛亂劍亂刀殺死在地。
  幾個大內侍衛將從姍塞進一輛早已備好的馬車,鞭聲一響,駿馬立即飛馳,直向京城奔去。
  明帝國第十代皇帝武宗,名厚照,在世三十一年,在位十六年,好色、好嬉樂、好遊玩、好殺。
  登基之始,他便任用八惡。八惡以太監劉謹為首,其中就有傳書召番僧來京的谷大用。劉死於黨爭之後,武宗又用太監張永及半太監錢寧、修豹房,縱淫樂。繼後被江彬投其所好,遂用江彬。所用盡皆小人。
  這江彬乃是導上縱淫的禍首。他先以同事之妹獻與武宗,次後武宗到他家,吃到江彬的小妾做的美味魚,武宗便向江彬藉其小妾進宮,白日做魚,夜間侍寢。江彬無可奈何,也只好供送如儀。
  二十多歲時,武宗開用番僧,助其修練吸陰補陽房中之術。豹房中有一張大床,可同時平躺十數個少女,武宗依次雲雨。雲雨時,番僧在旁,以手掌貼在武宗某處大穴上,助武宗吸處女的元陰導入武宗體內。武宗于雲雨之際,含住處女之舌猛嚼。一戰下來,十數個處女,大半委頓不堪,有的竟自站立不起或站立不穩,從此成為廢人,被送出宮外。
  武宗由此更加好淫,他為江彬引誘,二人微服便裝,乘著月夜,潛出德勝門,往居庸關外宣府覓美去也!
  其後武宗便沉淫於採集天下美女的狂熱之中。他兩度宣府覓美,然後昌平、密雲、喜峰口、再宣府、赴大同、渡黃河、經榆林、抵綏德州。他在綏德州選得美女,也只消受數日,便由西安、偏頭關,直達太原。
  這一路上左擁右抱,臨幸美女不知幾多,見到中意的,令人抬起就走。嚇得百姓相率躲避進深山大澤,只怕自己的妻女被皇上看中,採集了去,始亂終棄!一時間,百姓閉門罷業,連正史冊記也無法迴避此事。
  其後,太祖之子寧王朱權的五世孫寧王宸濠,在江西謀反,為儒將王守仁將軍平定。武宗久慕南朝金粉,藉口南巡,一路荒唐,自不必說。
  如此十餘年縱慾,一個年青皇帝,早巳成了一架排骨,及至跌入寒水窪中,便一病不起,終年將至。
  這明朝的皇帝,幾乎都程度不同地崇信道士和尚。武宗不崇道人,卻信番僧,累引番僧進豹房修房中之術,便是為了縱慾。這次武宗再延番僧,便為武林大豪預先得了消息,設下大陰謀,栽了皇家一個大贓。
  但武宗卻躺在軟榻上,以為真會有武林奇女,會在雲雨之際,將元陰款款送他,使他強筋壯氣,再做威武大將軍,以後去天下王土上採集無數美女,快樂到地老天荒……
  谷大用走近便殿上的軟榻,低聲道:“啟奏萬歲,從姑娘,已被請到宮中來了。”
  武宗陡然睜開雙眼道:“送進來!”說著,坐了起來。
  番僧一到,武宗猶如換了一人一般,病也似乎好多了。他如今一個人慢慢坐起,太監想去扶他,被他以目止住,他坐在榻上,一看見被兩個太監半扶半抬弄進來的從姍,陡然間睜大了雙目,坐直了身子。
  從姍,鬢髮零亂,因為憤怒而滿臉緋紅,所以顯得更為秀美。她已明白是什麼遭遇在等著她,所以又急又怒。但她被假番僧點了動穴和啞穴,卻是一句話也罵不出來。
  武宗嘆道:“果然‘貌姣秀’!卻不知‘柔如水’‘情通靈’要怎樣才會顯現?神僧何在?”
  他找番僧,是要番僧將使入柔順的藥給這個怒目圓睜的姑娘吃,以便早日吸陰初陽,康復龍體。
  谷大用急忙傳呼,有請神僧,但神僧卻沒有答應。良久,谷大用不禁向眾太監道:“神僧呢?神僧不是和你們一起回來的麼?”
  眾太監八方尋找,呼喚,但番僧卻不回答,不現身。不知他到哪裡去了。
  找了一陣,眾太監都回奏說不見神僧。谷大用心中有數,明白這假番僧幹完事情,栽完大贓,早已走了。他口中卻安慰皇帝道:“神僧大約有事耽誤了,片刻即會自來。”
  武宗沒法,只好忍耐等候。他笑著向從姍道:“從姑娘,你的名字異常美好,朕很喜歡。從姍,這個名字既有文采,又富女紅味道。柔如水,情通靈,貌姣秀。真好極了!可是,你為何兇霸霸的,又嗔又怒呢?”
  武宗話音剛落,只聽得遠處有一個聲音答道:“朱厚照,你會錯意了。小女這名字,一點女紅味道也沒有。這名字的意思是‘大苦禪’。水者,木、火、土、金、水五行之末,但其相生五行卻為至大。因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火、水生木,迫其概念本,乃是水生一切。所以,水非‘柔如水’,仍是‘大’的意思。”
  這聲音一起,滿室皆驚。直到這人說完水字的含義,谷大用才大喝道:“何人大膽?竟敢直呼皇上名諱?”
  那聲音道:“谷大用,你這賊閹!老夫第一句話就說‘小女這名字’,那意思還不足以說明老夫身份麼?”
  谷大用大吃一驚:“你……你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從于淳?”
  “正是老夫。只是什麼武功天下第一,那可不敢當。高人隱而不現江湖,老夫暫領‘第一’二字,慚愧已極。”
  “你……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老夫的神鴿飛回陽泉只用兩個時辰,老夫的千里馬趕到保定只用三個時辰,趕來京城再用三個時辰,所以你們前足進京,老夫後腳就到了皇宮。”
  武宗道:“從于淳,你既然來了,當明白朕請貴千金入宮欲為何事。”
  從于淳在遠處嘆了一口氣道:“朱厚照,你貴為天子,老夫還真不便一掌將你斃了。不過,小女乃佛子轉世為人,實是你動不得的。這‘大苦禪’的名字,乃是當年小女出世不久,一個遊足高僧取的。只因一個女孩兒若用這‘大苦禪’三個字稱謂于世,實在委屈了她。所以才取名姍,暗藏‘苦禪’二字之意思。靈者,動也。動為無常,無常為苦。秀者,彗也。慧為心,心為禪。朱厚照,你將小女乖乖放了吧。你殺老夫三個屬下,老夫倒也不便與你過分認真。”
  武宗冷哼一聲道:“你這武林宵小,竟敢到朕的皇宮來裝神弄鬼!你藏於何處?還不是怕朕的大內高手,連身也不敢現?”
   從于的聲音在遠處冷笑道:“老夫幾時躲藏了?老夫坐在西華門的箭樓上,下面的守軍皆能看見。你速將大內高手調過來吧。老夫如不露幾手給你看,只怕你還不會甘心。”
  武宗道:“傳旨,速調御林軍護衛豹房。再令張忠帶領侍衛將從于淳拿下了。神僧何在?怎地還未找到?”
  武宗到此時還在惦念番僧,還在做著又快活又能治病的雲雨美夢,卻不知那假番僧早已將番僧的東西盡行燒燬,恢復了本來面目,混藏於民間之中,蹤影全無了。
  從 從于遠處冷笑道:“乖女兒,你且先耐著點兒。爹爹如不能從八百大內侍衛中殺一條血路救你出去,只怕其威不足鎮鬼,乖女兒以後也得不到安寧。”
  西華門位於明皇宮的西南角。明武宗的豹房,離西華門不過五六十丈遠。武宗口中硬氣,心中還是怕的。只因這“武功天下第一”幾個字,其字義本身便已深不可測。直到豹房四周裡三層外三層地把守好了,遠處傳來御林軍的喊殺之聲和羽箭勁射聲,他才又硬氣起來。
  喊殺聲剛剛大起,突然響起了一片慘叫之聲,慘叫聲中,喊殺之聲驟然停止,接著響起從于淳欠然的聲音:“諸位朋友,從于淳身為武林之人,於這‘義’字看得極重。從于淳並不想殺傷諸位朋友,只是小女無端被淫皇擄進皇宮,諸位朋友又萬箭齊發,不讓從于淳過去營救小女,說不得只好對不起諸位兄弟了。”
  有一個聲音大喝道:“從于淳,你一招撥箭反打,眨眼間殺我三十多個弟兄,這筆帳怎麼演算法?”
  武宗與眾太監於密室之中,聽說從于淳一招“撥箭反打”眨眼間就殺了三十多個人,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只聽從于淳笑道:“鐵判官仁兄要怎樣算帳?從于淳悉聽尊便。諸位兄弟,請藉一條路讓從某人過過。所欠人情,日後奉還。”
  沒有聲音回答,但喊殺之聲也未再起。眨眼之間,從于淳的聲音已經到了豹房外面。
  “金大鵬仁兄欲要擋道麼?”
  “既食皇糧,不敢偷生。”
  “好漢。”從于淳的聲音贊道。“聽說從于淳練的是飛天殺人的本領。但老夫又聽說,除了龍虎山正一教教主,天下還沒有別家功夫真正夠得上‘飛天殺人’這四個字。你退下吧。”
  “從莊主太目中無人了。”
  “不是從某人目中無人。實在是你那幾手飛天花式太勉強了。這樣吧,水某人陪你玩幾手飛天功夫。”
  武宗皇帝在便殿中,聽得從于淳在外面神閒氣定,簡真將這皇宮當作了無人之境,不禁大怒道:“傳旨,令眾人拼死上前,務必將從于淳格殺!後退者斬!”
  武宗皇帝話音一落,只聽一陣轟天大笑從外面陡然響起,接著,笑聲一止,豹房中便殿上突然無端多了一位錦袍中年人。這人濃眉大眼,雙目發亮,高鼻樑闊嘴唇國字臉,配以三綹青須,加以身材高大,顯得威風凜凜。
  此人一出現,兩個扶抬著從姍的太監便無端飛出,各自撞在左右兩邊的牆上,落地無聲,飛出去時便已無聲無息地死了。而從姍,穴道已解,抱著中年錦袍人的肩頭說:“爹爹,你終於來了!”
  “乖女兒有難,爹爹只要知道了,便是作了鬼魂,也要趕來的。”
  “多謝爹爹。”
  “好了。你且站在這兒不動。爹爹要出去,從外面憑硬功夫打進來將你帶走。不然,這朱厚照真以為他是這人世的至尊。”
  “爹爹又何必多傷眾人呢?”
  “做皇帝的以為有了眾多鷹犬,就能魚肉天下蒼生,姦淫天下婦女。爹爹如不在這御林軍和錦衣衛中三進三出,殺幾個惡犬給他看看,朱厚照不會相信這天下真有高人。爹爹的意思是要讓他明白,做皇帝也須小心些!”
  “這還說得過去。只是爹爹千萬別再殺傷了眾侍衛。”
  “傷了也就傷了,殺了也就殺了。女兒又何必心太慈?天下三百六十行,哪一行不可以混飯吃?為可非要當這朱厚照的殺人工具?”
  從于淳解下腰間的龍泉劍,遞在從姍手中道:“乖女兒,你留著防身罷。”
  武宗坐在便殿的軟榻上,見這從于淳說要從御林軍和錦衣衛中三進三出,放手殺點人給他瞧,不禁又急又怒,氣急攻心“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雙眼一花,險些就要從便殿的軟榻上跌下來。幸好兩個太監從旁扶住,方才沒有跌倒。’從于淳笑道:“朱厚照,你坐穩了。可別老夫不殺你,你自己反倒先嚇倒了。弄得老夫無法向天下人講清楚此事。”
  從于淳說著,抬起右手以二指對著武宗皇帝,遙遙虛點了四個,武宗皇帝停了半晌,竟然不再心悸目眩,睜開了眼睛。
  武宗雖然心悸目眩,但神智未失,覺得身上有四個地方先後一震,接著幾股熱力鑽進體內,身子頓時暖烘烘的,無比舒泰,神智也更明朗了。他雖淫樂遊戲人生,但人卻一點也不笨。他明白這游戲人在以比番僧高明百倍的手法,在暫時救他性命,為的是要叫他自己活著看,看從于淳在八百大內侍衛中三進三出。目的是要教訓他:縱是九五之尊,也不能太無視天下蒼生、萬眾子民,也不能太胡鬧、太為所欲為。
  做皇帝也要講道義。
  武宗沉吟半晌,不禁嘆道:“從大俠,你這一生喜歡什麼?”
  從于淳一怔,隨即明白武宗想收買自己,不禁失笑道;“老夫喜歡的東西,你辦不到,甚至想不到。朱厚照,你別做夢,以為老夫會被你收買。”
  “從大俠總不成要與皇家為敵吧?”
  “老夫從十三歲混跡武林,已有三十多年。老夫九死一生,也從沒惹動過你朱家。這次你聽信西域雅各寺食人番的妖言,下流主意打到這從家的掌上明珠身上來了。從某人定力再高,也忍不住怒火中燒;朱厚照,將你那三千錦衣衛中武功最高的前五人召進來吧!省得老夫出去,殺戒一開,多傷無辜!”
  “你想以一敵五,向朕示威?”
  “正是如此。老夫要你明白,你若不將你的子民當人看,武林人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武宗此時明白了這從于淳不會殺他,不禁就想看看,他將如何以一敵五。而且對敵的是三千錦衣衛中武功最高的五位高手。
  “張忠。”武宗道:“將你手下武功最高的前五人宣上來吧。”
  原錦衣衛指揮使錢寧獲罪後,張忠暫領此職。張忠領旨後,向外宣道:“有請鐵判官趙大俠、地躺神劍許大俠、金大‧鵬展大俠、千手殺向大俠、百毒王蔣大俠五位進殿。”
  隨著喝旨聲,四個中年人和一個老者走進豹房便殿,五人先向武宗行了君臣之禮,然後立於兩側。
  武宗道:“這位從于淳,自負武功天下第一,視三千錦衣衛為無物。爾等五人爭口氣,一齊動手,將他殺了吧。”
  五人領旨,互相對望,一時卻不動手。
  武宗怒道:“怎不動手?莫非不敵麼?”
  百毒王道:“啟奏萬歲、我五人縱然不敵,也不敢臨陣畏敵。只是這便殿說小不小,說大卻不算大。請萬歲爺與眾公公將這解毒藥先服上一粒。臨戰之際,百毒齊放,傷了陛下和眾公公,小人可擔當不起。”
  百毒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從中倒出十數粒解藥,從皇上、太監到宮女都散了一粒。百毒王的手心中最後還剩六粒。
  他走到從于淳面前道:“在下遵旨要與莊主決一死戰。但令嬡無辜,請莊主應允她服藥一粒。”
  從于淳道:“姍兒,你就服一粒吧。”
  從姍上前,取了一粒藥服下,說了一聲多謝,退在便殿門口,持劍作自衛狀。
  從于淳道:“百毒王,有你這意思,老夫心照不宣好了。”
  百毒王冷笑道:“在下可不是示惠討饒,從莊主別會錯意了。臨戰之際,老夫不但會百毒齊施,還會盡展武功,定要傾力將從莊主殺了,才好向皇上交差。”
  “那老夫也只好將你殺了。”
  “理當如此,咱們各憑本事吧。”
  百毒王退回去,將解藥給鐵判官等四人服了,然後五人成合圍狀,將從于淳團團圍住。
  從姍道:“爹爹用龍泉劍吧。”
  “不必。殺雞焉用牛刀?”
  五人氣急,但卻不敢發怒。各人潛心運氣,準備拼死一搏。五人的武功,各專其一。鐵判官手持一對二尺二寸長的精鋼鐵筆,專從中盤打穴。地趟神劍專攻下盤。金大鵬好輕身飛行之術,居高臨下以一只帶刺的毒狼牙棒專從頭頂攻打。
  千手殺的暗器功夫威鎮京津衛一帶,可於眨眼間將十二種上百件暗器打向敵人,上下左右盡數封死。而百毒王的百毒粉,更是叫人膽戰心驚,沾上一點,不但眨眼就死,而且全身潰爛。
  張忠獻媚道:“陛下,這五人合圍,將天下、地下、四面八方,盡行封死,便是飛鳥也飛不出半步。且看這從于淳如何就死吧。”
  武宗道:“從莊主,朕這五大侍衛合圍一人,就是神仙也難逃一死。朕勸你歸順了吧。從姑娘如能依西域神僧之術將朕的病治好,朕封她為貴妃,封你為國丈,如何?”
  從于淳大怒道;“朱厚照!你與老夫住口!老夫看在一個老神仙的份上,已經對你十二分客氣了,如若不然,早已將你性命取了!”
  武宗皇帝這一生,幾時被人當面喝過?一時間只氣得臉色鐵青,幾欲昏倒。他氣極道:“快…快將這賊子……立時誅殺了。”
  五人領旨,相互間遞了個眼色,眨眼之間,五人次第有序地,而又幾乎是同時地各自攻出。金大鵬與地躺神劍率先攻出,金大鵬身形一展,如大鳥一般飛起,一根毒刺狼牙棒幻起萬千棒影,便向從于淳當頭打去,地趟神劍著地一滾,長劍便如靈蛇一般向從于淳下盤絞去。與此同時,百毒王將百毒散向從于淳彈撒過去,千手殺將上百件暗器向從于淳同時揮打過去,而鐵判官,一見場中的從于淳身影晃動,便以兩支專門送人下陰間見閻王的判官筆,展開打穴絕招,于淳身淳身上的致命大穴打去。
  只見白光一閃,同時一聲轟響,一聲慘叫,一個人站在場子中間,全身血肉模糊,身上插滿了標、釘、針之類的暗器,而那一張臉,已經中毒發黑,猶如才從煙筒中爬出來一般,他的雙腳齊棵被地趟劍絞斷,正在軟倒下去,而鐵判官兩支鐵笑,齊齊打進他的兩處致命大穴。
  谷大用撫掌大笑道:“賊子死也!”
  千手殺大叫一聲:“不好!”他身形暴退向便殿一隅,靠牆而立,目露恐怖至極的神情。他是暗器大師,眼力特好,早已看出不對。
  這時,便殿上空響起一聲長笑。長笑聲止時,只聽從于淳大聲道:“賊子死也!”
  他模仿谷大用那棉軟的尖聲,唯妙唯肖,就象是谷大用本人在空中說話一樣。隨著話音,只聽“砰砰”兩聲大響,鐵判官和百毒王的頭骨分別被一支帶刺的狼牙棒擊破,撲倒在地,然後,空或又是一陣長笑,笑聲長響不絕。在便殿的空中四處響起。
  這時,人們才看清楚,從于淳一個身形,猶如大鳥一般在大殿上空繞空不絕,他時而變勢飛行,時而在大柱或橫樑上微一藉力,竟在空中長飛不落,宛如神人。
  原來戰釁一起,眾人剛剛攻出,他已一縱而起,快逾閃電,躍起在金大鵬的身形之上。他的身形和金大鵬擦身而過時,手一伸,便從金大鵬手中奪走了狼牙棒,隨即一掌將金大鵬打落下去。金大鵬落下的身形,正好受到眾人的攻擊,眾人攻出的諸班毒物兵刃暗器,正好盡數落實金大鵬身上。然後,從于淳從空中飛撲而下,隨意兩棒擊出,鐵判官和百毒王竟然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五人齊攻,眨眼間就已死了三人。
  剩下一個地趟神劍,知道大勢已去,正想逃走,但身形尚未拔起,已感全身一震,隨即一陣難忍的疼痛傳遍全身,禁不住便失聲慘叫起來,他已被從于淳倒轉狼牙棒的尖刺,從空中向地趟劍扔去,竟然穿胸而過,將地趟劍釘在地上。
  從于淳落下地來,對千手殺說:“千手殺,你自裁了吧!”
  千手殺恐怖至極,臉色蒼白如紙,求饒道;“小可……這就出家當和尚去。”
  “你生平殺人太多,佛門不會要你。”
  “小人……做不成和尚,皈依佛門做個居士。小人聽候……紅雪山莊差遣……”。
  從于淳這才道:“好,你先回家去吧。”
  千手殺在牆邊無聲地一拜,對武宗皇帝和眾太監連看也不看一眼,身形一晃,飄出了豹房便殿,直出西華門,離京而去。
  整個便殿上一點聲音也沒有。武宗和眾太監,齊齊被這等殘忍的絕殺嚇得呆了,直到有個宮女,一聲呻吟後昏了過去,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太監陳敬腹中酸水一湧,哇地一聲嘔吐起來。
  武宗嚇得臉色蒼白,幾欲昏倒,兩個太監緊緊扶住他,才沒有跌下來。
  從于淳道:“朱厚照,你看見了?老夫憑藉武功,可以隨時取你性命。”
  武宗皇帝一聲不吭。
  從于淳又道:“你是皇帝,管天下百姓。老夫正亦罷,邪亦罷,總歸是在武林中打滾混飯吃。咱二人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老夫要走了。你將食人番交出來吧。”
  谷大用趕忙道:“那番僧一進京城就失去了蹤影,連皇上也在找他哩!”
  從于淳提高聲音道:“看來你們是不想將番僧交出來了?”
  話一說完,雙目中露出了兇光。看來只要武宗不交出番僧,他又要大開殺戒了。
  正是此時,只聽遠處傳來一個中正平和的聲音:“從莊主。”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蒼而不失圓潤,老而不乏氣力。從于淳一聽,頓時殺氣收斂,拱手向著西華門角樓方向,恭敬地說:“可是白老地仙在喚于淳?”
  “正是老身。”
  “老神仙如有教諭,于淳無有不遵。”
  “那食人番確是不在宮內,據老身猜測,食人番確是在回城途中就溜走了。”
  “如是這樣,于淳也就不敢再在宮中搜查了。于淳這就離宮,到江湖中去追殺食人番。”
  “如此正好。不過老身還有兩句勸世之言,不知從莊主肯聽不肯聽?”
  “老神仙教諭,于淳無有不遵。”
  “你的殺孽太重,很不好。據老身所知,你的內功修為已臻仙家吞吐的高度。你本來可以出入大內,不傷一人而製住眾人,或來無影去無蹤帶走姍兒,你卻偏偏不以仁善為本,飄下箭樓,眨眼間就殺了三十多人,繼後又在殿上殺了四人。而這些人,都是罪不當死之人。你為揚威,故行殘忍殺劫。這很不好。”
  “繼后又罪。”從于淳說完這一句,忽然頭一揚,腰板一伸,接著又說:“不過,人已殺了,老神仙總不成要于淳償命吧?”
  從于淳前一句說知罪,後一句卻又根本不服罪,正好表現了他性格中桀驁不馴和我行我素的天性,以及亦正亦邪的為人。
  在古代冷兵器時代,智強力強者為王,王者之言便是王法。儒家的道德規範很微弱,佛道二家的宣善也很勉強。基本上是沒有法理可言的。
  那蒼老女人的聲音嘆道:“看來老身是勸化不了你的了。
  也罷,不過這姍兒怎麼辦?總不成讓你調教成亦正亦邪之人?”
  “這個……依老神仙的意思,該當怎麼辦?”’“你這女兒天性仁厚。峨嵋派掌門人空寂師太在保定街頭看見她饒那醉漢,覺得她善根純正,有意將她帶上峨嵋山去調教。你以為如何?”
  “這個……恐怕不好辦。峨嵋派那點武功,調教不出絕世高人。再說,于淳只有這一個寶貝女兒,不願讓她投入空門。”
  “從莊主錯也。絕世高人並不以武功為常度。空寂師太武功不如你,但武林中正邪兩派,人見人敬。這才是絕世高人。
  而且,空寂帶她上峨嵋,並非要她投入空門,只不過是不忍這善根泯滅罷了。”
  “這個……”從于淳心中一百個不願意,但又不願過分違逆那絕世高人,只好推辭道:“于淳不便專斷。姍兒,快快遙拜白地仙。”
  從姍道:“爹爹說的可是普陀山的白茜珠老神仙?”
  “正是。”
  從姍一聽,連忙拜伏在地,恭恭敬敬地叩了四個頭道:“陽泉從氏五代晚輩拜見地仙老祖宗。”
  地仙在遠處道;“姍兒免禮。一百年前,老身的公婆是陽泉從家的人,咱們確是沾著親戚。姍兒,你可願去峨嵋山暫住一陣子?”
  “姍兒願去峨嵋就教。只盼每年能有兩個月時間回家一次。“地仙在遠處笑道,“空寂師太收了你這高足,只怕百依百順還來不及哩!姍兒隨父出城去吧。空寂會到路上來接你。”
  隨後,便沒有了聲音。
  從于淳道:“姍兒,咱們走吧。”話音一落,武宗皇帝的豹房便殿中,已經不見了從于淳父女二人的影子。
  武宗這才省悟過來,連忙大叫:“老神仙!老神仙!快救朕一命!”。
  他記起這普陀山玉風門的白地仙是太祖朱元璋的一個妃子郭玉鳳的後人,與皇家淵源甚深。但他連呼幾聲,卻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武宗喟然嘆息,幾乎落下淚來。
  谷大用跪地奏道:“啟奏陛下,老神仙已經走了,陛下龍體要緊,還是進密室去小睡片刻吧。”
  武宗望著地下那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發狠道:“從于淳,你好狠!傳旨,宣張水上殿!”
  少時,太監張永進殿,禮畢。武宗道:“卿可速帶鐵甲騎兵一萬,弓箭手五千,戰將二十員,前去山西陽泉,將紅雪山莊夷為平地,將從于淳的人頭提來見朕。”
  谷大用在一旁,雙目中閃過一絲冷笑。
  張永一聽,連忙拜奏道:“陛下,這兵萬萬發不得!”
  “為何發不得?”
  張永奏道:“近年來叛匪不斷,劉十三等人作亂之後,又是宸濠逆上。征戰不絕,國庫早巳空虛。如今這從于淳並未舉旗集兵,官兵一去,無異是逼他公開叛亂。另一方面,從于淳武功高強,學的是高來高去那一套,遠非劉十三之類土匪可比,萬一徵剿之際不能將他格殺,誰又能阻止他流竄行刺?所以,奴才斗膽恭請聖上收回成命,陛下還是一心將息龍體才是當務之急。”
  武宗一聽有理,不禁沉吟起來。
  谷大用奏道:“但這從于淳示威宮中,如若不予懲治,日後叫朝廷以何威治理天下百姓?”
  武宗點頭,又有所心動。
  張永也覺得谷大用所言有理,想了想道:“從于淳應予懲處,但可退後一步。等陛下龍體康復之後,再思萬全之策吧。”
  武宗點了點頭。
  谷大用再奏道:“啟奏陛下,奴才為此次從于淳大鬧豹房,錦衣衛盡皆庸手,不足以護駕。請陛下降旨廣納天下武林高手,不惜重金招用,也要加強宮中防衛,以防賊人再來騷擾。”
  武宗點頭道:“此議最好,由大用去辦……”一句未說完,由於點頭過猛,那頭暈起來,身子一偏,兩個太監急忙將他挾住,平放軟榻之上,羅醫張藥……
  皇上病危,宮中勢急,這文武百官都到哪裡去了?
  文武百官苦也!平日難見君王面。只因這武宗常住豹房,大小事幾乎都由中官操辦。中官者,宮中出來主政之宦官也。
  建豹房,搶民女,用中官,乃武宗的三大政跡。一代儒將王守仁,被中官逼得跳水自殺,又入九華山去修道,便是大臣的縮影。
  所以,蒙面人殺了番僧,再假扮番僧,說動武宗派錦衣衛去搶從姍,激怒從于淳進宮救女殺人。如若從于淳在宮中不被殺死,蒙面人知道武宗會派兵徵殺。如若此計再不成,則買通了谷大用進言招納武林高手,做出一副招武林高手對付從于淳的架式。
  這等借刀殺人,栽贓陷害之計,使到皇帝頭上去了,武林還絲毫不察哩!
  谷大用貼出皇榜招納天下武林高手的當天深夜,一個蒙面人潛入了谷大用的官居之處,將一個金盒私送與他。谷大用一打開金盒,頓時滿室明亮,猶勝燭火之光。
  金盒中,盛著一大二小的三顆夜明珠,任意一顆,皆是價值連城之物。
  谷大用正驚喜間;蒙面人伸過頭來,在他耳邊耳語數句,谷大用點頭認首後,蒙面人便倏忽不見了。
  數日後,許多武林人見榜應招。谷大用召眾人發話道:“我承各位武林朋友捧場。各位錄用之後,還需勤奮練武。須知從于淳大鬧豹房後,陛下已下決心懲治亂賊,各位朋友須將武功練得比從于淳還高,才好征討紅雪山莊!”
  幾百個應招的武林豪客一聽,一聲起鬨,頓時散了一半。
  誰都明白:要去對付天下第一劍客從于淳,無異於自尋死路。
  於是,江湖盛傳,皇帝要召武林豪客,血屠紅雪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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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a551977 (2008-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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