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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17, 04:38 AM   #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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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惹到黏皮糖

惹到黏皮糖

作者: 艾蜜莉

楔子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尾聲

此帖於 2008-07-17 04:58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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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17, 04:40 AM   #2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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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白燦燦的陽光灑落在人潮擁擠的台北市區,飯店內,一間以京都的歷史為裝潢主題,融合了中國禪意的五星級日式料理餐廳,在吵雜的鬧區中更顯得別致。
  餐廳內為了接待貴賓而精心打造了七間雅緻的包廂,利用木格鑲嵌上玻璃製成隔間,玻璃外牆上裝飾著細線簾幕,別有一番朦朧美。
  八人大的包廂裡,荊爾傑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茗茶,體內的怒氣也騰升至最高點。
  為了爭取「富盛金控」的融資案,身為「卓爾電通」總經理的他,被迫出賣「男色」,前來參加這場相親宴。
  在百忙之中,他推掉了許多重要的會議和待辦的業務,結果……女方居然讓他當了兩個小時的傻瓜!
  在他用光最後一絲耐心時,手機鈴聲響起。
  『二哥,相親的結果怎麼樣?周小姐是不是很美,就像墜入凡間的仙女一樣?』手機的另一端是擔任「卓爾電通」研發部經理的荊爾勳,也是荊家老四。
  荊爾勳一想到相親的女主角周羽心有機會成為他未來的二嫂,興奮的因子就不斷在血液裡奔竄。
  在金融界裡,「周羽心」三個字吸引人的程度,大概就跟「瑞士銀行」裡的錢  一樣。年紀輕輕、又是「富盛金控」的第三代繼承人,坐擁一百二十億的資產,誰能娶到她就等於娶到了一台印鈔機。
  有了這台印鈔機,就可以「銀庫」通「家庫」,不只「卓爾電通」可以前進內陸設置新廠房,更能有大批資金投入並開發PDA市場。
  前些日子當他們前往「富盛金控」商談融資案時,周董事長馬上就允諾了,唯一的但書是--荊爾傑必須和周羽心相親。
  這意味著荊爾傑是周家「乘龍快婿候選人」之一,只要能得到周羽心的青睞,就等於擁有一座金礦,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發財捷徑。
  所有的男人都巴不得能爭取到這種少奮鬥三百年的機會,偏偏荊爾傑就是沒興趣,要不是荊家老少威脅利誘外加恐嚇,說什麼「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等,要他以大局為重,成就大事,他是不會出來賣弄色相。
  沒想到,他百般不願地被「架」到餐廳的包廂裡,卻被對方放鴿子,當了兩個小時的傻瓜!
  「我想她大概已經『羽化成仙』了,只有跟她『心意相通』的人才能透過肉眼發現她的存在。」荊爾傑的語氣裡含著濃濃的譏刺味。
  哼!羽化成仙,我看是化成一縷「幽魂」還差不多!
  『哇!二哥,你好厲害,想不到你的文學造詣這麼好,居然把她的名字嵌在話裡,變成了兩句詩耶!』荊爾勳胡亂拍著馬屁。
  「我看是死屍的屍!」荊爾傑狺狺低吼。
  『……什麼意思?』荊爾勳在心中大喊不妙。
  「她放我鴿子!」他俊逸的臉龐罩上一層寒霜,黑眸中殺氣四射。
  『她……她沒有赴約?』荊爾勳抖著嗓子問。
  「對!」
  『我想可能是……呃……塞車,你再多等幾分鐘,我想她應該在路上,就快到了。』荊爾勳連忙安撫二哥的怒氣。『人家是名門閨秀,出門總要盛裝打扮嘛!再說女為悅己者容,她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就多擔待一點。』
  「你知道我在這裡當了多久的傻瓜嗎?整整兩個小時!從下午兩點到現在都四點鐘了!我為了她喝了多少杯茶,耽擱了多少業務,你知不知道?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啊!」他抱怨著。
  要不是看在融資案上,他對什麼鬼相親根本完全不感興趣!
  『她、她是周羽心,不是東西。』荊爾勳垮著臉強調。她是值一百二十億的印鈔機,可不是普通的東西。
  「我管它是周羽毛還是周羽心,老子我不等了!」脾氣暴躁的荊爾傑硬是咽不下這口氣。
  『二哥,我求求你再等半個小時就好……』荊爾勳哀求著,在通話的同時,他連忙用MSN聯絡秘書儘快找到「富盛金控」的董事長。
  「甭想!」
  『二十分鐘。』他施展拖延戰術。
  「免談!」
  『二哥,求求你一定要以大局為重!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做出不理智的行為。你想想看,如果這項融資案失敗,不只大陸設廠的計劃必須擱置,還會連帶影響「卓爾」上千位員工的生計……』
  荊爾勳邊疲勞轟炸他的耳膜,邊等待著秘書從MSN上傳來訊息。
  『……如果「卓爾」倒閉,別說我們研發部注入的心血與夢想都將破滅,上千個員工也將陷入失業的窘境,造成家庭經濟困頓,到時孩子們會因為繳不出學費而變成中輟生,流落街頭成為古惑仔,形成社會問題……』
  在他的疲勞轟炸下,荊爾傑揉著發痛的耳朵,傲然低吼:「你給我閉嘴!」
  此時,荊爾勳的MSN終於傳來了訊息!
  周小姐的車已經到了敦化南路,預計再五分鐘可以抵達目的地。
  荊爾勳松了一口氣。「二哥,你要我閉嘴,我就閉嘴,不過可否再等五分鐘?如果周小姐再不出現的話,我們就不再為難你。』
  「好。」
  荊爾傑帥氣地收線,看著手腕上的精工表。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溫熱的茗茶也逐漸失去溫度。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陽明山上,兩輛黑色賓士在車陣中奔馳,一路從仰德大道下山,往市區的方向前進,最後停在「遠企飯店」門前。
  服務生一見嬌客抵達,連忙上前打開車門。
  一雙白皙長腿緩緩地移出賓士車外,踏上緋紅色的地毯。窈窕纖細的女子穿著一襲藍色V領及膝洋裝,宛如希臘女神般高貴典雅的氣質,立即攫住眾人的目光。
  「小姐,荊先生在七樓等您。」保鑣們替她撐起陽傘,就怕炙熱的陽光曬傷了她晶瑩白皙的皮膚。
  她微微頷首,頸項上一串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鍊,在陽光下反射出燦爛奪目的光芒。
  「哇!是周羽心耶~~」大廳裡有幾個女服務生認出她來,正竊竊私語著。
  在時尚界,她是新竄起的社交名媛,每次出席各大服裝發表會或派對後,全身上下的行頭馬上就會讓她躍上時尚雜誌的頭版,更引起眾多粉領族爭相模仿。大自她身上的名牌服裝、手提包、鞋子,小至她的髮型、香水,都能引發一陣討論。
  柔和的水晶燈下,映著她烏黑柔亮的秀髮,白皙透亮的皮膚彷彿沒有曬過陽光般,心型的巴掌臉上鑲著甜美清麗的五官。她緊緊抿住溫潤的雙唇,在保鑣的護送下穿過長廊,進入電梯。
  隨著電梯往上升,她的心情則相反的跌入谷底,微微地蹙起柳眉,覺得一切都糟透了。
  自從十歲那年,在父母親的告別式上見過荊爾傑後,往後十三年的歲月裡,刻有「傑」字的十字星項鍊就一路陪伴她走過許多陌生的國家,捱過許多寂寞寒冷的冬天,而荊爾傑這個名字也一直刻在她的心版上。
  他成了她在異鄉的依賴,傾慕的種子悄悄地在心底扎根,隨著時間愈久,她愈期待兩人間能結出愛情的果實……
  可是,她卻搞砸了一切!
  她居然睡過頭,而且還破了記錄,整整遲到兩個小時!
  都怪她,昨晚一想到要和荊爾傑相親,她就興奮得失眠,導致今天根本爬不起來,花了好多時間才用化妝品遮蓋住浮腫的眼皮。
  電梯抵達七樓,她優雅地踩著高跟鞋緩緩進入日式餐廳裡,在服務生的帶領之下,推開和式拉門。
  進入包廂後,服務生馬上替她拉開椅子。入座後,她看著對面身材偉岸,一直默然不語的男子。緊接著,服務生端上熱茶,將一盤盤的美味佳肴呈上桌。
  他的沈默帶給她很大的壓力,空氣僵滯著,她一顆心也懸得高高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荊爾傑的目光從桌面緩慢地往上移,她像一尊嬌貴的瓷娃娃般,美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柔弱得彷彿一捏就碎,需要人捧在手心上小心呵護。
  他眼角的餘光瞄到包廂外四抹壯碩的身影,饒富興味地開始從頭到腳打量她,最後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只價值不菲的山茶花鑽表上,懷疑她手上的鑽石都比她的腦容量大。
  全身上下除了漂亮的皮相之外,一副被資本主義腐蝕殆盡般,僅剩空洞的靈魂。
  羽心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也不敢動,明顯地感覺到兩道炙熱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瞅得她坐立難安。
  年初從法國返台之後,她每個月固定會參加一、兩次爺爺替她安排的相親宴,這期間,所有的男士都對她百般討好、噓寒問暖,只差沒把她當公主般膜拜,跪在地上親吻她的腳趾。
  從來都沒有人敢像荊爾傑一樣,張狂地盯得她坐立難安、口幹舌燥、心跳加速。
  他認出她來了嗎?識出她就是當年躲在長廊哭泣,被他擁在懷裡安慰的十歲小女孩嗎?
  他還記得他送她的十字星項鍊嗎?
  羽心的目光從桌面緩慢地移到他的身上,他一身黑色亞曼尼西裝,白色的襯衫配上淺藍色斜紋領帶,有一副寬闊的肩膀、線條剛毅的下巴,薄唇緊抿著,隱隱透著怒意。
  她的心驀地失去了原有的節拍,目光從他高挺的鼻樑往上移,最後落在他深邃黝黑的瞳眸中。
  那道冷冽清亮的眸光就像黑幕裡閃爍的星星般,散發出懾人的魔力,彷彿正對人施展魔咒似的,讓她定定地望著他,移不開視線。
  以往,她只能在夢裡重溫兩人相遇的記憶。
  現在真的見到他的時候,一股強烈的情感在她的胸臆間湧動,伴隨著奇異的幸福感在體內膨脹,令她的心炙熱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的體溫攀升了好幾度,臉頰發燙、呼吸困難、心跳飛快,好像生病了一樣,全身虛軟無力。
  她既感動又懊惱,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和他相親,讓藏在心裡多年的戀慕有機會開啟一段美麗的序言,卻又惱恨遲到的行徑,在他心中留下了負面的形象。
  他沈默的神情帶有質問的意味,她應該要先向他道歉,為這不完美的會面劃下完美的句點,還是要先自我介紹呢?或者,她該說明一下自己遲到的理由……
  荊爾傑挑高兩道濃濃的劍眉,好整以暇地凝睇著她慌亂失措的神情。
  如果,她承認自己的錯誤,他會看在融資案的分上,勉強接受她的歉意。
  他優雅地端起茶盅,慢慢地啜飲,等待她的道歉。
  「可、可……」他的眼神瞅得她心慌意亂、手心冒汗,發音系統因為呼吸困難而受阻。
  怎麼辦,她的一顆心都快蹦出胸口了。
  荊爾傑同情起她的處境,想必她是罹患了語言障礙症,怪不得周董事長要體貼地替她尋覓對象。
  「可、可不可以……」她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他耐著性子,只要她說出口,他就會答應她。
  他就像個閃亮的發光體般吸引著她,更是她的守護星,讓她忍不住想靠近。
  他的肩膀比她想像中還要寬闊,他的五官比她記憶中更加俊朗。有某種愛戀的情緒纏繞著她,讓她想要永遠待在他的身邊……
  「可不可以娶我回家?」羽心一鼓作氣地說出口,一張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般,流露出愛慕的神情,雙眼瞪得好大,只差沒冒出兩顆愛心。
  這十三年來,她一直把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裡,以為兩個人再也不會相遇,如今居然靠著相親重逢,讓她忍不住說出求婚詞,期盼能與他因相親而結婚,永遠在一起。
  「噗、嗚--」荊爾傑差點被口腔中的熱茶嗆死,為了維持形象,他連忙咽下,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氣又再度被撩撥了起來。
  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屏氣凝神等待他的答案。雖然這樣的要求很冒昧,但是她真的想嫁給他。
  每回在異國的城市醒來時,寂然孤獨總是教人難以承受,但一想到他哄勸她的話,說他的守護星會為她帶來幸福與快樂,她的心窩就不禁因這番話而溫暖了起來。
  再見到他時那種親切的感覺,令她覺得有歸屬感,就像打翻了幸福的醰般,甜蜜的滋味溢滿了心坎。
  這回患有語言障礙的人換成了荊爾傑,他懷疑是自己的聽力有問題,還是周羽心的臉皮太厚了?她竟然問他……可不可以娶她回家?!
  「當然不可以!」他咬著牙,狺狺低吼。
  他遇過許多對他拋媚眼或大膽示愛的女人,但還沒有看過這麼誇張的求愛攻勢,居然直接要求他娶她回家!
  他懷疑她不是語言障礙,而是智能礙障!要不,她怎會提出如此荒謬的要求?
  「為什麼不可以娶我回家?」她雀躍的心一路往下沈。
  「我們都還沒有交往,我怎麼可能娶妳回家。」他斷然拒絕。
  「那我們現在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好嗎?」她美麗的臉龐上是純然的無辜,誠意十足的神情表達著堅定的決心。
  她一定要嫁給荊爾傑,因為他是她的白馬王子,是她暗戀了十三年的對象。
  自從那場告別式結束後,她離開台灣,前往英國就學,失去雙親的痛只能靠著他給她的守護星項鍊撫平,所以她暗暗發誓,日後若能與他重逢,她一定要嫁給他。
  「我不可能跟妳交往。」相親已經是他的底線。
  他只不過是代表「卓爾電通」向「富盛金控」借貸幾千萬元擴建廠房罷了,「相親」是額外附加的條件,並不包括犧牲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好嗎?
  「為什麼你不能跟我交往?」她不死心地追問。
  「因為我們還不熟。」他禮貌性地婉拒,深怕毒辣的言語傷了她如玻璃般脆弱的心,他可沒那麼多美國時間再去哄她。
  「那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互相認識。」她天真無邪地要求。
  他撫著額,陷入苦戰中,斟酌著適當的字眼。
  「我們沒有感情基礎,彼此又很陌生。」
  「那從現在開始培養感情。」她要展現如太陽般燦爛炙熱的情感,讓他感受到她澎湃的熱情和火熱的心。
  「我很忙,沒有時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在心裡吶喊著,展現他的外交辭令,打算完美地拒絕她。
  「我可以等你有空,多久我都願意等。」她有堅貞的意志,效法死守四行倉庫的決心,為了得到心愛的人,她拚了!
  「我們是兩道平行線。」他換上冷酷的冰塊臉與她劃清界線。
  「平行線也有交會的時候,譬如今天。」她笑得柔情似水,企圖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目前沒有談戀愛的計劃。」她的熱情令他嘴角抽搐。
  「計劃總跟不上變化。」她不畏他的冷酷,繼續散發熱力四射的魅力。
  「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心情。」他嚇得頭皮發麻。
  「我可以等你整理好情緒。」她癡迷得兩眼發直。
  她難纏的攻勢,令他節節敗退。
  羽心傾慕的眼神緊緊地瞅住他,他連皺眉、沈思、說話、喝水,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充滿帥勁,教她捨不得移開視線。
  荊爾傑瞇著魔性般的瞳眸,思忖著兩全其美的退場方法--以不傷害她的自尊心為前提,又要斷了她的念頭……
  「周小姐,我真的沒有時間陪妳玩這種妳追我跑、我愛妳、妳愛我的遊戲。」好吧,事實上他已用光最後一絲耐性了,索性挑明直說。
  「我沒有在玩遊戲,我是真的喜歡你。」她的視線膠著在他的身上,一顆心隨著他的情緒起伏而高高低低,既忐忑又興奮。
  「我們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妳怎麼能輕易地說喜歡我呢?」荊爾傑咬著牙,隱忍著內心的怒氣。
  她企圖用自己的柔情融化他眼底的冰冷,大膽表達內心的情感。
  「其實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所以今天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兩眼發直、口幹舌燥--」
  「妳昨晚一定吃了太多人工色素的食品,造成腎臟的負擔,記得吩咐妳的營養師或廚師選購生機食品。」荊爾傑的俊臉一沈,無暇細想她話中的意思,沒好氣地打斷她的話,已不怕是否會傷害她的自尊心,只想趕快結束這場相親宴,回到工作崗位上。
  沒關係,她不會因為一句話就挫敗的!她繼續發射十萬伏特的電力,企圖電暈他為止。
  「我看著你的時候,有一種心動的感覺。」她認真地告白。
  她心動,他卻是心痛!白白浪費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耗在無意義的話題上,耽擱了工作行程。
  她紅著臉繼續說:「看著你的時候,我的心臟怦怦怦地直跳,從正常的七十二跳到一百八十下。」
  「衝到一百八十下就是心悸,要掛急診看心臟科,要不要我替妳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還會有呼吸困難的症狀。」
  「那就是呼吸障礙,我替妳聯絡家庭醫生,預約全身健康檢查。」
  他拿起手機作勢要撥號,她見狀,情急地扣住他的手,想制止他的動作,手指相碰觸時,她覺得有一股電流由指間竄流過她的全身,溫熱的指腹給了她一種厚實溫暖的感覺。
  好想讓他厚實的大掌握住她空空的手心,那種溫暖的感覺彷彿可以驅離她心中的寂寞。
  荊爾傑避開她,漠視她美眸中澎湃的熱情,抽回手,疑惑地詢問她:「妳到底喜歡我什麼?」
  「我喜歡你有一種領袖的氣質。」她甜膩的語調含著深情的告白,款款的柔情企圖再度融化他這顆「拒絕融化的冰」。
  「那妳要不要直接去喜歡柯林頓或馬英九?一個是卸任總統,一個極有可能是未來的總統候選人,他們都比我更有領袖氣質。」
  「我還喜歡你的聲音。」低沈醇厚的嗓音有著魔性的魅力,夜晚時耳畔若能回盪著他的聲音,她的睡眠障礙症一定能不藥而愈。
  他微抽一下臉頰,繼續否定她。
  「我覺得歌手張學友的聲音更有磁性,比我更迷人。」
  「你穿白襯衫和西裝的樣子很帥。」她一臉仰慕。
  「妳要不要考慮直接去跟港星吳彥祖表白?他的身材比我更好,我想他會很樂意與妳交往的。」他苦著一張俊臉,對她的熱情無福消受。
  「我還喜歡你系領帶的樣子。」她施展著頑強的意志,不肯妥協。
  荊爾傑完全被她打敗,鬆開襯衫上的領帶,直接拆下來。
  「這個東西給妳。」
  「什麼?」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桌上淺藍色斜紋的領帶。
  「既然妳喜歡這條領帶,我就把它送給妳。」他把身上能吸引她的東西全都拿掉,刻意不留情面地與她劃清界線。
  「你要把它送給我?!」她不可思議地瞠大眼。「你居然要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送給我?我好感動!」
  她執起領帶,只差眼角沒淌下喜悅的淚水。
  他待她真好,以前把自己最珍貴的守護星項鍊送她,現在又因為她一句話而把領帶送給她。
  荊爾傑挫敗地撫著抽痛的額際,再三澄清。「是妳喜歡,不是我喜歡。還有,我真的不喜歡妳,我會參加這場相親宴全是看在融資案的分上,全是因為錢,是在商言商,是為了談生意,妳懂嗎?」
  他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很傷人也對她太殘忍,但他真的不想再把時間繼續浪費在無意義的事物上了。如果不是為了今天的相親宴,他早飛到上海去洽公看廠房了。
  她點頭,視線落在領帶上,沒勇氣看他。
  「很抱歉,我沒有辦法接受妳的心意,謝謝妳的抬愛。」她抿嘴沈默的表情,讓他有一點不忍心。
  荊爾傑站起身離席,走過她的身邊時,手臂卻被她緊緊扣住,她昂起小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我知道要求你娶我的提議過於唐突,說喜歡你也太冒昧,但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你感受到我的誠意,難道我們之間連百分之一的機會都不可能嗎?」她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他斂起眼底複雜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冷酷。
  「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可否當成這只是一場普通的飯局,讓我們生疏有禮地在這裡說再見?」
  「那你不喜歡我什麼?是因為我遲到嗎?還是我長得太醜?我的妝不好看?我長得不夠高、不夠瘦、不夠漂亮?」她焦急地追問。
  「妳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臉上的妝更是完美。只是妳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伴侶。」他心目中理想的伴侶是精明幹練、有手腕、能在事業上輔助他的女人,而非她這種需要人呵護的漂亮洋娃娃。「再見。」他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離去。
  她低下頭,長髮垂落耳際,眼角餘光看到他決絕的步伐時,覺得既難堪、又感傷。生平第一次的告白被硬生生的拒絕,她的心就像坐雲霄飛車似的,一路飛上天,又急遽地往下降,彷彿沈到馬里亞納海溝,深到連陽光都照不進她闃黑的心。
  門外壯碩的保鑣,剛毅的臉上架著一副黑色墨鏡,敲著和式木門問道:「小姐,我們要走了嗎?」
  「大叔,我想買這副筷子、這個茶杯、這只盤子、這支湯匙,還有這張椅子。」她呆坐在原地,看著荊爾傑用過的一切物品。
  「小姐,妳要是喜歡這副餐具,我請餐廳的人幫妳訂一副新的。但……妳要這張椅子做什麼?」保鑣大叔不解地看著那張椅子,難不成坐起來比較舒服?
  「因為荊爾傑曾經坐過這張椅子,用過這個杯子、這個……」她喃喃自語。
  保鑣大叔看著她失落的神情,明白地點點頭,馬上找來餐廳的經理,交涉後將荊爾傑曾經使用過的餐具和椅子一一搬至黑色賓士車上,一行人聲勢浩大地離開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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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周羽心脫下慣穿的高跟鞋,換上白色的休閒鞋,配上午仔褲和連帽外套,將一頭飄逸的長髮扎成馬尾,戴上遮陽帽,露出半張被太陽曬得緋紅的小臉,研究著手中的台北市地圖。
  「小姐,妳這是在做什麼?」保鑣撐著一把陽傘,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
  「我在認路,既然已經決定待在這裡,最起碼我要記得回家的路。」她仰起頭,甜甜地笑著。
  「小姐,妳不用記路,我們的車上有最新的衛星導航系統,只要輸入回家的路徑,電腦會直接記錄的。」保鑣解說著車子的配備。
  「我以後要學會自己搭公車、捷運、火車,必要時我可以自己開車,你不用再跟著我。」
  「那我……」保鑣垮著臉,意識自己的飯碗可能不保。
  「你不用擔心工作的問題,我會請爺爺把你們調派回原來的保全單位,只是這幾天你們要辛苦一點,教我怎麼過馬路、坐公車、換車。」
  「妳自己一個人會很危險的,台灣治安又不好。」其實待在她身邊算是「涼缺」,她長相甜美,態度和善,並沒有刻板印象中的大小姐架子,也不會刁難人。
  「我現在已經不戴那些貴重的首飾了,就跟一般的市民一樣,不會有危險的。」想到以前奢華的排場,她不禁羞怯地吐吐舌頭。
  「那我現在先開車載妳到市區兜幾圈,熟悉路況。」
  「謝謝大叔。」她主動繞到車子旁,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座上。
  「小姐,台北的路我比誰都熟,有了我的指導,包妳想當計程車司機都沒問題!」保鑣大叔拍著胸脯保證,話一出口才驚覺失言,連忙又補充道:「當然,以小姐的身分,不用去開計程車。」
  「我懂你只是在打比方。」
  「小姐,請系好安全帶,我們要上路嘍!」保鑣大叔踩著油門,車子緩緩地朝市區前進。
  羽心按下車窗,讓涼爽的微風拂過臉上,首次認真地注意著自己所居住的城市。灰撲撲的街頭雖然沒有巴黎美麗,空氣不夠清新,馬路人車擁擠,但她卻覺得這是她待過最美麗的地方,因為這裡有個叫荊爾傑的人。
  一想到和他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氣,走過同一條道路,她就覺得生活變得好踏實,好有歸屬感。
  像是一道久違的陽光照進她發霉的心,讓她不再感到陰鬱,生活有了努力的目標,也變得很有衝勁。
  她想著,也許現在的她離他心目中成熟聰穎的現代女性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但她會努力跨進他的世界,走入他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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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是座華麗又矛盾的城市,常常一條街就隔成兩個世界,街的這側高樓大廈林立,生活節奏緊湊的商人談著生意經;街的另一側則是老舊的胡同巷弄,裡頭的老人悠閒地嗑瓜子、下棋。
  二十多天的上海行程裡,荊爾傑代表「卓爾電通」勘察廠房以及評估整個建築進度,白天忙著穿梭在工地裡,晚上還得和當地的代表上夜店喝酒拉攏交情。
  夜店裡,空氣中混雜著酒精、各式各樣的香水和古龍水的味道,男男女女在舞池裡盡情地擺動身體。
  荊爾傑在同事的引領下走人包廂裡,點了一杯威士忌。
  「荊先生,這次廠房的事你可以放心,所有的工程全都照著進度表在走,絕不會延誤的。」駐上海代表章洋平端著酒敬他。
  「那就麻煩你多費心了。」爾傑回敬著。
  「在大陸工作就是這樣,晚上很習慣來這裡喝酒,一方面是交際,一方面也可以多認識不同階層的人。」另一名同事介紹著當地文化。
  「這間夜店聚集的大部分是從國外來上海工作的人,其中又以貿易和金融業居多。」
  「在台灣也差不多。」他鬆開領帶,目光環視店內一周,忽然發現吧台前有一位身著紅色露肩上衣、小短裙的女人正對他微笑,並且舉杯向他敬酒。
  「荊先生,你要過去嗎?」章洋平問道。
  「我沒興趣。」
  「在上海有句著名的諺語:一流美女嫁老外,二流美女上夜班,三流美女在家帶小孩。這個就是傳說中的二流美女。」章洋平解說著。
  「手段果然也很二流。」他看著紅衣美女不時擺弄著性感撩人的姿態,眼底掠過鄙夷的神情。
  「先生,可以跟你喝一杯嗎?」見他沒有反應,紅衣美女乾脆端著酒杯,朝他們走來。
  此時,爾傑的腦海突然浮現周羽心的臉龐--她面對他時一臉單純,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的模樣。
  雖然嘴裡說不喜歡她,但在上海出差這段時間,他倒是常想起她。
  他豪邁地一飲而盡杯中的酒,對她的媚眼無動於衷。
  「來一杯馬丁尼怎麼樣?」紅衣美女直接擠開章洋平,坐在荊爾傑身畔。
  他覷了她臉上精緻的妝容一眼,酷酷地拒絕。
  「抱歉,我明天還要開會,不宜喝太多酒,還是請回。」
  她從小皮包裡抽出一張名片。「荊先生,我是上海『欣和工程』的業務代表,以後廠房的電信配製和承裝工程,可以考慮和我們合作。」
  「想不到妳的消息這麼靈通。」他收下名片,嘴角噙著冷冷的笑容。
  「『卓爾電通』來上海設廠是大事,這個圈子消息流傳得特別快,沒什麼好意外的。」紅衣美女說道。
  她世故老練的交際手腕令他生厭,此時腦海再度浮上羽心單純傻氣的模樣,他煩躁地站起身,決走到外面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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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曙光摻了幾絲涼意,羽心騎著新買的交通工具--輕型機車,穿梭在車流中。
  自從與荊爾傑重逢後,為了配合他的腳步,達到他理想的伴侶標準,她忙著充實自己,立志要當一名聰穎的新時代女性,日子過得踏實且忙碌,因此困擾她多年的睡眠障礙症已經漸漸痊癒,現在不需要仰賴安眠藥,也能天天一覺到天亮。
  她將車子停在「卓爾電通」的員工停車場裡,穿過大廳和警衛打招呼。當她撳下電梯按鍵準備上樓時,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等一下!」荊爾傑邁開步伐上前抵住電梯門。「等我一下,我也要上樓……」他喘息著,抬頭一看卻發現裡頭正對他漾著甜甜笑意的人是周羽心。
  「先生,上幾樓?」她頑皮地眨眨眼。
  荊爾傑遲疑了半秒才踏進電梯裡。扒扒前額的髮絲,他以眼角餘光瞄著她。
  「十二樓。」
  「好巧喔,跟我一樣。」
  他與她並肩站著,這才發現她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嬌小許多,個頭不及他的肩膀,飄逸的長髮扎成公主頭,一身白色上衣配上淡藍色小圓裙,更襯出她清新可人的氣質。
  荊爾傑看著電梯緩慢地往上升,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似的,尤其她低頭悶笑的神情,讓他覺得很詭異。
  「妳的四位跟班呢?」他這才發現她的背後少了那股沉重的壓迫感。
  「你發現了?」他注意到她的改變,這小小的舉動讓她覺得好感動。
  「那麼明顯,很難有人不發現。」他低頭,發現她頸上刺亮得令人睜不開眼的鑽石項鍊也不見了。
  對嘛!這才像一般人!又不是活動的保險櫃,那麼名貴的奢侈品戴出來做什麼?
  「我現在已經認得台北市的路,可以自己出門,不用擔心會迷路了。」她笑意盎然,眸光裡盈滿他的身影。
  呵呵!二十幾日不見,他顯得更加英俊挺拔,帥得令她小鹿亂撞。
  「這是國民生活基本知能,沒必要那麼驕傲。」
  「叮」一聲,電梯抵達十二樓,他邁開步伐跨出去,羽心連忙緊跟在後。
  「我也會自己過馬路、看紅綠燈、坐公車、搭捷運,還學會了騎機車。」
  她如數家珍,連忙從皮包裡掏出駕照,像個小孩般地向他邀功。
  他覷了一眼,發現她臉上少了五顏六色的精緻粉妝,但臉頰依然紅撲撲的,看起來順眼多了也比較可愛。
  「你不誇獎我一下嗎?我背得好辛苦才考上駕照,而且我幾乎把台北市的地圖都背熟,簡直可以去當計程車司機了。」
  「喔。」
  她很不滿意地皺著眉。怎麼才「喔」一聲?居然沒讚美她。
  「我還知道現在大學畢業生的起薪大致是在兩萬六至三萬元之間,各行各業的起薪不同,如房地產經紀人起薪有四萬,但有業績壓力,適合吃苦耐勞、有衝勁的人……」她有條有理地做出薪資行情分析。
  他看著她,因為她傻氣執著的模樣,眼底漾著笑意。
  褪去那身剪裁華麗的服飾,現在的她就像個純真的鄰家小女孩,稚氣地想搏取他的歡心。
  他望著她的眼神令她興奮,她愈說愈起勁,恨不得用言語把二十幾天的空白全都補滿。
  「高科技產業和金控業則較為吃香,起薪達三萬二至三萬六左右……」她很賣力地背著這幾天惡補來的工商就業情報。
  她像個黏皮糖般地跟在他的身後。「怎麼樣,我是不是跟你去上海之前很不一樣?」
  「是很不一樣。」
  他倏地停下腳步,轉身,她來不及收腳,一頭撞進他結實的胸膛,突然像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撞進他的胸口似的,讓他的心震了一下,心跳驀地加快。
  她退了一步。
  嗚~~好痛啊!她皺著小臉,揉著發疼的俏鼻。
  「笨蛋!」他被她可愛的舉動逗笑。
  羽心抬起頭看到他嘴角的笑容,一瞬間像在鼻尖抹了特效藥似的,所有的疼痛全都不見了。
  「我哪裡變得不一樣?」
  「變得特別笨,還有舉止更遲鈍了。」
  「有嗎?應該還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吧?」她已經盡力爭取表現了。
  「我想到了,最大的變化就是從傻呼呼的千金小姐變成了傻愣愣的鄰家小妹妹,但還是一樣傻。」他繼續邁開步伐往前走。
  「喔。」雖然他這麼說,不過她還是覺得好開心,因為今天是他們認識以來說最多話的一次。
  「還有,」他又突然回過頭來。「妳背的是去年人力銀行做的薪資結構分析,必要時我可以請人事部印一份今年的薪資結構表給妳。」
  「咦?」她愣住,糗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今天跟到這裡就好,妳快回去,我要進辦公室上班了,」
  「我也要上班。」
  這回換成荊爾傑怔住,難以置信地瞅住她。
  「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擋住辦公室的入口,不讓她進去。
  「從現在起,我擔任『卓爾電通』總經理代理秘書,成為即將去待產的張小姐的職務代理人。」她的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怎麼可能?一定是我大哥搞的鬼對不對?」他咬牙。該死,居然趁他出差洽公時擺他一道!
  「不對。」是爾勳動的手腳才對,她在心裡更正。
  「我要把妳辭退,不許妳來當我的代理秘書。」
  「不行喔!根據『卓爾電通』員工約聘守則第二十九條,除非員工在工作上造成重大疏失,否則上司不得以私人理由解聘員工。」
  「妳--」可惡,看不出來她傻裡傻氣的,居然還有精明的一面。
  「是你說不想跟我從朋友做起,所以我只好選擇由同事當起了。」羽心成功地將他一軍,笑得好燦爛。
  荊爾傑凜著一張臉,擋在辦公室門口不讓她進去。
  「妳以為這樣就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嗎?」他意有所指。
  「你是月亮嗎?我覺得你比較像太陽耶!」
  「我為什麼是太陽?還有妳幹麼笑得這麼開心?」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覺得燦爛到令人感到刺眼。
  「如果你是太陽,我就是向日葵,你一回頭,我就會綻放最燦爛的笑容迎接你。」
  「少在那邊肉痲當有趣。」他冷噱。
  「我又沒說什麼會令人覺得肉麻的話,如果要說的話也應該是--你不在台灣的時候我好想你,沒有你的日子度日如年,吃飯想你、走路想你、上班也想你,就連睡覺的時候也在想你……」說得她臉都羞紅了。
  他黝黑的俊臉微微浮上一層紅暈,耳朵都被她甜膩的情話給燙熱了。
  「那妳可不可以有不想我的時候?」他無力地瞪她一眼。
  「我騎機車時就不能想你。」
  「這還差不多。」
  「但是我過馬路、等紅綠燈時可以想你。」她老實地招供,
  「難怪我在上海時一直覺得耳朵發癢,原來是妳在作怪。」他自認無福消受她的熱情。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我一想你,你的耳朵就發癢,那下次你也想我,看看我的耳朵會不會癢?」
  她天真地眨動美眸,無知的提議馬上惹來他的一記白眼。
  「拜託!我的大小姐,妳鬧夠了,快點回去,我要進去上班了。」他差點豎起白旗投降,對她完全沒轍。
  他發現他去上海的這段日子,她明顯變得開朗活潑很多,不再像之前一樣,總是一副侷促緊張的模樣。
  「我也要進去打卡,要不然會拿不到全勤獎金!」
  經他一提醒,羽心才發現時間過得如此快,虧她還提早出門呢!
  「我不會讓妳如願,我會開除妳的。」他又板起俊臉,準備發怒。
  「不行喔!我已經通過七天的試用期,除非我在工作上有重大的錯誤,否則你無法隨意更換員工。」她笑咪咪地提醒著,趁著他愣在一旁時,鑽過他的身邊,溜進辦公室裡。
  她急忙地走進打卡室裡,尋找自己的卡片。
  她的話提醒了荊爾傑--他去上海的這段時間,被自家兄弟擺了一道!否則她怎麼會在「卓爾」上了七天的班呢?
  該死!他滿身飆著怒氣,衝進董事長辦公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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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好整以暇地坐在皮椅上,看著荊爾傑怒氣騰騰地衝進辦公室裡。他早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所以也想好應對的方法了。
  爾傑重重地甩上門板,劈頭怒喝:「你為什麼把那丫頭弄到我的身邊來?你就這麼貪圖『富盛金控』嗎?」
  「首先,我必須澄清一下。關於『富盛金控』的融資案,是你主動提議,而在我們評選的五家銀行裡,也是你親自去洽談合作內容的,我只是附議你的想法,做出最後的決策罷了,所以周董事長看上你的事與我無關。」爾天端出董事長的氣勢冷靜地分析。
  「好,那她怎麼會來當我的代理秘書呢?」他又提出疑問。
  「你去上海之前,答應了張秘書的產假,還記得嗎?所以我們請人力仲介公司派一位短期約聘雇員來。」
  「是我准假的沒錯,但怎麼會是由她來代理?」他無力地插腰。早知道就晚一點準張秘書的假,至少也要先看看新來的秘書是否順眼。
  「這你就要去問人力仲介公司,怎麼會派她來了。」爾天撇得一乾二淨,完全不承認有幫兇的嫌疑。
  「事情會有這麼巧嗎?」他瞇眼審視。
  「這大概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吧。」爾天看著他發綠的俊臉,憋著笑。
  「總之,我要把她辭掉!」
  「不行,除非她在工作上發生了重大疏失,否則我們無法任意辭退她。」
  「那就把你的秘書跟我的秘書交換!」要耍賴,他也不輸人啊!
  「這更不行,她已經跟張秘書辦好交接了,如果我們兩人的秘書再調換,會延誤工作進度,到時光是交代相關事宜會浪費很多時間。」
  「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千金大小姐,學人家當什麼秘書啊?你們腦子裡到底都裝些什麼東西啊?」他是走了什麼霉運,一大早就被氣得爆血管,血壓飆升。
  「你幹麼這麼排拒她當你的秘書?」
  「我為什麼要接受她?」
  「為什麼不?。」爾天反問。
  「她會造成我的困擾。」
  「如果你沒有對她動心,那麼她的存在將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困擾,除非……你怕自己會喜歡上她?」爾天挑高眉,饒富興味地瞅著他。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那種沒大腦的女人?我喜歡的是聰明、世故、成熟、獨立的女人!」他再三強調,但腦中浮現在上海出差時那個性感紅衣女人的模樣時,一股厭惡感卻不禁油然而生。
  「那就沒關係。」
  「怎會沒關係?她若搞丟重要資料,或影響了公司的營運,那該怎麼辦?」
  「我相信一個秘書沒有那麼大的權限,除非是你這個做上司的督導不周。」
  「你……總之,我不能接受她當我的秘書!再說,她有什麼能力當我的秘書呢?」
  「如果她真的犯了錯,你再開除她就好,但是在她沒犯任何錯誤的情況之下、在張秘書銷假之前,你必須接受她擔任你的代理秘書,人事命令已經在三天前張貼在佈告欄上了。」
  他狠狠地瞪了爾天一眼,心情惡劣地帶著一身怒氣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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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傑按著抽痛的太陽穴,踏進自己的辦公室之前,在外面的秘書室見到羽心正忙碌地整理著桌上的報表。
  「早安,總經理。」她坐在電腦前,抬頭對他投以甜甜的笑容。
  那句「總經理」傳進他的耳朵裡,聽起來顯得格外的刺耳。
  「妳來我的辦公室一下。」
  該死的!她沒事幹麼笑得這麼燦爛啊?害他的心情更加陰鬱了。
  他重重地甩上門。
  半晌,羽心端了一杯咖啡進來。
  「總經理,你最喜歡的曼特寧咖啡。這是來自印尼蘇門答臘的黃金曼特寧,很香,請慢用,」她拿著托盤,等待他的讚美。
  他一臉狐疑地瞅著她。連燒開水都不會的人,怎麼會煮咖啡呢?
  咖啡的香味沁入他的鼻腔裡,誘惑著他的味蕾,讓他忍不住輕啜一口。口感柔和厚實之中,滲透出丁香和荳蔻甘甜、濃醇的香味,比張秘書煮的更好喝。
  「誰幫妳做這件事的?」
  「我自己煮的,很香吧?」她一臉期待,只要他一句讚美,她可以高興一整天。
  「怎麼可能?妳連燒開水都不會。」
  不!他拒絕相信這麼香醇的咖啡,是出自於這位生活低能兒的手中。
  「我那天忘了說,我家有飲水機,所以不用燒開水。」她笑意吟吟地補充。
  他差點被口腔中的咖啡嗆到,她……是在跟他嗆聲嗎?
  「妳怎麼可能會煮咖啡,張秘書教妳的?」不可能,張秘書的手藝沒這麼好,而且大肚婆偶爾發起脾氣,都嘛用罐裝咖啡呼 他。
  「不是,我是向外面的咖啡烘培師學虹吸式煮法,從挑選咖啡豆到烘煮,一個步驟一個步驟慢慢學來的。你都不知道,我可是失敗了一百多杯咖啡才成功呢!」
  他利眼一掃,發現她的手背上多了幾個燙傷的疤痕。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為了討好他,不惜放下身段,為他去研究複雜的咖啡煮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妳不要以為一杯咖啡我就會妥協,接受妳當我的秘書。」明明早就不討厭她了,但還是想要刁難她。
  「我不是要收買你,只是做一個稱職秘書該做的事。」
  「我沒有辦法接受妳當我的秘書,這是一份工作,不是一個遊戲,妳懂嗎?」
  「你為什麼總是認為我在玩遊戲?我那時說喜歡你,不是把愛情當遊戲;我來這裡當秘書,也不是把工作當遊戲。如果我真的想玩,會有一大票人陪著我瘋,不用特地來這裡。」
  她斂起笑容,嚴肅地澄清。面對他一再的排拒與誤解,令她有種墜入地獄般的挫敗感受。
  他懂不懂為了跨出這一步,在他面前呈現出最完美的姿態,她演練了多少次對話、煮壞了多少杯咖啡、傳壞了多少張文件?她每天熬夜地在家惡補,結果他非但沒見到她的努力,還一徑地認為她是在玩。
  他驀地因她微微動怒的火氣而愣住,瞇眼打量她。
  「如果妳想當秘書,可以去別的地方,我需要的是更資深的人員。」
  「那你自己去跟人力仲介公司反應,我只想做好一個秘書的本分。」
  她語氣輕柔,但眸底的倔強傳進了爾傑眼中。
  他去上海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這丫頭竟然變得不怕他,還一副和他槓上的姿態。
  「意思是,我沒有直接開除妳的資格?」他懶懶地環胸挑眉,黑眸直勾勾盯著她。
  「照理說是沒有。」一遇上他,就算有漫天的怒氣,她也發作不起來。
  「但是這一刻我突然發現,我不需要秘書也可以把自己的工作調配得很好。」
  「可是秘書有很多的功用,更何況我會流利的英文和法文,可以幫你應付國外廠商及客戶,還能翻譯資料。」她得意地說,佩服爾勳居然能想出製住他的方法。
  「我有翻譯機,而且還是八國會話功能。」拜科技所賜,她的功能逐漸被取代。
  「我還可以接電話、聯絡相關事宜,處理瑣碎事物。」
  「接電話可以吩咐總機小姐,其餘瑣事我自己會做,」
  「我……」糟糕,她想不出來自己還能做什麼。「我還可以幫你訂便當。」
  「我自己會打電話叫外賣。」他險些爆出笑聲。
  「……那我失業了。」她挫敗地垮下肩,耍賴地要把桌上的咖啡端走。
  「幹什麼?」他小心地搶過咖啡,不讓它灑出來。
  「秘密集訓了二十多天,我還是沒法當上一名稱職的秘書,所以咖啡還我,我要回家了。」她使出最後一招。
  「好吧!」他必須承認那杯咖啡誘惑了他的味蕾,收買了他的心,他就不再刁難她了。「我就留妳下來當秘書。」
  「真的?」
  他看著她甜蜜的笑顏,心微微受到蠱惑,好像也感染上她的好心情。
  「妳不要高興得太早,只要妳犯一個錯誤,我就會馬上請妳離開。」他板起臉警告著。
  「是的,總經理,我會小心不讓自己犯錯的。」她頑皮地朝他眨眨眼,拿著托盤輕巧地帶上辦公室的門。
  他一口一口細細地品嘗香醇的咖啡,曼特寧的香味在舌尖融化,帶一點苦,沈積在喉頭,就像她單戀他的那份心情,微甜中帶著苦澀。
  他慢慢能體會她的心情,卻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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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羽心餓到兩眼昏花,雙腿無力,不斷測試著手機的收訊功能,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離開會錯過荊爾傑。
  她等了好久,等到天色愈來愈黑,等到暈黃的路燈和霓虹閃爍的招牌燈亮起,從人潮擁擠等到街景冷冷清清。
  陣雨已停,夜涼如水,她攏著外套打著冷顫,細白的小腿被蚊蟲咬得紅紅腫腫,雙腿站得發麻,肚子餓得七葷八素。
  然而,即使身子冷得發抖,她的心卻暖得發燙,因為他溫暖的氣息還充溢在她的胸臆間。
  時間不斷地流逝,直到晚上十點多,整排的店家幾乎都打烊了,她還是站在原地等他。
  驀地,她看到荊爾傑的車子停在路邊,側過身來打開車門,向她招手。
  她快步地跑上前,蒼白的臉龐漾著虛弱的笑容。「總經理,你來了,我等你好久喔!」
  「上車。」他看到她疲憊的模樣,心頓時揪緊。
  「好。」她順從地上車,系上安全帶,看見他嚴肅地抿緊唇,思忖著他會不會沒趕上和路易斯的約會?
  他的沈默令她不安,偏偏這時不爭氣的肚子嘰哩咕嚕地叫著,讓她尷尬地撫著肚皮,微微地紅了臉。
  「妳怎麼不去吃飯?」他轉動方向盤,兜著圈子,找可以用餐的地方。
  「我怕一走開,會讓你找不到。」
  「妳可以打電話給我,又不是沒有我的手機號碼。」這傻瓜,癡心得令人感到自責。
  要不是這陣子相處下來,熟知她的性情,他會以為她在耍苦肉計,博取他的同情心。
  「我怕你在忙,要是打擾到你和路易斯談話,那可就糟了。合約……談得還順利嗎?」她小心翼翼地開口。
  「很成功,多謝妳載我一程。」他按下玻璃窗,找著餐廳。「很多店家都關了,妳介不介意吃小吃攤?」
  「咦?」她懷疑自己的耳朵病了,他居然問她要不要吃飯?
  「我說妳介不介意吃小吃攤,還是一定要挑特別的餐廳用餐?」
  「完全不介意,我不挑食。」她垂下頭,掩不住嘴角往上翹的喜悅笑容。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兩人雙雙下車,往對面巷子裡的傳統小吃街走去。
  暈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清冷的街頭,車稀人疏,他們並肩站在路口等紅燈。
  她尷尬地找著話題來打破緊繃的氣氛。
  「總經理,你知道對面紅綠燈上數秒數的小綠人嗎?聽說它走到兩萬步後就會跌倒,結果很多人都一直等,想等它走到兩萬零一步時,看它是不是真的會跌倒?後來大家才發現那根本是錯誤的傳聞,其實是因為燈號故障,造成小綠人只出現半身,所以大家才會誤以為它是跌倒……」
  發現他沈默地睇著她,她尷尬地咧著笑容,愣在一旁。
  欸!她就知道這個話題很冷,誰會無聊到對紅綠燈感興趣啊!
  失敗啊~~她嘆息地在心裡畫了個「X」。
  他皺著眉,看著很用心地在找話題、討他歡心的她。
  「現在除了冷笑話,還流行冷知識嗎?」
  她困窘地紅了臉。
  他看一眼她冷得發顫的身子,主動牽起她的手,走過黑白相間的斑馬線。
  她的芳心怦然一跳,難以置信他居然會牽她的手,要不是手心被他厚實且溫暖的大掌包裹住,她肯定會覺得自己在作夢。
  「吃姜母鴨暖暖身子,好嗎?」握著她冰冷的小手,他提議道。
  「好啊!」她傻傻地點頭,就算現在擺在眼前的是臭如榴槤的東西,她都甘之如飴。
  兩人走進一間三十多坪大的餐廳,裡頭的擺設很簡朴,空氣中飄散著濃烈的米酒味和重重的中藥味,客人們一邊用餐一邊聊天。
  他們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他點了一鍋熱騰騰的姜母鴨和幾碟青菜。
  窄小的方桌縮短了他們的距離,氤氳的霧氣燻紅了她的眼,她看著眼前這一幕,覺得好不真實。
  他居然主動請她吃飯,雖然燈光不美,氣氛也不佳,旁邊還有客人劃著酒拳,一切的一切都跟她幻想中的不一樣,但她卻覺得好幸福。
  荊爾傑主動替她燙著青菜,替她舀湯,又弄好豆辦醬,放在她的面前,這些舉動就像是個體貼的丈夫般,令她愈來愈喜歡他。
  荊爾傑看她拿著筷子,甜甜地笑著,整個人傻愣愣的。
  「看什麼?快點吃。」他催促著。
  「這是你跟我講的第一百六十三句話,今天你跟我說的話加起來比這半個多月來還多。」她挾起青菜往嘴裡送,眼角餘光卻偷偷地瞄他。
  「再喝點湯,肉要沾點豆辦醬才好吃。」他挾起一塊肉,沾了點醬料,放在她的盤子裡。
  「好。」她咀嚼著,覺得好甜蜜,
  「好吃嗎?」
  她的嘴裡塞滿食物,兩頰脹得鼓鼓的,掩著嘴,開心道:「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比什麼料理都還美味!」
  他定定地瞅著她,看著她蒼白的臉龐因為酒精而顯得嫣紅,圓亮的眼笑得瞇成半月形。多奇怪的感覺啊,居然有個女孩死心塌地喜歡著他。
  不是喜歡他的聲名與地位,只是單純地喜歡他這個人,就這樣傻傻地兜在他身邊繞圈子,不管他怎麼惡言相向,總是漾著甜美的笑容,態度溫柔且堅定,穿越重重荊棘,輕叩他的心門。
  說不感動,不動心是騙人的。他以一種補償的心態,不斷地替她挾菜,將她碗裡堆得高高的。
  「你不吃嗎?」她努力地消化眼前的食物。
  他有一口沒一口地輕啜熱茶。「我不太餓。妳太瘦了,多吃一點兒。」
  「好。」她的胃部充滿飽脹感,但皮膚卻傳來搔癢。
  「以後要是等我太久,就自己先去吃飯,不要餓壞身子。」他霎時有股微微的不忍,後悔自己曾經嚴苛地對待她。
  她身為「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並沒有錯,擁有很多錢也不是她的錯,但是他卻因為這些刻板印象一而再地傷害她。
  他驕傲的大男人自尊被她柔情似水的舉動給融化了,看著她那麼認真、那麼有誠意地進行一場溫柔的造反。
  她怔住,停住筷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居然說「以後要是等我太久」?這麼說,他不再討厭她嘍?
  她抬起頭,對著他笑得傻傻的,想問又沒有勇氣,就怕自己一開口又破壞了氣氛。
  「妳在笑什麼?」他懶懶地喝著熱茶,睇著她癡呆的神情。
  「有嗎?」她回過神,卻不知道自己笑得彎彎的眼睛已經洩了底。
  「有。什麼事這麼開心?說出來聽聽看。」
  「我怕說出來會惹你生氣……」她愈說聲音愈小,最後乾脆挾起青菜猛往嘴裡送。
  「妳說出來,我絕對不會發脾氣。」他再三保證。
  「我……」她抬起頭迎視他的臉,又害羞地低下頭去,吶吶地開口。「我只要見到你,心情就會變得好開心,好像遇到什麼困難都難不倒我,整個人變得好有勇氣……你就像是我的維他命,讓我天天充滿活力。」
  他愈聽心頭愈沈,鎖著眉,反覆思量她的話。
  羽心看到他皺眉的表情,以為他又生氣了,心慌得不知所措。
  「如果你不喜歡聽,我以後不講就是了。」
  「妳為什麼認為我不高興呢?」
  「我一說喜歡你,你的眉頭就會皺起來,要不然就是嘴巴抿成一直線,有時候眼神也變得好冷,好像在瞪人……」她垂眸盯著桌面冒著煙的湯,連頭都不敢抬。
  他很訝異,她居然觀察得這麼仔細。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會把情緒表現在臉上,這倒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想知道她究竟有多了解他、多喜歡他?
  「我對妳這麼冷漠,妳為什麼不走開?」他放鬆臉部表情,隔著桌子端起她的下顎,對上那雙驚呆的大眼。
  「你對我冷漠時我心裡當然會難受,你刁難我的時候,我也會有離職的念頭,但是我怕這一走,以後就再沒有見你的機會了……」
  她撇開視線,像在自言自語,不敢看他,害怕在他的眼睛裡瞧見自己的卑微。愛得愈深,她的姿態愈低,已經低到都快沒有自尊了。
  他靜靜聽著她的獨白,心像被尖細的針剌傷般抽痛著。
  「以前,我還沒來『卓爾』上班時,想見你要找很多理由、編很多藉口,努力想台詞拖延和你相處的時間。」不知道是熱煙燻紅了她的眼,還是愛得太委屈,她的眸子氤氳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妳是在埋怨我嗎?」他低柔地問著,有別於以往劍拔弩張的氣勢。
  她抬起頭急忙否認。「不是的,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現在能在『卓爾』上班,可以天天看到你,我就覺得很開心。雖然我很笨,偶爾也會惹你生氣,我做錯事時你可以發脾氣,甚至罵我,但請你不要討厭我,也不要趕我走……」
  荊爾傑牢牢地望著她慌亂道歉的模樣,頓覺心情陰鬱,就像胸口壓了塊大石般,令他喘不過氣來。
  「妳這個傻瓜。」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如果,你真的嫌棄我笨,我會努力讓自己變聰明的!我可以參加潛能開發課程,也可以報名速讀班,再不然你告訴我缺點,我會一一改進!」她馬上從皮包裡拿出筆記本,準備記下來。
  「我說妳傻得真可愛。」
  「咦?」她抬起頭,露出如小鹿般疑惑的大眼看著他。
  「妳維持妳原本的樣子就好,不要為我改變什麼。」看著她執著的小臉盈滿對他的愛意,他的心不只感動,也因她而悸動了。
  「但是我這麼笨……」她懊惱地咬著下唇。
  太胖可以減重,太瘦可以增肥,胸部太小可以隆乳,太矮都可以打斷小腿骨做增高手術,憂鬱症也可以吃百憂解來醫治,但笨好像沒藥醫啊……
  「我有智慧就可以了,妳笨一點沒關係。」他的嘴角隱約噙著一抹曖昧的笑容。
  她怔怔地望著他,是桌上那鍋熱騰騰的姜母鴨暖了她的身體,還是因為有他陪在身邊,她覺得心暖暖的,不再感到清冷了。
  「這表示……你不再討厭我了嗎?」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討厭妳。」
  「但是你不喜歡我待在你的身邊。」她俏聲控訴。
  「我覺得太委屈妳了。」
  「我不覺得委屈!只要能看到你,就算置身在北極還是非洲,我都會覺得很快樂。」羽心笑意盈盈,開心他們的關係終於往前跨進一步了。
  「妳傻到沒藥醫了。」他感染了她的好心情。
  「是你說笨一點也沒關係的。」
  「不要老是笑得像個傻瓜似的,快點吃,吃完我開車送妳回去。」他又挾了幾塊肉放在她的碗裡。
  「好。」她隱約覺得小腿的皮膚傳來搔癢感,一邊吃飯,一邊克制著想抓癢的舉動。
  「怎麼了?」他發現她的表情怪怪的,像在極力忍著什麼似的。
  「大概被蚊子咬了,不過沒關係,我回去搽點藥就好。」她連抓癢都不敢,就怕他嫌棄自己身嬌肉貴。
  「聽說只要把想癢的地方用原子筆圈起來,就會不癢了。」
  「真的嗎?」她瞪大燦亮的圓眸。
  「真的,不信妳試試看。」他拿起桌上的原子筆。「妳哪裡被蚊子咬了?我替妳圈起來。」
  「好啊!」她卷起七分袖的袖口,白皙的手臂上面有著一點一點的玫瑰色斑點。
  荊爾傑的黑眸掠過一抹狡黠的光芒,惡作劇地在她的皮膚上畫滿大大小小的藍色圈圈。
  她笑得傻兮兮的,用一種溫暖的目光凝望著他。明知道他在逗弄她,但只要能令他開心,要她當多久的傻瓜她都願意。
  「是不是不癢了?」
  「嗯,比面速力達母還有效耶!以後我被蚊子咬了,就找你畫圈圈。」
  「真是笨蛋。」他失笑道。
  「是真的!你替我畫圈圈以後就不癢了。」
  他不再排拒她出現在他的身邊,甚至喜歡上她眼瞳中那份全心全意的傾慕、認真坦白的愛意。
  其實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不算太壞,不必猜測她接近他的動機,也不必費心地討好她,或刻意經營浪漫氛圍。
  「笨蛋!」
  「畫上去就真的不癢了,要不然我替你畫看看。」她笑得眼睛瞇瞇的,傾身拿起原子筆要在他的手背上畫圈圈。
  「我又沒有被蚊子咬,不用了。」他閃躲著她的攻勢,兩人笑鬧成一團,身子靠得好近,他幾乎可以嗅到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氣。在熾亮的燈光下,她白皙的臉龐更顯得紅撲撲。
  他低下頭對上她熾熱的眸光,一種甜甜的喜悅在他心頭瀰漫開來。
  「別鬧了,吃完飯我送妳回家。」他箝制住她調皮的雙手。
  「好。」她趕緊調開眸光,起身想坐回位子時,卻發現自己的一綹髮絲糾結在他胸前的鈕扣上,扯痛了她。
  「喔……」她偏著頭吃痛地叫了一聲。
  「傻瓜,不要亂動,我來弄就好。」他睨了她一眼,薄唇揚起一抹笑容,低下頭解著交纏在鈕扣上的烏黑秀髮。
  她愣在原地,慌亂的目光忍不住瞟向他白色襯衫裡微微敞露的古銅色肌膚。他寬闊的胸膛隨著呼吸的頻率起伏著,結實健美的肌肉映入眼簾,鼻翼間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如此親暱的接觸,讓她的臉就像熟透了的番茄般泛著嫣紅的色澤,她皮膚發燙:心在狂眺。
  「好了。」他看著她小巧的耳朵也染上一層玫瑰色,羞怯的反應令他無聲地笑著。
  「謝謝。」她不敢抬起頭,就怕被他看穿心底的遐想,殊不知緋紅的耳根早已洩了底。
  「很晚了,我送妳回家。」他拿起帳單,起身走到櫃檯結帳。
  她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兩人沈默地走回路邊開車。
  狹窄的車廂裡,悠揚的樂音回盪在彼此的耳畔。
  清寂的午夜裡,點點繁星綴在漆黑的夜空中,沁涼的微風拂過兩人的皮膚,彷彿搔動了兩人的心,曖昧的情愫在滋長著。
  隨著車子駛離市區,離家愈近,她愈捨不得和他說再見,恨不得時間能靜止在這一刻。
  荊爾傑將車子停在周宅前,她下車,站在鏤空的離花大門前,依依難舍地與他說再見,直到他的車身沒入漆黑的暗夜裡,消失在仰德大道上,她才回到房子裡。
  整個晚上,她的心都飄飄然的,就像置身在雲端般。她小心翼翼地泡澡,捨不得將手背上深深淺淺的藍色圈圈洗掉,彷彿這是印在心上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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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的星期一,「卓爾電通」經理級以上的管理階級人員照常展開早餐會報。
  荊爾傑看著助理秘書的座位上空蕩蕩的,心裡莫名地湧上一股失落感。
  平常羽心總會在打卡前十分鐘就在他桌上擺著一份精緻的三明治和濃郁的曼特寧咖啡,那雙熾熱清亮的眸光彷彿快燒透百葉窗般,老是隨著他忙碌的身影打轉。
  可今天她卻沒來上班,透過管家致電請病假。
  他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反覆想著她究竟是生了什麼病?嚴重嗎?為什麼會住院呢?
  她的家庭醫生是腦殘還是智障,居然會讓她病到要住院!
  也許是太習慣她陪在身邊了,才一個週末不見,他竟然有一點想念她,每次打開辦公室的門想叫喚她遞送文件,一開口才發現她不在。
  下班後,他開車到花店選購花束打算前去探病,看著玻璃櫥窗前擺滿各式各樣的豔麗花卉,他看得眼花撩亂,此時才驚覺自己對羽心一點兒都不了解,甚至有點陌生。
  他習慣了她的存在,卻忽略了她的喜好;他接受她的付出,卻吝於給予。此刻他才驚覺自己是多麼的自私。
  在店員的建議下挑選著適合的花卉,玫瑰太熱情、向日葵又顯得誇張……最後,他挑選了清香高雅的香水百合。
  開車來到國泰醫院,在櫃檯前詢問她的病房號碼,刺鼻的藥水味漫入鼻腔中,令他感到不安。前幾天他們才開心地一起用餐,為何今天就病了?
  他敲了敲病房的門,不一會兒,一位四十幾歲的管家前來應門。
  「羽心她怎麼了?」他覷著半掩的房門。
  「小姐她蕁麻疹發作。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任何鴨肉相關的食物,還硬吃。」長期擔任周宅女管家的張姊嘮叨著。
  「張姊,外面是誰?」羽心虛弱的聲音從房內傳出來。
  荊爾傑推開房門,神情複雜地凝望著她。她穿著一襲寬大的淡藍色袍子,長髮攏在耳後,編成兩條麻花辮,蒼白、略顯得浮腫的臉龐更顯得憔悴,手腕上還打著點滴。
  羽心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荊爾傑,立即驚惶地拉高被毯掩住自己的臉龐。
  怎麼辦,她現在因為過敏,臉腫得跟豬頭沒兩樣,眼眶下的黑眼圈跟貓熊有得此,嘴唇腫得像鑫鑫腸,白皙的皮膚也布滿紅色斑點和抓痕。
  「你怎麼會來?」她柔細的嗓音由被毯內飄出。
  張姊識相地退到病房外,並將門關上。
  「不能吃鴨肉,為什麼那天不拒絕呢?」他將香水百合插在花瓶裡,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將整張小臉縮在被毯裡。
  「那是你第一次請我吃飯,我怕拒絕後就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了。」她滿腹委屈地澄清。
  「在妳眼中,我是這麼霸道的人嗎?」
  「不是的!是我怕你會討厭我,認為我愛端架子。」
  「是妳的身體重要,還是我的看法重要?」
  她想都不用想地直接回答。「當然是你的看法重要啊!」
  身體病了可以找醫生看診,但是如果在他心中留下了壞印象,可能做多少事都彌補不了。
  「妳這個傻瓜!」他又氣又心疼,情緒激動地說:「以後不准妳再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好。」她順從地點點頭,感覺到他的身體更靠近病床,讓她緊張得揪住被毯,牢牢地罩住自己的臉。
  「哪有人家來探病,病人卻一直躲在被窩底下的。」他抱怨著。
  「我也不是故意的。」欸,如果早知道他會來探病,她就托張姊回家拿一整套彩妝品過來,最起碼也要用遮瑕膏和粉底把黑眼圈和紅斑遮一下。
  他傾身想拉下被毯,卻發現她蒙得更緊。「難道妳要這樣對我嗎?讓我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
  「我也不想這樣,但我現在變得好醜,我怕你看了之後會討厭我。」她泫然欲泣,愈是想在他心中留不好印象,愈是會搞砸。
  「我保證不會,乖,讓我看看。」他溫柔地低聲哄著。
  他低沈的嗓音裡有一種溫柔的撫慰,讓她覺得既溫暖,又踏實,終於緩緩地拉低被毯,露出額頭和一雙浮腫的眼睛,眼眶下還多了兩道暗影。
  「變得好醜喔……」一股自卑感漫上眼眶,硬是被她皺著鼻子壓下去。
  他心疼地撫著她秀氣的眉宇,安慰道:「還不錯,沒有我想象中醜。」
  「但是我的嘴巴腫得跟鑫鑫腸一樣,一定會嚇到你的。」她咬著紅腫的下唇,沒勇氣讓他看見,好想變成土撥鼠挖地洞鑽進去。
  「不會,讓我看看變成鑫鑫腸的嘴巴是怎樣?」他緩緩拉下被毯,露出她整張小臉。
  「很醜吧?」她又羞又窘地對上他一雙溫柔深邃的黑眸。
  「妳長得這麼漂亮,即使有一點點不完美也還是很漂亮,更何況我覺得妳的嘴紅紅腫腫的,還挺性感的。」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地眨動亮晶晶的眸子。
  「嗯。」他的薄唇勾著笑。
  明明知道他說的是謊話,但他願意花心思哄她,竟讓她覺得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蕁麻疹這種病可大可小,下次不准妳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他撫摸著她的臉,覺得心好酸,好難受。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飯。」她小聲地說,看著他的臉靠得那麼近,讓她覺得好緊張。
  「等妳出院後,我再請妳吃飯,算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約會。」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緊緊鎖住她因興奮而瞪大的燦亮圓眸。
  「真的嗎?你,你要跟我約會……」這代表他決定接受她的心意了嗎?
  「嗯。」他點著頭。「妳有什麼不能吃的?一次列出清單,從今以後我們避開那些食物。」
  他從口袋裡拿出PDA,準備將她說的食物名稱輸入進去,這個貼心的舉動令羽心覺得好感動,眼眶熱熱的,有股想哭的衝動。
  他說「從今以後」。不是結束,而是一個可以期待的開始。
  她眨動泛上一層薄薄淚光的眼瞳,滿臉感動。
  「傻瓜,我在等妳說呢。」他嘆了口氣。
  他身上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她,眼神溫柔得教她心醉。
  「鴨肉、鵝肉、蝦子、螃蟹……」她偏著頭,仔細想著醫生的叮嚀。其實她有專屬的廚師替她打點食物,所以她自己並沒有費心留意過究竟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吃的。
  「真可惜,我本來想說我們第一次約會要去淡水看日落,接著去吃海產的,我最喜歡吃蝦子了,欸,看來這個行程要刪掉了。」他佯裝苦惱地把這些食物名一一輸進檔案裡,
  聞言,她垮著一張小臉。「我……我們還是可以去淡水啊!我雖然不能吃蝦子,但可以幫你剝蝦殼!我摸蝦子不會過敏,真的!」
  她再三的保證,急得淚水就要沁出眼眶了。
  他促狹道:「雖然不能去淡水,但我已經想好替代方案了。先去華納威秀看電影,接著再去陽明山吃野菜,最後看個夜景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嘟著嘴抗議道:「你真的好壞,一直尋我開心。」
  他與她眼神交纏著,她有種感覺,橫在他們之間的無形屏障已經被她攻破了,她漸漸地走向他的心。
  「誰教妳這麼好騙。」他親暱地捏著她的鼻尖。
  她默默地想著,不是她好騙,而是因為太愛他了。
  在她的世界裡,他是她的信仰。他若是神,她即是信徒,將永遠追隨著他。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他低柔地問著,喚回她的心思。
  「我在想,我病了,變得這麼醜,眼皮也好腫,都把雙眼皮給遮住了。」
  他憐惜地捧著她的臉,細細地端看著。「我覺得泡泡眼也挺可愛的。」
  「我的嘴巴變成兩條鑫鑫腸。」好腫啊,她連照鏡子的勇氣都沒有。
  「加點辣,吃起來應該會很可口。」他笑睇著,眼神曖昧,語氣溫柔地在她耳畔低喃。
  「什麼?」她對上那雙炯炯發亮的眼神,迷惑地瞪大美眸,
  「我想吻妳。」他輕柔地撫著她的小臉,長指穿過柔細的髮絲。
  「但是我……還沒有別牙。」糟糕,她滿嘴都是藥味!
  「我都不嫌臭了。」
  「但是我很介意!可不可以等我三分鐘,讓我刷完牙?」她急著想溜下床,卻被他制止住。
  「我不在乎。」她困窘的神情令他發笑。
  「可是……」這是她的初吻,她幻想過幾十次他和她接吻的甜蜜畫面--燈光要美,氣氛浪漫,有玫瑰花相伴,當然口氣清新是必備條件,而不是現在這副邋遢模樣!
  她想要有一個完美的吻,想要令他心蕩神馳,要令他覺得特別……
  當她還在懊惱之際,他已傾身垂首吮住她的唇。
  他吻走了她的遲疑,吻定了她的憂慮,吻上她惶惶不安的心。
  她的雙唇輕輕地顫抖著,感覺到他的唇密合著她的唇,她緩緩地閉上了雙眸,承接他的吻。
  她的唇瓣嘗起來相當柔軟,齒舌問殘留著苦澀的藥味,就像她愛上他,默默為他付出,梗在喉頭說不出的苦。
  親暱的接觸讓他一點一點地懂得了她的心。他確定自己漸漸喜歡上她了,也許離愛還有一段距離,但他決定努力靠近她的心。
  她軟軟地癱在他的懷裡,感覺到她的心跳迭著他的心跳,一只大手滑向她的腰際,將她攏向他的懷裡,她雙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顫巍巍地靠近他。
  此刻,她的思緒一片空白,鼻翼間盈滿他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覺得整個世界彷彿全被他的體溫給包圍住了。
  半晌,他離開她的唇,她醺醺然的,一張臉因為羞怯而布滿紅暈。
  「醫生有說妳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嗎?」他乾咳一聲,清清喉嚨,喚回她的思緒。
  她抬頭望著他,眼眸充盈著他的臉龐。
  「等過幾天皮膚上的紅腫消了,不那麼癢就可以上班了。」
  「那妳好好休息,我再幫妳請假。」他溫柔地撥著她垂落在前額的劉海,細細端看她清麗的容顏。
  「好。」她抿嘴微笑著,感覺他的溫柔一點一滴地滲進她的心裡,讓她更為戀慕了。
  「很晚了,妳早點休息。」他替她蓋妥棉被。
  「你要回去了?」她難掩不舍之情。
  「乖,好好聽醫生的話。不要為了想要我來探病,又故意吃一些會過敏的食物來加重病情,知道嗎?」他真怕她會為了留住他而做出傻事。
  「我、我才不會哩!」她加重語氣反駁著,老實說,她還真有動過這個念頭。
  想要他陪她、想要他的溫柔、想要他的呵護、想要他的一切,想要得都快變成傻瓜了。
  「晚安。」他輕輕地在她的額際印上一個吻,替她關上電燈。
  她恍惚地想著,他待她這麼好又吻了她,是愛上她了嗎?
  就要戀愛了嗎?
  是他送來的香水百合清香撲鼻,還是她真的嗅到了戀愛的香氣呢?
  那股甜甜淡淡的味道融在空氣中,令她一夜好夢,沈睡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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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清晨的微風拂動窗帷,彷彿帶著幸福的氣息,羽心從軟蓬蓬的枕上醒來。
  今天是出院後的第一個週末,也是她和荊爾傑第一次約會的日子。
  她迅速地從床上彈跳起來,進入浴室梳洗,雙手掬起沁涼的水輕拍臉龐,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的浮腫已消,只要化上淡妝,一切就完美無瑕了。
  梳洗完畢後,她站在衣櫃前挑選著衣服,悅耳的手機鈴聲打斷她思緒,一看到是荊爾傑的來電,她整顆心都熾熱了起來。
  「爾傑?」她接聽電話,甜甜喚著他的名字。
  『我現在跟爾勳在研發室處理一些事情,要晚一點才能去接妳。』荊爾傑低沈醇厚的嗓音透過電話線傳過來。
  「公司出了什麼事嗎?」
  『一些小事,我和爾勳可以處理。』
  「那我們改約在餐廳前碰面好了,你不用到家里來接我。」她體貼地說,免得他為了接她,這一來一往反而耽誤他的時間。
  『好,那我們餐廳見,妳抵達時再打手機給我……』
  約定好見面的時間與地點之後,她掛掉手機。
  她在清麗的五官上化上淡淡的妝,換上一襲白色緞面洋裝。當她踩著愉快的步伐走下樓時,卻在客廳裡看到張姊正招呼蘇子騰落坐。
  蘇子騰沈著臉,黑眸凌厲地瞪住周羽心。
  「小姐,蘇先生來訪。」
  「嗯。」
  張姊端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後,恭敬有禮地退回廚房。
  羽心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離赴約還有一段時間。她走近蘇子騰的身邊,臉上漾著笑容。「子騰哥,爺爺他昨天去新加坡參加南亞經濟會議,要過幾天才會回來。」
  「我知道董事長去開會的事,我不是來找他的!」他的聲音冷硬。
  他突如其來的憤懣令她呆愣,不明白他的怒意從何而來。
  「那是……」她囁嚅著。
  「我是來找妳的!」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妳跟荊爾傑在交往嗎?」
  她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眼神。「這是我的私事。」
  「告訴我是不是?」他面容一凜,用力箝住她的手腕,逼她回答。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她吃痛地蹙著眉。
  「妳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對妳而言是什麼?」他因怒氣而加重力道,她的 腕瞬時泛紅一片。
  「你弄痛我了……」她奮力想掙脫他的箝制,直到她的眼眶因疼痛而泛起淚水,他才不甘心地放手。
  「回答我的問題!」他逼迫著。
  她揉著紅腫發痛的手腕,一臉無辜。「你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對我發脾氣?我做錯什麼事得罪你了嗎?」
  「妳還好意思問我!妳在玩弄我的感情嗎?在妳眼中我真有這麼蠢嗎?」他失去平日的紳士形象,憤怒地狂吼。
  羽心吶吶地開口。「我並沒有玩弄你的感情,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對,我只當你是哥哥,你當我是妹妹,不對嗎?」
  她覺得自己被兇得莫名其妙,更對他突來的指控感到愕然。懼於他憤怒的模樣,她與他保持著距離,深怕他會動粗。
  「不對!當然不對!」蘇子騰情緒激動,箝制她的雙肩,低首看見她驚慌的臉龐時,刻意放柔了語氣。「羽心,我是喜歡妳的,我一直都喜歡妳……」
  她怔愣住,對於他突來的告白感到錯愕。
  「但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她充滿歉意,沒有勇氣正視他灼灼的目光。
  她從來都沒感覺到他對她的情意,因此心慌得不知所措。再說,她心中早已經進駐另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那個人是荊爾傑對不對?妳喜歡他?」
  「嗯。」她微微地點頭。聽到爾傑的名字,她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變得好溫柔,想著等會兒就要和他約會了,嘴角更是泛起喜悅的笑。
  「他不適合妳!」
  「他適不適合我,我自己明白。」她倔強地回道。
  「妳跟他在一起只會受傷!他對妳不是真心的,他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妳清醒一點好不好?」他嚴厲地指控著。
  「你對荊爾傑了解多少?你有什麼資格批評他?」她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因他的話而蘊起怒意。
  她勇敢地捍衛荊爾傑,不容許任何人批評他。
  蘇子騰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陰鷙的目光深深地瞅住她。她以往沒什麼情緒起伏的神情因為荊爾傑而變得燦然生動,性情也不再順從、毫無主張,變得敢堅持己見了。
  她變了,變得令他覺得陌生,彷彿是一匹脫韁的馬,擺脫了繩索,不再受他控制。
  他一直以為掌控她是輕而易舉的事,加上自己身為基金部的副總經理,娶她並且繼承「富盛金控」更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他神色灰敗,一徑地詆毀荊爾傑的人格。「妳涉世末深,當心被他騙了!」
  「如果他真的這麼壞、這麼不值得信任的話,那麼爺爺就不會介紹我們認識,更不會鼓勵我們來往!」她氣憤地昂起小臉反駁著,
  他慍怒地箝住她的手,逼問道:「是董事長介紹你們認識的?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放手!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她用力掙扎,想要擺脫他。
  他凝視著她的目光愈來愈犀利,嘴角因怒氣而抽搐著。看來他被周紹德那只老狐狸給擺了一道!明裡提升他的職位,派他主考察歐洲的基金走勢;暗地裡卻是架空他的權力,把他從她的身邊剔除,拔擢其他的接班人!
  「你弄痛我了!快放手,否則我就喊人來……」她不斷掙扎,臉色脹紅著。
  他重重地甩開她的手,陰鬱地思忖著,看來那只老狐狸是不想把她嫁給他了。
  「妳說是董事長介紹你們認識,也允許你們交往的?」他瞇起細長的眸打量地。
  「那都不關你的事。」她忿忿地說。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呢?妳身為『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如果做出不得宜的事情可是會影響企業的形象。」
  「什麼意思?」她一臉疑惑。
  蘇子騰從公事包裡掏出一本八卦雜誌,遞到她面前。
  她好奇地看著上頭鬥大的標題--
  富盛金控千全周羽心夜探情郎!
  億萬富家女痴纏青年才俊,情路坎坷,化身小秘書,情陷荊爾傑!
  她錯愕地看著八卦週刊上的跟拍照片,他們把她因蕁麻疹住院期間,偷跑出去會見荊爾傑的照片一張張地公布在雜誌上,並且妄自臆測兩人相識,交往的過程。
  週刊上的負面報導就像一道冷冽的巴掌,重重地甩在她的臉上,凍結她所有的神情,讓她原本愉快的心情瞬間跌至谷底。
  她的臉色一陣慘白,不敢相信這篇報導若是被荊爾傑看到,他會不會又開始變得討厭她?
  尤其週刊還做出身價大評比,將他們的學經歷、身高、年紀、財產一一做了分析,並把她喻為登上財富帝國的階梯,徹底物化她的人格價值。
  蘇子騰一臉森寒地接近她,隔著鏡片的眼眸掠過一絲凜光。「妳是『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就算妳不在『富盛』上班,但是妳個人的行為關係到企業形象,做出這些事太不合宜了!」
  她緊緊握住雜誌,指節泛白,氣憤地丟開它,完全不能認同他們的報導角度。這些人根本不了解她,怎麼可以所有的事情全都用金錢衡量呢?難道除了錢以外,她就沒有其他的優點嗎?
  為了荊爾傑,她那麼努力地改變自己,為的就是證明自己除了金錢之外,還有其他存在的價值和可取之處啊!
  「清醒一點,妳對荊爾傑只是一時迷戀,他不適合妳,難道妳要一直損毀自己的形象嗎?」蘇子騰道。
  「是不是一時迷戀,我比誰都清楚。」
  「他不愛妳!」他重申著。
  「我愛他就夠了!」她堅定的眼神震慴住他的心。
  他氣憤地露出猙獰的表情,鄙夷地說道:「難道妳不在乎報章媒體對妳的負面報導嗎?不在乎人家說妳痴纏、倒追荊爾傑嗎?」
  一想到荊爾傑,羽心就覺得好像有人在她的體內築起了一堵堅固的磚牆,讓她勇敢得足以對抗外界的流言蜚語。
  「這樣更好,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周羽心愛著荊爾傑,他是屬於我的,最好不要跟我搶,正好替我宣示愛的主權!」她不甘示弱的反諷回去。
  「妳真是無可救藥!相信董事長從新加坡回來後,要是看到了這篇報導,會很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他壓抑住怒氣,森寒地警告。
  雖然他不能阻止周羽心愛上荊爾傑,但他可以分化他們的感情,進而阻止荊爾傑入主「富盛金控」的可能。
  一旦周紹德正式延攬荊爾傑進入「富盛」,那麼他這幾年來的努力都將白費,也甭想當什麼接班人了。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對我們在一起,我還是會愛著他。」
  她眼瞳中堅定和執著的勇氣,令他有種墜入地獄的感覺,深怕自己部署多年的計劃會瀕臨毀滅,而這一切全是因為他錯估了她的心和掌控性。
  是什麼改變了她?
  她竟然變得如此勇敢,不再是以前那位對萬事漠不關心,單純,毫無主見的千金小姐了。
  「妳--」他張口欲言。
  她打斷他的話。「子騰哥,如果你以一個大哥的身分關心我,我會很感激,但請不要阻撓我的決定,不要讓我們以後連見面都尷尬。」
  她越過他的身邊時,蘇子騰握住她的手臂,阻擋她的去路。
  「我喜歡妳啊!」他再度表白,雖然她目前不會接受他的心意,但起碼也屢動搖她的決心。
  「我容許你以一個哥哥的角度關愛我,但超過這個範圍,恕我難以接受。」她燦亮的目光越過他的臉,不看他,撥開他的手,冷漠地從他的身邊走過。
  她走出客廳後,步下台階,在庭院前看見周府雇請的警衛人員,吩咐他們派司機送她前往約定的地點。
  蘇子騰咬著牙,瞪視著她冷絕的背影。
  周氏祖孫給了他一個金錢帝國的美夢,再無情地將他從雲端推入谷底。這一刻,他恨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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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陽光赤艷艷地曬著發燙的馬路,彷彿把人的心也曬得暖洋洋的,周羽心坐在私人轎車上,隨著車流慢慢地前往信義商圈。
  清晨醒來,她的心情和窗外的陽光一樣的燦亮,但方才和蘇子騰的對話,卻教她的笑容凍結在嘴角,忐忑不安地留意著街角的書報攤。
  她突然覺得好緊張,深怕爾傑對她的喜歡不持久,怕他的心會因為流言而動搖,更害怕他突然說要走,嫌棄她的一無是處……
  她多希望能再多爭取一點時間,她會把自己變得更好,好到足以和他匹配的。
  在路口下車後,她站在人行道前,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搜尋著荊爾傑的身影,驀地,她的手機響起。
  「爾傑……」他低沈醇厚的嗓音回盪在她耳際。
  『我在妳右前方兩點鐘方向的斑馬線前。』荊爾傑拿著手機,在馬路的另一端看著她。
  在雜沓的人群中,她穿著一襲白色的洋裝,烏黑的秀髮垂瀉在肩上,更顯得清麗動人,就像一顆晶圓玉潤的珍珠般散發著光芒,教他一眼就認出她來。
  這時荊爾傑才發現她是如此的特別,雖然少了奢華的眼飾,但在陽光的照射下,她的紅潤嬌顏、燦亮雙眸卻更顯奪目。
  她和他隔著一條馬路,但在眸光相遇之際,兩顆心彷彿有著相同的頻率。
  『看到沒?』荊爾傑移動腳步,正欲朝她走去,卻被十字路口的紅燈給困住。
  「我看到了。」她漾著笑,拚命朝他揮手,就怕自己嬌瘦的身形會掩沒在浮動的人群中。
  此刻,荊爾傑才發覺愛是多麼的奇妙,雖然隔著這麼遠的眶離,但心頭卻熱熱的,彷彿她就在身畔。
  街的邪一端,綠燈亮起,他看著她穿越人群朝他走來。
  『我過去找妳,』他提高音量,怕吵雜的喇叭聲蓋過他的聲音。
  「不用了,我這邊是綠燈,我走過去比較快。」她的視線膠著在他的身上。
  隔著車輛和人群,她看見他高大的身軀穿著一襲淡卡其色的休閒西裝,單單是絕俊英偉的外表就足以吸引住許多路人的目光了,更遑論他身為「卓爾電通」總經理的身分。他被財經雜誌評選為新時代CEO的最佳人選,擁有卓越出眾的能力,是企業界裡一顆閃亮的星。
  相形之下,她顯得好平凡、好渺小,除去她是「富盛金控」的未來繼承人這點,她幾乎襯不上他。
  這層意識讓她心慌,彷彿有一股惡寒從心底竄起,她整個人虛虛恍恍,視線霎時變得模糊,就像被釘住腳底板似的,突然一步也走不動了。
  她好擔心,擔心不管自己怎麼努力,都走不進他的心裡。他身上的光芒愈是耀眼,她愈覺得自卑,她恍惚地想著,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完全忽略了警告的黃燈已經亮起,行人散去,車子如猛虎出柙般衝向馬路。
  『羽心……』隔著斑馬線的荊爾傑讓紅燈困住,叮嚀道:『小心點兒,已經黃燈了,要仔細看車子……』
  「什麼?」耳畔突然傳來他的聲音,分散了她的心思,她毫不猶豫地加快步伐往馬路中央奔去。
  驀地,街角衝出一輛闖越黃燈的計程車,當司機發現斑馬線上有一抹身影時,猛力地踩住煞車,企圖閃避。
  「小心!」荊爾傑驚慌的腳步穿過人群,往她的身邊奔去。
  即便駕駛努力想閃避,無奈車速太快,還是撞上了她--
  「啊--」她失控地尖叫。
  輪胎打滑車子繞了半圈後,又撞上中央的分隔島。
  刺耳的煞車聲夾雜著羽心的尖叫聲劃破天際,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拋到了空中,而後又重重地摔在地面上,鋪天蓋地的疼痛席捲而來,分布在她的四肢百骸。
  在她閉上瞳眸前,想牢牢地記住荊爾傑的臉龐,無奈眼皮卻沉重得睜不開……
  當他看到車子急速向她駛近時,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那一瞬間凍結了,他沒時間思考,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朝她奔去,想緊緊擁住她的身體,替她擋去這一切,無奈還是遲了一步。
  車子撞上她的那一刻,時間好像瞬間靜止了,他的心跳彷彿也在那一刻停止了,像是有塊火燙的鐵烙在他的心版上似的,痛得他無法呼吸。
  鮮血自她的額頭流出,很快地染紅了一地,她的手機被車輪輾得粉碎,周遭民眾好奇地圍觀著。他跌跪在她的身前,看著她蒼白失去意識的面容,小心地將她扶起。
  此刻,荊爾傑才驀然發現自己早已深深地愛上了她,她像氧氣般無所不在,供應著他的呼吸,自然得讓他不曾發覺這份愛早已在他的心裡扎了根。
  他愛她,卻怕來不及告訴她……
  不久,警察的哨笛聲、救護車的鳴笛聲紛紛響起。
  他守護在她的身邊,隨著醫護人員小心地將她平放在擔架上,坐上救護車,奔馳在車流中。
  看著她蒼白的臉龐上戴著氧氣罩,他輕柔地拭著她額際上的血漬,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她是那麼的小、那麼的嬌弱,怎麼禁得起如此劇烈的撞擊?
  「羽心,妳再忍耐一下,醫院就快到了……」他捧著她的小臉,看著冷汗不斷自她的額際沁出。「妳要記住,妳愛我,妳不能離開我……」
  他覺得渾身冰冷,胸口發痛,整個人就像缺氧般,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妳還記得妳說過的話嗎?妳說,要我娶妳回家,還記得嗎?妳要醒來,我會娶妳回家的……」他第一次嘗到恐懼的滋味,悲痛的瞳眸蒙上了濕意。
  他不斷地在她耳畔低語,直到救護車穿過車陣到達急診室,將她送入手術房前,他都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身邊。
  朦朧間,羽心感覺有一股熟悉的力量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要求她不要走,那溫柔的聲音不斷地回盪在她的耳畔,聽起來既悲傷又令人動容。她想張開眼看看他,卻沒有力氣;想安慰他不要難過,卻吐不出任何字句。
  疼痛是這般的劇烈,但她卻覺得心頭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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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手術室外不斷地徘徊走動,每一分每一秒對他而言都是最殘酷的折磨,握著杯子的指節微微顫抖,怕她會像手中冷卻的咖啡般,留不住溫度。
  直到她從手術室送到恢復室等待麻醉藥退去,他心中的大石才稍梢落了地。
  他馬上用手機聯絡她的管家送來換洗衣物和私人用品,然後和護士一邊推著病床進入電梯,一邊聆聽醫生的囑咐。
  「外傷的部分已經進行手術縫合,只要麻藥退去就可以進食。另外,她的腦部受到撞擊,經過X光的檢查後證實裡頭有一小塊的瘀血,還有腦震盪的現象。我們將安排她住院一星期觀察她的狀況,如果恢復情形良好,沒有任何後遺症的話,就不用再動手術。」
  一行人搭乘專屬電梯,直達貴賓級的單人病房。
  荊爾傑小心地不讓她再次受到任何撞擊,以免影響病情。
  「這幾天是觀察期,儘量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刺激,也不要讓她聽到什麼負面消息,免得衝擊她的情緒。」醫生翻閱病歷表,詳細地解說。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嗎?」荊爾傑問道。
  「小心傷口不要碰到水,大致上就這樣。要多注意她頭部的狀況,要是有頭痛、頭暈、嘔吐……等不適的症狀,記得馬上跟我們聯絡。」
  醫生和護士替她調整好點滴之後,輕巧地帶上房門,僅留下他們兩人。
  他把病房的燈光調暗,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不敢離開。方才他忙著聯絡她的家人,填寫住院資料表,這才知道她活得這般孤單,連唯一的親人周紹德都忙碌於工作中。
  表面上她擁有的比別人還多,其實卻少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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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之中,羽心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有一股溫暖熟悉的力量不斷地牽引著她,她睜開沉重的眼皮,覺得身體又痛又麻的。
  「醒了嗎?」他自責不已,眼眶盈滿哀傷與不舍,輕輕撥開她額前的髮絲,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觸到她頭上的繃帶。
  她貪戀地望著他在燈光下的臉,兩道劍眉因為擔心而蹙得死緊,黑眸燦亮,她期盼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線條,把他的臉龐牢牢地記在腦海裡。
  她呆滯的目光嚇壞了荊爾傑,緊張得要按床頭的緊急鈴通知醫護人員時,被她出聲制止。
  「我沒事,不要這麼緊張。」她硬是漾出一抹虛弱的笑容想令他安心,不料卻牽動額頭上的傷口,痛得她眼眶蘊起淚霧。
  「小心一點兒,妳額頭受傷了,醫生幫妳縫合過。」她的模樣令他眼眶發熱,心頭酸澀,難過得連喘氣都覺得胸口沉重。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焦慮惶恐的臉龐令她不舍。
  「是我對不起妳才對,不該讓妳一個人過馬路的……」他的聲線因痛苦而顯得瘖啞,想著上回她為了討好他而犯了蕁麻疹,這一回又為了體貼他而發生了車禍……她全心全意地愛著他,而他回應她的好像只有痛。
  「又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過馬路不小心的。」
  她的嘴唇幹澀,他連忙拿起棉花棒沾著水,濕潤她的唇。
  「以後,我要牽著妳的手過馬路。」他的眼定定地鎖住她的臉,承諾道。
  她失笑道:「你不要大驚小怪啦,只是一場小意外而已,這樣好像當我是個盲人……」
  「如果妳真的變成盲人,我願意當妳的可魯。」
  她被他逗笑,伸手拍拍他的頭。「乖啊,可魯……」
  「汪!汪!」他學著小狗的叫聲討她歡心。
  「我被你打敗了。」她笑得好甜蜜、好開心。
  「真的,我會一輩子都牽著妳的手過馬路,絕對不會再讓妳一個人走了。」他心情激動地承諾著。
  「好啊!就罰你一輩子都要牽著我的手。」
  「以後,妳若是再失眠,我就唱催眠曲給妳聽。」他用臉磨蹭著她細膩的手背。
  她的體貼令他覺得心痛又心疼,方才醫生調出她過往的病歷,他才明白她患有睡眠障礙症,常一個人茫然地看著黑幕落下,旭日升起。
  想必是童年喪失雙親的意外所造成的心靈創傷吧,再加上她長年都是一個人生活,太孤單寂寞了。
  「真的嗎?」他要唱歌給她聽呢,她幸福地傻笑著。「那我可以自己點歌嗎?」
  「嗯,只要妳想聽的,我都可以為妳唱。」他哄著她。
  「什麼歌都行嗎?情歌也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鬆開手,拿起水盆裡的毛巾擰幹,輕輕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汗漬。
  看著他的舉動,她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被溫柔呵護的感覺,雖然身體還痛苦,但心卻是甜的。
  「叫張姊幫我就成了。」看著他俯身靠近她的頸間,拭著她的耳廓、鎖骨,她突然不好意思了起來,臉上臊紅。
  「張姊回家替妳熬煮一些粥,沒這麼快來。」他乘機輕啄一下她蒼白的唇。
  「我沒刷牙呢!」她輕聲抗議。
  「有什麼關係。」
  他替她卷起寬大的衣袖,擦拭著她的手指,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神情,疑惑地問:「在想什麼?」
  「我們的約會怎麼辦?又被我搞砸了。」
  他停住動作,靜靜地瞅著她。雖然沒有絲毫埋怨他的意味,但她的話卻教他聽了更難過。
  她用體諒包容著他,用溫柔豢養著他。他情願她嬌聲地指責他,遷怒於他,都好過這樣。
  「是我搞砸的才對,我應該去妳家接妳的。」
  她佯裝不悅地噘起唇,不想看到他自責難過的表情。「你是不是因為我受傷才對我這麼好?那我要從現在開始勒索你!唔,罰你陪我看一百場的電影!」
  「好。」
  「還要吃一百次的宵夜!不過不能吃姜母鴨,我癢怕了。」她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逗笑他。
  「可以。」
  「還要看一千次的夜景!」
  「妳還懂得加碼啊?」他愛憐地撫著她的臉。
  她笑得賊賊的。「還要看一千次的黎明,要看一千次的夕陽!看吧,我是很可怕的,強迫你要跟我約會。」
  「好吧,看在妳這麼癡心無悔,努力追求我的分上,我就跟妳交往吧!」
  「你不准反悔喔!」她伸出小指,要和他打勾勾,訂下誓約。
  「絕對不後悔。」他配合地與她互勾手指。
  「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以後你不能再欺負我、不能再討厭我、不能再把我推開、不能再對我視若無睹、不能再讓我難受、不能再對我冷漠、不能再對我壞、不能再對我擺臭臉……」她緊緊勾住他的小指不放。
  「妳的附加條件還真多,看來妳已經學聰明了。」
  「嘿嘿嘿--」
  「妳先睡一下,等會兒張姊送餐點來,我再叫醒妳。」他替她蓋好被毯,端著水盆走進浴室。
  她看著那道為自己忙碌的身影,怎麼樣也捨不得睡。
  這樣幸福的時刻,用來睡覺實在太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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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夏天的腳步接近尾聲,但炙熱的太陽依舊張玨地放送著熱力,曬得行人倉皇地往騎樓走去,整個台北盆地像個火爐般,又熱又悶。
  荊爾傑決定接受「富盛金控」的約聘,正式進軍金融界。忙完交接工作之後,他帶著羽心從台北出發,開車前住花東旅行。
  三個小時的車程裡,羽心興奮得像只小麻雀般,不斷發出驚歎聲,偶爾說著冷笑話逗他開心,提振精神。
  他們沿著蘇花公路開去,倚山臨海,欣賞著懸崖絕壁、壯麗的山光海色。
  「當爺爺知道你願意進入『富盛』工作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高興,比我當初從巴黎學成歸國還開心呢!」她噘起紅唇,心裡泛酸,忍不住吃起他的醋。
  他熟練地掌控方向盤,眼角餘光透過後視鏡看著她。
  「妳還好意思用『學成歸國』這四個字,我都不知道妳在巴黎學了什麼呢!」他取笑道。
  她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兒,俏皮地吐吐舌頭。「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巴黎學了什麼耶!好像什麼都沒學到,時間到了就畢業了。」
  「傻瓜。」他騰出一隻手,愛憐地揉著她的發心。
  「爺爺也常說我像個傻瓜,還說我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把你拐到『富盛』來!」她笑得甜蜜蜜的。
  荊爾傑不只為她帶來愛情的幸福感,更是她和爺爺之間的潤滑劑。以往祖孫兩人因距離而產生了隔閡感,現在因為爾傑,他們有了共通的話題,相處得更加融洽。
  到達花蓮之後,他們下榻在「遠來飯店」。將行李搬入房間後,她便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到海洋公園玩樂。
  她像個純真的大孩子股,拉著他的手臂,央求要玩雲霄飛車、海盜船……等各式各樣刺激驚險的遊樂設施。
  「我上回看電視劇,有一出偶像劇就是在這裡取景拍攝的,我們也去看海豚表演啦!」她勾著他的手臂,撒嬌著。
  「妳是喝了蠻牛嗎?精力居然這麼旺盛。」
  「難得出來玩嘛!」
  「妳真的是上班一條蟲,休假一條龍。」
  「對啊!」她笑咪咪地附和。
  他們走向海洋劇場區,坐在觀眾席上等著海豚表演。
  羽心拿著手機,趁他不注意時按著快門,捕捉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不管是打呵欠、蹙眉、微笑還是沈思的表情,都令她心動不已,甜蜜地將之一一記錄在手機裡。
  「不要鬧了,妳拍海豚就好,」他擋著鏡頭。
  「不要,我偏要拍你!」她按下十連拍,讓他措手不及。
  「我要跟妳索取肖像權的費用喔!」
  「好啊!反正我周羽心什麼沒有,就錢最多!」她淘氣地對他做個鬼臉。
  兩人坐在看臺上,一來一往地拌嘴,甜蜜的模樣羨煞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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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羽心換上睡袍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上弦月慢慢地爬上樹梢,臨近海邊吹來的風帶著一股涼意。
  她坐在軟蓬蓬的床榻上,目光忍不住從窗外移到浴室。荊爾傑正在裡頭盥洗,她側耳聽著淅瀝瀝的水聲。
  他們單獨共處一室,等會兒他會不會想佔有自己呢?
  那她該不該換上性感的睡衣誘惑他呢?但是這樣的舉動會不會太刻意,太主動、太不懂得矜持了?
  光是幻想著可能會發生的情節就令她心跳加速,臉上浮現曖昧的紅暈。
  半晌,荊爾傑穿著寬大的浴袍,發梢濕淋淋地走出浴室,就見她一個人坐在床上,雙手捧著臉,不知道在臉紅個什麼勁兒。
  荊爾傑好奇地走近她的身邊,低聲問道:「妳在想什麼?」
  他突然出聲,害她嚇了一跳,像被抓到小辮子似的,連聲音也結巴了起來。
  「沒、沒什麼……」她抬起頭,觸及他浴袍內結實的胸肌,雙頰頓時泛著一片惹人憐愛的嫣紅。
  他把毛巾遞給她,霸道地要求道:「替我擦頭髮!」
  「我又不是你的奴隸,為什麼要替你擦頭髮啊!」她口是心非地說,仍然乖季地伸手接過毛巾。
  「也對,我是缺個老婆又不是缺個女傭,這種親密的事應該找老婆做才對。」
  她坐在床上,挺直腰輕柔地用毛巾拭著他發梢的水滴。驀地,她停下手中的動作。剛才好像聽到他說什麼老婆的……
  她放低身體,俯下臉瞅著他。「你剛才說什麼?」
  「沒有啊!」他逗著她。
  「有!你剛才有說話!」她推著他的胸膛,強迫他看著她。「你剛才是不是說缺個老婆?」
  「幹麼?妳要來應徵啊?」
  她水汪汪的大眼裡立即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可以嗎?我可以應徵當你的老婆嗎?」
  「哇!我沒見過像妳這麼厚臉皮的人耶!跑來應徵當我的秘書已經很過分了,現在居然連老婆這個缺都要,欸……」他悠哉地搖搖頭,「我怎麼會這麼有魅力呢?」
  「哼!」羽心鼓著腮幫子,將毛巾甩在他身上,別過臉生著悶氣。
  她就知道他只會尋她開心,總是吃定她愛他,對她予取予求,
  想想她還真可憐呢,怎麼會被他迷得團團轉呢?而他竟是這般可惡!難道逗她、拿著她的心意開玩笑這麼好玩嗎?
  不爭氣的淚水緩緩沁上她悲憤的眼眶,就要模糊她的視線,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一米星光般閃爍的光芒。
  她疑惑地睜大眼,這才發現他已經半跪在地上,手上還拿著一只鑽戒。
  「我缺個老婆,想來應徵嗎?」他咧著魅力十足的笑容,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她深深地凝望著他,徹底被他浪漫的舉止給震呆了。
  「當我的老婆,薪水就只有這枚鑽戒,聖誕節、情人節、生日的時候可以領份禮物,唔……也許還可以再多加個結婚紀念日……」
  他挑著眉,看她完全沒有反應,又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個老婆的缺不是挺好的,最大的福利就只是可以享用本帥哥的身體一輩子……」
  喜悅的淚水滑落面頰,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幻想這一刻,想得心都痛了。
  「……根據衛生署優生學的統計報告,男性精子活動力最優良的時間在三十歲至三十五歲之間,也就是說,本人正值青壯時期,體力奇佳,一夜七次郎可能稍嫌困難,但要達到閨房幸福應該不難……」
  「神經病!你在說什麼啦!」她被他又怪又壞的求婚詞逗出了笑容,
  「誰叫妳不早一點說『我願意』。」他霸道地將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
  「我願意!」她破涕為笑,突來的驚喜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連這句經典的台詞都差點忘了。
  「真是個色女,就知道妳是看上本帥哥雄壯威武的身體!」他坐在床畔,攬著她的肩膀,笑睇著她甜美羞怯的神情。
  「我才沒有看上你的身體呢,你不要亂講!」她害羞地垂下臉,不敢看他。
  「那妳到底是喜歡我什麼?」
  「我以前就說過了。」她的臉紅得不得了,低著頭避開他審視的目光。
  「我記得妳說過欣賞我的帥、我的聲音、我的氣質、我的魅力,但是說了這麼多,就是沒提到我引以為傲的雄壯身材!」他一臉可惜,嘖嘖地搖頭。
  「我又沒看過怎麼會知道嘛!」
  池由身後擁住她,讓她的背熨貼在他結實的胸膛前,感受他的體溫,俯下頭親吻著她的秀髮,曖昧地在她的耳畔低語。
  「要不要驗貨?!我可是有七天的免費嘗鮮期,不滿意包君退貨。」他輕聲低喃,長臂圈住她嬌瘦的身體,大掌探進她的睡袍中。
  她像被雷殛般,身體變得格外敏感。
  「什麼?」面對他熱情大膽的挑逗,她既不安又迷惘。
  「妳嫁給我,可是要跟我生活一輩子的,我怕以後產生閨房糾紛,所以特別允許妳能免費試用,怎麼樣?」他輕咬著她細緻的耳垂,曖昧的耳語令她臉上的紅暈更紅了幾分。
  「你真的很壞耶!」她迷茫的眼神混著羞怯。
  他轉過她的身子面對他,捧起她的小臉,霸道地要她迎視他情慾氤氳的黑眸。
  「我還要做更壞的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炙熱且危險,低頭吻住她微啟的唇。
  有別於以往蜻蜓點水式的輕吻,她迷惘地閉上眼,感覺他的舌探進她的唇裡,熱呼呼的感覺卷燒過,恣意地吸吮她唇中的甜蜜。
  他粗糙的手掌滑過她細嫩的大腿,緩緩地往上移,盈握住她纖細的腰,隨著他輕柔的愛撫,她體溫騰升、心跳加快。
  綿綿密密的細吻落在她嫣紅的唇瓣、俏挺的鼻尖、揚動的羽睫,光滑的額際,最後來到她性感的鎖骨問。
  「爾傑……」她呼吸變得急促,低語輕喚他的名字。
  他咬住她柔嫩的唇,吞噬她所有的話語。
  隨著夜色愈深,房內掀起一場愈加旖旎浪漫的戰役。
  天微亮時,羽心自睡夢中醒來。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臥房的落地窗上有著一層朦朧的霧氣。早晨的氣溫正低,但她躲在被窩裡的身體卻是暖暖的,一只大掌圈著她的腰際,牢牢地將她抱在懷裡。
  他們的身體親暱得沒有一絲距離,她傾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走了這麼遠的路,她終於走到了他的心裡,可以在他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可以跟他分享同一條被毯的溫度了。
  眼眶瀰漫著幸福的水氣,她忍不住抬頭吻住他沈睡的臉。
  她想著他愛她的時候,是那麼的熱情如火,一顆心不停地顫抖著;他吻她的時候,她想要保持清醒卻還是昏了頭。她躺在他的胸口,十指緊扣,滿足地笑著。
  幸福,不過如此。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一個星期的假朝裡,他們從台北出發往東部駛去,一路沿著蘇澳、花蓮、台東做了一趟東部之旅,不管是花蓮的蔚藍海水,還是太麻里的第一道曙光,都為她留下美好的記憶。
  她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後,放下行李,睡了一個下午,醒來的時候,室內昏暗,窗外飄著細雨,一股涼意鑽進體內。
  她掀開被毯,披了一件外套才走下樓。這幾天習慣在荊爾傑的懷裡醒來,有他的呼吸聲和體溫相伴,現在一個人顯得格外寂寞。
  她走到樓不想倒杯水,結果在樓梯間遇到了張姊。
  「小姐,蘇先生等了妳一個下午。」張姊道。
  「他等我做什麼?」她一臉疑惑。
  「我不太清楚,這幾天董事長不在國內,倒是蘇先生天天打電話來詢問妳的消息。」張姊道。
  羽心走到客廳,看見蘇子騰沈著臉坐在沙發上。
  張姊端了兩杯熱茶放在桌上後,就徑自走到廚房忙碌。
  「子騰哥,好久不見,最近好嗎?」羽心漾著甜甜的笑意。
  「我找了妳很多天。」
  「我去東部旅行了。回來台灣這麼久,我第一次發現台灣這麼美,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她坐在單人沙發座上,捧起桌上的熱茶。
  以往,她對台灣的記憶只有台北灰撲撲的空氣,和天天塞個不停的棋盤式街道,可這一趟花東之旅卻令她大開眼界,最重要的是有了荊爾傑的陪伴,稱它為愛之旅都不為過。
  她低著頭,看著無名指上銀白色的戒指,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妳跟荊爾傑去旅行?」
  「嗯。」她點頭,思忖著該與他分享他們即將訂婚的消息嗎?
  「妳一整個星期都和他在一起?」他凌厲的黑眸牢牢地鎖住她,從牙縫裡迸出話來。
  「對。我們去了宜蘭、花蓮、台東……」她抬起頭,觸及他臉上憤恨的神情時,整個人驚愕的呆住了。
  「妳以為那個傢伙是真心愛妳的嗎?」他站起身,步步逼近她。「他是看上妳的錢!妳要不是『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人家會理妳嗎?」
  「爾傑他不是這種人,他不是!」她激動地反駁。
  如果他真的是愛她的錢,早在第一次相親會面的時候,他便會接受她的求婚,不會讓她跌跌撞撞,愛得如此辛苦了?
  「他是!」他斬釘截鐵地宣告。
  「他不是這種人!我希望子騰哥不要再詆毀他了!」她提高音量地吼著,
  「我為什麼要詆毀他?」
  「因為你喜歡我……」她怯怯地說出實情。也只有因為喜歡她,才會造成他與荊爾傑之間的敵意。
  「就是因為我喜歡妳,所以更不能讓妳受到傷害,更要讓妳認清他貪婪的嘴臉!」他瞇起森狠的眼,在心裡冷笑著。
  喜歡妳?下輩子吧!我愛的是妳的錢,是「富盛」一百二十億的資產!我要一點一滴把屬於我的東西都拿過來!他在心裡吶喊著。
  「如果,你只是要在這裡說他的壞話,那麼恕我無法招待你。」她站起身,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爭執上。
  不管任何謠言,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選擇。
  「我就讓妳看看我帶來的證據,證明我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你們全被荊爾傑給騙了!」
  他的話拉住了她的腳步,她疑惑地瞅著他。
  他拿出一支小型的錄音筆,放在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妳發生車禍,我去探病時和荊爾傑談話的內容,妳最好放出來聽聽看。」他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荊爾傑怎麼也料不到他會將他們的對話錄起來,並且刻意經過剪輯!
  即使無法奪回「富盛」,他也要阻止荊爾傑進入。一切與他為敵、阻他前程的絆腳石,他都會不計代價,一一搬開!
  她看著桌上的錄音筆,心突然莫名的顫悸著。
  爾傑和他會怎麼談論自己呢?
  她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燦亮的鑽石,告訴自己:要相信他,相信他們的誓言,
  「我不想聽,我們就要訂婚了,我要相信他。」她別過頭去。
  「妳真的痴纏他,纏到連自尊心都不要了?」他的胸膛因為氣憤而劇烈起伏。這丫頭簡直被荊爾傑給洗腦了,變得比他想像中還難纏。
  「如果失去自尊心可以讓我得到愛情的話,那麼沒有尊嚴也無所謂。」她嬌聲宣誓著。
  「妳真的瘋了!」
  是啊,她想,她早就愛瘋了。
  「如果我不是『富盛』的繼承人,而是一無所有的孤兒,我還是會勇敢地去追求荊爾傑,去追求我想要的愛情。也或許,我就不會有『富盛』這個包袱,不會走得跌跌撞撞,摔得遍體鱗傷了。」
  「難道妳真的不在乎荊爾傑是為了錢才跟妳交往的?」
  「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若真要說出一個,就是錢很多,多到我花三輩子也花不完,如果金錢真的可以為我買來愛情,那麼我願意散盡我的家財,求得一份真愛。」
  她的眼神溫柔且堅定,想要愛荊爾傑的心,旁人是無法體會的。
  「難道妳真的要把『富盛』送給他?」他壓抑著極大的憤怒。
  想不到荊爾傑說的是實話,這丫頭真的愛昏頭,願意雙手奉上她的王國。
  他悔恨交加,怪自己當初沒在她身上多花一些心思,而是把精力全用在公司佈局裡。
  「如果一個『富盛』能夠買到他的心,我覺得很值得。」她轉頭望了他一眼。
  幸好,她還不至於連愛情都要用金錢交易,否則就太可悲了。
  「既然妳這麼信任他,那就更要聽聽我們的對話了!」蘇子騰不顧她的意願,一徑地打開錄音筆,接上準備好的喇叭,將聲音轉到最大。
  好奇心與信任感在內心展開一場拉鋸戰,在她猶豫之際,蘇子騰已播放出他們的對話內容。兩個人的話題兜轉在她身上,許多都是無意義的爭執,正當她想走開時,荊爾傑低沈的嗓音定住了她的腳步--
  「我知道你把羽心當成進入『富盛』的踏板,因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富盛』的小公主,是通往金錢帝國的鑰匙!」蘇子騰說。
  「如果你以為得到她的芳心就等於握有『富盛』未來的經營權,那麼可見蘇副總經理你的腦子不太聰明,不懂得個中道理。」荊爾傑嘲諷的說。
  「我是真心愛羽心的,而你只是看中她的財富罷了!」蘇子騰大聲吼著。
  「我是天天覬覦她的財富,所以現在我決定接受周董事長的提議,正式進入他的經營團隊。我進入『富盛』的時候,就是你離開的時候。」荊爾傑說。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會想盡辦法拆穿你的假面具,讓所有人知道你是踩著周羽心當踏板,進而想掌控『富盛金控』!」
  「誰會相信你的話?」荊爾傑反問道:「你知道羽心有多愛我嗎?她說她願意將『富盛金控』雙手奉上給我,願意為我放下身段、拋棄尊嚴,甚至連我的愛都不敢奢求,只求能待在我的身邊就好。憑你怎麼跟我鬥?不如趁早離開,免得我還得費心收拾你。」
  聞言,她的臉色蒼白似雪,體內的血液彷彿在一瞬間凍結了,身體裡像住了一只巨大的猛獸,猛烈啃蝕她的心房,一吋吋咬得她血肉模糊。
  而這頭獸,不是別人,是她最愛的荊爾傑。
  她用盡生命去愛的人,終究還是不愛她,未曾愛上她……
  我是天天覬覦她的財富、我是天天覬覦她的財富……
  這句話像根刺般,狠狠地釘住她身體最脆弱的部分,讓她痛得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如果妳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明白他心裡的盤算,還執意要與他訂婚的話,那麼我只能祝福妳。」他看著她雪白的臉色,卑鄙地竊笑著。
  羽心跌坐在沙發上,心痛得喘不過氣來,緊揪著胸口,強忍著不讓淚水決堤。
  她要堅強,要信任荊爾傑的心,可怎麼一想起他的臉,淚水就湧出眼眶呢?
  「我走了。」蘇子騰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帶著得意的笑容離開。
  有時候狡猾的手段不見得只能放在商場上,使在情場上更是好用。
  他就不相信,經過這件事後,她還能無私地將「富盛金控」獻給荊爾傑那個傢伙!
  他走後,羽心痛苦地環抱住不斷顫抖的身軀,眼角餘光瞄到那支錄音筆,痛恨地將它擲向牆面,卻無力地拋落在靠近書櫃的地毯上。
  張姊在廚房裡聽到外頭的聲響,深怕蘇子騰和她起了爭執,走近一看卻見她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渾身發顫,哭得像個小孩般無助痛苦。
  「小姐,妳怎麼了?」張姊連忙走了過去,扶起她。
  他不曾愛過她……多傷人的話啊!她努力地討好他,放低尊嚴,用盡溫柔,以為自己起碼可以感動他的。
  權勢和全錢是最迷人的春藥,別輕易用它來測試人性。
  這是他的警告嗎?是在提醒她別這麼愚蠢嗎?
  「我……我沒事……」她哽咽著。
  她哭到抽噎,連話都說不清楚。原來他未曾喜歡過她,就跟其他男人一樣當她是個跳板,是登上金錢帝國的階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先生對妳說了什麼嗎?還是他傷害了妳?」張姊焦急地撫著她顫抖的肩膀。
  羽心徑地搖著頭。
  「妳不要哭啊,不要嚇張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上午她從花蓮回來時才高高興興地說要訂婚,怎麼這會兒就哭得像個淚人兒呢?
  一定是蘇子騰搞的鬼!否則她的情緒怎麼會有這麼明顯的改變。
  她痛切悲號的模樣把張姊駭著了,就算十幾年前少爺和夫人發生空難時,小姐也沒有哭成這樣過。
  「要不要我打電話通知荊先生過來?」張姊唯一想得到的人就是他。
  「不!」她抬起頭,激動地吼著。「不要打給他、不要……我上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著,張姊連忙扶她上樓,並且餵她服下鎮定劑,讓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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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半個月後
  在這半個月裡,荊爾傑恍若生活在地獄中。白天,他忙著在金控公司上班,想儘快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狀況;夜裡,他則被相思折磨得難以成眠。
  向來沒有煙癮的他,近來常常會對著寂靜的夜,吐著一個又一個的煙圈來平息內心的焦慮,回憶著他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現在,他終於能體會羽心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默默愛著他了。
  整整十三年的歲月裡,只因他無意間闖入她的生命裡,給了她一句哄騙的話,她竟然就將它當成誓言般,執著地守候著他,以為只要靠近他就可以得到幸福與快樂,以為他的愛可以彌補她內心的孤寂,沒想到他帶給她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他的愛曾經令她狂喜、令她感受到甜蜜,卻也創痛著她的心,令她憂傷地流下一行又一行的淚水。
  她是抱著童年第一次相遇時的美好記憶,以一種全心全意、繾綣依戀的情意來尋找她的初戀、執著地愛著他,思及此,悔恨與自責再度漲滿他的心中。
  公司舉辦紀念酒會的前一天他就發現她的異狀,老是說些奇怪的話,當時他真該多花些時間好好跟她聊聊的……
  全世界離台灣最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
  如果就地球的經緯度而言,阿根廷位於南半球,剛好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應該是距離台灣最遠的地方。
  阿根廷?!
  他如夢初醒般,馬上打電話聯絡航空公司,查詢旅客名單,但並沒有她登機的紀錄。
  這麼說,羽心應該還在國內才是。但,他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他常常一個人開著車在大街小巷裡兜著圈子,企圖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她的身影。
  他去過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餐廳,點著同樣的餐點,復習著她當日的情緒;他走過她慣常走的街道,點著她常喝的飲品,體會著她等待他的苦澀心情……
  整個台北市幾乎都被他翻過來了,卻還是沒有找到她的行蹤,他只能挫敗地開著車,繼續穿梭在巷道裡。
  有一天,街上偌大的電視牆裡播放著海洋公園裡的鯨豚表演,他見到後才突然醒悟到自己竟忽略了最重要的花東之旅!他們曾經在那裡留下甜蜜的回憶,她肯定會回到那裡重溫往日情懷的!
  當下,他立即驅車到宜蘭,再一路南下,一站又一站地追著她,在下榻的飯店詢問住客名單,拿著她的照片詢問她的蹤影。
  但是,每一次都是她前腳剛離開,他後腳才到,兩人總是沒有默契地錯開來……
  鈴~~
  突然,一陣尖銳的電話鈴聲響起,他立刻接起。是機場人員的來電,對方告知周羽心的名字出現在飛往阿根廷的旅客名單上。
  他懷著一顆顫動惶惑的心,馬不停蹄地趕往中正機場。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整整半個月,周羽心獨自一個人前往花東地區,循著她和荊爾傑先前的腳步,再做一次最後的回憶。
  回到台北後,她像個賊般躲在人群裡窺伺他,又像他的影子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一整天。
  她隔著遠遠的距離看著他上班、下班、回家、離家,恨不得把他的身影牢牢地印在腦海裡。
  最後,她買了一張飛往阿根廷的單程機票,拖著行李,出現在機場大廳,準備搭機離台。
  她坐在候機室裡,忍不住拿起手機,看著他們親暱的照片。明知道這一幕幕都會令她傷心,但她卻捨不得刪除。
  她決心要把所有對荊爾傑的感情都掩埋在情愛的墳場裡,在心中立個碑,告訴自己無論多麼想他,都不能去見他。
  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是偶然交會的平行線。
  如果,她不是周羽心,沒擁有「富盛金控」未來繼承人的身分,那麼她永遠也不會有機會走入他的生命裡。
  她握著手機,好想在離開之前再聽聽他的聲音,卻又忍不住責備自己的意志不夠堅定。
  最後,她只好反覆聽著他之前留在她手機裡的留言,一次又一次地溫習著他們過往的甜蜜。
  愈是該走,她的腳步卻愈是沉重,傷心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眶。
  她不想死心,不想離開台灣,不想到沒有他的國度裡生活!但是,她也不敢回到他的身邊,只能像個傻子般偷偷地躲在人群裡,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
  她知道自己必須離開,這樣心口上的傷才能隨著距離和歲月而結痂。
  思及此,她難過地環抱住自己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身體。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荊爾傑派了人每天駐守在機場,等著他們回報她的消息,等到心灰意冷,等到他開始懷疑起她究竟在不在國內?
  當機場人員回報她出現在機場時,他立即馬不停蹄地趕來。因為深怕嚇跑她,所以他不敢請櫃檯廣播她的名字,只能在大廳裡倉皇地尋找她的身影。
  最後,他終於在候機室裡找到她。
  她避不見面的行為一直刺痛著他,連日來的擔憂、惶恐的情緒積壓在心坎,一觸即發。邁開腳步,他緩緩地逼近她。
  低垂著頭的羽心忽然看到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定住不動,她好奇地抬起頭,不料看到的竟是沈著一張俊臉的荊爾傑。
  她眨眨沾滿淚水的眼睛,懷疑自己是相思成災,才會產生幻影,想像著他就在眼前。
  「我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在作夢……」她閉上眼,拍拍臉,輕聲低喃。
  「我也一定是在作夢!我夢見有個傻瓜居然相信一個騙子的蠢話,連事實都懶得求證,連家也不要就急著逃走!」荊爾傑的斥責聲震醒了她的神智。
  她驚訝地瞠大美眸,摀住自己的唇。
  「難道妳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不相信妳值得我的守候,不相信我對妳的好,不相信我的感情,只相信那段剪接過的錄音對話嗎?」他一把搶過她身邊的行李和手中的護照,讓她不能離開。
  「那個……」她吶吶的,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一卷動過手腳的錄音檔就能動搖我們的感情,那未來的路我們該如何走下去?妳回答我啊!」他怒氣奔騰地瞪視著她,氣惱她對自己的不信任。
  「你怎麼會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知道蘇子騰播放錄音對話給她聽的事呢?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支錄音筆,放在她的手上,對她的疑惑提出解釋。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隨便錄下幾句對話就能經過電腦修飾剪輯了,難道妳都不會稍微求證一下嗎?居然就這麼糊裡糊塗地相信蘇子騰的話,那現在妳是不是也相信他是全世界最愛妳的人呢?啊?」
  她連忙搖著頭,現下經他這麼一解釋,她才發現錄音檔內容的確是怪怪的,大部分都是蘇子騰在強調自己對她的感情。
  但,如果他真的那麼愛她,為什麼她在法國求學那麼多年,卻從未見他去找過她呢?
  「我--」
  他氣憤地打斷她的話。「我承認造成妳誤會這件事,我也該負擔一部分的過錯,我不該讓妳沒有足夠的安全感、不該讓妳吃這麼多苦頭、不該忽略妳心中的不安……」
  隨著他的解釋,彼此間的誤會逐漸冰釋,她心裡的陰影也一點一滴地散去。
  感動的淚水再度沁上她的眼眶,她哽咽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你真的不愛我……」
  「如果我不愛妳,就不會讓妳待在『卓爾』上班;如果我不愛妳,就不會為了妳進入『富盛』工作,令自己捲入錯縱複雜的派系戰爭;如果我不愛妳,我不會向妳求婚;如果我不愛妳--」
  她站起身,投入他的懷裡,牢牢地環抱住他的頸項,一邊哭泣、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質疑你對我的真心,不該鬧脾氣……」
  闊別多日,再次擁住她柔軟的身軀,教他激動得忍不住俯身埋首在她的發中,汲取她的馨香。這場誤會雖然折磨了兩個人,卻也讓他意識到他比自己想像中更愛她、更不能失去她。
  「原諒我好不好?」她抬起淚眼迷濛的小臉,悔恨交加地看著他。
  「我考慮看看。」
  「要不然你處罰我,不管你罰我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不要生氣啦……我再也不敢懷疑你了……」她可憐兮兮地討好著。
  「要我原諒妳也不是不可以,我要提出『三不一沒有政策』。」
  聞言,她垮著小臉。「又要三不一沒有啊……」不能跟他說話很辛苦,不能單獨見他會很寂寞,不靠近他會很難受……
  「新的『三不一沒有政策』。一、妳不准再從我的眼前逃開。」
  咦?「好。」她破涕為笑。
  「二、妳不准再提分手。」
  「行。」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三、妳不准再傷心哭泣。」
  「嗯!」她忍不住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印上一吻。
  「再來就是妳沒有拒絕我求婚的權利!」他趁她毫無防備之際,馬上掏出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
  「我好愛、好愛、好愛你喔~~」她興奮地尖叫著,無視於機場裡來來去去的人潮對她投以異樣的目光。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將久違的相思全都化成綿綿密密的吻,交纏在炙熱的舌小大。
  良久,他終於放開她,與她額頭相抵。
  她嘟起紅腫的唇抗議道:「你對我真的好霸道,我愛了你十三年,結果,你幾句話就贏得我,我們的愛情太不公平了!」
  「那妳不要再離開我,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他是真心為自己的惡形惡狀在懺悔,想用行動來贖罪。
  「怎麼贖罪?」她好奇地問。
  「讓我再追求妳一次。這一次換妳站在原地不動,由我來靠近妳,改變自己的生活型態,配合妳的腳步。」他執起她的手,堅定地承諾。
  「怎麼開始?」
  「遊戲規則妳來訂。」他把愛情的主導權歸還到她的手上。
  「是你說的喔!」她頑皮地眨眨眼。「不許反悔,不許中途落跑,不許食言喔!」
  她伸出小指與他打勾勾,訂立新的愛情規則。
  「我不會後悔的。」他低頭吻住兩人交握的小指。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遠企飯店」七樓的日式餐廳,貴賓級的雅緻包廂裡,一名帥氣挺拔的男子很有紳士風度地替一名女子拉開椅子。
  兩人落坐後,荊爾傑喚來服務生點餐。
  「我們不要有鴨肉、蝦子、螃蟹……的料理,這些東西有過敏源,會使我最喜歡的女生引發蕁麻疹,所以請推薦我們一些清淡精緻的餐點。」
  服務生立即介紹著餐廳裡的幾道招牌菜。
  半晌,服務生走後,留下兩人隔著桌子對望。
  羽心嘴角噙著甜甜的笑意,回想起他們第一次相親的窘境,當時她臉上布滿了尷尬的神色。
  「小姐,妳好,我的名字叫荊爾傑,今年三十歲,現任『富盛金控』執行長的職位。請問我有這個榮幸與小姐交往嗎?」他誠意十足地開口,炯炯目光盯住她含笑的臉龐。
  她輕啜一口熱茶,緩緩說道:「我們又不熟。」
  「我是真心誠意想與妳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這是我的個人自傳與財務報表,證明我體格強壯、無負債、有資產、有正當職業、無不良嗜好。」他將一迭資料遞給她。
  她極力克制往上揚的嘴角,仔細翻閱著他的個人自傳,其中「愛情自白」那一部分深深攫住她的目光。
  「我的戀愛經驗不甚豐富,唯一真心愛過的女生被我深深地傷害之後,我就痛定思痛,徹底醒悟,決心要好好地改過,發誓不會再讓我喜歡的人哭泣了。」
  「喔?」她挑起柳眉瞅著他。
  「所以,請問小姐,我有沒有榮幸可以在飯後請妳去看一場電影?」
  「我為什麼要和你看一場電影?」她憋著笑,反問他。
  「我想跟妳好好培養感情,為我們日後的愛情奠下基礎。」
  「我考慮考慮嘍!」
  「那請問小姐要考慮多久呢?」
  「你也知道,我是『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每天排隊與我相親的人不計其數,你的求愛履歷表我會放在桌上好好研究的,如果合格的話會再通知你的。」她擺高姿態,故作機車的模樣。
  「是的,小姐人美、氣質高雅,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是該好好篩選、考慮。」他佯裝痛苦地皺著眉。
  聞言,羽心忍不住噗哧地笑出聲。
  「拜託!你不要再裝了,我都快演不下去了啦……」這樣卑微討好的模樣,實在太不像他了,讓她憋笑憋得好辛苦。
  「是妳說要重新追求妳一次的嘛!我這樣放低姿態,妳還嫌蠢,欸,這年頭追女朋友真是辛苦啊!」事實上,連他都被自己的蠢樣子給弄笑了。
  「看在你誠意十足的愛情自白書的分上,我就不再逗你了。」
  「謝謝小姐法外開恩。」
  「不過,你還是要每星期送我一束花、一星期陪我吃一次飯、三大節日不可以忘記送禮……」她重複著自己的愛情規則。
  「是的,還要天天打電話,三餐問候,早晚一句我愛妳……」
  「還有,眼裡永遠只能看著我心裡只能想著我、一輩子只能對我好,不能欺負我、只能討好我,不能對其他的女生好……」
  他愛憐地捏著她的臉頰。「是的,我的小姐。我永遠永遠都會遵守妳訂的愛情規則,不會違例的……」
  聞言,她開懷地笑了。
  十三年的漫長等待,她循著他的腳步而來,終於盼到了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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