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人臥底
從于淳帶著女兒從豹房飛掠出來,展開絕頂輕功,從殿頂或大樹之巔飛行出去。光天化日之下,一二千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只見一團灰影從空中飄過,只有武功極高的,才看出這是兩個人,間或在殿頂或樹巔上藉一次力道,眨眼之間就飄過了六七十丈距離,出了西華門樓,倏忽不見。
從于淳的家將和武林屬臣共二十多人,正在玉淵潭附近等他。明代時,這裡是城外,人煙較稀。眾人見莊主救了二小姐出來,盡皆高興,便打道回山西陽泉。。
走不多遠,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尼站在路旁,身後隨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弟子。
從于淳翻身下馬,上前作禮道:“累師太久等了。”
峨嵋派掌門人空寂師太合什道:“無妨。只是從莊主,你不覺得食人番奉旨採集姍兒進宮,此事十分古怪麼?”
“是的。在下也感到其中似乎有重大關竅,只是關竅何在,一時還弄不明白。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食人番,將他捉住,嚴訊逼供,或許能弄明一二。”
“如此甚好。從莊主如不反對,貧尼想將姍兒帶走了。”
“也罷!姍兒,你隨師太去吧。”從于淳道:“為父奔波江湖,確實顧不到你。何況為父周圍魚龍混雜,你哥哥已經變得亦正亦邪,總不成讓你也變成那個樣子。”
他從皇宮出來,已覺此事發生得十分古怪,已經預感到不祥之兆,甚至大禍將至。但他自持武功修為已達仙流,豪氣一生,巴不得要發生的事早些發生。他想通了讓從姍去峨嵋暫住,也是期望她有個穩妥的去處。
空寂師太帶著從姍飄然而去。她既不提是否要從姍拜師,也不提帶去峨嵋調教多久。從于淳也不問。
這是高人風度?還是心機深沉?
一路回家,從于淳少言多思。直過了定州,從于淳才開朗了一些。
這日從隆興寺出來,有一只大鷹從眾人頭頂飛過。從于淳的一個屬臣善以飛蝗石打人,百步之內,百發百中,常常是一石取人性命。這人見大鷹飛過,以石擊去,卻未擊中。那鷹見有人擊它,繞了回來。這人又以石擊鷹,兩擊未中。那鷹甚有靈性,見有人連連以石擊它,不禁大怒,凌空撲下,就來啄這人的眼睛。那人坐在馬上,以刀抗擊,頓時就是一場人鷹大戰。只看得眾人忍俊不禁。。
從于淳見屬下左支右絀,不禁隔著幾丈距離,雙掌成抱球狀遙遙一合,那鷹頓時就象被一張無影大網網住一般,翅膀亂撲,卻是上下左右皆不能飛動。那位使飛蝗石的漢子為挽回面子,一刀砍去,卻在距離一尺左右被彈了回來,根本砍不進那張無形的氣網。眾人素知從莊主氣功通神,卻不知一神如斯,盡皆嘆服。
從于淳微微一笑,雙手一張,大鷹沖天而去。可是,大鷹只飛出十丈左右,從于淳伸掌一招,那大鷹便飛不動了。又被從于淳以無形掌力吸住。然後,從于淳喝聲“回來”,那大鷹便到了從于淳手中,被吸在他的手心中不住地撲動嘶叫,卻飛不出去。
眾人更加贊嘆不已。
從于淳收功,大鷹嘶叫著直飛上天。大鷹飛上晴空後,從下面看上去只有一片槐樹葉一般大小時,從于淳從懷中摸出一粒圍棋子,用食中二指扣住,彈將出去,只聽一聲厲嘯,那圍棋子直向大鷹飛去,緊接著,那大鷹一聲長嘶,便從半天空中直跌下來。那個使飛蝗石的屬下打馬出去,不時,將大鷹撿了回來,那飛鷹頭部被擊碎。那屬下將死鷹掂量著,估計約在十斤以上,那人再將大鷹的雙翅展開,足有一條板登那麼寬。
一路上,從于淳不提大鬧豹房之事,眾人卻已在路上聽說了,心中對這莊主更加充滿了敬畏。
不日到了娘子關,已入山西境內了,紅雪山莊之中,早有家將迎到關前。
從于淳問:“池兒呢?他為何沒來?”
為首的家將道:“公子到太原去了。”
從于淳嘆了口氣,道:“這乘小轎是如夫人的,莫非如夫人來了?”
家將又道:“啟稟主上,如夫人到娘子關大瀑布去了,她說她在那裡等你。”
從于淳的臉上驟然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他吩咐眾人先回紅雪山莊,不必等他,然後,他便徑直到娘子關大瀑布去了。
這是一段往事,大約發生在半年以前。他在娘子關大瀑布前得到了這位如夫人。
這一帶是太行山北部山脈,山勢險奇,峻嶺崢嶸,山巖參差,深谷縱橫。每一次從于淳從娘子關進出,都要去娘子關瀑布洗浴。他喜歡從瀑布的頂部河道中,順水從飛瀑中衝落下來,順瀑布直落水底,讓那瀑布的萬鈞力道打在他的身上,產生一種麻癢舒服的神奇感覺。他更喜歡潛入水底,在大水淵中翻騰撲躍,盡展水功。
那一天,他正在寬解外袍時,忽然看見有一個人從瀑布上衝了下來。從于淳大驚,他正想飄身上去營救時,卻又嘆了一口氣,自己作罷。那是一個女子。那女子在落入飛瀑時,已經僵直,早已死了。而且,縱然那人未死,他從水淵這方飄過去,也要大費周折。他可不是爛好人。
那女子果然是先死了的。屍體從瀑布上衝下來,接觸到水面時,那麼大的衝擊力,那女子叫也未叫一聲。那女子沉入水中後,好一陣才被水的衝力鼓噴了上來。她的屍體伏在水淵的小面上,長髮飄浮在水中,緩慢地順水飄了過來。
從于淳沉吟半晌,伸掌一吸,將女子的屍體吸近水淵邊上。然後,他將雙掌掌力罩住屍體,往上一提,那女子的屍體頓時翻了一個身,由伏在水面改為仰在水面。從于淳要認一認這女子,看是否認識,以便確定是否與他有關。
一看見那女子的臉,從于淳便呆住了。
那是一張美貌絕倫的臉,她死了,但還是那麼美麗。她的臉很年輕,大約不到二十歲。但從于淳卻知道,這女子如若不死,應當是四十多歲了。她修習 女玄陰奇功,駐顏有術,所以儘管四十出頭,卻仍如少女十八芳齡一般嬌美如花。
不知她為何會死在這淵之中?
從于淳的雙目濕潤了……
二十年前,從于淳是武當派的俗家高手,武功已入絕流。
他參與了由少林和武當派發起的驅逐 女陰魔的決戰。在五台山一場大戰後, 女陰魔敗了,率領門人退出了關外。那時,這個女子與另一個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就緊緊站在 女陰魔身後。武林人都知道這對姊妹花。姐姐叫陳妙棠,妹妹叫陳妙娘。這姐妹倆傾倒了武林,叫武林人神魂顛倒。許多門派為她姐妹內亂不止,幾乎滅門。為此,八大門派才出面驅除 女門。
當年不到三十歲的從于淳,心中對這姐妹倆傾慕得要死,但臉上卻一點不敢露出來。他是武當派南嶺派的掌門,已得武當派一個長老私下賞識,秘傳了一部真陽通天經。他有一個大好前途,可不敢為一個女子丟掉。
女陰魔戰敗之後,陳妙棠隨夫君司馬洛去了杭州莫幹山莊,由司馬洛擔保她不再行走江湖。陳妙娘沒有如意郎君,就隨師門去了關外。
那一年,從于淳獨戰三場,連勝 女門三位戰將。陳妙娘一直怔怔地望著他。從于淳卻一直避而不和她對望。直到陳妙娘隨師門北上時,從于淳似乎才明白了這生離的意義,他衝動地望著陳妙娘的背影,心中不住呼喊;“妙娘!妙娘!你看我一眼!”
陳妙娘回頭看見了從于淳,怔了一下,被後面的人一推,又隨隊北去了。當她的身影消失在秘魔寺方向的樹林中時,從于淳狂笑起來,人們認為他為獨勝三場而狂喜,對他的豪情,反倒極為讚賞。
誰知道,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從于淳,在他的勢力範圍內,在他的事業霸業快要成就的時候,他見到了和當年一模一樣的陳妙娘,她,卻死了!
從于淳踩入水中,先是伸手探了探陳妙娘的鼻息,鼻息全無,死了。他又伸手去握住她的右手腕脈,探查她的經脈中真力是否已散。因為人可龜息假死,但如真力不散,就還不算全死。
就在從于淳剛剛握住陳妙娘的腕脈時,從陳妙娘的衣袖中,忽然彈出一道粉霧,直向從于淳的臉上射來。幾乎就在毒霧射出的同時,陳妙娘的屍體,突然從水面上彈起三丈多高,猶如大鳥一般,披頭散髮地凌空撲下,左手一張透明的軟網已經張開,罩向從于淳可能後掠的退路,右手五指打出幾道凌厲的劈空指力,更欲將從于淳罩住之後,殺而快之。
可是,陳妙娘的攻擊全都落了空。那毒霧噴了個空。那毒霧罩住幾丈方圓。從于淳縱然後掠,但只要沾上一點,或鼻孔中吸進一點,那是任你功力再高,也要不死亦廢。
陳妙娘暗殺從于淳時,先將後殺之著全部想好。從于淳躲得了毒霧,躲不了軟網或指力。這三手殺著幾乎是同時施為,均比眨眼還快十倍百倍。料想那從于淳無論如何武功高強,也會不死亦傷。
哪知陳妙娘三手殺著同時攻擊後,卻盡皆落空。因為這三手絕殺罩及之處,根本就沒有從于淳的影子。
那毒霧噴了個空,一半灑落入水中,一半被風吹落在岸邊的草地上。眨眼之間,岸邊草地上的青草開始枯黃,變得猶如火燒過後般枯萎;而水淵之中,已經有了死魚浮起。再過瞬間,偌大一個水淵,死魚開始成片成片地浮了起來,順水向下游的溪流中流去。
陳妙娘的身影落在岸上,四處張望,根本不見從于淳的影子。憑她多年的江湖經驗,她明白,這從于淳以快逾閃電,連她也看不清楚的身法,避了開去。他有三種避法:一是遠避後藏身密處了,二是躍起在自己的身影之上,一直就附避在自己的身後。
她不動聲色,慢慢地收起軟網。這是一張以天蠶絲做成的軟網。她將軟網收好後,捏在右手,假作手搭遮光蓬,四處張望,突然出其不意地將軟網從自己的肩頭向身後打了出去。同時,她的右腿向前踢出,左掌以掌刀形從上向後斜劈出去。如此一來,幾乎是前後左右又同時攻出了一招。而且,她還想好了後著,這一手殺著如不奏效,她準備開溜逃走了。
誰知這一殺著攻出,仍然毫無反應。她這才大吃一驚。她正想開溜逃走,忽然感到肩井穴和五裡穴同時一麻,頓時便不能動了。
陳妙娘兩外動穴被製後,她才真正明白,此人武功之高,還在師門的擔憂之上。試想這肩井穴和五裡穴,一上一下,一前一後,肩井穴在後肩上部,五裡穴在足厥陰肝經的大腿前面,陳妙娘兩處穴道同時一麻,毫無先後的感覺,而且仍然看不見從于淳的影子。
這人是鬼還是地仙?
一個人慢慢地從陳妙娘身後踱步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她要暗殺的從于淳。
從于淳一聲不響,只是盯著陳妙娘看。他的雙目中透著一種死寂,呆定,深不可測的慾火。這比那種歡騰的燃燒的慾火更可怕。這是一種寧肯不要身家,不要性命,不要天下一切,也要得到滿足才會罷休 不!永遠也不會罷休的慾火!只有當死神在向他召喚後,這種慾火才會隨死而去。
呆望良久,從于淳慢慢地抬起手,將陳妙娘的披散的頭髮捋開,輕輕地撫摩她的臉頰。然後,他的手滑下她的脖子,撫摩著,捏弄著,撫弄良久,他開始脫解她的衣裙。
“下流東西。”她怨聲罵道。
“不是下流。我要你,一輩子要,永遠要。”從于淳平靜地說,一邊把陳妙娘平放在一處青草地上,褪下她的羅裙,默默地撲上去,一邊伸手又點了她身上三外穴道,使她喪失了行使吸陰吸陽大法的功能,然後,進入了她的身體。
陳妙娘面現痛苦之色。
從于淳大感不解道:“怎麼了?你又不是處女,怎會如此?”
二十年前,陳妙棠陳妙娘二姐妹一現身江湖,便將一群武林少俠吸引在身後,夜夜不虛,專事吸陽補陰。追隨者最多時,據說將一個小鎮的旅店住滿了尚有露宿者。杭州莫幹山莊的司馬洛公子出現後,陳妙棠一心相許,收手了,陳妙娘尚在胡鬧。從于淳迷茫的就是:這種女子難道還會有疼痛感麼?
陳妙娘的雙目中一下子湧上了淚水。她罵道:“下流東西!
你這個下流東西!你既然是這種下流東西,二十年前,在五台山,為何又要以那種無限深情的眼光看人?”
從于淳大驚,那短暫的一瞬對望,難道還會播下情種?一個武林大豪,一生睡過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一個吸陽補陰的 女,一生又不知與多少男子有過骯髒勾當。這兩種人都很少有真情。
這是怎麼回事?從于淳撲在她的身上,一動也不動。他的心被震動了。他從她的眼中看出。她不是在做戲,她是真的愛他。
他嘆了口氣。或許,人到中年,都想找個依託吧?
“那你為何要來殺我?”
他問。
她反問:“那你為何不到關外來找我?”
從于淳驚詫莫名:“你心中真正有我?”
她不再說話,那淚水默默地流出了眼眶。
她低聲說;“開始我認為,你沒來找我,是怕你的正房夫人。前幾年,你夫人死了。你還是沒有來找我。我明白,我的武功太低,根本配不上你。於是,我偷了師父的 陰全經,悄悄修練。但是,從你在武台山上那樣深情地望過我以後,我再也沒有乾乾過采補陰那種事,我悄悄地為你守著空房。我偷了師父的 陰全經,但內力練不上去。幫助練氣的藥物品位太低。我的武功進境,直不大。但最後還是被師父發現了。”
她娓娓說來,猶如耳語。娘子關瀑布那如雷的響聲千年不斷,周圍是密林和深深的長草;深潭水面上浮著一層死魚,漫漫地向下游小溪漂去。而在岸邊,一男一女兩個人,半裸體地野交著,卻在訴說著天下最濃最深最純最甜最傾心最動人最委婉最鍾情的戀情。
鬥轉星移,地老天荒,也沒有這般詭異!
“我好愛你呀 你這下流東西!武林中盛傳你的武功僅次於地仙。普陀山地仙不出,你便是天下第一。但你心中從來沒有我。我為你犧牲了多少人生樂趣,我心中對你就有多深的仇恨。所以,師父發現我偷練 陰全經,要廢我的武功,我就向師父求饒,說要出來暗殺你,取了你的首級回去將功補罪。我從關外偷偷進關,一路走來,一路流淚,一路發誓:我要殺你!我要殺你!我流了多少淚,就發了多少誓。我對著蒼天說了多少聲要殺你,就流了多少淚!你這下流東西呀,為什麼我卻又偏偏愛上了你?甚至二十年對男人棄如敝履!我醜嗎?我很醜嗎?我是沒有男人要的女人嗎?”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激憤,越說越高。
從于摀住她的嘴,說:“你別說了。你起來。你隨我回紅雪山莊去。什麼 陰全經?那有什麼稀罕,你要什麼武功,我都傳你。你也別回關外去了,你這一生就跟了我吧。你為我叛出師門,我為你得罪八大門派。什麼師門?什麼八大門派?都見鬼去吧!只有你才是我的人生!只有你才是我最珍貴的寶物!起來吧,跟我回紅雪山莊去。”
從于穿好衣袍,解了她被製的穴道。看著她穿好衣裙,挽起曳地長髮,走上去挽起她的腰,帶著她飄然回到了紅雪山莊。
紅雪山莊很大,有差不多 座小鎮那麼多的房子,只是在佈局上沒有街道,而是依山而建。莊中心是一個建築群落,有十數間精舍和一個大廳及一進天井,四周進石砌高牆。中心高牆外面,是七個小院落,不求方圓,全依地形而定,成了中心莊園的護衛圈,然後是各式庭園、石階、花園、池塘、亭閣、箭樓、門樓,最後皆以又厚又高的石牆聯成一圈,構成了一個大莊園。
山莊的最高處是一個獨立的小院。歷來是是從于的藏春樓。現在成了陳妙娘的住處。從從于淳陳妙娘扮作太原的新妓,找了一乘小轎將她直接抬進了後莊小院,再次申令莊人,任何人不得入內,包括紅雪山莊的大公子二小姐在內。只有兩個丫環同住,照顧這位新如夫人的飲食起居。
從于在後莊小院一住就是一個月。足不出戶,莊務概由公子從北池照管。
有一天,總管長跪後山小院門外,稟報少林寺掌門人一貫禪師在中莊等候已久,,從于才從小院中踱了出來,走進中廳。
從于施禮道:“讓掌門人久等,,于淳感內疚。”
一貫大師合什道:“阿彌陀佛!莊主好象很忙,老衲便直說來意了。”
一貫大師忽然口唇蠕動,改用傳音入密切夫說話:“第一件事,八大門派的密探發現,幾十年前因門派之爭一怒去了西方太白山的靈猿真人,最近與 女陰魔過從甚密,大有聯手入侵中原武林之勢。武林中與魔殺天君齊名的千面魔怪,從採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普陀山玉風門崔烈前輩懷疑他是靈猿真人的長徒,正在四處追捕。從莊主為中原武林鎮守北門大門,如需人手,請打個招呼。”
從于心中大驚,想到住在後莊小院中的陳妙娘,生怕一貫大師知道了要懷疑他勾結 女門,連忙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第二件事,關於八大門派中失竊的六部武功祕籍,六大門派對從莊主多有猜疑。老衲只想請從莊主說一句話:“這六,部武功祕籍在不在從莊主手中?”
從于一口否認:“沒有。此事純屬大六門派無事生非。
大師不信,不妨與與于淳上十數招,然後給于淳三天時間,看于淳能否窺其少林武功之堂奧?”
一貫道:“阿彌陀佛,這倒不必。最後一件事,近來有人傳說,從莊主正在羅集武林勢力和武林散人,打算合組成一個大門派,不知可有此事?”
從于淳微怒著以傳音入密功夫回答道:“事情越生越多了!老夫與八大門派這鬆散聯盟能否繼續下去,全在各位掌門人一念之間。老夫為八大門派在這北方防守 女門入關,總不成有人看得起于淳,要投靠在於淳門下,于淳門須先求得八大門派應允不成?”
一貫忙道:“從莊主言重了。老衲只是覺得,從莊主如欲謀霸武林,還須三思。”
從于淳一驚,忙道:“大師言重了。”
“如非這樣,甚好,老衲告辭。”
從于淳送走一貫大師,回到後莊小院,上得樓去,陳妙娘又依了上來,摟住他的脖子,以腮偎擦,不住親暱。從于淳知道情之有假,但卻難舍這千古絕色。他將陳妙娘抱上床去,又是一度春風。陳妙娘盡展床上功夫,猶勝往昔,將從于淳服侍得舒舒服服。
雲雨之後,從于淳問:“妙娘,聽說靈猿真人與令師近來過從甚密,可有此事?”
陳妙娘笑道:“中原武林才知此事麼?家師與靈猿真人來往十數年了,二人猶如夫妻一般,這有什麼稀奇?情之孽緣,誰又能夠割捨?”
從于淳放下了心事。食色,人之本性也。靈猿真人與 女陰魔若只是色之交往,又何必過慮?
但他心中,在對陳妙娘的提防之外,又多了一層提防。每於縱慾之際,看似意亂神迷之極,卻總是有一隻手或一二根手指,好似無意地按在陳妙娘的致命之處或大穴之上。
有一次,二人雲雨之中,從于淳忽然覺得氣機流動,當下手指內力一吐,便封了陳妙娘的某處大穴。陳妙娘一愕,頓時低泣起來。
“妙娘,你為何要吸我真氣?”
“沒有……妙娘沒有吸你真氣。你自己氣機充盈,每於縱慾之際,真氣皆會自然流動,為何偏要責怪妙娘?你……你要何時才能不對妙娘防若賊人?”
“只有一個時候。一個孩子出世了,父親是我,母親是你。”
“你這個下流東西!你滾開!你讓我走!”
自然,他不會讓她走。她也不會真的要走。從此後,從于淳縱慾之後,仍回莊中精舍居住。欲之后則彈琴解悶。琴聲哀怨悽婉,常常一彈便是半夜。從于淳聞此哀聲,卻也不顧,仍去密室練氣,二人的關係,就這般密如膠卻藏敵意,欲要縱卻還分居地保持了下去。
數日之別,猶如數年。從于淳匆匆趕去娘子關瀑布,急欲相會他的美嬌娃。
他在大水淵不遠處驚喜地站住了。
大瀑布旁邊的一個平台上,多了一架花床,那是由無數山中野花圈圍起來的一方巨石平台,各色山花,色彩鮮豔,插置在蔓藤繚繞的葉草之中,參差有致,猶如天然趣成的一張仙池瓊台。
花床中間,一個絕色美女斜偎著,玉掌支腮,眼瞼低垂,又濃又密又黑又亮的秀髮,長長地順著她的體態的曲線,優美地披散著,緊貼在他的豐滿的胴體上。她的胴體是雪白的,毫無暇疵,只有一層薄紗輕柔地,散漫地掩在上面,絲毫也遮掩不住那雪白的似在發光的玉體。大瀑布的水霧在她的身周漫飄,使這凡間的美女,帶上了一層仙界的迷彩。
從于淳輕如飄風地走過去,似乎是怕驚醒了她。
美女獨自呢喃:“于淳……”
從于淳在花床旁邊單膝跪下,柔聲道;“淳回來了,妙娘。”
他有些感動。他明白這都是為他設置的。
陳妙娘睜開雙眼,嫣然一笑,“大英雄回來了。獨闖豹房,在成千成千的御林軍和大內侍衛中,如入無人之境的大英雄回來了。妙娘好高興。妙娘特地為她的大英雄準備了一張花床,要讓她的大英雄好好歇息。”
“多謝。”。
“抱住妙娘。”
從于淳在她的身邊倚下,慢慢地欣賞她撫摩她。
陳妙娘低訴道:“這些年事來,妙棠每次回關外師門坐關,總要數落妙娘 頓。她以她有一個司馬洛可以託付終身,自以為命好,自以為了不起。做妹子的可沒在她的眼中。于淳,我這一生,甚麼都不求你,只求你陪我走一趟杭州,去一次莫幹山莊,讓妙棠知道妙娘也終於有了一個如意郎君,遠遠勝過她的司馬洛。于淳,你答應妙娘,讓妙娘體面一次吧!”
從于淳柔聲道:“于淳才大鬧了皇宮,只怕官兵來擾山莊。
妙娘,我實在不能分身陪你去杭州。你也別去杭州,就在紅雪山陪我。”
“不嘛!”她撒嬌。“這些年的醃臢氣,妙娘一直悶在心裡。
你要妙娘變老變醜麼?”
“妙娘怎麼會變老變醜呢?”
“醃臢氣悶在心中呀!”她摟著從于淳的脖子搖動撒嬌。
“醃臢氣催人變老變醜呀!”
從于淳哈哈大笑,他的心情特別好。他揚眉吐氣,比在泰山論劍中連敗數十名高手還風光。他從京城出來,消自早已傳開。武林人見了他就禮敬有加。敢於大鬧皇宮的人,天下不多。能從御林軍和錦衣衛中出入自如的人,普天下更少之又少。看到武林人對他的禮敬大異往常,他定力雖高,也有些飄然了。
如今他生平最鐘意的美人,又以一種無以復加的特殊溫情在迎合他。這是他的聲譽和快樂都達到鼎盛的時期。武林人的五體崇拜,千古絕色的無限溫情,他還缺什麼呢?
霸業。
從于淳道:“好,妙娘,我同意你去一趟莫幹山莊。我決定閉關一月,你也只能前去一月。一個月後的今天,我開關走出密室,你必須在後莊小院中等我。”
陳妙娘歡喜若狂,一把抱緊了從于淳的脖子,伏在他的身上吻了他一陣,然後跪起身子。為從于淳寬衣解袍。她伏在從于淳的身子上,開始了令從于淳失魂落魄的野合。
銷魂時分,從于淳感到此生對這個女人再也無法割捨。這個千古絕色,二十年前對跟在她身後的少俠群予取予奪,予打予殺。中間二十年,為他守著空房。現在又對他百般迎合,誰能使這個千古絕色如此溫順。
普天之下,只有他 從于淳,能使這個千古絕色為他傾倒。他 從于淳,未來的武林霸主!
第二天,從于淳選了五員家將,十名莊丁,送陳妙娘去杭州莫幹山莊。家將家丁們聽莊主說,如夫人唐氏潔芳,是去莫幹山莊面交一封密信。
如夫人易了容,又面罩黑紗,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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