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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18, 11:39 AM   #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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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文章: 8717
精華: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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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夜的纏綿過後,又是清晨時光。葉倩淩在詹孟書的懷中醒來,他胸上有些濕潤,那是她在夢中流的淚。
  她向來拒絕不了他,就如同十年前,這次也不例外。
  晨光之中,葉倩淩看著他熟睡的臉,卸除了冷硬的表情和惡毒的話語,他又像是那個她深愛的男人了。她視線朦朧,輕撫過他的臉部線條,不知道究竟該拿他怎麽辦。
  他可以說是葉家的仇人了,想想她父母可能臉色嫌惡地指責他,她便再也不想回家了。然而家裏還有她心愛的兩個妹妹,加上大姐、二姐都不顧舊情了,她更是無法坐視不管。詹益書若再對葉家不利,不止她父母會受到打擊,她的妹妹們也要受苦的。葉紹淇在失業中,葉晴梅還在念二專,她們都太脆弱。
  她不是沒想過向詹孟書解釋當年的原由,但那只會讓他對她的家人更加怨恨而已。她到底該怎麽做,才能使詹益書滿腔的怒火得以宣泄呢?
  唉!都報複在她身上好了.她不願再看到有人因此受傷害。
  孟書,你可知道我是怎樣愛著你的?
  她的手遊移到他頸項上。
  他突然睜開眼,緊握住她的手。“怎麽?想勒死我嗎?”
  葉倩淩吃了一驚,不太愉快地說:“真可惜你醒過來了。”她剛才的柔情萬千完全被他澆熄了。
  他眯著眼。“沒那麽容易的,你的力氣太小,還是用下藥或其他方法吧。”
  “無聊。”她用床單包住自己,想掙脫他站起來。
  他一把將她抱回,攬過懷裏。“這麽沒耐性?殺了我的這個念頭不是你所希望的嗎?你連試都不試一下?”
  “你別再這樣玩弄我了。”她揮開他愛撫她的手,擔心自己又很快投降,昨晚她就不知投降了多少次。“哦?這話就說得不對了。”他握起她的指尖輕吻。“應該是你玩弄我才對,你把角色弄反了。”
  葉倩淩心中湧起一陣委屈。“既然如此,你大可離得遠遠的。”
  “不,我要慢慢享受被你謀殺的樂趣。”他對著她敏感的耳邊說。
  “你……想怎麽樣?”她輕輕顫抖起來。
  “想殺我的話,就讓我死在你的床上吧。”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低下頭開始親吻她的香肩。
  “別——”她握緊胸口的床單,不想再次和他纏綿,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他歎口氣。“別說這個無用的字。”然後一神手就把那多餘的床單拉掉,顯露出她潔白如雪的身軀,還有他留下的處處吻痕,更是惹人憐愛。
  葉倩淩害羞地抱住胸前,無法迎視他的眼光。昨他們是在黑暗中擁有對方的,現在晨光卻清楚地讓她一覽無遺。
  “天……”他贊歎道,“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這麽美。”
  感受到他熱情的目光,葉情淩覺得自己全身都發燙了,閉上眼不敢看他。
  他拉開她的手放到身側,命令道:“睜開眼。”
  “別逼我。”閉上眼,她至少可以不須面對一些事情。
  他吻上她的眼皮,語氣誘惑:“睜開眼,我要你看到接下來的一切。”
  葉倩淩終於慢慢睜開雙眼。她看到詹孟書赤裸強健的身體呈現古銅色的光澤,正覆在她潔白的身子上,形成強烈對比,這無疑是一幅美麗的畫面。
  “我已經幻想這一幕太久了。”他的手甚至有些顫抖。
  “我們沒有防護措施……”她現在才想昨晚太沖動了,萬一有了的話……
  他從她胸間擡起頭,帶著邪氣的笑容說:“不需要。”
  中午時分,他們一起用過餐以後,才珊珊來遲地出現在清揚商職。
  詹孟書仍然牽著她的手,令葉倩淩覺得害羞極了。不曉得別人會以怎樣的眼光看他們?說不定早就被說成婚前同居、公私不分、敗壞校風等等。
  一般老師們不敢多說什麽,但歐主任和盧主任明顯地表現出“看不順眼”的樣子。
  孟書神色自若,一面笑著和他們點頭,右手居然還一面搭上她的肩膀。
  葉倩淩忍不住小聲抱怨:“你一定得要這樣嗎?”
  等到他們經過那兩位主任,詹孟書才回答她說:“沒錯,我就是要這樣。”
  看著他突然發亮的臉龐,就像個調皮的小男孩,因為捉弄了自己喜歡的小女孩,而洋洋得意著。
  葉倩淩實在拿他沒辦法,只能摸摸發景的後腦,走向校長室。
  “我得去立法院了。”
  “哦。”她才半推開門,走進一步,就被他拉回懷裏。
  “給我一個送別吻。”他說著作勢要吻她。
  葉倩淩從眼角看到走廊上還有學生,連忙躲開說:“會有人看見。”
  “就讓他們看吧。”他擁緊她,不由分說地封住她的唇。
  葉惰淩知道她該覺得羞辱,詹孟書是故意這麽做的,要讓她在師生面前擡不起頭來,讓她感到為難。但是他多情的唇舌一碰到她,就讓她忘了其他一切。詹孟書對她的魔力與日俱增,已使她愈來愈不像自己。
  在濃烈的一吻後,詹孟書依戀地撫弄她的嘴唇,滿意地說:“等我回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廊上沒有別人,只有他走遠的背影,一股隱隱作痛的感覺浮上她的胸口……
  葉倩淩帶著幾份公文走進總務組,立刻感受到大家的奇特眼光。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一定看到了她和詹孟書同進同出,今天甚至直到中午才來學校。
  她咬咬下唇,決定不去在意他們的目光,直接走向總務組長的辦公室。“啊,是葉老師吧?”一個爽朗的男性聲音響起。
  “是啊。”她擡起頭,眼前是一位約三十歲的男子,神色中並無好奇或鄙夷,反而有種溫暖的諒解。
  “謝謝你送這些公文來,我正等著呢。”
  他坦誠的笑容讓葉倩淩相信他是真的友善,而非偽裝。
  “哪里,還晚送了一些時候,真不好意思。”那是因為昨晚她和詹孟書太過放縱的結果……
  “沒關系,剛好來得及。”他開始蓋章。“啊,我還得弄好久呢,不如我等會兒再上去給你吧。”
  這等於是幫了葉倩淩一個大忙,否則要她一直在這兒等,她可能會因為忍受不了他人眼光而逃跑的。“那……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應該的。”
  點了個頭,葉倩淩立刻離開辦公室。她還是感覺得到眾人盯在她背後的視線,緊緊揪住了她不放。
  約半小時後,校長室門口響起敲門聲。
  她心想來人一定不是詹孟書,因他總是直接間進來。
  葉倩淩開了門,原來是總務組長——方才那位友善的先生。
  “謝謝,看完了嗎?”
  他摸摸後腦勺,笑著說:“看是看完了,不過有個小問題想請教。”
  “好的。”她讓他走進來。“先把東西放在桌上吧。”
  “呢……我叫做楊斯涵,斯文的‘斯’,涵養的‘涵’。”他突然這麽說。
  “你好,楊組長。”雖然不明白他這麽介紹是為什麽,葉倩淩還是對他點了個頭。
  “葉老師對我大概沒什麽印象吧?”
  她老實地點點頭,然後又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我早就知道了。”楊斯涵笑笑。“不過葉老師剛來的時候,倒是引起了大騷動。因為我們學校很少有這麽年輕漂亮的女老師,而且還是未婚的呢。”
  “哦。”她接不下口。
  “大家都叫我加把勁,因為我都三十二了,還沒娶老婆。原本有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可是好像還是晚了一步——”楊斯涵拍著額頭,露出可惜的表情。
  葉倩淩有些不自在起來,知道他意指為何。“不過你選擇詹校長也是對的,他年輕有為,當然比我好多了。”他忽然發現葉倩淩臉色有些不對勁,擔心地問:“對不起,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沒有。”她命令自己微笑。
  “坦白說,我真的很欣賞你。”楊斯涵帶著羞澀的神情說:“雖然我知道自己沒希望,但我還是會祝福你的。也許……是我多心,我總覺得你不是很開心,對嗎?”
  “我……”連他這樣的陌生人都看得出來,她的演技真是太差了。“抱歉,我不想談。”
  他立刻道歉:“啊,對不起,是我說話太沒分寸了,你別見怪。”
  “沒關系的,還是謝謝你的關心。”葉倩淩發現自己並不討厭他,因為他的真誠對待。
  “大家在同一間學校工作,也算是有緣嘛,有話想說的話,我很願意聽的,如果不想說,那也絕不要勉強。”楊斯涵又笑了,閃著溫暖的笑容。
  葉倩淩有點想哭,最近很少人對她這麽體貼了。
  此時,一陣冰雪般的聲音突然傳來:“楊組長,你有何貴幹?”
  他們兩人一起轉身,見詹孟書抱著胸,不悅在站在門口,擋住了門口的陽光。
  “呢,我送公文來給葉老師。”
  “送好就該走了吧?”他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當然。”楊斯涵轉向葉倩淩說:“葉老師,這些公文就麻煩你了,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再見。”然後,他像是不知何謂害怕地走出了大門。
  葉倩淩對于詹孟書剛才的態度不禁有些生氣,坐了下來不想理會他。
  大門被重重關上,葉倩淩連頭都沒拍,不必睛也知道他的佔有欲又竄升了,但這次她一點也不想在乎。
  “他對你說了什麽?居然還要你記得?”他站在她桌前,雙手拍在公文上。
  葉倩淩選擇沈默,只是搖晃著筆杆。
  他把她的筆奪走丟到一旁,出言諷刺:“我才消失幾個小時,你這麽快就釣到一個傻男人了?我可真不能小看你呢。”
  彼此傷害究竟有什麽好處呢?葉倩淩瞪著桌面,想不出答案。
  詹孟書被她的冷淡惹火了,走到她身旁抓著她逼問:“回答我!他到底對你說了什麽?”
  葉倩淩連抵抗部省了下來,軟綿綿地倚在他身上,雙眼空洞。她累了,因為他這樣的愛法。
  “你敢不回答我?你要知道你的態度只會造成你父母的不幸!我不只能把你父母的公司買下來,還可以逼得他們走投無路!”
  “你……”葉倩淩終于望向他。
  “終於肯說了吧?”他冷笑。
  “他根本沒說什麽,只是交代一些注意事項。”葉倩淩表情認真地說謊。她瞭解真話會害好人失業,詹孟書的脾氣她不是今天才明白的。
  他顯然沒那麽容易上當。“是嗎?為什麽我覺得你說得很心虛?
  “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能和他說上什麽?他不過是送來公文,告訴我要注意~些格式上的細節,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你說的最好是真話,我不允許你再次欺騙我!她威脅道。
  “隨便你信不信。”葉倩淩別過頭去。
  他立刻捧起她的下巴,逼她迎視他。“為什麽剛才不說?”
  “你那麽凶,我不想說話。”她吐吐舌。
  “你沒有選擇,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說什麽,你就得做什麽。”他再次強調他對她的控制權。
  葉倩淩雖有滿心不悅,但她更明白以柔克剛的道理,過去這招用在詹孟書身上屢試不爽,於是她假意無辜地說:“你是說,我完全不能照自己的意志選擇。那麽……
  我連主動~點都不行嗎?”
  “主動?”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像這樣啊。”她的雙手輕輕攀上他的頸子,踢起腳尖,在他脖子上呼氣。
  他立刻呼吸困難。“倩淩,你最好不要……”
  看到他也有屈服的時候,讓她有種主控的快感。“你不允許我這麽做嗎?”她把手伸進他的西裝外套裏,探索他緊綁的肌肉。
  “不…··你在玩火。”他忘了剛才那股怒氣,因為它們全轉為欲火了。
  她性感地笑笑。“玩火算什麽?我還要謀殺你呢,你忘了嗎?”她解開他胸前的扣子,吻上他的胸肌。“而且是慢慢的……一次一次的……”
  “倩淩——”他伸吸一口氣。
  她的表情無辜,眨了眨眼。“說啊,說你不難啊。”然後雙手滑下他的腰間,抽出他的襯衫,撫過他結實的肌肉。
  “是你追我的。”他終於模抱起她走到長沙發前,兩人雙雙倒下,沈進彼此的擁抱裏。
  唉,這次到底算誰贏呢所倩淩已經不想去深思了。
  傍晚下起了一陣小雨,葉倩淩望著窗外發愣。下雨天總是會讓她想起往事,但她很快就甩開那些回憶,此刻她沒有傷感的時間和權利。
  桌上的電話響起,原來是大門的警衛,說有訪客找她,她挂下電話,向詹孟書說:“我出去一會兒,有人找我。”
  “五分鐘以內回來。”他頭也不擡地說。
  葉倩淩搖搖頭,拿起傘,莫可奈何地離開校長室。到了會客室,她幾乎不敢相信訪客居然會是她的母親!
  “媽,你來這裏做什麽?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該不會被她發現了什麽吧?
  “我打電話找你你都不在,後來問你的房東王太太,是她告訴我你在這兒的。你這幾天怎麽都不在那兒?”
  還不是因為詹孟書一直不肯讓她回去……
  葉倩淩沈吟了一會,找個藉口說:“我工作太忙了,剛好沒接到電話而已。有什麽急事找我嗎?”
  郭純好的臉孔一下子像老了十歲。“你爸爸的公司被合併了,他很不甘心,這幾天因為到處奔波,累得倒下來了。”
  “真的?有沒有什麽大礙?”
  “我逼他躺在床上,他才沒有繼續出門。”
  葉情淩內心湧起一股愧疚感。“現在爸爸打算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你回去勸勸他吧,免得他老是在那兒大聲嚷嚷的,弄得大家都不得安靜。”
  “大姐和二姐都沒回去看看嗎2”
  “別想了,平常就不聞不問了,這時候她們更不敢回來。”郭純好歎口氣,整個人都編在沙發裏,看看四周。“對了,你怎麽回到這裏來教書了?”
  葉倩淩為難地說:“我應征到這份工作後,就一直在這裏了。白天擔任行政。晚上教書。”
  “十年前你在這裏念書,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葉倩淩以為母親會生氣的,但沒想到郭純好反應平淡,反而讓她吃了一驚。
  這時候會客室的門突然被打開,淋了一點雨的詹孟書走進來,面有容。“我叫你五分鐘就得進來的!”
  “你……”葉情淩嚇得站了起來。怎麽辦?這下該如何收場呢?
  “倩淩,這位是誰?”郭純好看出來者氣勢不小,而且似乎有點眼熟。
  “他是校長,我在幫他工作。”
  “伯母,你不認得我了?”詹孟書笑得很有心機。
  葉倩淩搖搖頭,暗示他不要再說下去,但他不願放過這機會。
  “我是詹孟書,十年前你就認識我了,你忘了嗎?”
  “詹益書……”郭純好在記憶中尋找著這個名字,終於恍然大悟,指著他說:”原來是你!那個不良少年!”
  “沒錯。”詹益書拉過葉倩淩,緊攬著她的肩不放。“好久不見,我的模樣變得真多,不是嗎?”
  “你現在是清揚的校長?”郭純好的臉色開始發
  “沒錯,怎樣,現在後悔了嗎?當初如果你把女兒交給我的話,現在她就能過好日子了。”
  郭純好嘴唇微顫。“怎麽可能會這樣?”
  “媽,你沒事吧?”葉倩淩轉向詹孟書說:“你夠了吧,不要再說了!”現在連她也覺得暈眩,幾乎就要站不住了。
  “我還沒說完。”他繼續他的報複:“項且我就是那個併吞你們公司的人。我不僅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還隨時可以叫你們走路的。”
  “原來就是你!你這個混蛋!”郭純好舉起手,作勢就要朝詹孟書打去。
  詹孟書立刻抓住她的手,殘酷地笑說:“你最好聰明一點,這次我原諒你,但你敢再打我一次的話,我就下令收購你們僅剩下的股權。不用到明天,你們就得離開公司了!”
  “你……”郭純好氣得幾乎說不出話。“好,算你夠狠!我不跟你鬥下去。倩淩,我們走,別留在這個爛地方!”
  “很抱歉,她的兩份薪水都是由我支付的,她一走,你們家的經濟恐怕就要陷入困境了。而且現在她是我的女人,不是你的女兒了。”詹孟書抱住葉倩淩,不顧她的掙紮。
  “什麽?”郭純好張大嘴。“倩淩,你居然跟這個混蛋……在我們家愁雲慘霧的時候,你卻跟我們的仇人做這種好事!你有沒有一點良心?我回去不告訴你爸爸才怪,看他會不會打斷你的狗腿!你這個女兒從小就是這樣,犯賤!你根本不是我們家的孩子!”
  葉倩淩被這話刺傷,難過得低下頭。
  詹孟書眼神一沈。“我奉勸你最好閉起你那張嘴,萬一惹得我不高興了,那你們就准備露宿街頭吧,別忘了你們抵押的房子契約也在我手中了。”
  “我……”郭純好無計可施,只能把怒氣出在女兒身上,伸手就要打葉倩淩一巴掌。
  詹益書狠狠的把她的手揮回去。“你敢打她,會比打我更讓我生氣,快給我走!免得我改變主意,立刻毀了你們葉家!”
  郭純好的氣勢霎時被削弱了,只好悶吟了一聲,沖出會客室。
  一分鐘的沈默之後,葉倩淩掙脫他的擁抱,冷冷地說:“你滿意了吧?”
  詹孟書從背後拖住她。“還不夠滿意,我要他們全部遭到報應。”
  “包括我?她挺直背。
  “包括你。”他保證道,然後放開她離開會客室。
  一天之內發生了這許多事,使得葉倩淩的神色格外疲倦。
  夏儀芝看了便問:“你還好吧?看你總是快要昏倒的樣子。”
  最近她都是如此,甚至有頭昏、反冒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太累了。
  “還好啦。”她擠出微笑。“你女兒最近怎麽樣?上次你不是說她收到追求者的情書?”
  “是啊,才十四歲呢!現在的孩子啊,真早熟。”夏儀芝搖搖頭。“我跟她說,如果真要交男朋友,就把他帶到家裏來,讓我們看一看。我想制止也不是辦法,最好和對方的家長熟一點,這樣也比較好掌握孩子的安全。可是她還是很倔,氣得我差點想罰她禁足。”
  葉倩淩點點頭。“我想你應該和她多溝通,這樣你女兒將來才會慶幸她有個明理的母親。”當年,她母親也能這樣想就好了。
  上課鐘聲響起,葉倩淩拿起課本,走向商二班。上一周她們的生活競賽排在倒數第二名,真該好好說她們幾句了。
  她一走進教室,發現大家都鬧烘烘的,還有好幾個人都不在座位上。“班長,怎麽有人不在位子上?”
  “我不知道啊,我又沒有千里眼。”班長是個胖女孩,一副無關己事的樣子。
  葉倩淩只得先管理秩序。“大家安靜,現在是上課時間。”
  “老師,最後一堂課,都快回家了,不要上了啦。”
  “不行!我們要趕上進度,一定要上課。”她翻開課本,開始講解一段古文。
  但學生們還是你講你的、我說我的。
  “各位同學,我們班這周的秩序成績很差,你們還不好好反省嗎?”
  學生們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從一年級開始就是這樣,沒差啦!”
  “話不能這樣說,以前很差,不代表以後也很差啊。”
  康樂股長突然說:“老師,我們班就是這副德性,你要教不教隨便啦!不要一直講大道理行不行?”
  “對嘛,不如講你跟校長的戀愛故事。”這話一出,立刻獲得回響。
  “老師到底怎麽釣上那麽棒的男人?教教我們吧!”
  “有校長幫忙撐腰,主任也不用怕了,真好!”
  “老師和校長進展到哪里啦?上床是一定有的吧?什麽時候結婚?要請我們吃喜酒哦!”
  聽她們愈說愈過分,葉倩淩再也壓抑不了。“說夠了沒?”她把書本重重一摔,霎時嚇到全班。“不想上課就算了,你們根本不瞭解……”
  討厭!眼淚怎麽就這樣掉了下來?葉情淩拿起課本遮住臉,不想再面對這些孩子,也不願被任何人看見她哭泣的樣子。
  “喂,大家安靜啦,老師在哭了!”林文被站起來說。
  “老師,你這要這樣……”風紀股長倪子停呼喊著她。
  葉倩淩低著頭快步走出教室,仿佛看不見也聽不見,只有任傷心淹沒了自己。
  最後,她走到林蔭道上,坐在椅子上放聲大哭。為什麽?為什麽命運如此對待她?為什麽她總是不能從過去的陰影走出來?為什麽在經歷了這麽多心痛之後,她還有心痛的感覺?
  倪子婷和柯君影匆匆跑來,看到她的樣子有些手足無措。“老師,對不起,我們說話不知輕重,但我們一定會改的。”
  柯君影遞給她一包面紙。“老師,你不要哭了嘛,這樣我們也好想哭哦。”
  “因為明天是星期天,大家無心上課,才會這樣愛鬧愛玩。我們知道錯了,下次真的不敢了。”
  葉倩淩試著控制眼淚。“我沒事,你們回去吧,告訴大家安靜待在教室,不要吵到別班。我在這裏坐會兒,等一下就回去。”
  “老師,你真的沒事嗎?”
  “嗯,讓我靜一靜就好了,你們先回去吧。”“哦。”她們點點頭,便跑回二樓的教室。
  葉倩淩歎了口長長的氣,眼淚還是一滴滴垂落下來。她好累,幾乎不想再思考,但潮浪般的思緒還是向她襲來,讓她無法招架。
  過了五分鐘左右,她決定還是回去上課。
  她一站起來,背後就傳來詹孟書的聲音:“你的學生告訴我你在這兒,她們還說你哭了。”
  “沒有。”她鎮定地抱住自己的雙肩,不再讓眼淚潰堤。
  “讓我看看你。”他轉過她的身體。
  她拼命低下頭,卻還是被他的大手捧起了臉。
  “還說沒有。”他替她擦去未幹的淚痕。
  她在心底大叫,不要對我這麽溫柔!否則我會崩潰的!
  “你別管我好不好?”她的眼淚又不爭氣地奔流項出。
  “我做不到。”他擁緊她,在她背上輕輕撫摸。
  竹葉的聲音沙沙沙的,一陣風吹起她的發絲。葉倩淩聞著他的氣息,腦中昏沈。“為什麽?我只是你報複的對象啊——”她不該再倚著他的胸膛了,她試著掙脫,但只是得到更有力的擁抱。
  “我也想知道為什麽。”他聲音中有種微妙的苦澀。“我該恨你的。”
  “你恨我就夠了,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詹孟書眼中浮現深深很意。“不,我一定要報複他們,你怎麽說都沒用的。”
  “那……你就別再管我了。”
  他低頭吻去她的淚水。“別哭了,我從來都不想讓你哭的。”
  “可是你的所做所為……”這豈不是矛盾極了?
  他拂開她額前的頭發,動作雖然溫柔,語氣卻很蠻橫:“不要問我理由,你沒有資格問,你只能乖乖聽我的。”
  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情況,舉起手捶向他。“我恨你!
  詹孟書對此並不制止,怪她打到全身無力,軟軟地倒在他胸膛上。
  葉倩淩覺得自己的淚都快流幹了,竟還是淚如泉湧、心痛如續。
  “你累了。”他不帶感情地下了評斷,抱起她走向停車場。
  “我不要再到你那兒…我要回家……”她像個孩子般哭訴著。
  詹孟書親吻她的額頭,堅定道:“你的家就在我的懷中,你永遠也別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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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隔天一早,葉倩淩在浴室中沖了個澡。一陣惡心的感覺突然湧上,她立刻沖至洗手台嘔吐。接著,她驚慌地發現離上次經期已有一段時日,早讀來了……難道她和詹益書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她已懷了他的孩子?
  現在她該如何是好?孩子是無辜的,她不可能拿掉;詹孟書會有什麽反應——這個孩子會是他的最愛,還是他報複的一部分?天!怎麽所有的事都搞在一起了?
  約莫十分鐘後,詹孟書敲敲半開的房門。“倩淩,我已經和柯家聯絡好了,該走了。”
  葉倩淩坐在梳妝台前,望著鏡中的自己,一時還回不過神。
  他走到她身後環住她。“你發什麽呆?”
  “呢?”她這才發現他的存在。
  “你哭了,為什麽?”他撫摸她濕潤的臉頰,詫異地問。她慌忙否認道:“沒有……那是因為剛才洗了澡……”
  “有時我真搞不懂你。”他拿出手帕替她擦幹雙頰,看著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
  望著他仍然堅毅的臉,葉倩淩也說不上那是什麽感覺,她懷疑他倆那時的相戀究竟是對是錯?現在他們有了孩子,將會是幸或不幸?孩子,多奇妙的感覺,詹孟書和她的孩子……
  “你這樣看我做什麽?”他不解地問。
  她立刻低下頭垂著眼。
  他捧起她的臉,柔柔地吻了她的額頭、眉毛、臉頰和雙唇。“你今天怪怪的。”
  他拉了她的手走出房間。
  柯君影和餘建驛已經在客廳等著了。
  詹孟書對他們說:“我們該走了,記住要誠懇。要低頭認錯,什麽都要認,知道嗎?”
  柯君影和餘建曄一起用力點頭。
  半小時後,他們站在柯家門口。當柯先生打開大門,餘建曄和柯君影二話不說,立刻跪了下來。
  柯先生見狀嚇了一跳,原來想要大罵一頓的,卻忘了該說什麽。
  “柯先生,你好,我是詹校長,這位是葉老師。”
  “你們好。他們這是做什麽?”他有點不能接受這畫面。
  葉倩淩解釋道:“詹校長對於這兩個孩子所做的事相當不能原諒,所以要求他們一定要跪著走進你們家,鄭重地向你道歉。”
  “沒錯,不這樣的話,他們不會悔改,實在太無法無天了。”詹孟書雙手交握在胸前,顯得十分堅持。
  柯太太也走到門口,看了餘建曄就罵:“你這臭小子,膽敢誘拐我女兒,現在還敢出現在我們面前,你快給我滾!否則我叫警察來!”
  餘建驛一聲不吭,就直往地上磕頭,直到額頭都磨破皮,流出鮮血了,還是不停止。
  “喂,你做什麽?誰叫你磕頭了?!”柯太太也被這情形嚇到了。
  柯君影跟進,一樣用力地往地上磕頭,不,也許該說是敲頭比較恰當。
  詹孟書和葉倩淩一直不作聲,就看柯氏夫婦有什麽反應。
  柯太太終于忍受不了,抓住女兒說:“好了,有什麽話進來再說,別這樣了。”
  柯君影被母親扶起來,但餘建曄還在磕頭。
  詹孟書冷笑地說:“這個小子就別理他,讓他在這裏流血死掉算了。”
  “不!不!”柯先生實在也被餘建驛的模樣嚇著了。
  “一起進來好了。”他可不想讓鄰居嚼什麽舌根。
  “說的也是,我們這樣會吵到別人的,大家先進門吧。”葉倩淩微笑地看著第一步驟已經達成。
  進了客廳,餘建曄和柯君影還是不肯坐下,直接跪在神桌面前,剛好正對著柯氏夫婦。
  “君影,你坐到椅子上來。”柯先生不忍地說。
  “不行,他們兩人犯了錯,沒資格跟我們平起平坐。”詹孟書獨裁地決定道。
  柯太太則開始數落餘建曄:“這小子不學好,也不繼續念書,就會飆車、抽煙、喝酒,現在連別人的女兒都敢誘拐,真是太可惡了!”
  “沒錯。你們也知道,我不只是校長,也是為民服務的立法委員,這次發生這種事,我一定要好好懲罰這小子。我們可以告他誘拐未成年少女,甚至誘奸,說不定君影現在已經不是完壁之身了。光靠這兩點,我隨便找來一個律師,都能把他告到三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詹孟書佯裝正義地說。
  “這……未免太嚴重了吧?”柯先生是最愛面子的,不想自家的糾紛鬧到法庭上,尤其事關女兒的名節。
  “雖然要給他處罰,但我們也不希望上報啊。”柯太太顯然也怕多事。
  “那怎麽行?”堅持的人倒變成了詹孟書。“他誘拐的不只是你們的女兒,也是我的學生。我身為校長,身為立委,絕不能這樣放過他。我決定要召開記者會議。把他的罪行都揭露出來,讓社會上所有的青少年都知道,他們不能只顧自己高興就完全不管家庭。學校和法律。”
  “記者會?”柯氏夫婦都嚇呆了。
  葉倩淩苦笑。“校長他真的非常堅持,我向他報告這件事時,他就說一定要嚴辦了。希望你們有心理准備,明天以後可能就要忙著見律師、上法庭、應付記者。相信我,以我們校長的名氣,絕對可以欣起一陣輿論風波。”
  柯先生連忙向葉倩淩求救:“葉老師,你勸勸詹校長吧,別讓他把事情鬧大了,到時我們的臉可就沒地方——。”
  葉倩淩假意歎了口氣。“校長,你也聽到了,柯先生並不想控告餘建曄,你何必這麽堅持呢?”
  柯先生沒發現自己跳進了陷井。“是啊,我們已經不想告他了。”
  “就這麽輕易放過他?太便宜他了吧!”詹孟書仍然一臉忿忿不平。“行!我絕對要給他一個教訓,我最痛恨這種年輕人了!自以為是的井底之蛙,該有人告訴他們怎麽生活的!”他說著還捶了餘建驛一肩膀一下,力道一點都不小.
  “校長,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好不好?”葉倩淩勸道。
  柯太太陪著笑臉。“有話好說嘛,我們都不計較了,詹校長你也別太激動。”
  “對啊、對啊,我們私下和解就好,別弄得不可收拾。就算我們原諒這小子好了,反正君影也回來了,當作沒這回事算了。”柯先生看余建驛血流滿面,也不想再“教訓”他了。
  詹孟書還是賞了餘建曄兩拳才收手。“好吧,既然柯先生和柯太太都不追究,我也懶得再和你這種人計較!算你好運,否則我一定讓你坐牢。”
  詹孟書停手後,柯氏夫婦才端了口氣,他們可不希望自己家裏出什麽命案。
  第二步驟成功後,葉倩淩再次出擊:“曠課超過二十一節,就要被學校退學了,不知你們打算怎麽樣?”
  “學業當然很重要,但是她一去上學,很難保證不再蹺家。到時女兒去上學,又不回家,那該怎麽辦呢?”柯太太考慮到了這一點。
  葉倩淩分析道:“我想追根究底,君影蹺家的原因就是餘建嘩,因為你們不讓他們來往,所以她會做出這種事。而你們反對他們來往的理由,就是餘建曄達不到你們的標准,所以我們應該從這點檢討,才是治本之道。”
  柯先生立刻反駁道:“他可是個小混混呢,我女兒當然不能和這種人在一起!”
  柯太太想得比較長遠。“而且他只有高中文憑,將來能做些什麽工作?不是服務生就是工人,難道要我女兒一輩子靠他那一點薪水過活?”
  葉倩淩耐心地答道:“你們說的我都瞭解,因此在來這裏之前,我已經和餘建曄談過了,你們願意聽聽他的說法嗎?”
  餘建曄雖然跪著,背仍挺得很直,誠懇地說:“伯父、伯母,我並沒有加人幫派,我只是跟一群朋友常出去玩,使你們誤會我們是不良少年。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工作,努力考上大學。在我考上之前,我不會和君影見面,但希望你們能讓我和她通信。如果我考上了,我希望能和君影繼續交往;但如果我落榜了……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
  柯氏夫婦沒料到他會說這番話,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柯太太不信任地說:“你說得是很好聽,但誰知道你會不會說話算話?”
  “我是真心喜歡君影的,請你們相信我!”因為過於激動,餘建驛說得面耳赤,加上血流滿面,看起來更是震撼人心。
  柯太太這次倒沒有回嘴了。
  詹孟書見情勢不妙,便說:“柯先生、柯太太,我想說個故事,是有關我自己的。”
  沒人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但都靜靜聆聽。
  “我十八歲時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鬼混了兩個月才去報名重考班。那時我很不快樂,我的家人、朋友都無法瞭解我。直到我遇見一個女孩,我們很快就戀愛了。但她的家人認為我沒有前途可言,只是個小混混,不讓我和她見面。我們逼不得已,只好蹺家見面,但第三天她回家了。她選擇了她的家庭,而不是我,從此我們分開了十年。”
  葉倩淩不知詹孟書的用意何在,雙手握得緊緊的,全身都緊綁了起來。
  “十年來,我力爭上游,拿到了學位,跟著我父親學做生意,並且進軍政界,才有今天的成就。十年來,我也嘗盡了仇恨的滋味,無法再愛上別的女人。雖然我的事業成功,但精神上空虛得可怕,也造成我現在偏頗的人格和急躁的個性。我在想,如果當初她的父母願意聽我的話,瞭解我是誠心誠意喜歡她,讓我們至少能夠偶爾見一次面,今天的我,不管成就是高還是低,至少我是一個完整的人,因為我懂得去愛。”
  詹孟書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看看眾人凝重的表情,然後慎重地問柯氏夫婦鞠躬。
  “我實在不願再見到悲劇重演,希望你們無論如何要答應我,讓這兩個孩子至少能通信聯絡。如果建嘩考取了學校,就讓他們像正常情侶般交往,好嗎?我願意當他們的保證人,如果他們有人違背了承諾,我願意負起所有的責任。”
  葉倩淩聽得眼眶都濕潤了,也跟著說:“其實雙方如果都各讓一步,事情根本就不會鬧成這樣,不是嗎?為什麽大家都要這樣的堅持呢?退一步就能海闊天空的。我也願意當保證人,監督君影好好念書,有問題的話就找我吧。”
  他們這番話使得柯先生動容了。他終於首肯地說:“詹校長、葉老師,我……答應就是了。”
  葉倩淩心中一喜。“柯太太,那你呢?”
  “其實,我們並非不明理的人,會反對他們來往也是出於關心。現在既然話都說明白了,我當然也不會反對。不過,我想他們除了通信以外,星期天也是可以見個面的,只是必須在我們家或是建曄家,這樣我們做父母的才不會太擔心。”柯太太出人意表地開明。
  “爸!媽!謝謝……”柯君影抱住了父母,泣不成聲。“伯父、伯母,我一定會努力!”餘建曄用力地點頭,豆大的淚珠也不禁滑落。
  柯太太笑了笑,拿了紙巾給他擦試。
  葉倩淩總算松了一口氣。她看看詹孟書,他眼中也是閃著快樂和欣慰的光芒。
  “老師、校長,謝謝!謝謝!”柯君影拼命地道謝。
  柯太太問:“十年前那個女孩呢?你們有再見面嗎?”
  詹孟書點點頭。“我們又重逢了,而且決定最近就要結婚,到時希望你們都來參加。”他這句話是對著葉倩淩說的,眼神含著深深情意。
  葉倩淩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但他眼中的熱情幾乎燙傷了她,讓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我們一定會到的。”柯氏夫婦異口同聲地說。
  送餘建曄回家後,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天空的烏雲已經散了開來,露出澄澈的月光。
  詹孟書並沒有直接開車回家,反而轉向淡水的方向。
  輕柔的夜風吹進窗口,葉倩淩冷得縮在真皮車椅上。“我累了,我想回家。”今晚她受夠了,太多太雜的情緒讓她疲憊。
  詹孟書卻回答說:“很快就到家了。”
  她明白他的固執,不再多說。等他們到達了目的地,她才明白他的意思,眼前的別墅跟十年前一樣,就是他們私奔後度過第一個夜晚的地方。
  “到這裏來做什麽?”她不懂他的用意。
  他不回答,只是拉著她下車,要走進屋裏。
  她僵硬地說:“我不想進去。”現在的她太脆弱,沒辦法面對這些回憶。
  “不想也得要。”他如同往常般堅持將她帶進屋子裏。
  她丟下話,掉頭離開。
  季殊群受傷的神情一閃即逝,像他這種過度自負的人,有時也是一種幸福,因為他很少會感到挫敗。
  果真。
  季殊群的動作更快,他一個箭步向前,擋住了雷姍姍的去路。
  雷姍姍高昂著頭看向他。“你想要我叫警察?”
  季殊群看得出她的臉上充滿敵意,他的心一緊,他到底做了什麽?這樣殘害她,他一定把她傷得很深。“可容我說句話嗎?”
  雷姍姍充滿戒備地看著他,地怎可能這樣好聲好氣的說話,她不可以被他的虛偽給騙了。
  她將眉一挑,高聲說道:“小青,打電話叫警察,說我們這兒有一個綁匪兼強……”
  強暴犯嗎?
  她實在說不出口,這句話像一條毒蛇,嗡蝕她脆弱的心房,若她要這樣歸類地的話,只是對自己的侮辱罷了!
  季殊群看著雷姍姍臉上的表情倏忽變換,一次比一次難看,他的心被揪得好疼。本來怎樣也無法吐出的話語,在見到雷姍姍決絕離去的背影時傾瀉出。
  “對不起!這句話也許太輕描淡寫,我沒有資格請你原諒,但我仍必須為我的愚蠢傷害了你道歉。”
  雷姍姍聽到他的道歉時,的確有些怔愣,畢竟要在如此高傲的男人口中聽到“對不起”三個字是天方夜譚,但她還是無法就此原諒他,本來慢下的腳步再度前行。
  “我想我是太喜歡你了,以至於會被這樣的感覺蒙蔽,釀成可悲的局面,這是一個為你癡狂的男人可笑的錯誤啊!”季殊群的聲音幽幽響起。
  此語一出,宛若警鐘,敲人心窩,震得兩人發愣。這句話不只是雷姍姍聽得訝異,連季殊群本身,也為自己無意識流露出的話語感到不知所措。
  她曾說過,他們之間是一場賭局,誰先動心,誰便宣告落敗。難道他願意承認自己是輸家?
  雷姍姍沒有停下背著他離去的腳步,只是這回離去的腳步有了些懷疑.
  這些天雷姍姍都處於極度的證仲狀態,她發現自己無法原諒季殊群,也無法恨若能恨他,事情或許好辦些。可惜……
  她不否認,季殊群那一席話,具有強大的震撼力,使一進門,詹孟書開了一盞台燈。
  倩淩看到四周擺設,往事立刻如潮浪般拍向她的腦海,讓她心情起伏不定……
  她很快找了張椅子坐下,因為她不確定自己能否有力氣站好。
  “為什麽?”她帶著科音問。
  “我必須弄清楚一些事。”
  葉倩淩保持沈默,等著詹孟書自己說出來。他打開落地窗,潔白的月光跟著流瀉進來,感覺像是夢幻的咒語,葉倩淩一時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個時空了。
  他看了看她,顯得有些遲疑。“我們結婚後,住在這裏好嗎?”
  咦?他在說什麽?葉倩淩簡直無法相信。“你開玩笑的吧?”
  “我知道我漏了一個步聚,我會補上的。”他從口袋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來,裏面是一枚藍寶石鑽戒,美得驚人。“我替你戴上。”
  “我並沒有答應要嫁你。”
  他堅定看著她。“你得嫁給我。”不顧她的反對,他自顧自地把戒指套進她左手的無名指。
  她真的不懂。“為什麽?這完全沒有道理。”
  “我會給你理由的。”
  他走到窗邊,開始低聲述說:“這十年來,我一旦覺得沮喪或難過,就會到這兒來走走。不知道為什麽,我在這裏總可以得到平靜。”
  “我一直告訴我自己,我恨你、恨你的家人,所以我拼了命地工作,把清揚商職買下來,併吞你父親的公司。原本在併吞合東公司後,我就想到你家耀武揚威,但你在這之前就出現了,我們居然成了校長和老師的關系。那天開學典禮,你一看到我就昏倒了,其實我心裏也是驚訝萬分的。”
  “我強要你當我的秘書,要你住進我家,都是為了使你發現我吞併了合東公司。原本我以為會因此感到痛快,但是我反而迷失了,你的眼淚仍然教我心碎,我想盡辦法要折磨你,卻發現做不到,而且我不會因為你的痛苦而快樂。這讓我困惑,十年來報仇的念頭,難道都只是我在騙自己?”
  “接著,君影的事情發生,我仿佛又看到當年的我和你,那麽年輕,那麽單純,只知道愛,而不懂恨。我衷心地希望他們能在一起,不要再重蹈覆轍了。看著你處理這件事,我才恍然明白自己有多傻。我是不可能恨你的,為什麽會有恨,完全是因為我太愛你了。”
  葉倩淩無法相信這是真的。“你怎麽可能愛我?當初是我拋棄了你啊!”
  “不。不是,你胡說。”
  “因為你愛我,所以當初你要我離開,不讓我再固執下去,失去前途和人生;因為你愛你的家人,所以現在你不肯承認你愛我,擔心我會遷怒至他們身上。你不願見到你最愛的人互相傷害,我說的對不對?”他走到她面前單膝跪下,試探性地摸摸她的臉頰。
  “不對……不對……”她不爭氣的淚水已然流下。
  “昨天鄭曉嵐老師來找過你,她把當年的情況完全告訴我了。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而是環境的錯。而且這幾天我從君影和建曄身上學到很多他們都只為對方著想,完全不顧自己,這讓我終于明白當初你的用心。我一再回想,總是無法相信當初你就這樣放棄了我,現在我終於想通了,你只是在保護我、保護你的家人,寧願把你自己變成了一個罪人,讓我恨你。”
  葉倩淩無語,她的眼神述說著傷悲。
  “你放心,經歷這些事情以後,我知道我再不能恨你了,也不會再傷害你的家人,那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已經恨了十年,夠了,我的生命應該用於更有價值的事情上,像是……愛。”愛意軟化了他臉上的線條,他看起來就像個深情的愛人,不再是復仇的使者。
  “孟書……”如果是夢,她願意永遠不醒。
  見她落淚,他慌張地問:“對不起,我讓你受苦了,這都是我的錯,但我一定會補償的。難道……難道你不愛我了嗎?”
  她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她眼中的情感已經滿滿的,詹孟書不會看錯。
  “別哭,你該笑的,我要你從此以後只有笑容,沒有眼淚。”他吻去她的淚水。
  她綻開了一朵含淚的笑。
  “嫁給我吧,明天我就去向你爸媽提親。”
  詹孟書顫抖的手撫過她的臉頰,兩人的嘴唇逐漸靠近,終於熨燙上彼此的心。
  隔天,陽光微微露了臉。葉倩淩和詹孟書到馬偕醫院去探視葉睿哲。
  病房裏一陣低氣壓,除了葉紹淇和葉晴梅以外,葉氏夫婦都拉長了臉。
  “你來做什麽?笑話我們啊?”郭純好毫不客氣地說。
  “要笑的話,也不必等到這時候。”詹孟書把花放到桌上,站直了說:“我來是想跟你們說,我和倩淩決定要結婚了,希望你們祝福我們。”
  因為這個消息而雀躍的依然只有葉紹棋和晴梅,葉氏夫婦的下巴則差點沒有掉到胸前。
  葉睿哲厲聲罵道:“你做夢!我的公司雖然被你併吞,但我可不會拿女兒當作籌碼!”
  詹孟書正色說:“倩淩並不是籌碼,我們會結婚是因為相愛,而且我們已經相愛十年了,這點你們應該明白。”
  “如果你真的愛倩淩,又為什麽這樣對付我們?”郭純好不滿地說。
  “當年發生的事情,讓我心裏充滿了恨。十年來,我所想的就是如何對付你們;但是現在,因為我對倩淩的愛,我決定忘記這一切恩怨,和她重新開始至於合東公司,我會完全歸還。”
  “再怎麽樣,我們不會承認你這個女婿的。”郭純好冷冷地說。
  “那我也無法勉強,只是從今以後,倩淩就不再受你們的控制了。不管你們把公司管理得如何,我不准你們再來騷擾她,她已經為你們做得夠多了。”
  葉倩淩看著詹孟書和家人,一股想哭的沖動又湧上來。
  郭純好可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荒唐!我們想怎樣對女兒,就怎樣對女兒,你管得著嗎?”
  “純好!別說了!”一直安靜的葉睿哲突然大吼,嚇了大家一跳。
  郭純好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你說什麽?”
  “你說夠了,該換我說幾句了。”他看了看葉倩淩和詹孟書,歎了口氣說:“其實這十年來,我也一直問自己,當初我所作的決定究竟是錯是對?我堅持讓你們分手,對倩淩來說,這到底算是幸還是不幸?是的,倩淩變得專心於課業,得到了大學學位,但是她很少笑了,朋友也少了。我常常看見倩淩在睡夢中流淚,心裏也知道那是為什麽。一直到現在,她都已經二十七歲了,還是一個男朋友的影子也沒看見,這是為什麽?因為她只愛那個姓詹的小子,從來都沒有變心過。”
  “爸……”葉倩淩動容了。
  葉睿哲擡起頭,對著詹孟書說:“我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是我一手扼殺了她的幸福。後來你併吞了我的公司,我以為你是回來復仇的,倩淩會更加傷心。沒想到今天你會說出這番話……你們就結婚吧,我也可以少點自責了。至於公司的事,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我這把年紀該退休了。”
  葉倩淩抹去眼角的淚。“爸,謝謝。”
  “不,你不用說謝謝,是我該說對不起。”葉睿哲握握女兒的手。
  “睿哲,你真的要答應他們結婚?”郭純好仍然忿忿不平。
  “你別再說了行不行?十年前我就不該聽你的。從今以後,我要自己作決定,你敢再嚼叨一句,我就跟你離婚!”葉睿哲展現前所未有的魄力,嚇著了郭純好。
  這大概是十年來葉睿哲第一次發脾氣,著實讓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你……對我這麽凶?”郭純好簡直就快哭了。
  “你什麽都好,閉上嘴更好!”
  “我不說就是了……”郭純好還真的閉上了嘴。
  葉紹淇和葉晴梅詫異地相視而笑,沒想到父母之間也會出現這樣的畫面。
  至於詹孟書和葉倩淩,則情不自禁地抱著對方,這是他們等了十年的幸福。
  只是葉倩淩心中還想著一個問題,該怎麽向大宣佈她已經懷孕了呢?
  “爸、媽,我……我想我可能已經有了。”安靜片刻後,葉倩淩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她的頭幾乎垂到胸前,臉頰也微微泛紅了。
  “什麽?”
  在滿室的驚訝和尖叫聲中,最為慌亂、震驚的人就是詹孟書了。
  “你懷了我的孩子?”詹孟書睜大眼睛看著她。“你居然沒告訴我,昨晚……昨晚我們還……”昨晚兩人因地要了她一整晚。
  “我……我沒時間說嘛。”她根本連喘氣都很困難。
  “我的天……”詹孟書拍著自己的額頭,差點要站不住了。初為人父的訝異和快樂淹沒了他,一向堅強的地居然有點頭暈了。
  “姐,恭喜!”葉紹淇和葉晴梅雙雙拖住葉倩淩。
  “太好了。”葉睿哲拍了拍手,臉上有安慰的笑容。“為了我的小孫女,我可要好好養病,才能親手抱抱倩淩的女兒。”
  “誰說是孫女,我說是孫子。”郭純好突然開口了。“生個男孩來延續我們葉家的香火,這才重要啊。”
  “你懂什麽?男孩、女孩都一樣是葉家的血緣。但女孩才可愛嘛,長得像我們家倩淩一樣多好。”葉睿哲就是喜歡寵女孩。
  “那怎麽行!我生了五個女兒已經夠了,我的女兒得生幾個兒子才行。其中一個要姓葉,我要親自給他取名字。”郭純好這番話似乎已經承認了葉倩淩和詹孟書的關系,不過她自己還沒察覺。
  看著父母開始鬥嘴,大家都不禁笑了。
  葉倩淩掩著嘴輕笑,突然又被詹孟書拖進懷中。
  他湊在她耳旁說:“天!我現在非常虛弱,我想我得去看婦產科醫生,請他幫我開個藥……”
  “孟書……”葉倩淩溫柔地摸摸他的臉。“是我該看婦產科醫生,不是你。”
  “不管,我也要看,我覺得我快昏到了……”詹孟書靠在她的肩膀上歎息著。
  葉倩淩微微一笑,看來她可能至少會有兩個孩子——一個小的,一個大的!
  詹孟書和葉倩淩的婚禮讓圓山飯店前的交通幾乎為之癱瘓。身為立委和集團總裁,詹益書政商界的朋友自然不少,而清場商聯的師生也大都出席了。
  葉睿哲坐著輪椅出現,今天是女兒的婚禮,他說什麽也要到場。部純好臉色不太好,但至少收斂了傳牙俐齒,專注地照料著丈夫,沒做出任何讓大家難堪的舉動。
  葉倩淩見她的父母能夠出席,已經很心滿意足了。仇恨的化解還是需要時間的,她並不能要求奇跡立刻發生。
  敬酒至清場商職這幾桌時,歐主任和盧主任都獻上了誠懇的祝福,讓她感到詫異。原來,以他們傳統的思想,只要結了婚,什麽都是合法的,以後詹孟書和葉倩淩要在校園裏怎樣親熱,他們都不會有意見。
  “倩淩!”夏儀芝也來了,帶著她的丈夫和一對兒女。“哇,你今天好美,我真替你高興。”
  “謝謝。”葉倩淩抱了抱這位好友。“以後我可要多請教你了。”
  “小孩的事?”夏儀芝興奮地眨眨眼。“包在我身上吧。”
  轉個身,她發現總務組長楊斯涵的蹤影。“楊組長,歡迎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葉老師,恭喜你了。”楊斯涵歎了一口氣,喝了口烈酒。“唉,不過我還是有點不甘心。”
  “楊組長…”葉倩淩有些歉然。
  “你們在說什麽?”詹孟書發現他們在談話,立刻回到葉倩淩身邊,眼神充滿了警戒的敵意。
  楊斯涵絲毫沒有退縮,說:“你一定要讓她快樂,否則我會等待機會取代你的。”
  詹孟書眯起眼。“你不可能有這種機會的。”
  “那可不一定。”楊斯涵擡起下巴說。
  兩個男人互相瞪著對方,毫不放鬆。
  “好了。”葉情淩微笑道:“你們兩個別鬧了。”
  總算他們還有些紳士風度,互相握了手說:“等著瞧吧。”
  葉倩淩走到商二班全體學生們面前。由於她成功地幫助了柯君影,大家都對老師產生了無限的尊敬和感謝,班上也變得比以前更有向心力,不再那樣幼稚任性了。
  葉倩淩看到她們個個都穿得像小公主似的,便笑著說:“哇,過幾年就換你們結婚了。”
  “如果可以像老師一樣就好了,你的結婚禮服好漂亮哦!”倪子婷贊歎道。林文漩露出夢幻般的表情。“對啊,就像童話故事,王子和公主終于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
  柯君影走向前來,代表全班獻花。“老師,恭喜你,祝你們永遠幸福。”
  “謝謝。”葉倩淩接過那束粉紅色的玫瑰,感覺自己像抱住全世界的美麗。她握握柯君影的手,低聲問:“你和建驛現在還好嗎?”
  “嗯,他很用功,我們天天都通信。”柯君影眼底有掩不住的欣喜。“謝謝老師,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報你——”
  “別這樣說,你能快樂就夠了。”她看著所有學生。她們都那樣年輕稚嫩,她衷心希望發生在她們身上的愛情都是順利的、美好的。
  “老師,答應我們要幸福哦!”
  她忍不住一陣眼眶酸澀。“嗯,我知道。”眼淚輕輕地滑落了。
  “你怎麽哭了?”原本正在和別人敬酒的詹孟書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一把將她攬進胸前。自從他知道妻子懷孕以來,幾乎是片刻不離地看守著她,讓葉倩淩完全沈溺在被寵的溫暖中。
  他轉向學生們,聲音冰冷得嚇人:“你們好大的膽子,又惹老師哭了是不是?”
  “沒有!”她們連忙搖頭。“冤枉啊!”
  葉情淩拉拉他的手。“我沒事,只是太感動了。”她的淚不再是因為悲傷了,而是滿滿的快樂。
  “校長,我們剛才只是……”林文漩試著要解釋。
  倪子婷立刻糾正道:“什麽校長,師丈啦!”
  “哎呀,到底該怎麽叫啊?我都搞糊塗了!”林文漩快一個頭兩個大了。
  詹孟書、葉倩淩和大夥兒都是一陣哄堂大笑。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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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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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隻色彩妍麗的蝴蝶紙鳶邀遊在廣闊的藍天裏,斑瀾亮麗的翩翩姿態,較之真正的蝴蝶更加的耀目顯眼。
  突然,天空裏又加入了只虎頭紙鳶,精巧的製作把老虎的威風表現得活靈活現;而它也像老虎一般,動作敏捷的撲向體積較小的蝴蝶紙鳶。
  底下操縱蝴蝶紙鳶的小女孩驚叫了聲,小嘴嘟起,邊移動身子邊拉回絲線,想把蝴蝶紙鳶拉開,但仍是慢了一步,虎頭紙鳶纏住了蝴蝶紙鳶,兩個紙鳶糾纏在一起,然後同時往下墜落。
  小女孩心急的猛拉線想將紙鳶救回,結果卻將絲線拉斷了,紙鳶更急速地掉落到不遠處的黃瓦屋頂上。
  “哇!我的紙鳶,你弄壞了我的紙鳶,你要賠我的紙鳶來……嗚……”小女孩生氣的對著一旁的小男孩喊,最後還哇哇大哭起來。
  小男孩看到小女孩氣得哭了,他吐吐舌,有些愧疚的抓抓頭,耍賴地回答:“不能怪我啊!誰教你做的紙鳶這麽差,一碰就掉下去了,還將我的虎頭紙鳶也拖下水,我才要叫你賠呢!”
  “胡說,是你弄壞我的紙鳶的。我不管,我要我的紙鳶,我要我的蝴蝶紙鳶啦!”小女孩氣得直跺腳,哭鬧不休。
  小男孩被小女孩的哭聲吵得有些受不了,他捂著耳朵叫道:“別哭了,你是姊姊還這麽愛哭,羞羞臉!”
  “哇……”小女孩用更大聲的哭號來回答弟弟的話。
  “好啦,好啦,我會替你找回紙鳶的,你別哭了好不好?”小男孩被姊姊的哭聲打敗了,他無可奈何的安慰道。
  小女孩聽了,用手背抹了下臉,吸吸鼻子,哽咽的質問小男孩:“真的?你……真的要幫我找回紙鳶?”
  “當然是真的。走,紙鳶是掉到那邊去了,我們去找看看。”小男孩拉起姊姊的手,指了個方向,姊弟倆就邁開腳步跑過去。
  這兩個小孩生得幾乎一模一樣,乍看之下,還真難以分辨誰是誰。他們是對龍鳳胎,女孩較大,名叫天真,男孩只此女孩晚半刻鐘出生,名叫天威,他們是衛城城主蔚律龍的兒女,現年八歲。
  蔚律龍老來才得子,而且一舉得女又得男,讓他歡喜得不得了,所以對兒子女兒,他是疼到心坎裏。
  雖然女孩是姊姊,但兩人只差半刻鐘,所以兩個孩子也沒什麽長幼之分,姊弟倆打打鬧鬧的相伴著長大。
  “你看,紙鳶就在屋頂上,我去為你拿下來。”蔚天威看到在屋檐邊飛蕩的兩個紙鳶,興奮地說。
  “可是那好高哦,真的拿得到嗎?”蔚天真仰頭看了看屋頂,擔心的詢問弟弟。
  “當然拿得到。我可是男孩子,以後要做城主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你就在這兒等我,我馬上爬上去將紙鳶拿下來。”蔚天威很有自信的對姊姊笑笑,拉了拉衣袖,快速的爬上了一旁的大樹,想藉此攀爬到屋頂上。
  昨兒個才下過大雨,有些濕滑的樹幹很不好爬,但尉天威並不在意,一心只想將兩個紙鳶給拿回來。
  蔚天威爬上了樹頂的枝幹,他量了量距離,小心翼翼的抱著枝幹爬過去,等他雙腳穩穩的踩在瓦片上後,他放開枝幹,一步一步的走向紙鳶。
  蔚天真看到弟弟在高高的屋頂上走動,嚇得猛吞口水,心中著實害怕,忍不住高聲喚著:“阿弟,你快下來!我不要紙鳶了,你快點下來嘛!”
  蔚天威沒將姊姊的請求聽入耳中,他的心思全放在紙鳶上。他手腳並用的在屋瓦上移動,在靠近紙鳶時,他伸長了手去抓紙鳶。
  手指尖一碰到紙鳶上的絲線,他立刻抓緊不放,再慢慢的收回絲線,兩個紙鳶就被他拉回手中。
  “你看,我拿回紙鳶了!”蔚天威舉高手中的紙鳶向在下面的姊姊大叫,汗水滿怖的小臉上有著驕傲的笑容。
  “阿弟,快下來!太高了,你快下來啊!”蔚天真害怕的直叫道。阿弟站在那麽高的地方真是太可怕了。
  蔚天威對姊姊扮了個鬼臉,邊往回走邊取笑她,“好啦,我馬上就下去了,這兒一點都不可怕嘛。姊,你真是個膽小──”
  話還未說完,他就一腳踩到屋瓦上的一攤水,腳底一滑,身體失去了重心,整個人順勢往下溜去。
  “阿弟!阿弟!”在姊姊的驚叫聲中,蔚天威的身體如同一個布偶般,重重的掉落到地上,紅色的血從他身體裏流出,迅速染紅了地面,而蔚天威就像他手中緊握住的紙鳶一樣,動也不動。
  蔚天真嚇壞了,她小臉慘白,嘴巴驚愕的張開,呆了半晌,才又放聲尖叫起來。
  “阿弟!阿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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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阿弟,阿弟!你醒醒,醒醒啊!”八歲的小女孩大力搖動倒在血泊中的小男孩,邊失聲哭叫著。她淒厲的喊叫聲引來了奶娘,當奶娘見到這情景時,嚇得魂不附體,急急的沖上前,用顫抖的手試探著小男孩的鼻息。這一探,她驚駭得整個人失神的跌坐到地上,完全呆住了。
  “奶娘,阿弟,阿弟他……”小女孩拉著奶娘的手,無助又害怕的哭喊著。
  恍惚的奶娘在小女孩的哭叫聲中清醒過來,她左右張望了下,見沒人發現,便急急抱起小男孩,轉身對小女孩低喝:“不准哭!”說完,她拉著抽噎不止的小女孩向夫人房裏奔去。
  蔚夫人正好獨自在房裏繡花,她見奶娘神色慌張的沖入,正想問明原因,就看到了奶娘臂彎裏血流滿面的兒子。
  “威兒怎麽了?威兒到底怎麽了?”夫人大驚失色的忙搶過兒子,焦心的就要抱著孩子沖出房間找大夫。
  “夫人,小主人已經死了!”奶娘擋在夫人面前,悲傷地叫道。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走開!我要去找大夫救威兒,我要去找大夫……”大人一時間無法接受兒子死亡的消息,抱著孩子就要沖出門找人救治。
  奶娘奮力的阻止,她拉著夫人,一字字說著:“小主人已經死了!夫人,請你節哀啊!”
  “你胡說!我的威兒沒死!你為什麽要擋著我找大夫?不要阻擋我,我要找人救威兒……”夫人悲痛的哭喊,奮力掙紮著。
  “夫人,你冷靜點,小主人死了,而且你不能去找大夫,這事絕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奶娘用力的搖晃著夫人,並在她耳旁大喊,要喚醒夫人的理智。
  “為什麽?威兒,娘的心肝寶貝啊……”夫人無助地緊緊抱著兒子哭倒在地上,她實在無法接受兒子已死亡的事實。
  “因為城主就只有一個兒子,小主人一死,城主使絕嗣了!夫人你想,若城主知道小主人死了會如何?城主之位又要傳給誰?到時蔚家還有權勢嗎?大人,你冷靜的想想啊!”奶娘提醒著夫人,要她考慮到嚴重的後果。
  依衛城的法規而論,城主之位是世襲的,一旦城主無兒回繼承,便要由城內最有權力的家族來執掌大權。但因為律法沒有清楚規定權力轉移的法則,如此一來,城主之位的爭奪極可能會引起戰亂。奶娘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不敢大聲張揚。
  奶娘的一番話頓時令夫人清醒許多。沒錯,威兒一死,蔚家就無人可繼承城主之位了,城主的寶座定會落到別人手中,而蔚家就會永遠的失權了!
  不行!她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夫人低頭看著死去的兒子,顫抖的伸手為兒子拭去臉上的血水,悲聲哭道:“威兒已死,蔚家已經絕嗣了,這事如何瞞過大家的耳目呢?”
  “可以的。夫人,您別忘了您還有一個女兒啊!”奶娘急急將一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蔚天真拉到大人跟前。
  “娘,阿弟……他要把……紙鳶……拿下來,才爬……到屋……屋頂上的……”蔚天真結結巴巴的對母親解釋弟弟摔下來的原因。
  夫人這才注意到兒子的手中還緊捉著一個蝴蝶紙鳶,她哀痛的看了看兒子,再擡頭看著女兒時,眼神變得憎恨憤怒,她毫不留情的用力甩了女兒一個巴掌,怒吼著:“只為了一個紙鶯,你就害死了你弟弟,你好狠的心!為什麽不是你去死?為什麽要害你弟弟?你是兇手!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蔚天真被打得倒在一旁,同時被母親狂暴的模樣嚇呆了,一時忘了哭泣。
  “夫人,你不能打小姐啊!”奶娘用身體護住了蔚天真,拚命勸著夫人。
  而夫人卻如嗜血的夜叉般,用沾滿血的手要打女兒,咬牙切齒的兇狠模樣讓人心驚。她不斷重復叫著:“你害死了你弟弟,你是兇手!你害死了你弟弟,你是兇手!兇手──”
  蔚天真猛然從床上坐起,呼息急促,冷汗直流,兩眼直愣愣的瞪著前方,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她緩緩下了床,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下,再拿起汗巾拭去額上的冷汗,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下來。
  從那件事發生後,她就被夢魘所糾纏,阿弟滿身是血的恐怖模樣,還有娘狂亂憤恨的神情不斷在她夢裏出現,她夜裏睡不安穩是常有的事。
  從小,娘就比較偏愛阿弟,在慘劇發生後,娘更是將所有罪過都怪到她身上,常用看仇人般的眼神看著她。
  阿弟死時,她不過是個八歲孩子,她不明白阿弟為何不站起來和她玩,也不明白娘為何對自己又吼又罵,更不瞭解什麽叫“兇手”,只覺得她的世界在一夕之間全變了。
  之後,她就被吩咐要學阿弟的模樣,對任何人都要說自己是蔚天威,連對爹也一樣。她不再是蔚天真,她是男孩子,她叫蔚天威。
  等到她漸漸長大懂事了,才明白為了蔚家、為了爹,她必須要變成阿弟,必須做個男人。
  爹年歲大了,身子一天壞過一天,阿弟是爹唯一的兒子,也是蔚家唯一的繼承人,若讓爹得知阿弟死了,不但蔚家再也做不了城主,爹也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而病情加重。
  因此,奶娘和娘想了這偷天換日的方法,阿弟死的事除了奶娘、娘和她之外,就沒人知道了。那時奶娘假藉相命之說,表示雙生子的命格是相克的,必須分開撫養才能平安長大,要女孩山城到廟裏修行,為父母、衛城祈福,而將男孩留在城裏。
  因此她以女兒身在大殿上拜別爹爹後,馬上又被奶娘從後門帶回來,開始扮演阿弟。
  因為兩人的臉孔幾乎是一模一樣,她只要將雙髻改成辮子,再換上男孩的穿著,就不會露出破綻了。
  當她的身子開始發育時,奶娘教她用寬松的衣裳掩飾她的身材。而對於她滑嫩的臉蛋和姣好的五官,嗓音也過于清亮,大家都只以為她是長得較斯文罷了,也不感到懷疑。
  她幸運的瞞過了所有人的耳目,一直扮演著蔚天威,直到現在。
  爹在她十六歲時過世了,她順利的繼承父業當上了城主。
  多年來,這樣的日子她早已習慣了,而明年她就二十歲了,屆時她必須娶妻。關於這一點,應對的辦法也想好了,她有個貼身婢女雪蘭,雪蘭是除了娘和奶娘外,唯一明白她真實身分的人,她會娶雪蘭為妻來瞞過眾人耳目。
  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也是她該替阿弟負起的責任。她沒有自我,只有無盡的悔恨和永遠也扛不完的政務。
  既是為阿弟擔責任,她有義務要使衛城更好;關于宗政日曜的邀請,縱使娘反對,她也要參加。在不瞭解宗政日曜的企圖之前,她不能讓衛城冒任何險。若娘執意反對,她也只好先斬後奏,先去了再說。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蔚天真坐在床沿上想了好一會兒,才又躺回床上,睜大著眼眸,毫無睡意。
  ***
  “芙蓉姑娘,你猜猜是誰來了?”一個小丫鬟急跑入玉芙蓉的香閣,高興的放聲大叫。
  正在看書的玉芙蓉聽到丫鬟的聲音,放下書本擡起了頭。
  她長得極美,尤其她那柔中帶媚、媚裏又帶嬌的姿態,只要是男人,見了她,無不想將她摟入懷中愛憐個夠。
  她是迎禧閣的頭牌,也是此行中的第一美人,身價自是不用多說了。若不是她看入眼的人,她是不會輕易接客的,即使來人腰纏萬貫,也不見得買得到她的一個笑容。
  會讓丫鬟如此慎重來通告,那來的人一定是個大人物了……莫非是他?
  玉芙蓉連忙起身,高興地問:“是不是城主來了?”
  丫鬟還未回話,一個富磁性的男聲就先回答了。“馬上就能猜出,芙蓉姑娘可真惦記著人啊!”
  馮雲親笑著走入香閣,玉芙蓉連忙上前迎接,不過她不是迎接馮雲親,而是沖進馮雲親身後宗敢日曜的懷中。她小手攀上宗政日曜厚實的肩膀,翦水雙瞳深情的望著他,嬌滴滴的抱怨著:“城主怎麽那麽久都沒來看蓉兒,莫非是將蓉兒給忘了嗎?”
  宗政日曜大手摟著香馥馥的嬌軀,低頭就在玉芙蓉雪白的頰上親一下,微笑地回答:“近來政事較忙,所以沒空前來。怎麽,這般的想念我嗎?”
  “聽城主這麽說,表示城主都沒想過蓉兒,真教蓉兒傷心。”玉芙蓉不依地嘟起嘴,淚水迅速的盈滿了眼眶,更顯得楚楚動人。她知道只要她使出這一招,沒有一個男人能不感動。
  果然,宗政日曜忙將懷中美人抱緊,大掌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蓉兒乖,我這不是來有你了嗎?”
  “真是不公平,我一樣站在這裏,為何就沒人抱怨我不來看她呢?”馮雲親兩手一伸,取笑著玉芙蓉。
  玉芙蓉瞪了馮雲親一眼,偎在宗政日曜的懷中嬌聲反駁:“你一年來不到香閣幾回,每次來,你和城主說話的時間都比看蓉兒還要多,擺明瞭不是來看蓉兒,蓉兒才不會傻得去等你。而且蓉兒心中就只有城主,等的也只是城主一人。”說完,小臉更加的緊偎宗政日曜的胸膛。
  宗政日曜聞言大笑,“你這樣的待客態度,可是會得罪客人的哦!”但她那一席話也讓他聽了十分舒暢。
  “蓉兒除了城主之外,已經不再接待別的客人了。”玉芙蓉趕忙提起這件事,以表示她對宗政日曜的真心。
  宗政日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放開了玉芙蓉,和馮雲親在椅子上坐下。他來此只是尋歡作樂,不想有太多的承諾。
  玉芙蓉對宗政日曜不夠熱情的表現不太滿意,不過沒關系,反正她有足夠的耐性和他磨,相信宗政日曜終會為她贖身,收她為侍妾的。
  “快去將上好的酒菜端來,別怠慢城主和馮公子了。”玉芙蓉吩咐丫鬟,丫鬟忙下去准備。
  她靠在宗政日曜的身邊,笑道:“蓉兒聽聞城主被推選為各城邦之領主了,蓉兒要向城主賀喜,恭喜城主位居萬萬人之上,這天下將是屬於城主的了。”嘴甜也是她討人喜歡的原因。
  “哦,這事你也知道?”宗政日曜揚起嘴角。
  玉芙蓉看出了宗政日曜的好心情,她點點頭,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這件喜事天下人人皆知,蓉兒豈有不知之理?”
  宗政日曜放聲大笑,將玉芙蓉攬在懷中。這女子的確明白如何討他歡心。
  “好甜的小嘴,難怪會讓人時常惦記著,放不下心了。”馮雲親看著玉芙蓉,若有所指的道。
  “是誰記著蓉兒而放不下心?馮公子,你說的可是城主?”玉芙蓉聽了,忙叠聲詢問馮雲親,但她的眼睛卻對著宗政日曜。
  宗政日曜但笑不語,不過他看向玉芙蓉的眼底卻有著明顯的疼愛。他一向喜歡乖巧聽話又柔媚的女子,而玉芙蓉恰巧符合他的要求,因此三不五時,他都會到迎禧閣來看看她,享受美人的柔情款待。
  今天他帶著雲親一同來,讓雲親也能好好的放鬆一下。
  丫鬟將酒菜送上後,玉芙蓉揮手讓丫鬟退下,她親自為宗政日曜和馮雲親斟酒。
  “這第一杯酒,是祝賀城主成為天下的領主。願城主事事順心,盡展雄才大略。”玉芙蓉嬌笑的飲盡杯裏的酒,宗政日曜和馮雲親也爽快的乾杯。
  玉芙蓉繼續倒滿了第二杯酒。“這第二杯酒,是希望炎城富強安樂,更願天下太平。”說完,她毫不猶豫的喝下了酒。
  之後,玉芙蓉又倒了第三杯酒。她臉兒潮紅、眼波流轉,嬌羞地對宗政日曜說:“這杯酒除了謝謝城主和馮公子對蓉兒的愛護外,更希望歲歲如今朝,蓉兒能有幸服侍城主一輩子。”
  這願望和馮雲親無關,他無所謂的喝下酒,而宗政日曜則是帥氣一笑,沒有正面答覆。“你乖乖的待在迎禧閣,我有空就會來看你的。”
  “迎禧閣是煙花之地,城主忍心見蓉兒在此沈淪嗎?蓉兒只想伺候城主一個人啊!”玉芙蓉不想聽模棱兩可的答案,遂大著膽子問宗政日曜。
  好大膽的女子!馮雲親心中有些佩服玉芙蓉的勇氣,不過他明白宗政日曜現在還沒有納她為侍妾的打算。
  “但我喜歡現在這樣子。你在迎禧閣吃好住好,也沒有人敢對你不敬,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嗎?不需要改變吧。”宗政日曜唇邊泛起笑意,看似不在意的回答,不過語氣卻不容人質疑。
  玉芙蓉聽到宗政日曜如此回答,也不敢再有所要求。她知道宗政日曜看似脾氣溫和,可是他的個性堅決,尤其不愛女人和他唱反調。所以她得慢慢來,不可以操之過急,以免引起宗政日曜的反感。
  “城主既是如此說,蓉兒遵命就是了。”玉芙蓉半垂著眼,態度柔順,而她知道自己這模樣也很能引得男人的疼惜。
  宗政日曜將玉芙蓉擁入懷中,點點她的俏鼻安慰她,“只要你乖乖的聽話,我不會虧待你的。來,笑一個,給我看看蓉兒最美麗的笑靨。”他溫柔含情的嗓音,是任何女子也抗拒不了的。
  玉芙蓉倚在宗政日曜的懷抱裏,順從的對他一展歡顏,讓宗敢日曜愛憐的忍不住低頭吻上了佳人的紅唇。
  馮雲親見狀只是笑了笑。宗政日曜本就是風流多情的貴公子,他的才貌加上懾人的權勢,讓他身邊向來不乏女人。他光是納入門的侍妾就有三位,還有十來位的貼身美婢和多名常有往來的紅樓名妓。不過他從不強逼女子順從他,這些女子都是心甘情願的愛著他,也都覬覦著城主夫人的寶座。
  但宗政日曜一直沒有娶妻的念頭,他爹娘都過逝了,沒人逼他成親,他樂得在眾香國裏優遊度日,逍遙過生活。
  如此的閒情逸致,真是羨熬了即將成親的馮雲親。
  馮雲親也是個風流人物,就算不提他傲人的家世,光憑他斯文俊逸的外表,也是紅粉知己滿天下。他非常喜愛到處遊山玩水,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只可惜好景不常,想到要面對的婚約,他就頭痛。
  馮雲親起身走出香閣,不打擾好友的美事。或許他也該找佳人們好好聚聚才是,把握這段最後的自由時光。
  同是好友,兩人的際遇卻是截然的不同。
  唉!上天真是捉弄人啊!
  ***
  “城主,你來了。”
  蔚天真到靜樓旁的屋舍探視奶娘。在這世上,大概只有奶娘是真心的疼她,給她如母親般的關愛,因此她常會抽空來看看奶娘。
  “奶娘,你這兩天身體好一點了沒?背還會酸疼嗎?”蔚天真關心地問。
  “好多了。背疼也是老毛病了,時好時壞,不礙事的。”奶娘拍拍蔚天真的手笑道。
  蔚天真做個手勢讓隨從都退下,她扶奶娘到椅子上坐好,而自己則是蹲在奶娘身前,她這動作表示她有重要的話要向奶娘說。
  “奶娘,想必你已經知道宗政日曜送來邀請函的事了。娘和林大人都反對我去炎城,但為了衛城,我必須前去參加聚會。我決定不通知娘就出門,這一定會使娘非常的生氣,所以我想請奶娘替我安慰娘,也請娘能諒解我這麽做是為了衛城好。我會好好盡我當城主該盡的責任,不會讓娘和在天上的阿弟失望的。”蔚天真真誠的對奶娘說。
  奶娘心疼的撫著蔚天真消瘦的臉頰,這孩子受了很多的苦,夫人一直將小主人的死怪罪在小姐身上,不但沒有給小姐一絲母親的關懷,還從不給小姐好臉色看。而小姐也不留享受過年輕姑娘該有的生活,她不能嫁人生子,還要假扮男人過一生,小姐該是比任何人都苦啊!
  當初她的提議完全是為了蔚家的利益,但卻完全沒有考慮到小姐的心情,只想到了夫人和自己,她是多麽的自私啊!是她害苦了小姐的。
  “小姐,奶娘真是對不起你,奶娘不該出主意讓小姐代替小主人活下去,使得小姐受了這麽多苦,這全都是奶娘的錯!”奶娘眼裏含淚,真心地纖悔。
  “奶娘,你怎麽這樣說呢?這不是奶娘的錯,我也不覺得自己苦,能代替阿弟活下去反而是我贖罪的一種方式,讓我心裏能好過點。這麽多年來,我早已習慣將自己當成阿弟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真的!”蔚天真反過來安慰奶娘,伸手為奶娘拭去了眼淚。
  多善良的一個女孩啊!可惜她的命運卻是如此的悲苦……思及此,奶娘的淚水更是流不止。
  奶娘的眼淚只會讓蔚天真感到無比的沈重,她已經習慣自己所有的感受都鎖在心中,不讓情緒波濤影響自己。既是男人又身為城主,她沒有哭泣的權利,蔚天真只是一個縹緲的靈魂,蔚天威才是她該扮演的角色。
  “別哭了奶娘,我沒事的。我很好,真的很好……”
  在安慰著奶娘的同時,蔚天真也像是在說服自己,她真的過得很好……
  ***
  “我決定今天要出發前去炎城參加城主聚會,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城裏所有的事就交由林大人和伊大人全權負責。此次行程約會花費八、九日,最晚十天,我就會回城了。”大殿上,蔚天真用淡然卻堅定的語氣昭告臣屬。
  “城主,你這決定太倉卒了,為何事先沒告知屬下呢?”林大人面帶驚愕的詢問。
  “此次聚會意義非同小可,不能小覷,因此我決定要親自前往。而聚會的時間在五天後,時間緊迫,所以找必須即刻動身,衛城的事務就暫時拜託諸位了。”蔚天真看了眾臣屬一眼,起身准備離開。
  林立郎不死心的再次出聲阻止。“城主,此事還需要再商量,不可以沖動行事,請城主三思!”
  “林大人,我就是經過三思後才下的決定,城裏的事就麻煩林大人了。”蔚天真向林立郎輕點點頭,便在侍衛的簇擁之下走出大殿。
  蔚天真早已調齊了人馬在殿外廣場上等著,她動作敏捷的上馬,在眾臣屬的注視下領隊出發。
  “祝城主此行一路順風,能帶回豐碩的成果。”在伊應麟和多名臣子的齊聲祝福中,蔚天真快馬離開了。
  她在心底暗暗發誓,她一定會為衛城帶回好消息,向娘和眾臣子證明她的決定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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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莊嚴的會議殿內,為首的仍是宗政日曜,各城主依序分坐兩列。不同於昨晚洗塵宴的輕松歡樂,今天的氣氛是嚴肅的。
  宗政日曜向十五名城主公佈了他所制定的城邦公約,其中的所有規範都是仔細的考量了各城的情形,經過謹慎的研究之後才訂定出來的,且每條律法都訂得合情合理,既能規範城邦問的行為,也不損各城主的威嚴,讓各城主能因各地之異而另有自己的規條。
  公約上也注明了領主可擁有調動各城軍隊的權利,並大略分析了各城的兵力。
  造讓各城主更是心驚于宗政日曜的能力。他真是掌握了所有城邦的機密!若還有什麽人不服他的,在這時也是心悅誠服了。
  此外公約上也明訂,每年各城主都要到炎城聚會一次,可以制定新的公約,也可以廢除一些實行上有問題的公約,聚會時間則是由領主決定。
  每位城主手中都有一份公約,有的城主是逐一推敲,也有些城主聚在一起相互研究著,畢竟這關系著眾城邦的一切利益,絕不能掉以輕心。
  “各位,我已將所有公約都解釋得很清楚了,各位有一整日的時間可以和同行的臣子研究討論,有任何的意見也可以提出,在日落之後,請做出最後的決定。”宗政日曜朗聲說著。他留有時間讓大家能將所有公約條款看清楚,並提出質疑,但他有信心,這份公約會無條件通過。
  蔚天真看著手中的公約,大部分她都無異議,但看到“各城邦間需互通有無,盡力使物盡其用,貨暢其流,不可壟斷或是固步自封。”這條時,她有些遲疑了。
  衛城一向自給自足慣了,人民真能放開心懷和外地人交流嗎?這麽做會不會帶來困擾呢?她要好好想想才是。
  用午膳時,眾城主因挂念公約之事,每位都吃得心不在焉;蔚天真也吃得很少,腦子裏都是公約內容,無心用膳。
  她這回沒帶謀士同來,而且老實說,衛城也沒什麽謀士人才,所有的優劣仍是要她自己考慮。她來炎城已是惹得娘動怒,若簽下這份公約,娘和林大人一定更是反對到底。但這是公眾的決定,也是時勢所趨,衛城真能避得開這樣的潮流嗎?
  一時間,蔚天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掌燈時分,大殿中央擺了一張桌子,桌上舖了塊潔白的絹布,上面已事先寫上各城邦之名,等著城主簽下名字。
  “經過一天的考慮,相信各城主都有所決定了。若沒有疑問,就請在絹布上留名確認。”宗政日曜說完便大步的走向桌子,提筆在絹布上龍飛鳳舞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其他城主跟著寫下自己的大名,最後終於輪到了蔚天真。她提起筆,毫不猶豫的在衛城城主之下寫上了“蔚天威”三個字。
  管事將絹布上的墨水吹乾,呈給了宗政日曜。
  宗政日曜很滿意的看著絹布,高興的宣佈,“眾人都簽了名,那便表示對此公約無意見。從現在起,城邦公約便正式實行,天下萬民都必須遵守,以期消弭狼煙,共用太平。”
  眾城主聞言都熱烈附和,相視而笑。
  蔚天真臉上仍是一派的冷淡。她知道自己這決定是對的,縱使回衛城後會掀起軒然大波,她得面對多數臣子的反對,還有娘的苛責,但是為了使衛城更加富強,人民能得到更好的生活,她勢必如此決定。
  雖是如此,她臉上猶然沒有輕松的笑容。從八歲發生那件事起,她便不知道什麽是笑了,喜樂對她而言是遙遠的事,求得心靈的平靜才是她最需要的。
  宗政日曜的眼神一直沒離開蔚天威,如此歡欣的時刻也沒見到他的笑容,難道他真是一個不懂高興、快樂的人嗎?
  宗政日曜忍不住走上前詢問,“城邦公約通過了,你不高興嗎?”
  蔚天真不明白宗政日曜為何有此一問,她搖了搖頭表示不是。
  “那為何見不到你的笑容呢?”宗政日曜微笑地又問。
  望著宗政日曜,蔚天真淡然回答:“我的笑容在心裏。”說完,她便馬上離開宗政日曜的身旁。這雖是很無禮的動作,但她真不想面對宗政日曜的過於關心。她的直覺告訴她,她該盡量遠離宗政日曜。
  看著蔚天威逃避的舉動,宗政日曜對他更感到好奇,也更想明白他這個人,因為黑衣女子可能也是這樣的個性。他雖沒和黑衣女子談過話,但她冰冷的態度和蔚天威簡直一模一樣,這讓他很感興趣。而且他還要從蔚天威身上找線索呢!!!
  ***
  “打聽的結果如何了?”南襄問著兩名剛回來的手下。
  “侍衛長,在城裏的萬寶樓有個新挂牌的姑娘,名字叫冷若霜,總是穿著一身黑衣見客,聽說長得是美艷無比,但為人冷漠也不愛笑。這是屬下唯一找到愛穿黑衣的女人了。”侍衛之一回答道。
  南襄低頭想了想,一樣是穿黑衣,人生得美,性子又冷,正符合主公說的條件,應該便是這女子了。主公近來沒踏出過炎城,所看到的女子也一定是在炎城裏;而那冷若霜又喜一身黑衣打扮,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就算不是,如此有個性的女子也正好可以讓主公換換口味,主公該會喜歡的。
  南襄經過一番考慮之後,他點點頭,正色的交代手下:“去將那位冷若霜姑娘請入宮來,明白告訴她入宮是要伺候主公的,這是天大的恩惠。你們一定要將這事辦妥,不得有誤!”
  “遵命!”兩個手下退下去辦事。
  南襄一向自豪能為主公分憂解勞,現在他費心找來這女子呈給主公,相信主公一定會喜歡的。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開心的笑了。
  ***
  了亮的號角聲響起,宗政日曜和十多名城主騎在馬上,均是一身輕便騎裝。
  昨天將公事處理先後,今天宗政日曜便安排和諸位城主到城外的林子狩獵。除了萬易城主身子有病要休息之外,其餘都受邀參加狩獵,順便增進與其他城主的感情。
  隊伍裏當然是以宗政日曜最引人注目了,他騎著駿馬,豪邁的氣勢將所有在場的男人都比了下去,而瘦高冷漠的蔚天真其俊美的長相、冷酷的神情,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年輕的她夾在一群年長的城主之間,更顯得突出。
  其實蔚天真是不想參加的,但宗政日曜似乎不容人拒絕,她若強說不去,也顯得太過於小家子氣了,所以她只好奉陪。
  幸而騎馬打獵對她來說不是難事,自小便扮演著男子,當然也將男人該會的事全學會了。她也有練武,功力雖稱不上高深,但足以自保。
  在號角聲中,宗政日曜領隊出發了!
  炎城外的樹林裏有很多野鹿和樟子,狐狸、野豬、野雁也不少,要滿載而歸不是難苦。而今晚眾人就住在樹林子裏的狩獵行宮,明兒個再回炎城。
  眾城主今天都是帶著自己的侍衛同行,進入樹林後,眾人便分開各自找尋自己的獵蔚天真箭術頗佳,連射中了兩頭野鹿和三隻野雁,讓隨行的侍衛都出聲誇贊。
  “你們先將這些獵物送到行宮,我自個兒在樹林裏逛逛再過去。”她淡淡吩咐著屬下。
  “城主,恕不用屬下們保護嗎?”侍衛長關心的問起。
  “不用了,樹林子裏都有炎城的守衛,不會有閒雜人進入,我不會有危險的,你們先走吧。”蔚天真下令。
  侍衛們聽令,恭敬的先離開了。
  蔚天真騎著馬在樹林裏閒逛,如今只有她一個人,讓她的心情輕松不少。
  明天晚上還有一場慶祝晚會,之後大家就要分道揚鑣踏上歸途了。她也希望能早點回到衛城,城裏還有許多事等著她解決呢!光和娘解釋城邦公約,就可能要花費她許多時間和口舌。那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卻是她該負起的責任,沈重、艱苦卻永遠也卸不下的責任!
  潺潺流水聲吸引了蔚天真的注意,她循聲找到了條小河流。她下馬讓坐騎喝水,一個人沿著河岸散步。當她看到河中有塊突出的平坦大石頭時,她馬上提氣,靈巧的飛掠過水面落在石頭上,而後盤膝坐下,閉眼打坐靜思。
  她最喜愛在水聲中打坐,淙淙的流水聲總能洗滌她的思緒,使她的心境更澄明。
  她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微風吹起她的衣袖,冷漠的神情和黑色的衣裳讓她看起來像是尊冰雕人像,絕美而冷入人心。
  當宗政日曜走到河邊時,看到的便是如此的蔚天威,他當場就看傻眼了。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若再加上一片水氣,眼前的情景就和他三年前所見的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這人是個男人。宗政日曜可以肯定黑衣女子和蔚天威必有關聯,因為他們兩人實在是太相像了。
  蔚天真察覺到有人在場,連忙睜開眼眸,大眼對上了宗政日曜的黑眸。
  “你一定有姊姊或妹妹,對不對?”宗政日曜忙不叠的問。
  蔚天真聽到他這突兀的問題,不明白宗政日曜為何有如此想法,反問道:“為何這麽說?”
  “我曾見過一個女子,她幾乎長得和你一模一樣。那時她也是穿黑衣裳,同樣是坐在石頭上打坐。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人?除非她是你的姊妹。”宗政日曜說明。
  聽他這樣一說,蔚天真的心跳立刻加速。難道宗政日曜見過穿女裝的她嗎?這怎麽可能?可是他所形容的女子明明就是她啊,這是怎麽回事?還是這世上真有同她如此神似的人?她又要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呢?
  這不過是個很簡單的問題,為何蔚天威要想這麽久?宗政日曜心中滿是納悶,難道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蔚天真看到宗政日曜懷疑的目光,心想自己再不回答,他可能真要起疑了。況且就算她不說,他派人調查一下也會明白的。
  她用平靜無波的聲音回答:“沒錯,我是有個姊姊。不過家姊早在八歲時就遁入空門了,領主所見的女子應該不是家姊才對。”
  宗政日曜聽了大失所望,既然如此,那他見到的那名黑夜女子就不是蔚天威的姊姊了。可是,這世上哪有如此相像的人,而且是連氣質都那麽相似,真讓人無法置信。
  “令姊在哪座廟宇修行?”宗政日曜再問。他想弄清楚一切的事情。
  “在衛城附近一座山裏的廟宇。領主,你所見到的女子定是別人,和家姊沒有關系。”蔚天真再次強調。
  “是不是欒山?”宗政日曜緊追著問。
  蔚天真心驚于宗政日曜的緊迫盯人,另一方而又驚訝他所指出的地點。宗政日曜怎麽知道欒山這個地方?難道他真見過穿女裝的她?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自八歲以後,她換回女裝的次數寥寥無幾,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她以看姊姊的名義同奶娘入山祭拜阿弟,在廟裏住了幾天,其中有天她曾換上女裝到瀑布前打坐靜思,而那時……
  她想起來了!那時曾有個男人在對岸直盯著她,久久都不離開,而她因不願被打擾就先離開了。對那名男子,她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沒刻意記住他的面容。莫非……那男人就是宗政日曜!?
  蔚天真腦中轟然作響,怎麽會發生這種事?老天,她該怎麽辦?她該怎麽應付宗政日曜不斷提出的問題呢?
  十多年來第一次,蔚天真的臉上出現了冷淡以外的表情──緊張無措。
  宗政日曜有著蔚天威臉色的變化,察覺到自己問的問題似是帶給了蔚天威很大的震撼。他慣有的冷摸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驚疑不定。為何蔚天威會有這樣的表情呢?嗯,他和黑衣女子的關系是越來越可疑了。
  蔚天真只失魂了一下子,多年的訓練下來,讓她很快就穩住自己的心神。目前她該快快的擺脫宗政日曜才是。
  “我和家姊多年沒聯絡,因此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很抱歉無法給領主確定的答案。”蔚天真又恢復了冷漠的神情。
  “她是你姊姊,你怎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呢?”宗政日曜無法相信。
  蔚天真反應很快的說:“不知領主可聽過雙生子要分開撫養才能平安長大的說法?為了這個原因,姊姊從小就被送到廟裏修行,我們也漸漸失去了聯絡。其實只要姊姊過得好,知不知道她在哪里又有什麽關系呢?”
  宗政日曜看著一臉冷漠的蔚天威,他的說詞聽起來是非常的合理,但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全然相信蔚天威的話,總覺得事情另有蹊蹺。
  蔚天真不再管宗政日曜臉上有何表情,她站起來,輕盈的一躍回到岸邊,走到坐騎旁俐落的上馬,淡淡地道:“領主,在下先走一步了。”說完,她便策馬離去。
  宗政日曜沒有出聲阻止,因為他被剛才自己所發現的一個事實驚呆了。現在他能斷定那黑衣女子就是蔚天威了!
  蔚天威剛才躍回岸邊的姿態,和那黑衣女子完全相同,世上絕不會有這麽相似的動作。不同人練同一套武功,也許招式一樣,但使出的姿態未必會相同,就好比每個人的走路方式、坐姿都會有所不同。那黑衣女子給他的印象很深刻,他很清楚的記得當時她的一舉一動,尤其她優雅靈巧的飛躍姿勢,他看過一次便很難忘記。而剛剛他在蔚天威身上看到相同的靈巧優雅,那股神韻是無法模仿的。況且蔚天威那種體態,分明就是女子所有。
  錯不了!宗政日曜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絕對能清楚的分出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但問題是蔚天威是個城主,女人能當上城主嗎?而看蔚天威騎馬、喝酒、打獵的模樣,卻又不像女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許許多多的問題如潮水般一波波湧入宗政日曜的腦裏,他被弄糊塗了;這是第一次他被難倒了。
  可是,他不會被打敗的。他絕對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這件事已經引起他極度的興趣,他不會放棄的。
  蔚天真在樹林子裏策馬狂奔,心底有種不好的感覺。宗政日曜似乎看出什麽了,這會對她不利嗎?
  現在她也只能祈求剩下的兩天能平安度過了。
  ***
  經過一天的狩獵,幾乎所有的領主都是滿載而歸。晚上在行宮的露天廣場上,僕人將野豬野鹿洗淨挂在火上燒烤,濃鬱的香味引得人肌腸轆轆,再加上美酒,讓眾城主是笑逐顏開,廣場的氣氛甚是熱絡。
  相對於眾人的歡欣,蔚天真的神情更是冷凝。
  她又被安排在宗政日曜的身旁,而且她能感覺到宗政日曜老盯著她。他銳利又深究的目光看得她有些心慌,她只能力持鎮靜,盡量不動聲色,以免露出任何破綻。現在宗政日曜對她只是懷疑,並沒有任何的證據,只要她順利度過明天,便可以安然回衛城了。
  宗政日曜忍不住一再的看向蔚天威,看他的一舉一動與平常無異,讓他不禁佩服起蔚天威的冷靜。但蔚天威越是冷淡,他就越認定有問題;他的好奇心和興趣已經全然被蔚天威挑起,不弄清楚他絕不放手。
  切了塊山豬肉送到蔚天威的盤裏,宗政日曜笑道:“蔚城主,男人的胃口該是很大的,再加上一天的打獵活動,也應該很餓才對,怎麽你卻吃得那麽少,像女子一樣?多吃點才像是大男人啊!”
  蔚天真怎會聽不出宗政日曜是話裏有話,但她向來食量就不大,不可能吃完這塊山豬肉的。她吸口氣,平靜的回答:“謝謝領主的盛情。只是還有許多的城主需要領主招呼,領主不該怠慢其他的客人,天威會照顧好自己的。”
  “這是蔚城主首次出席聚會,身為領主的我當然要多關心蔚城主啊!否則才真是怠慢了貴客呢。”宗政日曜也是理由充足。
  真避不過他過分的關注,她索性就不避了。蔚天真坦然的面對宗政日曜,開門見山地問:“領主是否對天威有意見,還是有什麽疑問呢?”
  “蔚城主為何有此訴,莫非是蔚城主對自己有所懷疑,還是有什麽隱情?”宗政日曜反問,銳利的眼神似是想看透什麽。
  蔚天真知道宗政日曜是在套她的話。他太聰明瞭,兩人再說下去,她定會露出破綻給他捉到。於是她馬上執壺倒酒舉杯敬宗政日曜,“現在既是輕松的歡樂時光,實在不適宜聊這樣的問題,何不喝杯酒,和眾人共用這明月星辰呢。乾杯!”她舉杯一飲而盡,顯出了男人的豪爽。
  這蔚天威果真是頭腦聰敏之人,馬上就用話堵去了他的詢問。面對這情形,就算宗政日曜有許多的疑問,也只能放在心中。不過他不會就此認輸的,他總有辦法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此時,僕人送上了烤好的鹿肉,幾位城主因為他們今天玩得很愉快,紛紛過來向宗政日曜言謝。這些外來的打擾,也化去了宗政日曜和蔚天真之間的暗潮洶湧,讓蔚天真暗暗的松了口氣。
  和宗政日曜在一起的時光其是難熬,她很慶幸只剩明天一天了,否則她真擔心自己會無法全身而退。
  沒等到宴會結束,蔚天真便以疲累為由,先離開了廣場。
  她需要靜下心來喘口氣了!
  ***
  隔天旱上回炎城時,眾城主雖是略顯疲態,但還是神采飛揚。晚上還有一場慶功會等著他們呢!
  慶功會是要慶祝城邦公約的實行,因此有別於洗塵宴的溫馨和樂,到時除了有絲竹助興外,也會有歌舞表演。
  蔚天真看著行囊裏的黑色衣裳皺眉,她不想再給宗政日曜黑衣女子的聯想,但她向來都穿暗色衣裳,此次帶來的衣裳以藍、黑為主,現在只剩下兩套乾淨的黑色衣裳可以穿了。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蔚天真拿起其中一套黑衣換上。反正這是在炎城的最後一夜,小心點應該就能平安度過的。
  在婢女的引領之下,她來到了歡樂廳。歡樂廳是宗政日曜用來舉行大型宴會的地方,一步入便可感受到它的富麗堂皇。高聳的屋頂,雕龍刻鳳的梁柱,編織華麗的地毯,和有象牙玉石雕飾的桌椅,這樣的大氣派讓各城主開了眼界。
  想當然耳,蔚天真又被安排到首座之旁。
  各城主陸續入座後,宗政日曜地出現了。只見他一個揮手,晚宴便開始了。
  絲竹聲響起,十來名美貌的姑娘手執花籃走入隨樂起舞,花香和著脂粉的香氣立時充滿了大廳,看得眾城主歡心大悅,喝采之聲四起。
  又是如此的場面。蔚天真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男人的歡樂都是建築在美色、美酒之上,她還未見到有例外的,這實在是使她提不起勁來。
  宗政日曜直盯著身旁的蔚天威,為他完美的側面所迷惑。若除去他身上的英氣和冷漠,蔚天威明顯就是個女子了。那麽,蔚天威是否真如他所想的是個女子呢?
  經過昨夜的一番思考,宗政日曜越想越覺得蔚天威就是他所看到的黑衣女子。雖然蔚天威不肯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他認為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眼看明天蔚天威就要離開炎城了,若不在他離去前將事情弄明白,等他一離開,要查這事就困難了。他已被蔚天威引出了好奇心,尤其是這接二連三的謎題,讓他更想早日再見到黑夜女子。不管蔚天威是不是黑衣女子,他都要從他身上查到黑衣女子的下落,不找到人,他絕不罷休!
  而如何讓蔚天威在炎城多留數日,便是目前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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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19, 10:42 AM   #7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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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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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設

第六章

  城邦公約的確為衛城帶來了不小的震撼,老夫人和林大人是大力的反對,老夫人甚至以不願見女兒來表示她的憤怒。
  蔚天真站在迎風樓頂看著天空,這是宮裏最高的地方,由此也可以看到整個衛宮和宮外的衛城。
  在宗政日曜如此的對待她後,她以為自己的心情要花許多的時間才能平復,沒想到她卻是出奇的平靜。那晚的遭遇她來說應該算是傷痛和恥辱了,可是實際上卻沒有那麽嚴重,在她心裏似是不怪罪宗日曜。雖然當時她嘴裏說恨他,但現在她非但不恨他,竟還……有些想他……
  蔚天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發暈了嗎?竟對個侵犯自己的男人念念不忘。或許她其是神智不清了!
  不可否認的,宗政日曜有著英挺迷人的外表,人品出眾、權大勢大,是天下間再難尋到的偉男子。
  但那又如何呢?
  在阿弟慘死之後,她的心似乎也跟著阿弟而去,留下的軀體只是要代替阿弟活下去而已。對她來說,生活不過是日復一日的重復,既無趣也沒什麽好留戀的,所以她變得冷漠,淡然處世,無悲無喜,一顆心已如枯井般掀不起波瀾。
  可是這一切卻在遇上宗政日曜後有了改變。他強悍的眼神好似能看穿她的心思,讓她急於避開他。但事與願違,一場酒醉卻將她赤裸裸的送到他面前,自大霸道的他更是強要了她;而他還大言不慚的要她嫁給他,不但安排了她的未來,連衛城的將來也在他的計畫中。她氣他的自以為是,堅持不願和他扯上關系。
  是的,她不要和宗政日曜有任何的牽連,他不是她惹得起的男人,他太耀眼了,一舉一動皆引人注目。而她最需要的則是平靜,若和他在一起,那她注定了無法安靜的生活。
  而且她還說了要殺他的重話,她更是不能再和他相見了。
  宗政日曜的出現有如一顆大石擲入她心湖,將她平靜的心湖掀起了驚濤巨浪;但波濤終會靜止下來,屆時,她的心也將恢復以往的平靜,這一切將埋在她心底深處,成為回憶。而宗政日曜縱然對她有興趣,那也只是暫時的,他身邊不乏國色天香的女人,那些女子的溫柔多情會撫慰他的心,不出幾日他便會將她忘了。
  她和宗政日曜站在兩個極端上,他們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未來,怎麽也不可能在一起。
  不過經過了這事,她的心境變得更平穩安靜了,可能是因為身心都受到重大的改變吧。隱藏了十年多的秘密被人識破,她雖然是心驚膽跳,卻更有份如釋重負的感覺。宗政日曜說得沒錯,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現在秘密被揭穿了,反倒讓她松了口氣。至少她不必再那麽害怕,也能更清楚的看透這個世間。
  而她回衛城宣佈了城邦公約後,眾多臣子都是大力的反對,尤其娘和林大人同聲一氣,反對聲勢最為浩大,對她形成了很大的壓力。然而她卻不覺得難受和孤獨,一樣是平心靜氣的面對眾人,沈穩的態度折服了多位大臣,讓他們明白一味的反對不如順應潮流、因應變通來得好。
  她對城邦公約提出了不少的因應措施,也願意接納臣屬的意見,這做法受到許多臣屬的支援,反對的聲浪也越來越小,如今,只剩下娘和林大人了。
  不過她不急,她相信娘和林大人終也會支援她的。
  時值六月,衛城是座山城,縱使到了夏天也沒有逼人的熱氣,涼風習習,令人感到舒適。
  蔚天真有著宮城景色,眉頭舒展,心境清靜自在。
  “城主,老夫人找您。”一名侍衛匆忙的走上迎風樓,向蔚天真票報。
  蔚天真轉身下樓。看來娘是忍不住了,也該有決定了吧。
  ***
  靜樓裏,老大人蘊著怒氣的臉孔讓下人們大氣都不敢出,蔚天真很快的走入了花廳向母親問安。
  如同以往,所有服侍的下人都退下,廳裏只留下老大人和蔚天真。
  “說,你到底想怎麽樣?”老夫人質問女兒。
  “娘不明白嗎?城邦公約是所有城邦都必須遵守的約定,衛城也不例外。”蔚天真淡淡的回答。
  “你說得倒輕松。衛城一向自給自足,從不對外開放門戶,如此平平安安的過了數十年了,為何要改變!你馬上就將公約撕了,對外聲明,衛城退出城邦之盟,不與其他城市來往。”老夫人嚴聲交代。
  “娘,我不會這麽做,也不可能這麽做。衛城改革的新法已經在草擬了,過不久便可以公佈,和城邦公約相輔相成,以因應衛城開放後會面臨的情況。衛城的開放是勢在必行。”蔚天真平靜的向母親解釋。
  “我不同意。你馬上停下來,別再弄什麽新法,立刻廢了它!今後你就做個聽話的城主,所有的事自有林大人會代為處理,不必你多事了!”老大人逕自作了決定。她要收回女兒的權力,免得她將衛城弄得烏煙障氣。
  “娘,既然我是城主,就要做到城主該負的責任,我不會逃避,也沒人能代替我作決定。”蔚天真始終冷靜自持,娘的話已經無法再影響她了。
  “你這是什麽話?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娘嗎?你這害死弟弟的兇手,不肖的罪人!”老夫人語氣刻薄尖酸,她舉起手,無情的就給女兒一個巴掌,氣女兒的不聽話。
  蔚天真沒閃躲,她靜靜的接下了這巴掌,一雙大眼冷冷的看著母親,“我會負起衛城興敗的一切責任。若沒事,孩兒告退了。”她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停下,背對母親淡然地開口,“如果可以,我願意和阿弟交換命運。我雖活著,卻羡慕阿弟能擺脫俗世的煩擾。想想看,到底是誰比較幸福呢?”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老夫人還舉著手站在當場,女兒冷漠的態度使她心驚,她最後所說的話更像支箭直射入心頭。從不曾有過的愧疚盈滿心中,她頹然的放下手,終於開始思考自己的行為。
  看來她不但失去了兒子,連女兒也失去了!
  不久,衛城公佈了新的法規,此後城門正式對外開放,而勞苦功高的林立郎大人也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此時已是七月底,離蔚天真簽定城邦公約也有兩個月了。
  ***
  “啟稟城主,宗政口曜領主來了,他帶著一隊衛士正走過大街,往衛宮前進。”傳令的侍衛接到城門守衛傳來的消息,飛快的入大殿通報。
  “你說誰來了?”蔚天真驚愕的問。她沒聽錯吧?
  “城主,是炎城的城主,也是眾城邦的領主宗政日曜,他來衛城了!”守衛大聲地再說一次。
  真的是他!他怎會來衛城?蔚天真被這消息震懾住,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眾臣子見城主聽到宗政日曜來訪的消息後就呆坐在椅子上,滿臉錯愕,都十分不解。
  “城主,我們是不是該出宮去迎接領主呢?”伊應麟站出來問。
  蔚天真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看到眾臣子都用奇特的眼光看著她,她輕咳了下,恢復平時鎮靜的模樣。“你們說什麽?”
  “屬下是詢問城主,我們該不該出宮去迎接宗政領主?”伊應麟原話再提。
  “城主,於禮城主該領臣屬們去迎接宗政領主才是。畢竟領主的地位不比一般的城主。”另一名臣子出聲建議,眾臣屬都點頭附和。
  “那是當然的,諸位隨我來吧。”蔚天真馬一起身走出大殿,領著臣屬去迎接宗政日曜。
  大街上,宗政日曜架式十足、威風凜凜,不凡的英姿吸引了衛城百姓駐足觀看,他的身分也傳偏了整個衛城。
  “原來他就是領主,難怪這麽神氣。”
  “喂,你有他帶來的侍衛也是這麽的威武昂藏,那炎城一定很富強了。”
  “當然啊,聽說炎城還是當今最強盛的城邦,領地足足大了衛城十來倍呢!”
  類似這種交談隨處可聞,衛城的百姓對宗政日曜莫不敬佩。
  隊伍在衛宮大門前停下,宗政日曜面帶微笑的昂首大步走向衛宮,想到就要見到蔚天真了,他眼中有掩不住的欣喜。這丫頭讓他飽嘗相思之苦,若不是為了做好萬全的准備,以便能這次就將這丫頭娶回去,他何需浪費那麽多的時間,早就飛奔而來將她捉回炎城了。
  遠遠的一群人走近,宗政日曜眼尖地看到帶領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蔚天真,他快步的走向前。
  蔚天真先停下腳步,有禮的向宗政日曜抱拳道:“領主,歡迎來到衛城。”
  宗政日曜兩眼直盯著蔚天真姣好的臉蛋,眼裏閃動著異樣的光芒。“蔚城主,真是好‘久’不見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兩個月不見,對他來說就如隔了千百年般。
  蔚天真的神情更冷漠了,她優美的比了個“請”的手勢,隨即帶頭回衛宮。
  宗政日曜緊隨在她身後。
  蔚天真將宗政口曜請進了大殿,伺候的僕人立刻送上了茶水。
  “衛城離炎城頗遠,領主竟會大駕光臨,真讓人吃驚。以領主日理萬機、政務繁忙的情形來說,應該是沒時間遊山玩水才是,因此領主此行可是為巡視各城邦?那衛城能做為領主巡查中的一站,直是榮幸。只不過衛城地小又單純,不需要花費領主多少心思,領主也不必將時間浪費在衛城上,應該多用些時間去巡視別的城邦。”蔚天真淡漠的開口,話裏的意思就是要宗政日曜早些離開衛城。
  這個丫頭,看到他不但沒半絲的欣喜,他才剛踏入衛宮,椅子還沒坐熱,她就要趕他走,看來她真是需要好好的教訓了。
  “蔚城主此言差矣。我此趟出門不是為了巡視,而是特地來拜訪衛城──或說是特別來見見蔚城主也對。炎城一聚,我和蔚城主是一見如故、互相傾心,還曾促膝長談一整夜,感情作比尋常,因此專程來拜訪蔚城主。我還打算在衛城叨擾幾日,不知蔚城主是否歡迎?”宗政日曜說話的話氣分外親熱,且話中有話。
  宗政日曜一番感情洋溢的話聽得蔚天真很是刺耳,但礙於殿上還有別人在,她什麽反駁的話都不能說,也無法理直氣壯的表示他不受歡迎,只好忍著氣冷冷的說道:“衛城是個小地方,只怕會招待不周,讓領主掃興了。”
  “領主大駕光臨是衛城之辛,只望領主不嫌棄,臣屬自會協助城主竭盡所能的招待領主,以顯示衛城百姓的朴良好客。”伊應麟趕忙插話。他不知道一向冷漠不多話的城主今天是怎麽了,話特別的多又句句皆不客氣,聽得他冷汗直冒,生怕觸怒了宗政日曜。
  “這衛城是個好地方,我很喜歡,我想我會留下來好好看看。我有些話想私下和蔚城主談談,不知蔚城主方不方便?”宗政日曜向著蔚天真說道。
  “領主想談的一定是公事了,在這大殿上說最是適合,領主有話就請說吧!”蔚天真挑釁的回答。
  雖然蔚天真這樣說,可底下的臣子卻不敢這麽想,紛紛行禮告退離開了大殿,連伺候的下人、侍衛也全部退下,殿裏只剩下蔚天真和宗政日曜兩人。
  蔚天真深吸口氣還未開口,宗政日曜就快如閃電般欺身到蔚天真身前抱起了她。
  “你做什麽──唔……”蔚天真的話被宗政日曜的唇封住了,兩個月的相思,讓宗政日曜一吻上便捨不得放開。
  莊嚴的大殿上,只見兩個男子擁吻著,若有人在此時闖入,不知會引起什麽樣的風波。
  宗政日曜故然是情欲難忍,深深的迷醉在蔚天真的甜蜜中,而蔚天真卻很清楚他們不能這麽做,只不過她的反抗被宗政日曜以更大的力量壓下了。
  蔚天真就算有再強的意志力,也在宗政日曜霸道的索吻下漸漸軟化了。他的吻強烈得有如狂風暴雨,又溫柔得像是可以溺死人,讓蔚天真也深陷其中。
  好一段時間,大殿裏只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伴著輕淺的呻吟。
  好半晌,宗政日曜才緩緩的放開小巧紅唇。他的唇滑到蔚天真潔白的頸胛旁,張口印下了一排齒印。
  “啊!”蔚天真痛喊一聲,想掙出宗政日曜的懷抱。
  宗政日曜結實的手臂攬緊了她,不客氣的道:“這是懲罰你見到我不但不歡迎,還千方百計要趕我走。小傢夥,你可真無情啊!”
  他又在蔚天真另一邊的頸項旁咬了一口,“這是懲罰你讓我相思斷腸。”
  這回蔚天真沒有喊痛,她咬著唇生氣的往他胸口打去。
  宗政日曜輕易的就用手格開了她的攻擊,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你想謀殺親夫嗎?竟出手那麽重。”
  “我說過,再見到你,我便會殺了你。現在是你自投羅網的,恕不得我!”蔚天真不是在說笑,她冷著臉真要痛下殺手。
  “你真要殺我?”宗政日曜仍是一張笑臉。
  “不錯!”蔚天真拚命培養殺氣,想以此逼宗政日曜放開她。
  而宗政日曜卻是毫不緊張,他松開了對蔚天真的箝制,不在意的笑說:“那就殺吧,我不反抗。”
  “你……”蔚天真惱怒地叫道,可舉起的手就是打不下去。她冷哼一聲,隨意扯了個理由,“我不殺不反抗的人。我們來公平決鬥,我要殺得你心服口服!”
  “哈哈!這只是你的藉口,你明知道公平決鬥一定是打不贏我的,而且我絕對不會和你動手比武,你是捨不得殺我才這麽說的,對不對?”宗政日曜說得眉開眼笑,再次將她攬回懷中。
  “你胡說什麽?我不和你亂扯了,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快放開我,我們才能談話。”蔚天真不悅的喊。
  “說話還不如用行動表示。這就是我想對你說的話。”宗政日曜的唇又湊過去,作勢要吻她。
  “不要!”蔚天真別開臉,閃避宗政日曜的吻。
  宗政日曜雖是哈哈笑著,可是對于蔚天真明顯的拒絕,心中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扳回她的臉,點了點她的俏鼻,“你真的一點都沒想到我嗎?”
  蔚天真不想回答,她只希望他能快生離開衛城。
  “這兒不歡迎你,你快點離開。”她寒著臉下逐客令。
  “要我走可以,只要你隨我回炎城,我馬上離開。”宗政日曜說出來此的目的,不達目的他絕對不走。
  蔚天真瞪著宗政日曜,鄭重地說道:“你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我不會跟你回炎城的,我們之間早沒有瓜葛,你不該再提起,更不該來衛城。”
  “存在的事實是無法抹滅的,你是我的人,就一輩子都是我的人!不論要面對如何的困難,我都不會放開你,真兒,我要定你了。”宗政日曜認真地說,堅定的眼神昭告著他的決心。
  “你……你怎麽這麽不講理,我說不就是不!宗政日曜,天下的女子何其多,為何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呢?衛城是我的責任,不管是當蔚天威或是蔚天真,我都是衛城城主。即使必須假扮男人過一生,我不怨尤,也喜歡這樣的生活。宗政日曜,就算是我求你,你別再為難我了,放了我,讓我能平靜的過日子,好嗎?”蔚天真見硬聲拒絕無效,只好改成軟聲相求。她活到這麽大,頭一次拉下身段求人。
  宗政口曜將她的哀求和苦惱看入眼裏,他無法不心疼她,對她的要求也很難狠下心說不,但是為了她好,也為了自己的私心,他仍是搖頭。
  “真兒,我放不開你。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你,想得心都疼了!所以我不能放過你,也不忍心見你當個假男人虛度肯春。衛城必須有個新城主,一個真正的男城主,而你要做我的領主夫人。”這是宗政日曜的回答。
  蔚天真失去了耐心,兩個人說了半天仍是自說自話,誰也不從誰。她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她不會讓宗政日曜操縱的。
  “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麽好談的了。除非你打昏我將我強行帶走,否則我是不會離開衛城的。而且就算你強帶我走了,只要一有機會,我還是會逃回來。到時你就算關我一輩子,我也會一死以解脫。所以你若強帶我走,非但不是帶走了個溫柔的女人,我還會變成你的負擔,成為你這輩子最大的夢魘!因此你要下決定之前,最好先想清楚後果!”蔚天真威脅地道。
  宗政日曜怎會被蔚天真的話嚇到呢?所有會遇上的困難,在來到衛城之前,他都想好了應對方法。他會降服這個女人的,哪怕要用一生的時間,他也不會放棄她。
  輕聲一笑,宗政日曜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邪氣的親了下蔚天真粉嫩的臉蛋,悄聲在她耳旁說著:“我早已知道後果了,就是你會變成我最親愛的夫人。真兒寶貝,顧好你的心,我會將它偷到手的。”
  蔚天真真的拿宗政日曜沒轍了,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呢?任憑她說破了嘴,使盡了力氣,擺出了最冷酷的臉色,都被他不在意的一笑化去。他堅實如鋼鐵般的毅力讓她心驚,她真逃不過他的掌握了嗎?
  不,她不相信。現在她可是在自己的領域,而他則是腳踏她的地、頭頂她的天,她總有辦法讓他知難而退的,她一定會想到辦法。
  看著蔚天真沈思的臉,宗政日曜思忖,這丫頭八成又在想要如何擺脫他了。他怎能讓她如願呢?
  宗政日曜不懷好意的一笑,俯下臉偷襲她。
  蔚天真一驚,奮力反抗著,“不可以,這是大殿,萬一被人看到了怎麽辦?住手啦!”
  “被看到了正好,可以省去麻煩的解釋,你馬上就可以隨我回炎城了。來,親一個。”
  “不要……”
  看來蔚天真要逃開宗政口曜的掌握可真是難又難啊!
  不過宗政日曜想得到美人心,恐怕也要付出很大的心力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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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19, 10:36 AM   #8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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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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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碧天如洗,青山嫵媚,綠水涼涼,鳥啼婉轉,真個是處人間仙境,使得經過此地的一隊人馬腳步也顯得格外輕松自在。
  為首的男人器宇軒昂,一身高貴的衣飾顯示出他不凡的身分,舉手投足間盡是狂傲的氣勢。
  他身後跟著十來位男子,他們都是一式的藍衣打扮,腰間佩劍,臉上沒有為首男子的逍遙神情,而是一臉警戒的模樣,一看即知是侍衛保鏢。
  他們一行人走到了溪水邊,為首男子俐落的下馬,蹲下身將手浸入溪水裏洗淨,一旁的侍從趕忙遞上絲帕給他擦手。
  “主公,再越過兩個山頭便是炎城的領地,在日落之前我們就可以抵達了。”侍衛長南襄有禮的向主人稟明。
  “我們的時間很充裕,雖然還要兩天才能回到炎城,但踏入領地後,大夥就可以較輕松了。你讓侍衛都下馬休息,待會兒再上路。我在附近走走,不用跟著來了。”宗政日曜向部屬下令。
  “是!”南襄抱拳應道。
  宗政日曜呼吸著山中清新的空氣,優閒自在的向溪水上游緩步走去。
  這一趟城邦之行收獲不少,不但讓他更明白各個城邦的優劣情形,也令好幾位城主折服於他,這些人以後都將是他最有力的支持者。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朝著他所訂定的計盡進行,想必在不久的將來,他便能達成自己初步的目標了。
  這位意氣風發的男人便是炎城城主宗政日曜。
  當今天下局勢分崩離析,分為十多個大小不一的城邦。城邦間有的相安無事,有的則是連年爭戰,有的城邦富裕豐足,有的城邦卻是貧困破敗。
  而炎城是其中領域最大,也是人口、兵力最充足的城邦,自宗政日曜接下城主之位後,更是將炎城的文成武治推展到了極點,成為傲規群雄的堅固保壘。
  宗政日曜的野心不止要將炎城治理好,他有更宏大的理想。他認為天下不該是如此紛擾不寧,應該要有個領袖來領導,使各城邦之間不再兵戎相對,也不再有恃強淩弱的事發生,使萬民都能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
  在宗政日曜的父親宗政仲為城主時,宗政仲就有此大志了,也著手計畫著一切;有了父親打下的基礎,宗政日曜繼位後做得更加順遂,而今成果已逐漸顯現,很快地,他就能成為天下的領主了。
  宗政日曜傲氣地一笑,邊走邊想著事情,不知不覺間,他遠離了自己的部屬,來到一座瀑布前。
  原來這溪水的源頭是座瀑布。由於山勢的落差極大,形成的瀑布景觀聲勢驚人,宗政日曜駐足觀看,陶醉在這大自然的景致裏。
  不一會兒,他的警覺心便升起,他發覺到這兒不止他一個人,在對岸靠近瀑布旁的大石頭上,還有個黑夜女子。
  只見她盤膝坐在石上,雙手相疊、眼眸微閉,看來似是在打坐。瀑布噴出的水花形成霧氣籠罩在那女子周圍,更讓她顯得神秘和飄逸出塵。
  好奇異的女子!他從沒見過女子身上能散發出如此強烈的寒氣;雖然他和那女子之間隔著溪流,但他仍清楚的感覺到那股蕭瑟寒涼圍繞著她,讓人無法親近。
  宗政日曜好奇的看向她的臉孔,想看看有如此奇特氣質的女子生得如何。當他看清楚她的相貌後,他的日光再也無法轉移。
  那並不是傾國傾城的絕俗容貌,但卻會讓見過的人忘不了她。極細的兩道柳眉,睫毛又長又翹,鼻子又直又挺,唇色則是淡淡的粉紅色;她的輪廓棱角分明,膚色蒼白透明,整個人就像一尊冰雕娃娃般,極美、極艷,也極冷、極冰。
  如此氣質突出的女子,就連見多識廣,自認為已見過天下各類美女的宗政日曜也忍不住驚愕。
  宗政日曜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女子,而那女子則是心無旁鶩的繼續打坐。
  許久之後,那女子終於感受到別人的注視,她緩緩的睜開眼睛。
  見她睜開眼睛,宗政日曜不禁又深吸口氣。果真如同他所猜測的一樣,她有雙明亮清澈又冰冷的眼眸,如寒夜裏的孤星閃亮耀眼,卻也冷漠無比。
  對于宗政日曜的凝視,那女子沒有露出一絲的羞怯或驚慌,她只是冷冷的看了宗政日曜一眼,旋及盈盈起身,似要離開。
  宗政日曜趕忙出聲想留住那女子,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姑娘,在下無意打擾,只是在這偏僻山區裏見到姑娘獨自在打坐而感到好奇。姑娘住在附近嗎?若不嫌棄,在下願送姑娘回家,畢竟女子在深山裏獨行是很危險的。”他好意地柔聲道。
  那女子卻好似沒聽到宗政日曜的話般,她輕盈的跳下大石,頭也不回的走入林子。
  宗政日曜沒追上去,那女子已明白表現出拒絕的意思,他無意去碰釘子。而且這樣的女人也不是他所喜歡的類型,他屬意溫柔體貼、愛嬌柔媚的女子,如此冷冰冰的女子他興趣缺缺。他只是對她所散發出來的冷凝氣質好奇罷了。
  擡頭看看天色,他已耽擱不少的時間了,部屬一定很挂心他的安危。於是他轉回身,大步的往來時路走。
  ***
  三年後
  “呈遞邀請函的使者都出發了嗎?”
  莊嚴威武的大殿上,宗政日曜坐在首座,詢問底下的臣屬。
  “回主公,十五位使者都已經動身了,預計在三天之內,所有城邦的城主都能收到主公的邀請函。”華濟博站出來恭敬地回答。他掌理文書,這事是由他負責的。
  宗政日曜點點頭,這些臣屬都是他的得意助手,共有十來位,有才能也對他忠心耿耿,是他統禦萬民的助力。
  年前他已經順利的當上了領主,正式統合所有的城邦。此次他發帖邀請所有城主來炎城,便是要公佈他已擬訂好的城邦公約。這公約裏制定了許多共同的規範,能消弭因不合理的制度所引起的紛爭,使天下真正能和平一統。
  宗政日曜相信各城主一定不敢違抗他的邀請,到時他會議所有的城主臣服於他,做個名副其實的天下領主。
  在結束每日固定的早朝報告後,宗政日曜就離開大殿走入安誼閣。他接到通報,說他的好友來訪了。
  安誼閣景致優美,是宗政日曜接待朋友賓客的地方。在曲橋涼亭前,他看到一個俊朗挺拔的身形正背對著他觀看橋下肥美的錦鯉,他快步走上前,笑著輕拍那男子的肩頭。
  “今日怎麽有空來看我,我以為你正為娶親的事忙得不可開交呢。”
  那男子回過頭,俊俏斯文的臉上本是笑意盎然,聽到這樣的問候,他俊臉一垮,滿是無奈地回答:“別提這事了,你一提我就高興不起來,玩興也沒了。”
  “這是新郎倌該有的表情嗎?雲親,你這樣會讓人以為你是被逼娶親的。”宗政日曜看見好友的模樣,忍不住大笑起來。
  “事實也差不多是這樣了。”馮雲親懊惱的咕噥。
  宗政日曜聞言不禁莞爾,他轉頭吩咐一旁的下人:“在水月亭准備酒菜。”之後,他回頭對馮雲親說:“久未見面,我們該好好的聊聊、喝一杯。”
  馮雲親正找不到人好訴苦,連忙點頭道:“我來炎城就是想和你談談的。”
  兩個男子並肩而談,邊往水月亭走去。
  宗政日曜在民間長大,他和馮雲親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馮家是武林第一世家,在江湖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又和宗政家是世交,所以宗政日曜透過馮雲親知道了不少武林秘事,也瞭解百姓的生活甘苦。
  在宗政日曜十八歲時,父親宗政仲去世,他回炎城繼承城主之位,但和馮雲親還是保持著聯系。馮雲親不但是宗政日曜的好友,也為他在民間明查暗訪,探詢各城邦的虛實。而宗政日曜能一步步的往天下領主之位邁進,馮雲親是功不可沒。
  “怎麽了?見你這樣子,好像很不情願成親似的。”宗政日曜和馮雲親在水月亭坐定,摒退了服侍的下人,兩人把酒言歡。
  “你也知道我要娶的是蝴蝶谷的少主人‘冰蝶仙子’敖兒兒,只因為家父曾欠蝴蝶穀主一份情。我不曾見過敖兒兒,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在好奇心驅使之下,我到蝴蝶谷附近打聽敖兒兒的一切,這才明白敖兒兒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說到這兒,馮雲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晦暗的臉色點明瞭那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宗政日曜關心的詢問:“情況很糟嗎?”
  馮雲親看了宗政日曜一眼,歎了口氣緩緩回答:“不是糟不糟的問題,而是她根本就不適合我。敖兒兒自幼身體便很差,是標准的藥罐子。在她十七歲那年,一場重病差點奪去了她的命,她母親為了讓她養病,讓她躺在水晶棺裏,藉著水晶的靈氣續命。經過三年的治療,終于讓敖兒兒的身體有了起色,雖仍離不開藥物,但她已健康多了。這是兩年前的事,如此算來,敖兒兒今年是二十二歲。”
  在這個時代,女子超過十九歲未嫁就算是個老姑娘了,如今她已二十二歲,可以說是老姑婆了!宗敢日曜能明白為何敖兒兒的母親要瑪家娶她女兒當作是報恩,因為不這麽做的話,敖兒兒九成九是嫁不出去的。而他也明白,以雲親如此人中之龍,要他娶個老女人,這封他的尊嚴是多大的打擊!
  宗政日曜同情的看著好友,不平于他的遭遇。
  馮雲親露出一抹苦笑,接著說:“若她只是年紀大也就罷了,但敖兒兒的缺點多不勝數。她自恃貌美,見不得有女子生得比她美麗,她的一個貼身婢女便因為長得太美了而被她絞去頭發、劃花了臉後逐出蝴蝶穀;此外,她脾氣暴烈,稍有不順心,她便摔東西找人出氣。從我打聽敖兒兒開始,便只聽到她的缺點,優點幾乎沒有。我馮雲親竟要娶個這樣的女子為妻,你說我心中怎會快活得起來呢?”
  “難道沒辦法退婚嗎?”宗政日曜實在不忍心見好友一生的幸福就此被毀。
  “若可以退婚,我還會愁眉苦臉地來找你訴苦嗎?”馮雲親無奈極了。他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仍是無法取消這門親事,他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魚,只能任人宰割。
  “這……一定會有辦法可想的,伯父定也不會願意有個這樣的媳婦。其實還有很多方法可以報恩,不一定要娶親啊!你真不想做的事,誰也不能逼你,事情總會有轉機的。”宗政日曜安慰著好友,也努力的想為馮雲親找到脫身的好理由。
  馮雲親拍拍宗政日曜的手背,搖了搖頭,“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更改。江湖人最注重的就是信,馮家怎能言而無信呢?我馮雲親再怎麽說也是一個昂藏男兒,區區一個女子難不倒我的,你別為我操心了。”他反倒叫宗政日曜寬心。
  聽馮雲親如此說,宗政日曜也不再表示什麽。以他對雲親的認識,他相信他不會乖乖地坐以待斃,認命的娶敖兒兒為妻。雲親一定有所盤算,不必他多擔憂。
  “婚期定了嗎?什麽時候?”宗政日曜詢問。
  “就在三個月後,八月十五中秋節完婚,取月圓人圓之意。”馮雲親翻翻白眼,那蝴蝶穀主還真會找日子!
  “那你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以逍遙自在。今朝有酒今朝醉,可要多多把握啊!”宗政日曜笑著調侃好友。
  “所以我才來炎城找你呀。”馮雲親執起酒壺為宗政日曜和自己倒了杯酒,他舉起酒杯向宗政日曜敬酒。
  宗政日曜也舉起酒杯,兩人微笑的一飲而盡。
  “不談我了,說說你吧。聽聞你要邀請所有城主到炎城會談,莫非你的城邦公約已經擬好了?”馮雲親轉個話題。
  “嗯,所有的條約都已制定妥當,應該公開向眾人宣佈了。”宗政日曜眉飛色舞的述說,他的夢想正一步步的實現中。
  “恭喜你了。若時間允許,我也會留下來參加這難得的盛會,會會各地的城主。”馮雲親笑說。
  “歡迎之至。這是個歷史新局面的開始,你該來共用這一刻,也可以給我些建議和意見。”宗政日曜誠心邀約。
  “只要你不嫌煩,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馮雲親豪爽一笑,將不愉快的事拋到腦後。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先享樂再說!
  兩個知心好友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歡愉的笑聲不斷從水月亭傳出。
  ***
  “敢稟城主,炎城使者求見。”
  寬廣的大殿上,一名傳令衛士走入,向坐在首座的蔚天威報告。
  “帶使者進來。”蔚天威淡淡地交代。
  “是!”衛士躬身退下。
  過一會兒,炎城的使者就被引入大殿裏。
  “見過蔚城主。炎城城主宗政日曜命屬下帶來了一封邀請函,請蔚城主過目。”使者低著頭,雙手捧著邀請函高高舉起。
  一旁的侍衛接過邀請函傳送到蔚天威手中,蔚天威打開邀請函看著,原來是宗政日曜邀請各城邦之主聚會,聚會日期訂在下月初五。
  “每位城主都有被邀請嗎?”蔚天威問著炎城使者。
  炎城使者點點頭,“每位城主都有受到邀請。還請蔚城主撥冗參加。”
  “邀請函本城主收到了,你可以回炎城覆命了。”蔚天威神情平板的回答。
  炎城使者行個禮後退出了大殿。
  “城主,你要接受宗政日曜的邀請嗎?”衛城的主政大臣林立郎拱手詢問。
  “諸位大人以為呢?”尉天威徵詢臣子們的意見。
  “屬下以為當初宗政日曜被各城邦推選為領主之時,我們衛城並沒有參加,因此這次宗政日曜的邀請,我們也不用予以理會。”林立郎朗聲說道。
  “城主,屬下卻不這樣以為。上回我們認為大多數的城邦不會同意推舉宗政日擢為領主,所以才沒有出席會議;此次是宗政日曜首次以領主身分發函邀請眾城主到炎城聚會,想來一定是有要事宣佈。如今宗政日曜領主的身分已定,我們若與他作對,無疑是和所有的城邦為敵,此事大大不可為啊!”軍政大臣伊應麟急忙進言。
  “伊大人,衛城一向是自給自足,少與其他的城邦往來,也沒和任何城邦有恩怨,那公推的領主對我們而言有何可怕呢?我們和宗政日曜之間也沒什麽關系,為何要接受邀請?”林立郎斜睨了伊應麟一眼。
  “林大人,話不能這麽說。天下局勢的演變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現在最有勢力的人是宗政日曜,他的話雖然不是聖言,但我們也不能全盤否定他。我認為城主應該接受邀請,然後視當時的情形做出最有利於衛城的決定,而不是馬上就拒絕邀請。”伊應麟據理力爭。
  林立郎不屑的撇撇嘴,正想出言反駁,蔚天威就出聲制止了。
  “好了,此事我自有定奪,你們別再爭了。若沒有其他的事,就都退下吧!”蔚天威威嚴十足的下令。
  底下的臣子不敢再有異議,忙行禮退出大殿。
  蔚天威也起身走向書房,准備一個人靜靜地思考邀請函的事。
  經過謹慎的考慮,蔚天威在近傍晚時分步出書房,心中已有了決定。
  “城主,老夫人找您。”蔚天威才剛踏上書房外的長廊,一旁等待多時的婢女立刻走過來稟告。
  蔚天威眉頭微皺,改向靜樓走去。
  靜樓是蔚天威母親的住所,安靜清幽,很適合養老。
  “娘,您找孩兒有事?”蔚天威走入大廳向母親問好。
  “我是有事,同我到花廳吧。”老大人繃著臉淡漠的說,起身走出去。
  蔚天威大概猜到母親要說什麽,雖感無奈,卻也順從的跟了過去。
  沒有婢女、僕人在側,花廳裏只留下了他們母子倆──不!該說是母女倆。
  “宗政日曜當領主的事和我們衛城無關,他的邀請你就不必理會了。”老夫人開門見山的說。
  “娘,衛城雖少與外界來往,卻也不能自絕於外。若我們這次不參加聚會,難保宗政日曜不會誤解,以為我們衛城是存心公然反抗他,而引起不必要的紛爭。我們何不順著宗政日曜的心意,去看看他有什麽打算,再來想應變之道。所以炎城的聚會孩兒是一定要參加的。”蔚天真向母親解釋著。
  “這只不過是婦人之見罷了。林大人說得好,衛城地處偏僻,也沒有傲人的物產資源,有什麽能讓宗政日曜覬覦的呢?他本不會注意到衛城的,你若接受了邀請,才真是將衛城送到他面前去吸引他,進而引起禍端。所以你不用去,也不能去!”老夫人聲色俱厲的下命令。
  “娘,您不能只聽林大人的一面之詞。宗政日曜現在極有聲望,既然大多數的城主都折服於他,他一定有過人的威勢。我們漠視他的邀請,如同不聽從他的命令,這必會引起宗政日曜的不快,甚至可能會拿衛城開刀,以建立他的威信,到時衛城就危險了!娘,女兒就是想到了這點,所以才會決定接受邀請的。”蔚天真好言好語的分析情勢,希望母親能聽入耳。
  “你哪來那麽多的意見,林大人的話會錯嗎?你爹臨終前要林大人輔助你做個好城主,也要你好好聽林大人的話,這些你全忘了嗎?還有,你這個一城之主不過是頂替冒名的,你真以為自己是一城之主了嗎?當初要你假份男人做城主,是為了蔚家、為了衛城才不得已這麽做的。為娘的不求你能光大衛城,只要你能守成就很好了,而你卻偏偏有別的意見,那麽的不肯聽教!你啊,就只會壞事,你弟弟就是被你害死的!現在你還要這樣的忤逆娘嗎?”
  老夫人說著,眼眶不禁紅了,臉上除了哀傷之外,還有對女兒的憎恨和厭惡!
  看到娘臉上明顯的恨意,蔚天真的臉色更冷然深沈了,漠然的神色掩去她心中的悲傷。這麽多年來,她又何曾忘記過弟弟呢?她也不曾原諒自己呀!沒錯,娘說得對,是她害死了自己最親的雙胞胎弟弟!
  老大人拿出手絹抹去了眼角的淚水,以冷酷不帶感情的語調交代,“反正你不准赴約就是了。你走吧,娘要休息了。”好似要趕走瘟神般,她不耐的揮揮手要女兒離開。
  蔚天真知道娘聽不進任何她所說的話,遂邁著沈重的步伐走出了花廳。
  無論她有多苦、有多傷心,她臉上表現出的始終只有冷漠。如今她是代弟弟成為一城之主,她沒有哀傷的權利,也不能露出一絲絲的女兒態來;她是蔚天威,不是蔚天真!
  縱使過得痛苦,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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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炎城裏旗幟飄揚,城裏百姓以歡悅的心情迎接各城邦之主到來,所表現出的富強壯盛也明白向各城主顯示炎城的堅強實力。
  聚會日期已近,多位城主陸續到達炎城,他們均被安排在聚英堂休息。
  經過三天的路程,蔚天真一行人也在午時過後到達了炎城,住進聚英堂的衛館。
  一步入衛館,就可以見到衛城的旗幟飛揚,如此的慎重其事,不但顯示了宗政日曜對受邀而來城主的禮遇,也表明此次聚會的重要性。
  蔚天真只帶了約莫十人的侍衛前來,衛城不過是個小地方,她不願太露鋒芒。雖然衛城是獨立又離群的城邦,但她會讓眾城主明白,衛城也願意順應時勢共同遵守公約,以免引來不必要的紛擾。
  當晚,宗政日曜款待已到達的城主,蔚天真也應邀出席,一見宗政日曜的真面目。
  自信飛揚、威嚴懾人,這是蔚天真對宗政日曜的第一個印象。他的確有著統領天下的氣勢,莫怪能被推舉為領主。
  宗政日曜目光掃過在座的十名城主,這些城主大部分他都見過了,只除了衛城和萬易城兩位城主。
  萬易城的城主體弱多病,很少公開露面,大多是由大臣代替他參加各式的聚會。
  而衛城則是因位置偏遠,一向也是封閉自居。此次這兩位城主能前來,真是非常的難得,宗政日曜也非常高興。
  萬易城城主萬道析是位年約七旬的老者,皺紋滿臉、病容外露,幾乎是枯乾得不成人形,可見他身體確實很差。
  衛城城主蔚天威則是一名年輕男子,宗政日曜知道他年方十六便接掌了城主之位,直是年少得志。
  蔚天威容貌細致,肌膚雪白,身形瘦削,有如弱不禁風的女子,若不是他身上散發著冷漠的氣質,眉宇間隱含著一股英氣,他真會將蔚天威看成是美少女了。
  只是……為何蔚天威身上那股冷寒的氣質讓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呢?那種阻隔他人關心的冷漠神情,不同於目中無人的冷傲,就像是雪地裏的孤松,蕭索又孤獨。
  若蔚天威是女人,這樣的氣質可是會吸引眾男子注目呢。宗政日曜心中好笑的想。
  晚宴在輕松的氣氛中進行,蔚天真不愛與人交際應酬,她靜靜的用膳喝酒,對于主人的招呼和其他城主的敬酒,她是有禮以對,卻不主動與他人攀談。
  她淡然的看著眾人,由各城主的表現看來,她知道他們都對宗政日曜非常的服從。尤其現今前六強的城邦中,有五座城的城主參加了這個聚會,且對宗政日曜態度恭敬,由此可知宗政日曜的領主地位相當穩固,天下一統將是避免不了的趨勢。
  宴會結束後,侍衛護送各城主回聚英堂休息。
  蔚天真回到衛館後,摒退了宗政日曜派來伺候的婢女們,並下令沒有她的指示,誰也不准進入內室。由於她沒有帶雪蘭來,所有事她都必須親力而為;何況處在外地,她必須更加小心,絕不能露出任何破綻使人起疑。
  沐浴過後,她在鏡前解開了略濕的發髻,一頭長發披散而下,顯出她的女子本色。
  她拿著布巾拭幹了頭發,隨即又束發為髻,鏡裏的人兒又變成了男兒身。為了預防萬一,縱使睡覺時她也不能露出自己的女子身分。
  躺在床上,蔚天真想到娘一定會很生氣,不禁有些擔心。雖然她盡力扮演好阿弟的角色,但城裏的大小事,娘都要她以林大人的意見為主,她少能有自己的決定。這是她第一次公然反抗娘和林大人,但她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為了衛城,希望娘能明白她的苦心。
  由於旅途勞累,蔚天直一反過去難以入眠的情形,過了一會兒便沈沈的睡去。
  ***
  “大部分的城主都到了,想必明天所有的城主使全到齊了。”馮雲親喝了口酒。
  夜已深,宗政日曜和馮雲親仍在水月亭喝酒談事。
  “嗯。萬易城主萬道析會抱病前來,是我意料中的事,而衛城的蔚天威會來,倒令我有些意外。衛城一向相當的封閉,上回各城邦推舉領主的會議他並沒有參加,也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此次蔚天威會親自前來,頗今人玩味。”宗政日曜思索著。
  “蔚天威會來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懼於你的權勢。衛城雖封閉,但還是要受領主統禦,你若要衛城屈服,蔚天威就算不願意,卻也不得不服,否則若不小心引起了你的怒氣,你的一句話就能使衛城陷入危境裏。”馮雲親輕描淡寫的說明。
  “聽你這麽說,好像我是個暴君似的。其實除非必要,我是不會輕易動用武力的。不過城邦公約既出,我也不能坐視有城邦不遵守。識時務者為俊傑,想是蔚天威瞭解這個道理。”宗政日曜嚴肅的說道。他會做個好領主,自然也不能容忍有人違背律法。
  “俊傑?以蔚天威的相貌看來,他倒十足像個美女呢!”馮雲親笑著提起。今晚晚宴他也在場。
  宗政日曜點點頭,很贊同好友的看法,“蔚天威確實生得過於標致,但他身上那冰冷的氣質可就不像女子了。他才十九歲,等年歲再長些,多了沈穩的氣勢,便不會那麽像女人了。”
  “這倒是真話。女人大多是嬌媚柔美的,哪有女子會有如此冷漠的模樣呢。”馮雲親不在意地笑笑。
  馮雲親的話卻提醒了宗政日曜,他不就曾遇見渾身冷冰冰、不語不笑的女子嗎?回想起三年前那段瀑布前的奇遇,黑衣女子的面貌還深刻的印在他腦海裏。她和蔚天威一樣有棱角分明的輪廓,相同冷漠的大眼晴,同樣抿緊的嘴,甚至連身形都很像……宗政日曜頓時發現蔚天威和那女子幾乎是十成十的神似,唯一不同的是蔚天威是個男人。
  馮雲親喝了口酒,見宗政日曜凝神沈思,不禁好奇他在想什麽。
  “哩,阿曜,瞧你兩眼發直,在想什麽?”馮雲親大手推了推宗政日曜,喚回他的注意力。
  宗政日曜回過神,看了好友一眼,簡單的提起三年前在樂山的那場奇遇。
  “真有這樣的女子?真是特別。我記得樂山靠近衛城,你可以查查看,說不定那女子和蔚天威有什麽關聯呢。”馮雲親笑著提議。
  “查這事做什麽?我身邊又不缺女人。再說,這樣冷漠的女子也不合我的胃口。”宗政日曜搖搖頭。
  馮雲親卻不這麽以為。“既不合你胃口,為何事過三年了,你還清楚的記得那女子的相貌身形?一般的女子都是溫柔可親的,冷艷的女人大多只是故件姿態罷了,而這樣真正令人感到冰冷無情的女子我們都未曾遇過,這不會讓你對她有好奇心嗎?不會想探索她的內心世界嗎?你不可能當真一點興趣都沒有。”
  “哈哈……聽你這樣說,就明白你對女人還沒死心。但你的未婚妻是個大醋缸,想必你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宗政日曜調侃好友。
  提到這件事,馮雲親的臉色便沈了下來,他有些無趣的猛灌了兩杯酒。
  看好友這樣,宗政日曜不免有些歉疚,“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樣掃興的事來,我自罰三杯。”
  他執起酒壺倒酒,豪氣的喝下三杯。
  “就算你不提,這也是事實,有什麽好抱歉的。我也陪你喝三杯酒。”說完,馮雲親也連喝下了三杯酒。
  “可惜我們兩人都有千杯不醉的酒量,根本無法一醉解千愁。”宗政日曜笑說,同時也將馮雲親逗笑了。“不過我很懷疑你會乖乖的聽話娶敖兒兒。你一定已想好退路了對不對?快從實招來!”他逼問好友。
  馮雲親眼裏滿是笑意,用力的拍拍宗政日曜的肩頭,“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為我們的默契乾杯!”
  他們兩人各拿起一壺酒,就著壺口喝了起來,很快就將壺裏的美酒喝光了。
  “痛快!好久沒喝得這麽痛快了。”宗政日曜心情暢快,朗聲說著。
  馮雲親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個主意。他賊兮兮地道:“一個才智超群的人,若光是解決些簡單的問題,那有什麽挑戰性呢。現在我有敖兒兒這個難題要解決,我們既是好朋友,我當然也要為你找個問題來難難你,這才公平。如何,你敢不敢接受考驗?”好友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怎能讓宗政日曜吃好穿好,那麽好過呢!
  宗政日曜怎會不知馮雲親的意思。他可是很有信心,自認天下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雲親想考他就考吧。
  “好,只要你提得出問題,我就有辦法解決。你說說看。”
  馮雲親笑得不懷好意,老實不客氣地說:“為難我的是女人問題,那就將兩人的問題一樣定在女人身上吧。你要做的就是馴服你遇到的那位冷若冰霜的女人,使她成為溫柔可人的小女人,並甘心成為你的妻妾。怎麽樣,你敢接受嗎?”
  “而你就要馴服你的妻子,把她變成不吃醋、不發脾氣,賢淑溫柔的好妻子羅?”宗政日曜反問。
  “當然。退婚是失信的行為,既然不能退婚,至少要治得了敖兒兒,使她從兇悍的野貓成為乖巧的家貓。而那個女人或許只是外表冰冷,當你得到她的心後,說不定她會變成一把烈火,熱情十足呢!你的困難是找到那女子並贏得她的心,我的問題並不見得比你簡單,兩件事的困難度是差不多的,很公平。”馮雲親下結論。
  “我只在欒山見過她一面而已,經過了三年,萬一她已經嫁人了怎麽辦?我可是不做強搶民女的事哦!”宗政日曜的興趣被馮雲親引起了,這個挑戰越說就越像是一回事。
  “若她已訂親或為人妻了,那當然就作罷。但她若還是小姑獨處,就是你的問題了。”馮雲親回答。
  “這算是賭局嗎?”宗政日曜笑間。
  “你要這麽說也可以,不過把感情當作賭局就很殺風景了。就當是能力的考驗好了,限定半年的時間,看看誰先達成目標。反正我倆文采、武功都比過了,都是不相上下,而男女感情又是最難捉摸的,我想天下間也還沒人拿此來比試,我們就開個先例吧。”馮雲親分析得頭頭是道,覺得自己這提議真是好極了。
  “雲親,我若沒得到那欒山女子,不過只表示我遜你一分罷了;而你若降服不了敖兒兒,可是會賠上你一生的幸福。婚姻非兒戲,你可要想清楚才行!”宗政日曜是真的關心馮雲親。
  “這你就別為我擔心了。我馮雲親若真連個女人都馴服不了,怎配當上武林少主,將來怎麽統管武林呢?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你能不能找到欒山那名黑衣女子才是大問題呢!”馮雲親對自己可是信心滿滿。
  “找人或許是件困難的事,但以炎城的勢力看來,天下哪會有我找不到的人?而且我還有線索呢。”宗政日曜也很有自信。
  “線索?你哪來的線索?”馮雲親疑問。
  “就揀納你的提議啊,從蔚天威身上查起。說不定這兩人真有關系呢。”蔚天威和黑衣女子真是太像了,也許他真會查出什麽來。
  “那就祝我們成功羅!”馮雲親舉起酒壺,兩人相視大笑,互碰酒壺,這約定就此成立。
  兩人繼續飲酒談天,近天亮才各自回房歇息。
  ***
  經過一晚的休息,蔚天真精神好了許多。她自行梳洗過後,便坐在床上閉口打坐。
  服侍的丫鬟敲敲門,得到允許後才開門進入。她將早膳放在桌上,柔聲的提醒,“蔚城主,請用早膳。”
  蔚天真張開眼,微微向丫鬟點點頭,丫鬟這才退下。
  她再閉口養神好一會兒後,才開始用膳。
  明天就是聚會的日期,因此今天所有的城主都會到齊,晚上會有個洗塵宴,為明天的會議暖身。除此之外,今日就沒什麽事了,而她並不想找其他的城主閒聊,索性就留在衛館休息。
  蔚天真拿出隨身帶著的書本,心無旁鶩的看起書來。
  而其他同住在聚英堂裏的城主都來到了大廳上閒聊,想趁此機會多交些盟友。
  雖然衛城城主沒出來,但眾人也不甚在意。因為衛城不過是個偏遠的小城邦,有這樣的盟友非但不是福氣,反倒是累贅。
  午時過後,一陣陣笑語從外傳入,蔚天真心想,大概又有城主住進聚英堂了。所發出的喧嘩聲越大,表示這位城主的勢力也越大,而她能安靜的待在房裏看書,不受其他人打擾,可說是拜衛城不強盛之賜了。她自嘲地一笑,其實不論強弱,各個城主在宗政日曜這個領主面前的地位都是一樣,因此真切說起來,誰優誰劣又如何能分得清楚呢?
  經過一下午的喧嚷,眾城主都到了。華燈初上,洗塵宴也隨之展開。
  宴客廳上,宗政日曜位居首座,其餘城主分兩旁而坐,蔚天真被安排在宗政日曜身旁,這令許多城主感到驚訝,大家都想不通領主為何會對弱小的衛城另眼相看。
  而蔚天真雖對這樣的安排有著疑問,但她臉上仍是看不出任何情緒。如昨天一樣,她只是靜靜的用膳,極少開口說話。
  宗政日曜是為了再看清楚蔚天威,才會安排他坐在自己身旁。多看蔚天威一眼,他就越被他身上的冰冷氣質所吸引,也讓他更清晰地想起了黑衣女子。現在他心中還真是很渴望能再見到黑衣女子呢。
  不過蔚天威一直閉口不言,讓宗政日曜找不到話題可以和他攀談。他不禁猜想,黑衣女子也是如此的個性嗎?若真是,他必須改變她。既和雲親有了約定,他便不能認輸。
  “衛館的環境你還滿意嗎?住得可舒服?”宗政日曜試著和蔚天威閒聊,這是他第一次和他說話。
  蔚天真冷淡有禮的向宗政日曜點點頭,簡短回答:“很好,謝謝關心。”
  “蔚城主是第一次來炎城,不知對炎城的印象如何?”宗政日曜又問。
  “富強安康。”蔚天真仍是很生疏客氣的回話。
  這蔚天威遠真是惜言如金啊!宗政日曜感到好笑又很不服氣,他一定要逼他多說些話才行。
  “對於我此次邀請所有城邦之主來炎城聚會,你的看法如何?”
  蔚天真不明白宗政日曜怎會有那麽多的問題,小小的衛城應是入不了他的眼裏才對啊!她壓下了疑心,還是用一貫的淡然語氣說道:“開創新局面。”
  好貼切的答案!宗政日曜不禁挑起眉頭,再次好好地打量蔚天威。這蔚天威雖然年輕,卻能簡短又正確的說出他的心思,的確不簡單。宗政日曜正想再和蔚天威交談,以多瞭解他一些,數名城主此時紛紛向他敬酒,中斷了兩人的談話。
  這正合蔚天真的意思,她不願引人注目,只想做十五名城主裏最不起眼的一位。她來此的目的,也只是想明白宗政日曜要如何領導各個城主罷了。以衛城的條件,她應該受到較冷淡的對待,否則也該和其他的城主一樣,而不是讓宗政日曜特別的關心照顧。
  為此,她得更小心言行,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
  其他城主接二連三的和宗政日曜招呼攀談,讓他無法同蔚天威說話,不過他有留心蔚天威的舉動,發覺他真是異常的冷漠,只是靜靜的用膳喝酒,對外在的事物也顯得漠不關心。蔚天威若真是這樣無動於衷的人,應該是不會來參加聚會的,不過他來了,想是心中另有考量,這顯示出他的深思遠慮,能看清未來的發展。
  而蔚天威轉動的眼眸是否也表示他內心不平靜呢?宗政日曜很是好奇。這些年來,他還未遇上讓他無法看透的人。而越是不明白蔚天威的心思,他越是要弄明白,未來幾天,他可要好好的認識認識蔚天威。
  洗塵宴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明天就是重頭戲上場了。
  在眾城主離開時,宗政日曜還特別向蔚天威點點頭,臉上揚著令人難以理解的笑容。
  蔚天真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有禮的點頭回應,淡然的隨眾城主回聚英堂。
  或許是因為上回的聚會她沒參加,才會讓宗政日曜這樣的看重她吧!蔚天真如此分析著。
  幸而聚會時間只不過三天,三天後她就可以回衛城了,否則宗政日曜過分的關懷,真讓她無法適應呢!
  宗政日曜是個今人印象深刻的男人,她想自己大概很難將他忘記。
  ***
  “主公,今晚可要人伺候?”南襄為宗政日曜脫著外衣。
  宗政日曜搖搖頭,“不必了。”
  雖然昨夜幾乎沒睡,今晚又宴請眾城主,可是他並不覺得累。若不是雲親有急事,今兒個一早就離開了炎城,今晚他還真想再和雲親聊個通宵呢。
  這時,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傳來,身穿粉色華麗衣裳的嬌小美人揚著柔嫩的嗓音,盈盈行禮,“梅兒見過主公。”說完就撲進了宗政日曜的懷中。
  宗政日曜抱著美人,皺眉問:“你怎麽來了?”
  “主公已經好幾天沒來麗色園了,梅兒好想念主公,就主動來看主公了。”李梅兒擡臉看著宗政日曜,嬌滴滴她笑說。
  她是宗政日曜的第三位侍妾,也是炎城首富李道的女兒。當初李道為了巴結宗政日曜,就將庶出的小女兒送給他為侍妾。李梅兒貌美無雙、嬌媚萬分,而她一見到宗政日曜,便愛上了高大英挺的他,甘願成為他的侍妾。
  宗政日曜懶懶的攬著李梅兒,“這些天我很忙,所以沒去麗色園。過幾天我會去看你們,你先回去吧。”說完,他使毫不戀棧的推開她。
  李梅兒哪肯這樣就離開宗政日曜。這幾天沒見到他來,她好擔心他又有新歡了。麗色園裏除了她之外,還有蟬夫人和秋夫人,另有多名侍寢的美婢,這些人都會影響到她的受寵。她很討厭和那麽多女人一起擁有主公,她總希望主公能疼她多一些,因此她常主動向主公示好,甚至違反規定的私出麗色園來找主公,不過是祈望主公能多看她一眼,更加寵愛她。
  “主公,今晚就讓梅兒留下,好不好?梅兒有好多話想和主公說呢。”李梅兒嬌柔的賴在宗政日曜胸前撒嬌。
  “你明白我的寢室從不留女人過夜。乖乖聽話,快回去吧!”宗政日曜略沈下臉,不愛聽到李梅兒如此的要求。
  李梅兒的小嘴嘟了起來,難道她的媚功用得不夠,不能使主公破例嗎?她身子更加貼緊了宗政日曜,小手攀上了他的肩頭,“主公,您真忍心趕梅兒走嗎?”
  宗政日曜真的不耐煩了。麗色園有一定的規矩,以往李梅兒常違反規矩的私出麗色園找他,他都盡量不予計較,但現在她越來越得寸進尺,實在令他很不快。他臉色冷硬地一把拉下李梅兒的手,將她推離三步遠,雙手抱胸,語氣也變得嚴厲,“下去!以後沒我的命令,不准離開麗色園。”
  李梅兒被宗政日曜冷酷的神情嚇了一大跳,不敢再說什麽,眼裏含著淚,頹喪的快步離開。
  “南襄,吩咐下去,看好麗色園,別再讓她到處亂跑。”宗政日曜擰著眉頭下令。
  “是。”南襄忙拱手回答。
  “若是黑衣女子的話,她定是不會如此煩人。”宗政日曜喃喃自語。
  南襄聽到了主公的話,有些好奇的詢問:“主公,您可是另有中意的女子了?不知是哪位姑娘有此福氣?”
  宗政日曜轉頭看著南襄,好笑的搖搖頭,“我若知道她的名字,就不用在此相思了。可惜我只知道她穿著一身黑衣裳,冰肌玉骨、既冷又美,使人無法忘懷。南襄,你若真能為我找到這個黑衣女子,要天大的賞賜都有。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說完,他揮揮手要所有人退下,准備歇息。
  南襄聽令的退出寢宮,但主公的話仍盤旋在他心上,揮之不去。那名黑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呢?竟能讓主公如此看重,思念不已。
  他一定要設法打聽出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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