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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13, 05:29 AM  
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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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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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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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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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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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8-31, 04:38 PM   #229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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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破廟風雲

  好不容易來到廟前,小千怔眼道:“哇呀!這座廟怎麽已經完了?”
  這座小廟雖不殘破,但卻是蛛網塵封,門戶深瑣,達四周庭院的荒草,都已長得足足有一人高,顯然已是久無人居之所。
  “既來之,則安之。”小桂偏腿下馬,揉著腰杆兒,道:“反正這裏的屋頂是屋頂,牆是牆,保管能夠避風擋雪,借住這裏,可比露宿外面雪地強多了。”
  小千略帶歉意的感慨道:“也不過才三、四年的光具,沒想到卻應了那句景物依舊,人事已非的俗話。”
  客途笑道:“這座小廟,大概是因為地處偏僻,香火難續,所以才關門大吉。這年頭,開廟都能開到倒店,也算是難得了。”
  待他們二人下了馬,小桂早已將門鎖挑開。
  小千訝然失笑道:“你這小鬼,在哪里學會這種偷雞摸狗的小偷本事?”
  小桂伸出一根手指,戳著他的胸口,故做不悅道:“說話客氣點!什麽偷雞摸狗的小偷本事?開瑣,可是一門非常需要技巧的專業知識。”
  客途泄他的底道:“這小鬼從小被我師父罰關得多了,自然磨練出這套逃獄功夫。他從七歲開始,就學會自己開瑣活出去玩,直到有次師父想提前放他出去,逮著他人不在閉關洞,才知道這小鬼居然還有這種本事哩!”
  小千哈哈大笑:“他被迫著之後,你師父可有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下次再也不敢。”
  “沒有。”小桂呵呵直笑:“師父反而找了他一個老朋友,來教我有關各種機關裝置,和更上層的開瑣技巧而已。”
  小千懷疑道:“真的?大底下有這麽好說話的師父?”客途透露道:“等他學會那些本事之後,師父畫地為牢,放他在一個蒲團大小的圈子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讓這小鬼乖乖坐了七天監,那一回,是我有記憶以來,小鬼最為安份的七天。”
  “痛苦的七天!”小桂翻個白眼補充道:“師父讓我充份的明白了一個道理,就算我有本事開遍天下所有的瑣,對於那道無瑣之瑣,我卻一點也奈何不得。你絕對無法想像,對於一個正值活潑、好動,一秒鐘也閒不住的小孩面言,要他安安份份坐上七天,那裏也不能去,是多麽痛苦的下件事。”
  小千拍案叫絕的大笑:“你師父果然厲害!以後你再也不敢作怪了吧?”
  小桂眨眼道:“作怪還是難免的啦!只不過,我再也不會在接受處罰時搞鬼。”
  客途呆笑介面:“從那一次之後,這小鬼的定力倒是進步不少。”
  “師父是恨鐵不成剛吶!”
  小桂自嘲一番,徑自推門而入,小千大笑不已的將馬牽往廟後安置。
  此廟雖小,卻仍勉強分為裏外二室,裏間,是一窄斗室,許是昔日廟公之睡房,如今空無一物。
  外間,即是正殿所在,神像兩側,發黃的帷孤伶伶的被人留下,老舊的神案貼著牆靠著,案上除了和地面一樣,積著一層厚厚的灰,空無一物。
  那些神像、香爐,甚至箋簡,大約在廟公離去時,也已被帶走了吧!
  整座大殿上,除了那張神案,只因下幾把少了靠背、缺了腿的破爛本椅,若只是要借住地宿,這地方算是夠寬敞的啦!
  打量過周邊環抱之後,客途和小桂合力拆了那幾把木椅,挂在大殿上生起火來。
  小千提著鞍袋和墊褥進來,嘴裏嘀嘀咕咕道:“奶奶的!這廟的後面還真是荒涼,稱著那些比人還高的野草,顯得格外陰森,我總黨得這裏有點不是路數,夜裏咱們最好睡得警醒些。”
  小桂上前接過他手中的東西,笑道:“有你這位專門捉妖拿鬼的小天師在,就算題在鬼窩裏,我可是一點也不用擔心。”
  “老實說……”小千伸出雙手在火在搓烤著,一邊咯咯失笑道:“自從在殷家匯和殷老哥那麽厲害的僵屍,有過交手經驗之後,尋常的一些小妖小怪,我還真是有點還不在眼裏。”
  客途呵呵直笑:“我怎麽覺得,你的口氣裏,有那種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味道!”
  小千扮個鬼臉,狹謔道:“啊哈!正是這種味兒.你可真是我的知音!”
  小桂嗤笑嘲訕道:“原來,這世上喜歡臭屁的,不止我一個人嘛!”
  小千在地舖上坐了下來,順便拍拍小桂肩頭:“兄弟,有個事實你最好早點認清,喜歡臭屁乃是世人共同的嗜好之一!”
  “扯蛋!”
  小桂哇地一笑,順手用饅頭砸向小千,小千笑嘻嘻的反手接住啃了起來。
  他們三人,有酒、有肉、有幹糧,還有暖烘烘的火堆可烤,一點都不覺得在這個荒山野廟裏過夜.有什麽可挑剔的。
  騎了一下午的馬,三人著實覺得有些累了,吃飽喝足之後。裹著毛毯歇下,頭才剛沾到地舖,差不多立刻舒舒服服的尋夢去了。
  夜裏風勢逐漸的加強。
  蒼茫的夜空中,沈沈地彤雲在淒冷北風的吹趕下,相互的擠壓、湧蕩,那一彎稍細的新月,老早便失去了蹤影。
  變天了!
  氣溫降得極底。只怕,馬上又要下雪了呢!
  這樣的天氣裏,若是露宿荒郊,怕不早就被呼呼的寒風,吹成了冰棒。
  廟裏.三人偎著火堆睡得頗為香甜,甚至還有輕微的鼾聲傳出!
  這麽冷的夜裏,能夠及時找到如此一處違風避雪的地方休息,就算在夢裏,恐怕眼前這三個臭屁塞仔也會為自己的幸運得意不已吧!
  只是,稍早小千才提醒,這地方有點古怪,得睡得警醒些,怎麽本人這會兒卻睡得爛熟。
  連平素最為謹慎的客途,竟也睡得如此之沈,豈非奇怪?
  廟外的荒草,在漸強風勢的撥弄下,發出“沙沙”、“嘶嘶”聲音。
  忽然,廟的四周響起陣陣“咕嚕”、“咕嚕”的奇怪聲響,像是有人正在倒著什麽液體似的。
  廟裏的三人,居然毫無所覺,依然大夢黃粱。
  憑他們三人的功力,被人摸進丈尋之內的範圍,不該尚未警覺。除非……
  他們著了道!
  窗外,有火光一閃。
  “呼!”地一聲,廟的四周竟著起火來了!
  原本上了栓的廟門,忽然碰地一聲大開,冰冷的風挾著嗆鼻的濃煙捲入正殿。
  “小桂,醒來!”
  殷士民的喚聲剛鑽入小桂腦中,小桂已被冷風凍醒,濃烈的煙味嗆得他猛咳不停!
  這小鬼直覺到出事了,猛地翻身而起,人也立刻變得清醒;
  他立即發現,自己三人竟已身陷火海。
  身旁,客途和小千卻仍在睡夢之中。
  “快起來!”
  他出指戳向二人穴道,以刺激昏睡中的二人。
  這一把立刻見效,客途和小千應指彈跳而起。
  “幹什麽?”
  “出了什麽事?”
  不用小桂回答,他們二人已經看見燒得“辟啪”作響的熊熊大火;同時,也聞到濃煙中所夾雜的陣陣桐油氣味。
  在風助火勢,與火上加油的雙重作用之下,不過片刻光景,小桂他們已被烈焰所困,進退無路。
  三人被濃煙嗆得齊聲猛咳,小千出口成贓的咒罵連連!
  客途應變迅速,指著屋頂道:“從上面走!”
  他抓起一把拆剩的破椅子,猛朝屋頂砸出。
  “嘩啦”一聲,屋瓦紛墜,一蓬篷密如流夫飛蝗的暗器,毫不停歇的射向小桂砸出的那張破椅。
  小桂嗤聲道:“果然有陷阱!”
  嗆咳聲中,客速趕重道:“對方顯然有備而來,否則,咱們豈會著了道尚不自知。”
  小千狠聲道:“這樣就想困死咱們,對方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他急忙自乾坤袋中取出原砂筆,和一道空白黃符,當場龍飛鳳舞,喃喃有詞的劃起符咒。
  畫妥黃符,他交待一聲:“緊跟著我!”
  隨即,他執起黃符朝大火騰騰的門口處擲去,同時喝聲道:“滅!”
  黃符遇火即燃,剎時成灰。
  就在黃符化成灰燼的瞬間,門口的大火突然熄滅了。
  三人不敢稍怠,立即掠出火窟。
  他們不過剛沖出火場,那熄滅的大火竟又呼地烈焰騰空!
  “乖乖!”小桂噓聲道:“咱們差點成巴比塞了!”
  忽然——
  有人驚叫道:“他們從正門前逃出來了!”
  火光照耀下,無數的人影正朝他們這邊圍來。
  小千喃喃道:“我們出來,你們就倒楣了!”
  三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閃身掠向數丈之外的空地,好整以暇等著陷害自己的人馬圍上來。
  小桂大刺刺的環臂當胸,哼道:“哪個傢夥是帶頭的?給少爺我滾出來!”
  一個人高馬大、紮頭巾、打綁腿、滿臉麻子的大漢,倒提著一隻虎頭棒走了出來。
  客途以一貫的溫吞,呵呵笑道:“這麻子還真是聽話,叫他出來,他就出來了。”
  小千嗤弄道:“可見是十足的奴才相,上不得大台盤的野果子。”
  那麻子用虎頭棒一指,粗聲道:“小子們,你們的案子犯了,我紅蛇太歲徐標,今晚特地帶領兄弟們前來捉拿你們歸案!”
  小桂瞟眼望向小千,小千不屑道:“紅蛇太歲?沒聽過這一號人物。”
  這麻子身後,一個長得獐頭鼠目的瘦小漢子跳了出來.嘿然怪叫道:“咱們徐大哥是集宮鎮上的坐地大阿哥,你們小子膽敢無禮?”
  小桂搖頭歎道:“這是什麽世代?連一個鳥不拉屎,兔子不做窩的憋腳鳥鎮,居然也有人關起門來稱弧道寡,坐地分髒。”
  小千不可思議道:“最可笑的是,這種九流騷貨竟然也想打咱們的主意!”
  麻膀大漢跳腳罵道:“臭小子,你們以為自己有什麽三頭六臂,上得了天嗎?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侮辱本太歲,我要剝了你們再去領賞!”
  客途目光一閃,呵呵低笑道:“好像有人要來插花了!”
  果然,自紅蛇太歲等人左側的黑暗裏.鬼魅般飄出三條人影。
  來人俱是三旬左右的精悍人物。
  其中一名生著焦黃面孔,細眼濃眉,鷹鼻薄辱,滿臉冷厲很酷之氣的角色冷板板的開口道:“這三個小鬼,是我們嶗山三雄此次相中的目標,任何人別想打他們的主意。”
  徐標聽見對方報出的名頭,臉色不由得大變,像是有些含糊呢!
  小千訕笑道:“少爺只聽說過獵人旅裏,有一撥叫嶗山三凶的傢夥,至於嶗山三雄這名號,倒是從來不曾聽說過。”
  嶗山三凶之一,一個臉孔黝黑,窄額消肋的人,走前二步,陰笑道:“宋小千,不用賣俏,等我們拎著你的狗頭領賞時,再叫你那老鬼師父來替你超渡吧!”
  小千目光一寒,冷硬道:“你大概就是三凶之中的黑面鬼鈸史炎紹吧?少爺已替你查過生死薄了,你注定著不見明早的太陽。”
  這時,徐標有些緊張道:“我說史爺,這三個小鬼是咱們集宮鎮的弟兄們綴上的,好歹,你們可得分點湯給咱們喝喝呀!”
  三凶另一人,一個臉色蒼白,目光帶邪,卻滿面笑意,身穿文士裝扮的瘦高個,呵呵笑道:“徐老弟,你們待在這種窮鄉僻壤的鳥鎮上,難怪消息不夠靈通。你大概還知道,官府方面已經通告各州府行役,撤消對這三位小兄弟的通緝,還他們清白了!所以,官方再也沒什麽賞銀、花紅可以領取,你倒說說,你想憑哪一點分口湯喝呢?”
  “什麽?”徐標意外道:“官方不懸賞緝拿他們了!”
  這文士依舊笑意漾然:“你還不帶著你那些酒羹飯袋滾蛋!或者,你是在等包大爺送諸位一程?”
  徐標悚然大驚:“不!既然沒有懸賞可得,我們馬上就走!”
  他猛揮手.帶著一干手下扶尾而逃.好不狼狽。
  小桂鼓掌笑道:“這位包大爺可真成風,笑一笑就有人嚇得屁滾尿流哩!”
  小千訕笑道:“不然,你以為人家笑面邪心的外號是怎麽來的?那個麻臉大歲如果敢再多放個屁,老命就得撂下了!”
  “他就這麽凶法?”小桂嘖嘖有聲道,“看來,有機會我可得學學人家嘍!”
  客途溫和笑道:“三位凶爺,既然剛才這位包先生說,官府已經不捉拿我們。那麽,你們又來獵哪門子的人?”
  笑面邪心拱手輕笑道:“客途老弟、這個你就有所不知啦,官府雖然撤銷對你們的通組和懸賞,但是人家事主可不想善罷於休吶!所以,人家又加了賞,只等著拿你們的腦袋去換呢!”
  客途好奇道:“你認識我?”
  笑面邪心呵呵輕笑;“三位老弟兄,你們難道不知道,自己先在赤潮招天兵修理大筏幫,後又壞了巴彤教的生意,更將人家一十二名高手悉數格殺這些事跡,已傳遍了江湖?如今,三位已在江湖上大大的露臉了,可謂是名震江湖吶!我包德川又豈能不識?”
  小桂咧嘴一笑:“包老大,你漏說了一件事。”
  “哦?”包德川反問:“我漏說了何事?”
  小桂黠笑道:“在幹掉巴彤教的高手之前,我們先擺乎了想拿我們吃飯傢夥換飯吃的江淮六煞。聽說,那六個人是你們的同行.你們大該認識吧?”
  嶗山三凶顯然一震,神色微動。
  最先發言那個黃臉酷漢,不通道:“江淮六然已先找上過你們?而你們居然無事?”
  小桂瞪眼道:“誰說我們沒事?如果不是他們害我們帶了傷,三天後,和巴彤教那一戰也不用打得懲般辛苦了。”
  黑面鬼鈸史炎紹冷笑道:“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說的話?”
  小桂無所謂:“我管你信不信?少爺我只是告訴你,對那些老喜歡打我們腦袋主意的人,我們只用同樣的方法回敬他們。”
  “殺!”
  率先扶殺動手的人,居然是笑面邪心包德川。
  他抽冷子猝襲小挂,手中使的一柄巴掌寬的鋒利緬刀。
  小桂偏身讓過對方刀勢,無奈歎道:“奇怪,你好像和緬刀特別有緣,上回那老鬼頭的一丈紅,可真叫我吃足了苦頭;這次,我可不算重蹈覆轍!”
  他錯掌一揮,剎時片片掌影宛如利刃般飛削包德川,逼得對方險象環生,唯有回刀暫求自保。
  小千和黑面鬼鈸史炎紹也在包德川動手之際,捉陣卯上。
  史炎紹的兵器是兩面周沿鋒利的漆黑鐵鈸,小千手待三尺青鋒,施展的卻是金光劍法。他們二人接上手,不約而同,以快打快的搶攻起來,戰況格外激烈。
  客途對那黃臉酷哥溫和一笑:“剩下只有我和你湊一對了!尚未請教高姓大名?”
  黃面漢子平板道:“黃面喪神,秦飛虹!”
  客途點點頭道:“要送人家的終,好歹得知道對方是誰。否則,人家做了鬼找來,自己卻搞不清楚怎麽回事,可不就遜斃了!”
  秦飛虹冷嗤一聲,右袍猛揮,一抹流虹毒索般射向客途門面。
  客途呵呵一笑:“好,袖中劍!”
  他左手扣指一彈,穿雲指準確無比彈開秦飛虹的袖中劍,右手卻甩臂揮掌,一股呼嘯勁流直播秦飛虹胸前,逼得秦飛虹不得不閃身躲避。
  客途踏步欺上,身若浮雲,掌似狂濤,甫接手便已占得失機。
  他故意有感而發道:“秦凶爺,你的本事與那鬼叟比,可是差了一大截,他是由我負責打發上路的;你居然敢和我單挑,真是運氣可佳!”
  秦飛虹當然知道自己今天挑錯主兒了,但是此刻,除了打起精神拼命,他還能如何?
  小桂與笑面邪心包德川的過招,已開始出現一面倒的情況。
  那處處受制,招招被動之人正是包德川。
  小桂掌勢如刃,呵呵一笑:“難怪你們聽到江淮六煞授首,心理會不平衡。你們三個的本事,顯然比人家差上一把火!”
  包德川哪有時間回話,他拋著汗,喘著氣,手中緬刀越舞越感沈重,心頭的感受就更加晦澀了。
  小桂旋身閃退七尺,令包德川三招七式同時落空,而他稍退即進,語聲淡漠的宣告:“落魄!”
  剎時,他有如一尊多臂魔神般,一揮掌,半空即已出現重重疊疊難以數清的如山掌形,咻咻銳嘯的湧罩包德川。
  包德川驚叫一聲,手中緬刀護體環繞,揮斬出一圈圈的光環勉強檔開小桂這一波掌勢。但是,他人亦還震退七步,拿樁不穩。
  小桂還不放鬆,跨步追上,雙掌一合倏分,片片掌形.如飛刃流炙般激射而出。
  “絕命!”
  隨著小桂口中叱出這冷煞的二字,包德川已然慘叫一聲,渾身如中利刃,猝然飄血,飛摔而出,手中緬刀有如斷線的風箏,呼地射向黑勃勃的斜坡之下,不見蹤影。
  小桂斃敵之後,輕揮衣袖,前南自語道:“是他本事太差?還是這陣子在百梅穀休養,功力有點長進?這一戰,好像沒有預計中那麽辛苦。”
  聳聳肩,他漫步蹬向小千和史炎紹動手之處。
  小千並未祭起他的招魂鈴,只是光憑手中長劍,便已和黑面鬼鈸史炎紹戰得旗鼓相當。
  小桂徒手收拾包德川,而且正朝自己這邊踱來,史炎紹當然全都清清楚楚。現在,他已不再懷疑小桂等人的確有收拾江淮六煞的本事。
  只是,證實這件事實的代價,也許就是自己的老命呀!此刻,他內心忐忑萬分,眼前小千的利劍已逼得他無暇喘息、若再加上那個要命的小鬼,自己豈有絲毫生機可言?
  史炎紹暗裏一咬牙,決定孤注一擲。
  暴喝聲後,文炎紹騰身掠空,右手鈸猝然拋揚飛旋,淩空五尺,在急速的回轉中“嗚嗚”顫響斬向小千!
  緊跟著,他的身軀隨著飛出的鐵鈸斜掠滾進,右手鈸舖地平掃,帶起飛沙殘雪猛砍小千腔骨。
  小千呼地躍起,淩空翻滾,手中長劍點向急旋飛至的鐵鈸,身軀亦隨這一點之力,翻彈出七丈有餘,隨即,長劍突然脫手飛射液進的史炎紹。
  史炎紹右鈸猝掃,磕飛來劍,旋身探臂,正擬接回左鈸,忽然,一道尺余長的金芒如流星曳空,悄然無息,倏閃即至。
  史炎紹大驚之下,急忙縮臂,但是依然慢了一步。
  那道金芒掠閃而過,他的左膀便和身子分家,灑著刺目血雨,飛墜落地。
  “哇”
  史炎紹慘叫不過剛出口,那道金芒猝彈折回,擦過他的頸脖,於是——
  史炎紹咧嘴慘號的腦袋,驀地彈飛入空,一股血柱隨即噴湧,無頭屍體砰然墜地!
  小千右掌一攤,金錢劍有如乳燕歸巢,輕巧飛回他的掌中。
  他收妥金錢劍,陣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連我師父都敢罵,真是嫌命太長!”
  小桂收手拾起他的長劍,咯咯笑道:“你好陰險,那柄斬妖劍簡直比暗器還厲害。”
  小千白眼道:“這不叫陰險,而是殲敵技巧!”
  小桂遞過長劍,順口道:“這三個傢夥的本事,不怎麽樣嘛!”
  小千還劍歸輔,點頭道:“嚴格來講,嶗山三凶的功力,大約和江淮六煞中的青竹絲、秀鷹二人不相上下,比起鬼叟百里常生略遜一籌。所以,他們和咱們玩一對一的遊戲,注定要吃大虧。”
  小桂呵呵直笑:“難怪他們聽到江淮六煞玩完了的消息,臉色會變綠,寧願當那消息是假的。”
  小千嗤笑道:“幹他們這一行,不先摸清楚行情就上交,簡直是拿著名帖硬往鬼門關裏湊熱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桂裝模作樣的豎掌笑道:“這三位施主真是太想不開了!”
  他們二人相視而笑,舉步走向最後的鬥場。
  黃面喪神秦飛虹的袖中劍固然厲害,但是在客途剛猛有勁的撥雲掌之下,幾乎無法發揮攻勢。
  加上客途一手神出鬼沒的穿雲指,早已將秦飛虹遲得險象環生。
  客途手下不停,提高嗓子問道:“我們三個向來心狠手辣,不像你這麽慈悲為懷,捨不得殺人。”
  小千畫清界線道:“小鬼,酷殺嗜血的人是你,別算上我一份,我可是為了維護師門名譽,迫於無奈才殺人。”
  秦飛虹面頰抽按,嘶聲狂吼:“可恨呀!你們這二個滿手血腥的小殺胚!”
  小桂故作驚訝道:“怎麽?只許你們借人家腦袋來用,卻不准人家為生存而努力?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客途振臂揮掌,震得秦飛虹劍招散亂,呵呵笑道:“秦大爺,難得你有心為死者抱不平。不過,我勸你還是省點力,多為自己操心吧!”
  秦飛虹袖中劍若隱若現飛快的刺射著,但是,不論他如何努力,所有的攻勢都在夠上位置之前,即被客途反震出去。
  這時,烈焰中的小廟終於轟隆一聲,火星四濺,俱化飛灰。
  火光一亮之後,漸轉微弱,四周現見黑暗。
  半空之中,雪花那麽輕飄的、軟綿綿的飄落下來……
  客途忽然道:“長夜未央,淒淒飄雪;今夜糾葛,亦該結束了吧!”
  不待秦飛虹答話,客途沈喝一聲,直路中宮,雙掌翻拋。
  剎時,狂勁的掌風宛如來自灣口的風濤,例例呼嘯,沈猛雄渾.尚且帶著奇大的迴旋之力,狂颶般刮向秦飛虹。
  秦飛虹瞼色大變,左右連閃,吃力退避。
  客途如影隨形,雙掌再拋!
  呼嘯的掌風卷向汗出如漿的秦飛虹,終於——
  在迴旋掌勁的交互推扯之下,秦飛虹站立不穩的跟著打轉。
  客途右掌直豎如刀,倏推即回。
  “啊……”秦飛虹大叫一聲,如中鐵錘般倒翻摔出,碰然著地,滾出丈尋開外,俯趴向下,微微地抽搐著。
  小千瞄眼道:“他還沒斷氣。”
  客途搖搖頭:“我沒要他的命,不過,傷得他夠嗆,他要完全恢復,最少得休養半年以上。”
  小千皺眉道:“這種人,他不會感激你饒他一命的,將來只怕他仍會設法報複。”
  客途淡然一笑:“等他報複時再說吧!我師父交待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小千仍是不以為然:“饒人也得者是四種人.可不可饒呀?這種人你現在饒他,將來他明著對付不了你,就會跟你玩陰的。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人家怎麽坑死你,你都不知道哩!”
  小桂著打圓場:“算了,反正饒都饒了,總不好再補他一掌吧!將來的事,將來再應付了,若真的這樣被坑,也算是老天無眼。”
  小千無奈道:“只好這樣子啦!”
  三人回頭望著已經完全傾頹的小廟,相視苦笑。
  馬匹已在起火前,被徐標的人牽走,除了重要的隨身之物和財錢,其他東西俱已埋葬於火窟之中。
  此處,再無流連的必要,三人只得徒步上路。
  他們心裏暗自希望,眼前這場雪,可別越下越大才好。
  頂著風雪上路,滋味可真不好受。
  還好,東方已有些泛白。
  天,就快亮了!
  白天,總是比較容易帶給人希望,讓人的心情比較容易愉快起來。
  小千提起,不知自己等人是如何著了道而無所覺。
  客途推測道:“大概是集官鎮那標鳥人,在認出咱們之後,趁咱們喝酒時,在裏面下了藥。否則,咱們怎可能懲地好睡,都快變成烤肉了,猶不自知。”
  小千不解道:“既然同樣被下藥,小鬼為什麽能即時醒來?”
  小桂固然自得道:“因為我是福大命大的貴人,所以水火不犯,百毒不侵。”
  “聽你在放屁!”小千反嘲嗤笑道:“這種美麗的謊言,你在我面前隨便說說也就算了。可是,客途人都在這兒,你盡然當著自己師兄面前鬼扯,你這小鬼眼裏還有沒有這個師兄的存在?”
  客途噗嗤失笑:“小老千,你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竟然,連不說話的我都能被你利用。”
  小桂嘿嘿一笑:“小老千,你這招無路用啦!從小到大,師兄不知聽我這小鬼胡扯了多少,他還不是依然風吹土地廟,老神在在。他的存在與否,永遠不會是我們倆之間的問題。”
  “這麽說……”小千故意使壞道:“如果我想離間你們師兄弟倆的感情,可得換換花樣才行嘍?”
  小桂狡黠直眨眼:“盡管換,不用客氣。雖然人性通常經不起考驗,不過我一直很想證明,終究有人是例外。”
  小千故作噗嗤道:“你們二人非比尋常的感情,實在很容易令人感到嫉妒也!”
  客途溫吞吞一笑:“我和小鬼的底清算什麽?依我看,我們三個人之間複雜的三角關系,才會惹人吃醋,招人閒話哩!”
  “什麽話嘛!”小千大笑著,一拳飛捶過去;“看你坐得副老實樣,其實為老不尊,最不正經的,正是你這號賊人。”
  小桂裝模作樣的歎道。“唉……終於有人說我的心聲了!終於有人瞭解,我有一個專門份豬吃老虎的師兄!”
  客途好脾氣的呵笑道:“老實人總是容易被污蔑,被陷害;我已經習慣了。所以,話就隨便你們說吧!我無所謂的啦!”
  小桂和小千雙雙翻了翻白眼,做出一副只有天知道的表情。
  小千言歸正傳道:“小鬼,你還沒有說明,你為什麽會那麽清醒?”
  小桂嘻嘻賊笑;“我剛剛不是說了,我這個人福大命大!”
  小千瞪眼道:“你少掰了,還在胡扯!”
  客途呵呵笑道:“其實,小鬼他不是胡扯,他這麽說,乃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這下,小千可好奇的不得了。
  客途笑道:“你難道忘了,這小鬼小時候中過奇毒,差點沒命。如果不是命大,豈會到了鬼門關口,偏又活了回來!”
  “那怎能叫命大?”小千呵訕笑:“那根本是禍害遺千年!”
  客途笑著接道:“命大也罷,禍害也罷,反正他是該死未死,因禍得福。聽江爺爺說,當時小鬼身上的毒性,已經侵入他的骨髓,但是由於他先前服用的靈藥,中和了某部份毒性,所以侵入他骨髓之毒,非但沒有要了他的小命,反而使他的體質產生變化,具有自然抗毒的功能。待江爺爺徹底清除他所中之毒以後,發現這小鬼的血液,居然有解毒的效用,還可以用來當藥引,配製特殊的解毒丹。”
  小千聽得瞪大了眼,怔然道:“有這種事?那他不就成了名符其實的怪胎?”
  小桂咯咯直笑:“所以我說我福大命大,百毒不侵,不是騙你的吧!照我推測,集宮鎮那個花花太歲給咱們下的,應該只是某種強烈的蒙汗藥,而不是毒,所以我的身體才沒有特別的抗毒反應。只是,那蒙汗藥雖然能夠讓我比較好睡,卻還不至於使我昏迷不醒,所以當殷老哥撞開了門,我馬上就被凍醒了!”
  “殷老哥又來了?”客途和小千不約而同的問著。
  小桂點點頭:“他沒現身,不過,我感應到他在叫我的聲音。”
  “感應?”客途不解的燒著後腦,問道:“那是什麽樣的感覺?”
  小千呵笑著代為回答:“就像有人在對你做千里傳音一樣,不過你不是用耳朵聽到,而是直接在腦子裏接收到對方傳達的訊息。”
  “沒錯,正是如此。”小桂奇怪道:“你怎麽知道得這樣清楚?”
  小千撇撇嘴,訕笑道:“你忘了我是幹哪一行的?對於這種第六感的接觸,經驗可多著呢!”
  雖然是個風雪交加的清晨,但是三人一路上說笑笑,胡扯八道,心是噗呼呼的熨貼極了,連帶身外的世界,好像都變得不再那麽寒冷……
  雪,下了又停。
  在這惡劣的天氣裏,一路西行的小桂他們只得配合著天老爺忽好忽壞的心情,沿途走走停停。
  三日後,他們總算渡過了江口,進入西湖地面。
  今兒個一大早,趁著天氣晴朗,三人騎新購的健馬,離開耽擱數日的得陽城。
  過午時分,他們三人已可望見綿延灰蒼,起伏如波的層層山巒。
  火山之前,三人尋著一間野舖,吃飽喝足,順便向掌櫃打聽進山路途。
  老闆熱心道:“從這裏繞著山麓往前走,大概頓飯的光景,可以看見一處雙叉路口。往前,那是朝九嶺山方向去的;往西,則是進入幕阜山的群山區了。”
  打完賞,謝過了掌櫃,三人帶著足夠的幹糧和食物上路。這一回,他們可學乖了,掌櫃的在打包東西時,三人瞪大了眼賴在一旁監督,以免又被摘鬼。
  這條懶蛇一般的上山道路,起伏崎嶇,本就不易於行;此時,雪剛化開,路面上雪泥混融,一片濕滑稀軟,馬兒走在上面,時而顛簸歪斜,頗有失蹄摔跌的危險。
  因此,三人不得不小心翼翼,且又緩慢異常的辛苦行進。
  等到三人來到野舖掌櫃所說的雙叉路口時,已是又見黃昏。
  三人下馬休息,山裏雖是冷峭,不過他們的額頭全都留著汗,足見這段路不好走吶!
  客途打趣道:“真沒想到,那個野舖老闆的頓飯光景。竟然足足走了咱們兩個多時辰。他吃這一頓飯,未免也太過於細嚼慢咽了!”
  小桂嘀嘀咕咕道:“早知道是這樣,咱們還不如把馬送給那掌櫃的。靠咱們兩條腿上路,包管比眼前這些四條腿利落的多。”
  小千搓著凍紅的雙手,呵著白氣道:“眼前又將是長夜漫漫,而我只希望能有一間小小的房間,哪怕是簡陋得一塌糊塗,只要足以擋擋這種透骨寒,讓咱們安歇一宿,我就心滿意足矣!”
  小桂望望天色,又瞄向茫茫前途,遺憾的搖頭道:“依我看,只怕閣下小小的心願,注定要落空。”
  “我想也是。”小千不帶希望道:“如何,咱們還要繼續趕路嗎?或者,我們乾脆回轉先前那間野錦去算了!等明天天亮,咱們將馬匹留下,再徒步上路,肯定比現在走得快多。”
  小桂哇哇叫道:“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又要回去?你是不是有病?這種事我可不幹!”
  客途忽然“噓”地豎指噤聲,隨即,屏氣凝神似在傾聽什麽。
  有頃客途道:“往南裏許之處,有人正在格鬥。”
  小千咋舌道:“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裏許之外的聲音,你都聽得見?太誇張了吧!”
  小桂嗤笑道:“這許算什麽,也不過才六十來丈距離而且,師兄天耳捕音的功夫,順風時.足可聽出五裏開外的動靜哩!”
  他頓了頓,又加上一句:“這項偷聽的本事,我始終練不贏他。”
  “什麽叫偷聽?”客途敲他一記爆栗子,嘿然道:“叫你用心練功,你不練,還故意找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籍口來偷懶。師父說,你是欠揍!”
  擡出師父說,小桂吃了癟只得自認倒楣。因為,水千月深知這小鬼皮懶的個性,除非是小桂自己有興趣的本事,否則誰都很難還他用功。至於客途,只要師父說什麽,使老老實實練到熟練為止,絕對不會打些折扣、投點機。
  因此,水千月特別交待,小桂練功偷懶時,客途可以代師處分,敲這小鬼腦袋。
  當然,平素練功,客途倒不會真的對小桂施以嚴厲體罰。只是這回,小桂賣錯了俏皮,客途自是樂得這著機會稍為修理他一下。
  小桂抱著腦袋,咕咕噥噥直罵客途沒良心。
  客途懶得理他,轉向小千道:“咱們最好快點過去看看,依我剛才聽到的,人少的那一方顯然有人吃了大虧。”
  小千猶豫道:“有必要意這麻煩嗎?咱們要去九宮山。乃是西行向幕阜山的方向,好像……不太順路哦?”
  這時,南行那條路的方向,忽而響起地動山搖的爆炸聲。震得林身驚飛,樹梢上積雪噗噗落地。
  小桂忘情叫道:“哇哇!好像挺熱鬧的,若不過去看看,我一定會被好奇心憋死。”
  小千無奈的攤拿一笑:“既然你們都想去,那就去吧!”
  三人抄紮一番,留下馬匹,足不點地地朝爆炸聲起處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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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火爆辣子

  他們才剛轉過一處山坳,就看見一支上繡著猙獰鬼面的三角黑旗,插在路旁枯枝樹上。
  “亡魂旗!”小千哈哈一笑:“咱們和巴彤教可真有緣。”
  客途呵呵笑道:“反正他們早已認定咱們為不解的死仇,多攪和一次或是少攪和一次,已無差別。我也決定打算和他們交往到底。所以,咱們這回可真是來得對極了!”
  三人轉過山坳,山道上,四名功力不差的巴彤教蒙面殺手,正圍攻著一老一少兩名乞丐。
  地上,尚有二具焦黑身殘,面目全非的黑衣屍體,顯然正是造才那陣破爆聲的傑作。
  受困中的老乞丐,年逾六旬,滿頭白發,披散有如瘋子,長得乾瘦瘦小,一個紅通通的酒槽鼻,卻格外醒目。
  他確是衣衫褸襤,但肩頭斜背著一個色澤鮮艷的黃綾包袱,甚是扎眼。他的武器是一根拇指粗細,通體血紅的奇異打狗棒,而他左手卻掄著個足有尺餘長的偌大黑色葫蘆,看那沈沈的模樣,這酒葫蘆該是生鐵所鑄的沈結傢夥。
  老乞丐已中數處刀傷,胸腹、腰助和左腿,血跡殷然,隨著他拒敵時飛掠挪移,猶有滴滴灑於地。
  此時,老乞丐力拼兩名蒙面殺手,猶耍分心兼顧一旁的小乞丐安危,因此戰況吃緊,逐漸力有不念。
  那一名小乞丐年十五、六歲,長得眉清目秀,眼神黠靈,他手中所持打狗棒與老乞丐的樣式相當,只是色澤黝黑。
  這名小乞丐也和老乞丐一樣,扛著一隻包袱,只不過這包袱卻是麻布制的。
  與他動手的二名巴彤教殺手,根本不在乎對方是個小孩,下手狠辣,像是要將他生撕活裂一般,逼得小乞丐幾乎無力招架,情況發發可危。
  小千瞥眼之下,怔然嚎叫:“那是丐幫長治壺中仙賈太平,和他的徒孫火爆辣子冷若冰。
  “不管他們是誰……”小桂宛若天馬逸空,騰身飛掠過:“咱們再不出手,就會遲了!”客途幾乎與他同時晃身而動,人尚在空中,已然猛地揮掌,以剛勁的掌風硬撞向正與老乞丐動手的二人。
  巴彤教殺手驟覺有外敵架梁,一人即時撤招回攔客途,但是另一人招式已老,不及變易,只有咬緊牙關,加快手中長劍攻勢,刺向老乞丐心窩。
  老乞丐嘿然怪笑,極力閃身橫移、打狗棒掃出一片光影,揮截來劍.左手鐵葫蘆由下而上反拍飛揚,砸向對方面門。雙方接觸,只是電光石火的瞬間——
  老乞丐打狗棒揮截落空,但是那柄刺向他心窩的長劍,卻即時被客途的掌勁震偏,“噗”地一聲,刺入他左腹透體而出。
  然而老乞丐的鐵葫蘆亦在長劍入體的同時,不分先後,砸中蒙面殺手,將對方的腦袋砸成一團爛柿子。
  老乞丐痛得兩腿一軟,坐倒於地。此時,客途已代他接下另一名巴彤教殺手,剎時殺作一堆。
  老乞丐掙紮欲起,卻被隨後而至的小千一把接住。
  “別動!”小千出聲道:“你的徒孫有人照應,不會有事。倒是你自己傷得不輕,若再亂動出了岔,老命可就不容易保住哦!”
  老乞丐聞言,定心望去,果見自己的寶貝徒孫在小桂的助陣下,已無性命之憂。
  小桂甫入戰圈,即已接下大部份攻勢,令那小乞丐得以喘息一番。
  與巴彤教殺手交手之後,小桂便已察覺二名殺手功力一強一弱。功力弱者,手中所用是巴彤教僅用的弧型彎刀,小桂判斷地應是所謂的銀牌殺手。
  至於那功力較強的殺手,他所用兵刃竟是長劍,而且功力猶在昔日與自己交過手的金牌殺手之上,此點頗令小桂訝異。
  身形飛閃之中,小桂呵呵笑問:“喂!使劍的老兄,你是哪一級的殺手?為什麽不用刀,卻用長劍呢?”
  蒙面殺手冷嗤道:“想知道,就去問閻王爺吧!”
  小桂故作不悅道:“你們這些巴彤教的兔崽子,怎麽說話全是同一個調調?讓人聽了,實在非常不爽。”
  蒙面殺手手中長劍宛若狂瀑飛濤,前斬後截,語聲進自唇隙道:“何方小子,竟敢故意破壞本教之事?分明是自尋死路,猶在賣弄什麽口舌?”
  小桂見對方居然還不知道自己是誰,簡直好氣又好笑。
  他身形倏地乍落,有如遊魚戲波,讓過對方一輪猛攻之後,嘖聲笑道:“***,巴彤教讓你們出來混時,居然沒有告訴你們少爺是誰?你們也敢在我面前玩劍.真是混帳透頂!”
  小桂猝然旋身,讓過銀牌殺手,叫道:“小花子,那個笨蛋你先照著點,我要和這位使劍的凶爺處理些私事!”
  “沒問題。”小乞丐嘿然笑道:“這種小角色我都能應付,你安心辦你的事去。”
  這小叫花子打狗棒倏然揮展,果真逼得銀牌殺手有些左支右拙。
  小桂雙掌齊崩,化圈猝劈,硬將對手逼退三尺。他人如一抹輕煙,溜上半空,口中叫道:“劍來也!”
  小千早等著他的招呼,呵呵一笑,右手比劃,喝聲:“去!”
  他背於身後的長劍,自動離鞘,咻然射向高空,宜入小桂等待的掌中
  持劍的蒙面殺手悚然驚悟:“是你,笑月修羅君小桂!”
  小桂一領長劍正行飛撲,聞言身影微頓,竟似一片浮雲般,停於空中,嘿然笑道:“你剛才叫我什麽?笑月修羅?這是難替我取的?和我師兄說的,真是不謀而合哩!”
  巴彤教的殺手見他居然能夠飄浮在空中,而且還有辦法開口說話,全被他嚇住了。
  在這些殺手們的想象中,一個人能將經動身法練至如此火候,動力豈非已達超凡入聖之境?
  而眼前的小鬼,明明不過是個十六、七歲大的半大孩子,怎麽可能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功力和本事?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小桂有的本事之中,就屬輕功最佳;而水千月所傳的輕功心法,又是極為特殊的一門功夫,除了客途對小桂能夠停身空中輕松談話,不感意外,就是連小千和那大叫花,也都目瞪口呆的望著空中的小桂出神。
  所有的打鬥,自然也都住手。
  小桂索性在空中盤膝坐定,呵呵直笑:“你們給我取了個修羅的外號,有沒有也幫我師兄挑個響亮的名頭?如果沒有,我告訴你們,他是不動明王水客途!他這個水,可不是用便叫的,是跟著我師父姓的哦!”
  客途環目四顧,招手道:“小鬼,你下來吧!你已經把所有的人全嚇呆了!”
  巴彤教殺手機伶伶一閃,持劍的二人對望一眼,打個手勢,與另一名手下扶起地面上同伴的屍體,匆匆掠向山道彼端,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又走了!”小桂飄然落地,攢起眉頭道:“巴彤教又走了!上回他們退走之後,派了八名殺手追來,裏面有一半是金牌級的殺手。這一次,他們如果眷上重來,不知道又會出動多少人手?”
  客途深思道:“剛才用劍的殺手,功力又比上回的金牌殺手高明許多,顯然他們組織之中的能手,不止小千所說只有分三級,咱們往後可真的得多加小心才行。”
  小千回過神來,哇啦叫道:“小鬼,你剛才那招是怎麽練的?大驚人了吧!”
  小桂尚未答話,地面上,老叫花子壺中仙已沙啞的咳笑道:“沒想到,我老叫花子居然有幸見識到,昔日武林狀元的獨門奇學——天外飛仙輕身術,我老叫花子這輩子,其是活得值得了!呵呵……”
  小乞丐冷若冰看到自己師公身上,竟還插著一輛長劍,大驚失色的撲身叫道:“師公,你傷得要不要緊?”
  小桂蹲身檢視道:“本來有些要緊,不過小老千用金針帶他止血,暫時不會有問題。等我替他把劍拔了,再止血上藥療傷以後,他就更安全無慮了。”
  火爆辣子冷若冰扯著他衣袖,急迫:“那你就快點動手,替我師公療傷呀!”
  小桂攤手道:“療傷也得有地方嘛!總不能就在這荒山雪地上動手吧?再說,眼前已經天黑了,沒有燈火,我因看得清病人的傷勢?你當我是孫悟空,有一雙大眼金睛吶!”
  “地方?”冷若冰想了想,忙不叠道:“前面不遠,就有個山洞,那種地方行不行?”
  小桂點點頭道:“只要裏面不潮濕寒冷,勉強湊和著過一夜,應該是沒問題。”
  “那還等什麽?”冷若冰催道:“快抱起我師公,跟我走呀!”
  “嘿!”小桂好整以暇的環臂笑道:“你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卻不小哩!”
  小千瞄眼道:“兄弟,不用奇怪,因為人家是堂堂的丐幫少幫主,平時差譴慣了幫中弟子,口氣自然和咱們是不一樣嘍!”
  “喲……”小桂和客途對瞄一眼,呵呵直笑:“少幫主也!好成風的身份哩!”
  冷若冰嘴一偏,委曲道:“你們不要這樣子嘛!幹啥故意把我說得很勢利的樣子?我只是心急師公他老人家的傷,所以說話口氣比較急一點而已嘛!”
  賈太平虛弱笑道:“小辣子,你甭操心,師公今天可是遇上貴人了,這條命丟不了的。”
  小桂狹謔笑道:“看在你這個小辣子,還懂得仟悔的份上,少爺就不和你計較大多。現在,過去背起你師公,帶我們去那個山洞。”
  小辣子作辣道:“可是……那劍,還在師公體內,如果搬動他……”
  “這容易。”小桂打岔道:“把劍拔掉不就成了嘛!”
  說著,不待小辣子冷若冰有所反應,小桂果真探手,據地拔出刺穿賈太平腹部的長劍。
  他右手抽劍,左手同時出指如風,連點賈太平數處穴道,長劍雖起,卻未引起出血。
  小辣子早已嚇得瞪大了眼,以手撫唇,勉強喳住一聲驚叫。
  小千拍拍他肩頭,笑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敢動那柄劍了吧!因為我沒有把握,動作能像小鬼這般利落,不再引起任何大出血。”
  小辣子驚魂肯定,吶吶道:“可是,我師公為什麽昏過去了?”
  客途笑道:“因為,小鬼剛才順便點了他的黑甜穴。如此,你師公在我們移動他時,比較不會感覺到痛苦或不舒服。”
  小桂擺譜道:“劍拔掉了.可以背人上路了吧!”
  這小鬼是故意在整這位身份尊貴的丐幫少幫主。
  難得的是,小辣子果然聽話的俯身,將賈太平扶背上肩,一點也沒有心不甘、情不顧的驕縱之態。
  只不過,賈太平的身材雖已算得上是瘦小,但是,年幼的小辣子,身形卻更纖小,這背上背個人的模樣,活脫像是戴了龍眼亮的小蒼蠅,站都快站不穩了,哪還能順順當當的上路?
  小桂和小千二人看得笑彎了腰,客途實在看不過去,上前接過貿太平,搖頭直笑!
  小辣子漲紅著瞼,嘟著嘴,半天不吭聲。
  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沒好氣逼:“笑夠了沒?不怕笑得抽筋呀!”
  小桂好玩的拍拍他的頭:“別生氣,跟你開玩笑的。誰叫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丐帝大少爺,我只想試試,你這在少爺放不放得下自己的身段!”
  小辣子不樂氣道:“可是你自己還不是開口閉口就少爺少爺的鬼叫,你幾時放下那身段?”
  小桂呵呵笑道:“對付敵人和仇人,說話的口氣當然是越大超唬人啦!最好是說得對方不敢動手,轉身就溜。這樣子豈不省下不少麻煩。”
  小辣子不以為然的白眼道:“反正都是你的話,說的可比唱的好聽!”
  客途呵呵一笑提醒二人還有病人等著治傷,這才打聽斷二人的鬥嘴。
  小千回頭去將馬匹李帶過來,一行人在小辣子的帶領下,如一處嶺脊行去。
  他們爬上一條斜陡的樵道,已可看見在峭聳的山壁中間,有一個離地約摸兩丈高下的洞口。
  洞口外,條條糾纏的垂生藤蔓,在這個時節早已枯乾。洞口的左下方,生長著一小片常青的黑松林,松林的枝椏上,還殘存著積雪和尚未融化的串串冰花。
  小桂仰望著洞口道:“這個山洞的位置不錯,只是,不熟悉的人,要找這地方也怕不十分容易。”
  小辣子點頭道:“稍早,師公才帶我來這裏休息。這山路他常走,所以知道這麽一個地方。山洞裏面十分乾爽,地上還留著前人舖的乾草,若是碰上下雪的時候在裏面再燒堆柴火,也對得上挺高級的享受了。”
  小千取出身上的物件,拍著馬臀,將三匹馬兒趕入那片松林之內。
  小桂幫著接過小千手上所提的皮囊和水袋,扛上肩,招呼道:“上去吧!”
  未見他弓身作勢,他只是深吸口氣,身子已如被掠過的山風吹起一般.毫無重量似的飄入洞口。
  小千禁不住要歎服;“的確是有夠帥的輕功。”
  客途呵呵一笑,背著壺中仙賈太平的身軀便在笑聲中,如幽靈般浮起,飄飄然落進山洞裏面。
  “這個也不差!”小辣子喃喃自語道:“他們明明也不過是個人嘛!這本事卻是怎練出來的?”
  小千呵呵笑道:“師父不同、法門不同,自然教出來的徒弟,程度也不同。”
  他輕松騰身,掠入洞中。
  小辣子猶自咕吃道:“就算程度再不同。差不多的年紀,動力也不該差那麽多吧!”
  他自顧自的嘀咕完,猶自撇瞥嘴,皺皺鼻,朝洞口那方扮個鬼臉,顯然是挺不服氣。不過,他那模樣刁鑽之中,卻滿滿是一到天真未泯的嬌憨之態。
  扮完鬼臉這位小幫主猛地吸氣.弓身,用力跺足,人如鏢槍般射入洞。
  比起小桂和客途入洞的輕松姿態,這顆小辣子的本事果然是差了許多,難怪他會這麽不平衡。
  洞裏,乾柴已經堆起,小辣子手腳利落的打著火石,用稭草引著了火;火光一映,洞裏的感覺頓時溫噗起來。
  小桂取出皮囊裏的瓶瓶罐罐,再以水袋中的清水為賈太平洗淨傷口,上藥包紮,動作流暢得就好像他每天都在做這種為人療傷的工作一般。
  小辣子在旁還得忍不住要問;“你該不會是專業的醫生吧?”
  “我是天才!”小桂淨過手,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囂張之態:“天才做什麽都是非常專業的。”
  小千嗤笑一聲,將這位天才變成良醫的前因後果,毫無保留的泄露出來。
  小辣子聽完笑得直打跌,哄笑道:“原來此乃無關無份與否,而是面子問題。”
  小桂無奈的直眨眼:“男人嘛!星子可以不要,面子卻不能不盡,這是形像問題。”
  說完這話,他三人再度哄笑不休。賈太平已在火旁,安安穩穩的沈睡著。
  醒著四個人,都是年紀相當的半大孩子,很容易打成一片,天南地北的胡扯開來。
  小桂他們三人很快就發現,小辣子的脾氣更是比較急燥,但是卻坦率得可愛,個性茗不矯情作假。
  他雖是貴為丐幫少帶主的身份,卻因為長年跟隨賈太平四處巡佳丐幫基業,混跡江湖時日不短,因此倒沒太大的驕貴氣息,反而染上不少壺中仙遊戲風塵、裝瘋賣假的老油子習性。
  四人越談越投機,小千解開另一具皮囊,取出在野錦打包來的食物,四人分享起來。
  小辣子接過小酒壺綴了一口,卻忽然“噗……”他將滿口的酒噴了出來。
  小桂奇怪道:“有毒嗎?我不覺得哩!:小辣子砸嘴道:“天爺,這種酒也是人喝的嗎?”
  客途捉狹笑道:“剛剛我們三人都喝了,你說我們是不是人?”
  小辣子狡黠道:“啊哈!你這個人很壞哦!明明長得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怎麽可以一針見血的扇動人心?”
  客途眨眨眼,無事道:“因為我太老實了,所以總是實話實說而已。至於別人是否願意被扇動.那是他們自由的意願,實在與我無關呀!”
  小千哈哈大笑:“你好陰險哦!”
  小桂嘿嘿怪笑道:“我個人決定被扇動了!小辣子,你最好解釋一下,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否則……”他“喀啦”有聲的扳響指關節,威脅道:“別怪我手下無情!”
  小辣子擺擺手,嗤聲笑道:“少來這一套,少爺如果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不過……”
  隨即,他表情一變,眼珠子骨碌碌直轉,用一種含有陰謀的口氣道:“既然要幹壞事,大家可得同流合污,才不會泄底。你們更不能出賣我哦!”
  三人被他逗得好奇心起,滿口答應,直道:“沒問題!”
  於是,小辣子探頭探腦看著賈太平,確定賈太平睡得挺實,方始小心翼翼提過那個黑沈沈的鐵葫蘆,交給三人,笑道:“喝喝看,讓你們明白一下,什麽樣的酒,才是上等人喝的!”
  小桂接過葫蘆,在手中掂了掂,咋舌道:“乖乖!這鐵葫蘆好重,少說三、四十斤。”
  他撥開鐵葫蘆的塞口,頓時,一陣濃鬱的酒香立即飄散開來。
  小千忍不住贊聲:“好酒!光聞著香味,就知道這酒有多醇。”
  小桂抓著葫蘆,仰吸一口,登時,砸嘴連贊好酒,醇香濃鬱,清涼甘爽,回味悠長,果然是一等好酒。”
  小辣子嘿笑道:“老實告訴你們吧!我師公這葫蘆裏裝的,還是天下有名的滬州老窖特曲,也就是酒中珍品滬香是也!”
  小千和客途見了小桂那讒相,早也迫不及待的接過葫蘆,仔細品味。
  小千回味無窮道:“妙呀!早就聽說壺中仙非但善飲,更重好酒。今日一嘗,果不其然。”
  客途仔細品嘗道:“的確是好酒,這酒飲後回味尤香,有一種類似蘋果的香氣,令人喝過更覺心曠神怡。”
  小辣子接過葫蘆,大吸一口,哈著酒氣陶醉道:“濃香、醇和、味甜、回味長,正是此酒的四大特色。現在你們沒話說了吧!”
  三人直叫沒話說,小辣子卻已將葫蘆塞妥,放回賈太平身邊。
  小桂意猶未盡道:“小辣子.先別急著收嘛!好酒理當好好分享才對呀!”
  “不行!”小辣子皺著鼻子道:“這面是師公特地跑到沙州城治來的,他自己都寶貝得不得了,喝得極省,咱們若是偷喝大多,讓他察覺到了,他可是會揍爛我的屁股。這種事開不得玩笑!”
  小桂嘖弄道:“不過就是酒嘛!酒就是拿來喝的嘛!哪值得把它當世寶一樣?等你師公醒了,我倒要想個法子.讓他心甘情願把那壺酒送給我才行。”
  小辣子咯咯笑道:“我先預祝你成功,到時候你可別合不得分我一杯飲。”
  “沒問題。”小桂打著包票:“這事包在我身上,你們等著喝酒就成了!”
  隔天,小桂等人利用枯藤軟枝,編就一張軟兜雪撬,將依然昏睡中的賈太平,安穩的置於其上,用馬拖著,送往九嶺山下的百榮鎮。
  百榮鎮,地方不大,卻因位於山腳要地,往來人潮不斷,是以小鎮甚是興隆。鎮上,三街六市俱全,茶樓酒肆齊備,樸實中略帶點浮華的氣息。
  丐幫在此,應其所需,設有一處不算太大的堂口。
  堂口所在,座落於歷歷的南大街尾,是一幢老舊寬敞的磚瓦房舍。
  小桂等人抵達這處堂口時,已是掌燈時分。
  小鎮上的人家,屋頂已歷出縷縷炊煙,昏黃的燈火逐一點亮了起來,酒樓茶館又是上市的熱鬧時分。因此,丐幫弟子除了少數幾人留守堂口之外,該要飯的都已經出去要飯。
  當這些留守堂口的丐幫弟子,乍見日前方才巡視過該地的少幫主去而複返,正感驚訝!忽又瞧見,幫中地位僅次於幫主的重要長老人物,竟是被擺平著送回來,當下雞飛狗跳的差人前去通知此堂口舵主。
  一方面,小辣子鎮定又老練的指揮人手,將賈太平小心翼翼的移往堂內靜室休息。
  待此堂舵主陸上一龍洗振綱得訊,匆匆趕回時。小桂早已差人到酒樓叫來滿桌盛宴,和小辣子等人以及留守的丐幫弟子,高高興興的吃喝起來。
  小辣子為洗振綱和小桂等人引見,並說明他們三人解救自己和賈太平的經過之後,洗振綱滿面恭謹的稱謝不已。
  小桂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卻滿心好奇的反問:“洗舵主,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不知道方不方便?”
  洗振綱正色道:“三位小兄弟既是本幫少幫主及賈長老的救命恩人,亦就是丐幫的恩人。君小兄弟,你有什麽問題.盡管直言便是.本舵主定然知無本言,言無不盡。”
  小桂呵呵直笑:“我的問題沒那麽嚴肅啦!我只是發現,你身上也背著一個藍色的包袱,式樣和小辣子還有賈長老身上所背包袱完全一樣,只是顏色不同,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花巧名堂?”
  “你是問這個?”顯然,這個問題不是洗振綱所意料的。
  客途卻哈哈一笑:“我才在猜,你這小鬼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問起?我以為你還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呢!”
  小千嘻嘻一笑:“這個小細節,卻也算是探人海底的大事哩!小鬼,你知不知道,這種問題問的不妥時,可是會引起嚴重的後果?”
  小桂嗤笑道:“我君小桂是何等人物,所問問題豈有不妥之時?洗舵主,你說是不是?”
  洗振綱莞爾道:“若是他人如此刺探本幫的由來與接承,或可說別有用心,但既是三位小兄弟提及,老夫理當詳細奉告。”
  小辣子隨聲道:“虧你們三人也都在江湖上混出了點名頭。居然對江湖第一大幫的品級職別之分,毫不清楚,真是孤陋寡聞得令本少幫主失望!”
  小千嘿笑道:“請你將本小天師自孤陋寡聞的隊伍中剔除。有關丐幫的這些小細節,我可都是耳熟能詳吶!”
  小桂白眼道:“既然你都耳熟能詳,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們?害我們被指稱為孤因寡聞,你這個當兄弟的還有什麽面皮可言?”
  小千一愕,隨即,笑得甚賊:“真是對不起,不回若是事先知道,丐幫的少幫主會在山中落難.等咱們去救,我一定將有關丐幫的大小細節,詳詳細細、清清楚楚的預報給你們知道。免得害你們被糗,連帶我也覺得沒面子。”
  他三言兩語,已將偌大的矛頭轉向小辣子。
  小辣子吃癟道:“你們三個臭皮匠,全是一個鼻孔出氣,我若理你們,就是笨蛋!”
  他還真的是嘟起嘴來,轉眼視天,不說話了。
  小桂吃吃一笑:“說不過人家就委賴,唯小孩與女子難照也!”
  洗振綱深知自家少幫主不服輸的個性,唯恐再鬥下去場面會弄僵,於是哈哈一笑,導入正題道:“君小兄弟不是想瞭解有關本幫這包袱的涵意嗎?老夫這就仔細為你解釋。”
  小桂當然明白對方用心,心裏暗自好笑,這洗振綱倒是頗為忠心護主。
  他不為然的呵笑道:“洗舵主,請說!”
  洗振綱仔細道:“本幫弟子所背包袱,基本上分為黃、紅、藍、綠、白五色,各自代表不同的身份地位,黃包袱和紅包袱均為本幫長老之表徵,黃包袱長老鄉是本幫耆老,於幫中勞苦功高,身份地位僅次於幫主之下。
  本幫長老,本有七人,但近半年來無端遭人暗殺,已有三人殉難,本幫雖全力加以偵察,卻一直苦無線索。
  如今,賈長老和少幫主迎巴彤教襲擊,或者與其他三位長老喪命之事有所關連。我已派遣堂中精幹弟兄,盡速回山向幫主稟報此事,想來本幫幫主自有定奪。”
  他微頓之後,接道:“至於本幫紅包袱長老,乃由幫中功力卓絕,表現優良的弟兄出任。此級長老,通常由各地分支堂口的舵主中提升,或者經由幫主與黃包袱長者們議同後、直接任命。目前,本帶紅包袱長老共有九人。”
  小辣子合言道:“洗舵主馬上也要升任紅包袱長老了,前陣子師公和我來此,就是來宣佈此一任命,只等接任此地新舵主一來,經過十五天的交接期之後,洗舵主便得回總壇報到,正式出任長者之職。”
  小桂他們三人連忙向他道喜,洗振綱善於顏表,卻直客謙是幫主擡愛。
  客途問道:“這丐幫的總壇又在哪里?”
  小千呵笑吟道:“名山出十派,洪湖一大幫,同心撐聯盟,九官武孟嘗。這四句歌訣,指的就是組成當今武林聯盟的十二大勢力。
  名山十派,乃是武當、少林、青城、崆峒、華山、終南、天山、五台、泰山等十大門派。洪湖一大幫,理所當然指的是丐幫。”
  小桂老大不爽的,哼道:“那個九官武盂嘗,就是九宮山上號稱武林盟主的孟嘗山莊莊主,聖手武靖揚!我記得你提過,不過,我就是不喜歡這傢夥。咱們還是繼續談談丐幫的事,比較有趣。”
  其他人當然明白,小桂不喜歡這位武林盟主自有其因,這個中恩怨又如何扯得清?
  因此,洗振綱接續先前的話題道:“本幫凡屬舵主之職的弟兄,一律都背藍色包袱。”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包袱,又道:“在這包袱裏面,有一方任命牌,是為名分支堂回舵主們的掌職證明。另外綠包袱的弟兄通稱為頭兒也就是協助舵主帶領一般弟兄的硬把子所屬。丐幫中的頭兒,差不多就是外面一般幫會中所謂的香主。至於本幫之中,其餘一干兄弟,均為白包袱之屬,將近有近萬人之譜。”
  小桂指著小辣子背上的麻布包袱,問道:“這個麻袋制的包袱,又是哪一級?”
  洗振綱笑道:“君小兄弟果然細心,這個麻袋包袱;乃是本幫之特別,扛此包袱者,乃表示此人有特殊功勞於幫中,正值評估其他各方面表現的階段,等候任命之意。”
  小桂斜眼瞄道:“小辣子,你有什麽特殊功?竟然背得起這種特別?該不會是靠著你爹的關系,蒙來的吧?”
  小辣子嗤鼻嘲訕道:“讓我仔細告訴你這個無知的小鬼,本少幫主身上的麻袋,是憑本事賣命掙來的!我打十歲開始,即參加本是大小戰役數十回,雖不能說功勳過人,但至少善盡護幫之職。只是因為我年紀還小,不宜任職,所以長老會才決議,賞我這個麻袋以資鼓勵。懂了沒有?”
  “其的?”小桂故意表示懷疑。
  洗振綱頷首證明道:“正是。少幫主之戰功,尤以二年前對洞庭湖鐵漿門一役,最受推崇。那年,本幫與鐵槳門因為洞庭湖附近利益沖突,雙方日有爭執,後來越演越烈,即將成為二幫火拼之大戰。
  那時,少幫主正隨同賈長老駐守洞庭分舵,以免鐵槳門偷襲。豈料,少幫主膽子忒大,不待對方來襲,即帶領少數弟子易裝遊入鐵槳門地盤,趁夜理炸藥,將對方百艘鐵般,一舉炸毀。後來,又在撤時,無意中巧救鐵槳門少主,方始揭露彼此雙方之沖突,竟是同為洞庭地區之臨波樓惡意挑起之陰謀。
  結果化解本幫與鐵漿門之恩怨,免去雙方人寫無謂之傷亡,功非尋比。因此,本幫長老會方決議物予少幫主此一麻袋。
  客途好奇問:“那個臨波樓,後來怎麽樣?”
  小辣子得意道:“他們既敢陰謀設計我們雙方,當然丐幫和鐵漿門自然不客氣的聯手,將他們徹底摧毀、瓦解。”
  小桂稀奇道:“你才小小年紀,就會玩炸藥?”
  小千有趣笑道:“不然,你以為人象火爆辣子的外號是怎麽來的?他就是因為那一炸,才炸出這個火辣辣的外號吶!”
  小桂呵呵直笑:“我還以為,他是因為那個脾氣火爆,才有如此雅號。”
  小辣子不服氣的瞪起眼,做勢要捶小桂,卻被客途從中攔住。
  小千僵笑道:“小鬼,你別小看了咱們這位冷若冰少幫主……”
  小辣子打岔道:“我的名字叫冷若冰,是為了紀念我娘才取的,你別給我亂改。”
  小千沒理她,接著道:“他的名字雖然冷,家傳的獨門練學可是火辣得不得了!”
  “真的?”小桂和客途同感興趣道:“他有什麽獨門絕學?說來聽聽!”
  小辣子嗔叫道:“你們別當沒有我這個人在場似的,隨便談論我,這是非常沒禮貌的事,你們懂不懂?”
  小桂他們根本不理會他的抗議。
  小千好整以暇道:“人家的爹,巧得前代火藥聖手炎帝雷鳴子這位隱世奇人傳授絕藝,因而精擅各類火器、炸藥的製造和使用,也藉此為丐幫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而且得了烈火神君的封號。冷幫主膝下只得咱們這位少幫立一子,所以他理所當然,得天獨厚,順理成章,繼承了他爹這門打狗之外的絕活,同樣擅用火藥彈丸,所以才能在二年前一口氣炸掉人家鐵漿門的百艘鐵船.得到個火爆辣子的外號。”
  他微歇口氣,接又道:“據我所知,他最擅用的火藥,是一種大小如鵝卵,可做暗器使用,名為餡子的烈火彈。昨天,被炸死的二名殺手,應該就是那烈火彈的傑作,對不對?”
  他用向小辣子,卻見這位火爆辣子正扳著一張和自己的姓一樣的臉,冷板板道:“說完了沒有?”
  “噫?”小桂等人詫然道:“真的生氣了?”
  豈料,小辣子臉色一翻,立刻嘻笑顏開,鼓掌道:“哦……好棒!能夠知還自己的事跡,如此受人注目和崇拜,實在是一件大快吾心之事!”
  “哈!”小桂三人對望一番,促狹直笑:“這小子皮很厚哦!”
  洗振綱在旁看得會心而笑,心裏暗忖道:“早就聽說。少幫主來有賈長老那種詼諧狹謔,遊戲人間的個性、如今一見果不其然。難得是,他與眼前這三位新近名震江湖的少年奇葩頗為投緣。丐幫若將與巴彤教對陣,得此三少援助,勝算必增。”
  這時有一位丐幫弟子入內院通報,洗振綱正好籍此告退。順便前去探望重傷的賈太平。
  他一走,四小更有話聊。
  小辣子擺出架式道:“喂!君小鬼,聽過這麽多的故事,增廣如許的見聞之後,你還有什麽問題想要問?”
  小桂懶散一笑:“大概沒有了吧!就算有,也得等我想到才問。”
  小辣子咯咯直笑:“既然你沒有問題,那就換我問你了!”
  小桂眉頭一挑,吃吃笑道:“你想問什麽?”
  “我早想問你……”小辣子百思不解道:“為什麽你會替你師兄取個不動明王的外號?這名號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問的好!”小千擊掌笑道:“這件事,就算小辣子不提,我也想問你。”
  小桂和客途二人對望一眼,這一眼,包涵了水乳交融,真摯無比的兄弟之情。
  小桂輕笑道:“不動明王這名字,不是我幫師兄取的,而是以前師父說的。”
  客途頷首回憶道:“師父曾經說過,小鬼和我,我們的性子和彼此之間的關系,正好可用阿修羅和不動明王來比喻。所以,小鬼聽到自己被稱為笑月修羅,自然想到我應該叫不動明王。”
  小千點頭道:“對!小鬼第一次開殺戒時,你就曾經說過,你師父說小鬼是個三面修羅。那時咱們對付敵人,所以我無暇仔細問你。現在反正長夜漫漫,閒著也是閒著,你倒是解釋來聽聽吧?”
  客途笑道:“說故事的本事,小鬼比我行,叫他告訴你們好了。”
  小千和小辣子不約而同望向小桂。
  小桂裝模作樣,乾咳二聲,方始緩緩道:“要聽故事當然可以,不過我得先考考你們二人的佛學常識。”
  “佛學的事,不用問我。”小千投降道:“我從小學道,自古有所謂怫道不兩立,雖然到了我師祖掌門的年代,已不再排斥佛教亦有所長,但我派弟子仍然甚少與之接觸,因此不甚清楚。我也是自從和你們混上以後,才多少聽你提到一些而已。”
  小辣子嘻嘻謔笑:“你想考什麽,盡管放馬過來便是。我從小跟著師公到處跑,聽多了各種奇聞異事,更何況少林寺的心悅大師,還是師公的老朋友,我倒是在他那裏聽說了不少佛教的故事和傳奇。”
  “如此甚好!”小桂逗弄笑道:“那我就先問你,天龍八部是什麽意思?我說的,可不是金大師寫的那一套哦!”
  小辣子哈哈一笑:“這問題簡單,天龍八部指的是:因為跟佛陀接觸,順從佛陀的教意,而變成佛之守護者的天神八部眾。他們分別是指天、龍、夜叉、乾因婆、阿修羅、緊那羅、摩倏羅伽,這八個集團而言。這天龍八部眾,有時也被當做是釋追加來的眷屬;或者,有人稱之為龍神護法。答對了沒有?”
  “不錯嘛!”小桂頻頻點頭:“好,再問你一個,誰是大日如來?”
  小辣子彈指而笑:“連密教的東西,你都得搬出來?還好我還知道一點,大日如來即是密教世界中心的佛祖,也就是華嚴經中所載的毗盧遮那佛。”
  小桂呵呵笑道:“算你有點常識!那麽,你知不知道何謂明王?”
  小辣子怔了半晌,答不出話來,他如果知道什麽是明王,大概也不會想不通不動明王之意,還得來問小桂。
  回答不來,這時辣子兒又爆起性子,要賴道:“問那麽多,你煩不煩呀?我如果全都知道,幹嘛還要問你來看?”
  看到他使性子的無賴樣,其他二人忍不住齊齊噗吐失笑!
  小千消遣道:“小辣子,你實在不該當乞丐,你如果當個小無賴,會更襯頭。”
  小辣子撒嘴哼道:“無賴就無賴,反正,一賴天下我吃定,又有什麽不好?”
  客途呵呵直笑:“能將你訓練成這個樣子,也實在不簡單了!你的師公應該感到驕傲。”
  小辣子眨眼謔道:“據我所知,我師公對此的感受是頭痛,而非驕傲。不管這些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什麽是明王?你快說嘛!”
  小辣子毫無顧忌的扯著小桂衣袖猛搖,催他決說。
  小桂三人見狀,一征之後,不由得哄然大笑!
  原來,這顆小辣子不止會耍賴,而且擅長撒嬌響!這種本事,的確是常跟著大人在一起的小孩,自然懂得施展的伎倆,
  小桂嘿嘿怪笑道:“別搖!別搖!我可不是你的師公,還沒老得受吃這一套。你快把我的雞皮疙瘩,搖得掉滿地了!”
  直到自己三人笑夠了,小桂這才吸口氣,定定神,正經解釋道:“在密教之中,關於佛身的問題,有一種叫做三輪身的說法,類似顯教中稱佛為便利教化眾生,依所需不同而顯化法身、報身、應身的概念。這三輪身分為自性輪身、正法輪身和教會輪身。”
  他微頓一下,整理思緒道:“根據密教的觀點,大日如來即是佛陀的自性輪身,通常也叫做法身。大日如來為了對眾生說明正法,教化眾生,便變化姿態,呈現菩薩之相,這時稱為正法輪身。當眾生已為煩惱所迷惑,使用正統的方法,說明下耘,也無法使其清醒時,為了教導如此的眾生,菩薩不能再只以和藹可親的面貌出現時,使改待令人膽驚害怕的忿怒之相,使頑通眾生心生屈伏,然後再以教化出濟,這時如來所現身軀就稱為教會輪身。而不動明王即是大日如來所示現的教會輪身。瞭解了沒有?”
  小辣子恍然道:“簡單點說.不動明王就是大日如來的念怒金剛相呢!”
  “然也!”
  小桂拍拍他的腦袋,狹謔道:“聰明的小孩。”
  小辣子撥開小桂的手,嗔啐道:“少來!你不比我大多少,別想吃我的豆腐。”
  小千依然不解道:“小鬼,你說了一大堆佛經,我們是知道不動明王的涵義了。但是,我還是不瞭解,你師父為何說客途是不動明王?他和你這個阿修羅又扯上些什麽關系?”
  小桂停下和小辣子的打鬧,呵呵笑道:“你問到重點了!不過,要解釋我和師兄這種非比尋常的關系,我又得先說一部不動明王經了,呵呵……”
  客途閒閒吸著已冷的香著,似笑非笑的聽著這部他早就知之甚詳的嘮叨經。
  “你有話快說!”小千翻著白眼,故做不耐煩之狀。
  小辣子卻順理成髒的接上:“有屁快放!”
  小桂訕笑道:“少爺在此講經說古,卻有人在那兒出口成髒,難怪現場得擺上一尊不動明王,不用這種怒目金剛,哪鎮得住滿室邪穢?”
  小辣子馬上一腳便飛踢過去,連小千都作勢卷起衣袖,想教訓這個拖拖拉拉的小鬼。
  小桂身子一閃,躲到客途背後,嘿嘿怪笑:“我還是在這裏比較安全一點!”
  他就盤腿坐在客途腳下,有模有樣的開講道:“你們這兩個頑劣的眾生,仔細聽著了!要瞭解師兄和我之間微妙複雜的關系,你們先要知道有關不動明王的性格特徵。我剛才已經說過,不動明王系大日如來的教會輪身,本來他們應該二乾為一才是。但是,以密教的說法,這個不動明王算是大日如來的分身,乃是承受大日如來的命令,為了斷絕人們的煩惱而不停奔跑。
  所以,大日如來與不動明王變成一分為二的不同個體。依此之說,密教認為不動明王自己曾立誓,終身願意為如來做任何事,像傭人般服侍如來。而且,它不止服侍如來,對於和如來同時立場行者,亦給予相同的服伺。逐漸的,人們將不動明王的性格,定位成待者、傭人的意味。
  非僅如此,不動明王還被當做童子傭人,也就是說,連小孩都能做的瑣碎雜事,不動明王能規規矩矩的去完成。因此,不動明王常以孩童的形態出現。
  “當童工呀!”小辣子不以為然道:“堂堂的金剛之首,不動明王何必如此委屈?”
  客途笑道:“這是神話嘛!多數是凡夫俗子們自己臆想出來的故事。其實,不動明玉梵語稱為阿枷拉,或是阿伽位那達,直譯成漢語,應該是不動之尊,就是不受動近的尊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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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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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師兄弟大比拼

  小桂接著俏皮道:“接下來,我就解釋師兄這個不動明王和我這個阿修羅糾纏不清的複雜關系。一開始,小辣子就說過了,阿修羅或者簡稱修羅,是天龍八部之一,是佛的護法。在古代佛的神話故事裏,阿修羅這個部眾的神,並不都是魔神,而和大部其他眾神,都持有對等的力量,只是因為阿修羅族喜歡爭鬥,難免會侵略到天部的領域,所以被視為惡魔之神。
  老實說,如今的佛教,在六道輪回的六種生物領域中,把阿修羅當成比人間世界更下等的生物,其實不是太公平。”
  小千訕笑道:“好啦:我們知道你很委屈,可不可以?但是,不管怎麽說,阿修羅的身份地位和力量,都在不動明王之下,這可錯不了吧?”
  “是沒錯。”小桂扮著鬼臉道:“所以師兄是明王,師弟修羅,這很合理。而且師兄功力也比我高,這是事實。所以,我是他的守護者,也是他的眷屬,這是我們的第一個關系。”
  小辣子奇道:“你們還有第二個關系?”
  “當然有!”小桂捉狹道:“否則怎麽算複雜。”
  小千道:“那個第二個關系究竟為何?你就乾脆直說吧!”
  “沒問題。”小桂咯咯笑道:“我們之間的第二個關系,就發生在我率先提示的,不動明正是個童子傭人之性格,所以師兄雖然功力比較高,地位比較尊,但是,你們難道沒注意到,通常都是我開口,他做事,好像我在支使他,他在侍候我!所以師父才說,我是修羅,沒事專門欺侮比較尊貴的不動明王,讓師兄充分發揮童子傭人的性格!”
  小千早就忍俊不住:“不是好像,你根本就是在差譴客途。那是他脾氣好,否則早該治你一個不敬兄弟的大罪。”
  小桂斜眼著客途,吃吃笑;“你以為我真的欺負得了師兄?你別忘了,不動明王可是怒目金剛相。我還沒告訴你們,不動明王示現法相時,背後一定有伽樓羅炎。炎者火也!那把火,足以消滅一切毒蛇般的煩惱。
  所以,師兄平時的確不動。但是,等他真的燒起那把要命的伽樓羅炎時,惹動他的人保證不會再有任何煩惱,因為他們肯定被徹底的消滅。”
  “真的?”小千和小辣子不住地上下打量著客途。
  但是,仍然很難想像,客途盛怒之下,會是何等模樣。因為,不管怎麽樣看,他總是一股溫吞吞的好好師兄相。
  客途只是一股勁兒呵呵輕笑。不予置評。
  小辣子不禁懷疑:“修羅鬼,你其的親眼見過客途師兄,變成名將其實的不動明王?他真的燒過那把什麽樓火?”
  小千好奇道:“是什麽事惹得他大動怒火?”
  小桂望著客途,客途垂目望著自己手中茶杯,而無表情,語聲冷靜;“先奸後殺,罪無可恕!”
  室內的氣氛,只因客途這二句話,變得有些冷澀,有些沈滯。
  “該殺!”
  小千和小辣子不約而同擊掌附和,顯然他們也無法容忍這種禽獸不知的行為。
  小桂為了打破如此突如其來歸故氣氛,呵呵輕笑道:“小老千,你見過我所施展修羅掌的前二招吧!如果你認為那就叫狠辣,等你有幸見識到師兄的明王斬時,你錢定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
  客途沈穩一笑:“我衷心希望,不要有機會讓我使用那一招。”
  談到武學,小辣子眼睛發亮,好奇道:“明王斬究竟厲害到什麽程度?”
  客途和小桂對望眼。
  小桂涼颶的形容:“明王斬只有一招;只要一眨眼,便能徒手將人淩遲成六十四塊……或者更細碎。”
  小辣子和小千聽得張口結舌,他們無法攝像那是什麽樣的招式。尤其,那會是像客途這種長相的人所去施的招式?
  室內,頓時沈寂了下來。街上,竟已隱約傳來更鼓三響的聲音。
  洗振綱推門而入,訝然道:“這麽晚了,你們還在聊?早點去歇著吧!”
  窗外,又下起鵝毛似的雪花,輕忽忽地大如一團團瑣碎飛揚的棉絮,迷蒙的令人覺得眼睛都似模糊了。
  小桂他們已在“百榮鎮”丐幫的堂口裏待了整整三天。
  隔壁的房間是賈太平休養的地方,他迄今仍未清醒。又到了煎藥的時候,陣陣刺鼻的藥味,正由那屋子裏散發出來,飄進小桂他們安住的雅室。
  客途坐在靠窗處光線明亮的太師椅上,沈寂的閒視古書。
  小桂似是有些焦錢不時的背著手,在客途面前晃過來,跋過去,顯得恁不安定。
  但是,客途絲毫不為所動用光今注的投射在書卷上。悠雅書卷中世界。
  小千滿面紅光的推門而入,搓著手,滿足的砸順嘴:“丐幫的老燒刀、花子雞的確不是蓋的,你們也該去試試才對。聽說他們的狗肉爐,也是一絕,無奈學我們這門茅山術法,卻是吃它不得。”
  他一屁股在客途旁邊的椅上落座,閒剔著牙。
  客途放下書卷,笑問:“為什麽吃不得?”
  小千呵呵一笑:“犯忌呀!破了戒,施法就不靈活了!”
  他訝然望著神色陰沈,獨自踱步的小桂,低問道:“這小鬼怎麽了?他在跟誰發脾氣?”
  客途沈靜笑道:“還不是在和老天歎氣。這小鬼只要三天沒事幹,就會憋瘋了!”
  “這簡單。”小千彈身而起,招呼道:“小鬼。你要不耍出去溜溜?”
  客途同情的望著他,問笑道:“這可是你自找的麻煩!”
  小桂雙目發亮:“你肯陪我出去?”
  “出去走走,會有什麽麻煩?”小千不以為意道:“就算下點小雪,不過更添情趣罷了!走!說走就走。”
  他和小桂到了門口,猶自回頭道:“客途,一起出去嘛!”
  客途搖著頭,輕笑不已:“我已經陪這小鬼太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人自願換手,我寧可待在屋裏好好休息。再說,老壺他也快醒過來了,我留下來看著也好。”
  小桂順口問道:“小辣子呢?他跑哪里去了?”
  小千笑道:“剛才聽堂中的丐幫弟兄說,難得他們的小幫主在此遠留這麽久,百榮鎮附近百裏面的大小叫花子,全部趕來集合。小辣子被請去主持會議,好讓那些叫花子有冤的申冤,無冤的當面問好,一時三刻怕還回不來。”
  “那就不找他了!”
  小桂擺擺手,頗有些迫不及待的沖出門去。看來,他真是憋得慌了哩!
  小千朝客途擇揮手,踏出門外。
  身後客途帶笑的語聲,似乎有些捉狹:“祝你好運……”
  小桂和小千出了那幢老舊宅子,來到街上,二人提著氣踏行在軟塌塌的雪地上,覺得倒挺有趣的。
  由於外面正下著雪,街上行人不多。
  走了一圈,小千忽然問道:“小鬼,當年客途發怒,施展明王斬,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
  小桂不答反問:“你為什麽這麽想?”
  小千度眉道:“當時氣氛,馬上就不對了嘛!只是看你們倆那個樣子,我知道那時不適合開口問。”
  小桂沈默了半晌,方道:“這件事你聽過就算了,不要再在師兄面前提起。”
  小桂擡起頭,望著天空四落雪花,緩緩的回憶道:“那是我十歲時候的事,那年師兄十二歲。……你知道,我們住在黃山上,就是住在那兒,是個笑話。其實,那真的是避世高塵,過著一種超然物外的修真生活。不過,如果你以為我們沒有鄰居,那就錯了!只是數還不少。常和我們往來的,就有天都峰上的清松。清雲二位爺爺……”
  小千突然岔言道:“你不會是說清松道長和清雲道長吧?他們可是有武當雙清之稱?”
  小桂點頭道:“就是他們。有什麽不對?”
  小千苦笑道:“沒有什麽不對,我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活著。他們大概也百歲開外了吧?按輩份而論,他們應該是當今武當派掌門的重祖師爺!”
  小桂笑道:“沒錯呀!這有什麽離奇,黃山上住的差不多都是這種年歲的人,其中,聽說我師父年齡應該最老的,而師兄和我,是黃山裏用異數,唯一的幼齒。”
  小千嘿嘿乾笑道:“我早應該習慣你們的身份背景才對,你繼續說吧!我盡量叫自己甭吃驚就是。”
  小桂笑接道:“除了武當派的雙清爺爺,還有紫雲峰上的梅影婆婆,她是峨嵋派的師太;還有立馬峰的大肚和尚一元爺爺,他們都是少林和尚頭;還有就是始信峰的石頭爺爺,他們是昆侖派,本來一直住在昆侖山上,後來到黃山一玩,就賴著不走也變成我們的居邊。其他聽說還有一些人,年紀大的是六、七十歲左右,我認識的這些爺爺、婆婆們,叫他們小毛頭,說他們還不夠資格來的打擾我師父,所以我也沒見過那些人。”
  小千吹了口哨,不可思議道:“你剛才提的,大約都是近百年前的武林名人。聽我師祖說,那年頭是江湖中的太平盛世,不少人和你師父一樣,早早就退隱江湖,不知所蹤。原來,全都躲起來修煉不死仙術了?這可是一大武林秘聞哩!”
  小桂微微一笑,懷念道:“小時候,因為有這些老鄰居,時過來去我們住的地方,或我們會看看他們,師兄和我從不得寂寞。直到有一天……”
  小桂歎了口長氣,語聲濺沈:“石頭爺爺來找師父下棋,閒聊時無意中提到,他派裏一個小毛頭去他那裏請安時說,山腳下搬來一戶普通人家,那人家有個和師兄年紀差不多的小孩,資質不錯,他們家小毛頭想介紹給海影婆婆做徒弟,特地來請示他。”
  小桂信步走著,無視雪花紛飛,完全陷入回憶之中:“我聽說附近居然還有和我們年紀差不多的小孩,自然好奇的不得了。後來。師兄經不起我再三慫恿,終於有一天,我們忙完菜園了的工作,趁天色還早,就淚下山去看看新來的鄰居,到底長得什麽模樣。結果,一看之下,我們才明白為何石爺爺的徒孫不敢自己收徒,還要麻煩的介紹給梅影婆婆。”
  小千猜測道:“因為那孩子是個女娃兒?”
  小桂緩緩點頭:“是女孩沒錯,卻不能算娃兒。因為她比師兄大了二、三歲,正是及算之齡,人長得美的不得了,就好像畫裏面的人一樣。師兄才看他一眼,當場就傻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完了!”小千翻眼苦笑道:“有人動了一輩子一次的純情之愛。”
  小桂飄飄渺渺道:“那次回山後,師兄就變得時常魂不守舍,有時師父說話,他都沒在聽。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就拖著師兄找上人家家裏,號稱拜訪鄰居,和這家人交上朋友。後來,我們終於知道,玉卿姐姐他爹在前為官,因為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受官場之中利勢虛偽的惡偽的惡習污染,才在山下建造別館,讓她和爺爺帶著少數仆傭一起位,免受閒人干擾。”
  小千輕哼道:“可能是他爹一些官場上的朋友,對那位姑娘的美色有所覬俞,他爹才會將女兒藏到清靜的方法。”
  小桂了無笑意的勾嘴角:“聽宋爺爺的口氣,是有點這種味道。對了,他們也姓宋,和你還是同家呢!”
  小千問道:“後來出了什麽事?”
  小桂神思幽遠道:“後來,我們和宋家上上下下都混熟了,宋爺爺也很喜歡我們過去串門子。他也不太反對玉卿姐姐和師兄們而單獨聊天,所以,漸漸的我常幫師兄掩護,讓他多點機會溜下山,去找玉卿姐姐聊。”
  小千歎笑道:“十二歲的初戀?客途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小桂似笑非笑道:“別忘了我們一直是在一堆老大人裏面長大的,心智年齡發展的比像你這樣環境中的小孩快得太多。”
  小千奇怪道:“客途談戀愛,你師父不知道嗎?”
  小桂凝神沈思道:“我也常在想,師父不可能沒發現吧!師兄神情的改變,是那麽明顯。雖然師父從未說什麽,但我總覺得那些日子,師父像是突然有了無限心事一般,好相在擔心著什麽。”
  小桂語聲漸低:“有天,師父出門回來,看見師兄不在,也沒問我什麽,只叫我跟他到光明頂上去。我還記得,那是個深秋的陰雨天,天空下達毛毛細雨,路上,師父忽然提起他遇上我的那一天,天也同樣下著雨。師父問我還記不記得落水前後的事?我點點頭,老實說做夢還常夢見,有時還會半夜驚醒,然後記起一切,知道那不是夢。師父摸摸我的頭,接著我肩膀說,其實那些我們以為不是夢的事,才是人生最大的一場夢。我搖頭說我不懂,師父只是一笑,他問我,天會永遠的下著雨嗎?我說,當然不會,總有放晴的時候。師父便說,那些我一直記著的事,是我生命裏的兩天,我不忘記那些事,日子自然無法放晴。師父問我,如果我這一輩子都得在兩天裏渡過,那會是多麽可怕的一場惡夢?我聽完,突然就明白師父的意思。後來,我們上到光明項,天地一片灰促蒼茫,我第一次覺得,黃山在雨裏,顯得好沈重、好憂鬱。師父忽然長長歎了一口氣,說:‘客途還不知道,生命裏不光是晴空亮麗,有時卻是風雨如晦,令人無奈呀!’”
  小千流流的聽著,不曾打擾小桂。
  小桂似已回到了過去,語調沈澀的繼續接道:“就在師父和我談過話之後,沒幾天就是玉卿姐姐的生日,她邀請師兄和我去她家吃午飯。那天一早,師兄就拉著我到琥珀潭,我們去拉那潭底特有的一種七彩石,打算送給玉卿姐姐禮物。中午,我們還提前到宋家,可是叫了半天門,卻沒人應聲。我和師兄覺得奇怪,便翻牆進去,結果我們看到滿地的屍體。那些長工僕役,舖滿院子,無一活口,宋爺爺被殺死在廳內,玉卿姐姐的房裏有說話的聲音傳出,我們沖了進去……”
  小桂閉上眼,甩甩頭,似要甩掉那個不愉快的記憶:“一切已經太晚了,房裏有四個武官服飾的軍爺,個個衣衫不整,笑得令人作嘔……”
  小千伸出手,接著小桂的肩,輕聲道:“別說了!這對你也不是個愉快的回憶,我很抱歉,讓你又想起這件事。”
  小桂搖頭,落莫笑道:“我的感受,不及師兄痛苦的千百分之一。那時,他的明王斬新學乍練,卻一招便遲淩了首當其沖的二人。我從另一人口中逼問出,原來是玉卿姐姐他爹在朝中,得罪當廷權貴,被設計汙陷,皇帝老頭是非不明,下旨滿門抄斬,那四人,便是奉旨前來執行聖旨的禦前侍衛。當然,他們永遠無需回去複旨了!”
  小千恍然道:“難怪,那次小虎子試探咱們,有無興趣出任官職時,你們師兄弟倆的臉色懲般難看,好似是個侮辱人的問題。”小桂撇撇嘴道:“我們本來對在朝當官的人印象不好,再加上莫名奇妙地追捕,自然對皇帝老兒所統理的王朝,百般失望,基於解救小虎子的事,如果不是殷老哥特地來報,指明要咱們前去,我和師兄就算碰上了,也不見得有興趣伸手去管。”
  小千喟歎道:“那次,客途受到很大的打擊吧?”
  “當然。”小桂老實道:“他簡直是完全崩潰了,逼得師父沒辦法,只好將我寄養在天都峰,單獨帶著他出雲遊,以治療內心所受的創傷。”
  “天都峰?”小千道:“就是武當雙情的住處了!你既然有機會和這二位武林前輩朝夕相處,可有學到武當絕藝?”
  小桂想起什麽似的咯咯失笑:“武當絕藝沒學到,倒是學會如何趁人打坐入定時,毫不驚動對方的將他們的頭發鬍子剃光。”
  “剃鬍子……”
  小千大驚失色:“原來你那光榮的歷史,剃的竟是武當雙清的發須,你不要命了?”
  小桂義正詞嚴的哼道:“誰叫他們不肯告訴我,師父和師兄到哪里去,他們老是顧左右而言他,我當然要火了!”
  小千苦笑不叠:“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事後,他們有沒有狠狠教訓你一頓?”
  “沒有。”小桂呵呵失笑:“他們非常同情一個自認為被遺棄的十歲小孩,所以原諒我過份激烈的行為。”
  小千忍不住嗤嗤失笑:“你這種小孩失去會被遺棄,一點也不奇怪。不過,他們故意隱瞞你師父他們的行蹤嗎?”
  小桂笑得更絕:“我師父和師兄回來後,我才確定,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而非故意隱瞞。”
  “他們好慘呀!”小千放聲大笑:“你師父對你如此行為,有何反應?”
  小桂抓抓鼻子,嘿嘿笑道:“從此,我師父不曾再將我寄養在別人那兒。他說,不能因為他自己的麻煩,卻害了老朋友,那太殘忍了!”
  小千更是爆笑不已,呵呵直道:“有你這種徒弟,水前輩也真是夠辛苦的了!”
  半晌之後,他才又問:“客途呢?那一次雲遊回來,可恢復了正常?”
  小桂點點頭,卻歎道:“但是,從此以後,師兄就再也不好玩了!”
  “不好玩?”小千滿頭露水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桂感觸良深道:“以前,師兄的個性其實和我一樣.也是很開朗、很頑皮。
  每次我作怪搗蛋,有一半點子是他出的,師父也知道這些,所以每次我搞鬼失敗,師兄鐵定被罰的比我重。但是.我們卻樂此不疲,總想試試著師父是否有被我們整倒的時候。可是,自從經過那次打擊,他們出外雲遊了個把月才回來,師兄的精神是恢復了,但心境也有了極大的轉變。仿佛在他離山的這一個月之間,人就突然成長了,我覺得他好保一下子足足老了十歲,個性也因此更加成熟沈穩,再也不像從前,會和我一起胡鬧。從那以後,我在他眼中成了名符其實的小鬼,他見事那能包容我,只要我開口的事,他從不曾拒絕,簡直可以說讓我有求必應,如果我不識好歹,早就被他完壞了!”
  小千道:“他明白你曾有過那種被遺棄的錯覺,所以他才想多多彌補你吧!”
  小桂沈默的思量起來,有頃,展顏笑道:“有可能哦!我記得他為了我剃光雙清爺爺他們發須的事,奉師父之命前去鄭重道歉,他去了半天才回來,師父還把他叫去問了半天活。誰知道雙清爺爺都和他說了些什麽?”
  小千笑問:“你幹壞事,他跑去道歉,那你在做什麽?逍遙法?”
  小桂嗤弄道:“想要逍遙法外?甭做夢了!那時我被罰畫地自限,正在薄團上坐監。”
  他嘿叫道:“小鬼,你走錯了路了吧?山上風雨驟大,你上山做什麽?咱們回去,找個景觀還可以的酒樓,坐下來喝二杯,暖暖身,順便賞賞雪,不也挺美的。”
  頂著漸劇的風雨上山,小千不免有些感到吃它不消,因此,嘮嘮叨叨道:“老天,咱們冒著這種冷峭透骨的北風上山幹啥?你不覺得這種漫天的冰雪,好像能凍進人的心髒似的。還有,這種吸入鼻喉,就連五髒六腑都會抽上一抽的寒氣,可真是把人都給凍僵了,咱們回哈哈老酒,不是頂快意嘛!你何必硬往山上闖,自找罪受?”
  小桂吃吃笑道:“哈老酒,可傷不了你的小命,咱們往後的日子,只怕會更熱鬧。你沒瞧見,那麽巴彤教派出的殺手,功力越來越高。咱們若是不把握機會,加緊練練功的話,遲早要吃大虧。”
  “這種天氣,你想上山練功?”小千瞪起大眼,嗔然道:“你有病呀?”
  “我正是有病!”小桂咧嘴笑道:“我就愛找個下雪天,和人過招當作運動,不然,你以為師兄為什麽不肯來?他早就知道我這種寡人之急是宿病吶!”
  小千哇哇怪叫道:“我不要!我還很正常,不像你已經瘋了,我才不陪你做這種無聊的運動!”,他回頭待溜,小桂卻已狂笑一聲,自他背後揮掌撲去!
  這小鬼哈哈笑道:“你現在才想跑,已經太晚了!小爺我的興致一來,風雪都難抵抗,你還是拿出真本事來應付,否則被接得鼻青臉腫,可別怪我太狠心!”
  小千感到背後勁風襲來,忙不叠往前撲閃,同時,師門絕學“天雷掌”回手反彈,匆促抵抗小桂掌勢。
  “轟”然一聲,小千人如滾地葫蘆,在雪地上一路滾出丈外,方始躍身而起。但是,他已弄得滿頭滿臉滿身的雪花。
  好像落水小狗甩掉身上的水珠一般,小千抖落滿身雪花,抹臉叫道:“我操!你這可惡的小鬼,居然跟我玩真的?”
  小桂咯咯直笑:“別怪我,我從小就被師兄訓練的,只要是練功,一定得全力以赴,否則若被他發現我偷懶,肯定要倒楣。上回他施展‘天耳捕音’時,你不也見識過,他是如何殘忍的教訓我!”
  小千膛目怪叫道:“天呀!我怎會認識你們這種瘋子?”
  “叫天沒用!”小桂長笑不已,再度揮掌撲進:“接招吧!”
  小千錯掌硬架,甚是好玩,於是較勁卯上道:“接就接,誰怕誰來著,好玩的,看不給你點顏色瞧,你當好欺負!”
  他叱喝一聲,掌勢綿延不絕的施展開來,揮灑之際,隱隱有風聲雷動的隆隆掌聲。
  “好!天雷掌。”小桂似是遇到什麽令他感到開心的事,高興叫道:“這才夠勁!”
  他哈哈朗笑,雙掌大開大闔,剎時與小千戰得熱鬧滾滾,連那呼嘯的刺骨寒風和越下越急的冬雪,俱不知他們二人拼命的氣勢迫人!
  個把時辰之後。
  客途憑窗而立,攢眉負手的眺望著風雪交加的天際。
  然後,他聽見沈沈的腳步聲移向自己房門口外,好像來者抱著疲累的步伐踉蹌走近。
  於是,客途收回眺望天際的目光,安心的笑了。
  他剛自窗前回過身,房門已被人猛然撞開。
  小千鼻青臉腫的跌撞入內,像是累極了,三、兩步沖向閒榻,將自己摔上床舖擺平,這才滿足的呻吟出聲。
  客途同情的直搖頭:“我已經暗示過你了,你這是自找的。”
  小千闔著眼,哼道:“那個鬼!那個越戰越精神的修羅小鬼。他是你的師弟,以後由你自己去負責打發他,打死我都不再奉陪。”
  客途了然一笑:“他只有在悶壞了時,才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這時,小桂也懶洋洋的進了屋,像個世了氣的皮球,半死不活的癱坐在椅子上。
  客途挑眉問道:“怎麽啦?打人的是你,你怎麽還這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小桂不來勁的咕噥道:“對手太差,人家熱過身,還沒正式開始練功,他就不玩了,沒趣。”
  小千躺在床上,沒好氣道:“我再跟你繼續玩下去,連命都得賣給你了!”
  客途眼神柔和的望瞭望小桂,好脾氣的輕聲笑道:“好吧!我陪你練一練就是了!”
  小桂自椅中躍躍跳起,歡聲道:“好耶!還是師兄最瞭解,知道我空有力氣無處發泄時有多痛苦。”
  小千使壞的暖昧道:“這種事找我做什麽?你應該叫三瘤子帶你上一起尋春坊,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小桂聽出他語意,跳上前去,掐著他脖子,窘聲道:“說那什麽屁話?我掐死你這個色情狂!我是這幾天。悶在家裏沒事幹,打坐得氣充力足,不動動手腳覺得不舒坦!你扯到哪里去?”
  客途一把拉開小桂,笑道:“這個小牛鼻子已經到了思春的年齡,所以才滿腦子淫蕩思想,你別理他。”
  “什麽話嘛!”小千哭笑不得:“你們仗著同個師父教出來的,就聯手欺負我,這是不仁道的事!”
  奇怪!沒有人回聲。
  待他自床上來身躍起時,小桂和客途早已走到前庭處,那裏有塊三丈方圓的空地,可以讓人舒展手腳。
  小千對于小桂他們要如何大雪天裏練這趟功,他頗感好奇,自是不顧渾身酸痛,跟著出去看熱鬧。
  小桂和客途相對丈尋的站定,大雪紛飛,寒風漸緊。
  客途環目一望,輕笑道:“怕這地方太小了!”
  “還好啦!”小桂呵呵一笑:“叫其他人閃邊一點就是。”
  丐幫堂中弟兄知道小桂他們要試手練功,全部湊了出來圍觀。
  小千更是搬來太師持,高坐門廊之下,口中閒暇溫熱老酒,好不快意的靜現這場好戲。
  客途按照向來慣例,點頭示意,讓小桂先行出招。
  小桂長揖為禮,起身同時,身形猝閃,抖手飛拋,剎時,一片排成六角星形的掌影,已然斬向客途。
  就在這片星形掌影一現之際,小桂雙腕小幅輕揚,複又扣指猛彈,於是無數指影宛如流星,在“穿雲指”辟剝輕響聲中,追著掌形並襲客途,小千知道這是小桂的“星雲雙式”,剛才,他在上面吃過不少問虧。但他發現,此時小桂的出手,較方才與自己過招之際,明顯的迅捷許多,顯然,适才較鬥小桂真的未盡全力。
  難怪這小鬼要叫不來勁兒!
  小千不禁要好奇的想,這小鬼到底有多少抽不盡的本事?為什麽隨著每一次的拼鬥這小鬼似乎才將無數的絕活,一點一滴自然的流露出來?
  客途面對小桂犀利來勢,腳下不動,上身微微左右閃晃,雙掌宛若欲撥去見天一般,舞起滿空掌影,呼嘯轟隆的狂卷上去,強猛勁力回蕩中,小桂攻勢已被化解,穿雲指亦悉數落空。
  斷喝一聲,小桂身形猝彈入空,卻又詭異的手瞬間出現,在客途面前,他雙掌齊旋,排成一輪浩日般的寶質掌形,恰似忽然砸落的鐵板,猛地壓向客途。
  客途身形頓展,腳下遊移著輕靈飄浮的步伐,口中梵音吟哦,一十六路韋馱降魔拳法中規中矩的演練開來。
  隨著他的出拳換招,陣陣罡風倏乎激蕩,連那原本狂厲的風雪,竟也被客途的拳風擊得反震飛揚,寒風亂竄,雪花四濺。
  小桂再度無功而退。然而他身形倏輕,竟隨著客選的拳風起伏飄蕩,並在每一次沈浮之間,小桂似是都能向客途遙近一小步。
  這小鬼就像一般在狂濤駭浪中的小舟,悍然無畏的分波破浪,穿越前進!
  客途不待小桂近身,驀地旋身飛閃,雙掌大開大摑,掌風如濤,狂飛翻湧,硬是將小桂迫近的身形又逼退自去。
  小千忍不住拍著座椅扶手叫好,他實在欣賞極了客途的本事……全然是硬把子,完全不帶唬的真功夫吶!
  小桂似是也卯上了,只聽他尖叱一聲,躍起的同時,滾身猝彈,一沾即走。
  既在這突來倏去的瞬息之間,無數掌影宛似流星飛雨,咻然蓬射,銳嘯如泣,自天際鬥然罩落,目標即是地面上的客途。
  “玩真的了!
  四周圍立的丐幫弟兄紛紛動容,連太師椅上的小千也都有點緊張,但在手中的酒杯,“剝”地輕響,被他不自覺的用勁捏碎。
  客途即是朗笑一聲,身形依然挺立如山,雙掌驀地結印胸前,稍合即分,鼎舉反揚!
  於是——
  異象突現!
  客途渾身竟似毫光大放,一閃倏逝!
  所有鏢射的掌形,距離客途尚有數尺之遙,俱遭反震,消失無形,
  小千失神的喃喃道:“好一招普照大千!就好像江的有佛光出現一樣。”
  小桂久戰無功,毫不氣餒一再接再勵,臨風的身影驀然接地急旋,雙月如椅,掄飛騰展,剎時——
  無數的臂樁幻成一朵龐然盛開的千葉之蓮,一層層,一圈圈,不住的往外翻展擴現!
  當這朵由掌影幻現的蓮影方始成形,“穿雲指”巨響著尖銳的嘯響,自這不斷翻展的邊蕊中心,有如千萬流矢般,漫天飛射而出!
  “好!”客途失聲如雷:“你的千蓮流縱總算夠得上火候了!”
  笑聲中,客途也無法挺立不動,他閃電一般旋掠六尺,雙手合掌如拜觀音,身形倏去即回,宛若未曾移動,在這來去瞬間,他的雙臂急速抖振,於是——
  呼嘯的狂飆倏然凝結成股,宛若一條蘇醒的地底潛龍,發山隆隆的咆哮聲,自地面極身飛騰,擺尾急起,左回右繞,走著詭異路線,沖向蓮影中心的小桂!
  “觀音降龍?”小桂哇哇怪叫:“你幾時練成的?”
  時間已來不及他多做思考,容途所發的潛勁已然沖散他所催發的掌影和流矢,逼臨身際。
  小桂驀地長嘯,四肢齊縮,卷身如珍,隨著沖到的罡氣飛流入空!
  他這一滾,竟然直入高空幾近二十丈。看得地面眾人目瞪口呆。
  客途收手而立,哈哈笑道:“混沌無我,如滾繡球!算你這小鬼識相,滾得夠快,還玩不玩呀?”
  小桂一沖二十丈,實非出於己力,而是借客途所發的潛勁,順勢飛升,不得不爾。
  他們二人過招看似驚險,但既是旨在練功,二人當然都未出辣招,動手之際,完全著重於出招換式之間。
  對於置勁的掌握與運用,分寸捏拿得宜,根本傷不了對方。
  小桂沖入高空,直到客途所發勁力消逝,他方如巨蟒舒展.身子一長.淩空大叫道:“再來!”
  眼看他還在二十丈外的空中,只這再來二字出口的時間,這小鬼宛如化千里為一栗般,飛身一山,即已抵臨客途面前,揮拳再劈,毫不稍停。
  小千嘀嘀咕咕道:“真是個打不死的程咬金。”
  客途郎聲一笑。晃身而動,掌勢再起,於是,四周狂飆複現,急厲的勁力然湧翻蕩,漫天的掌影交織飛曳!
  這一回,客途與小桂以快制快,兩人形如輕煙,縱掠如風,掌指似電,勁力如刃。
  漫天舖地的勁流,呼轟激湧,他們二人在緊密與快速的閃移之中,身形仿佛變成了的有形的無質,難以捉摸的一縷迷霞,隨著出手,旋舞織掠,緊悍迅捷。
  只見掌影向四面八方排湧飛蕩,一串綴著一串,一溜接著一溜,一陣緊似一陣,一波強過一波無形的罡勁,隨著二人揮臂出掌,如浪澎湃、如潮激湧,一陣陣、一波波,沖溢四方,逐漸罩於四周的空間。
  狂風雪吹不過那三丈方圓的範圍,更隨著勁流沖審,刮向四周圍觀之人。
  丐幫弟子被這逐漸擴散的勁道,逼得步步後退!
  連小千都已坐不穩那張太師椅,只得移入廳中,遙觀遠望。
  現在,小千可明白了。為何一開始客途會嫌地方太小。
  顯然.這對師兄弟一旦認真練起功來,功力充溢的範圍,遠超過三、五丈外!
  望著空地上飛掠如煙的二條人形,小千不由自主的苦笑連連,他在想,自己這身功夫是該加把勁了!
  丐幫弟子更是目眩神迷的驚躡於二人技藝之神奇與高強。
  小千仔細凝望著二人攻敵的招式、步法,他有些驚訝的發現,雖然是同一套掌式或掌法,但是經過小桂和客途分別施展之後,竟能在相同的路子裏,變化出不同的走勢,使得二人之武學似是非是,雖同又異。
  小千不禁暗忖道:“雖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但是明師還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是水千月如此武林異人,又如何有教出這二朵奇葩?”
  這時,小桂似已經練得興起,功行極到、撮口發出一聲清朗宏亮,聲若叩鐘的長嘯,飄涉的身形有如乘著氣流入雲的虛無精靈,扶搖直升!
  客途在他嘯聲出口之際,亦自丹田發出梵音般的長吟,身形詭異飛旋,長臂拋起圓弧,驀翻暴起.施展出小桂剛才展現過的“千蓮流縱!”
  騰升入空的小桂,就在千蓮幻展的同時,豁然飛旋,拋掌反撲。
  登時——
  空中出現無數星形掌山,看似緩慢,倏閃即到的撞向那朵千葉之蓮!
  掌刃流曳掠射,彈閃翻騰,兩股浩大的動力相互碰撞纏效,風聲尖嘯,狂飆滾落,氣流洶湧,飛沙走石!
  空地四周那堵老舊的風火磚牆,在這陣陣的勁道沖擊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的“咯咯”抖額。
  千葉之蓮甫逝再現,客選又一次施出“千蓮流縱”。
  這次翻展開的蓮影更加碩大,“穿雲指”扣射的勁夫宛如飛暴激濺,密若星展,兜卷小桂!
  小桂身未帶地,再度乘著翻湧的勁流反彈入空。
  半空之中——
  小桂身形倏地滾動,自虛無天際驟然落向蓮心!
  一聲悠長梵音,不知出自他二人誰的口中。
  “轟隆”巨響!
  只見雲流風號,飄雪濺溢,掌指齊飛,萬象混沌!
  宅子四周的磚牆,再也禁不住如此勁力沖擊“砰隆”、“嘩啦”,如中炸藥轟然傾塌!
  便是廳四處的雕門花窗,亦在勁道的蹂躪下,粉碎飛散,流星塵霜似的濺射觀戰眾人!
  剎時,廳中一片驚呼叱喝,亂作一團!
  空地上——
  灰飛消散。
  飄雪冉冉。
  客途和小桂現出身形。
  經此一番劇烈的運動,小桂氣喘噓噓,汗如雨下。
  客途微微喘息,額際亦見薄汗。
  在冷寒的天氣裏,二人身上散發的熱氣登時化做白霧騰騰,二人看起來,活像剛離蒸籠的包子——可真是熱呼呼的吶!
  客途喘息稍定,舉袖拭汗走向小桂。
  “好小鬼!”客途喜形於色,展額暢笑:“不愧是修羅化身,果戰能隨著每一次的急戰,不斷凝聚功力,越戰越強!這樣下去,我看再過不久你就能趕上我了!”
  小桂長噓口氣,尚未答話……。
  小辣子似已得報,帶著無數大小叫花趕回堂口。
  乍見傾場院揮,以及七零八碎的門窗,小辣子一征之後,哇哇嗔叫:“喂!修羅桂,我丐幫招待閣下,是如何的禮數不周,令你不爽?你居然把咱們丐幫的堂口都給拆了?你是,什麽意思?”
  小桂抹把汗,環目四望,對自己如此傑作,忍不住想笑。
  他搔搔後腦勺,萬分無辜的呵呵傻笑:“不是啦!我就是因為你們招待我太好,我看你家堂口有點老舊,所以好心替你拆了,准備出錢重新蓋一棟送你。”
  小辣子好氣又好笑跺腳笑罵:“神經病,想練功不會到外面去?”
  小千滿意天真的自廳中行出,嗔聲道:“他就是到外交待的不過癮,才跑回來繼續運動。”
  此時,這小鬼滿臉憨然的傻樣,實在是令任何人看了都發不起脾氣來。
  小辣子瞄眼而望,見他鼻青臉腫又灰頭土臉的樣了,忍不住噗嗤失笑:“你怎麽啦?跑去跟鬼打架了嗎?”
  小千白眼道:“若是真的鬼,碰上我只有叫救命的份,我哪會如此淒慘。這全是那修羅鬼的傑作,我的災情可比你家堂口慘重!”
  已將三天悶氣盡情發流的小桂心情舒暢無比,哈哈直笑:“小老千,你別哀衷叫,等我洗過一個痛快的熱水澡之後我幫你全身馬殺雞,算是對你的補償,如何?”
  “啊哈!”
  小千高興的彈指而笑:“真難得你這小鬼還有一點良心,就這麽說定!”
  小辣子搖頭直歎:“一群不可理喻的傢夥!”
  洗振綱忙著調度人手收拾現場,他實在不得不佩服小桂他們的破壞力。同時,他也有些遺撼回來的稍晚未能見識到武林狀元嫡傳弟子的試手較技,光看現場的殘跡,不難推想那是如何精彩的一場龍爭虎鬥。
  然而,像如此的較鬥若非機緣巧合,只怕再也難得一見!
  小辣子毫不客氣的要小桂拿出銀子來,否則當乞丐的哪有錢請工人前來修牆瓦?
  自從有了殷士民的厚贈,小桂當然不會在乎這點小錢。此刻,這小鬼比較重視的是,有沒有熱水可以馬上泡一泡?
  因為,他發現流過大汗之後,又被如此寒冷的天氣一凍,汗水變水珠,那滋味嘗來不好受哩!
  黃昏時刻。
  賈太平終於自連日的昏睡中醒轉。
  小辣子趴在榻前,淚眼盈眶的輕歎道:“師公,你可醒了!這回,可真叫小辣子擔心死了!”
  賈太平孱弱笑道:“傻孩子,師公不是早已告訴你了,這回有貴人相助,你師公還沒機會歸位。你還擔心什麽?”
  “就是嘛!”小桂嚷聲道:“老壺仙,你是怎麽訓練這個徒孫的?我看他對人的信心,恐怕不怎麽強哦!”
  小辣子抽抽鼻子反駁道:“那也是你的本事大令人沒信心呀!”小桂不滿道:“你倒問問我師兄和小老千,你師公這種傷,除了我,他們敢救嗎?現在人都醒了,你還有話說?”
  小辣子扮個鬼臉道:“好嘛!下次我相信你就是了嘛!”
  “下次?”小桂嘿嘿捉狹道:“有誰那麽想不開,把肚子戳穿了,才叫人來醫?莫非你有興趣試試?”
  小辣子白他一眼:“扯了巴彤教,我還怕沒機會叫你救人?怕就怕,下次那個肚子破洞的人是你,那時我倒要看你如何救你自己?”
  “呸!呸!呸!”小桂嗤聲道:“烏鴉嘴,人哪有那麽倒楣,老是有受傷的?下回,換少爺我追殺那標神秘兮兮的鳥人了!”
  客途打岔道:“你們三個小鬼頭,想鬥嘴到外面去,賈前輩人剛清醒,還需要靜養。”
  賈大平低啞笑道:“我早就習慣了!有這顆小辣子在身邊,想要靜一靜都是一種奢望。”
  小辣子撒嘴道:“好嘛!不吵就不吵,我又不是非說話不可。”
  他皺起鼻子哼了一聲,賭氣似的坐到一旁的圓規凳上,不吭聲了。
  別看這顆小辣子平素在丐幫弟兄面前,表現的成熟穩重,辦事精明強幹,但是在他師公眼前,卻是完全一派真情流露,顯得憨厚而精幹,足見他對賈太平,在感情上是相當的依賴。
  小桂仔細的再為賈太平把過脈,滿意道:“老壺仙,你現在虛火已除,脈象穩定,連傷口也已長出新肉芽,只要調理得當,按方醫藥,大約落個把月匯能下床活動,一切不會有問題的。”
  賈太平聽出他的口氣中,似有去意,於是閉了眼,沙啞道:“小兄弟,你此去行程,可是要往九宮山孟嘗山莊的武林聯盟總壇?”
  小桂輕輕點頭:“你老大概也知道,我娘聽說還因在武林聯盟總壇的黑牢裏,身為人子,豈能不盡速加以援救?”
  賈太平眼神古怪的望著小桂,他似要說什麽,卻又顯然懲般猶豫。最後,他不知是累了,還是別有所思,緩緩的閉上眼,沈默起來。
  小桂對賈太平的神志感到奇怪,直覺對方似是什麽事難以啟口,遂輕聲問道:“老壺仙,你可是有什麽事想要交待我?”
  賈太平忽而沈沈一歎,睜眼目注小桂凝重道:“孩子,你不用上九宮山去,就算你去了,也見不到你娘的。”
  小桂征道:“為什麽?”
  客途和小千也覺得奇怪,自是關心的圍上前來,欲問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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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桂尋根

  賈太平沈思一陣,不答反問:“你可知道,武林聯盟是由哪些幫派組合而成,以維武林均勢?”
  小桂點頭道:“前幾天,我們大夥兒閒聊時,小老千告訴過我。丐幫也是十二勢力之一,不是嗎?”
  “正是。”賈太平沈重道:“武林聯盟,乃是在十五年前,為了對付一個自異域入侵中原武林的血睜教,而在孟嘗山莊莊主的提議下組成,當時加入的正是十派一幫,加上孟嘗山本身,共計十二個勢力組合,威勢不可謂不大。當然,順利的消滅了危害中原黑白兩道的血睜教。”
  說到這裏,他不禁有些微喘。
  小桂忙道:“老壺仙,這事不忙說,你先歇著吧!”
  賈太平微微擺擺手,歇口氣,便又接道:“血睜教既滅,本來聯盟已無存在必要。但是,自從血睜教興起,攪亂中原武林之後,黑白兩道的紛爭已伴隨而起。平靜了一甲子的江湖武林,再次進入多事之秋。於是,十二幫派開會決議,暫不解散聯盟組織,進而以中立之身份,為武林中沖突之各方,進行斡旋或仲裁,以維護正義為己任。如此立意甚佳,間或化解不少同道之間無謂的殺戮,逐漸取得各方公信,成為永久存在的機構……”
  這時,門外有人輕叩聲響,隨即,一名丐幫弟子端著前好的湯藥入內。
  小辣子上前接過,揮退來人,親手捧著湯藥服侍賈太平喝下,
  喝過了藥,賈太平擁被倚坐,招招手,要四小也各自落坐,這才繼續道:“武林聯盟。自從成為武林中的常設機構後,便由原創的幫派為班底,共推原提議人武靖揚莊主,出任盟主之職。為了方便起見,總壇便直接設于孟嘗山莊,其餘是大門派和丐幫則每三個月一輪,每次由二個門派,各譴高手二人,前往山莊駐守以任護法。另外,十二個幫派,均有常駐性人員住在山莊內,以協助武盟主處理聯盟瑣事。”
  小千謹慎道:“老壺仙,這些事我們都知道。但是,這和小桂見不見得到他娘,又有何關聯?”
  賈太平沈沈一歎:“我要告訴你們的就是,當年,前星月宮主淩雲仙子玉秋彤自縛下獄時,我正好代表丐幫.長駐武林聯盟中。”
  小桂登時緊張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和我娘有關的內幕消息?”
  賈太平沈重的頷首:“當年,為了千佛塔引發屠村事件時,你娘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自禁武功而入獄,等候你爹為她申訴。當時,聯盟之中多數人均認為你媲乃是遭人誣陷,相信你爹定能查明此事。因此,你娘雖是入獄,確也倍受禮遇,未曾有人多加為難。豈料,你君家突遭變異,三代皆亡的消息傳來,聯盟之中,為了該不該將你娘定罪一事,各有看法,分為對立兩方。合在雙方尚未討論出決議之前,你娘竟于牢中殉情自縊,墜隨你爹而去,如今,葬在九宮山明夷峰西坡。”
  “什麽?”小桂如中雷擊,冷然沈吼:“你說什麽?我娘死了?”
  小千見他模樣,想起初次見面,小桂禁不住打擊驀然爆發恐怖勁力之事,心中一怔,暗叫:“媽呀!可別再來一次,這回,房裏這麽多人,大夥兒要往哪兒躲?”
  客途即刻有覺,急忙柔聲道:“小桂,你別急,聽完賈老前輩的話,再做計較如何?”
  只是小桂已變得面無表情,開始隱入自己冰冷的殼中。
  小辣子似也感受到暗潮洶湧的氣氛,和小桂離奇的表情。
  他充滿感情的凝視小桂,語聲誠摯輕柔道:“小桂,逝者已矣!你別難過好嗎?”
  像是自深透座沙的夢境中醒來,小桂機伶伶一顫,表情不再冷漠空洞,語聲充滿深沈的長傷:“我娘死了?為爹殉情而亡?”
  客途和小千同時暗噓口氣,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二人冷汗涔涔的互望一眼,他們還真不知,萬一小桂抓狂,該如何應變才來得及。
  小千暗裏嘀咕道:“還好小辣子勸說得體,還好這小鬼的自製力也已增強,要不,今兒個就麻煩了。”
  客途上前,輕按著小桂雙肩,低沈溫和道:“別難過,你還有師父,還有我,還有小老千、小辣子,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你並不孤單。”
  小桂將頭靠在客途胸前,失神的喃喃自語:“為什麽生命的雨季總是長?這真是一場可厭的惡夢呀!”
  客途瞭解他在說什麽,將他擁緊懷中。
  小千明白他在說什麽,忍不住鼻頭泛酸,淚眼朦朧。
  賈太平已走過長長的人生之路,自然體會得出小桂言中之意,為他難過。
  小辣子雖然不清楚小桂話中涵意,卻為小桂此刻的心情所受打擊,掬落滿神傷懷之淚。
  一時之間,小小的斗室裏,陷入濃濃的憂傷沈默之中。
  良久……
  小千打破沈寂,輕輕問道:“老壺仙,為何武林聯盟未曾公佈淩雲仙子的死訊?這其中莫非尚有其他隱密?”
  “對!”小桂猛地擡頭,態形於色道:“說不定我娘是被害死的,所以武林聯盟才放意封鎖她的死訊,密而不宣!”
  賈太平苦笑道:“不是這樣的,小桂,我知道你心情不佳,但可別因為一時情緒沖動,造成對武林聯盟的誤會。”
  小辣子急道:“師公,你若不想讓人誤會武林任盟,就快告訴我們,為何武林聯盟不曾公開這件事?”
  賈太平輕歎道:“主要是為了維護武林聯組的面子之故。你們想,堂堂一個以維護正義為名的公信機構,卻讓一個尚未定罪之人,於牢中自縊身亡,這件事若一旦傳開,武林聯盟之威信與聲譽,將受何種打擊?”
  客途齒冷道:“因此,武林聯盟認為,反正君家已遭滅門,再也無人會查問關于小桂他娘的下落,所以乾脆隱瞞此事,以顧全該聯盟的顏面,是不是?”
  賈太平已然無言,默認這番話。
  小桂憤怒道:“好個沽名釣譽,虛偽其表的狗展武林聯盟,如果君家真的絕了後,如果不是老壺仙你當初正好長駐那裏,那麽武林聯盟便可以順理成章的瞞天過海,假裝不曾發生過任何事,繼續高挂所謂正義的羊頭.賣他娘的偽君子狗肉。”
  越說越氣,小桂火上心頭,硬然一拳想告在身側的大理石茶几之上,那堅硬的茶几,剎時粉碎。
  從未看小桂怒容的小辣子不禁嚇了一批,和聲道:“小桂,你稍安勿躁嘛!生氣並不能解決事情……”
  小桂冷冷道:“遲早我要拆了那個狗展聯盟!那時,所有的問題自然可以解決。”
  “不行呀!”小辣子驚任道:“我們丐幫也是武林聯盟的一份子,你若要和武林聯盟翻臉,咱們豈不要變成敵人?這怎麽可以?這件事,咱們還是從長計議比較妥當。”
  賈太平周歎道:“這不能怪小桂生氣。當年,聯盟內部也曾因為是否要公開玉秋彤的死訊,而引起很大的爭議。最後,在聯盟所屬投票表決之下,只以二票之差,通過隱瞞此事之決議。事發當時,正值盟內護法之職的少林和武當四位長老,本已因自己等人的疏忽造成不幸而深感愧疚,他們在得知決議之後,不願苟同,決定回山終生面壁自禁,以示為此事負責和懺悔,從此以後……”
  老叫花不勝噓籲的直搖頭:“武林聯盟表面上,雖然仍是十二大幫派組合同心協力維護正義。其實,內部卻已分裂,問題叢生。有些門派更在心灰意冷之下,索性挂個空殼,並不再派人前去駐守總壇,或是介入盟內執事及決議。”
  小辣子喃喃道:“難怪這幾年。你都不再去九宮山了。”
  小千嗤聲道:“原來,武林聯盟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空殼子罷了!”
  客途不解道:“既然已志不同,道不合.各大門派為何不乾脆拆夥,解散這個徒具虛名的武林聯盟?”
  賈太平苦笑一聲:“這個江湖,近二十年來,已經是夠混亂的了,有個徒具形式的武林聯盟在撐著,至少各門各派之間,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和協,尚不至於正面起沖突;若是解散了聯盟.只怕有人立刻要掀起漫天戰火,彼此清算一下陳年積怨。”
  小辣子恍然有悟道:“難怪,近來咱們幫中長老,不斷遭到暗算謀害,也與此有關?”
  賈太平沈吟道:“借助巴彤教之力,鏟除異己!可能性極大。顯然,武林聯盟之中,有些門派已開始蠢蠢欲動,想要重新瓜分江湖權勢了。”
  良久不語的小桂,忽然古怪的笑了:“現在,還待在九宮山上的,有哪些門派?”
  賈太平目光一閃,似也瞭解小桂的意圖,沙啞笑道:“如今,常駐孟嘗山莊的門派,尚有六派,他們是:青城、崆峒、華山、終南、五台和泰山。”
  客途訕笑道:“老壺仙,你太奸詐了,想利用我們,去挖回武林聯盟的秘密。”
  賈太平呵呵輕笑:“我老了,有些事想做,卻也心有餘力不怠。我想,該是由你們少年人出頭的時候了。否則,水老不問江湖中事已有二甲子,他為何挑在這種節骨眼上,放你們出來?”
  客途沈穩一笑:“說的也是。如今,我總算有明白,我們為何會如此莫名奇妙的被放生下山了!”
  小桂似笑非笑道:“反正,咱們師父做任何事。總是有他的道理。只是,咱們向來摸不過他掌中的乾坤而且。”
  賈太平經過這一陣子談話,神色已顯得倦乏,四小遂識趣的辭出,好讓他能安心休養。
  小桂自聞得喪母噩耗之後,心情一直頗為低沈,無心說笑。
  因此,小辣子雖是特別用心譴人打點一頓有名的丐幫大餐,小桂依然食不知味,草草填飽肚子了事。
  這小鬼向來精神充沛,熱力四射,一直是帶動歡笑的人;如今他不開心,客途等人亦覺幾乎瑣然,逢時間都變得特別沈悶而又漫長,令人難以忍受。
  他們四人就這麽煩惱無聊悶在房裏,或者愁眼相對,或者兀自發呆,想著心事。夜,還很漫長。
  心頭有事,便是上床只怕也難安枕於眠。
  誰也沒開口講話,氣氛滯重而又迫人。
  “我受不了啦!”
  小千突然自半倚的床上跳起,抓著隨身不離的乾坤袋,扛起房內唯一的一張方桌,咚然有聲的踢門而出。
  其他的三人被他的鬼叫嚇了一跳,回過神時,只見小千已到了窗外的院落。
  “他也想練功嗎?”
  小桂倚窗望著院中,徑自忙著擺設法壇的小千,直覺地如是認為。
  小辣子尚未見識過小千做法,因此滿心好奇,擠在窗邊,瞪大眼睛注意著小千的一舉一動。
  小千備妥香燭,設好法壇,此次卻慎重其事的披上道袍,披散發誓,右手劍,左手鈴,准備施法。
  這時已是亥末時分,周遭萬籟俱寂,天清無雪,卻不知何時起,夜風漸強,吹得院中四周竹樹嗚嗚作響,仿佛像有什麽妖魔鬼怪隱伏暗處窺探一般。
  小千定定站著,微微仰首凝目望向中天夜空,似在祈視什麽,又似在籌待什麽。
  如此,直到街外傳來子時更鼓之前。
  小千驀地一拍手中金錢劍,招魂領即叮叮當郎響起。
  隨著鈴聲響起,小千腳踏七星連壞,劍出東西南北,口中念念有詞:“青龍白虎,隊仗紛壇,朱雀玄武,侍衛真吾。三界內外,推道獨尊,頂有金光,覆映吾身。土地只靈,左江有理,不得妄驚,各守方位,備守法庭。太上有命,報領亡靈,玉婦秋彤,君家發妻,五氣騰騰,金光速現,急急如太上五皇金光律令!”
  倏地——
  數道金光自劍身發出,射向虛無夜空!
  窗後,小辣子悄聲道:“修羅鬼,小老千在替你招請你娘的亡魂也!”
  小桂早已感動得無法言語,只能默默頷首。
  客途悄然笑道:“真難為小老千了,他真是用心良苦。”
  就在此時,院中四周突然刮起一陣冷風,陰風來勢異常強勁,旋轉著直刮香案上來,案上三柱清香一點火頭忽然呼地燃起,焰舌高達七寸,反觀案上燭火竟然冉冉欲滅。
  小千暗吃一驚,朝劍指向陰風,喝道:“何方陰物,敢來壞吾大法?”
  陰風倏旋,響起一陣猶如冰裂的淒厲尖嘯,奇寒刺骨,案上香燭噗地已被熄滅一柱!
  小桂等人亦被這陣尖嘯叫得渾身大起雞皮疙瘩。
  客途驚覺有異,連忙招呼小桂躍出窗外,在小千身後三步處,分左右站定,以為其護法。
  他們二人前一現身,陰風威勢驟減。
  小千立即盤膝坐下,自身上掏出一道靈符,寫上律令燒化,擲向陰風,喝道:“太上金星,應化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急急如律令!”
  轟然一聲,陰風中傳出宛似擊中皮鼓的悶響聲,陰風瞬息轉弱,卻又忽然增強,吹得院中三人遍體生寒!
  這時,九霄天際忽見雷光猝閃,淩空擊落。
  “喀喇!”
  “轟隆!”
  驚雷頓起,擊中陰風,一聲尖厲長四揪人心肺、倏起驟逝!
  隨即,院內四周,陰風消散,又見晴朗夜空。
  直至此時,小千方始噓口大氣,冷汗涔涔的站起身來。
  清風微拂,殷士民現出身影,責怪道:“小子胡鬧!汝可知以法之功力,尚不足施展如此牽魂大法?汝未能牽捉亡魂,反倒招來九戾赤鬼,若非吾托請五雷正神除此妖邪,爾等小命危矣!”
  小千吐吐舌,誠心誠意道謝不斷。今晚若非殷士民,他可就差點玩完了!
  小桂和客途卻是此刻方知适才危機重重,二人不由得暗自咋舌。小桂窩心無比的嘮叨直念:“這個傻蛋!”
  小辣子在屋內早已看得傻服,一遍又一遍揉亮眼睛,想者清楚出來的影子究竟是人?是鬼?
  殷士民道:“小千,汝究竟為何施展牽魂大法?欲牽提何魂來此?”
  小千大笑道:“還不是為了小鬼.他本來一直期盼著能將他娘救出黑牢,母子團圓。誰知,他娘竟然早在十幾年前又已身亡,我看他心情一直開朗不起來,所以想把他娘魂魄來此相見,讓他高興一下嘛!”
  殷士民訝然道:“孰謂玉秋彤未故?無怪乎汝法失靈!”
  小桂情急道:“殷老哥,你好像話中有話。到底怎麽回事?你快告訴我呀!”
  他忘懷遙伸出手去拉殷士民的手臂,扯上了個空,才想起殷士民並非血肉之軀,摸不到。
  這下,小辣子可看清楚了,也終於確定,那影子不是人!
  小辣子頭皮發麻,僵在窗後,總算他膽子不小,沒有當場昏倒。
  殷士民朝小桂溫文一笑:“汝稍安勿眼,且聽吾細細道來。”
  乾咳一聲,他清雅接道:“昔日,否感懷因汝之故,得任夜遊神之職,是以查閱君家一族之功過錄與生死簿,盼能相助法家于陰間亡魂,因而得知,汝之祖父母已得升天,可享善報。除此之外,汝父與汝母陽壽未盡,且未見枉死記錄,是乃足以斷言仍在人世。故此,小千施展大法,自是牽魂無籍,如此豈有不失敗之理乎?”
  小桂聞言頓喜;“你說我爹和我娘還沒死?”
  “然也!”殷士民微笑頷首。
  客途詫異道:“可是,我們聽說小桂他娘,在牢中自縊殉情,都已收屍下葬九宮山。這又是怎麽回事?”
  殷士民別有弦音道:“自縊或者有人,然,豈知為何者是也?”
  “我爹和我娘都沒死?”小桂開心大笑:“我爹和我娘都還活著呀!哈哈……”
  他忍不住拉著客途又蹦又跳,大半天來的憂悶剎時煙消雲散。
  這小鬼總算又恢復原有活潑的精神,其他人亦陪著他一起高興。
  小千狠狠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嘿笑道:“這下子,總算又天晴了吧!你也可以別再那麽死氣沈沈的,害我們陪著你一起不開心。”
  小桂眥牙剛嘴的揉著肩頭,卻依然掩不住滿臉喜表於色。
  小辣子顧不得院裏還有個不是人的異類,躍出窗戶,奔向小桂,欣喜萬分的握著小桂雙手猛搖,以為道賀。
  殷士民笑問道:“此子何人?”
  小桂將有些僵硬的小辣子推向股士民面前,為他們相互引見。
  殷士民打量小辣子一陣,若有所思問道:“汝為冷若冰?法母可是柳冰心?”
  小辣子不斷點頭,問道:“我娘她好嗎?她可有在下面受苦?”
  殷士民輕笑道:“天機原屬不可泄露,姑念汝一片孝心,吾稍為透露些許,汝母如今境遇甚佳,汝勿需擔心矣!”
  小辣子大概還不習慣與非人類交談,只是一個勁兒直點頭,看得其他三人哈哈失笑。
  殷士民頗有用意的現次打量小辣子,亦頻頻頷首,微笑不語。
  小桂興奮不已道:“陰老哥,既然我爹和我娘未死,你可不可以透露一下,我該到哪里去找他們?”
  殷士民諱莫如深道:“來向來處問,去向去處尋,一切自有天意,汝且寬心可也。”
  客途輕笑道:“顯然又是天機不可泄露了。”
  “然也!”殷士民泰然吟哦:“在他有意無意間,在你不知不覺裏,世事但凡講機緣,人意豈能強勝天!”
  他吟罷,正色道:“小千,附耳過來,吾傳汝一秘法,可隨時與吾聯系。”
  小千急忙靠近,側耳凝聽。
  秘授完了,殷士民慎重道:“此法用途之廣,汝來日可細心體會也。唯此法有奪造化之功,汝需審慎為用,切勿輕率為之。”
  小千得聞秘術,歡容滿面,點頭答應。
  “罷!”殷士民輕擺衣袖,爾雅道:“此間事了,吾去矣!”
  隨著一股柔和的輕風拂掠,殷士民已失去蹤影。
  小辣子直至此時,方始噓喘大氣,不可思議道:“哇!你們三個是怎麽混的?居然能和夜遊神交上朋友?”
  “夜遊神不稀奇。”小桂格格笑道:“在他還是僵屍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
  小辣子膛目結舌,直道騙人。
  但思及小千的出身來歷,他也知道這種事並非不可能。
  小千歡然道:“今晚可真是皆大歡喜了。小鬼,既然咱們不用上九宮山去,你可想到,接下來要往何處?”
  小桂側首望向客途,二人心意相通:“我爹最後失蹤的地方。”
  小辣子尋思道:“據說,昔日笑月劍神是在趕往星月宮的途中,在淮陽山區失蹤的。”
  小桂神思飄渺的望向夜空,語氣堅定道:“那麽,我們就到淮陽山去。”
  床榻上。
  賈太平聽著小辣子轉播昨夜發生的精彩故事,口中連道不可思議。
  客途穩重道:“昨晚,小辣子回房之後,我們三人又談了大半宿,直到天快停亮了才休息。我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個自縊而亡者是誰?她是甘願替死?或者,是無辜的受害者?這其中必定有個極大的陰謀。”
  小桂思索道:“老壺仙,當初那個被認為是我娘,在牢中上吊自殺的人,可有什麽確鑿的證據證明她就是我娘玉秋彤?”
  賈太平苦笑道:“當初,正是由我去收的屍。你們知道,因上吊而死的人臉部難免有些變形走樣。我是根據遺書上的字跡,以及死者的體格,和依稀的容貌,確定她是玉秋彤。至少。在當時我很肯定她是。”
  微頓一下,賈太平神清古怪道:“小桂,你可知道為何我由當初熱烈支援武林聯盟成立,到如今,卻與之形同陌路?”
  小桂奇怪道:“你的事,我怎麽會知道?”
  “所以……”賈太平嘿笑道:“你自然也不清楚我和你爺爺的交情了。”
  小桂虛眼望向小千。
  小千乾笑道:“過去,我也沒想到會遇上君家的故人,自然忘了提起這一段陳跡。”
  客途笑道:“看來,老壺仙你和小桂他爺爺的交情非淺嘍!”
  “當然!”賈太平點頭道:“我和君老鬼可是打年輕時,便一塊地喝酒到老的老酒伴,自從他在天桂山西麓蓋了臨波小築,過起半退隱的生活之後,我還時常上那兒找他喝二杯。”
  微微一頓,賈太平看著小桂,輕笑道:“你這小鬼我都還親手抱過、逗過。你在我老頭子身上,也不知撒過多少尿哩!”
  小桂大大一怔,沒想到自己與壺中仙賈太平,竟還有如此一段深厚的淵源。
  其他三小聞言,不免幻想著小桂當年童子撒尿的景況,一個個都笑成了掩口葫蘆。
  小桂納悶問道:“老壺仙,咱們之間既然有這麽一段不平凡的關系存在,怎麽初見面時,你提都不提?虧你有本事悶到現在才說,你這樣,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吧!”
  賈太平尷尬笑道:“不是我不想提。老實說,幾個月前,當我聽到君家後人出現江湖時,我老頭子可真是開心透了。當下就吩咐咱的徒子徒孫,要他們打聽你的消息。只是……我沒想到,咱們會是在那種情況下碰上面。再怎麽說,我老頭子好歹也是個長輩,那樣和你見面……實在是尷尬了。所以一下子開不了口告訴你,昨天,你們出去之後,我老頭子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最後結論,人嘛,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就算是糗,也只糗上一次。還是得坦白認了你這小鬼,才對得起我和君老鬼的交情。”
  四小聞言,恍然大悟的呵呵失笑。
  賈太平撇撇嘴,接自又嘲道:“人呀!活得越老,臉皮應該跟著長得變厚才對。哪知碰上事才知道,原來自個的臉皮居然還挺薄的吶!”
  這下子,小桂他們再也忍不住,齊齊放聲哄笑。
  賈太平等他們都樂夠了,才又將話題轉回憂傷的過去,低明一聲,道:“唉……當年,我一聽說臨波小築遭襲,便連夜兼程趕去。但是,終究是晚了,等我抵達時,只來得及替老友夫婦收屍,而小桂卻是下落不明,生死成謎。當時,秋彤已身陷囹圄……”
  聽到昔日家變詳情,小桂的神色不由得為之一黯。他輕拈著兩道劍眉,那微微上挑的丹鳳眼裏,有著深重的陰霾。
  於是,一股寒森森、威凜凜的肅殺之氣,隨著他沈慢的心情,自然散發出來。
  感受到小桂身上這股凜然條氣,賈太平不由得在心裏打了個顫,暗自驚心的忖道:“好凜烈的殺氣。這孩子明明殺意隱斂末見,居然還會在無形之中,自然流露出此等肅殺氣息,豈非果真是煞星投胎,修羅下凡?”
  客途見他望著小桂發呆,不禁好奇道:“老壺仙,你在看什麽?你剛才的話,好像還沒說完吶!”
  這一出聲,小千和小辣子頓覺心頭莫名隨來的一股壓力,立即消失於無形。
  然,他們二人並不清楚,剛才的那片刻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賈太平回神失笑道:“唉!人老了,話才說著說著,人就迷糊了。”
  小桂瞬間流露的殺氣已消散,情急追問道:“老壺仙,後來的事到底怎麽樣?拜託你快點說吧!”
  賈太平沈咳一聲,接又敘述;“就在臨波小築出事後不久,便又傳出你爹失蹤的消息。這一連串的打擊,雖然令你娘幾乎難以承受,但是,她卻堅信你爹和你一定沒死。因此,她一直未曾放棄等待的希望。所以、今我得知她在牢中自縊身亡時,我根本不相信這個事實,故而要求親自驗屍,當時,我甚至懷疑,你娘乃是遭人謀害之後,再將她偽裝成上吊自殺。為此,我也反復查驗屍身好幾遍,更仔細搜查現場,唯恐遺漏任何蛛絲馬跡。但,始終找不出絲毫異狀。事後,我也曾暗中留心調查許久.卻一直沒有任何跡象證明,你娘是為人所害。我才不得不說服自己相信,她是真的自殺了!”
  歇口氣,他無限感傷接道:“替你娘收屍之後,盟內竟又決議隱匿秋彤的死訊,那時我便已明白,若想靠武林聯盟為君家伸張正義、尋找滅門兇手,根本是癡人說夢。所以我藉故推辭了孟嘗山莊的護法之職,回到丐幫,借著四處巡察幫中各分支堂口的機會,暗地裏打探有關老友家變的消息,可歎這十餘年來,卻毫無所獲,迄今,君家慘案仍舊是一團謎。”
  客途喃喃自語道:“任何秘密,若能保持十餘年,而不露相,那麽……這個主謀者心機之深沈,只怕非常人能比。”
  “說的好!”小辣子贊同道:“尤其是,這個秘密在三教九流無所不包的江湖第一雜幫——丐幫的探尋之廣,猶能不露痕跡,足見這個隱藏秘密的人,其心性之狡猾,非同小可。”
  小千皺眉道:“不管那個主謀的傢夥,心機如何深沈、心性何等狡猾,他終究只是個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沒有疏忽犯錯的時候。這件事,不可能真的完全無跡可尋才對!”
  “這是當然。”小桂尋思道:“我想.這十多年來,老壺仙和丐幫探查君家滅門之事,之所以毫無線索,或者是因為對方認為君家已絕。乾脆縮了頭,不再妄動,因此才避開丐幫的追查。對方若是得知,還有我這條漏網之魚未除,我相信遲早會有人找上門來。屆時,不論主謀者如何高明厲害,想要再次完完全全不露痕跡的滅口,就沒那麽容易。”
  小辣子扮個鬼臉道:“哇!如此說來,這豈不是不得不為的苦肉之計?”
  “然也!”客途好脾氣的呵呵一笑:“所以我和小老千早就准備,陪著小鬼被人追殺。”
  “實在是夠慘!”小辣子咯咯直笑的大表同情。
  賈太平微微一笑:“昨天之前無跡可尋的事,在今天之後,不見得還是沒有消息。”
  小桂彈指而笑:“老壺仙、看來你好像已經有點眉目了哦!”
  小千興致勃勃道:“老壺仙,別逗人了,你如果想到什麽,就快點說出來聽聽。”
  賈太平雅爾輕笑道:“你們這些少年仔。就是性急。”
  他挪挪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適,才又介面道:“既然小鬼的陰間朋友肯定秋彤未死,那麽昔日老頭子我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如今便有了合理的解釋。事情既然能夠解釋,當然便有可能推敲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客途、小桂和小千三人相互對望,心意相通道:“願聞其詳。”
  小辣子獻上一杯冷茶,調皮道:“師公,請用茶。都喜歡聽你講古、說秘聞。”
  賈太平接過茶,呷了一口,潤潤喉,開講道:“我剛才已經提過,我不相信小桂他娘會自殺。如今,既已確定秋彤沒死,那麽,自然是有人安排以假換真,以替死之計,將小桂他娘自武林聯盟的地牢中救出。”
  小千狐疑道:“天底下有誰那麽傻,會心甘情願份別人去自殺?”
  賈太平呵呵笑道:“小夥子,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當年,秋彤掌理星月宮,以德服人,恩威並重短短兩、三年內,便將星月宮發展得如日中天,聲威之隆。名列江湖十大強盛組織第五位。若以當時星月宮的情況而言,要找人以李代桃之計替死,多的是甘心自願的人。所以說,我們若是假設小桂的娘乃為星月宮所救,只怕此事的可能性極大。”
  小千不可思議道:“乖乖!一個娘們居然也有懲大的本事,能夠統領如許強盛的組織?真是不簡單。”
  小辣子嗤地嘲訕:“你真是少見多怪。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男人既然能夠逐鹿江湖,為什麽女人不可以問鼎武林?你這是典型的大男人偏見主義,已經落伍啦!”
  客途呵呵失笑道:“小辣子,看來你好像項支援女性同胞出頭哩!”
  小辣子嘿嘿直笑;“好說,好說。其實,是時代不同了。現在可是最新女性主義擡頭的時代。而我,正是個支援新時代潮流的先驅者而已。”
  小桂無暇理會這個在平常一定令他有興趣動態與辯論的話題,心急道:“老壺仙,按照你剛才所言,我只要直接上星月宮打聽,就可以知道我娘的行蹤,不是嗎?”
  “這倒未必!”賈太平沈吟道:“如今的星月宮,和你娘當家時,情況已是大大的不同。你找上門去,恐怕非但問不出個所以然,反倒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為什麽?”小桂不解道:“即使現在的星月宮不清楚我娘的下落,我這個前任宮主的兒子上門,他們不招待也就算了,為何還要找我麻煩?”
  賈太平乾咳一聲,憋聲笑謔道:“這是一件江湖秘密,說來話長。若是換做別人,只怕也未必瞭解個中複雜的糾葛。”
  聽到秘密,其他三個小毛頭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過來。
  小辣子好奇催促道:“好師公,您老又有啥見不得人的故事要公開?快說嘛!”
  賈太平呸笑道:“什麽我有見不得人的故事要公開?你這小辣子簡直是胡說八道。”
  “不是啦!”小辣子咯咯失笑道:“我話說得太快,打結了,我的意思是說,師公你又知道了誰家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賈太平呵呵一笑:“這件事例還不至於嚴重到不可告人,不過由於是個愛情故事,因此除了少數當事人知道外,沒有人會去大示演染,所以才成為一件罕為人知的秘密。”
  微頓一下,賈太平轉口問道:“你們可知,當今的星月宮主為何人?”
  他目光是望著小桂等人,因此小辣子明白他師公可不是在問熟知江湖掌故的自己,也就乖乖的閉著嘴,沒有答話。
  小桂和客途覷眼瞅著小千,顯然他們二人根本不知道答案。
  小千呵呵笑道:“在江湖上混的人,誰不知道目前的星月宮,是由千幻秀士伍崇煌當家。只不過。自從伍崇焊接掌它主之位後,他以玉秋彤事件有損星月宮聲譽為藉口,大批撤換昔日忠於玉宮主的人手,並迫使它內不少高手退隱。因此,現在星月宮的實力與威望,已大不如從前。”
  客途不以為然道:“這個姓伍的如此做法,未免太小心眼了吧!如此作為,有失一宮之主的風範,只怕要落人話柄。”
  小桂哼聲道:“他這是改朝換代,鞏固權勢的小人心態。”
  賈太平微微一笑:“江湖中,多數人對他的做法,都是如此認為。但是,導致他如此做法的原因,卻是另有隱情。”
  小辣子機伶道:“這段隱情,就是師公你要說的秘密嘍?”
  “正是。”賈太平頷首笑道:“這個故事,得從二十年前說起,二十年前,淩雲仙子玉秋彤非僅是威震武林的星月宮繼承人,更是江湖中出名的三大美人之一。當然啦!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逐。所以,自命為君子,追求這三位美女的各路英雄,也就大有人在。”
  小桂靈光一閃,會意道:“那個姓伍的,該不會是追求我娘的落選者吧?”
  賈太平眨眨眼,黠謔笑道:“你這小鬼,果然精明機伶。那個千幻秀士,正是你爹的情敵。據說,他師出大漠,門派不詳,功力相當不凡。二十年前,他藝成入關,來到中原武林一闖天下,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裏,見到你娘,驚為天人,為了接近你娘,他甘心加入星月宮,充任守宮衛士之職。”
  “守宮衛士?”小桂茫然道:“這個職位是高是低?”
  “當然是低!”小千和小辣子異口同聲的回答。
  賈太平含笑點頭:“這個職位,就是一般組織中的基層人員,當然談不上什麽身份地位。那千幻秀士一身所學,在當時已可列入一流之選,只是因為他剛剛入關,中原道上尚不知來了如此一號高人,所以星月宮才會准他加入,當一名看門的警衛。當然,以他那一身技藝而言,這個職位何止是屈就而已,足見,他為了追求秋彤,確實是不惜委屈。這也是為什麽,後來星月宮的老宮主察覺他身手不凡之後,並未過於追究,仍然讓他留下的原因。”
  客途詫異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那個千幻秀士在加入星月宮之前.就已經成名,或者讓人知道他是高手,星月宮就不會接受他的入宮?”
  “當然!”賈太平笑道:“一般而言,人幫入會總是有些規矩和限制。一個功回不太差的人,如果要加入幫會,總得有人推薦或引見。若是隱藏身份而加入,誰知道他有何企圖?說不定是來當奸細,或是敵人派來臥底的,這還得了。”
  小辣子追問道:“後來呢?這個千幻秀士既然已經近水樓台,為什麽最後還是沒有得到月?”
  “這就是緣份了!”賈太平呵呵笑道:“這個性伍的,自從身份鬧過了以後,倒也不再隱藏本事,用心為星月官效力,加以能力不差,不過個把年的時間,便升任為雷使……”
  小桂貧言道:“雷使又是什麽?”
  小辣子不耐煩聽故事一再被打斷,索性道:“我乾脆將星月宮的組織,跟你解釋一下,省得你問個不停。”
  小桂嘿嘿乾笑:“整整所願也!”
  小辣子速適:“星月宮的頭頭,當然叫宮主,現在的星月宮主便是千幻秀土伍崇煌。宮主之下,他們有左右護宮,稱為星姥姥和月婆婆,這二位護宮,也是過去老宮主的貼身婢女。前任的玉官主,是老宮主唯一的傳人,可以說是由她們二人一手帶大的。不過,星姥姥自從玉宮主被囚,千幻秀士接任宮主之後,便已經失蹤,下落不明……”
  他一口氣說到這裏,剛歇下,小千已介面道:“江湖中人猜測,這位星姥姥可達是不願侍奉二主,所以才離宮出走。至於在護宮之下,星月宮設有風、火、雷、電四名使者,帶領宮女、宮役執行宮內宮外各項行動與庶務。這四名使者的職位,相當於丐幫各分支堂口的舵主的地位,直接聽令於星月宮主,這就是星月宮的組織概況。”
  小辣子白眼道:“你幹嘛跟我搶著說話?”
  小千促狹道:“我怕你一個人說,太辛苦了。”
  賈太平含笑補充:“過去,星月宮所屬,都是老宮主所收留無處可去之女子。除了一干雜役,宮內甚少有男子進出活動,因此宮內氣氛輕柔婉約,還帶了點浪漫色彩,常令前去拜訪或做事的人留戀忘返。不過,自從歷崇煌當家後,那也是他大力改變的地方。據說,現在的星月宮,已和一般粗魯男子充斥的江湖組織一樣,只懂得爭權奪利,毫無氣質品味可言!”
  客途笑道:“顯然,老壺仙過去曾經到星月宮做過客吧!”
  “當然!”賈太平呵呵直笑:“自從桂丞小夥子和秋彤結婚後,我去過好幾次吶,對了,我剛才說到哪里啦?”
  小辣子提示道:“說到伍崇煌升官,當上雷使的地方。”
  賈太平頷首道:“伍崇煌自升任雷使之後,與秋彤接觸更加頻繁,自是明白表露追求之意。但是,感情的事,多少得靠彼此之間的緣份,這個伍崇煌追人雖是追得緊,小桂的娘卻始終只當他是同僚,不曾對他的追求動過心。後來,有一回秋彤遇到血睜教的偷襲,正在危急之際,恰巧桂丞小夥子路過,為她解了危。他們二人幾乎是一見鐘情,很快便陷入情網,相識大約半年,就在雙方尊長贊同之下完婚。這件事對伍崇煌而言,當然是一大打擊,不過,在當時他卻表現的極有風度,甚至送禮,祝賀有清人終成眷屬。”
  小桂哼道:“只怕,他的風度不見得真有那麽大、否則,他也不會在接任星月宮宮主之位後,大肆改朝換代,逼撤忠於我娘之人。”
  “確實如此。”賈太平點點頭:“在你娘嫁給你爹之後,這個姓伍的似也對感情之事心灰意冷,因此將全副精神投注在星月宮,將其所轄各項事務發展得有聲有色。後來,你娘在你周歲時,有意交出宮主之位,也好專心當君家的媳婦。於是,開始將職權平均交給星月四使接掌。當然,星月宮上下都明白,你娘是客從四人之中挑選出新的宮主。那時,伍崇煌在宮中氣候已成,只是因為他入宮的時間尚未超過五年、不符合競爭宮主之位的條件,所以他一直沒有露出爭位的企圖、豈料,二年後,你娘道莫須有的屠村事件牽連,首先提出要你娘卸任之人、竟就是那姓伍的小子。他不知如何拉攏了月婆婆和風、火二使,在你娘前往武林聯盟之時,在宮內發動罷免你娘的提議,得到通過,甚至接掌了星月宮。”
  客途穎悟道:“使這個傢夥如此狼子野心的原因,想必是因愛不得而生恨了。”
  小千沈聲咒罵道:“這姓伍的小子未免也太陰險了。竟然趁玉宮主有難之際,落水下石,謀篡宮主之位。如此作為哪還算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根本就是無恥的小人行徑。”
  小辣子早已連聲直罵伍崇煌不要臉。
  小桂卻是冷淒湊一笑:“沒關系,這筆帳我就替娘記下!他最好不要讓我查出,他和我娘遭人誣陷的事有所牽扯。萬一,那場屠村事件是他為了謀奪宮主之位,特地安排來陷害我娘的計謀的話,我會要他悔不當初!”
  眾人一怔,方始想到小桂的說法,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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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小乞丐出道

  賈太平回過神來。呵呵笑道:“你這小鬼果然機伶,別人不知道這姓伍的和你爹、你娘之間的糾葛.自然不會認為他有陷害你娘的動機,怎麽我這個明白其中恩怨的老頭子,都沒留心到這一點?真是老糊塗。”
  小辣子嘿然笑道:“師公不是主聞嘛!昨天之前無跡和尋的事,今天之後,不見得就沒有消息吶!咱們這一聊,可不就真的聊出線索來了。”
  客途審慎問道:“老壺仙,依你之見,小桂他爹失蹤之事.和他娘被人誣陷,二昔之間,可有關連?”
  賈太平沈吟道:“這很難說,據我所知,桂丞小子失蹤的原因,主要應是與千佛塔的掠奪有關。如果說,秋彤所受陷害,是因宮主之位而起,只怕二者之間的牽連就不大,但是,目前若下任何斷言,都還太早。畢竟,關於昔年君家的滅門事件,我們有的只是各種推測和假設,並無證據可供判斷。”
  小桂幽幽道:“君家是因為千佛塔的牽連,才遭滅門的。”眾人微訝的望著他。
  小桂落寞笑笑:“我從未忘記,當年奶奶在我耳邊的交待。”
  小千謹慎道:“既然我們認為姓伍的,有可能是陷害你娘的元兇,那麽,我們要下要找上門去,設技探個虛實?”
  小桂閉目沈思半晌,才又睜眼篤定道:“不,我們不去星月宮,還是先往淮陽山區尋找我爹的下落向說。”
  客途笑道:“你想到什麽好主意了?”
  “哪有好主意!”小桂眨眨眼,“不過是按照原來的計劃,由我當餌,負責引出昔日敵人的追殺罷了!”
  小千嘿嘿一笑:“而我們,依然負責陪你被人追殺罷了!”
  小辣子吹聲口哨,扳著指頭數道:“一是昔年神秘仇家,二是巴彤神教,三是獵人族,四為星月宮,乖乖……”
  他不禁歎服道:“你們可真是搶手,看來,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鐵定不寂寞。”
  賈太平緊張道:“你要和他們三人一起混,你不怕危險?”
  小桂哧哧笑道:“跟著你,也沒有比較安全嘛!”
  小千訕笑道:“小鬼,你何必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不是讓老壺仙下不了臺。”
  客途呵呵失笑:“而你卻是故意越描越黑。你這個小老千,也不是好東西。”
  賈太平哭笑不得道:“有完沒完?你們三個小毛頭,竟然消遣起我老頭子來了。”
  他們三人異口同聲道:“我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賈太平嘿嘿憋笑道:“你們這三個小鬼頭,可還真叫有默契。不過,就是不太給我老頭子留面子,還好我老頭子的臉皮,經過這遭訓練,也算厚了一點,尚且禁得起你們這些小傢夥的刺激。”
  小辣子趁機道:“師公,你是答應讓我和修羅鬼他們一起去淮陽山嘍?”
  賈太平皺著眉頭道:“你真要和他們一起去?已經決過年了,你不回洪湖陪陪你爹?”
  小辣子軟求硬哄道:“過年,年年都有。今年不回去,還有明年可以回去。可是,打探江湖秘聞,錯過了時機便機會不再,不去多可惜。你說是不是?”
  賈太平無奈苦笑道:“探人隱私.搞個不好就會丟命。你真的這麽喜歡?”
  “師公,你放心啦!”小辣子安撫人心道:“如果我是和別的人去挖掘獨家秘聞,可能有點危險。但是,這回我可不是和尋常角色一起行動,保證不會有問題的啦!”
  “是嗎?”賈太平不太有信心的覷眼打量著小桂等人。
  隨即,他不以為然道:“他們三個給了你什麽保證?能讓你如此安心?”
  小桂三人對望一陣,暗處心想:“說的也是。我們對自己都還沒這麽有把握哩!”
  小辣子咯咯笑道:“師公,你忘了,他們有個神出鬼沒,來去無蹤的靠山罩著?”
  “這倒是真的。”賈太平想想也對:“既然連夜遊神都能攀上交情,你們這三個小夥子的確是福大命大。小辣子跟你們在一起,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問題才對。”
  小千嘻嘻笑謔道:“這可不一定幄!所謂人各有命,我們能夠保平安的事,天知道這顆辣子兒有沒有本事安全過關,這就好比,搭同一條船過河,船不小心翻了,有人喝兩口水便沒事,有的人卻是溺斃河中,一命嗚呼吶!”
  “呸呸呸!”小辣子呸聲連連:“童言無忌,大風吹吹去。你這個臭牛鼻子,咒我是不是?舉那什麽狗屁不通的比喻?本少幫主就算不是真命天子,至少也是富資雙全的金命。哪會是你所說的那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劣貨?”
  “你怎麽知道不是?”小千反口逗笑道:“莫非你批過命了,能夠肯定自己一定長命百歲?”
  “噫?”小辣睇眼嘖弄道:“你不是號稱茅山一派的新生棟梁?算命、看相不正是你出來混世必備的本事之一。如果連我能活多久,你都不知道,你這個小老千就得准備收拾行李,滾回茅山重修了,還出來丟人現眼幹啥!”
  “乖乖!”小桂和客途同本失笑:“好利的舌頭哩!”
  “怎麽辦?”小桂吃吃笑問:“小老千,人家向你挑戰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小辣子究竟能活多久?”
  “你少在那裏唯恐天下不亂!”小千白他一眼:“你管人家活多久,反正這顆辣子兒不會比你早死就對了。”
  賈太平哈哈大笑;“說得好,這下子,就算小辣子有難,第一個得擔心的,反倒是小桂了。”
  客途呵呵笑道:“那還得小鬼肯相信小老千的說法,他才需要擔心。”
  “就是嘛!”小桂撇嘴嘴笑道:“想嚇我也得多花點心思,像這樣隨便說說的事,我怎麽可能隨便相信呢!”
  小千眉頭一挑;“誰說我是隨便說說?”
  “你不是嗎?”小桂好玩的隨口反問。
  小千暗弄道:“兄弟,我教你個乖,只要是師出茅山的人,越是隨便跟你說說的話,你越得把它當做一回事來聽,我保證你不吃虧。更為提我剛才信口開河那句話了,其中自人玄機!”
  “真的?”小桂仍是不信,捉狹道:“你這說法,難道包括作那個狗屁麻子師兄也適用?如果我現在在街上撞見他,他隨便說說的話,我也要信?”
  “沒錯。”小千正經道:“如果你真的遇上我那壞心眼的大師兄,他瞪你一眼,幸災系禍的告訴你,等著挨砍吧!那時,你最好小心了,因為,快則當天,慢則三日之內,肯定會有人要來砍你!”
  “真的?假的?”小辣子滿臉狐疑;“真有還麽玄的事?”
  客途沈吟道:“莫非你們茅山的人,修練過什麽奇門妙法,所以有這種未卜先知的能力?”
  小千笑道:“其實,這不算什麽未卜先知。只是,我們在修練法術的過程中,有一門基本心法叫通天奧義,那是我們用以和人界之外其他各界聯絡的一種秘法,也是我們被稱為天師的由來。此秘法由淺到深,秘義無上,水無止境,能夠參透多少,全憑個人資質然而,不論了悟的多寡.只要修過這門心法,自然能和大道的無極靈波相通感應。這即靈波,是道在冥冥中運行時,所產生非常細微的波動,先于意念之前,脫口而出。由於道的運行,尚得配合天時、地利、人和,才能生成事實、而靈波的傳送,卻在事實之前,所以感覺上,好像我們能夠預知未來一般。”
  小桂攆眉尋思道:“這有點像是所謂靈光乍現時的感覺。”
  “然也。”小千點頭同意。
  客途笑道:“當然,修練這門心法越精深的人,靈光乍現的頻率就越高,靈驗的程度也就越准嘍?”
  “正是。”小千若有所思道:“而且,往往感應到無極靈波的人,自己也是在言語脫口而出之後,才知道將會發生什麽事。像剛才,我也是話說出口後,才突然發現一件事,不過,可惜呀……”
  他欲言又上,眼光不斷在小桂和小辣子二人臉上來回巡像,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他納悶之事,他竟攢起雙眉,陷入沈思。
  小桂和小辣子二人也跟著他的目光,莫名其妙的對望一番,半晌——
  “喂!”小桂憋不住道:“你到底發現了什麽事?有什麽好可惜的,你倒是說話呀!”
  小千回過神來,故做神秘道:“不告訴你。”
  他嘿嘿一笑:“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也!”
  “神經病!”小辣子和小桂不約而同罵了一聲,同時白他一眼。
  客途卻是對小桂他們孩子氣的舉動,忍不住發出一陣呵呵輕笑。
  床上,賈太平亦是莞爾:“好!”,既然我們家的小辣子,決定和你們三個成為命運共同體,而經過這位茅山天師的檢定,還不至於太短命,我也就沒理由阻止他,不讓他和你們起出去混。”
  小千急忙聲明道:“我可不知道他是長命,還是短命。我只是說,他不會比小鬼早死。但他們也有可能,同年同月同日不同時死哦!”
  “說什麽話嘛!”小桂哭笑不得:“難怪小辣子要叫你臭牛鼻子,你這傢夥的確滿口是屎!”
  “是死?還是屎?”小千嘖舌道:“請你口齒清晰一點,不要隨便出口成髒!”
  小辣子加入炮轟:“既然是會臭的,哪還用得著問是什麽屎?屬於那一種就可以了!”
  “哇呀!”小千瞪眼叫喧:“你們倆幾時變成一國的啦?才剛認識,就聯合起來討討我?”
  他嘴裏喳呼的凶,心時卻暗自得意,自己剛才的推算果然奇准無比,眼前這二人來真是一生絕配,他們若要聯手,不需先打商量,光憑感覺就能夠配合的天衣無縫,默契自成。
  天底下,如果一見授緣的搭檔,還真是罕見。如果,自己沒猜錯這個小辣子的底牌,那就更妙了!
  過午是分。
  天。突然陰起了臉。
  漫天呼嘯的狂風.似是帶著冰渣子般的森冷,肆無忌憚的橫掃著眼前這條陽關大道。
  太地一片晦澀陰沈,一陣陣尖銳的風嘯,在空曠的路面上盤旋飛舞。
  天氣,變得惡劣的緊!
  平時,應該是挺熱鬧的大路上,如今,卻被這種說翻臉就翻臉的晚娘天氣,將繁器的人潮給趕跑了。
  遠遠的,有四條人硬卻似和這種鳥天氣卯上了般,頂著風,半伏在馬背上。艱辛的催馬挺進,一寸寸,一尺尺的掙紮前行。
  這四人,正是離開百榮鎮,一路北上,急著趕往淮南山區的小桂他們。
  伏在馬背上的四人,個個夾襖加身,四張臉盤兒也都用擋風的面巾給蒙住了,只露出八隻半眯著的眼睛來,手握韁繩,振奮精神與撲面而來的冰冷狂風教勁不休。
  小辣子不是滋味的嘀咕道:“早知道會變天,還不如就在上一個小鎮歇下。這種天氣,只有神經病才會在外面磨菇。”
  小桂挺了挺腰杆,揉著凍僵的手,呵氣如霧道:“奶奶的,這無可變得真叫邪,小老千,還有多遠,才到下一個小鎮,這一路折騰下來,我已經凍得麻木不仁了。”
  “早著吶!”小千隔著面巾,揉了揉面頰,噓氣道:“大概還有二、三十裏路,才能抵達老松集。若照這種天氣走來、非得到入夜了才能進鎮。”
  客途挪挪臀部,呵呵笑道:“還要那麽久?這麽說,咱們還有得熬了。”
  小辣子歎氣道:“還好這種不是人過的日子,一年難得碰上一、兩回。否則。在種江湖生涯,真是不混也罷,省得和自己過不去。”
  風勢更強了,四匹健馬全都埋著頭,噴氣如霧的頂風而行。
  呼嘯的風聲裏就算想聊天,未免也太費勁了。
  於是,四人索性又團上了嘴,還是抖起韁繩,加把勁趕路比較實在。個把時辰之後。
  四人沿著行近一片黑壓壓的松林。
  松林生長在一片斜起的山坡上,山坡幅度遼闊,又延伸向上,甚是陡傾。
  雖是臘冬時節,這對松枝虯曲盤結的林子,依然葉密如海,狂驚的寒風,順著地勢吹來,松濤籟籟,聲勢壯觀。
  只是,眼前這片如濤的針海,並不是明朗的青蔥色澤,而是烏暗暗,黑沈沈的偌大一片黯影。
  在此刻陰沈大氣的烘托下,這片林子顯得格外陰謀而又肅殺,仿佛其中隱隱蘊藏著一股森森庚氣。
  臨到近前,客途忽然呵呵失笑:“看來,喜歡在這種鬼天氣裏,跑出來到處混的,不光是咱們四人而已。”
  小辣子眨眨眼道:“古有明訓,逢林莫入!”
  小千嘿嘿笑道:“據我所知,這林子前面,有幾條路自不同的方向境蜒而來。過了林子,也有幾乎不同的路道遠而去。但是,就在經過眼前這片松林的這段地面,只有一條土路可通。咱們若是逢林莫入,就得在這林子外面站到形銷骨立。我個人覺得,這好像不是個好主意。”
  小桂更是馬不停蹄的沿著土路,直往林內闖去。
  他蠻不在乎道:“堂堂大道,又不是只有咱們才能走,就算林中有人又如何?只要對方不邪到咱們頭上來,咱們自是彼此兩便,互不干擾。若是有人想找麻煩,正好趁機活動一下筋骨、噗噗身、出把汗也是挺不錯的事。”
  客途伴著他往裏聞,呵呵笑道:“你倒是挺想得開的吶,就怕裏面的人,不光是要讓你流汗,還想要你也流流血。”
  四人進入林中,風勢頓減,他們不由得同時扯下蒙著口鼻的面巾,噓了口長氣。
  就在他們剛剛攀上斜坡,進到黑林中途大位置時,前路上,八條人影四前四後的攔路而立,在這八個人身後,尚有二十來名嘍羅,似模樣的抱刀環侍,擺出一副刀頭宴的模樣。瞪著策馬逼近的四人。
  小桂他們緩緩行至距離對方約有三丈之遙處,勒馬停下。
  小桂瞄著對方,吃吃笑道:“怎麽著?各位大老爺是來迎接我們的嗎?”
  客途呵笑接道:“難得各位利數周全,迎賓十裏。不過,咱們似乎不曾見過面、各位何必如此客氣?”
  對方,一名身材壯碩,滿臉橫肉,雙目如環的大高個,例提著大板斧,踏前一步,喝問道:“你就是君家之後,那個叫笑月修羅的小鬼?”
  小桂嗤弄道:“你懂不懂禮貌?想要請教人家名號之前,記得得先報上自己的大名。你如果識相的滾回去,再按規矩重新請問一遍,少爺我可以考慮答復你的不恥下問。”
  大高個登時暴跳如雷,吼道:“臭小子,你以為你是誰?憑你也敢對我刑三斧這個樣子說話。”
  “邢三斧?”小辣子呵呵一笑:“原來是皖中飛虎寨的邢老三。這麽說,對面各位,應該就是飛虎寨的四位當家的,和四位大掌旗嘍!”
  小千故意吹了聲長長的口哨:“乖乖,小鬼呀!你好大的面子,竟能勞動飛虎四義和飛虎四旗齊來覲見。眼前,可是飛虎寨的全部精英也!”
  飛虎四義中,一名年約五旬,胖瘦適中,身著寶藍長袍,頭頂挽會,薄唇短須。長相刻薄的中年人,負著手、冷冷一哼。
  這人沈冷開口道:“宋小千,不要以為自己學得兩手茅山妖法,就能上得了天。你若再留逞口舌,可別怪老夫以大欺小,先將你教訓一頓再說。”
  “我好怕喲!”小千喀鼻反諷道:“飛虎寨的龍頭老大鐵扇銀鉤蕭忠全。蕭大當家的想要教訓我也。有本事你就來呀,我可等得好心慌哩!”
  蕭忠全臉色倏變,卻又強自按捺道:“小雜毛,你等著.老夫一定會照顧你。”
  他轉向小桂,森冷道:“君小桂,今天我飛虎寨在此,是要問你一件事。”
  “好呀?”小桂笑得甚是愉快,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你想問什麽?盡管問。”
  蕭忠全頗為滿意的輕咳一聲,問道:“笑月劍神可是將千佛塔交給了你?”
  小桂依然笑眯眯的瞅著對方,不過,卻是吭也不吭一聲。
  蕭忠全不悅道:“我問你話,你聽見了沒有?”
  小桂神色不耐的一撇嘴,索性環臂交抱胸前,擡眼望天,徹底擺出懶得理會的狂放態度。
  蕭忠全登時氣得雙目噴火,鼻息批咐,幾欲暴怒咆哮。
  但是,他身邊一名身材瘦長,面容平凡,但細目如蛇,瞳孔陰森邪厲的中年漢子,微微側身,在他耳際低語數句,卻又令蕭忠全將快要爆發的怒氣,硬生才的壓抑下來。
  同個時候。小辣子也低聲向小桂和客途說明對方身份。
  小桂他們方如眼前之人,正是飛虎四義中的軍師人物,也是飛虎寨的二寨主蛇眼邪心阮青文。
  站在阮青文左側之人,卻是一名面如冠五,唇若丹朱,意態瀟灑的翩翩公子人物。這人生得其是俊俏,如果不是他那冷寒陰鷲的目光,破壞了玉樹臨風般的氣質,誰也不會相信他就是飛虎寨中。最為心狠手辣的寨主雲中梟冠如玉。
  客途望著神色陰沈,似是仍有所言的蕭忠全,故做悲憫的搖頭歎道:“唉!這個小鬼真壞。明明不高興回答,偏又叫人盡管問,這不是故意耍人嘛!”
  “是呀!”小辣子狡黠介面:“偏偏就你那麽笨,不但乖乖聽話,而且問的真像一回事,簡直是笑死人了!”
  這下子蕭忠全再也忍不住,切齒沈吼:“不知死活的小鬼.你竟敢戲弄大爺!”
  小桂忽然笑了,只是他的笑意絲毫不帶任何愉快的感受,反而冷清的令人心裏發毛。
  “你們怎麽會想到跑來向我打聽千佛塔的下落?”小桂語調平靜的近乎冷漠:“這不僅是一個笑話,更是令人可厭的貪婪。”
  阮青文冷澀道:“小鬼,你爹若是將千佛塔遺留給你,你絕對無力保管,反倒招來殺身之禍而已。你若真的擁有此寶,還是將它交出來,從此可免無妄之災!”
  小千不可思議的咕噥道:“天呀!怎麽會有人一廂情願至此地步?真搞不清楚這些人,他們究竟從何論點推測,竟能將千佛塔下落,硬栽在小鬼身上,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客途不以為訝道:“貪婪,能使人心言,只是經此訛傳,將來的麻煩會更多。”
  小桂冷冷瞪著飛虎四義,神情中,仿佛帶著極度的嘲諷,古怪道:“人可以因為貪婪,連死亡的威脅都不在乎?”
  阮青文不知為什麽,心中竟對小桂如此的瞪視,生出莫名的忐忑。
  他掩飾著不安的情緒,狠狠道:“小鬼,你考慮得如何?最好是乖乖聽話。”
  “我記得……”小桂答非所問,徑自道:“小老千,你曾提過,當年我爹對那些想要奪寶之人,訂下過一個規矩,是不?”
  “然也。”小千了然一笑:“奪寶者死!”
  “那麽……”小桂手撫鞍頭,好整以暇道:“身為人子,理當克助其裘,繼承父志,才算合乎孝道了。”
  “那麽……”小辣子學著他的口氣,呵呵笑道:“今日來此尋寶的飛虎寨,理當撞正大板,繼承前人死志,才算合乎貪婪之道了。”
  蕭忠全怒極狂笑道:“好一群狂言不慚的小鬼,本寨拼著寶貝不要,非得好好教訓你們不可。”
  客途好脾氣的呵呵一笑:“會咬人的狗不叫。”
  小桂嗤弄道:“蕭大寨主,我師兄的意思,是說你已經廢話太多了。”
  蕭忠全暴怒已極,猝然撲擊。一邊狂吼道:“我要你的狗命。”
  小桂自馬背上,飛身反撲,口中同時訴斥道:“虧你還是一寨之主,風度真差!”
  只這兩句話的時間,他們二人已在半空互換十數掌,隨即錯身落地,複又如鬥雞般一觸即發。殺作一團。
  蛇眼邪心阮青文見自家老大難忍激怒,已經搶行動手,一聲令下,已和其餘六人同時撤出兵刃,沖向客途等人。
  客途自馬背上飄閃即至,中途攔下阮青文和雲中梟冠如玉。
  他瞥眼瞧見一名飛虎寨的掌旗,正躡足想自小桂背後偷襲,於是扣指猝彈,一記穿雲指逼得對方撲躲不叠。
  客選朗笑一聲,掌勢大開,一併將這個想偷雞的大掌旗納入自己攻勢之中。
  小千接下邢三斧和另一名提金瓜大錘的飛虎掌旗。小辣子舞起打狗棒。圈住另二人,其餘一干小嘍羅只敢在一旁吆喝助陣,卻沒本事插手戰局。
  蕭忠全外號鐵扇銀鉤,乃是因為他所使兵器為一把純鋼打造的烏黑摺扇。至於那銀鉤,卻是裝在他左手斷臂之上的要命傢夥。
  蕭忠全浸沈手上這把鐵扇,已有二十餘年的時光,功力自是不凡。就連左手斷臂的銀鉤,也已裝了將近七年的歷史,如今運用之純熟,亦如臂使指,隨心所欲。
  小桂空手和他相搏,頗為吃虧,幾十回下來,兩手衣袖已被劃破數處.總是稍差一線便得見血。
  然而,這一線之差,正是小桂功夫所在。因為這小鬼膽子忒大,居然空手切入,想要搶奪蕭忠全那把賴以成名的純鋼烏扇!
  蕭忠全原本以為小桂技藝不過爾爾,才會險些傷幹己手。但是,幾次下來,他發現小桂雙掌每每能夠切入自己把式轉換的間隙之中,而自己至多只能傷其衣袖,他便已覺得不太對勁。
  等他察覺這小鬼竟是企圖搶奪自己的鐵扇,他差點被這小鬼的狂妄氣得當場吐血。
  惱怒之餘,蕭忠全一把鐵扇開、收、點、掃,舞得刷刷會響,呼然有風。果然逼得小桂不能再輕拈其鋒,只得放棄奪扇的企圖。
  搶不成鐵扇,小桂也懶得再和對方多作糾纏,他縱身一退,拉開雙方距離,長騰挪掠之間,屈指連彈。
  蕭忠全驟覺數道如箭一般的無形勁矢,猛朝自己各大重穴激射而來,駭然之下,鐵扇急張,舞出團團扇影,護住要害。
  在剝然輕響聲中,小桂的穿雲指連中三元,擊在蕭中全的扇面上,震得對方持扇的右手只覺酸麻,險些把持不住手中鐵扇。
  直到此時,蕭忠全才算見識到小桂真正的功力,只是這番見識,已然令這位飛虎寨的大當家感到無比的驚心!
  另方面——
  客途以他一貫穩紮穩打的態度,從容應付功力不弱的阮青文等人。
  阮青文手持一柄丈二長短,通體斑爛,前端是彎曲波紋狀的蛇矛,出招換式之間詭譎難測,一如毒蛇般靈動陰滑。
  冠如玉雙手套著一副精鋼的爪狀利鉤,配合他一向威猛的撲騰之術,確實有幾分雲中飛梟的樣子。
  只可惜,這回這只雲中梟碰上的卻是身懷輕功絕技的客途。因此他的撲擊雖是犀利威猛,不過很難對客途構成威脅。
  至於那位大掌旗,手舞一面上綴無數倒須利鈞的三角大旗.威風是挺威風的、只是拿來對付身形輕靈,功力沈穩紮實的客途,顯然是太過拖泥帶水的難以施展。
  如果不是客途殺意末起,只怕這位大掌旗早已沒有機會再掌這支笨重的大旗。
  小千和小辣子這邊。卻是打得熱鬧火辣。
  小千長劍飛縱如電,光憑金光劍法就足和邢三斧和使錘的莽漢戰得旗鼓相當,而他尚未祭起任何道門法寶。
  小辣子的打狗棒呼嘯生風,一十六路趕狗棒法將飛虎寨二名掌旗趕得團團亂轉,應接不暇。
  他手中這支看來毫不起眼的烏溜溜打狗棒,乃為極北之地的地底玄鐵摻和南海精鋼所打造而成,其性沈利兼有柔韌的特質,鞭中人身,傷筋透骨,霸道已極,故而此打狗棒名為無情竹。
  無情竹乃是丐幫幫主冷易虹昔日所用之物,自他接掌丐幫,改用幫主信物之一的血痕打狗棒後,才將之傳給小辣子使用。
  因此,江湖之中,鮮有不知無情竹特性之人。正因為明白這支打狗棒的厲害,自然沒有人會傻得以身試棒。
  就像眼前這二個飛虎寨的大將,為了提防被無情竹打中,手中長槍左截右攔,忙亂不選.已漸落入下風。
  可惱的是,偏生這打狗棒法越揮越快,越密越急,令他們二人攔不勝攔,頓覺棒影如山,沖逃無路。
  他們二人只得舞起長槍,個自護住周身空門,力圖自保。
  但是,小辣子這手趕狗棒法乃依八卦生化所演創,雖名一十六路,但是循環相生,變化何止千百,熟練之後,施展起來,棒落如雨,防不勝防。
  此時,這顆小辣子一手棒法舞得興起,腳下亦配合著獨門遊龍步法,身若蛟龍,繞著對手團團飛旋。
  不過片刻,那兩名倒楣的飛虎掌旗已先後中棒,傳出衰哀慘叫。
  待小辣子一輪棒法施完,那二人已被無情分抽打得皮開肉綻,血糊淋漓,癱在地上,宛若兩灘爛泥,
  不過,總算這顆小辣子末下殺手,這二名掌旗雖是傷筋動骨,卻還不至於要命。
  飛虎寨的一干羅嘍見掌旗倒下,突然吆喝著揮刀蜂湧而上。
  小辣子嗤地一笑,揮起無情竹強入人群之中,一陣亂棒打狗,打得眾嘍羅雞飛狗跳,夾尾逃竄,場面一片混亂。
  邢三斧見狀,氣得哇哇跳腳大叫,直吼著逃散之人要依幫規處治。
  小千揮劍一砍,削落他衣襟下擺,嘲訕道:“三寨主,你還是先操心自己老命的安危吧!”
  刑三斧嚇得怪叫一聲,急忙到掠而退。
  那名手舞金瓜錘的掌旗,正好遞招而進,剎時,變做他一人獨戰小千的局面。
  小千出口調笑道:“唉呀呀!三寨主,你才叫手下不准逃,怎麽自己卻腳底抹油了呢?”
  邢三斧雖是稍退即進,卻難避逃命之嫌。如此一來,飛虎寨那些嘍羅,更有理由四下抱頭鼠竄。
  邢三爺哇哇怒吼道:“我劈了你這個滿口胡言的小雜毛。”
  “想要殺人滅口呀?”小千嘻嘻黠謔;“可借你本事不夠。”
  邢三斧手中的大板斧狂劈暴斬,恨不能將小千碎屍萬段。
  小千瀟灑飄退,口中故意嘖舌譏弄;“說你本事不夠,果然沒有冤枉你。”
  邢三斧氣瘋了心,狂怒大吼:“有本事你就別逃呀!”
  他虎撲沖前,大板斧呼嘯猛斬。
  小千手中長劍忽然猝手脫射,自大板斧揮動的空隙間穿越奇襲。
  刑三斧駭然一驚,急忙回斧橫磕,當然一聲,長劍被刑三斧擊飛入空。
  邢三斧正自得意,另一頭,阮青文卻已惶急驚吼;“老三,小心他的長劍!”
  刑三斧心神一凜,正自揣度飛劍從何而來?
  小千堅指一招,笑喝一聲:“下來!”
  淩空長劍宛如聽話的寵物,調頭一翻,自空中猝然射落,直奔邢三斧背後。
  邢三斧方始驚覺有異.反臂揮斧,急揮橫攔,但是,長劍在小千遙控之下,微微跳彈,劃個弧,自他空門大露的腋下,猝然鑽入。
  噗地悶響,長劍一沒而入,將邢三斧捅個對穿。
  這時,那位使金瓜錘的掌旗,才剛勾上位置,准備和自己的三寨主聯手收拾攻入。
  他猛揚錘,卻正好看見邢三斧目瞪如鈴,口吐血泡,手中大板斧當郎墜地,身子朝前一挺,整個人砰然橫摔倒斃。
  鬥大的瓜錘猶自高舉在空中,這位仁兄一怔之後,仿佛被針紮屁股般,驚跳而起,目中惶然狂呼,“天呀!三爺栽了!”
  “你也該陪著上路了。”
  小千掠身上前,拔回長劍,手挽劍花,刺向對方。
  這位大掌旗驚急怪叫,手忙腳亂的揮錘以對,但是出手已不成章法,破綻百出。
  “太爛了!”小千搖頭嘖歎,好整以暇的擡起左腿,一腳將對方踹了個大馬爬。
  他實在不屑動手宰殺這樣的孬種!
  這位飛虎掌旗連滾帶爬,朝阮青文那邊跌撞而去,喪膽直呼;“二爺,二爺,三爺栽了!”
  已然收手而立的小辣子和小千對望一眼,不禁大搖其頭,
  小辣子嚷聲道:“這種貨色也能擔任飛虎案的掌旗之一,難怪飛虎寨始終不成大器。”
  小千踱向仍在激鬥中的二處戰場,咧嘴笑道:“據我所知,飛虎寨的聲名,全是靠飛虎四義撐著的,只是沒想到,他們的手下居然爛到如此地步。”
  小辣子耍著打狗棒借行,慢吞吞道:“這一回飛虎四義可是打錯了算盤,居然蒙著頭找上這修羅鬼要千佛塔。趕著他們真是得了失心瘋。要不,就是活得膩味了,才會來找死。自今天之後,飛虎寨只怕將要煙消雲散了。”
  “那倒不一定。”小千呵呵一笑:“只要和客途動手的人,不要逼人太甚,客途大概不至於非得要他們的命不可。”
  小辣子皺眉道:“像飛虎四義這種人,是不可能做得感恩圖報。留他們活路,豈不自尋煩惱?”
  小千瞅眼道:“你去對那位明王老兄說吧!有菩薩心腸的人是他。”
  他們二人踱近戰圈掠陣,卻聽見正與蕭忠全動手的小桂,喧呼不斷。
  “……你是怎麽教育手下的?”這小鬼譏消逗弄道:“怎地飛虎寨盡是些貪生怕死之徒?就憑你們這種貨色,也敢妄談奪寶?真是一群自找死路的笨蛋!”
  蕭忠全當然聽見自己手下那種驚栗不安的孬樣,他雖在心裏暗罵手下混蛋,但此時此刻,怎叫他如何有暇治那混蛋擾亂軍心的大罪?
  蕭忠全遂將所有狂怒發泄在小桂身上,平素不好見施展的擒魂扇法。配合左手絕招搏命十三鉤,火辣辣的狂掃猛砸!
  登時,扇影幻做了一隻只嗤血的黑色蝙蝠,在銀流飛燦的弧光中,撲嗤小桂。
  小桂長笑入雲,身形驀然按地急旋,一招千蓮流縱回敬對方!
  黑色的蝙幅在蓮影幻現的同時,潰散無蹤。但是,波動滾騰的勁道和流矢般的指勁,依然大海中彌天的巨浪,呼嘯轟湧,傾罩蕭全忠。
  蕭全忠驚叱聲中,手中鐵扇猛挫猝揚,暗欽於鐵扇內的九隻尖銳扇骨,急速篷射而出。
  再一抖手,蕭忠全連那僅剩的扇面,隨後擲出.他的人亦隨著擲扇之力,猛然倒掠,企圖擺脫緊迫而至的窒人掌勁。
  蕭中全更暗存僥幸的希望,最後這把“魂飛魄散”能奏克敵之功,最不濟,也能夠稍稍阻擋狂瀾般的洶湧勁道,令他能有機會全身而退。
  九隻激射的扇骨,穿透勁道,瞬息即至。
  但是卻在距離小桂身前尚有尺餘之處,遭穿雲指悉數彈開。
  那飛散的焦鋼扇面,更是尚未穿過第二層臂樁幻成的蓮瓣,即被震飛。
  勁力再湧,追上悍然倒掠的蕭忠全。
  一聲狂爆,蕭忠全被強烈的罡流撞飛入空,複又重重墜落。
  砰然悶響,蕭志全在地上滾了兩翻,略一抽搐,即已寂然不動,顯然魂歸西天。
  正與客途動手中的蛇服邪心阮青文,忽然側身迎向客途推掃的掌勁,整個人順勢朝方才斃敵,身形末定的小桂猝擊而去。
  “小心!”
  在小辣子和小千的驚吼聲中,阮青文蛇予倏抖、暴別小桂前胸。
  小桂驟覺有異,奮力橫移,雖是避開胸前要害,但仍被阮青文一矛紮中肩井部位。
  阮青文獰笑著扭動持矛手腕,欲將小桂左肩琵琶骨生生絞斷。
  小桂左肩中矛,痛撤心扉,但他神志未亂,不待阮青文多施棘手,即已揚掌揮斬!
  “屠靈!”
  小桂瞪目嘶吼,雙掌暴翻,奔向近前的小千和小辣子二人,甚至尚未看清楚他的出手,阮青文猶自獰笑的腦袋,突然噴向空中。
  不分先後,阮青文那只持矛造孽的右手,亦和身軀分了家。
  阮青文僅剩的殘骸,則倒飛數尺,碰然墜地。
  只在這瞬間,小桂竟然便將原已偷襲得手的阮青文分了屍。
  關心奔至的小辣子和小千二人,登時震駭的征在當場。
  有頃——
  “乖乖!”小千噓口氣道:“你是怎麽辦到的?我還以為要完蛋是你。”
  小辣子失神喃喃道:“那是什麽掌法?竟在瞬間,就能將人分屍,太恐怖了,該不是明王斬吧?”
  小桂眥牙咧嘴的,讓小千幫他拔出深紮肩頭的蛇矛。他雖痛得嘶嘶抽氣,卻沒漏聽小辣子的自言自語。
  他冒著冷汗,啞聲道:“不是明王斬。那是修羅掌第三式屠靈所造成的結果,和明正斬很相近。我也是第一次試用。”
  那邊——
  客途力戰悲拗的雲中梟冠如玉,和二名貪生怕死的飛虎掌旗。
  他仍能覷空,關心問道:“小鬼,你沒事吧?”
  小千看見小桂的傷口,正汩汩流出略帶腥臭的黑血,不禁變色道:“不好,那蛇矛上有毒!”
  此刻,小桂臉上已隱有黑氣浮現。
  小辣子反應迅速道:“客途老大,快擒下那只雲中梟,以追問解藥何在。”
  冠如玉卻是狂笑道:“別作夢,就讓這小鬼陪我們幾個哥兒們,一起上路吧,哈哈……”
  客途趁他說話分心,箭步欺前,探掌扣住他的右手腕脈。
  冠如玉微哼一聲,右半身倏麻,人即半跪落地。但是,他狂烈一笑,帶著鐵爪的左手猛然朝自己頭頂拍落。
  噗地悶響,冠如玉竟舉掌自碎天靈蓋。
  剎時,腥紅的血,濃白的腦漿,濺得地面四周斑斑點點。
  客途放手閃過一旁,冠如玉的身子軟軟跌倒。
  “何苦呢?”客途無奈一歎:“就算你不說出解藥所在,我也會放了你,無論如何,小鬼都不可能陪你們共赴黃泉的,你這不是白死嗎?”
  這時,飛虎寨幸存的二名掌旗,和一干負傷的嘍羅,早已逃逸無蹤,徒留飛虎四義暴屍林中。
  小辣子心急如焚道:“怎麽辦?怎麽辦?小桂中的是即發性的劇毒,沒有解藥,豈不完蛋大吉?”
  客途拍拍他的肩頭,笑道:“你放心,這小鬼怎麽死都有可能,唯獨沒機會中毒而死。”
  “真的?”小辣子半信半疑道:“你可別嚇人吶!客途老大。”
  客途眼睛了腿已經盤坐地面,正運功排毒的小桂,輕笑道:“不信,你自個兒瞧去。”
  此時,小桂頭頂霧氣騰騰,汗若雨下。
  只是,那流下的汗水卻是帶著烏稠和腥血氣味。
  原本凝結在他臉上的黑氣,正隨著排泄而出的汗水,逐漸消散。
  小辣子見狀咕略道:“這個修羅鬼,連毒都怕他,真是太酷了!”
  小千細心道:“得找個水源,讓這小鬼洗洗澡。”
  客途忽地擡頭,緊盯著樹林的另一端,沈聲道:“真正的麻煩來了。”
  他話聲方歇,林中彼端,已飄然行出七名黑衣蒙面的神秘人物。
  “巴彤神教!”小千喃喃道:“他奶奶的,他們來的可真是時候。”
  客途慎重道:“看他們的身法,顯然功力比以前我們所遇過的幾撥都高明。”
  小辣子嘀咕道:“這回樂子可大了。”
  風,依舊呼呼的吹著。
  松濤如潮,嘩啦沙沙的響著。
  天色,越發的陰愁了。
  黑松林裏,光線更加黝黯。
  巴彤教的蒙面殺手.落地無聲的行至客途等人面前約一丈之遙,方始停下。
  來人無視於地面上的屍體,沈默之中,動作一致的拔出腰間佩劍,一字排開,逐步逼近四人。
  一股凜烈的殺氣,隨著這七人拔劍直指,瞬間籠罩于林中。
  客途踏前一步,攔護於其他三小之前。
  他負手而立,夷然不懼的呵笑道“怎麽?這次,貴教決定省下所有的場面話,直接動手了嗎?”
  回答他的,是六名殺手同時發動的犀利攻勢。
  “小辣子,替小鬼護法!”
  客途的雙手在其囑咐聲中,驀然飛斬。
  剎時——
  漫天六角星形的淩厲掌影,換以無數激射流曳的勁矢,尖嘯著溢沖巴彤教殺手。
  巴彤教殺手同聲叱喝,各自閃晃身形,揮劍迎向客途的攻擊。
  雷霆旋舞中,客途一舉攔下五人。
  幾乎同時,一陣叮叮當當的搖鈴聲震天乍響。
  小千業已祭起法寶,手揮金芒暴漲的斬妖劍,敵住另外二名蒙面殺手。
  小辣子略見緊張的掂了掂手中無情竹,守護在小桂左側前。
  小桂對於眼前危機,宛若未覺,依舊抱元寶一,專心排毒。
  此時,他已動行至最緊要的關頭,周身上下完全裹入濛濛霧氣之中、身影難辨。
  如果不是此刻情況緊急,小辣子或許會對小桂如此玄奇的行動現象大感驚異。
  但是現在,這顆辣子不時心焦的覷眼瞄望著小桂,暗自祈禱他快快收功而起,以應付強敵。
  客途功力雖屆不弱,但是眼前的蒙面殺手,每一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以一己之力,或者能和其中三人纏戰一場。
  如今,他以一敵五,卻是應付得極為勉強。眼前,他已守多攻少,只能設法牽制著敵人,不讓對方抽出人手前去威脅小桂行功之安危。
  如此一來,客途所受壓力之沈重,自是不可言喻。
  這回巴彤教派出之殺手,似乎天生不知仁慈為何物。
  五柄長劍上下翻飛,縱橫交鋒,冷煞的劍光,如雲如繁.忽散忽放,猝繞飛旋,帶著死亡的威脅,步步緊逼著客途。
  只要客途稍稍鬆懈,這看似瑞雪飄展,流瀑倒懸的絢爛光華,就會要他橫屍就戳。
  客途飛縱如風,閃晃旋挪于匹練寒光之中。
  他快,但是敵人的攻勢綿密。
  終於,不可避免的,冷利的劍鋒擦過他的肌膚,帶起點點熱血。隨著他旋飛急舞的勢子、拋濺滿灑。
  客途雖已竭力阻擋對手,但仍被步步逼退。一路退向小桂那邊。
  小辣子心急萬分,手中早已扣住兩顆火藥暗器烈火珠,准備隨時支援客途。
  忽然,他覺得臉上被泄到了什麽,探手一抹。竟是斑斑鮮血,仔細望去,他這才發現客途已然身負數創。
  就在這時,戰況驟然意變。
  圍攻客途五人之中的一人,驀地抱劍滾來,橫斬客途下盤,其餘四人,雙上雙下,自四周困住客途所有可能的退路。
  眼看客途無處沖逃,將遭斷腸之危,他驀地縮腿,懸空盤坐.劍光自他身下一閃而過,客途聞聲一喝,人如巨石急隕,重重落下,正巧壓坐在貪功滾進,不及起身那名殺手胸口。
  客途這蓄力猛墜,何止千斤,當場將身下之人壓得五髒俱碎,噴血而亡。
  但是——
  原本封鎖他上沖突圍之路的四柄長劍,亦隨之急轉直下,交錯穿刺客途上身各大重穴。
  客途淡然一笑、雙掌驀揚,兜天掌勢有如火山爆發,硬將四柄長劍反震彈開半尺,他便趁著這微乎其微的間隙,滾身逃離四人聯手之劍陣。
  但是——
  饒是客途動作迅捷,對方迫擊亦不稍慢!
  就在客途滾逃之際,四名殺手回劍不及攔阻,立即運掌狂劈。
  砰砰悶響,客途連中三掌,傷及內髒,滿口鮮血噗地噴灑如雨!
  “客途師兄!”
  小辣子驚心大叫,抖手便將烈火珠朝追擊而來的四人打擊。
  來人之一不知厲害、橫劍磕掃,轟隆一聲巨爆,那人當場被炸得肚破腸流,嗚呼哎裁!
  其他三人受到波及,火星沾身。
  他們立刻外地翻滾,將身上點點星火.迅速撲滅。
  這一阻延,小辣子已沖上前,將咳血不止的客途挽扶過來。
  小千與另二名殺手並未受此爆炸的影響,依舊憨戰不休。只是,小千光景也不見強,披頭散發之外,背上、腋下,亦是血液殷殷。
  他的對手卻是毫發無損。
  這邊——
  滾滅星火的三人,毫不稍怠,立即又閃身撲進,劍若驚濤,呼嘯卷蕩。
  光憑小辣子一手打狗棒,根本無法應付。
  驀地——
  一聲明嘯,如宏鐘驟響!
  小桂雙掌狂掃,一式“橫斷三山”怒然推出。
  這道剛極霸道的掌勁,觸及蒙面殺手們的劍光,爆出一聲轟然巨響,方圓丈尋內的幾株巨松。俱被這互震之勁連根拔起。
  三名殺手在勁風中連連閃退,他們俱皆有些納罕,何以小桂之功力,竟似較先前教內傳報之消息,顯然高出許多。
  這道,就連小千那邊的虞況,亦受波及而不得不歇手。
  小桂一招退敵,最先忙著的卻是運指如飛,為客途點穴療傷,阻止傷勢繼續惡化。
  待他喂客途服下一把藥丸之後,這小鬼方始緩緩回身,面對巴彤教的殺手。
  如今——
  小桂那雙清澈晶亮的眸子,殺氣畢露,充滿了駭人的冷酷和怨毒。
  襯看先前血戰所殘留的血污狼藉,這時的他,看來就像一尊甫自幽冥深殿中被解放出來,對天地宇宙懷著深刻仇恨的酷厲邪神。
  此刻的小桂,已成為那名符其實的修羅魔尊,正准備血祭屠靈,狠得懲般令人顫驚,毒得叫人不禁哆咦。
  原本沈冷鎮定的巴彤教殺手,看見眼前如此模樣的小桂,竟也不由自主的心弦大震。
  一般冰寒的涼氣,自他們心底升起,令這些古井不波的殺手們,內心竄動起陣陣心悸。
  這些冷酷的殺手們,直黨的知道,他們遇上了真正生死無忌的無情煞神?
  “你們該死!”
  小桂冷清的語音,不帶絲毫情感。
  他已本只是在說一句話,更像在做一項無可轉回的宣判。
  任是巴彤教這些超級殺手們,早已慣於來去生死邊緣。
  但是聽到這種宛然已成事實的宣告,竟也抑不住心動如括,一股不曾有過的忐忑之情,油然浮生。
  小桂緩緩踱前二步、依然過份平靜道:“傷我至親者,死!”
  隨著死字出口。
  小桂身形有如隼鷹飄然暴起,瞬間閃至蒙面殺手們的頭頂。
  這些巴彤教殺手一聲叱喝,長劍甫揚,小桂電似殞星直墜,自投羅網般的落向殺手群中,雙掌同時猝崩倏旋,分揚揮泄!
  登時——
  漫天勁嘯如泣,千百片如刃的掌影,恍若猛然爆發的火山溶岩,驀地朝四面八方轟然兜射飛濺。
  巴彤教眾殺手一陣驚喚,人如炸彈開花一般,猛地蹬足倒射,四面分閃。
  小千伺機已久,當下,左手搖鈴,金光倏射,直取一名正朝自己身前退避而來的殺手首級。
  急退中那名蒙面殺手,驟覺眼角有金光映現,身形急旋,搶左撲閃。但是,那道金光即似有靈蚊龍,微一盤旋,便變換方位,毫不放鬆的卸尾追至,閃過那人頂項之間。
  該名殺手罩著蒙面巾的腦袋,立時和軀體分家,甚至不及發出一聲驚呼。
  小辣子亦不稍後,雙手科揚之際,四顆色澤暗紅,大小有如鴿卵的烈火珠,在前後不定的交叉穿掠中,急若還冒,罩向另一名蒙面殺手!
  有了先前的經驗,被小辣子相中的這名殺手自是識得厲害,不敢輕易攔接,只是閃晃身形躲避。
  但是,四顆烈火珠在一次換位之後,其中兩枚忽然互相撞擊,轟然巨響,烈焰騰騰,駭得蒙面殺手撲地急滾。
  另二顆烈火珠亦受波及,不分先後的轟然猛爆,四周頓成一片火海,那名撲地閃躲的巴彤教殺手剎時被烈焰吞嗤。
  就在令人窒息的硫磺煙硝味道鑽進眾人鼻中的同時,一聲慘厲有若鬼嚎的晦叫,尖銳顫栗的鑽入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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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風神四少名揚天下

  翻騰的火舌在人的身上吱吱燃燒,人卻在地面上翻滾哀號,只是那滾動與掙紮,隨著漸弱的慘嚎,亦漸變緩變慢,終於死寂!
  這邊悲慘的烈焰圖剛剛展現,那邊,又有人生死即分——
  先時,小桂一招逼散敵人,身形微晃,如影隨形的盯住其中二人,掌刃再起。
  空中,他冷然斷喝:“落魂!”
  剎那之間,成串的掌影宛如受了詛咒的冤魂,自倏然裂開的地底含恨沖出,飄曳四方。
  這威力是酷厲而尖銳的。
  被盯住的二名殺手在急掠倒射中,二柄長劍倏乎揚動,眩目的劍芒呈不規則形的飛戮穿刺,劍連著劍,招綴著招。
  他們二人面前,頓時現出一座刃鋒銳利的參差劍山,阻擋著小挂的暴烈傾瀉的掌影。
  只是,他們太輕視修羅掌威力。
  尤其,如今小桂含憤出手,招與心合,他個性之中那股天生具有的淩淩威煞.更是將修羅掌裏,應有的凜烈、霸氣和酷厲,淋漓盡致的徹底發揮。
  於是——
  勁力觸實!
  如山的劍芒經不起呼嘯激憤的掌影沖擊中,轟然潰散無蹤。
  未歇的掌勢,帶著泣嘯的風號和銳利的力道,毫不留情的湧向那二名蒙面殺手。
  長號聲中,殺手之一已然橫摔飛出,渾身上下,布滿皮開肉綻,宛似嬰兒小口的血淋琳傷痕。
  另一人衣破血濺的倉惶退避,他雖是蒙見面,看不出此時臉上是何表情,但無比的驚悸和悚然卻毫無掩飾的自他眼光中流露出來這時,小桂似已不知仁慈為何,眼皮子眨也太眨,面無表情的欺身跟進,雙掌猛合倏分,兩片凝聚成形的掌風,呼嘯飛憧對方胸口。
  就在同時,一道冷電精芒有如極西電蛇,猝閃倏至,微顫之下,化成十六道光柱,如輪放射的裝向小桂的後背。
  小桂如果閃避背後的攻擊,勢必得失去殲滅眼前這名對手的機會。
  於是——
  他一咬牙,左手古怪的往斜刺裏扣指猛彈,人卻似厲鬼纏身般,認定面前這個蒙面殺手,雙掌翻飛,如群山齊崩,挾以雷霆之成,壓罩眼前之敵。
  於是——
  驚叱急喝中,血光暴現。
  緊跟著傳出一陣掌擊肉體的劈啪悶響。
  小桂往斜刺裏扣彈的穿雲指,詭異的回折之後,猝襲身後來敵,撞中那人左肩,不僅廢了他的左膀,更將之身形帶外二步。
  因為這一偏斜,那人攻勢大半落空。但是,他的利劍仍在小桂背上斜斜開了三道半尺有餘的血口,皮翻肉卷,血跡淋漓。
  然而,小桂背上的傷,卻以面前這名蒙面殺手的命做為補償。
  他所揮擊的掌勢,有大半擊實在對方身上。只是,敵人臨死之前,仍奮力出劍,一劍劈落。
  小桂雖是及時斜閃,免去斷腿之噩,卻仍被對方劍尖劃過右腿,自胯及膝,衣裂肉開,血光迸濺!
  落地一記蹌踉,小桂痛得險些站不住腳,
  但是,他卻無暇喘息,因為他已經聽見,背示、剛才被穿雲指傷中的那人,已再度撲至。
  他已顧不得能死傷敵,雙掌猛地反拋,身子借這拋掌之力,奮力斜掠。
  忽然——
  小桂身旁左近,一柄棄之於地的無主長劍,咻然猝射,將那名正自舉劍,飛撲小桂的巴彤教殺手穿心刺透,更將之撞出三尺之外,活活釘死於地。
  小桂旋身收勁,剛好看見小千冷涔涔,面色鐵青的朝自己沖來。
  人未到,小千已驚急過度的破口大罵:“你這小鬼,想找死是不是?哪有人像你這般拼命法?你還要不要命呀””
  小桂怔了一下,孱弱笑道:“自製一點,小老千,你該不是嚇壞了腦袋吧?”
  小千緊張的情緒,在大罵之後突然宣泄盡,他鬆口氣似的長噓一聲。
  忽然——
  他舉手猛敲,賞了小桂一記爆票子,臭罵道:“沒錯,我正是被你這小鬼給嚇傻了。”
  “敲的好!”客途在小辣子扶持下,蹣跚行近,微喘道:“這小鬼如此嚇唬人,的確欠接。”
  歇口氣,他口氣不足的接道:“不過,據我所知,當這小鬼殺氣滿布時,想要他的命,可沒那麽簡單。所以,我才會放心讓你個人應付。”
  強敵盡去,小桂渾身肅殺亦自斂去。
  他疲乏已極的呵笑道:“都怪你,誰叫你傷得這麽重,害我氣得抓狂,我當然會豁出去和他們飆一下。”
  小辣子主持公義道:“不知道是誰中毒在先,害得別人為了照顧他,不得不身負重傷。”
  “說到重傷……”小桂身形不穩的搖晃著:“我的兩條腿,好像已經麻木了,它們似乎不太像還長在我身上。”。
  小千立刻將搖搖欲墜的他扶坐在地上,一邊為他檢視碎碎的大小傷口。
  客途關切道:“你感覺怎麽樣?還挺得住嗎?”
  小桂大著舌頭,略帶僵硬道:“我現在只覺得腦袋暈況,四肢欲折,雙目所望,盡是一片朦朧,就算坐著,也覺得像在坐船一樣,天在旋,地在轉,胸口更是翳悶的慌。”
  小千小心翼翼的為他拭淨傷口,止血、敷藥。
  他一面動手,一邊嗤地笑道:“你是久戰脫力,又加上大量失血,如果沒有這些症狀才奇怪。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故意說得這麽可憐兮兮,想博得誰的同情?”
  說著,他探手在小桂懷中取出上回在百梅谷蒙梅老村長所贈的靈藥,傾出一粒,塞入小桂口中。
  小千拍拍手,站起身:“吃過這粒龍延金丹,再睡個黨,保管你醒來又是神清氣爽,不會再在陸地上坐船。不過,你這一身傷,怕又要個把月才能收口痊愈。還有,客途內傷也不輕,咱們可得先找個地方歇歇才行。否則,萬一再遇上那些交情要命的各路英雄好漢,光憑我和小辣子二人的本事,只有背著你們師兄弟倆,跑給人追的份了!”客途輕笑一聲:“看來,我們今晚無論如何,也趕不到二、三十裏外那座小鎮了。”
  小桂扮個鬼臉道:“別說二、三十裏,就算二、三裏,我也走不到。”
  小辣子四下搜望道:“我去看看能否找回被爆炸嚇跑的座騎,順便留意一下有無其他敵蹤。依我看,咱們今晚說不定得在這座林子裏過夜哩!”
  小千嘿笑道:“我實在沒啥興趣和這裏的滿地屍體,共渡漫漫長夜。所以,你速去速回、不管有沒有馬,咱們還是設法離開這座黑林比較恰當。”
  小辣子好笑道:“怎麽?你怕地上這些死人屍變,會來找你討命?”
  “我怕個鳥!”小千嘻笑道:“你大概忘了我是幹哪行的,這些死人若真的變做厲鬼來索命,那他們才真叫死不知路,注定永不超生!”
  小桂調息一陣,略見精神道:“這裏的確不是久留之地。小辣子,你去將馬牽來,咱們還是趁著尚有天光上路,再看著沿途能否找到地方借住。”
  “牽馬?”小辣子訝異道:“到哪里牽?你怎麽知道那些畜牲跑了沒?”
  客途呵呵一笑:“你向咱們來時的小路往回找,不出二十丈,在路的左側,肯定能看到馬。只是不知道,那邊有幾匹馬在就是。”
  這下子,小辣子不可思議的瞪眼叫道:“你是說真的?你們怎麽可能知道二十丈外有馬?”
  小千呵呵訕笑:“等你和他們再混久一點,就會知道,他們倆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本事,不過……”
  他瞅著小桂道:“是我神經過敏了呢?還是,這小鬼的功力,真的突然增加了?”
  小桂和客途好玩的對望一眼,會心一笑。
  “不用懷疑。”客途輕笑證明道:“顯然,這小鬼因為先前的中毒,因禍得福,致使功力有了更進一層的突破。”
  “真的?”小千和小辣子滿面狐疑道:“有靠毒在提升功力的人嗎?”
  客途提醒道:“別忘了這小鬼體質特殊。”
  小桂無奈在笑:“不然,我剛才為什麽要花懲大的力氣去解毒?如果不是碰上我正在全力運氣過大的緊要關頭,也不至於累得師兄獨立對付強敵,以致身受重傷。”
  他方些謙意的瞄了客途一眼,客途微笑著一擺手,表示沒什麽。
  按著客途的指引,小辣子果然在樹林外不遠的路旁,找著了兩匹受驚逃逸的座騎。
  牽回了馬,將小桂和客途扶上馬背,小千和小辣子一人執韁而行,四人離開了那座浮蕩著濃濃血腥和焦臭氣味的黑松林,
  出林之後,眼前果然有數條大小不同的土路向坡下婉蜒。
  小辣子笑問:“再等將要何去何從?”
  小桂眯眼打量一下前方,自信滿滿道:“順著西北方那條牛車小路走。”
  “你確定?”小千邊走邊道:“那條路看來挺偏僻的,你為何選它?”
  客途呵呵一笑道:“因為這小鬼看到那路上的車撤痕跡了,眼前風狂沙迷,可是那路上的車行痕跡和蹄印卻都還清晰可見,足見這路不久之前才有人走過,咱們跟著走自然沒錯,若是速度快些,說不定還能趕上前人。”
  “那還等什麽?”小辣子大步而行:“就快點走吧!”
  果然,大約裏許的路程之後,一處只有十來戶人家的拗子口出現在四人眼前。
  這裏的人家,多數是務農的莊稼人,純朴而憨實。
  那引來四人的車轍痕跡,止是一名在上午出門采辦年貨的老農駕著牛車所遺。
  這老農姓徐名亭,無子無嗣,單獨一人住在竹籬茅舍裏,地方僻遠而清靜。
  小桂他們找上門借住時,孤獨的徐亭自是樂意不已。
  於是,小桂四人便順順當當的在徐亭家中住下。
  這一住,就是二十幾個日子。
  孤單了好幾年的老徐亭,今年過年有四個呱呱喳喳的小毛頭陪著他,那種高興的心情,可就甭提有多麽令他開懷。
  小桂和客途靠著揣自百梅穀的諸般珍奇成藥之助,不到一個月,二人的內外傷俱已康復
  如今,他們二人的精神和體力,比七受傷之前,更加壯碩充沛。
  當然,如此一來,小桂他們也該再度趕路,前往淮陽山區。
  此時,正值立春過後不久。
  翌日。
  剛下過一場小雪。
  空氣雖然冷冽,卻是無比清新。
  大地仍然籠罩在一片寒冰之中。但是,遠近樹梢技芽上,已有點點新芽隱現,四野生機漸露。
  只待溫噗的南風一起,遠山近嶺,必定是處處添綠,宣告著春天的到臨。
  小桂他們選在如此一個清朗的午後,准備啟程。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老徐亭面對整裝待發的四人,不禁老淚盈眶,寓情依依。
  留下了二匹健馬,小桂他們四人徒步上路。
  徐亭一路相送,一直送出了拗子口,猶自不捨得回頭。直到小桂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彼端,再也看不見時,這位孤獨的老人方始帶著滿心的落寞,踱回自己的住處。
  他卻不知道,此時,在他的床榻上.有小桂留下的一隻小皮囊,其中裝著一串珍珠,數粒寶石。
  那是小桂為酬謝他的借宿和照顧,特意留下的謝禮。這些珍珠寶石,足夠老徐亭舒舒服服的過上好幾輩子,就算他想領養四、五個小孩來作伴,也絕對負擔得起,甚至是綽綽有餘了!
  魄境,淮陽山區。
  這是一片幅遼闊,但是山勢徐緩的綿亙峰巒。
  如今,已是春噗花開的時節。
  遠山近嶺習成蔥郁,柳條兒吐出毛柔柔的花絮,滿山的野李樹怒綻著玉潔的花海,隨著花紛演起舞。
  遍地的野花,魔幻般的在一夕之間開遍山野。羽翼初豐的小鳥們高居枝頭吱嗽爭鳴,多彩的蝴蝶翩翩穿梭在紅紅紫紫的小花朵之間相互鬥艷。
  這是充滿希望與歡樂的季節。
  翌日。
  天空晶藍的有若鳳玉、噗柔柔的春陽曬得人遺體舒暢,滿山的野花在溫和的南風中搖曳生香。
  忽然——
  一陣歡愉的笑聲,劃破春日山野的清靜,仿佛是從春之樂章裏,突然迸躍出一串熱力四散的音符。
  四個裝扮各異,年齡相仿的少年,一路爆笑行來。他們之中,有面容樸實的長衫文士,有腰懸佩劍的少年俠客,也有身著道施,斜背木劍的小道,和手舞打狗棒,口唱蓮花落的小乞兒。
  這四人,正是小桂他們。
  小辣子猶帶尖嫩的噪音叫得最響:“……沒想到.自從黑松林那一戰之後。咱們四個人居然都大大的出了名。風神四少?難得那些吃飽沒事幹,專門閒瞌牙的江湖閒人能夠想出如此貼切的封號送給咱們。”
  小桂意氣風發道:“這可好,有你這顆火爆辣子兒,配上咱們三人,大夥兒一起來個大鍋炒,我保證江湖一定會被咱們炒得既火辣又熱鬧。”
  小千嘿笑道:“新新人類發揮自我,帶領風騷的時代,終於來臨了!”
  客途實事求是的思量適:“自黑松林一戰之後,咱們的生死冤家,像巴彤教或是獵人族這些對頭,竟然也跟著消聲匿遜,未免透著古怪。我不認為這些人會如此輕易放棄追殺,你們說呢?”
  “當然不舍!”小辣子扮個鬼臉,謔道:“他們如果就此放棄,那江胡也就甭混了。”
  小桂呵笑推敲道:“獵人族是為了銀子,才找人麻煩。他們這種人若要出手獵人,一定會先考慮能不能吃定豬物。所以,自從咱們風神四少名動江湖之後,如果還敢打咱們主意的獵人,來者絕非泛泛。”
  小千頷首道:“還好江湖之中,功力超凡的獵人族廖廖可數。而且,這一類人通常自負非凡,所以不屑向小孩下手,他們不來獵咱們的腦袋,實屬正常。”
  小桂又道:“至幹,巴彤教自然找上咱們之後,從未占過便宜,像他們這樣每次都杠龜,輸多了自然也會變得精明。因此他們若是卷土重來時,鐵定是大大的不好惹,這一點倒是咱們不能不留心的地方。”
  小辣子咯咯直笑:“說不定,巴彤教現在已經挖好了坑,就等著咱們往下跳哩!”
  小千嘲訕道:“明知自己要被陷害,你還能笑得這麽開心?你是有病,還是嚇瘋了?”
  小辣子不以為什的嘻嘻怪笑:“我這是享受刺激,遊戲生命,像你程度這麽爛的人,當然無法體會個中奧妙。”
  小千樂得鼓掌叫好,直道說得是極。
  小辣子惱火道:“我說話,你插什麽嘴?”
  這顆辣子動不贏口,手中打狗棒猝揚,翻臉動手.追著小桂亂棒直落。
  小桂故意逗著這顆小辣子玩,當然不逃遠,反而在客途和小千背後竄來跳去,拿他們二人當擋箭牌。
  小千未免池魚之師,高叫著保持中立,閃到一邊避開二小的糾纏。
  少了小千當盾牌,小桂索性繞著客途閃躲小辣子的打狗棒。
  客途好氣又好笑,直罵長不大的小鬼。
  小辣子玩出興趣來,本是氣惱的追打,已變成又叫又笑的追殺。
  客途被他二人轉得頭昏眼花,見二小竟有欲罷不能的趨勢,只得左右開張,伸手扣抓,拿下跑得氣喘呼呼的二人。
  “運動夠了沒?”客途笑罵道:“你們吃太他撐著了是不?對付仇人也這麽認真就好了。”
  小桂抹著汗,保證道:“對付敵人,我一定比現在更認真。”
  小辣子玩得太高興,早已咕咕咯咯,抱著肚子笑倒在地,無暇說話。
  小千無奈的歎笑道:“本來,只有一個小鬼,還不太會作怪。現在多了一個沒長大的小娃娃,往後的日子只怕他們倆有得胡鬧呢!”
  小辣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撅嘴嘲謔道:“牛鼻子,少那麽老氣橫秋好不好?你沒聽古人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多笑一笑,有助於延年益壽。”
  小千撤嘴訕謔道:“貧道實在看不出,被人追殺有何值得得意之處?”
  客途正經道:“剛才小辣子所說之言,並非不可能之事,巴彤教本就是以神秘和暗殺而出名,既然他們明著對仗總是吃虧,那麽採用陰謀詭計或暗算伎倆來對付咱們,應是意料中的事,這個我們不能不防。”
  “只是……”小桂吃笑道:“自古以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說咱們要如何防起?”
  客途黠謔道:“這種運疇帷幄的事,師兄我向來交由你負責,你怎麽反倒問起我來了?”
  “好賊哦!”小辣子忍不住略咯咯失笑:“原來,客途師兄的老實,也是表面的而已!”
  小千呵呵直笑;“又有一個人開悟了。客途,你的假面具快帶不住了哩!”
  小桂故作淒涼的投訴道:“現在你們終於瞭解,為什麽每次闖禍,我領的罰一定比師兄重。”
  小辣子與他一搭一唱道:“真可憐,難怪他會是你胸口永遠的痛。”
  客途不反駁也不否認,只是好整以暇的環著骨,含笑望著這二個小鬼。
  倒是小千忍俊不住,噗嗤失笑:“小鬼,我怎麽記得,上回你告訴我說,以前你和客途二人聯手搗蛋時,你師父一定罰客途比較重?”
  “我說過嗎?”小桂眨眼放作低懂:“這麽重大的秘密,我怎麽會泄漏給你聽?我一定是老糊塗了。”
  他表情認真的作狀伸手,把著假想中的長鬍子,逼真的模樣,逗得小千和小辣子同聲哄然大笑。
  客途亦是蕪爾而已,忍俊道:“算你這小鬼還有點良心,對師兄只有抹灰,還不敢抹黑!”
  “那當然。”小桂黠謔直笑:“抹黑師兄視同欺師滅祖,是唯一死罪。我可還沒活夠,哪會做這種蠢事?”
  他們四人,一路說說笑笑,不覺已漸入深山。
  走在綠葉成蔭的小徑上,聽著百鳥在輕柔的春風中歡啼,四人不禁阿醉在醉人的春光裏,不知不覺的沈靜下來,悠然品味著春天動人的韻調。行行複行行。
  良久之後。
  小辣子首先憋不住話,打破沈寂,問道:“修羅鬼,你可有打算要如何探尋你爹的下落?”
  “老實說……”小桂乾脆爽快的搖頭道:“沒有!”
  小辣子嘖聲道:“那我們豈不得滿山亂跑?”
  小桂煞有其事的考慮道:“滿山亂跑未嘗不是個挺有趣的辦法。”
  “你有病!”其他二人不約而同白他一眼。
  小千道:“這片山區如此遼闊,若是漫無目標的亂問,得花多少時間才逛得完?”
  小桂似笑非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找爹的人是我,我都不急,你們急個啥?”
  小辣子滿面狐疑:“喂,你笑得太詭異了。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客途呵呵笑道:“你果然越來越瞭解這小鬼了。每當他露出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保證他的腦子裏一定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只是,這回他設計的對象,大概不會是我們。”
  “我肯定?”小千和小辣子可是不太信任這個喜歡搞怪的小鬼。
  “老實說……”客途學著小桂方才的口氣,溫吞吞笑道:“我一點也不肯定。”
  小千呻吟一聲:“你們倆還真是哥倆好,寶一對吶!”
  “早知道你們二人是同個窯子出來的啦!”小辣子瞪眼道:“擺出同一副死德行給誰看?姓君的,你有底,到底放是不放?”
  “哇!”其他三人不由得膛自贊歎:“你實在有夠粗野,果然不愧一丐之尊。”
  “當然!”小辣子自己也忍不住咯咯失笑;“如果不夠粗野,怎麽制得住一干牛鬼蛇神?你們以為丐幫的少幫主好混嗎?”
  小千回答道:“小鬼,你真的打算在這山裏到處閒逛,沒開玩笑?”
  “然也!”小桂故作神秘道:“就像師兄說的,我的確是有計謀的,而且不是要陷害你們啦!”
  客途會心一笑:“既然如此,咱們接下該往何處闖也?”
  小桂彈指而笑:“這就得問小老千了。”
  “問我?”小千莫名奇妙道:“你想亂闖,於我屁事,為什麽問我?”
  小辣子噗嗤悶笑的私自討道:“有人開始被我污染了!”
  小桂笑得甚是有趣:“咱們雖然決定滿山遊蕩,不過,就像你說的,這片山區既深又廣,難免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不利於行。面對如此茫茫前途,不問你這個茅山出產的小牛鼻子,又該問誰?”
  “好耶!好耶!”小辣子興致勃勃的叫嚷道:“我早就想見識見識小老千的占卜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靈光哩?”
  “你們是故意向我挑戰?”小千皮笑肉不笑道:“探探路向,不過是小兒科的事,我隨便算算都保管靈驗無比。”
  “臭庇!”小辣子朝他伸伸舌頭,扮個鬼臉,表示不信。
  小千心中一動,不由輕嗑一聲,滿臉正經的伸出左手一陣捏算。
  小桂等人全都帶著好玩的心理,看他搬弄著手指。
  小千忽而擡頭四望,但見小辣子立身之後,是一片崩頹的山坡,黃泥傾泄的坡面,在蒼化的林間顯得格外刺眼。
  “不妙!”他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語:“火爆辣子,地二生火,位於南是陰,怎麽會是陰?”
  他古怪的瞄了小辣子一眼,接著沈默不言,徑自低著頭,捏算不已。
  小辣子催問道:“牛鼻子,你到底算出什麽?幹嘛一副陰陽性氣的樣子?”
  半晌,小千飄忽一笑:“我剛才以心易中的三要應靈推算了一下,發現咱們不利南行,而且前途凶險,不過,我再合以十應細推。內卦雖然不吉,外卦卻是吉象,所以此行兇險當可解除。”
  小桂好奇問道:“什麽叫三要應靈?什麽又是十應?你滿口行活,我們怎麽聽得懂你在說什麽?”
  小千回神笑道:“所謂三要,指的是耳、眼、心此三項人身重要器官。十靈,乃是靈妙,靈就之意。簡單的說,這是心易之中,以靜聽、明察、慎思來蔔卦下斷的占法。至於十應,乃是指天時、人事、地理、方卦、時分、靜物、動物、聲音、五色等細目。”
  客途若有所思道:“這麽說,心易並非按竹占卜立卦,而是因時、因地、依物象所現而立卦的一種占卜方法?”
  小千眨眼道:“不錯,你很有概念嘛!”
  小桂嘿嘿笑道:“你如果知道師兄對易經所學的程度如何,就不會輕易泄漏三要、十應的秘訣了!現在師兄恐怕已經學會你的心易占法嘍!”
  客途呵呵一笑:“沒那麽快,不過若是再應證二次,大概就差不多了。”
  小千無奈苦笑道:“碰上你們這兩個鹼貨,我若不留心一點,茅山秘法遲早會被你們倆偷光。”
  小桂吃吃直笑:“我問哪有偷?不過是順便學學而已。”
  小辣子不耐煩的打岔道:“小老千,你算了半天,到底決定咱們該往何處去沒有?”
  小千用一種含有陰謀的口氣,嘿嘿怪笑道:“決定了。咱們就往南方去,我想要證實一項推算是否準確。”
  “什麽推算?”三人好奇的追問。
  小千反倒拿把道:“佛曰……不可說!天機若是泄漏,就不靈了!”
  小辣子皺皺鼻子,哼道:“你不肯說,就算不靈也沒有人知道。”
  “這個簡單。”小桂提議道:“不如叫小老千將他的推斷寫下來,封在密函裏,等時候到了再揭曉,就知道他這個茅山小道的本事如何了。”
  “可以!”小千爽快答應:“我也想知道自己易占的本事,到底程度如何。”
  於是,他自腰間百寶袋拿出紙筆,將剛才自己推算的結論寫下,封入一顆臘丸之中,交給客途保管。
  小桂不解道:“為什麽不放在我這裏?”
  小千賊笑嘻嘻:“因為我怕你這小鬼耐不住好奇,會找機會偷看天機。”
  “原來你是不信任我!”小桂哇哇大叫。
  小辣子理所當然道:“你看起來,就不像該被信任的人嘛!”
  不待小桂發飆,小辣子早已腳底抹油,一溜煙跑的比什麽都快。
  小桂不甘示弱,掠身追去,口中直吆喝著好膽莫走。
  客途望著二人背影,搖頭直笑:“跟這二個小娃娃繼續混下去,我遲早要返老還童。”
  小千扮個鬼臉道:“這種話我已經說過了。”
  客途難忍好奇的問;“你的臘丸裏,到底寫了什麽秘密?真的不能看?”
  “怎麽?”小千眯著眼,啾笑道:“連你都想窺探天機?”
  客途呵呵笑道:“我又沒保證不偷看。”
  小千噗嗤失笑道:“你果然也是正常人。”
  他擔頓一下,才又介面笑道:“臘丸裏面的東西不是不能看。只是,凡事順應自然發展,才算合乎真正的易象。太早揭露,或隱而不發,都會引起變化;事若有變,就容易意外橫生,你說是不?”
  客途故作訝異的打趣道:“原來茅山不光是教法術而已,居然也教門下弟子講道理。”
  小千默笑道:“我們是道士嘛!關於道理,好歹也得懂一點,否則,豈不真成了胡說八道之徒。”
  遠處,傳來小辣子的催促:“客途師兄。牛鼻子,你們到底走不走呀?”
  小千望了客途一眼,好笑的豎起拇指朝自己身後比了比,好整以暇道:“兄弟們,南方在這邊,我們已經等你們很久了!”
  黃昏。
  落日餘暉自峰頂技下萬道霞光,山林盡被染價一片紅暈。
  如今,雖然已是春噗時節,但是太陽下山之後,山間氣溫亦即很快的下降,不覺令人微感料峭。
  小桂他們一路南行,半天下來,著實也踏遍借大一片林野,然而路上並未碰上什麽驚險或意外。
  眼見暮靄四合,天色漸昏,小辣子不禁調閱著小千,說他占卦不准,貽笑大方。
  小千不以為許,自信笑道:“你這顆辣子兒淫心急,好戲就快要上場了。倒是待會兒上戲,你自己可得小心注意一點。眼前你額角黑氣隱現,直逼命宮,此乃大凶大兆。不妙,待我仔細觀來……”
  他原先只是隨意溜了小辣子一眼,順便幫這顆辣子看個面相。但是說著,說著,他不禁仔細的打量著小辣子當前氣色。
  這不看還好,看情之後,反倒叫小千這個深知相理的茅山小道大吃一驚,原本調笑的口吻盡去,神色變得嚴肅而正經。
  小辣子被他正經八百,盯著自己猛瞧的樣子,看得心頭猛跳,一股莫名的不安之情油然浮現:“牛鼻子,你別嚇人好不好。”
  小桂和客途相覷一眼,仿佛也覺得有什麽不對。
  “怎麽回事?”小桂蹩眉問道:“小老千,你看出什麽了嗎?”
  小千終於收起專注打量的眼神,展顏一笑:“沒事,沒事。小辣子的命宮平正明潤是常吉之相,現下雖是黑氣進逼,但卻被山根的紅光所阻,所以此數應是有驚無險無礙性命。”
  小辣子被他說得忽憂忽喜,不由得將信將疑的哄道:“你這臭牛鼻子,到是真會看相?還是假的?怎麽一會兒我有難不妙,一會兒又有驚無險。你的說法和那些只會嚇人的江湖術士根本一樣,全是胡扯嘛!”
  小千嘻嘻謔道:“我算得准不准,靈不靈,等事情發生了,自然可以得到印征。”
  小辣子沒好氣道:“會出事的可是我,你這臭道士當然樂得看戲。”
  小桂和客途終究對小千有信心,既然小千說沒事。
  他們自拉不再多操不必要的心。
  客途看看天色,提議道:“咱們今天的搜巡,暫時到此告一段落吧!天快黑了。還是先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再說。”
  他正跳目四望,忽而攏眉輕噓:“你們看,對山那邊是不是有炊煙的樣子?”
  其他三人隨著他指示的方向望去,果見一縷淡淡的輕煙正自對面山坳處,裊裊升起。
  小桂心頭一跳,微見欣喜道:“那兒該不會就是咱們要找的地方吧?”
  小千狎謔道:“不見得哦!說不定,那裏正是小辣子應劫之處。”
  “啊呸!”小辣子作勢揮棒,砸向小千,嗔叫道:“就算我真的有劫要應,也要叫你先倒楣!”
  “別鬧了!”客途阻止二人的糾纏,喝笑道:“小鬼已經走了,你們還有興致在這裏玩?”
  果然——
  小桂早已迫不及待的朝著對山輕煙飄起之處,電馳而去。
  三人亦即隨後追上。
  臨近山坳,已有淡淡的燒烤氣味隨風飄散。
  小桂若有所覺,身形設伏,已然隱向半山斜坡。
  由上而下,觀望著山坳之中的動靜。
  其他三人隨即潛近,自小桂背後探出,遙望坡下。
  那裏——
  巴彤教大隊人馬正井然有序的分坐三處,默默進食之中。
  小辣子無奈苦笑著耳語道:“看來。好像是被牛鼻子猜中了!”
  小桂拍拍他肩頭,抿嘴輕笑:“安啦!既然小老千說你沒事,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我也會盡量罩著你的啦!”
  小千低聲叮嚀道:“雖是有驚無險,不過能小心,千萬要小心,免得自討苦吃。”
  他在心裏頭暗自嘀咕道:“雖戰無礙性命、但是血光之災卻跑不掉呀!這種事又不能明著說,真是叫人傷腦筋。”
  客途沈吟道:“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有備而來。就是不知道是否沖著咱們來的?”
  小辣子低語道:“不管是不是,既然進上了,咱們總不能假裝設看見,就這麽雕頭離開吧!”
  小桂撇嘴一笑:“咱們和對方已經是死約會,就算他們不是沖著咱們而來,一旦遇上了,照樣得彼此問候.不死不休。所以,眼前既然有機會暗箭傷人,咱們豈能不善加利用。”
  小千估量道:“下面一共有二十人.分坐三處,分別是七人、八人和五人。看情形,坐得比較遠的那五個人正是這一群殺手的領頭鵝,他們腰佩長劍,顯始是一流高手,其他人員是持彎刀的殺手,但是根據咱們和他們交手的經驗,這些人功力也不算太差。因此……”
  他瞄眼笑謔道:“請問各位戰友,咱們這只暗箭,倒是該如何射法,才能一舉中的?”
  這時,巴彤教的殺手似已飽餐戰飯。
  坐在較遠五人之中,有人招喚一聲。
  其餘二處人馬立即靠攏過去。
  只聽見一個冷厲的嗓音道:“根據消息,風神四少這四名小鬼已經在昨日入山,正往西北方向前進。按道理,他們應該在今天午後就會遇上護教特使的埋伏才對。但是,本座接獲護教特使之傳訊,四個小鬼並未出現於西北方面目前行跡不明。他們極可能轉向,朝吾等方向前來,所以待會兒由我們金牌特使每人率領三名弟兄,分散搜尋四個小鬼的行蹤。切記,不可泄露身形,找到人後,遙綴其後,並以青鳴簡明指出其所在位置。待各組人馬進人攔截位置、訊號相應之後,再同步發動伏襲,以免為對方走脫。明白沒有?”
  眾殺手轟諾一聲明白。
  那個冷厲的嗓門又交待立即進行分組,一柱香的時間後開始出發。
  山坳中的眾殺手立刻各自忙碌起來。
  小桂他們隱在坡上,聽得真切,看得明白,不禁樂得直叫運氣真好。
  “這下子,可以不用懷疑他們為何而來了!”客途不住輕笑。
  小桂自我陶醉道:“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一時心血來潮的決定,果然英明睿智,趨吉避凶。”
  小辣子難置信道:“你怎麽可能猜得到有埋伏?你的計謀就是和巴影教捉迷藏?”
  “不用懷疑。”小桂一腔的賊笑道:“你的眼前所站之人,乃是天才。天才的運籌帷幄,是不會輕易落空的。”
  “得了!”小千表功道:“如果不是本天師蔔算神准,提議南行,你這個天才的佈局,又如何彰顯其效?所以,真正厲害的人在這兒!”
  小桂吃吃一笑:“人家說:能者勞心,患者勞力。這個道理你懂嗎?天才是只負責開口,天師才負責去執行,到底誰比較厲害?”
  小千一愣,為之膛言,只有咕咕直罵:“狡猾的小鬼!”
  “小聲一點!”客途輕墟一聲,壓低嗓門道:“小鬼,別再臭屁了。下面的人已經整裝待發,你想好如何對付他們?”
  小桂軒眉笑道:“如果沒想到,我哪有空和小老手鬥嘴鼓?”
  “有影?”小辣子嘲謔道:“難道你有分心二用的本事,可以一邊賣弄舌槍唇劍,一面腦筋急轉彎的思考計謀?”
  “正是如此!”小桂故作驚訝道:“你怎麽知道我的秘密?難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小辣子嘻地一笑,正待開口譏諷,卻看到客途笑得甚是有趣,不禁滿懷疑惑道:“客途師兄,你笑什麽?難道這修羅鬼不殺開玩笑?”
  客途強忍笑意道:“這小鬼為了省下練功的時間出去玩,從小便苦練過目不忘和分心二用這兩項偷懶絕學。現在,這二項本事已經變成他的本能了。他隨時運用自如,以便時刻偷懶。”
  “老天!”小辣子和小千不可思議的翻著白眼:“天底下怎麽會有病得這麽嚴重的怪胎?”
  客途轉向小桂:“你打算將對方一舉成殲,還是各個擊破?”
  小桂狠辣一笑:“我雖然不懂風水,不過卻看得出眼前那個山坳,正好像一個挖好的墳坑,用來埋葬二十個人,應該是綽綽有餘。”
  小千不自覺環目四顧,擊掌驚呼;“可不正是如此!此處山坳,四面聳岩堆壘,中陷若穴.而且陰濕流匯,山川毒氣所抑,此乃五陰毒穴之局!”
  此時,山間隱有薄嵐輕拂,經小千指明,其他三人才發現,這飄渺的嵐氣,正似一匹一匹的白練,自四野緩緩向山坳處對移。
  小辣子好奇問道:“五陰毒穴有什麽厲害?瞧你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
  小千低徐道:“五陰毒穴,從而葬之,十族招禍,生人來之,五毒相侵,割腳斷頭,眼前這二十個不明地理,不知凶險,竟然選中此地休憩打尖,真是命中注定該要葬身此地。”
  說也奇怪!
  這二十名巴影教殺手本已是整裝待發,此刻見山坳之中嵐霧漸盛,為首五人略作商量,決定暫緩出發.准備等霧退之後再去搜尋風神四少。
  如果,他們未有如此耽擱,小桂預定的殲敵計劃,尚且無法從容有著。如今倒好,他們不急著走,正好讓小桂有足夠的時間,向客途他們詳細說他的陰謀大計。
  小桂樂極直歎:“真是天助吾也!”
  其他三人好奇心盛,不住催問小桂所謂的陰謀。
  小桂卻問:“小辣子,你身上有多少爆炸性武器?”
  “多著呢!”小辣子笑嘻嘻解下所背的麻袋,倒出其中之物,裏面除了一面刻有小辣子姓名與其所屬功跡簡傳之竹牌,就是一團團以布巾包裹著的東西。
  小辣子小心謹慎的解布巾。
  布巾所裹,竟是一團團徽涼的軟泥。
  小桂呵呵一笑:“你很聰明嘛!竟然懂得利用黏土包藏火藥,如此倒可免作火藥暗器受壓引爆,不失為揣帶炸藥的好方法。”
  小辣子瞄他一眼:“你也不笨嘛!能夠一眼便看出這種軟泥就是黏土的人,倒沒幾個。而且,看到黏土,就知道它的作用的人,你還是第一個。大部分的人,都會問我,這泥裏麵包了什麽。或者直接笑話,這麽大了還喜歡玩泥巴,這些人全被我駕是,人頭豬腦!”
  小桂得意道:“那些人是白癡,怎麽能夠跟我比呢!”
  小千和客途對望一眼,二人同樣無聲的咧嘴乾笑。
  因為——
  他們二人乍見那泥團,首先想到的也是想問,泥巴裏麵包了什麽?還好小桂先開了口,否則二他當定了人頭豬腦。
  小辣子輕輕剝開黏土,露出其中約有兒拳般大小的黑色彈丸。
  “這是天雷丸!”小辣子繼續拆封,邊道:“我這裏隨身所帶有五顆,這種天雷丸的威力,一顆便可以炸平一座小山,若是表在城牆上,足以替城鬧開個新城門。因為它威力大、體積大,不適合當暗器使用,所以我才會背著它,當預備火力。”
  他又在懷中一陣摸索,掏出二支約有三寸長短的梭狀銀筒,和一小袋鴿卵大小烈火珠,數量不下一、二十枚。
  小桂吹口哨道:“你果然不愧是火爆辣子,隨便掏掏就能堆出一座小火山。”
  小辣子咯咯笑道:“這還不是全部。另外有一種火藥暗器,叫做七彩烈焰球,體積只有彈珠那麽大,效果不比烈火珠稍差,是我用得最順手的暗器,這一陣子剛好用完,還來不及補貨。那玩意兒我一次所揣,最少五十顆,堆起來才真是名符其實的火山,看了都讓人覺得過庵。”
  客途檢視著那二支梭狀銀筒,問道:“這又是什麽?做什麽用的?”
  小千嘿然笑道:“這大概就是火爆辣子最有名的法寶之——火龍梭吧?”
  “算你有見識。”小辣子抿嘴一笑;“這正是火龍梭。”
  他拿火龍極,指著底部一個突出的圓鈕,解說道:“這梭子裏面裝著三顆類似天雷丸的炸藥,一按圓紐,就會由梭中特別設計的強力彈簧彈射飛出,去勢既快又急,非人力所可比擬,敵人若要閃躲自然更是不易。這也是專門設計用來對付那種具有淩空攝物本事的高手,他們或者可以徒手接下人力射出的火藥彈丸,但是若想接任火龍彈,恐怕很難。”
  小桂眨眼笑道:“我師父可能做得到,改天如果有機會,我倒想試試。”
  “沒搞錯!”小辣子和小千同聲驚道:“你要用火龍梭射自己的師父?”
  客途苦笑不叠:“幹這種事,是這小鬼的最愛!”
  小桂理所當然道:“當師父的人,本來就該經得起考驗嘛!”
  小千難以想象的猛搖其頭;“遇到你這種徒弟,簡直像受到詛咒一樣,真是恐怖!”
  小辣子亦是滿面不可思議道:“怎麽會有你這種徒弟?為了你師父安全著想,我可得把火龍梭藏好一點。”
  小桂咯咯直笑;“要藏也得以後才藏,現在有這麽好用的工具,我偉大而狠毒的陰謀,就容易執行了!”
  他招招手,四人一起面向山撤,優身趴下。
  這小鬼指著山坳四方,輕聲說明:“我不管這裏是五陰毒穴,還是六陽靈穴。你們看,這山撤四周的山壁,土質並不堅實,偏生又有無數千斤巨岩浮岩其中。因此,咱們只要用火藥轟炸幾個重點,並阻絕對方僅有的退路,那麽巨岩崩頹,沙石傾落,肯定將山坳中的人埋個正著,欲逃無處。”
  小千望著嵐氣浮蕩的山坳,有感而發道:“天雖無絕人之路,但是卻有坑人之穴。小鬼剛才所指幾處要轟炸的重點,依此穴格局觀之,正巧是該穴傷、杜、驚、死四門所在,此四門若同時齊開,穴中勢必無阻地組,其中注定返劫之人進入其中等死,風水地理之奧妙,果然玄之又玄!”
  小辣子嗤聲笑弄:“得了,你少在那兒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咱們如果一炸成功,穴中無人生出時,你倒得擔心,我該應什麽劫,才合乎你的蔔算。”
  小千撇撇嘴未及多言,小桂已擺手叫退。
  四人退下斜坡,小桂分派道:“山坳出路由小老千拿著火龍梭負責把守,如果有人逃逸,就賞他吃火龍彈。另外,小辣子也帶著火龍梭潛到山坳右側,瞄準對面我剛才指出的那塊半天岩,看到我揮手,就一起動手轟他個雞飛狗跳。”
  小辣子和小千同時點頭,表示明白。
  小桂和客途個自遞了二顆天雷丸和數粒烈火珠到懷裏。
  小桂又道:“師兄和我負責山坳左側和山坳內的轟炸行動。大夥兒有沒有什麽問題?”
  其他三人互望一眼,紛紛搖頭。
  小桂滿意的輕喝:“沒問題就開始行動,個自就位,走!”
  他們四人有如四隻狡健的狸貓,身形輕巧的逸向最佳轟炸位置,絲毫未曾驚動山坳中的殺手們。
  小桂潛向自己選定的地點,那是山坳左側一片矮樹叢之後。
  他自樹叢後探出頭來,看其他三人業已個自抵達定位,遂舉起雙臂,交揮三次。
  於是——
  黑溜溜的天雷丸在他揮臂之後,猛然脫手飛射,一奔山坳左上的山壁,一射坳子口內的巴彤教殺手!
  隨著他的出手,其他三人亦同時動作。
  就在巴彤教驚覺有異的同時,轟然巨響。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震猛烈爆發,一片火光進濺,夾雜著煙硝晦迷!
  山壁上,登時土傾沙頹,岩石紛墜。
  緊跟著又是一連串的轟隆爆炸之聲,火光沖天之際,殘肢飛拋,血肉橫飛,哀號慘牌之聲不絕於耳。
  林鳥為之驚竄,熊熊烈焰卷騰半空,隨之而來,一陣地動山搖。
  那山坳正如小桂之所預計,在爆炸之中轟然塌額,滾滾沙石傾天而降,填平了切口,更埋葬了二十名巴彤教的高手。
  小桂他們在山頹岩傾之際,雖也個自掩躲,但仍是被漫天飛揚的沙塵撲了個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待到煙消塵散,頹山已止,地震逝去之後,小桂鑽出頭臉,急聲叫問:“大家都沒事吧?”
  “沒事。”
  “還好。”
  “依然健在。”
  其他三人也自藏身處露出臉來,四人相互探望,發覺每個人都變成黃泥滿身的土撥鼠,忍不住相顧失笑。
  小千搖頭擺腦的拍擊沙泥,啞然失笑:“下回若是再有機舍如此坑人,我一定記得躲得遠些,免得又搞得滿面生灰!”
  客途曬然直笑:“看看咱們幾個,一副浩劫餘生的模樣。這種穩住,誰會相信我們居然是勝利的一方?”
  小辣子一張小臉越抹越花,哇哇叫道:“這都是君小鬼的錯,什麽狗屁爛陰謀嘛!差點把自己都埋進泥沙裏去了。”
  小桂不住呵笑道:“不是我計劃出錯,是你的火藥威力太猛了,兄弟,我如果知道你的蛋(彈)這麽凶,我一定會多留一倍的安全距離。”
  “什麽我的蛋?”小辣子嗔叫道:“我又不是母雞。”
  小桂說笑道:“母雞下蛋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麽新鮮?你不是母雞,還能生蛋才是稀奇!”
  強敵既除,小桂心情愉快,順理成章逗起小辣子取樂。
  “生你的大頭!”
  小辣子可不是省油的燈,正在收拾剩餘火藥暗器的他,順手便賞了小桂一顆烈火球,轟得這小鬼抱頭鼠審。
  小桂哇哇怪叫道:“喂,你沒搞錯?居然拿烈火珠轟我?”
  小辣子咯咯失笑;“還不是你教的!我沒用火龍梭考驗你,已經算是夠客氣的啦!”
  客途吹法笑道:“你這小鬼作繭自縛了!”
  小桂無奈道:“我本來也想回爆這顆小辣子兒一番,不過,想到他沒有我這麽高明的輕功,很容易被炸成雞丁,我只有強作罷了!”
  小千忽然哈啾一聲,打了個大噴嚏。
  他擦著鼻子道:“說到雞丁,我就肚子餓了。這裏空氣不好。咱們換個地方啃幹糧如何?”
  其他人經此一提,似乎也覺得肚裏讒蟲在叫,目是舉手贊成。
  離開原顧的山坳,小桂笑道:“小老千,你剛才說,天無絕人之路,不過卻有坑人之穴,為了避免咱們一不小心誤入歧途,你何不看看四周風水,幫咱們找個地靈人傑的福地過夜。”
  小千懶洋洋道:“眼前天光晦澀,四周是烏漆嘛黑的,我哪看得到什麽?如果你擔心和剛才那些短命的傢夥一樣,走進不歸穴,乾脆咱們往山頂去就是。”
  客途突然拉住他,奇怪道:“你說眼前天光晦澀.四周身漆八黑?”
  小千揉著眼睛道:“是呀!我連路都快看不到了,今天晚上怎麽暗得這麽離譜!”
  小桂他們聞言愕然,因為此時天上一輪弦月正散發著濛濛光華,月光雖不特別明亮,但是照映在山林小徑上,路面清晰可見。”
  小桂伸出手在小千眼前晃了晃。
  小千卻宛若未覺,茫然瞪視著前方。
  小辣子猶豫道:“小老千,剛才爆炸時,你沒被波及吧?你有沒有被什麽打到腦袋?”
  “沒有呀!”小千不解的反問:“你怎麽突然問這種問題?”
  小桂站在他面前,問道:“你看得見我嗎?”
  小千突然探手,卻因為沒有距離遠近的概念,啪地拍中小桂左腳。
  他一征之後,異常冷靜道:“我看了道了!”
  小桂抓著他的手,引著他在路邊就地坐下,問道:“出了什麽事?”
  小千沈默半晌,而後冷冷一笑:“我剛才不是打了個大噴嚏嗎?看來,是有我的同道對我施了法。”
  客途詫然道:“難道是你那些師兄在捉弄你?”
  小千緩緩搖頭:“我剛才試探過了,如果是我茅山派的人所施術法,我念完解法咒,應該就沒事。但是,這種隔空障眼的法術,力量卻遠比茅山邪門,絕對不是茅山一派所為。”
  小辣子擔心道:“那是誰在陷害你?他為什麽要找你麻煩?你能解得開他的法術嗎?”
  小桂怒氣隱現:“是哪個不開眼的傢夥和你過不去?告訴我怎麽對付他,我負責將他收拾下來。”
  小千平靜逾常,反過來安撫二人:“你們不用擔心,像我們這種修術法的道主,難免碰上同道中人故意挑釁,借此鬥法。我雖是著道在先,不過卻不是那麽好欺負的,我會讓對方嘗嘗茅山天師秘法的厲害!”
  客途道:“這麽說,你已經知道對方來歷了,是不?”
  小千頷首道:“除了龍虎山陰陽門下的陰陽法師,尋常道士很少敢惹我們茅山派的弟子。師出陰陽門的法師,總是視茅山弟子為世仇,碰上了非得較量較量不可。”
  小辣子迷惑道:“可是,我們一路上並沒有近見什麽人呀!那個什麽狗屁陰陽法師,為何要和你過不去?”
  “我總會查出來的。”小千沈穩一笑:“現在,我得先破了對方的法才行。”
  他摸索著自己腰間的百寶袋,取出十數支寸長的竹簽,一面喃喃默念著咒語。
  他咒語頌畢,剛好也將地面竹整全部印上指血,只聽他厲喝一聲:“破邪!”
  染血竹簽倏然朝西北方向飛去,小千急忙道:“跟著竹簽.它會帶我找到施法的人。”
  客途二語不說,挾起他追著竹簽飛掠而去。
  小桂和小辣子不稍落後,立即騰身隨行。
  那竹簽有如飛鳥,不管地形如何,一味筆直向前,曳空飛射。
  客途輕功不俗,雖是扶著小千,仍能跟得上竹簽速度,或是踏著樹梢而過,或是騰越起伏如波的小千,漸行漸遠。
  小桂本是緊追不舍,但是不過裏許光景,小辣子已經遙遙落後,這小鬼雖然極想跟去看好戲.卻突然想起,稍早之前,小千特別私下叮嚀過他,千萬別讓小辣子落單,否則就怕意內變意外!
  思及此處,小桂無奈一歎。
  放緩腳步,回頭倒掠而行,一面向小辣子嘻顏逗笑。
  “太慢啦!”這小鬼圈掌于口,呵呵吼笑:“你的動作怎麽像個小老太婆,慢慢吞吞磨菇什麽?”
  小辣子沒好氣道:“嫌我慢,不會過來背我走呀!”
  小桂朝他猛扮鬼臉:“你少做夢了,想叫我背,下輩子吧!”
  他們二人正行經一片疏林之外。
  忽然,林中躥出一隻棲鳥,嚇了小辣子一跳。
  小桂正要出言消遣,林中寒光猝閃,無數利箭朝二人激射而至。
  “小心!”小桂大叫一聲,旋身而動,順勢撥出腰間新佩的長劍,舞起一輪劍光.掃開飛蝗般的利矢。
  但是——
  小辣子卻因為被飛鳥驚擾,疏神之際,冷不防利箭當胸射至,欲避不及,正中胸前,人亦被飛箭之力撞出三步之外,俯跌於地!
  小桂見狀,目若噴火,狂吼道:“小辣子——”
  遠方,似是在回應小桂的呼吼,亦同時傳出尖銳淒幽的長號。
  “該死的狗鹼!”小桂瘋狂大吼,身形猝閃,飛撲林內,手中長劍狂然揮掃,勁嘯如泣聲中,已連樹帶人將放冷箭暗算的三名射手,攔腰斬成六段。
  一招斃敵之後.小桂慘白著險,跌跌撞撞沖向小辣子身邊,顫不成聲道:“辣子……小辣子……你別死呀!千萬……不能死呀!”
  小桂急忙俯身檢視小辣子的傷勢,卻有些納悶的發現,他明明眼看小辣子中箭,但是此刻,這顆辣子並末倒臥血泊之中,身上更是連箭影都看不到。
  忽然——“媽呀,痛死我也。”
  地上的小辣子呻吟一聲,已然悠悠醒轉。
  小桂趕忙將他扶著坐起,關心之情溢於顏表,問道:“哪邊痛?我明明看到你中箭,你沒事吧?”
  小辣子臉色有些蒼白,噓喘口氣,低弱道:“沒事。還好我身上穿著一件金絲馬甲,可避刀槍,抗重擊。否則,剛才兩箭正中胸口,我錢定完蛋大吉。我只是被那兩話強勁的力道撞得岔過氣去,加上狠狠摔了一下,所以才昏了過去。現在除了骨頭差點被摔散了之外,大致上是沒事了。”
  小桂終於介面的噓口大氣,抹把冷汗道:“那就好,剛才真是嚇傻我了。我還以為,你就這麽玩完了呢!”
  緊繃的心神,得以鬆懈,這小鬼忍不住也一屁股坐下地,呵呵失笑道:“你這顆辣子兒,果然福大命大,有驚無險的逢凶化吉.這小老千看相的本事,的確是有兩把刷子。”
  提起小千,這小鬼驀地跳了起來:“不對,我剛才聽到小老千他們那邊也有慘叫聲傳來,咱們得快過去看看,免得他們也出事了。”他不多廢話,身子略伏,已彎腰將小辣子背在背上,腳下急點,朝客途他們行進的方向發足狂掠。
  小辣子安穩的伏在小桂背上,眼見暗夜中景物倒掠,耳聽風聲呼呼,心裏偷笑暗想:“要你背我走,其實不用等到下輩子嘛!”
  不過,這話在心裏說說可也,這顆小辣子當然不會在此時此刻,笨得將它大聲說出口。
  一陣急馳。
  小桂已聽得有人交手的叱兩聲.隨風傳來。
  辨明瞭方向,他身影迅閃,幾次縱掠,已在一片背陽的斜坡之後,找到正與人交手的客途和小千。
  此時——
  小千的視力顯然已恢復正常,他正奮起神威,催動斬妖劍的三尺金芒,和客途聯手對付五名功力不弱的蒙面殺手。
  在鬥場不遠處的地上,正仰躺著一具身著黑白雙色道袍的屍體。
  那屍體的雙目,正是被小千施法染血的竹簽所刺瞎,看樣子這人便是作法自斃的陰陽門法師。
  小桂一看戰況,發現眼前這幾名巴彤教殺手的功力,似乎又比以前所遇更高,就是合客途和小千二人聯手之力,竟也難以抵擋對方攻勢,完全趨於被動,只堪自保。
  若再依此情況繼續,不出百八十招,只怕二人就得血濺當場。
  小桂匆忙放下小辣子,交待一句;“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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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小辣子施暴

  在一陣怒然高亢的長嘯聲裏,小桂一振手中長劍,飛身直撲戰圈,氣勢凜烈的殺向對方。
  “你也該到了!”鳳舞電掣的挪閃中,客途揮汗笑道:“怎麽搞得這麽久才來?”
  小桂長劍飛劈,冷光燦流中硬架敵方長刃,同時,呵呵朗笑道:“當然是遇上埋伏了!那顆辣子兒正如小老千的神機妙算,果真應了劫,不過也還好有驚無險,無礙性命。”
  小千吃力的抵擋著一把三叉戟的攻擊,卻仍勉強抽空,嘿笑以答:“現在你們知道本天師不是吹的了吧!”
  閃過對方一輪猛攻,小千別有所指的悍然一笑:“永遠不要輕信茅山派的本事,否則地上躺的那傢夥,就是最好的榜樣。”
  他的對手冷嗤一聲,似是不屑。
  “你不服氣?”小千雖然氣息微喘,但是依然長笑道:“本天師就讓你見識見識!”
  他左手猛翻,叮當乍響的銀鈴聲中,斬妖到金芒忽斂收,一道僅有尺餘、卻靈動如蚊龍的金芒飛矢,已然咻地自小千手中激射而出,飛斬手持三叉戟的巴彤教蒙面高手!
  持就的殺手冷哼一聲,三叉戟抖手微顫,銀光燦爛的戟尖泛起圈圈流光,纏向半空那道金色的小蚊龍。
  金光飛劍在旋轉的勁流中,一浮猛沈,似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般的朝下墜落。
  “茅山飛劍,不過爾爾……”
  待朝殺手不屑的嗤鼻未完,那條金色故龍完全違反力道與慢性,自他下盤飛戮射至!
  持朝殺手驚叱一聲,急忙斜旋三尺,避讓開去。
  小千專心一意豎指揮喝,飛劍金芒有如蚊龍盤旋繞飛,帶著死亡的威脅,步步緊逼蒙面殺手。
  直到此時,這名持教的殺手方知,茅山絕技確實不可輕侮。
  當下,他亦收拾起輕漫之心,揮朝如虹,應付小千狠烈的攻擊。
  客途和小桂個自力戰二名高手,雖是不易對付.卻如強戰個平手。
  尤其——
  小桂自累次的吃虧中,終於決定佩起長劍,以自己最精擅的本事應付敵人,省得倒楣的總是自己。
  雖然,此刻他手中所持,只是一柄尋常的鋒利長劍,但是,在他一口至純真氣的摧運揮灑之下,這柄長劍卻宛似西天雪神之火,精芒冷爛,晃晃眩目。
  長劍在握,小桂別有一股超塵冷冽的成出,更像一個手舞神劍,傲然爭戰於天界的冷酷修羅。
  與之對敵的二名殺手,因有頭巾覆面,看不出他們此刻的表情如何,但是從二人出招換式之間的謹慎與迂回來看,他們對于有修羅封號的小桂,絕無任何輕視之心。
  一柄平凡的三尺青鋒,在小桂手中竟做活了起來,隨著他每一次的抖顫揮舞,一圇圇的圓弧,有如迷蒙淒美的夢幻皓月,倏起倏滅,起滅之間,更有絲絲寒芒,透著森冷,嘯著銳泣,在圓弧光形之中篇躍飛濺!
  小桂的敵人,一個手持重逾三十餘斤的厚背金杯刀,另一人卻是一柄細窄彎曲,晶瑩沒激,前端分叉如蛇信的尺半短到赫然在握。
  人形飛閃,光亮耀目的蛇信叉刃幻成漫天銀芒。
  自四面八方刺向團團月光中的身影。
  “嘩啦!”金環震響聲中,金虹倏閃,刀光如流,自左匯合銀芒,歷烈卷向明月!
  “好狠呀!”
  小桂吃吃調笑的語聲在金虹銀芒交織成的勁嘯中,悠悠響起。
  他劍隨身走,環體飛繞。
  就在二大高手攻勢即臨的剎那,倏而騰起半空,翻滾飛旋!
  於是——
  劍光穿射吞吐,仿佛一個冷芒躍射,冉冉浮升的閃轉明月。
  只是——
  這輪明月回位的如此迅捷冷淒,數不清的光芒銳彩猛朝四面八方飛濺噴灑,空氣經不起它的戳刺,發出慘大的尖聲鬼泣。
  這輪明月,絲毫沒有平靜。
  有的只是令人驚心的死亡氣息!
  於是——
  金虹和銀芒觸及了這輪死亡月影!
  瞬間,怪事發生——
  金環刀和蛇信短劍的攻擊,就像擊在鼓面上的鼓錘般,散亂不定的悉數反彈。
  這二名功力非凡的蒙面高手,駭然發現,這陣反彈居然震得自己手中兵刃幾欲脫手飛墜。
  他們二人忙不叠回身撤力,拉退三尺距離,目光震驚互望一眼,繼而齊齊狠瞪飄然退掠六尺有餘的小桂。
  小桂的氣息有些微促,但他深吸口氣,迅速一陣調息,瀟灑的輕甩長劍.呵呵笑道:“你們記住了,這把叫做廣寒飛仙!很厲害是不是?此把最厲害地方,在於敵人的攻勢越猛越烈,它的反擊也就越見效果。你們二人沒有被這招震得兵刃離手,當場吐血,就表示二位在進攻時,尚未全力以赴。我該稱贊二位很聰明呢?還是該嘲笑你們膽子太小,動手之際,尚且先留退路?”
  這二人再次對望一眼,手待金環刀之人右腕倏揚,刀光起若經天長虹,隔空暴斬小桂!
  另一人卻揚動蛇信短劍,人如怒矢急射一旁倚石而坐的小辣子。
  “卑鄙!”
  小桂錯步旋閃之際,看清另一人去向,不由得怒然狂叱。
  但是——
  他與小辣子距離原已遙遠,再困閃避刀勢的耽擱,已是不及救援遠在數丈之外的小辣子。
  小辣子雖是在旁歇著,眼光卻一直未離戰況.此刻見對方出手猛朝自己射來,顯然打著遺強趨弱,斬一得一的如意算盤。
  他不免心中有氣,揚手猝翻,火龍梭赫然在握.當頭賞了迎面沖來之人一枚勢若奔香的火龍彈。
  來人似知厲害,驚叱一聲,卻又避之不及,只聞轟地巨爆,想要偷雞戳敵的那名殺手,反而被炸得肚破腸流,一命嗚呼!
  小辣子生氣道:“老虎不發成,你當我是病貓,真是找死!”
  “火龍梭?”
  正與客途動手的殺手之一,認出小辣子手中之物,顯得相當驚疑。
  小桂惱很對方竟是如此單阻,意圖偷襲受傷的小辣子,殺機頓生,冷沈道:“對你們仁慈,實在是件奢侈的事。”
  他意動念生,酷厲立現。
  就連手中劍勢,亦即在這瞬間變得狠辣簡捷,絲毫不留餘地。
  金環刀驟覺小桂的改變,壓力立增,手中金刀不得不全力揮臂砍殺。
  頓時.四周鳳泣如嘯。
  金環刀時如天河倒暴,或似五嶽崩頹,威力展現,呼轟澎湃。
  小桂卻似一抹飄忽的幽影,在對方狠烈的刀勢洪流之中,擺蕩穿越,步步挺進,直逼對手。
  金環刀在夜空中帶起一抹燦燦金虹,在一聲裂帛似的刺目巨響中:切裂空氣,直劈小桂。
  小桂凝目不避,語聲有如冰珠般,寒瑟而又冷脆的吐出二宇;“絕命!”
  剎時——
  劍光如火山爆發泄,迸竄激射。
  一隻猶自握著金環刀的右臂拋向半空,慘號之聲驟起弊逝。
  一條人影在劍光勁浪中起伏翻滾,灑著漫天血雨墜落坡底。
  同時接過的喪命,使得正與小千動手那名持戟的殺手心神激出,就在他稍作分心的剎那,他手中舞動的三叉戟,似是遭到一隻無形之手的拉扯般,果然微頓一下。
  “奇怪”二字剛剛浮現這名殺手的腦中,小千的金光飛劍,已在對方打頓的須臾,倏射而至,穿心而過。
  持朝的殺手右手三叉戟依然高舉,面罩後的目光卻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有些迷惑,有些茫然的瞪著鮮血正由自己右胸噗噗噴出。
  小千接回金錢劍,停下左手鈴聲,望著對方,平靜道:“你不該發神的。在我全心搖鈴施法的同時,哪怕是對手千萬分之一的疏忽,也逃不過我的捕捉。我在你分神的那一瞬間,對你的兵刃施展移劍術,造成你攻勢的微頓,如此細微的空隙,就足夠讓我取你性命了!”
  持戟的殺手依然無言,挺立的身子猛地俯前,砰然倒蔽。
  “退!”
  正與客途動手中的二人,不知是誰下達命令,但是二人卻聯手齊力推出十數掌,便將客途逼退半步。
  也只須要如此細微的空隙,那二人即已鴻飛遝杏,消逝于暗夜黑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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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星隱月大法

  客途汗透重農的收勢而立,噓氣道:“乖乖!他們跑得可真快!”
  小千拭汗道:“再不跑!就得把命擱下了,他們又不是呆子。”
  小桂卻是望著手中長劍,呵呵失笑:“用劃雖好,不過若是無好劍可用,結果還是令人就到泄氣。”
  其他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原本地手中那柄長劍,此時非僅沾滿濃稠血腥.劍身上更是切口滿布.宛如純鋸,顯然已不難再用。
  在其打趣的訕笑聲中,小桂亦是無奈的撇嘴自嘲一番,順手將報廢的破劍拋落黑漆漆的穀底。
  客途上前探視小辣子的情況,順便問他關於遭到伏裝之事,聽完亦是連道好險。
  小千自是忍不住對自己蔔算之神准,再度自我淘醉的贊賞不已。
  此時.天色漸白,夜又將逝。
  小桂耳目望瞭望地上殘骸,目光落在那具身著黑白兩色道袍的屍首上,問道:“小老千,先前你就是看了這傢夥的道,眼睛才會看不見?”
  “就是他。”小千頷首道:“這個人叫包雍,外號對我生財,是陰陽門中出了名的貪財之輩。只要出得起錢,這混蛋什麽樣的邪門妖法部肯施為。今天栽在這裏,正是他的報應。”
  小辣子笑道:“這惡道的臭名和胡作非為我也曾風聞過。這一回,他竟敢邪門到你身上,真是自不量力,自尋死路。由你來送他的終。還是他的福氣。”
  小千搖頭否認道:“人可不是我殺的。先前,我破了他的道目大法,不過弄瞎他那一雙狗眼,並沒有要他的命。後來,客途追問他為什麽要施法陷害我,他說是巴彤教出錢教唆,結果就被隱在暗處監視的巴彤教滅了口,我們也是這樣,才和對方動起手來。”
  小桂嚷聲笑弄:“這個巴形教果然越來越無所不用其極了。居然花錢,想以道術邪法來對付咱們。還好你這個小老千尚且經得起考驗,要不,這回樂子可大了。”
  客途沈吟道:“巴彤教果然開始以陰謀手段,大舉伏擊咱們。這回咱們是碰的巧,才能將對方恁多的高手幾乎一網打盡,對方肯定不會善罷幹休,下一次咱們可不一邊有今天的運氣。我真的是到現在才明白,何以過去師父常說我和小鬼的本事差多、差多。想要在江湖裏混的長久,沒有點三分三,的卻很難逍遙自在。”
  “那也不一定。”小桂呵呵笑道:“像咱們的小辣子,本事雖好,卻也不特別高明,人家還是依然健在。所以沒有本事沒關系,只要有法寶救命,照樣能在江湖之中混得赫赫叫!”
  小辣子嗔哼道:“喂!臭小鬼,你這話根本是明褒實貶嘛!你對本少幫主的法寶,有什麽不服氣的?”
  “我哪敢?”小桂笑謔道:“我若說不服氣,你肯定會再賞我一頓火辣辣的點心。剛才,那個以為有機會打落水狗的笨蛋。一身功夫可不差,連他卻躲不過火龍梭,我可不想試試。”
  “其你沒喝醉!”小辣子得意哼笑道:“不知道,我的秘密武器不用試,就有夠厲害。”
  小千亦是噴舌贊歎:“江湖之中,只知道你的火龍梭威力驚人,不過,如果沒有親眼見識到,還是很難想象它的歹毒。”
  小辣子得意一笑:“如果容易讓人瞭解火龍梭的威力.我哪還能當它是秘密武器?要知道,秘密武器若是暴光多了,遲早會被人想出被解、應付的方法,那可就不好玩呢!”
  小桂吃吃笑道:“不好玩沒關系,玩不開的問題才是嚴重。”
  客途眉頭微皺:“這麽說,剛才那兩個傢夥就不該放他們走,省得泄漏了火龍梭的秘密。”
  “安啦!”小辣子輕松笑道:“就往他們見識過火龍梭的威力,也不見得想得出如何應付,客途師兄,你不用大操心。”
  這時,天色已大亮。
  客途看著滿地殘骸、心中不忍,便叫小桂和小千幫忙,動手挖了個坑,將死者一併收埋!
  處理完屍首,小辣子間接下來將要何去何從?
  眾人自然而然,望著腦筋一流的小桂,等著聽他後續的陰謀。
  小桂然有其事的轉了轉眼珠子,黠謔笑道:“既然巴彤教如此鐘情咱們,對咱們若是死纏不放,咱們就和他們玩一玩捉迷狂罷了。”
  客途會意道:“你想往深山絕穀下,那些無路可逃的地方跑?”
  小桂高興道:“汝果然知我也!”
  小千呵呵失笑:“你說這話的口氣,可讓我想起殷士民老哥了,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不知他現在在哪里?正在幹什麽?”
  一陣清風徐來,殷士民離奇現出身來。
  “爾等之思念,吾知之矣!”
  四小齊齊一怔,小辣子頗不適應的低聲嘀咕:“真是說人人到!不……應該說是說神神到。”
  小桂開心道:“殷老哥,你真厲害,我們一提到你名字,你立刻就知道。”
  殷士民笑道:“只因否如思念汝等,且巧有事意欲告之,彼此既是心念相通,自然即刻可見。”
  客途溫和笑道:“久不見殷老哥,顯然殷老哥的功力又進步不少,真是可喜可賀。”
  原來.此番現身,雖是白天,殷士民的身影卻是清晰可見,不再過去那般只是一抹談談的白影。
  小千本是行家,目睹殷士民火候日深,更是賀聲連連。
  殷土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卻仍一本謙和之態直道仍需努力。
  殷士民歡然道:“但願吾等,能夠早日握手相賀,此乃否最大心願也。”
  小桂等人不解其意,小千解釋道:“殷老哥目前仍是有形無實的體魄,我們伸手摸他,也只會穿透過他的身影。但是經由修練,功力深聚之後。他便能由無化有,練出一個具有實象的身體,那時,我們就能碰得到他,不會再像在觸摸空氣一樣。所以,若是等到我們彼此能夠握手相觸,就表示殷老哥功有所成,當然值得慶賀。”
  其餘三人方始恍然。
  客途誠摯道:“這也是我們期待的一天,但願這一天早些來臨。”
  殷士民感動不已,不住頷首微笑。
  小桂欣然道:“殷老哥,你剛才說有什麽事要告訴我們?我們正打算朝山谷絕地前進,你覺得從這方向去找我爹,會不會比較有希望?”
  殷士民清雅道:“吾正乃為此而來。”
  他微領半晌,娓娓接道:“吾已為法來此尋父.此山深廣勢必曠日廢時,是以,吾已為法調問此處山神,得知十餘年前,有人在此去西南方向之深谷內,結廬而居,汝等可往探詢,自有所獲。”
  “西南方?”小千迅速環目四望,一邊取出羅盤測定方位,隨即徑自捏指推算。
  有頃,他擡頭一笑:“地雷複、地澤臨、雷天大壯、水無需、主利西南.陸行吉。但是,根據羅盤定位。我們眼前地路。必得落下山谷。故此,我推斷穀不絕地必有一干澗,而我們沿此澗上溯西南,應當就能找到殷老哥所指的廬舍。”
  殷士民頗為嘉許道:“法心細敏,心易推術已得真傳,來日多加琢磨,定有大成。汝門有子,天師秘法久傳不墜矣!”
  殷士民說罷,隨著一陣清越脆鈴之聲飄過,他業已失去形蹤。
  小桂等人對著他适才現身之處,拱手道別。
  小辣子忍不住好奇問;“這位殷老哥總是如此,來無影,去無蹤?”
  “當然!”小桂眨眼邊笑:“你沒聽人說過神秘莫測這句話?神的秘密,自是來去無影無蹤;不可測也!”
  “瞎掰!”小辣子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卻又忍不住咯咯失笑。畢竟,這小鬼掰的也不是完全胡扯!
  其他三人見他一會兒晚一會兒笑,全都搖頭不已.汕謔他剛剛摔壞了頭才會如此忽嗔忽喜.瘋瘋顛顛。
  小辣子原本就隨性慣了,瘋就瘋,他反正不在意小桂等人善意的嘻謔。
  眼見日頭漸高,四人不再拖拉,按照小千方才測定的方位,放足奔行,身形逐漸說消逝於重山深嶺之本。
  一道寬不過尋,亂石堆裏的乾枯溪澗裏。
  小桂四人踏著溪床卵石,邁步上溯。
  行行複行行。
  他們業已走了相當長遠的一段路。
  又是黃昏時刻,彩霞滿天。
  小辣子終於累得喊停。一夜未歇,加上沿路來滴水未進,就任他是鐵打的好漢,也要大叫吃不消。
  何況——
  這顆辣子昨夜尚且摔了不輕不重的一下。此時趕起路來,還真是令他頗覺筋酸骨痛,不是滋味。
  就近挑了一塊半人高的大卵石落坐,小辣子一面揉腰捶腿,一面嘀咕:“這麽老長的一條溪,偏生沒有半滴水可供解渴。真是氣煞人也!”
  小千呵呵笑道:“如果有水.咱們就不會跟著它走了。”
  小辣子苦笑道:“所以這條溪正是所謂,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嘛!”
  小桂在他身旁坐下,自懷裏取出一個玉脂小瓶交給這顆辣子:“喏!給你解渴。”
  小辣子接過玉瓶,隨口笑問:“這是啥?”
  不等小桂回答,他已撥開塞口,仰喉將玉瓶中的汁液一飲而盡。
  頓時,清涼甘美猶如瓊漿玉液的汁液,順喉直溜入小辣子腹中,非僅立即生津止渴,便有一股舒泰柔和的溫暖之氣,自他丹田處緩緩生起,與他本身直氣徐徐融合,逐漸在四肢百骸間運行開來,令他混身酸痛立止,精神更是暢旺。
  他驚奇已極的問道:“你給我喝了什麽靈丹妙藥?我怎麽立刻覺得精神百倍,內力充沛?”
  小桂似笑非笑道:“這是梅老師珍藏了四十餘載的龍誕香,功效滋補養氣。如果不是看在昨夜你摔了個半死,今天又趕了一整天的路,累成這種態樣,我才合不得拿出來給你喝哩!”
  小千嘖嘖有聲的笑弄道。“乖乖.龍誕香也!這玩意兒喂一口就夠你補的,你這小丐兒卻一口氣將那半瓶?真是暴殮天物!”
  “龍誕香?”小辣子忽然搔首道:“這東西很珍貴嗎?小鬼又沒說只能喝一口,我想那半瓶也沒多少嘛!當然一次把它解決。”
  客途笑道:“小鬼剛才所謂的滋補養氣,就是指練武之人服之,可以提增功力。他是看你體力、內力都太差.實在需要補一補,特別給你服用的。這個小老千看了眼紅,當然故意要危言聳聽的恐嚇你一番,他是忌妒,你別理他。”
  小千謔笑道:“我有什麽好忌妒?那瓶裏的另一半就是我享用的!”
  小桂道:“昨晚看你和巴彤教殺手過招的情形,顯然功力確實有進展,我想是龍誕香發揮了功效,所以決定也讓小辣子分點好處。不過,這玩意兒雖能增進動力,效果卻不是立即可見,且慢慢吸收治化才能發揮作用。”
  客途笑道:“你是上回在山坳口徐老爹那兒,讓小老千服下的吧?這樣也好,往後咱們得應付的場面,越來越大,功力多加強一分,勝算也更加多一分。”
  小千嘿然接過:“保命的本錢也就更增加一點!”
  小辣子恍然點頭,忽又喳呼道:“小鬼,你把龍誕香分給小老千和我服用,我們是增加功力了,可是客途師兄呢?你不能對他不公平,也該發點什麽給他呀!”
  客途恍然道:“你這顆小辣子還算有良心!”
  小桂逗謔道:“師兄功力本來就不錯,不用補什麽啦!”
  小辣子支吾道:“話不能這麽說呀……”
  小桂三人對壘一陣,歡然楊笑,笑得小辣子莫名其妙,以為自己說錯什麽話。
  小千曬然道:“我說辣子,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不想想,小鬼和客途是什麽關系?這小鬼如此有好處可分,還會不第一個想到客途.依我看,這小鬼的好處,等分到咱們身上時,大低已經是殘餘物資的配給啦!”
  “講這樣?”小桂嘖弄道:“我是那種厚此薄彼的人嗎?”
  他賊笑嘻嘻的轉色道:“我不過是習慣,凡事優先考慮師兄而已。”
  “就知道你是這種人!”小千忍不住哄然訕笑。
  小辣子這才覺得,自己似乎並未真正用心瞭解小桂這個人。否則,小千都能輕易理解的事情,自己怎麽還會問得出如此之笨的問題?
  看他歇得差不多了,小桂開始催促上路。
  “今晚若是到不了地頭……”小桂披嘴謔道:“可得住宿野地。我可不想再來個碰巧,遇上在什麽毒穴等死的人,再忙一晚。”
  小千嘿嘿捉笑;“只要客途別再亂看什麽炊煙的,自然就不會重蹈覆轍。”
  小辣子逗趣道:“那你也得把照子放亮點、免得咱們一不小心,誤入天有絕人之穴裏面。”
  “說到這個……”客途呵呵一笑;“小老千,現在的天是黑?是亮?你倒是走仔細點吶!”
  “去你的!”小千飛拳捶道:“我哪這麽倒楣,天天撞邪!”
  “這可難說。”小桂一本正經道:“人在倒楣時,打個噴嚏都會丟了性命。你只是眼前一黑而且,天知道還會不會有更糟的事發生?”
  小千哇哇大叫著反口嘲謔,四人踩著暮色一路說笑鬥嘴,自得其樂,絲毫不覺枯澗難行。
  直到入夜良久,一輪濛濛迷月升上中天,那條溪澗仍是毫無止境的在黑暗中蜿蜒。
  四人最後終於決定放棄當天抵達的美麗幻想,在洞旁尋著一處勉強可供休息的獸洞,升起野火,啃罷冷硬幹糧,倒頭就睡。
  隔日,清晨。
  山谷中霧氣濃重,難以視物。
  小桂和客途因為在山中居住多年的經驗,輕易知道,眼前濃霧若是不開,只怕不久就會下雨。
  果不其然,末到午時,天空便已浠瀝瀝的下起濛濛細雨。
  對于未曾揣水進山的四人而言,這場雨倒是為他們解了乾渴之苦。
  但是,望著沙沙細雨趕下越大,逐漸在乾枯的溪澗中匯集成流,小千似乎有些憂心忡忡。
  小桂呵呵笑道:“你擔心什麽?這麽點小雨又不會引起山洪爆發,淹不到咱們的啦!”
  小千攢眉道:“我不是擔心溪水的問題。只是按此天象立卦,咱們的前程只怕茫茫也哉!”
  “什麽意思?”小辣子原本坐在洞口,正捧著一時傘大的野芋葉接雨洗臉,這會兒也丟下好玩的心情,湊近問著。
  他呢眼道:“小老千,你別老是說些啞迷要人猜,到底你又占算出什麽狀況,直接了當點說明好不好?”
  如今——
  這顆辣子兒對于小千的神算術法,可是心服口服的不得了。
  客途亦道:“小老千,莫非又將有意外發生?”
  “不是又將。”小千默算一陣,歎道:“只怕是已經發生。我想,我們極可能已經錯過目標,迷路了。”
  “怎麽可能?”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大叫。
  小桂道:“昨晚天色並不昏暗,咱們四個人眼睛也都很正常,一路行來都沒見著什麽茅廬屋舍的影子,怎麽會錯過目標?”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了。”小千推開手中羅盤,羅盤上的指針奇怪的不停打轉,無法指明正確方位。
  小桂等人納悶的望著小千。
  小千沈沈道:“顯然,咱們是誤入了某種陣式之內。咱們以為自己沿著枯潤在走,其實是一直在原處打轉而且。”
  小辣子嗔惱道:“這山未免太欺負人了吧!有個天然的五陰毒穴,等著生人送死也就算了,怎麽又冒出個自然奇陣,明擺著坑人?”
  小千慎重道:“這個陣式到底是自然生成,或者為人工佈置,此時猶未可知,得等待會兒天氣放晴之後,再做打算了!我想,就憑咱們的本事,應該尚不至於受困此遁甲術的陣式之中。”
  “師兄的意思是……”小桂旁白道:“就算小老千你的本事不管用,也沒關系。因為,他正好也學過一點‘煙波釣叟賦’和‘葛秘三元遁甲圖’什麽的。眼前撞進了如此現成的陣式,正好拿它應證所學。”
  “少來!”客途吱聲輕笑:“我只是學過而已,你這小鬼卻是熟讀各卷遁甲典籍。就憑你過目不忘的本事,我是不太相信有什麽古怪陣式困得住你。”
  “早說嘛!”小千安然嘿笑;“害我剛才窮緊張了一場。老實說,我所有的本事裏面,就屬遁甲之學學得最爛。而且,自修業迄今,我一直沒有機會實地運用這種圖陣密法,所以還真是對自己不太有信心。這下可好。既然小鬼精通此道,我大可安心將出陣之途交給他尋找,我剛從旁順便現場實習一番。看能不能多少增長點有關此門的本事。”
  小桂搔搔頭,難以理解道:“其實,遁甲和心易的基本理念是相同的!均是以五行八卦為基礎所展出來的術數,你怎麽會只精心易而疏遁甲?這種事好像不太合邏輯嘛!”
  小千糗大的聳肩:“我師父的說法和你一樣,可是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只要碰上陣式當頭,就變得滿腦袋漿糊,所有的聰明機智、靈敏反應全部稀哩嘩啦混成茫茫然的一塊。”
  小辣子咯咯笑道:“大概你上輩子是死於陣式之內,所以這輩子對它特有天生的恐懼排斥症!”
  客途打趣道:“喲,看不出你這辣子年紀小小,居然也深知前世今生的輪回因果!”
  小辣子乾咳一聲,裝模作樣道:“這是天賦!我天生就懂得這些事,不用人教。”
  微頓一下,他眨眨眼,有趣問道:“大概我的上輩子是當和尚的,所以這輩子才有如此殘留的記憶!”
  “臭屁辣子!”小桂等人忍不住齊聲訕謔。
  臭屁就臭屁,反正此時四人身陷奇陣,天下陰雨,哪里也行之不得,索性擺開龍門大陣,屁打江湖武林,話盡南北古今,只要歡喜就好。
  午時將近。
  淫淫春雨終於停歇。
  天色漸亮,老天爺顯然較清晨時分開心了不少。
  濛濛的山嵐也已消散。
  遠山近嶺經過春雨的洗滌,顯得格外清新悅目。
  空氣之中,亦妞散著一種山林特有的芬芳清香,令人聞之神清氣爽.忍不住想多嗅兩口。
  小桂等人步出擁窄的獸洞,迎著青山綠樹舒暢的展管擴胸,吐盡團塞之氣。
  活動過了筋骨,小桂和小千二人已然不約而同,放眼打量著眾人身處之境。
  “如何?”小辣子簇不住性子問道:“咱們所入奇陣,究竟是自然天成,還是人工設計?”小桂瞪望向小千。
  小千呵呵一笑:“依貧道目前所見、此陣大體是天生,細部則是人為。”
  小桂點頭同意道:“應是如此。你們看對面!”
  眾人隨他所指,望向溪澗對岸,只見前方有主峰相連,中央高聳,左右稍低,宛若一座五插筆架似的屏障眼前。
  “再看右邊。”
  眾小的目光又隨著小桂手指所示,轉向溪澗右下,只見十丈開外,一方石柱筆直參天,矗立潤岸,顯得有些究冗。
  只是——
  這支足有見十丈高的石柱身上,青苔滿布,藤葛糾結,顯然聳立此處已有相當年月,幾乎與四周的景致融為一體?若不細看,只會當它是山谷間的一塊殘岩,不會注意到這方石柱的形狀。卻是由人工鑿修而成。
  小桂得說道:“我以枯澗來向坐基,山澗為水,自北而來,正合玄武之位。如此,以峰屬東,乃應木象之局,是青龍所代。這部分都自然天成的陣式地形,但是並不完全,所以有人在勾陣之位,擺上那根石柱,以補不足。如果我沒有猜的,在我們身後,絕壁之上應有樵路或獸徑,可通山區之外。因為那是白虎之位,金神白虎亦主道路!”
  他這一番解說,讓原本就有概念的小千豁然開悟,立刻明白了布陣的奧妙還在。
  客途沈默不言,一面和自己所學相互應正,一邊將小桂精闊之見消化吸收。
  小辣子不明深義,卻也聽出端倪,忙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們若要出陣,就從身後絕壁上去找便可以了嗎?”
  小桂笑道:“從後面走,不但可以出陣,而且可以順利下山。只是,保證也到不了我們要去的地方!”
  小千會意道:“這就是布陣之人高明的地方。他為了不讓人打擾所居之處,利用天然地形,略加整置,布成一座隱月陣法,若險誤入此地,便會沿著陣式牽引,循徑出山,而不會闖入隱匿之所。”
  “不錯!”小桂睨眼笑謔道:“你果然很有概念,立刻著出這是隱月大陣。由此可見,你雖說自己的遁甲秘學學得很爛,不過也不算太爛啦!”
  小千自我標榜道:“當然,謙虛向來是我優良的美德之一!”
  “屁塞仔兒!”小桂嗤聲一笑:“才說你胖,你就喘起來了!你以為這個陣式,只是簡單的星月陣法?”
  小千狐疑道:“不是嗎?”
  他再度細狠打量四周,哦地笑道:“如果依眼前橫埂之山勢觀來,這應該是一座五行隱月大陣,對不對?”
  小桂呵呵笑弄:“算你不太笨,還看得出一點端倪。不過,此陣絕非僅此而已!”
  “怎麽說?”其他三人興致頗高的追問。
  小桂神秘一笑:“等我帶你們入了陣。你們自然明白。”
  小辣子怔然道:“我們不是已經在陣式內了嗎?還要入什麽陣?”
  小桂暢笑道:“眼前我們所在之處,只是正正而反的小小五行障眼法,距離真正的陣眼所在,還有得闖吶,你等著瞧吧!”
  客選若有所悟道:“既然是正正而反的陣法,若要通往陣眼,就該以反反而正破之。”
  小千亦是穎悟道:“也就是反其而行,該出時反入,該入時反出即可!”
  小辣子早已被他們這一連串正反、反正結搞得昏頭轉向、只有宣佈投降,反正其他三人說怎麽走,就怎麽走,他完全沒有意見。
  小桂笑罵他沒出息,不過也瞭解,這種機關圖陣之學若無根底,不是眼前隨便說說就能明白。
  看看天色,小桂不再度話,招招手,率先躍後溪澗,掠向石柱。其他三人,如依小千先行,小辣子居中,客途墊後的順序,緊隨小桂身後而行。
  小桂引領眾人走近石柱,先是一陣凝神細觀,又繞著石柱轉了三圈,這才沿著石柱左面而過,複又返行到溪澗前面,凝定不動。
  小辣子本是以這小鬼反復來去的路徑感到懷疑,但是看到小千一絲不苟的照過小桂的動作行進,倒也明白,陣式之學非己所長,唯有依樣畫葫蘆,按照前人的樣子做,才是安全保命之道。
  小桂停身澗旁,一言不發,默默注視著自己映入洞內的身影。
  此時——
  原本乾枯的溪潤,因為下了一上午的雨,已有細孱孱淌沿其間。
  小桂寂然良久,等得身後三人微見心急。
  小千不由得格前低問:“小鬼,看出什麽心得沒有?”
  這時——
  天上忽而雲散日出,灑落溫和麗亮的陽光,也將小桂的影子拖得外長,投映在細細澗流之上。
  小桂面露欣喜,直起腰杆,吃吃笑道:“本來沒有,不過時辰一到,自然就有。這個布陣之人,果然不簡單,竟是諸葛孔明的八陣因為陣法主體,佐以五行,於溪潤之中布下入陣通路。高明,真是高明!”
  “走吧。”他回頭篤定一笑:“踏著水流經過之處的墊腳石,依右三左四,欲進反退方法定即可。注意看清楚我的腳步,否則一路順風,半途失蹤,可管不你們!”
  說罷,他毫不猶豫,舉步踏向澳洞中,按照右三左四的步法,緩緩倒退而行。
  小千等人不敢怠慢,仔細留意小挂落腳之處,依序躍向洞中,步步相趨,緩退行走。
  他們四人便以此緩慢而又古怪的方式移步,向昨夜的來路運行。
  行有十數丈,四人竟已離開溪澗,再度跨上岸邊。
  小桂叫聲停,四人同時回身。
  忽而,眼前出現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一線天夾壁。
  小辣子探著眼睛,不可思議道:“奇怪,這石壁到底打田邊冒出來的?怎麽前一秒還沒看見,一回頭,它就猛古丁的跑出來?”
  小桂呵呵笑道:“陣圖之學好玩地方就在這兒,身在陣式之中,你前一秒位置還在純陽之位,回頭時,陽初生明,已經變換了宮位,眼前景物自找就大不相同。”
  小辣子嘿嘿乾笑:“道理是很簡單,只是身在其中,卻會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客途打量著眼前石壁,道:“這石壁兩面對峙,一線而過,裏面陰森漆黑,看似有一絲光線自另一端透來,通道長只怕不下數丈之遙,人行其中,天知道會發什麽險象。”
  小千如是咕噥道:“乖乖,這石裏通道簡直像是地毯通道一詳,外面看就陰森詭異,走在裏面的恐怖活味是可想而知。”
  小桂在石壁面前停下腳步,仰首而觀,沈吟不語。
  忽然——
  他在通道面前左三右三步的相間步移動一陣,不知在做什麽。
  隨後,小桂停步呵笑道:“兄弟們,恭喜各位即將有幸親身經歷上古遺陣,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
  “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
  小辣子不諸個中厲害,嘖舌笑弄道:“乖乖,光聽這名字,就令人覺得此陣一定複雜的可以。”
  小千卻是倒拍著涼氣,吶吶道:“你是說,眼前之陣,就是傳說中軒轅黃帝大戰蚩尤,於琢偶遇天神,由天神所授,內合機關、陣圖、毒物於一體.可阻天、人、鬼三途的那座絕毒奇陣?”
  “然也!”小桂眨眼道:“除了那座絕毒奇陣,我沒聽說過還有別的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
  客選苦笑不叠:“早先,聽你們提到五行隱月,我就在心裏想,咱們該不會運氣這麽好,偏偏遇得上這座早已失傳的絕毒專陣吧?沒想到……居然就是它!”
  小桂瀟灑笑道:“一開始,我就覺得此陣不單純。老實說,我倒是推期待能會會這座號稱無可生出的高明陣法!”
  小辣子左觀右望,茫然無知的問道:“這座陣法,真有那麽難闖?”
  “難!”小桂三人異口同聲認定。
  “不過……”小桂依然談笑風生:“正因為難,更值得本天才仔細玩味。”
  客途靈光一閃,忽道:“你見過這座陣法的符訣,是不是?我還記得,你好像和師父推演過有關此陣的一些隱秘。”
  “答對了!”小桂得意萬分道:“師父所有的遁甲經之中,就屬這座陣式最為神秘莫測。因為若要布成此陣不僅得熟知機關之學,陣式之法,還要對天下百毒生克之道相當的精通,最後,尚且要配合自然界的天時和地利,才可能完成。所有條件,缺一不可,所以此陣雖有道決,卻不一定能夠重現於世。現在你們明白,此陣有多麽可遇不可求了吧!而我正好和師父詳細研究過這座陣法,眼前有此難得機會,當然得試試我們報演過的破陣之法,究竟對不對?”
  小千無奈道:“可是你別忘了,如果你的推演不對,咱們可就萬劫不得了!就算有殷老哥當靠山也不行,此陣乃是可阻三界的奇陣哩!”
  客選嘀咕道:“會是誰有恁大的本事,竟能布成如此千古奇陣?”
  小桂岔言笑道:“布陣的人,除了要有本事,更重要的,卻是得有非常特殊的因緣,才能成事。”
  小辣子沈吟道:“你剛剛說,要布成此陣,必須熟知機關之學、陣法之法,還要精通天下百毒的生克,是不是?我知道江湖之中,就有一個怪人符合這些條件,不過,據說他已失蹤幾近二十年了。”
  “你該不是指……”小千脫口而出:“我四師伯,魔運算元苦竹吧?”
  小辣子反問道:“除了你那位,以弱冠之齡,單槍匹馬,便大破陰陽門法壇的四師伯,江湖之中,還有誰的機關、陣法之學化他強?後來,在他和玉蠍天女雙宿雙飛的那幾年中,他不是又學全了百毒魔君一身駭人所聞的毒功,更將之融合於醫術,以毒救世。如今,百毒魔君和玉蠍天女,都已經死了,除了他。還有誰精擅用毒之道?如果這座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布陣所需的奇才,真如小鬼所言的話,放眼江湖,除了魔運算元,恐怕還找不出第二個人具有此等本事。”
  “包括小鬼。”客途呵笑道:“他雖精機關和陣圖,也通醫術,但是對於用毒一途、只是略通,並不專擅。就算他有機會發現此地適合佈置降法,只怕也很難擺出一座完整的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
  “不會這麽巧吧!”小千不敢置信的前南自語:“難道,我真的有緣在此遇見從未謀面的四師伯?有關他的傳說,我早聽師父提過太多。雖然許多人都說,他已為玉蠍天女殉情,但是,師父一真相信他仍活著。他果然沒死?”
  小辣子噗嗤笑道:“是或不是,等咱們破陣而入,與布陣之人照上面,不就知道了,你咕咕噥噥些什麽呀?”
  小桂卻是好奇問道:“小老千,為什麽提到你這位四師伯,竟讓你如此魂不守舍,他是什麽厲害的人物?有些什麽驚人的傳說?”
  小千定神一笑:“提起我四師伯,小辣子一定很清楚。他是我們茅山派百年以來,僅見的一個天才。茅山一派,在道門之中或者自有威望,但是平江湖之上,聲名卻也不見得突出。直到我四師伯行走江湖之後,才使得茅山聲威,大噪于江湖武林,你們想,我能不崇拜他嗎?”
  客選輕笑道:“說些他事跡來聽聽吧!我和小鬼最喜歡聽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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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8-31, 04:48 PM   #2304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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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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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小鬼發威

  小千語帶興奮道:“當年,我四師伯最為膾炙人口的事跡之一,就是小辣子剛才提到過的,三十幾年前,他年僅弱冠,甫自學成下山,在洛陽城中,撞見惡道以毒計壞人風水.再予恐嚇斂財,有損吾道中人之名聲,於是和對方鬥法,令惡道作法自斃,橫死於自己的毒計之下……”
  他才剛歇喘口氣,小辣子已迫不及待的搶言敘述道:“原來,那二名自食惡果的道主,正是師出龍虎山陰陽門的陰陽法師。陰陽門一派,最是護短,加上苦竹前輩那時年紀不大,陰陽門以為可欺,便明裏暗裏,接二連三不斷找他的麻煩。苦竹前輩因為對方糾纏不休,煩不勝煩,惱火之餘,單槍匹馬獨自一人殺上龍虎山陰田門的總壇,連破對方八道機關和五大陣法,直通對方法壇重地,毀了陰陽門機為鎮門之寶的各項法器,更險些將人家的祖師牌位都給掀了。
  若不是當時,陰陽門中還有一位老法師的言行,讓他見了頗為欣賞,才給對方面子留給陰陽門一條生路,只怕陰陽門早就從此煙消雲散,不復存在。苦竹前輩更是因此博得魔運算元的封號。這個封號不僅是指他術數之學高明厲害,也是說他行事狠烈,不因餘地.有如魔神轉世!”
  他轉播的言語流暢,神情精彩,聽得連小千都想拍手叫好。
  “乖乖!”小桂和客途卻是使自歎服道:“這個人的性子可真辣!”
  小千謂歎一聲:“我四師伯雖然因此而成名,卻也導致後來,陰陽門的法師對本派懷恨在心,只要逮者機會,非得鬥鬥茅山不可。我三師伯和五師怕就是因此而喪生的。為此原故,四師伯的父親,也是我們茅山如今碩果僅存那位師叔祖,特別嚴令四師怕不可娶妻,不可傳嗣,以自斷香火的方式做為贖罪。”
  客途詫異道:“如此未免有點不近人情吧!”
  “是呀!”小桂亦是不平道:“先行挑鬥的既然是陰陽門,你四師伯的做法或許過份了些,但他並沒有錯嘛!至於你另外二位師怕的死,只能怪他們自己技不如人,怎麽能要你四師伯如此贖罪?”
  小千無奈道:“師叔祖說,因是苦竹師伯所造之果亦必由他來承,才能化消茅山一派的災劫,非得如此不可。否則,茅山與陰陽門的恩怨仇殺,將會世代延續,永無寧日。更奇妙的是,自從苦竹師伯立下絕不娶妻生子的毒替之後,果然本派和陰陽門的糾葛,立刻談化許多。對方雖然還時常暗中施法陷害茅山弟子、可是我派之中就再也沒有人因此喪命。”
  小辣子接道:“也因為這段因緣,後來才會牽出魔運算元與玉蠍天女之間,一段淒美浪漫的愛情故事。”
  “什麽樣的故事?”
  小桂索性招呼其他三人席地而坐,根本已將人陣闖關之事拋到九霄雲外。
  客途亦是難掩好奇的問道:“你們一再提及的百毒魔君和玉蠍天女,又是何人物?”
  “百毒魔君是……”
  小千和小辣子不約而同的開口,小千呵呵一笑,擺手示意叫小辣子先說。
  小辣子不愧久溫江湖的小油條。
  說故事的本事,確實一流。
  他裝模作樣的一咳,神采煥然道:“百毒魔君是四十年前著名的三大魔頭之一,功力精湛,毒功無人可及,他也是百毒門的創始門主。不過,後來遭到門下弟子叛逆.死得很慘。玉蠍天女徐佩佩是他的女兒,一身毒功得其父所傳,二十幾年前,她與淩雲仙子王秋彤、百鈉仙子柳冰心並稱武林三大美女,不過因為她喜怒無常,又擅於用毒,所以幾乎沒有男人敢去追求她……”
  “偏巧……”小千接過話題:“有一回,我四師伯雲遊到陝甘一帶,見有龍脈隱伏,於是一路追龍尋脈直入隴山。隴山本是百毒門總舵所在,尋常江湖人沒事自然不會輕易往那邊闖,但是四師伯向來才高氣盛,加上追龍心喜,就算龍潭虎穴也要闖它一遭,哪管得是不是百毒門的勢力範圍,也就順著脈象深入隴山。結果,龍穴尚未尋著,倒是先捉到了天女!”
  他一口氣剛歇下,小桂業已興致勃勃的追問因由。這段因由,乃是魔運算元與玉蠍天女間的隱私,小辣子自然也不明個中詳情,於是敲著邊鼓,直催小千快點說,別吊人胃口。
  小千呵呵一笑:“你這顆辣子對于保人隱私的事,可真性急吶!”
  不待小辣子發飆,他已悠然接道:“其實,事情的發生很單純。就是四師怕在尋龍的過程中,泄露了身形,引起百毒門巡山守衛的緊張,入山大肆搜捕敵蹤。當然,憑四師伯的本事,他信手布弄個迷蹤陣之類的小把戲,就足以將百毒門逗得雞飛狗跳,滿山亂跑。如此一來,可把對方總舵也驚動了,還以為隴山上了大隊人馬偷襲,所以連玉蠍天女都親自出馬追攝敵人。結果,四師伯略施手法,將那位自視甚高的大美女三擒三縱。徐佩佩當然不服氣啦,便向四師伯挑戰,四師伯答應她,任她對自己下毒三次,如果不幸被毒死,亦是死而無怨……”
  小桂呵呵笑道:“當然,那位玉蠍天女最後肯定是輸了。只是,你四師伯是如何應付人人聞之色變的劇毒?難道他那時對用毒一道,已有研究?”
  “不是。”小千得意笑道:“雖然那時四師伯的醫術已有相當的造詣,但是關於用毒之道,尚屬陌生。不過,黃山秘法之中,卻有一項辟邪離塵咒術,可以暫避邪毒瘴厲的侵襲。當然,此項咒術的施用有一定的時效,不過那玉蠍天女並不知曉個中奧妙,注定要栽在四師伯手中!”
  “原來如此。”小辣子恍然道:“難怪一向心高氣傲的玉蠍天女,會對魔運算元心服口服。”
  客途笑道:“先被人三擒三縱,又被破了自己仍信的毒功,如此若再不服,就太不上道了!”
  “當然。”小千邪邪一笑:“而且,據我所知,徐佩佩被四師怕所抽時,似乎被戲弄的不輕。你們要知道,當年我四師伯可也是風流倜儻,人品出眾。那時,江湖之中已知他立下重誓不婚、不嗣,所以他的某些行事,尤其是在和女性交往時,可以說是相當浪落,玉蠍天女既是有名的大美人,這所謂的戲弄,大概就是被吃豆腐的代名詞了。”
  小桂吃吃直笑:“既然被人吃豆腐在先,又口服心服於後,接下來,這位玉蠍天女大約就是芳心默許了吧?”
  “然也!”小千呵呵一笑:“四師伯折服這位元高位的天女之後,其實對她也變有好感。只是,對方是百毒魔君的掌上明珠,百毒門未來的繼承人,就算他們彼此之間有好感,卻卡在四師伯並不能給對方明煤正娶的名分上,這份成情只有割捨了。”
  “不過……”小辣子介面道:“這位玉蠍天女也實在夠前衛的,她一心愛上反魔運算元,明知對方立有重警,終身不婚、不同,卻仍然甘心情願不要名分,不計後果,倒追苦竹前輩,只求能夠和對方一輩子相廝守。聽說,她為了不帶給苦竹前輩多餘的負擔,寧願服毒令自己喪失生育的能力,只要苦竹前輩願意讓他陪伴身邊就好。”
  “正是如此。”小千點頭道:“四師伯便是被他如此癡情所成動,因此不面任何社會利教的遺責和約束,帶著這位徐姑娘雙宿雙飛,過他們自己逍造自在的神仙卷侶生活去了。”
  小桂喃喃道:“自己的伴侶既是用毒高手.無怪乎他能學得上乘的用毒技巧。”
  “不過,好景不常。”小辣子追溯道:“就在苦竹前輩帶著玉蠍天女過起半隱居生涯的三、四年之後,百毒門因為掌門的繼承問題,發生孽徒叛師之事。百毒魔君被大弟子斷腸花冷剛下毒謀害,玉蠍天女獲知消息,立即趕往百毒門報仇。
  “在苦竹前輩的協助下,徐佩佩雖然代父清理門戶,同時解散了百毒門,但是,她也在那一役之中,身中奇毒,未能解開。
  “二年後,終于撒手人寰!魔運算元苦竹恨自己空負一身高絕醫術與毒功,最後卻連自己的愛侶都無法救治,心灰意冷之下,退隱江湖不知所綜。許多人猜測,他可能是為徐佩佩殉情了。”
  小千乾咳一聲,糾正道:“最後面幾句話,你可說錯了。四師怕不是恨自己救不了徐佩佩才離開江湖的,當年,玉蠍天女要找冷剛報仇,四師伯已動知天機,知道一定是兩敗俱亡的結果。他曾阻止過徐鳳佩尋仇,但是,徐佩佩認為父仇不並就天,但是為報仇而喪生也是應該。
  “四師伯力勸無效,只得竭力幫助她,為此,四師伯甚至不惜折損天年.想以本門秘法為徐佩佩化噩去劫。但是,任他神通廣大,卻也只能挽回玉蠍天女兩年殘喘。四師伯因此徹悟,就算一個人能夠法通三界,終究人力難勝天命。
  “一個人一生之中,所應走的路,所該遭遇的經歷,其其之中早已注定,便是避過這朝,兜個圈,下回仍要遇上。人生之中,絕對沒有任何經歷或道均是多餘的,隨緣而退才是天道。他是真正看透了人世,才決定拜刻師叔祖和全派上下、從此跳脫紅塵。他才不是像一般人所說,什麽心灰意冷、為愛殉情才失蹤的。”
  他一口氣說完,對自己的師伯被人誤解,顯然甚是不爽。
  小辣子尷尬一笑:“是我不明究裏,說錯話了,你別激動好不好?”
  “肯認錯,夠風度!”小桂和客途呵呵失笑。
  小千哼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下次你就明白.不明事理,人云亦云。那樣,是說閒話、太沒建設性了。”
  小辣子咕嚨道:“真是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坊來了,居然沖著我發飆!”
  小千故意問:“你說什麽?”
  “沒有!”小辣子也故意白眼相視,顧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氣其好。咱們為什麽還不入陣參觀呢?”
  他那副頑皮相逗得其他三人忍俊不住.咯咯直笑。
  小桂起身道:“是該進陣了。聽完你們剛才傳神的描述,我倒是十分希望布陣之人就是這位魔運算元。他顯然是一位夠精彩、夠深度,值得我欣賞的人!”
  客途黠謔笑道:“你確定自己是欣賞人家,而不是想找機會鬥鬥人家?”
  小桂嗤地一笑:“我是那種好鬥之人嗎?我最懂得敬老尊賢了!”
  “才怪!”這是其他三人共同的心聲。
  小桂不以為然,現在,他又站到了那道夾壁面前,如今他心中,只想盡快通過此陣,見識見識隱居陣式的人,是否為魔運算元。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完小千他們的訴說,竟會興起渴望一見魔運算元此人的念頭,莫非是天才惜天才的心理作怪?
  小桂瞪視著夾壁良久,終於微微一笑,回頭道:“兄弟們,准備好沒有?咱們哥們開始闖入這座千古第一絕毒奇陣了。”
  其他三小,聞言不寬心中略感忐忑,三人不約而同,個自深吸了一口長氣,謹而慎之的鎮攝心神一番,方始齊聲嚴肅道:“走吧!”
  這小鬼見他們三人神情緊繃,不禁納悶道:“負責闖關的人是我,你們這麽緊張做啥?”
  “你確定我們不需擔心?”小千瞪眼問。
  小桂煞有其事想瞭解:“你們是該有點擔心,不過,也不需要太過擔心!”
  “廢話!”三人齊齊瞪了這小鬼一眼。
  不過——
  有小桂這句沒有保證的廢話,確實令他們三人安心不少。至少,他們心情已經松許多,不像方才那般,仿佛心頭有塊大石壓得人心慌。
  “好吧!”小桂嘻嘻一笑:“眾家兄弟,隨吾去也!”
  他裝模作樣揮喝一番,回身,卻仍然站在老位置上,右四左三,原地踏步起來。
  小辣子正想打趣問他。需不需要配合高唱軍歌?
  石壁內忽而發出一陣淒厲恐怖的尖銳鬼嘯。
  恐怖尖嘯淒涼的攝人心肺,利人耳膜。回蕩晴朗的天色.似乎也被嚇破了日,瞬息之間變換了臉色,天空立刻顯得陰沈起來。
  回蕩的嘯聲未歇,石壁之中,落地自左右壁面各鑽出十支兒臂粗的烏黑鐵管。
  這些鐵管每支相距三尺,恰恰將整條通道封住。就在鐵管露出的同時,一股股白色的煙霧自營中噴出,剎時便彌漫了整條石壁通道。
  但奇怪的是,這些煙霧絲毫不曾外泄.仿佛在那通道的入口之處,有著一道無形的屏障,將煙霧阻給予通道內一般。
  小千、客途和小辣子三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驚心不已。
  小桂卻瀟灑一笑,介紹道:“此乃八卦迷煙陣,據說,這就是當年孔明先生深入蠻荒,用來六擒孟獲的那座奇陣。此陣之中的白煙,是一種強烈的依心性速藥,中者立時昏迷,若是無人解救,十二個時辰之後,保證身化黃土,榮登鬼城!”
  “開始了?”小千怵目驚心道:“咱們有幸,開始見識這座奇陣的毒功了。”
  客途問道:“這石壁之內的機關,又是如何設計?竟能使毒煙只限於通道之中,而不外泄?”
  小桂略加觀望,旋即遭:“這道機關乃是利用風力由寬處向窄處流項的原理,以外面廣擴空間壓力,將毒霧向內壓迫,使之局限在通道之中,如果此外設計,會讓煙技外泄,這機關便是失敗之作,稱不上高明。”
  眾人恍悟之餘,更不禁夙眼能夠設計出如此機關之人才智高明,果然尋比!
  片刻之後,通道內彌漫的毒霧,逐漸消散。
  小桂徑自推算,呢暗自語道:“外陣持用五行隱月為主體,內陣依八卦圖陣而設計,那麽……天星降毒必定佈置於陣眼要塞之處,如此說來,欲進此路,仍得欲迎還拒!”
  小千在他身後凝神專注的傾聽,此刻,恍然有語道:“也就是說,要過此通道,只有一個方法,便是先進後退,預留迂回。”
  小辣子插口道:“咱們又得像剛才倒過來走路.才能入陣?”
  小桂呵呵一笑:“這次不用倒著走,不過,每進三步,就得後退兩步。如此才能安全過關。”
  小辣子不明道:“進三步,退二步,就是走一步。這和一步一步向前走,又有什麽不同?通道不就是同一條通道,為什麽進進退退就行得?一直前進就行不得?”
  小桂笑道:“對你而言,通道是相同的通道。但是,對陣式而言,你先進再退的方位,和一路前行的方位,卻是截然不同!”
  小辣子想了半天,仍是茫茫然的搖頭:“我不懂,我覺得應該是一樣的嘛!”
  小千拍拍他,汕謔笑道:“你若懂了,便是學會了近甲玄妙。那時,就換你走前面,我們隨後尾行了。”
  “說的也是。”小辣子咯咯一笑,不再去想這個傷腦筋的問題,反倒催著小桂入陣。他既是不需操心如何人陣,當然對陣內風光比較感興趣了。
  小桂快走入石壁內,他表面看似輕松,實則內心謹慎無比。
  進入通道之後,小桂依法每向前行進三步,即退後二步;再向前三步,複又退回二步。如此進進退退,雖已跨出大步,實際上卻只是向前移動了二步由距離而已。
  以如此緩慢慎重的移動方式。
  四人依序如陰森恐怖的石壁通道內部,一步步推進。
  經過約盞茶時光,四人忽黨眼前一亮。
  擡眼望去。
  原來通道盡頭是一處闊達五丈,高約百尋的天然洞穴。
  洞較這中,森冷潮濕,四壁水清沁然,洞頂更有水珠滴落有聲,
  光線的來源,是因洞穴頂端,有一處大小恰似人頭的裂縫,將洞穴外日光引入洞中,使得森幽的洞穴內得以視物。
  即至洞前,小桂臉色忽現緊張,連忙擺手,承意眾人停步。
  眾人好奇打量洞穴裏面,只見洞頂正中,有一石柱懸吊筆,通體潔白有若白玉。此時,白柱映著自圓形隙縫投入的目光,閃耀著燦然眩目的光華,不僅個洞中大為明亮,更令人觸目視之,不忍稍高。
  小千和小辣子二人仰首翹望,心眩神迷,混然忘我,不能自主。
  客途失神凝視有頃,忽而心頭一震,冷汗擔生。
  他急忙收回目光,發現小千和小辣子二人的異樣,以及小桂似笑非笑的瞧視著自己,滿臉邪樣。
  “不錯嘛!”這小鬼吃吃笑弄:“迷而驟醒,表示你對物質的東西迷戀不深,定力也夠堅強,因此能夠擺脫這個鎖心迷魂洞的捆綁。像其他這兩位,欲望既深,定力且差,所以只望陣式一眼,被迷失了魂,若是不理他們,只要子時一至,他們必定耗盡心神而亡!”
  客途自入陣以來,首次感到悚然:“這座套陣果然厲害,隨時隨地都有陷井,惑人入竅而不自覺,的確是有夠歹毒邪!”
  小桂了然一笑:“這就叫做:讓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而且,如果你以為這個鎖心迷魂洞的厲害僅此而已,那你就距離倒楣不遠了。”
  客途心神一緊,凝目打量洞穴四周,驚心道:“這裏還有其他機關?”
  小桂呶呶嘴:“不信你用銀針,沾沾洞壁或地面的水漬看看。千萬小心,可別讓水漬沾到任何肌膚。”
  客途依言而行,自懷中取出一枚亮晃銀針,探向地面積聚的小水坑。
  銀針入水,立刻變得烏紫,顯示水中含有劇毒。
  客途頭皮發麻的拋掉銀針,咋舌道:“乖乖,好毒呀!”
  他環目四望,皺眉又道:“有水的地方就有毒,這裏,地面有水,洞壁有水,連洞頂都在滴水,簡直是個沒有出路的大毒窟,咱們要如何通過?”
  “方法總是有的,只是我暫時還沒想出來!”小桂沈著阿笑道:“咱們得先叫醒那兩只迷途的羔羊,若是讓他們迷魂太久,怕對他們有不好的影響。”
  他隨即在二人靈台穴上.各自輕拍一掌。
  機伶伶一顫之後,小千和小辣子俱是冒出一身透冷汗,清醒過來。
  他們二人同時兩腿一軟,混身力竭的坐倒地下。
  小千駭然驚問道:“乖乖,我是怎麽著了道的?怎地一無所黨?”
  “天爺!”小辣子吐著舌頭,氣虛道:“我們被什麽機關陣式給陷害的?居然如此死得不明不白!”
  小桂呵呵一架:“你這顆辣子不知道,算是很正常,小老千……”
  他挑戰道:“如果連你都看不出端倪,就太丟茅山的臉啦!”
  “誰說我不知道?”小千不服輸道:“剛才我是不小心,才會中了計算。若是讓我仔細觀來,不論有何機關、有何秘陣.保管這不過我的法限,非得則它原形畢露不可!”
  他自地上掙紮而起,集中心神,望向洞內。
  這一看,他的目光不免又注意到了洞頂正中那支突冗眩目的白玉石柱。他忽覺頭暈腦旋!
  正感奇怪之際,這小老千靈光乍現,悚然驚呼:“媽喂!這不是被道門列為十大死陣之首的鎖心迷魂陣法?難怪我會迷而不覺,沒被它勾了敢去,算是我宋小千命大。”
  小桂哼道:“不是你命大,是你太過粗心,看見白玉生輝,就該想到鎖心迷魂。我不知道該說你是貪心呢?還是對陣的認識和警覺性太差!”
  “都有,都有!”小千紅著臉,糗大的敲著後腦勺,直言不諱:“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下回我一定注意.絕不粗心再犯。”
  其他三人以他如此坦然認錯的精神,倒是欣賞萬分,不免又多贊美二句,樂得這個傢夥飄飄然直上雲端.嘴上更是客氣推說沒有,心裏卻是十足的臾斃了!
  等小千樂透了,小桂方又賊笑兮兮的考驗他,道:“既然你已經認出此洞所設,正是鎖心迷魂陣法,想必一定知道如何破解吧?”
  “這有何難!”小千信口吟哦:“鎖心迷魂,去頂封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無玉無門,地戶自現。”
  小桂面露驚奇。
  小千繼續解說道:“鎖心迷魂陣中,引光入陣處為天門所在,玉柱所垂者玉女是也,只要封住天門、擊碎玉柱,陣式自開,現出地戶位置,便是出陣之路。”
  他打量著洞穴,捏算道:“眼前此陣,天門位於壬宮,玉女則在癸位,依此推斷,地戶應該是在辛宮之位,也就是咱們現在所立之處的左手方向。”
  小桂震驚已極,他怎麽也不相信,自己部尚無著落的答案,這個小老千竟能胸有成竹,佩侃而談。
  客途望著他張目結舌的表情,哈哈大笑道:“真是人各有所長呀!小鬼,這次這只大鱉口味如何?看你好像有點消化不良的樣子喲!”
  小桂表情憋極的嘿嘿乾笑:“小老幹,你老實說,這個破陣之法是你自己推演出來的?還是,經人傳授而得?”
  小千呵呵直笑:“我實在很想告訴你,是我自己推算的結果,也可偌此機會刺激你一下。不過,茅山門規森嚴,其中有一條就是絕對嚴禁攬功透過,欺瞞真相,所以我只好坦白說,這個破陣之法不是我的傑作。”
  “果然!”小桂咯咯訕謔道:“我怎麽看,都覺得你不像那種會破得了此陣的高人。”
  小千哭笑不得的嗔道:“什麽話嘛!我其的有那麽爛嗎?”
  “有!”小桂肯定道:“經過我的鑒定,你可以不用再懷疑自己的程度。”
  不等小千翻臉,這小鬼立刻精明的轉移話題,問道:“我想,破陣之法大概是你那位號稱的四師伯吧?”
  小千笑罵了一句:“賊頭賊腦的小鬼頭。”
  他當然明白小桂為何故意轉移話題,但也不為已甚的順著小桂所詢,回答道:“正是我苦竹師伯的傑作。鎖心迷魂陣法,既然號稱道門十大死陣之首,四師伯自然對它有興趣。在他認識徐佩佩之前,他便已悟出破解這項陣法的玄機所在,並記錄在本門鎮派之寶——天師秘錄之中,成為本派弟子必修的秘訣之一。”
  小桂愉悅道:“顯然你的四師伯果真是一代奇才,我越來越渴望見到他了!”
  小千環顧洞穴,神往道:“別說是你,就連我也已望得不得了。我越來越期望布陣之人,就是他老人家。”
  小辣子恢復了精神,在旁岔言道:“這哈撈子的迷魂陣,究竟是不是魔運算元前輩的傑作,咱們出了陣自然會明白。不過小老千,你剛才說出陣之路在咱們的左手邊,可是我找了半天,一點也看不出那邊有什麽門戶的痕跡嘛?”
  “現在當然沒有。”小千呵笑道:“陣式若是能夠讓一個外行人,光用看的,就看出名堂,那就不叫陣式了。”
  客途皺起眉頭道:“這座迷魂陣不只可以迷惑人心,而且布滿了劇毒,才是最麻煩的地方。”
  他將适才驗毒的結果,仔細講了一下。
  這下子連小千也覺得頭大,自然而然,他的眼光瞥向小桂,顯然是寄望小桂能有什麽絕妙高招。
  小桂正自著發呆。
  其他三人不由得陪吃一驚,心想:“莫非這小鬼現在才著了道?”
  客途猶豫著該不該出聲驚擾這小鬼,小桂忽而擊掌道:“好吧!只有這麽辦了!”
  其他三人忙問:“你想出方法了?該怎麽辦呢?”
  小桂回神笑道:“本來要過這鎖心迷魂陣並不難,只要按照小千的破解之法,毀去玉柱,再封天門即可。不過,眼前布陣之人似乎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在洞中放了劇毒。任何想要入洞破陣之人,保證有去無回,一命嗚呼。”
  小辣子性急道:“這個我們知道了,客途師兄剛才已經向我們提示過了。拜託你說點我們不知道的事,好不好?”
  小桂橫眼道:“你若不搶著說話,我不早就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了!”
  小辣子被堵得沒話說,只得好起唱獨自生悶氣。
  小桂故意視若無睹,接著先前話題,又道:“其實,我一開始就想到如何不入洞,而又能毀柱破陣,不過,那個方法卻得具備淩空攝物的本事才管用。不用說,咱們四人沒有一個有這等功力,所以第一個方法不提也罷!所以,咱們就試試第二種方法。如果第二種方法不行,我想我們大概也沒必要再試其他什麽方法了!”
  小千白眼道:“說了半天,你還是只有唯一個方法,而且還不能保證一定有效嘛!到底你想到什麽偉大的方法?請你乾脆一點的直說,可不可以?”
  “奇怪?”這小鬼故意大聲咕咕道:“我怎麽盡認識些心急又沒耐性的人?”
  直到小千和小辣子全部擺出了臉色,惡狠狠的瞧著他,似要吃人一般。
  小桂這才勉為其難的正經道:“我的想法很何單。就是利用小辣子的火藥,將洞頂正中的玉石柱炸項。聽仔細了,只能炸斷,不能炸碎!”
  他後面那句話.也可是凶巴巴的對勞小辣子吼了回去。
  小辣子被他突如其來的大吼,嚇了一跳,一面直拍胸口壓驚,一邊臭罵這小鬼沒風度。
  小桂吼完,嚇抗逆:“什麽沒風度?我是提醒你注意.因為咱們只有一次機會,你若將它搞砸了,咱們可得困死此地,甭出去了,你懂不懂?”
  小辣子被他嚇得一怔一任,卻又不大信任這小鬼,逆轉眼望向小千,詢求他的意見。
  小千顯然有些明白小桂所要採取的方法,認真的頷首道:“沒錯。是只有一次機會,玉柱一毀,若是無法封住天門,咱們就有樂子了!”
  小桂接著又道:“等小辣子炸斷玉柱之後,我想唯一能封封住天門的方法,就是客途得在斷石落地之前,施展觀音伏龍那一招,利用全力施為的潛勁,將斷石推向洞頂的圓洞堵住裂結。不過,這方法之中有一個難題,就是如何讓斷石的大小,正好適合洞頂的裂縫!”
  小千想了想,斷然這:“交給我來辦好了,只要小辣子炸斷玉柱不要落得太快,我應該采得及將它削成大小合適的石頭。”
  說著,他取出那柄古錢結成的斬妖劍。
  看來,他是准備祭起法寶了!
  小辣子亦掏出二粒烈火珠,在手中掂了掂,他也在估量著,該要如何出手,才能炸斷玉柱,又不會炸碎那根流光璨璨的白玉石柱。
  這顆辣子看著、看著,心神險些又被陣式所迷。
  還好小桂發現他神情不對,連忙一指戳向小辣子的背心靈台穴,將他丟失的魂喚回。
  小辣子糗大的直吐舌,這下子,他再也不敢小視陣法的魔力。
  小桂接過了這顆辣子手中的彈藥,不放心道:“還是我來吧!萬一你出手時,又發生狀況,咱們可就淒慘了!”
  小辣子自然無所異議。
  小桂解下罩身外面的長衫,拿在左手,右手攜著烈火珠,專往又謹鎮的望瞭望客途和小千,要他們二人准備好。
  小千念動咒語,斬妖劍在他手中發出眩目的金光,騰騰欲飛!
  客途仰首凝視著玉柱與裂縫之間的方位,腳下細細的移動,調整著自己立足的位置,以便利施展觀音伏龍的招式!
  小桂見二人准備妥當,手腕徽振,烈火珠宛如有一條無形的繩子牽引著般,慢慢吞吞的飄向玉柱連結於洞底的根部。
  他這出手,看得小辣子在心裏暗自叫好不已!
  這顆辣子當然明白,此刻,可不能出聲驚擾了全神貫注的三人。他只得強自按捺下想要大叫出口的喝彩,緊張的盯著在半空中緩緩飄飛的烈火珠。
  小千和客途更是目不稍瞬的緊瞪著去勢緩慢的烈火珠,隨時准備出手。
  飄忽徐緩的烈火珠,終于擊中用懸於洞頂那支白玉石柱的根部。
  “轟隆!”一聲巨響!
  白玉石柱應聲粉碎大半。
  另一半卻急如殞星般直墜地面。
  落石之快,就像由一個慢動作的世界,瞬間超越時空,飛進另一個超快行動的空間,今小桂他們有種失真的感覺,三人幾乎忘了應該有所反應。
  眼見巨石急墜,小桂猛然驚覺。
  他口中大叱一聲,旋脆將拎在手中的外袍飛甩而出。
  那件長袍呼地張開舖平,像飛碟般旋向落後下方,及時接住墜落的石柱。
  那重逾百斤的斷往砸在長袍上,非但未將長袍砸落,反而就像掉落在一張極富彈性的網子上,竟又呼地反彈回升。
  “好!”小千大喝一聲,金光候射,奔向斷柱.迴旋飛繞。
  隨著金光的穿繞,那方斷柱碎片紛飛,剎時被小千的飛劍術削成人頭大小的圓石。
  不待那顆經過整修的圓石墜落,客途猛地合掌伏拜,後又雙臂急拋抖振。
  於是——
  一股凝結成柱的呼嘯潘勁,宛似久蟄恢蘇的老龍、自地面滾滾飛騰,沖向那顆人頭大小的圓石,將它呼地托升,準確直射洞頂裂縫所在。
  “砰”然一聲悶響,圓石塞中裂縫,這個天然洞穴在一陣疾顧中,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隨著悶響與微顫的停止,洞穴的地底深處,突然發出陣陣詭異的雷鳴低咆之聲!
  “那是什麽聲音?”
  小辣子早有所備。
  立刻吹亮隨身所揣的火摺子,心頭念念的咕吹著。
  借著微弱火光的照耀,他這才發現,小桂等人正個自盤膝端坐於地的調息著。此時,他們三人僅是汗透衣衫,混身濕得就像剛從水中被人打撈出來一般。
  小辣子這才知道,剛才,三人配合的天衣無縫,表現得精彩絕倫的片刻光景,卻是耗盡三人吃奶力氣方得完成的驚險過程!
  雷鳴之聲越來越響!
  小辣子手中火摺子亦已燃盡,洞中頓時又陷入黑暗之中。
  忽然——
  洞穴一陣劇烈的目動,震得毫無所備的小辣子一跤摔倒,撞腫了額頭。
  小辣子哎哎的叫聲甫響,山洞同時驀地一聲巨爆。
  就在他們四人的左側。
  洞壁突然括朝外面炸開一個足有人高的大洞。
  耀眼的陽光自調外灑了進來,在洞穴內投下一片燦爛光芒。
  小桂等人收功而起。
  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小辣子額際那流又紅又腫的大肉包,
  小桂憋不住笑意,噗嘴一聲,問道:“辣子兒,你跑去和誰打架了?怎麽搞得如此狼狽?”
  小千和客途也都忍不住呵呵失笑。
  小辣子拉長一張臭臉,悻悻道:“以後,打死我都不再和這啥攜子的狗屁機關陣式打交道。這玩意兒就只會欺負外行人!”
  小千拍拍他肩頭,訕笑道:“別錯咒,人家說,你越打死不想碰的事,越有機會碰得到。所以我建議你,想不受機關陣式欺負最根本的解決之道,不如叫小鬼有空教教你這種惱人的玩意!”
  “說的也是。”客途呵呵直笑:“這倒不失為治本之道。”
  小辣子惱火的瞪了二人一眼.廖道:“你們只會說風涼活,簡直和這些陣法一樣惡劣!”
  無暇理會贈噪的三人,小桂目不轉睛的盯著被陽光所照起的地面。
  有頃——
  他混然忘我的嘖嘖贊賞道:“厲害,真是太厲害了,居然能將每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此人的毒功堪稱用毒之王了!”
  “你又發現什麽了?”三人擠上前,興致勃勃問道:“找到避毒的方法了嗎?”
  小桂歡面欣說道:“不用找了,凡是有陽光照射到的地方,毒都已經解了。”
  “真的?”三人不可思議道:“你不是隨便說著好玩吧?”
  小桂攤掌一笑:“不信,你們自己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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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辣子”原來是女流

  小辣子迫不及待拿出一塊碎銀,拋入閃著陽光的水溝裏,那塊碎銀並未變色,仍在陽光下發出晶亮的銀光。
  客途好奇道:“小鬼,你有沒有猜出,這洞穴中的毒,為什麽會自動消除?”
  小桂沈吟道:“剛剛,我仔細觀察了許久,我想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那個布下這座鎖心迷魂奇毒陣的人,他在洞中所施之毒.是一種只有在陰濕黑暗之處才有效的毒藥。這種毒藥的毒性雖然劇烈,但是一旦暴曬在陽光之下,不到盞茶光景,毒性便會消失。我想,布陣之人在陣內下毒,不過是要增加破陣的難度,如果能夠透過這項加料的陣式考驗,此人便無意再刁難,所以才會運用此種俱光的毒藥作為障礙。”
  小辣子恍然道:“如此說來,布陣之人主要仍是為了考驗闖陣之人對陣法的瞭解,而不一定非要來人的命不可嘍!”
  小桂笑道:“對於過不了關的人而言,布陣之人算是頗為嚴酷,因為閉關的代價是以生死為賭注。不過,若是能夠——通過五行隱月、八卦迷煙、鎖心迷魂這些含有奇毒的陣法,就表示闖關之人的智慧甚高,而且細心敏銳,正與布陣主人同屬超群之才,所以他不再以毒威脅,井是對來人歡迎之意。”
  “你確定?”小千訕謔道:“這些該不是你一廂情願的幻想吧?你要知道,我們還沒有完全通過此陣,如果你因為自己美麗的幻想,而導致估計錯誤的話,陪葬的人可是無辜的我哩!”
  “安啦!”小桂胸有成竹道:“接下來雖然還有一些考驗,不過,此間主人一定是著重于智計的較量,不會再安沒什麽要命的機關,或是施用足以令人斃命的劇毒。過程也許匪夷所思,但絕對有驚無險,你們盡可放寬心神,跟我入陣即可。”
  客途同意道:“我想小鬼說得沒錯!一個能夠布成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的奇人,定非心胸邪惡,氣度窄狹之輩。這種人對於具有相等程度的來客,想必懂得惺惺相惜的道理。況且,以智取勝可不比先前的賭命過關,來得高雅許多。對方既是胸懷神機之人,選擇高雅之路分勝負,也是挺合理的事。”
  小辣子揉著腫瘤道:“我自動放棄,對此事發表評論的權利。你們怎麽說,就怎麽是吧!反正,我已經衰到底了,再淒慘也不過如此而已!”
  小桂等人忍不住發出一陣同情的笑聲。
  客途取出消腫的膏藥為他塗抹。
  隨後,四人循著陽光投射出來路徑,走向出口。
  小千百思不解道:“小鬼,你說洞穴中的毒,顯見日光就會消解。但是,那個中的天門位置所在,也是引來光源之處,為何洞中的巨毒,就不怕白玉石柱的反光?”
  小桂贊歎道:“這就是我佩服對方用毒高明之處!此洞穴之中的毒,顯然只有經過陽光的直按照射,才能化解毒性。在陣式未破之前,洞穴中的光線、雖然同樣是屬于自然的天光,卻是一種經過折射之後而產生的反光,對毒性卻沒有絲毫影響,所以,佈置這座毒陣,重點不是光線的問題,而是對所用之毒其特性的瞭解。一個人對毒性的認識,能夠到此地步。這已經不是普通人所能研究得出的。”
  小辣子突發奇想道:“可是,布陣的人怎麽能夠預料,破陣的人一定會在白天過關?萬一咱們時間拖長了,非得到夜裏才能通過陣式時,怎麽辦?沒有日光來解除毒性,咱們就勞過了關,不也是沒折,難道只有等著被毒死?”
  小桂笑道:“你放心。如果咱們進入洞穴的時辰不同,天門的官位也會不一樣,那時生路所在的‘地戶’位置,自然也就不同,當然咱們出陣的方位也和現在不一樣。就算沒有陽光,我相信布陣的人一定也已經設計好方法,能夠化解洞穴內的毒。”
  談笑之中,他們四人果然安全通過洞穴,重新踏入綠意漾然的山谷。
  此時——
  陽光逐漸西斜,顯示時辰業已不早。
  在這座幽靜的山谷裏,一條水色清碧的溪流,宛似翠玉霞帶般,環過山谷,悄然無聲的行消沈著,正巧橫攔了出洞四人的去路。
  這條溪流上舖有數塊天然而成石板,溪水並不太深,大可一涉而過,看不出有何凶險之處。
  只是——
  這條水色異常碧綠的小溪裏,並無溪中常見的魚蝦或蛙蛇。這溪上唯一可見的生命體,竟是一隻只肚腹鼓伏的蟾蜍,睡著了般的蹲伏於石板之上。
  這些蟾蜍每只俱有巴掌大小,渾身碧綠如翠,背上生著數條金絲,恰巧交叉成一個奇異的骷髏圖形,視之令人觸目驚心。
  小辣子低低吹了聲口哨:“聽說,這種蟾蜍名曰翠魔,是天下奇毒之物,它的一滴唾液,便足以毒殺十頭大公牛。但是,它的膽囊卻也是解毒靈藥。尋常人想要捕獲一隻,非僅難上加難,更是可通不可求的事。真難為這裏的主人,他是如何找來這麽多隻如此稀罕的毒物?”
  小千頭皮發麻道:“我也聽說,這毒物之所以稱為翠魔的原因之一,就是它們生性凶殘好鬥。凡是任何會動的東西,只要靠近它們三尺之內,必會引發它們的攻擊。據說,它們由口中噴射毒液的快、准、狠,能夠令使用暗器的名家,自歎弗如。加上它們毒性之強,沾著無救,即刻毒發,所以才夠資格享有魔字輩的封號。”
  客途不挺樂觀道:“即然它們如此難惹,我們能不能夠繞道而行?”
  小千無奈一歎:“雖然我的陣圖之學程度不很高明,不過,我也看得出,越過這條溪流似乎是唯一的通路。”
  小辣子吐著舌頭道:“這溪裏的水,顏色綠得暖昧,不用猜也知道,其中鐵定是毒。而這些翠魔蟾蜍哪里不好蹲,偏偏蹲在可以踏腳的石板上,而且每隔一、兩塊石板,就有一隻,讓人想閃都無處可閃。這不是故意找人麻煩嘛?”
  小千苦笑道:“剛才好像有人說,布陣之久不會再用足以令人斃命的毒對付來人,看來好像與事實有些出入了。”
  從頭到尾,小桂不發一言,他只是蹲下身,猶如眼前石板上那些蟄伏的翠魔蟾蜍一樣,按在溪前丈尋處,寂然不動,苦思過河之法。
  客途在他身旁蹲下,托著腮.悄聲道:“這條溪很難渡嗎?”
  “非也!”小桂瞬眼笑道:“只是時辰未到。不過,也快了!”
  客途打量著小溪,道:“這溪上的石板猛看像是雜亂無章,但是仔細觀察,它們似乎按著某種次序排列而成,莫非這溪流裏,隱含著什麽驚人陣法?”
  “驚人倒未必!”小桂悠哉道:“不過,也不是普通的厲害則已。”
  小千和小辣子擠了過來,倍感興趣道:“除了這些恐怖的蟾蜍之外,這溪上還有什麽風光?”
  小桂依然好整以暇的蹲在地上,雙手托腮,睨眼而視:“你看不出來嗎?”
  小千早已開始在推演,但他越算眉頭皺得越緊。
  “哪有人這樣子布陣的?”這位茅山的後起之秀,忍不住抱怨:“此溪中的石板明明是按五行八卦排列、裏面分設坎、坤、震、黯、乾、兌、昆、離八位,這些都很正常。可是,哪有人一口氣,搞了五處死門在陣法之中?這只要踏錯一步,便得直入鬼門關,嗚呼哀哉!”
  小桂斜眼瞅笑道:“不錯,有概念。你既然知道有五處死門,看不看得出生門如何走法?”
  小千沒好氣道:“就是看出來了,才叫人生氣。石板上.蹲有蟾蜍的地方,就是生門門路,這路叫人怎麽走呢?”
  小桂微微一笑:“兄弟,教你個乖,這就是天星降毒的典型佈局手法。”
  小辣子興沖沖道:“這麽說,我們已經抵達陣眼所在了?”
  小桂頷首道:“過了這道溪,就是目的地了。”
  “不過……”客途含蓄一笑:“這道溪似乎難過了!”
  “還好啦!”小桂不當回事道:“申時一到,你們跟著我走就是。”
  小千問道:“所謂天星奇陣,應該不是光指那些蟾蜍而言吧?”
  小桂吃吃一笑:“想學本事?沒問題,反正眼前時辰末到,閒著也是閒著,我就試給你看。”
  說著,他擡起地上一塊石頭,抖手擲向二丈外,一塊沒有蟾蜍蟄伏的石板。
  “喀!”地脆響聲中,被石頭砸中的石板突然向溪中翻轉,石板內不知置有何物,甫一入水,立刻滾騰起一陣胭脂般的淡紅色煙霧,有如帳幕般。
  瞬間,將整條溪流罩住!
  旖旎的紅霧中,忽聞咻咻聲響。
  無數彎月般的飛刀激射施斬,密度之大個飛馬難越。若是有人置身其中,不難想象粉身碎骨的結果。
  小千等人看得兩眼發直,不住驚呼厲害,厲害!
  片刻之後,在眾人的征任裏,紅霧詭譎的向溪底沈降。
  最後,噗地輕響,消散怠盡。
  紅霧散去後,飛刀不見蹤影,石板恢復原位,一切回復原狀,溪水依舊碧綠如翠,消寂無聲,仿佛剛才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如果不是在清碧的溪底,殘留了一灘紅色的粉末,很難讓人相信此溪的機關如何歹毒。
  小桂指著那灘紅色粉末,淡然道:“那就是剛才我丟過去的石塊。”
  其他三人咋舌連連。
  小桂又道:“天星奇陣中的星,其實是泛指一切突然闖入的外力而言,至於那些蟾蜍,是恒星之屬。恒星看似凶險,反而才是真正的生路。你們都以為翠魔蟾蜍凶殘好鬥,有物經過,必定攻擊,其實,在這些生門位置的石板中,布陣之人必然內置腥膻之物。因為,蟾蜍最喜腥氣,故而聚於其上,而且一旦聞膽蟄伏,便如冬眠,任你來去其頭頂,它都不會理你。一般闖陣之人的看法,或者畏幹翠魔奇毒,不敢踏腳而上,如此正是中了天星陣的逆行之法。只要咱們在通過時,小心不要沾觸翠魔其身,保證安然無得!”
  小千聞言知意,直道:“好個逆行反正,確實是夠深度的陣法。”
  小辣子卻皺著鼻子,謔稱此陣狡猾。
  小桂望日計算時辰,片刻後,斷然道:“申時已至,咱們從兌位生門而進!”
  說著,他一躍而起,毫不猶豫的舉步踏上有蟾蜍蹲伏的石板。
  果然——
  那些奇毒無比的翠魔蟾蜍一動也不動的蟄伏依舊,任小桂輕松行過,也未引發溪底的機關。
  其他三人自是不敢怠慢,按照小桂所行路線,小心謹慎的跨越蟾蜍,踏著石板前進。
  四人終於有驚無險,安然渡過這條碧綠詭異的清清小溪。
  踏上溪的彼端,一片荒蕪空曠的礫土谷地舖在他們四人眼前。
  小桂大大一怔,百思不解道:“奇怪,怎麽會這樣?照理說.我們已經通過整座大陣,眼前不該是此等景象呀!”
  小千詳觀片刻,呵呵笑道:“簡單,這是有人在前面布下了茅山障眼術,我畫個符就能解開它。”
  “這麽說……”小桂愉快笑道:“這個布陣之人,果然就是你四師伯,魔運算元苦竹?”
  小千滿臉希翼之色:“大概錯不了!”
  小桂興奮道:“那麽,咱們還等什麽?施法吧,兄弟!”
  小千燦然一笑,閉目攝神。
  片刻——
  他雙目候睜,並指如刀,淩空虛畫一道符咒,口中同時領念道:“天清地靈,賜香目明;天地成神,劈裂混沌,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敕!”
  敕字一出,晴天一聲震靂脆響,眾人四周突然刮起一陣古怪旋風,剎時,飛沙走石,遮人眼目。
  這陣怪風來得快,去得也風,四小方覺目迷,旋風已止,塵埃落定。
  眼前那片荒涼空曠的野地已消失,此刻,在四人面前出現的,是一棟聳立于幽谷之中,藤蔓攀爬,開滿細碎野花的古樸竹廬!
  竹廬之前,站著一人。
  此人身材奇臣無比,活像根竹竿似的,以致一襲省褐色的長衫套在他身上,寬松松、飄蕩蕩,宛如瓊在衣架上一般。
  這個怪人面容清醒,雙目特長,雙目深陷,但是,隱在眼眶中的陣子,和閃著異樣的精芒。
  他的膚色異常蒼白,仿佛未曾經過陽光的曝曬,但是皮膚卻有如嬰兒般,光滑細嫩毫無皺紋,加上他長發如墨,披散於背,未經冠柬,實在令人難以揣度他的年齡和性別。
  他站在那裏,負著雙手,平靜而冷漠的望著小桂等人,給人的感受,除了詭異二字,實在再難找出更加貼切的形容詞。
  怪人冷淡的開口:“穿道袍的小千,你是茅山弟子?”
  他口氣中肯定比疑問多。
  他的聲音低沈,卻情靈的不帶絲毫人氣。不過,從他的嗓音,至少讓四小確定,他是個男人!
  小千過去從未想象過,自己的四師伯生得何種模樣,如今,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四師伯竟是眼前如此的長相。但是——
  不論眼前之人如何詭異、冷淡,小千直覺地知道,這個怪人,正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四師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魔運算元苦竹!
  於是——
  小千一個大步上前,倒頭就拜,老老實破了三個響頭,口中恭謹道:“茅山派第一百一十七代弟子,宋小千叩請師伯大人金安。”
  “罷了!”苦竹表情平談道:“起來吧!玄啟可好?”
  站起身的小千並不奇怪四師伯為何知道自己是誰的徒弟,畢竟,這位神通廣大的四師伯是個魔運算元吶!
  他規規矩矩的垂手肅立,答腔道:“弟子離山時,師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猶豫了一下,他才又接道:“師父他……就是時常想念四師伯。”
  小桂他們難得看到這個小老千,居然也有嚴肅得連大氣都不敢喘的時刻,已經快要忍俊不住的成笑出來。
  魔運算元苦竹聽了他的話,臉上終於待出一抹難得的淡淡笑容,傲然頷首道:“玄啟從小就重感情,當年我離開時,最不舍的人就是他。”
  話鋒一頓,魔運算元轉口問道:“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可是由你所破?”
  “不是!”小千急忙道:“是小鬼破的!”
  小桂笑意漾然的上前道:“正確一點說,是我們幾個人通力合作的結果,尤其是那座鎖心迷魂奇毒絕陣,還真讓我們費了點力氣才搞定。”
  當苦竹的眼光掃向小桂時,眸中精芒忽而如蛇電般閃亮了一下。
  此子與我有緣!這個念頭倏乎掠過苦竹的腦海,苦竹心中一動,目光如炬。多打量了小桂兩眼。
  看過之後,這位魔運算元不禁按裏動容:“真是天縱奇才,難怪命中多劫,幾番欲死還生。”
  就憑苦竹一身所學,只消這一眼,差不多就已看盡小桂這十六年的童話般遭遇。這位修為已逾“地仙”之紀的奇人,不禁動了愛才之心,有意成全這個小鬼!
  然而——
  魔運算元苦竹心裏雖已有所決定,表面卻更加冷淡道:“區區一個迷魂洞,就得靠三個人動手方能出陣,爾等的本事實在是太差!”
  小辣子奇異道:“我們明明是四個人同來,你怎麽知道,在那個山洞裏動手的只有三人?”
  苦竹嗤然道:“今天是辛醜年三月十三日,你們破陣為申時,封數為八、二、三對、三、九,總會三十五,扣除人的倍數後,餘隻為三,不正應了三人破陣之象?如此明易之事,何足以驚疑?”
  客途滿面沈思,忽然道:“請問前輩,這就是先天心易的占卦方式?”
  苦竹輕描淡寫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這是最簡單的起卦方法。心易乃是精致無微之變動,其間存在之理十分微妙,一旦精熟此道,可如同產禪機妙算之靈應一般。”
  小桂不服氣道:“為什麽你和我說話,就一同冷冰冰的死樣字,可是看了師兄一眼,就如此眉開眼笑,好像歡喜的撿到寶一樣?你很厚此薄彼哦!”
  此言一出,眾人同揚震驚。小千更是暗自叫糟,這小鬼可別得罪了喜怒無常的四師伯才好。
  豈料——
  苦竹瞟了小桂一眼,平常道:“貧道高興,你奈我何?”
  小桂煞有其事的想了一想,隨即無所謂的聳肩道:“好吧,你高興就好。”
  客途深知小桂內來只論事理,不含批評,有話直說的個性,並不奇怪這小鬼此番頗似吃味撒嬌,實則毫無城府的言語。
  但是他們一老一少的這番對談,卻叫其他二小大開耳界。
  小辣子不禁在心裏暗自咕味道:“這兩個傢夥的調調真是有夠像!”
  小千卻是佩服這小鬼,能夠如此坦然、自我的面對苦竹,好像眼前這個名譽江湖的前輩奇人,不過是自己家隔壁一個平凡無奇的老阿伯。
  魔運算元這三個字所代表的聲名、威望和傳奇,顯然並未吹入這小鬼的心湖。
  小千這才發現,自己未免太過震折於對苦竹的尊崇與景仰,因此和苦竹的應對難免過於拘謹、嚴肅。
  苦竹第一次在臉上有了明顯的表情,他頗為驚異道:“小子,你師承何人?”
  小桂沖動的情緒給這一打岔,稍稍平靜下來。
  這小鬼酷愛作怪的幽默心性油然而生,故意使刁道:“不告訴你,有本事自己算。”
  苦竹好氣又好笑的瞪了這小鬼一眼:“你這是在考驗貧道?”
  “有何不可?”小桂嘿嘿怪笑:“誰叫你剛剛還嘲笑我們,得憑三個人才過得了迷魂洞。現在,一報還一報,你如果猜不出我的師承來歷,就讓我也好好嘲笑你一番。”
  苦竹見識了這小鬼的刁鑽精怪。
  非但不惱,反而令人意外的哈哈楊笑起來。
  “好,很好。”苦竹似是滿意非常:“你這小子果然不入俗流。能刁、敢刁,但亦得刁之有物,否則便成無賴之徒。”
  微頓一下,苦竹笑盈盈問道:“就是不知,你這小子心中可有物否?”
  小桂傲骨磷峋道:“不但有,而且保證是上等貨色,就是不知,你可有本事來挖!”
  對于小桂的針鋒相對,苦竹只是曬然。
  他輕擺衣袖道:“只要進了屋,便能檢驗出你胸中所納,是真貨,還是假貨。”
  客途等人早已被這一老一少精彩無比的言詞過招所吸引,混然忘我的隨著二人的開口,左右轉頭輪番觀望。
  “等一等!”小桂精明笑道:“這屋子早晚都得進去,但是,你得先說出我的師承來歷,咱們再進去驗貨。你不能賴皮,想借屋遁逃避我的挑戰。”
  苦竹瞪眼道:“你果然是個難纏的小鬼。”
  他也知道,今天若是不拿出點足以折服這小鬼的真實本事來,往後、想要這小鬼心甘情願的接受他所傳授的功夫,確實很難。
  於是——
  苦竹定睛注視小桂,雙目精芒宛如要洞穿人心般緊盯著小桂顏面。
  有頃,他要小桂伸出雙手。
  袖袍展處,苦竹也探出自己的雙掌,那是一雙白哲細潤,指纖而長的大手,接住小桂的雙手,不見他如何做勢探摸,他已滿面驚唁的直歎奇緣,奇緣!
  小桂好玩的朝他眨著眼,含笑靜候下文。
  苦竹唉聲長歎,放開小桂收手,萬般感慨道:“原來,你們二人是黃山不老神仙之徒!你二人既得水老親傳,因緣何等殊勝,我魔運算元何能與水老爭徒?唉!可惜呀,可惜!”
  小桂和客途佩服萬分的怔眼叫道:“你是怎麽推算的,居然說得一點都不差。”
  小千卻是不解道:“四師伯,既然小鬼他們能獲水老前輩親傳,是一大事因緣,你為何又歎說可惜?”
  苦竹微微—笑:“這聲可惜,是為我自己而發。師伯隱居於此二十年,難得今日巧遇良才,又動了收徒之意,不料卻是晚了一步,能不惋惜嗎?看來,師伯此生果真注定無子無徒了。”
  他語聲平靜,其中並無謂歎或感傷之情,顯然只是很單純的在訴說一項事實,而不是為此而有所失落感懷。
  人的一生,最怕老來無依,孤苦伶計,冷時無人理,死時無人埋。
  但是——
  苦竹對於自己的無子無徒,並無太多感慨.只是以一種坦然的心境接受事實。這種出塵淡泊的心境,令四小不由得打心裏生出由衷的佩服。
  小桂熱心道:“前輩,我們或者無師徒之緣。不過。你若是真想收徒弟,我可以推薦一個給你。”
  這小鬼拉過一旁的小辣子,推他上前道:“這顆辣子雖然還有點毛躁,不過,年輕人嘛,不夠穩重也算是正常。只要你用心教育一番,我保證,他一定能將你的絕學發揚光大。”
  這小鬼明明一張孩兒臉,偏偏裝出以老賣者的德性,強勢推用別人。他的樣子,連小辣子看了都覺得難以信任,何況想說服堂堂的魔運算元。
  但是——
  苦竹卻不置可否,反而問道:“小娃娃,看你手持無情竹,應是烈火神君冷易虹之後,你可是冷月癸?”
  “正是。”小辣子驚訝道:“前輩,你認識我爹?又怎麽知道我的字是月癸?”
  苦竹不答,只是不掩目光的打量這顆辣子兒。
  “也是塊淨玉。”苦笑古井不波道:“可惜貧道不收女徒!”
  “什麽?”小千和客途同聲脫口大叫:“你說,他是女的!”
  小辣子剎時漲紅了一張嫩臉,扭促道:“這種事,光用看的,你也能看得出來?”
  小千卻是興奮的擊掌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真是太佩服自己的神算了!”
  說完,他突然想起,自己眼前可還站著個有魔算之稱的尊長,自己如此說法,豈非太過張狂!
  這小老千吐吐舌,用眼偷瞄著苦竹臉色,發現苦竹正含笑望著自己,他心頭不由得撲通一跳。
  苦竹別有含意道:“四師伯倒想驗收你的神算,可有憑證?”
  “有!”小千篙定道:“當初得數立卦,弟子為了考驗自己占算之程度,已將斷封所得寫下,封於臘丸之中,交給客途保管。”
  客途自懷中拿出臘丸捏開,取出其中的字條,打開看,上面果然寫著這原辣子明明是母的,應該改稱小辣椒才對。
  這二句話的旁邊,小千則記錄著當初自己立卦之前,如何得數、如何啟封,以及如何依其立卦得後天封數,他又是憑何斷封等等細節。
  苦竹接過字條瀏覽後,滿意道:“關于心易占卜你已得本派真傳,只需再加強判斷卦象的實際經驗,即有大成。顯然,玄啟對於你的紮根功夫,要求的相當嚴格。如此甚好,你的根基紮實.四師伯要指點你上來的數術、道法,你就容易吸收。”
  一聽素有天才之譽的四師伯,有意指點自己進階的本事,小千樂得眉開眼笑,倒頭再拜,叩謝師伯玉成之心。
  “罷了!”苦竹含笑道:“這也是本派運數昌盛始然,我們伯侄二人才會有緣在此絕命穀中遇會。師伯我已不問世事,光大本派門風之責,便交由你來擔當了!”
  “絕命穀?”四小這時方始明白此穀名稱。
  仔細想想自己四人一路行來之驚險。
  此穀名曰“絕命”,倒也十足的名符其實。
  小桂有感而而發道:“想不到,我君小桂聰明一世,卻也有糊塗一時的時候。小辣子,你可騙得咱們好慘哩!”
  小辣子仍有些別扭:“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你們的,只是,我爹說,有位高人曾經指點過他,說我應約而至,本命熱氣太重,身為女子多運血光,最好當做男孩來養,才能免遭夭折……”
  他忽然穎悟道:“苦竹前輩,那位高人該不會就是你吧?”
  “正是。”苦竹曬然道:“當年,你父母于河西道上遇仇家伏擊,仇家雖滅,但是你母親卻在拒敵時,動了胎氣,導致八個多月的身孕早產,臨盆在即。貧道正巧路經該處,見狀只得為你接生,但是卻未能挽回你母親的住命。烈火神君冷易虹和玉竹仙子柳冰心伉儷情深之事,江潮中人盡皆知,對於無法挽救你母親性命之事,貧道深感遺憾,然而你父親卻未有嫌怨,反而請我為你命名,我替你取名若冰是為安慰你父親初喪愛妻之風並以紀念你母親,此外,我為你取名月癸,並建議你父親在你十五歲之前,將你以男兒之態扶育,則是為消解你命中災劫。所以,我想你父親在家中,大概都管你叫月癸,而不直呼你若冰的本名吧?”
  “正是。”小辣子恍然道:“難怪前輩知道我全部的底細,我還真以為,你光是看我兩眼,就知道我的字、我的性別哩!”
  小千呵呵笑道:“我都算得出你是母的,就算我四師伯真的看出你的性別,那也沒啥稀奇。”
  這顆辣子嘩聲道:“什麽公的?母的?真難聽,我又不是屬豬的。”
  苦竹清雅笑道:“如果貧道沒有記錯,你於上個月底,已滿十五歲了,可是?”
  小辣子點頭道:“當年我娘難產,如果沒有前輩援手,今天這世上也不會有我。我理該叩謝前輩賜個護生之恩才是!”
  說著,小辣子就地跪倒,恭恭敬敬向苦竹碰了三個響頭。
  小桂心裏好玩的忖道:“來了四個人,跪倒~雙,每人叩了三個響頭,不知道這個數,又可以開出什麽卦象來?”
  苦竹並未避讓,坦然頜受小辣子的大禮。
  待小辣子起身,他點破玄機道:“你已滿十五歲,即可恢復女兒之身。但是,月癸一字,乃貧道依你生辰八字所取,可消本命凶劫,不宜改口。此外,我聽小千他們稱你小辣子,這可是你行走江湖的名號?”
  小辣子一五一十道:“晚輩外號火爆辣子,乃是因慣用火器而得名。但是,他們三個還有我師叔公,都叫我小辣子。”
  苦竹眉頭微皺道:“火爆辣子的外號,並不太適合你,只會為你多添殺伐,但既然是江湖所周知,也就罷了,倒是你們三人……”
  他轉向小千他們,吩咐道:“今後得改口,不宜再叫他小辣子,辣子屬火,他又慣用火器,此乃無疑火上加火,於他本命大大不利,平素或許不覺得事影響,但若遇上丙火日,輕則受傷,重則致命,危險已極。”
  小千猛然彈指道:“前二天正是丙火日,難怪這顆——”
  辣子還沒說完,他立即改口道:“難怪這個冷小子差一點就丟了命,還好他身上穿著金絲甲,免此大劫。”
  苦竹含笑道:“你們可以叫他冷月癸,或是直呼月癸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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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兩個老子

  “冷月癸?”
  “月癸?”
  小辣子在家被叫慣了小字,並不覺得突兀,反倒是小桂他們試叫幾聲,不太習慣,不過覺得甚是有趣。
  既然有高人指點,說得改名,小桂他們自是不會拿小辣子——冷月癸的小命開玩笑,改口就改口吧!
  苦竹望著四小,若有所失道:“師門有幸,所傳得人,故人有後,再續前緣。然而,有緣無緣,莫非造化弄人?”
  他想起剛才靈光電閃的剎那之念,不明白自己的預感怎麽會出錯?憑他如今的修為,是不應該出現這種錯誤的感應才對!
  正當苦竹暗自籲噓不已,空中忽然傳出一個清越空靈的嗓音:“吾徒君小桂與你有緣可收其為義子。此子根有所源,不同汝宗,如此不違法之前誓。”
  “師父?”
  客途和小桂驚喜非常的同時仰首齊呼。
  小千和小辣子月癸卻是滿臉訝然的瞪著這對師兄弟,仿如正看著一對瘋子。
  小辣子月癸疑惑道:“你們倆想師父想瘋了不成?幹嘛對著天空大吼大叫?”
  小桂詫然道:“怎麽,你們沒聽到我師父對苦竹前輩所說的話?”
  小千和月癸不約而同茫然的搖頭。
  客途和小娃倍感意外的望向苦竹,他們不免懷疑,不知苦竹是否聽見了自己師父的傳音。或者,在場之人只有他們才聽得見這種傳音入密的神奇傳音?
  苦竹瞭解他們二人的心情,爾雅一笑:“水老號稱不老神仙,早已修得隨處化現之境界,此次他特來開示吾等因緣,想必自有其甚深用意。”
  小千驚疑道:“四師伯,你也聽見水老前輩的聲音?”
  “為什麽唯獨我和小老千沒聽見?”月癸忍不住喳呼道:“如果是千里傳音,我們二人沒道理聽不見才對呀!什麽樣的傳音功夫如此厲害,能夠隨心所欲選擇接受傳音之人?”
  客途和小桂對望一眼,會心笑道:“師父一定是用天地一心的秘法,才有如此宏效。”
  “天地一心?”
  不僅小千和月癸好奇,就連魔運算元苦竹亦對這種聞所未聞的秘藝深感興趣。
  待客途他們解釋了天地一心之奧秘,三人之中,只有苦竹真正明白此種心法神奇玄妙之極,他不禁贊歎連連。
  隨後,苦竹笑瞅著小桂,問道:“既然水老明示,要貧道收你為義子,你可答應?”
  小桂苦著臉道:“如果我能自己選,我寧可選你當于爹,不要你當我義父。”
  眾人好笑道:“乾爹和義父,不是一樣嗎?”
  “才不一樣!”這小鬼一本正經的解釋道:“乾爹是只負責給子兒子好處,卻不能對于兒子有所求。義父的身份就不同了,他可以對義子嚴管勤教,有所要求均義子的也必須守職盡孝,以慰老懷。這二者之間的差別,何止千萬!”
  “聽你胡扯!”苦竹忍不住笑斥:“誰告訴你有這種分法?如果你認為當乾兒子划算,我也可以收你當于兒子,反正于我無別。”
  小桂擺手歎道:“不改!不改!師父說當義子,就當義子。如果隨便亂改,到頭來倒楣的肯定是我自己!”
  苦竹訕謔道:“看不出你這小鬼還挺聽師父的話!所謂一物克一物,顯然只有像水老如此神人,才制得住你這個精靈古怪的小鬼。”
  小千捉謔道:“這小鬼肯定是悶虧吃多了,才從經驗中學乖。”
  “然也!”客途打趣道:“我就是最佳見證人。還有,這回換我向師父抗議了!你這小鬼已經找到生父,他卻還幫你介紹義父,怎麽我連一個都沒有?如此豈非太不公平了!”
  月癸咯咯失笑道:“哇!你們師兄弟倆可真是同樣值得急風之譚!”
  風都急了,豈有不吃醋之事?
  這個江湖小油條可是兜著彎,故意小逍遣小桂他們二人。
  提到生父,小桂頓失玩笑心情,懶得理會這顆辣子戲謔。
  他情急道:“義父,我爹真的在屋裏?”
  “慢來!”小千促狹道:“連頭都沒磕一下,就開口閉口叫義父,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客途亦道:“認義父是大事,雖說有師父作主在先,但是禮數卻不能廢。這個頭,小鬼非磕不可!”
  他一頓之後,立刻接道:“當然,等小鬼磕完頭,義父的見面禮也不能少!”
  苦竹歡然暢笑:“小桂有你這個師兄,的確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小千在這方面,運氣可就差多!不過,他自認識你們二人之後,也該轉運了!”
  小千正打算向苦竹稟報自己過去的遭遇,小桂將他拉到一旁,打躬作揖道:“拜託!拜託!我的事比較急,我先說。你的陳年老帳,往後有時間慢慢算,好不?”
  小千很少看到這小鬼句此心種不寧,本想逗逗他,但見他心無所屬的失魂樣,思及這小鬼尋親迫切的心情,不忍多加捉弄他,去收了捉弄之心。讓小桂先辦正經大事。
  小桂一個箭步,來到苦竹面前,倒頭並稱:“義父在上,請受義子君小桂一禮。”
  “叩叩叩”三響,這小鬼也站結實實已了三個響頭。
  客途心血來潮道:“三三得九,九為歸真之敵,莫非這正暗喻小桂今日終於尋得親生父親?”
  他是實戰想到,小桂為今天第三個三叩首之人,一時靈感湧動,故而有此一說。
  苦竹詫然望了他一眼,旋即遭:“九乃系陽之敵,而陽是諸子之家。幹為天,亦即父,難道……”
  他神色一輕,因然遭:“是了,要醫治笑月劍坤君桂臣之疾,必得往南方尋藥!”
  哈哈大笑聲中,苦竹上前扶起小桂,神情愉快道:“磕得好!這個頭磕得好!如此,十三年來.迷霧一場,終於有消俄之日。無怪乎,水老舍大於承秘,要我收你這個義子。水老果真神入也!”
  小桂茫然道:“義父,你在說些什麽呀?我爹他是不是病了?你為什麽說他有疾?”
  苦竹拍拍這小鬼,安慰道:“你不用擔心,義父已有計謀,這事不忙著說,咱們進屋再慢慢議。倒是見面禮得先給你!”
  他深手入懷,取出一尊桃木所雕,僅有二寸大小的披甲神像,交給小桂。
  小千一瞧之下,驚奇則道:“四師伯,這就是本門秘術中的替難神偶?”
  苦竹微笑頷首,並向小桂道:“這個桃木神偶,原名思義,可以為主人替災受難,解凶消題。但是,其作用只限三次,沒有緊要,切勿輕易使用。至於,使用的方法,稍後義父教你密咒,再向你仔細解說。”
  “這木偶只能用三次?”月癸不以為然道:“道長,如此未免太小氣吧!”
  苦竹哈哈笑道:“只這三次的換生替死,就耗苗貧道一年的時光和十年的功力,才能煉成。你以為簡單嗎?再說,一個人如果經歷三次必死之災,而尚能幸存、對這人生他也該黨得活夠了!你說是不?”
  月癸吐舌一笑,不敢再多言。
  小桂急於進屋探望父親,收妥了替難神偶,扯著苦竹衣袖,催他帶路。
  眾人對這小鬼之性急,暗自莞爾。
  這是一座斑竹幽幽的雅流竹廬。
  此廬格局卻是奇異,一在五間,正中大廳,周圍四間偏房環繞正廳。整座竹盧背倚五行,筆架山脈。面向谷地,前有五裏平川,遠觀可貸群山煙氣線繞,及近,立刻可以感覺此廬詳瑞近人,靈氣隱現。
  光看此廬宅外,就連小桂他們這掉外行之人,都能感覺到此地顯然風水不凡。
  穿過一道卵石堆砌成的半人高矮牆,便是行廬正門,跨入門內,宅內的建築方式,全按兩儀生八卦的道理建成。
  苦竹並不抗拒小桂的拉扯,只在隨他越過矮牆,跨入正門,直臨大廳。
  小桂突然剎住腳步,略做觀望,驚歎道:“此宅內,正廳為一大太極,四房環成小太極。大太極生兩儀,而儀生八卦、八卦生十六月日,十六陰陽衍三十二陰陽,三十二陰陽剛生六十四卦,六十四卦左陰右陽,左陰右陽,陰陽互見,如此衍生下去,生生不息,無窮無盡。
  四小太極,其理亦同。乖乖!這竹廬之內,看似清鏡明朗,其實玄機莫測,變化無窮。如果不是非太熟翻八卦易學之人,一旦踏進廳內,便如墜千里迷霧,若無人接引,只怕終生難出正廳!”
  苦竹微微一笑:“驗貨的時劫到了,由你帶路吧!令尊所居之處,便在左後偏房內。你千里尋父,莫要功虧一篇,困死在此天星五行陰月八陣圖的陣眼之中,不得複出。”
  小桂愁著臉道:“非得此刻驗貨不可?如今我心焦氣躁,思緒不寧,如此闖陣,保證事倍功半,辛苦己極。而且,還真有可能不得複出哩!”
  苦竹雙目驚睜,精芒如電,頓道:“癡兒,越是靈台混淹時,越該攝神守元以淡危厄。否則,比之凡夫,有何不同?”
  “我就知道會這樣。”小桂咕咕噥噥道:“如果是乾爹,早就無條件指點明路,帶我進去了!”
  苦竹哼聲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小桂扮個鬼臉,治道:“我說今天天氣很好。正適合考驗我闖陣的本事。”
  苦竹對這小鬼的頑謔,既有氣,又歡喜,尚且帶著三分莫可奈何,只得板起臉喝道:“少羅嗦!還不快滾進去,你以為賴到天黑,路就會比較好走?”
  小桂訕然:“你們不用進去?”
  苦竹莫測高深道:“到了該進去時,我們自然會進去。”
  小千咯咯訕弄道:“我們還是別跟你走一路,比較妥當。要不,萬一你真的不小心闖入不歸路的路,我們豈不跟著倒楣!”
  苦竹笑容甚詭:“沒錯。你確實不宜和這小鬼走同路,否則憑你們兩人的鬼頭鬼腦,若是流澀一氣,只怕這座陣眼難不倒你們。聽著,你若有本事進入右後偏房之中,四師伯的獨門絕技飛星遁甲秘錄,就是你的了!只要你取得秘錄,四師伯絕不藏私,必將有關飛星傳部分的奧義,一併傳授予你。”
  小千臉色一垮,癟笑道:“非考不可嗎?我能不能選擇棄權?”
  苦竹重重一哼:“不行!”
  小千瞅著苦竹硬繃繃的臉色,乾笑道,“四師伯,你該不會是知道,什麽是我最弱的一環。所以,故意要讓我加強訓練吧?”
  “你還不太笨!”苦竹似笑非笑道:“看來,只要辛苦點,大概還有過關的希望,去吧!再蘑菇了!”
  小桂和小千相對苦笑一聲,從命的個自打起精神,踏入正廳,邁向自己的目標。
  苦竹望著二人入陣之後,側首道:“你們二個隨我來,小心注章貧道入陣的落腳之處,莫要走岔了。我們先進去,看情形,今晚他們二人大概沒有機會和吾等共進晚餐!”
  客途望了正凝神苦思入陣之路的小桂背影,輕輕呵笑道:“這可不一定!出人意料向來是這小鬼的最受。他或許會比我們所以為的,更快抵達目的地!”
  苦竹謂歎道:“小桂要過關並不難,難的是,他進屋之後所面對的事實。”
  客途和月癸不約而同詫異的望著苦竹,苦竹微微搖頭,表示此事現以不用提。
  他帶著二人,徑自進入正廳,朝右前方的偏房豪無所礙的行去。
  客途難舍關心的留意著陣中的小桂他們。
  小桂自踏入陣式起,頓覺身陷一片迷霧之中,眼前除了茫茫白霧,再也看不到任何景致。
  這小鬼因然想當懸念自幼分離的父親,但是,如今難待遇上如此頗具程度的精奧奇陣,年輕好強的心性使他很快就受陣式吸引,暫時將惦念的心思放在一邊,集中所有精神與注意,全心全意的思索起破陣之道。
  “此陣眼雖是以人為建築所造成……”他瞪著視線不及三尺的濃霧,徑自尋思:“但是,它的整體卻是配合自然的山川地勢所構成,因此,如果我依後天的八卦易數推演此陣,保證好上當。所以,我得來天地自然來推算出來才行!可是……我該以河圖五行之數為准?還是從洛書五行相克下手?”
  他索性在霧中坐了下來,順手拉起舖于地面的白石小卵石,就地擺算開來。
  有頃——
  這小鬼吃吃一笑,自語道:“好了。待我試試就知道。”
  他在身旁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一顆二倍拳大的石子,信手掂了掂,猛力朝計算過的方位挪去,口中同時笑喝一聲:“風來!”
  隨著石子碰然落地,本是白霧迷茫的陣內,忽地天昏地暗,四周開始刮起強烈的旋風!
  風勢之強,使得本是穩在地面的小桂,亦不得不再半俯身形,放低重心,以免有被旋風吹飛之虞!
  片刻之後,狂風驟襲,四周再度恢復為白霧茫茫的世界。
  小桂一試得手,要風有風,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河圖不能走,肯定是洛書之數。真是太簡單了!”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口中猶目喃喃自語:“太極居中,九在前,一為後,左三右七,況四異二,昆六震八。”
  他念一句,使依方位進九退,左移三步,再右行七步,然後左前、右前、左後、右後,逐決依照所推算出來的數理,邁步而行。
  竹廬右前方的偏房裏,苦竹和客途、月癸三人坐在一間,高懸百草居中堂橫園的花廳裏,自敞開的冰花格子窗望向蘊藏玄機的偌大天井。
  他們看著小桂試陣,引來大風,波及陣中另一頭的小千,將毫無防備的他吹得滿地亂滾!
  月癸實在忍不住,咯咯的抱著肚子在大笑。
  苦竹目住忽前忽後,倏左還右,有如紅花之蝶,篙定而行的小桂,神光炯然的贊賞道:“好,果然不憂天縱之才,反應確實又精明又狡獪,若是按此速度行進,這小鬼不到黃昏,便可進入隱月小築。”
  他轉向客途笑道:“你果然瞭解他,知道他不會被這陣式圍住太久。而且,他破陣速度之快,確實出乎貧道之預料。”
  客途捉狹笑道:“我是因為從小被這小鬼騙多了,日積月累的經驗,使我不再容易上當!”
  他望著窗外,介面笑道:“這小鬼過關肯定沒問題。不過,有人被他不小心給陷害了,要出陣,恐怕就有得磨菇!”
  此時,小千已昏頭轉向的站起身,接著,他像突然賜到了什麽東西,猛地蹌踉,複又一跤摔倒。
  這個小老千似也學乖了,摔倒之後,索性就坐在原地不動,徑自哀聲歎氣。
  月癸好奇道:“道長,你這竹廬裏的每間房舍,都有取名?”
  苦竹微笑頷首,逐一向他們介紹。
  他們二人才知道,此處陣圖,乃是依洛書五行相克圖所佈置而成。面對竹廬正門的正廳,稱為太極堂,四間仙居,依序為:右前百草居,就是目前三人歇腳之處,乃是煉丹配藥,或者驗毒、試毒之所;左前聽風樓,分上下兩層,平時做為琴室橫房,必要時也可變成客房,四小在絕命穀停留的期間,就是要住在那裏;巧得很,當初苦竹建造此樓時,忽然心血來潮,竟在那樓中安排了四間個自獨立的寢房,對於不可能有人來訪的此穀而言,四個房間顯然是多來的,但如今看來,當時苦竹之動念,或者就是應合風神四少的破陣入穀。
  另外,左後的隱月小築乃為安置笑月劍坤君桂巫之處,右後遁甲軒正是苦竹的寢居及書房。至於,苦竹用以考驗小桂、小千二人的天井,也有名堂,稱之為聚雲穴。
  一般堪輿學家所稱的穴,系指山川地脈自然形成,藏風納水,靈氣所結之處。但是,這處聚雲穴,卻是魔運算元綜合其一生之所學,完全為人力所佈置,個中千萬變化,神機莫測的心血結晶!
  就在苦竹為客途和月癸介紹這座天星奇宅的同時,小桂業已穿過陣式。
  剎時——
  迷霧頓開,四周房舍、景物,全部清清楚楚的出現在小桂眼前。
  他回頭望去,百草居中,苦竹欣慰的笑,客途和月癸正為他做出勝利的歡呼。
  小千卻盤願坐陣中,單手技額,眉頭微結,渾然忘我,他空著的左手,仿佛有了自主的意識,正板來數去的捏算著。顯然,這位茅山未來的希望,這時,完全陷入推衍數裏的思緒中。
  小桂無聲一笑,向百草居中的三人揮揮手,打過招呼,回身步入懸有隱月小築匾額的偏房之中。
  這是一間以石為基,原本為體的樸實小屋。
  小桂心情微顫的推門而入,他心中的輕額,固然是因為激動之故,卻也有著一絲莫名的隱憂;那是一個人在面對茫茫未知時,自然而生的一種不安的騷動。
  跨過門檻,映入小桂眼中的是一間簡單素雅,纖塵不染的草堂。堂中一棍一桌四幾,俱是斑竹制就,古樸雅致,兩扇窗大開著,明亮的光線給人舒暢愉快的感受。
  此時——
  草堂之中,不見人影。
  小桂略作打量,發現另有一道門戶通向屋後。如今,那道木門半掩著,說明瞭屋中之人的去向。
  小桂有些心跳加速的移步,穿過草堂,走向那這半掩的木門。
  輕輕拉開木門,屋後是額外沿伸出去的陽台,陽台過去,是一片花團錦簇的偌大圓形花圃。
  花圃中,種著不知名的花草,在夕陽下,正盛開著鮮艷無比的各色花卉。
  一條削瘦的人,背著小桂,坐在花圃正中的小涼亭裏,似在賞花,又似在靜靜凝望著泣血的彩霞。
  一陣向晚的微風徐來,小桂聞到風中含有藥香的異味,驀地,他渾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毒?”
  他不可思議的瞪著花圃,脫口驚呼。
  “不錯。”苦竹不知何時已帶著客途和月癸,出現在他身後。
  苦竹望著涼亭中的人影,輕歎道:“你眼前所見,乃是義父費盡心思所創植的五毒六合園,此園中所植花卉,為五種相生相剋的劇毒花草,按五行方位.依其生充植列而成。這些花草,非僅本身含有劇毒,便是他們的香味和花粉,也都是奇毒之物,所以只要有風吹送,這整座花園,就會啟動式變化,將五毒混和並傳送至園中涼亭之內。”
  小桂大驚道:“我曾聽江水寒江爺爺說過,用毒之道,量變即可質變,單一的毒性易解,若是萬千種毒藥混,所主生的毒性,卻遠比混合前更加劇烈。就算尋到了這些萬千種毒咖解藥,也不見得能解開混合後的毒性。是不是這樣?”
  “江水寒?”苦竹道:“就是那個醫隱江水寒?我知道此人,他的醫術高超,而且熱情百毒醫道。他所提對於用毒一途的見解,亦是非常正確。”
  小桂急道:“既然如此,這座花園根本就是個劇毒遊渦。義父,你為何將我爹放在裏面?哪有人能在毒陣裏面久待而無礙?”
  苦竹苦笑道:“別人或許不行,但是,你爹每天若不待在五毒六合園中,最多四個時辰他便性命難保!”
  小桂征道:“為什麽?”
  “此事說來話長。”苦竹低聲道:“我們進屋去談。”
  他將手搭在小桂肩頭,將目光依舊留流於涼亭中人影的小鬼,半強迫的帶回隱月小築,在那張唯一的竹桌前坐下。
  小桂默默無言,靜待苦竹開口,氣氛顯得有些沈悶。
  客途和月癸雖是好奇且心急,但是在此凝重氣氛下,亦不敢隨便開口打岔。
  苦竹遙望著五毒六合園中的人影,沈默不語,似乎正在整理思緒。
  半晌之後,他悠然開口道:“那是十三年出的事了,我自從在河西道上巧遇烈火神君夫婦,為他們接生下月癸之後,使幾乎將所有的日于完全花在人蹤難至,鳥獸絕跡的深山大澤中,或是尋幽訪勝,或者尋覓准用之靈藥和毒蟲。某日,我正以七星秘法遊於三界,因緣巧合,得知軒轅洞府,蒙軒轅真君授以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此後,更是熱衷於走訪備深山山谷,只為尋找一個合適的地形布試此陣。”
  “我還記得……”苦竹神思幽遠的回憶道:“那是個下著寒雨深秋,我正在這座山區深處采藥,為了避雨,躲進一個山洞。山洞內,有一道人高的岩隙,我一時心動,鑽了過去,那道隙縫雖然窄狹,但是卻像一條遂道般,向前沿伸。我拘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順著狹縫往前走,最後,狹縫的出口處竟是在萬刃絕崖的半壁,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正當我打算敗興折返原山洞時,無意中曾見對崖一株盤壁而生的刺杉木上,有抹虹光一閃而逝。我心中暗想,莫要是什麽奇珍異寶出土才好,於是設法渡過了絕穀,爬上對崖的刺杉樹上。這才發現,那株光彩確實是上古神兵利劍,不過,它之所以發出閃光,倒不是因為正值出土.而是被一個墜穀而亡的黑衣人索挂於手中,正巧當時山雨斜飄,劍刃刃身反射濛濛細雨,所以才會發出那抹流虹吸引了我。”
  說到這裏,苦竹方歌口氣,三小已迫不及待的追問:“後來呢?”
  苦竹徑自自桌上茶壺中,倒出一杯冷茶,輕瞪道:“當我認出那柄吸引我注意的寶劍,竟是笑月劍神君桂丞隨身不高的上古神兵幹將寶劍時,我確實大感驚訝,於是急忙翻過屍體檢視,打量之下,黑衣人果然正是君桂丞。按照他當時的情況判斷,他墜崖最少已超過二十個時辰;而以他身中劇毒,及所負重傷,在那等寒冷且惡劣的天候中,依常理而言,就算他有三條命也早該魂歸飄無了。然而當我檢視時卻意外的發現,他雖是四腳冰冷;面色慘白,狀若死亡,但是,因為他在中毒之初,即以金針封穴的方法,護守心脈重穴,保住元陽一氣,因此未使劇毒入竄,而且在重傷墜崖,遭受強烈沖撞之餘,仍能僥幸留得一命。只是……”
  苦竹似是無奈惋惜的長歎一聲。
  小桂心急如焚道:“只是什麽?親愛的義父,我拜託你,別吊人胃口好不好?”
  苦竹感慨道:“只是,君桂巫命中該遭此劫。他以中毒重傷之身墜崖,雖有金針護穴在先,又巧得刺杉半崖攔截救命於後,僥幸保留了一命;但是,不幸地,那株刺杉樹身上,卻奇生著一種罕見的龍唌烏頭則因所生之處,必有百年以上毒蛇相守,夜夜潤以本身毒液,使原本已具有大毒的草烏頭,吸收蛇毒之後,毒性產生變化,變做一種同時含有陰陽雙性的特異奇毒,人畜若不慎沾觸,幾乎中者無教,其毒極為難解。”
  他微頓一下,繼續又道:“此中龍唌烏頭在玩毒之人或者習醫之人眼中,可是視若珍寶。君桂丞摔落刺杉樹時,不巧壓在這株奇毒無比的毒草上,毒草汁液泌出,任由他身上肌膚和受創傷口,迅速進入體內。此外,他也驚動了那條守護此毒草的毒蛇,毒蛇見自己辛苦守護的寶貝被毀,豈有不為之大怒之理?便又惡狠狠的咬了昏迷不醒的君桂丞一口,蛇毒入體,與毒草之毒及先前他所中之毒混合,產生如小桂剛才所言,量變則質變的毒性變化,使得君桂丞所中之毒複雜已極。加上,他中毒時間過久,複又受風雨所浸,其毒非僅深入骨髓,更已損及他的腦部和神經系統。
  就算他心脈未斷,仍然保有一口元氣,但是若按當時情況而有,其實了結他的性命.對他才是最仁慈的做法。然而,我卻因為視他身中之毒,為一項可遇不可求的挑戰,想要試試著自己能否解除這種幾乎可以說是神仙難救的複雜奇毒,便將他由組崖半壁帶下來此穀,准備覓他安頓。”
  幽幽的一歎,苦竹接著神思飄渺道:“想不到,就是因為如此因緣,我下至穀底,這才驚喜的發現,此穀絕地山勢天成,隱藏五行奇峰,更有蓮花結穴,實為吾輩修行之人夢寐以求的仙人福地。待我仔細勘察附近地理之後,更是跌足驚想我若非瞥見於將流虹,巧遇身中奇毒的笑月劍神,更錯非我一時心動想試解笑月神劍之毒,豈會下來次穀,覓得如此絕妙佳地?”
  再說,此陣名含隱月,不也正暗合笑月神劍此療毒的隱月之稱?這一連串的機緣遇合,不正是揭示了累累之間,萬事萬物自有天數的安排!”
  月癸眨著大眼,驚奇道:“所以說……,道長,這整座奇陣,由裏到外,包括陣眼所在,這座天星奇陣都是你一個人獨立佈置而成的傑作?”
  客途在心裏暗自驚歎道:“早先小老千說過,茅山法術功力深厚者,驅神役鬼乃反掌之事,如今果然得到證實。”
  他不禁瞧了小桂一眼,這才注意到小桂滿臉傷情,神色黯然,夜幕已垂,繁星漸露的窗外發呆。
  不用猜,他也知道這小鬼目光所望,一定是五毒六合園中,涼亭裏的君桂丞的身影。客途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小鬼,你還好吧?”
  小桂收回目光,淒慘道:“義父,你說我爹他……劇毒已損及他的腦部和神經系統,那他……現在的情況如何?”
  苦竹目露慈光,安慰道:“經過這十幾年來逐步治療,你爹的神經系統已恢復正常,行定坐臥,或是一般的反應都沒有問題。但是,他腦部的活動,尚未完全復原。因此……,唉!簡單的說,他目前幾乎毫無神識,形同個活死人。”
  小桂自己亦是精於醫術之人,早已猜到會是何等狀況,只是,聽完苦竹的證實,心情仍不可避免的大受沖擊,身子隨之一震,人也有些暈眩的輕輕晃動起……
  客途急忙扶住他,溫聲低慰道:“小鬼,穩著點,師父常說,人的潛能無限。只要你爹仍然活著,我們總有辦法治好他的!”
  小桂強自振作的看向苦竹,笑得比哭還難看,道:“義父,小辣子說,天下用毒之人,沒有人比你更精於此道。你說,我爹……真的有治好的希望嗎?”
  苦竹望著他,語重心長道:“孩子,如果我不認為你參救治有自,你以為我為何費盡心思搜羅各項奇毒異草,籍此五毒六合園生克之效,沖合你爹身上遺毒?難道,我耗費懲大的精神,只是為了能夠讓他苟延殘喘的活著而已?”
  小桂目露希望之光,振奮精神道:“你沒騙我?你是說,我爹真的有治癒的機會?”
  苦竹曬然道:“你以為義父和你一樣,專受胡扯八道的開玩笑?”
  小辣子月癸嘻嘻笑道:“道長,你是不會胡扯八道啦!不過,你吊人胃口的本事,確實一流!”
  “有救就好!”小桂已然高興的跳了起來,迫不及待沖向花園,歡然叫道:“我先去看我爹!”
  一眨眼,這小鬼已消失于門外的夜色之中。
  “毒……”苦竹剛想要提醒,隨即失笑:“他若怕毒,剛才在後院陽台早就癱了!”
  “陣……”客途同時開口,卻也醒悟道:“連天星隱月這種奇陣都擋不住他,小小的五行六合陣,已豈能奈何這小鬼?直是庸人自擾。”
  他們二人異口同聲咕噥完了,忍不住相視失笑。
  他們是在笑彼此都對這小鬼太過挂心!
  月癸道:“看那小鬼心情有愉快的樣子,他的探親還會有什麽擔心的啦!倒是外面那個……道長,你沒忘記自己那個可憐的師侄吧?小老千現在還得在外面的陣式裏凍露水吧!”
  苦竹深沈道:“深天之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空乏其身。讓小千受點折騰,凍些寒露,對他有益無害,你不用擔心!”
  月癸和客途對望一眼,二人心中不禁同時暗想:“小老千真是命苦!”
  春天,輕輕悄悄又無聲無息的過去了。
  聲聲蟬鳴,叫響了幽谷中的盛夏。
  小桂他們待在絕命穀中,一轉眼,也已經有三個月的時間。
  在小桂他們闖關後的隔日清晨,苦竹便帶著小桂將原先被破的陣式,重新調整佈置,再度恢復天星五行穩月八陣大法的妙用。
  當然,這是因為苦竹聽說小桂的仇家已經進逼山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打擾,和免於泄露他及笑月神劍隱居的處所,這座千古奇陣的修復自是有其必要。
  這三個多月來,風神四少待在絕命穀中,沒有一個人是空閒悠哉的。
  在魔運算元苦竹嚴格的督尋和細心調教之下,如今四人各具一身文武絕學。
  苦竹更是將自己一身無人出其右的精湛毒門絕學,盡心悉數傳予小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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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四少重來

  小千自從被困在聚雲穴達三日之久,最後終於也開了竅,悟通關美所在,自行脫困而出之後,對于易數與陣式大有領悟,推演之學精進不少。
  當然,苦竹對於這個師侄的關愛,絕對不比剛收的義子稍少。他不僅如所承諾,將自己畢生所學精華所在的飛星遁甲,傾囊授予小千,同時,他更嚴格的督促小千修習上乘的茅山秘術,以期師門秘學得傳有人!”
  火暴辣子冷月癸雖是女娃,不過,女命男相的她當慣了小男生,也記得改回女嬌娥的裝扮,就以其他三小早已習慣的野樣,和他們繼續混下去。
  月癸本身的功學根基,亦是衍生於八卦,如今,經過挖通此道的魔運算元加意點撥調教,這女娃拳拳棒法已非昔日果下阿蒙。有些她慧心所至,妙創之招,只怕連她的師叔公壺中仙賈太平都未必化解得開。
  待在穀中三個月,這顆火爆辣子非僅武功進步神速,她更是時常磨著苦竹,要他教授有關機關設計之學。
  她會如此熱衷這門魯班之學,並非偶然。畢竟,她家傳的火器絕學,除了火藥的調配和運用,火龍梭的構造,就與機關脫不開關系。
  若不是擔心拆開火龍梭會裝不回去,她早就拆光了這項犀利的火藥發射器。如個既然有人深知此道,她的好奇心豈能按捺得住,因有不立刻動手拆梭,一觀梭內精妙零件之理?
  三個月待下來,苦竹原本用來煉丹試藥的百草居,如今反倒變成了月癸配製火藥和研究火龍梭的彈藥庫。
  這個精靈聰明的玩火丫頭,更是利用煉丹室中的設備,自行燒煉硫磺和硝石來配製火藥,看得其他三小大叫佩服。就連苦竹亦不得不承認,這丫頭在玩火的學問上,確實有獨到之處。
  於是,由於月癸的大力貢獻,絕命穀的陣式變化之中,除了原有的陣圖、機關、用毒,如今又增添了一些爆炸性裝置,使得整座陣式更加絕命,也更形安全了!
  如今,這顆火爆辣子的隨身暗袋裏,已經裝滿她用得最為順手的“七彩烈焰球”,等著再開利市。
  四小之中,苦竹甚少指點客途有關武學之事,反倒是常和他閒談些玄機之道。怪的是,光這樣而且,客途易斷的本事竟也一日千里,三個月下來,功力有超越小千心易推斷的現象。
  小千連叫不可思議!
  苦竹卻道:“不老神仙水千月心法精奧,加上客途根基上乘之故。”
  小桂奇怪自己所學,明明和客途師出同門,為什麽他既沒有客途那種上通天心的特異功明?
  月癸嘲笑他是假天才,真凡夫。
  苦竹一笑置之,對他的疑惑充耳未聞。
  小桂知道即使再問,義父最多也只會回答:“天機不可泄露!”
  所以,他連試也不用試,很快就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後。
  三個多月,飛逝如電。
  如今的風神四少除了一身所學不凡,便是他們四人的動力,亦在苦竹珍藏靈藥之輔助和個人苦修勤練之下,僅皆有了長足的進步。
  現在,就憑他們四人眼神切然,神光內斂的模樣,連外行人都不難還出,這些少年仔不好惹吶!
  這是個炎炎夏日的午後。
  此起彼落的蟬嘶長鳴,將絕命穀叫得好不熱鬧!
  五毒六合園,涼亭裏。
  小桂單獨和他的父親笑月劍神君桂丞待在這座奇毒花園之中。
  君桂丞有如木偶般,面無表情的坐在一張聯制大團椅中,木然望著毒花爭艷的園子,眼睛眨也不眨。
  自他削瘦的面容,仍然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輕時俊朗軒昂的模樣。尤其,他那兩道斜飛的劍眉,那對上挑的丹鳳眼兒,更是絲毫不差的遺傳了小桂。
  他們父子二人坐在一起,任誰看了都不可能猜惜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
  只是——
  如今君桂丞的膚上,隱隱浮現著令人怵目驚心的紫紅色斑點,若是一干醫術不精的半吊子郎中見狀,肯定會將他的症狀疹所為麻瘋的初期徵兆。
  然而,這正是君桂丞身中數毒,幾死還生,再經苦竹悉心調治之後,運毒變質反竄的結果。
  小桂輕執著父親雙手,語聲嚅嚅的低訴道:“爹呀!我們一會兒就要出谷去了。我們是要到南方一帶,尋找傳說中的蘭誕金蠱回來為你治病療毒。”
  這小鬼輕噓口氣,低下頭,輕輕撫挂著父親青筋浮現的一雙大手,出現呢喃道:“聽義父說,你最先身中之毒,是混合他寒毒草與揭毒的雙性劇毒,後來你又被同屬雙性奇毒的龍誕烏頭侵入體內,最後才被成了精的金線鐵蛇咬中,所以在你體內混合的毒素,不下五種,而且既有動物毒素,又有植物性毒,混亂得一塌胡徐。這幾年,他已幫你除去體內那些源於動物的毒素,又以五毒園的純陽毒草沖合其他陰寒流毒。如果不是因為毒性產生變化,你早該清醒了!”
  “如今……”小桂略略加重力道,握住父親雙手,輕歎道:“義父由上次的老天卦象推演出,要解你體內變質遭毒,應兆于南,南人多擅盅,他這才恍然大悟,欲解你身上之毒,必得施以盅毒,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才能見效。可是,就算在雲貴、兩廣這種出蠱之地,想要尋找一般尋常的蘭蕊金盅,都已經極不容易。那古書上所載的蘭蕊金盅根本沒有人見過,只能說它是一項傳說了!”
  小桂語聲一頓,陷入自己的思維。
  他想起昨夜苦竹告訴他們的話:“所謂的蘭蕊金盅,狀似蜈蚣,多足、能飛,色若黃金斑斕,長僅一寸,細如錢香,有劇毒,純屬野生,尚無人知道飼養之法。這種金蠱,生於蘭花盛開之時,以花蕊為餌,花謝即亡,是以極難尋得。只知曾有苗人,移植山谷野蘭,辟做花輔,藉以誘來蘭德金蠱,仍有得之,視若奇珍,專用以敬神或進貢。”
  “……若是此種專食蘭盈的母盤蠱,正巧將蠱卵下子可遇不可求的白玉翠心蘭上,蠱卵因受波蘭靈氣有化,劇毒消褪,並於此蘭花開之際,同時孵化成蟲,再以蘭心之中的碧綠靈誕為食,長成千年難示的活體靈藥,蟲身散發著如蘭一般的素雅幽香,這時,如此金蠱便稱之為蘭涎金蠱。只是……白玉翠心蘭本已難覓,甚且進年方始開花一次,卯綻午謝,花期僅有四個時辰,沾雨即謝,花謝蠱亡,藥效即失。因此,欲尋此蠱,真的是非得福慧懼足,機緣湊巧不可。再說,大凡如此靈藥,心定有意想不到這之毒物相守,更增添捕蠱之際的困難與凶險,你們萬萬不可心存大意。如果,真的無緣通此罕見活體靈藥,你們便多加留心蘭花開處,看能否覓得一、兩條蘭蕊金蠱,多少對治療我那親家兄弟所中之毒,有所助益……”
  小桂回過神,猛地甩頭道:“爹,我不管那蘭涎金蠱有沒有人見過,既然古書有所記載,我相信它就一定存在。無論如何,我都要設法將它找出來,只有一、二條蘭涎金蠱,根本無濟於事,我一定要救你,我要你能記起我來!”
  說罷,他像是下定決心般起身,大力的擁抱了一下木然的父親,頭也不回的走出五毒六合園。
  聽風樓。一樓的花廳裏。
  苦竹和早已整裝待發的其他三小,正等候著小桂。
  小挂剛跨進門檻,小千和月癸已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離座。
  苦竹目注小桂,慈祥和緩的問道:“與你爹話別過了?”小桂頷首無言。
  苦竹指著桌面上,一個較巴掌略大的黑色鐵盒,道:“這個特製的寶鐵盒裏,裝有一隻翠魔。你們此行,與毒有緣,翠魔本身既可生毒,亦能克毒,帶在身邊總是有用。”
  說罷,他取來一個為方便攜帶這個鐵盒所特地縫制的纖綿搭褳,裝妥鐵盒,交給小桂斜背於肩。
  另外,苦竹又捧出昔日笑月劍神君桂丞佩用的隨身兵刃——那柄金穗黑鞘,樣式古樸的幹將寶劍,一併交予小桂。
  “幹將為上古神兵……”苦竹緩緩道:“寶劍有靈,擇主而伺,若遇凶險,鳴驚護主。昔日,此劍在你父手中,確實只刻如龍,神威大展;如今,我代君兄弟做主,特寶劍傳予你使用,你要善加珍惜。切記,飲血染劍,一念存仁,不可流殺無辜,使神兵蒙塵。”
  小桂恭恭謹謹的雙手接過這柄家傳寶劍,隨即,頑皮的眨眼道:“寶劍也會擇主而何?那我豈不是要多巴結它一點,免得被它搞罷工,棄我而去!”
  客途故意手撫寶劍,押謔道:“幹將呀!幹將!你是有靈異寶,想要跟隨什麽樣的主人,但憑自主。如果你覺得,委屈在這小鬼手中被使用實在太遜的話,我這裏隨時歡迎你跳槽!”
  “這是什麽話?”小鬼瞪眼詳嗔道:“我都還沒有開市,你就等著在那邊挖角,這算哪門子狗屁師兄?”
  “這叫愛護寶劍的師兄!”月癸噗嗤一笑,黠謔道:“別說是客途師兄想挖角,就連我這個不用劍的人,也隨時為幹將寶劍掃榻以待,等候它的投奔自由。”
  “只是投奔自由?”小千斜眼笑道:“你確定不需要它的投懷送抱?幹將可是雄劍哦!”
  “呸呸呸!”月癸笑聲連連:“就憑你如此褻濱神兵,不死也該殺!寶劍借用一下。”
  說著,她動手想奪幹將寶劍,准備將這個小老千就地正法。
  小桂抱著劍,躲了開去,嘿嘿直笑:“少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騙走我的傳家之寶?”
  “騙不到……”月癸詭笑道:“我用搶的!”
  她果真動手,朝寶劍抓去。
  客途和小千亦是不落入後,堵住小桂左右夾殺。
  他們可是打譜,准備讓這小桂在再出江湖之前,先適應一下“懷壁其罪”的威肋。
  苦竹望著你爭我奪的四人,不禁莞爾。
  幹將寶劍自古以來,即是江潮中人夢寐以來的十大名劍之一,如此非凡的神兵利器,如今有緣見識,眼前這四個半大娃兒,豈有不興奮的過了頭之理?
  “停——!”
  小桂好不容易擺脫六隻魔手的糾纏,接著寶劍,大叫道:“我知道你們都急著看它一眼,大不了咱們將它公開展示就是了嘛!搶什麽搶?再搶,就不給你們看啦!”
  其他三人呵笑歇手,不約而同道:“算你這小鬼識相!”
  小桂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賞這柄家傳神劍,不需眾人催促,他端提寶劍,手按灰黃啟古樸的劍鞘內,徐徐撥出這柄震懾江湖的幹將寶劍!
  隨著寶劍出鞘,一抹瑩瑩秋水般的亮麗晶芒,照亮了小桂臉龐。
  “唰!”然微響中,小桂長劍指天,兩指半寬,兩尺七分長的鋒刃,流閃著青碧淨亮的透澈寒光。
  劍尖,尾芒耀燦,略作擺動,立即吞吐若電,宛如隱匿著一條呼之欲出的精燦虹龍!
  “好劍……”
  “真是好劍!”
  小桂等人幾乎是屏著呼吸,敬畏般輕輕吐出對這柄神兵利器的無上贊賞。
  苦竹輕徐道:“有關于將、莫邪這二柄神劍的由來,想必你們早已耳熟能詳,我亦不多贅言。不過,傳說之中,有一點值得注意:就是幹將與莫邪,本屬同體,卻各分東西,因此,一旦陰陽交會,必有天崩地裂。傳說或許誇大,不過,此二劍俱是削鐵如泥的寶劍,若是互擊,必然有事。或者,是對寶劍本身有損亦未可知!”
  他微頓一下,接又對專心凝聽的四人道:“雖然二十幾年前,幹將遇主出土,奠邪依舊芒蹤遝然。不過,若是依照陰陽牽引的玄機而論,此番幹將複出,很難說是不會與久別的莫邪重逢。因此,小桂你不妨稍加留心,或者機緣巧合,能夠引出莫邪寶劍,也是不無可能之事。”
  小桂還劍入鞘,拍拍幹將寶劍,笑道:“沒問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幫你找老婆,免得你孤單伶仃,相思情長。”
  他這番無心戲言,忽然令苦竹心中一動。
  苦竹旋即雙目微困,默運寶功,神通三界,片刻即有所悟。然而,天機所示,時候末到,他亦不點破。
  四小之中,唯有小千對這位魔運算元剎那的沈默,往以敏感的一瞥。
  苦竹對於小千的敏銳,甚顧欣益;但他也只是,不動神色的談笑道:“時辰不早,你們也該走了。”
  小桂將幹將寶劍懸于左胯,那是他出劍最為順手的位置,緊了緊斜背肩後的褡褳,小桂雖是滿心複出江湖的昂揚情緒,但是三個多月朝夕相處的孺慕之情,此刻欲別,不免令他心生依依,一時無言。
  苦竹看出他的心情,輕輕笑斥:“癡兒,此處是你的家,想回來,該回來時,自然會再回來,何需感傷之有?”
  小桂霍然有悟,哈哈一笑:“也對。等我找到蘭涎金盅,還能不回來嗎?咱們立刻就走,也好早去早回!”
  月癸瞄眼道:“全部就只等你一個人了!你確定十八相送已經唱完,可以走了?”
  小桂裝模作樣的歪著頭,故作沈思之態:“不太確定也!不過,沒唱完的部份,留著以後慢慢唱好了。”
  “唱你的頭啦!”月癸嘻笑不已。
  “屁塞仔兒!”客途和小千無奈的搖頭直歎。
  他們四人終究是少年心理,即將複出江湖的激昂心情,大大的沖淡了離開絕命穀的不舍離情。
  四人在苦竹目送之下,自天星奇陣後方,一條隱密的出陣捷徑離去。
  苦竹望著悠悠白雲,若有所失的微然歎笑:“絕命谷終于又恢復安寧了!他們這一走,倒也令人頓覺冷清不少。”
  離開絕命谷的小桂等人,隨著陣式返回原行。
  當他們完全脫離陣式範圍時,正好可以順著一條樵徑下山。
  四人目標直指雲貴、兩廣,一路朝西南而行。
  不一日,四人便已遠離誰陽山區。
  許是他們失寵太久,巴彤教業已放棄搜巡截堵,四人一路行來,並未還見任何敵蹤。
  十數日後。
  他們四人風塵朴樸的抵達湖南地域,一路之上,他們已風聞武林盟所屬的十派一幫和一莊這十二個領導武林的強大組合,因盟主的改選與否引起急促,最後由於意見不合,已經正式決裂。
  以少林、武當為主,包括天山、峨嵋和丐幫在內的五大門派與幫會,公開宣佈廢躲昔日聯盟,不再承認孟嘗山莊的任主——聖手武精揚為武林聯召盟主。
  但是,向來與孟嘗山莊互通聲息的青城、崆峒、華山、終南、五台和泰山等相,加上於江湖之中間頗具威名的星月宮,卻表示聯手組成新的聯盟,一致支援武靖場出任武林盟主之職。
  從此,江湖亂象叠生,爭鬥四起。
  就在新武林聯盟成立後不久,與之對立的五大幫派之中,陸續傳出,一些身份地位重受的長老級人手,突然無斃,死因不明。
  五大門派頓失所倚,元氣大傷,已無力和新聯盟之成員對抗,江湖主權,盡入新武林聯盟之手!
  甘於趨炎附勢之輩,已紛紛加入新武林聯盟,成為同盟所屬,逐步展開對異己之圍剿與肅清工作。
  江湖武林陷入一片腥風血雨的殺伐之中!
  黃昏之際。
  小桂他們進入洞庭盆地北面,臨近白水湖畔的一處村落歇腳。
  他們之所以選擇這處與江湖無關的漁村休息,主要是不想在不明當今武林局勢的情況下,輕泄行綜,陡增困擾。
  小辣子月癸心懸丐幫安危,在進村之前,已經傳出密令探詢幫中之現況,並下令盡速回報。
  如今,他們已用過晚膳。
  但是,丐幫白水分舵那邊卻遲遲未有消息傳回。
  月癸為此顯得焦躁不安,直思念著,肯定是出了什麽事。
  拗不過她心焦,小桂明智的決定,放棄夜宿此村的打算,四人兼程趕往丐幫白水分舵,以探究竟。
  月癸對于這小鬼的英明睿智,目是衷心感佩,樂於從命。
  於是——
  趁著無色尚有微光,他們四人沿著小村通往白水湖畔的小徑飛馳縱掠。
  丐幫白水分舵,位於白水湖的東邊,正與兩湖地區另一個坐地老大,位於白水湖西族的鐵槳門遙相對望,互可支援。
  只是,當他們四人趕抵湖畔,眼前所見,湖面上的光景,令他們大感訝異!
  此刻,霞照鬱迷,煙波飄渺。
  本該恬靜幽然的白水湖面,竟然船艘如林,殺聲震天!
  小桂他們有打量,顯然是兩個不同的組織,正在白水湖上展開船戰。
  小桂眺望著激戰雙方,呵呵笑道:“你們瞧,那個穿著黑色或裝,頭紮黑巾的組織,他們船隊行進包抄的變化,是不是挺眼熟的?”
  小千觀察道:“居中那艘快船上,那個手持分浪刀的大鬍子,應該就是船隊的指揮官。看他調度有方的樣子。顯然是個打水戰行家。
  客途徽噫道:“小鬼,你說這船隊的作戰方式,是不是和咱們在赤潮上所遇的大筏幫相同?”
  小桂頷首評論道:“差不多。不過這個黑衣組織的船隊,手腳可比大筏幫那標人利落多了!”
  這時——
  月癸已看清楚黑衣船隊的衣著打扮,她不禁失聲叫道:“哎呀!那個黑衣船隊不就是咱丐幫的盟友,鐵槳門嘛?在這白水湖上,鐵槳門是坐地當家,又有咱們丐幫和他們聯手撐腰,誰有那麽大的本事,竟敢造鐵槳門的反?”
  仿佛,像是要回答月癸的問題似的。
  錢槳門的對手,身著褐衣,腰纏黃色腰帶的另一撥組合,在行船搶近鐵槳門船隊之際,一大群身穿白袍,繡著淡藍星月,功力不凡的人物,突然自褐衣所屬的座船中飛躍而出,撲向黑衣組合!
  “是星月宮!”小千眼尖,立即認出白袍人馬的來歷。
  就在星月宮所屬撲上鐵槳門部隊的同時,一聲嗓呼,鐵槳門的船隻上,忽然草席翻飛,現出一波身著補丁、手持打狗棒的叫花子投入戰況,迎戰飛撲上船的星月官所屬。
  月癸頓足驚叫:“是我家的乞丐兵!他們果然幫著鐵槳門來了。哎呀!不行啦!星月宮來人都是高手,我家那結小兵對付不了他們,我得快去幫忙!”
  小千望著湖面,提醒道:“這裏距離最近一艘船,也有幾十丈之遙,你怎麽過去?”
  客途已自另一頭岸邊,拖來一截大枯木,笑道:“咱們就來個一樹渡江吧!”
  月癸二話不說,幫忙將枯木踢入水中,他們四人掠身其上,客途腳下潛勁暗送,枯木立即分波破浪,沖向廝殺慘烈的船隊而去。
  隔著纏戰混亂的船隊,尚有十丈之遙,客途和小桂已然同進飛身而進起,淩空虛渡,躍落屈居下風的丐幫所屬之間,一舉攔下星月宮數名高手。
  星月宮所屬,一名臉型稍瘦,雙目如日,手持長劍的花甲老人,冷厲大喝:“好朋友,群渾水是這種趟法嗎?”
  “不然,你說該怎麽趟呢?”小桂和客途異口同聲大笑著反問。
  花甲老人看清來人竟是弱冠少年,心下不由得暗吃一驚。
  “你們是誰?”
  回答他的,是客途窒人口鼻的威猛掌風。
  花甲老人自是識貨,他在旋身飛退之中,一邊大叫:“本宮弟子注意,架橫梁的小輩來了!”
  他的話未歇,枯木已將月癸和小千帶入船隊。
  月癸自枯木上拔身而起,一個滾翻,落向另一撥急需援手的丐幫兄弟之間。
  就在他滾翻之際,無數彈珠大小的七彩彈丸,順勢飛拋,目標正是褐衣組織所駕船隻!
  “轟隆!”巨響。
  烈焰爆出!
  褐衣組織的船隊頓陷火海。
  有人驚叫:“火爆辣子!”
  “是少幫主到了!”丐帶弟子齊聲歡呼。
  花甲老人在閃避客途攻勢的同時,驚疑道:“你們是失蹤已久的風神四少?”
  “真不幸!”小千手持金芒爆漲的斬妖劍,有如天神下凡般,淩空而降,一面嘻嘻笑談:“你居然猜對了也!”
  他輕松揮劍,金芒過處,必有殘肢拋飛,或者人頭落地,一片哀呼修號,不忍猝聞。
  原本占盡上風的星月宮和褐農組合,因為他們四人的加入,立刻大失所利,節節敗退。
  小桂徒手力戰三名星月宮高手,呵呵笑道:“看在我娘曾是星月宮主的份上,你們若是就此收手,少爺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放屁!”一名使刀的紅臉大漢,暴跌道:“玉秋彤那個殘人,是本宮之恥,本官人人得而珠之。其子亦同!”
  小桂臉色頓寒,嗔目怒斥:“辱我雙親者,死!”
  “死!”字出口,他雙掌驀然翻揚。
  紅臉大漢四覺一片淩厲如刃的勁道削至,腦中剛浮出閃躲的意念,或道已然穿過透他的四肢與身軀。
  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他驚恐看著自己的四肢分飛。
  劇痛方起,呼聲末出,這個口無遮攔的魁梧大漢,竟已被小桂徒手大卸八塊,血雨殘骸,腹髒肚腸,齊向湖中拋灑。
  小桂這一酷厲出手,立刻震驚四方。
  有些膽子小的人,早已嚇軟了腿,趴著船橡,面朝湖裏吐得昏天黑地。
  正與他動手的另二人,更是飽受驚嚇,臉色發青,驚懼萬分的瞪著他直打抖,連兵刃都快把持不住,哪還有勇氣如他遞招?
  小桂冷颼颼瞪著兩人,吟道:“千幻秀士就只統領出你們這種孬種?真是糟蹋了星月宮之名!”
  提到千幻繡士,這二人驚懼的眼神中,突然流露出絕望的色彩。
  他們猛一咬牙,舉刀沖向小桂。
  小桂倒掠回避,二人一擊不中,“噗!”地噴出滿口烏血,濺向小桂。
  毒血入水,登時魚翻白肚,足見毒性居烈!
  砰然聲中,奇襲未中的二人,俱已滿臉發黑,七孔流血的中毒料斃於甲板上。
  小桂蹩眉忖道:“千幻秀士果真如此可怕?竟能讓他們二人寧可咬毒自盡,也不敢苟活?”
  正在尋思之際,驀地,一縷勁風朝小桂後腦襲至!
  “小心!”客途出聲驚告。
  小桂頭也不回,右的掠過腰際朝後飛甩,寒光如電猝現即逝!
  “當!”然微響之後,一個粗厲又痛苦的喘息傳來。
  小桂緩緩轉身,那個本與客途動手的花甲老人,手撫胸口,搖搖扶墜。他的胸口,此時正不忙不倚的插著一支細若小指長約半尺,藍汪汪而兩頭尖銳如梭的喂毒暗器。
  只這瞬間,中了自家暗器的那名老人,臉孔早已扭曲得不成人形,他雙眼凸瞪,嘴巴大張,整個面團全都泛起可怖的紫黑。
  小桂望著瀕死的老人,冷漠的不帶絲毫感情道:“從何而來,從何而去。你的暗器,就還給你享用!”
  老人翻著白眼,嘴唇無力的吻合一下,最後,終於死不瞑目的朝前儲倒,“噗通”一聲,摔入湖中,沈落徹底。
  花甲老人一死,星月宮幸存的人手與褐農組織所屬,立即嘩然大亂,紛紛各自抽腿退回所屬船隻。
  那些負責掌舵的褐衣漢子,更是手忙腳亂的扳動船舵,調轉船頭,准備逃之夭夭。
  “想走?你們走得了,我就不叫火爆辣子!”
  正因己方傷亡損重而憤怒的月癸,眼見對方無恥退逃,怒火頓熾,火爆發颶,她腳下運力一跺,人已呼地騰空而起,雙臂連振怒揮!
  隨著月癸揮臂的動作,剎時,無數繽紛鮮艷的七彩彈丸,宛如冰雪空降,無止無休的砸向逃逸中的船隻!”
  頓時——
  “轟隆!”
  “轟隆!”
  “嘩啦!嘩啦……”
  爆炸引發的烈焰和沖天水柱,同時噴濺!
  破碎的船板和拋飛的人體,隨炸彈開花,猛朝四面飛墜拋散!
  震耳的爆響,蓋過了瀕死慘號的人聲。
  熊熊的烈火,掩去了漫空飄撤的血雨。這時,夜風複起!
  剎那之間,火趁風威,風助火勢。
  白水湖上,火逐風飛,煙焰障天,一片通紅,漫照水面,頗有三江口周瑜縱火大燒曹營的壯觀聲勢!
  丐幫與鐵槳門對此熊熊場面,自是歡呼不絕,興奮已極。
  小桂、客途和小千三人早已失了對手,此時齊聚一船,掄立風頭,環臂遙望如此熱鬧滾滾的火爆局面,他們不由得嘖舌連連,直道有夠火辣壯觀。
  小桂嘻笑邊:“再經此一燒,咱們這顆辣子的爆名.肯定更會像這湖上之火——紅透半天!”
  小千好整以暇道:“和你那一招將人淩遲的酷名比起來,你們二人是差不多的紅——我指的是,染血那種紅。小心啊!再續這樣紅下去,你們倆遲早要被當做小魔頭來處理,那可是挺麻煩的事哩!”
  小桂斜眼昵笑:“我和月癸若是小魔頭,你和師兄就是魔頭小!那時,風神四少可以改名叫魔頭事(四)小,既然事小。那還有什麽好麻煩?”
  小千無奈的訕笑道:“你倒是挺看得開的嘛!”
  客途呵呵失笑道:“別忘了,這小鬼本身就是個大麻煩任何麻煩碰上他,還能不自歎弗如?他當然不會認為麻煩是麻煩。”
  “你們在扯什麽麻煩?”月癸在一名背著藍包袱,年約四旬,長得猴模猴樣的中年乞丐陪同下,超舟迎向小桂他們。
  為月癸駕船之人,正是鐵槳門船隊那名手持分浪刀的大鬍子指揮官。他看來只有三十出頭的年齡,面目熏黑,生得方頭大耳,相貌威武,身材虎臂熊腰,精壯結實,頗具大將風貌。
  小舟在此人操持之下,輕巧的掠過湖面,畫個美妙的之字形,波浪不興的貼著小桂他們立身的小船並排靠攏,穩當無比。
  連小桂他們這些大外行都能看得出,此人操舟之技,已達爐火純青的頂尖境地。
  “要得!”小桂三人不由得豎起拇指,齊聲贊賞。
  大鬍子穩重一笑,微微頷首示意,坦然接受贊賞,真實而不驕妄,令小桂等人對他心生好觸。
  月癸向他們三人介紹,那個肩負藍包袱的猴相乞丐,乃是丐幫白水分舵的副舵主狄笙,外號戲波猴。
  小桂三人眨眨眼,會心一笑,不難猜想這位猴兄鐵定有一身好水功,方能贏得如此美號。
  至於那個大鬍子,則是近加盟鐵槳門,即受重用的新任分波堂——翻江龍史蛟。
  “翻江龍,史蛟?”小桂哇哇大叫:“你不是大筏幫主嗎?怎麽會跑來鐵槳門,還當起哈撈子分波堂堂主?這到底怎麽回事?”
  月癸伸出無情竹頂了預這小鬼,提示道:“喂!這是人家的私事,你怎麽又在隨便探人海底?”
  “怎麽?”小桂怔然道:“這事不能問?”
  小千暗示道:“要問,也得看場合。哪有人像你這樣大聲嚷嚷的?”
  大筏幫的名氣或者不如鐵槳門,但是史蛟好歹也是一幫之主,而今卻舍幫主之位加盟別的門派,此其中自然會有些不單純的因由。而這一類的因由,往往不宜公開,如今小桂這般大呼小叫,劈頭明問,理所當然不合適之至。
  然而,翻江龍史蛟本是性情中人,不擅作為,加以過去,大筏幫也算和小桂有段因緣,因此對小桂如此直言無諱,非但不以為什,反而欣賞這小鬼的率直。
  他坦然一笑,豪邁道:“沒想到赤湖一身,史某和三位少俠無緣一面,不料竟在此處相會,果真有緣何處不相逢。君少俠既有所詢,史某本該詳答,只是此事說來話長。眼前,本門正與韓家全面宣戰,此處船占幸獲四位少俠之助,旗開得勝,但是陸上總壇想必戰況正烈;吾等宜速往馳援,以期將韓家寨與星月宮之聯手進擊,一舉擊破,以保本門近年基業。”
  “沒問題!”小桂爽快道:“這一戰咱們既然杠上了,自然沒有只幫一半的道理。咱們這就立刻上路,去支援丐幫和鐵槳門的陸上作戰。至於我剛才的問題,他們說不能明著問,那就麻煩史老大你在路上暗地裏告訴我好了!”
  說完,這小鬼還頑皮的朝史蛟眨眨眼,逗得一旁的戲被猴狄笙嘻嘻失笑。
  史蛟直道可也,同時請小桂他們換上由他掌舵的船,以便盡速趕往支援位於西碇的總壇所在。
  小桂三人輕松掠上史蛟所操小舟,史蛟立刻撥轉船首,同時對相隨其後的副船下達一連串指令,調動人馬,部分清查湖面戰況。救治傷亡;部分重新整軍,回援總壇。
  看他條理清晰,指揮若定,其下所屬無不井然從命,顯然,他這個新任堂主幹得頗為有聲有色。
  船行如箭,劃掠水面。
  史蛟一舟當先,率領大隊人馬班師回朝,直奔西碇湖畔。
  操舟同時,史蛟迅速明快的告訴小桂等人,他加盟鐵槳門的因由始末。
  原來,當初史蛟在路過赤潮時,正好遇見大筏幫主老司徒延生正被對頭圍毆,史蛟伸手助拳幫他解危。
  司徒延生有感於自己年老力衰,又見史蛟勇猛威武,是個人材,遂極力將之延攬入幫,不久之後,另有香堂,將幫主之職授予史蛟,自己退居幕後,甚少過問幫中瑣事。
  這原本是司徒延生為使大箋幫日漸昌榮的一項有心安排,豈料,某些大筏幫中的元老分子,卻瞧不起黎族出身的史蛟,認為他乃是化外野民不夠資格奪任漢人頭領,因此不將他這新任幫主放在眼中,時常我行我素,不服幫主渝令。
  翻江龍史蛟本待重懲這些異議分子,以立威信,但這些人卻又拉出老幫主說項,指責史蛟不該排除異己。
  史蛟為了不願打擾老司徒的退隱生活,只得對這些人百般容忍。這些人亦沖著老幫主顏面,行事稍有收斂,雙方因此貌合神離的共同支撐著大筏幫。
  後來,史蛟為免久別的家人懸念,乃撥空回轉擊海郡,將一家老少接來中原圍聚。但是,幫中那些不服他管束的異議份子,卻趁他不在的這段期間,籍機坐大,為所欲為,因此才會發生昔日赤潮之上,與風神四少的沖突。
  這些人在惹上小桂等人,受到教訓之後不久,史蛟亦偕同家小而回,對於這些人的行事頗是不以為然。也在此時,年老的司徒延生因為感冒引起並發症一病不起,不久即與世長辭。
  大筏幫中那些與史蛟志不同、道不合的舊朝元老,因老幫主謝世,再無忌諱,遂發動權位之爭,大筏幫因而分裂。
  史蛟一來不願眼看大筏幫因閻牆之爭,而讓江湖中人笑話;再者,也不希望那些支援自己自己的年輕弟兄,為了一場無意的自相殘殺而犧牲寶貴生命,是自動退幫,離開赤湖。
  就在他臨行之前,不少有抱負、有理想,願意跟隨史蛟的年輕人急相來奔,與他一起離開赤潮,准備另謀出符,再創江山。
  他們因為是靠水吃飯的行船之人,所以在遊選擇素有魚米之鄉的洞庭盆地而來。史蛟率眾來此之後,首先接江湖禮數投帖相拜見兩湖地面的坐地老大錢槳門門主——鐵槳撐天白若英,請求准予在洞庭盆地一帶安身立命。
  鐵槳撐天白若英既是一方大將,對于道上同源的諸般消息。自是較常人詳熟。是以,關于確江龍史蛟與大筏幫之間的糾葛,他早已知之甚詳。
  早在史蛟率眾沿江北上之際,白若英便已對此人富心注意,經過一番打探與查訪,白若英和鐵槳門三位堂主,一致贊同收攬此人為己用。
  因此,當史蛟前來拜碼頭時,白若英亦趨勢表露意態,希望史蛟與其所能夠技效鐵槳門。
  但是史蛟唯恐重蹈昔日加盟大筏幫之覆轍,婉拒了鐵槳門的美意。白若英不為己甚,亦同意史蛟在臨江的城內租屋開業,帶領一干弟兄行船運貨,靠水陸營生。
  這已是去年冬天的往事。
  史蛟和自己的兄弟們所開設的飛龍行,因為多少受到鐵槳門的關照,生意雖是辛苦經營,但是大夥兒俱足以溫飽,生活算是安定了下來,直到武林聯盟決裂如此,江湖分爭再起。
  韓家寨在新聯盟與星月宮的支援下,聲勢日盛,不僅時常向兩湖地面的龍頭——鐵槳門,加以挑畔,製造沖突;進對韓家寨開始威脅,恐嚇臨江左右所有的商家的船行,強迫對方加入他們,若有不從,立即武功相向,將反抗之人消滅。
  飛龍行同樣受到韓家寨的肋迫,因此曾與對方發生過數度兵刃相見的流血沖突。史蛟仗著自己一身不弱的武功,和弟兄們齊心用命,雖然僥幸占個上風,未遭韓家寨所滅,但是兄弟們的死傷亦是慘重。
  為了顧及弟兄們的安全,以及預防將來星月宮的君臨毀滅,史蛟只得硬起頭皮前往鐵槳門,向白門主請求准許飛龍行全體弟兄的投效。
  此時,正是星月宮首次協助韓家寨奇襲鐵槳門之後不久,鐵槳門分波堂堂主戰死,門下所屬亦是死傷不在少數。
  白若英明白的表示,江湖紛亂已起,不論大幫或小派均已捲入這場血腥的漩渦,他不能擔保飛龍行的弟兄加入鐵槳門之後,就一定能夠保命;也許,一加入反而立刻遇上扭戰,馬上丟了命也未可知。
  但是,如果飛龍行的弟兄願意投效鐵槳門,一起對抗這場武林爭戰的話,將來,只要錢槳門仍能得以屹立,成功的結果必由大家分享。
  就因為鐵槳撐天的豪邁磊落,贏得了史蛟和飛龍行全體弟兄的敬重,因此飛龍行所有的人都心甘情願,跟隨史蛟投效鐵槳門下,與新聯盟所支援的韓家寨正面宣戰開打!
  聽完史蛟所述,小桂吹了聲長長口哨:“乖乖!這個武靖揚老小子可真的夠狠、狗毒。為了他一個人,妄想私心稱霸,竟不借挑起如此大的干戈,搞得天下大亂,人人自危!這種人,怎麽能夠讓他趁心如意?”
  說著,這小鬼已擡起後頭。眼珠子骨碌碌的直打轉.顯法正在計出該如何打擊這個昔日以偽善問得聖手之名的孟嘗山莊莊主。
  月癸心思丐幫安危,側首詢問一旁的戲波猴狄笙,道:“星月宮既然明目張膽的支援韓家寨挑戰鐵槳門,那麽,新聯盟可有分出別的人馬聯合其他不開眼的毛頭小幫,進攻咱們位於洪湖連心島上的丐幫總舵所在。
  狄笙恭敬道:“回稟少幫主,這倒是沒有。不過,由於咱們的組織龐大,各地方支舵口亦多,所以難免有些地分遭到襲擊。近來,不少長老們就為了此事而四處奔波馳援。另外,有些分舵堂口就像白水分航一樣,為了投盟友,雖未正式遭受攻擊,但也已經投入這場江湖混戰之中!”
  客途沈吟道:“這個武靖揚的確是個野心極大的梟雄,先不提他過去隱藏真面目,與十派一幫聯手掌握天下大勢,藉機壯大自己。就是如今,他一個人欲問鼎武林,卻先利用新聯盟挑起爭端,待新聯盟所屬於對立組織雙方擠殺的元氣大傷之後,只怕他就要來個漁翁得利,輕易收拾殘餘異已了!”
  小千驚心道:“難道武林中人就看不出此人的心機與陰謀?那些新聯盟的成員,為何甘心讓他利用?”
  小桂嚷聲嘲笑道:“如果過去的武林聯盟,沒有看出姓武的老小子的陰謀,就不會和他決裂。只不過。他們實在是笨得可以!如果姓武的尚未准備妥當,他豈會輕易泄底?這場決裂,根本就是在姓武的安排下,所發生的結果。現在,少林和武當這些當頭的大門大派,大概已經明白自己中了姓武的圈套。不過,為時晚矣!天不亂勢已起,情況已演變成姓武的想要的情況,那些上了當的名門正派,只剩隨波逐流,圖呼奈何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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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幹將神劍顯鋒芒

  頓了一頓,這小鬼若有所思的可笑接道:“這個姓武的雖然環,不過他倒是壞得很有頭腦。光是為了造就眼前局面,他能夠防忍一、二十年,這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事,我還真是佩服他的強力!
  月癸喳呼道:“不用在那兒欣賞這位高明的對手了!你倒是想出如何對付這個心懷鬼臉的武靖揚沒有?”
  小桂以一貫的輕松,霍然笑道:“方法是人想的。怎麽可能沒有?只是,眼前少爺我另有要事在身,暫時沒有時間理會這個混球。”
  狄笙不禁在心中暗想:“還有什麽事比化解這場江湖風暴還重要?你這小鬼恐怕只是信口開河,隨便胡謅害了!我老猴子才不信你真有本事對付益嘗山莊的聖手武靖揚。”
  史蛟卻是心直口快,脫口問道:“還有什麽事,會比消解這場江湖風暴更重要?”
  小桂聳肩談笑:“我必須去尋一味靈藥,救一個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但是……”史蛟猶豫道:“只為了數一個人的事,難道不能等?據知,若是早一日消的這場江潮災劫,可以挽回的人命卻是無可數計。”
  小桂平靜道:“所謂靈藥,出世必有機經,錯過機緣,只怕揮再等百年才有機會尋著。我想,我和病人都沒有時間再等一百年。”
  狄笙頗不以為然道:“假設你真有本事阻止這場腥風血雨吧!難道,一個人的性命,會比無數人的性命重要?若是如此,你不覺得為救一人而犧牲全天下,是一件自私的事?”
  他這話指責的意味頗重,聽得其他三小眉頭微皺,覺得過份了。
  小桂卻是有趣的笑了:“老猴兄,你可真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吶!不過,你可知道我的外號為何?”
  狄笙疑道:“人家都稱你為笑月修羅不是嗎?你為何問這個問題?”
  “那麽!”小桂古怪笑笑:“你可知修羅的本質為何?”
  不待對方回答,小桂已由然接道:“所謂修羅者,好戰、嗜殺,而且自私冷酷。所以你不用懷疑,我的確會為一個而犧牲天下眾人,如果我已經認定那唯一的一人,果真對我非常重要的話!”
  這小鬼突然變得淒幽的口吻,不禁令戲波猴這個江湖老馬,暗自在心頭打了個突。
  狄笙這下子可真是見識到了,眼前這小鬼屬于修羅的個性,而這項見識,竟令他心裏發毛,為之語塞!
  “這小鬼果真是不折不扣的修羅化身”這個念頭,驀地閃過狄笙腦中。
  小桂神色一因接著道:“其實,你們也不用太操心。眼前這場武林浩劫,不過方興未艾,還沒發展到真正火辣熱鬧的程度,就算我要插手,時機也尚未成熟。所以,我才能安心先去尋藥!”
  “早說嘛!”小千嗤地笑道:“時候未到就時候未到,你幹嘛故意將人家狄副舵主嚇得一怔一怔。”
  小桂睨眼接道:“誰叫他不相信我有辦法對付武靖揚!我如果不嚇唬嚇唬這位猴兄,他豈會把我這個修羅當真?”
  狄笙恍然大悟:“小鬼,敢情你是在玩我?”
  小桂嘻嘻一笑:“誰叫你小看我?”
  碰到這個小心眼的小鬼,狄笙這只歡波猴不禁哭笑不得的窘怔當場。
  其他三小卻是早已笑得打跌,就連操舟的史蛟,也都因為強忍著笑意,臉上表情憋得甚為怪異。好在西旅已到,分散了風神四少的注意力,也令狄笙免除了更多的尷尬。
  不等史蛟泊好船隻,小桂等人已然一躍上岸。
  月癸急忙問道:“老猴子,蕭舵主可是率領本舵其餘功力較佳的弟子,來此協助鐵槳門應敵?”
  “正是。”狄竺忙不叠的點頭。
  小桂笑道:“戰場何在?帶帶路來也!”
  狄笙本性是諧誰幽默之人,如今逐漸習慣小桂頑皮押戲的個性,不禁忘形唱道隨吾去也!
  他身形一縱猴模猴樣的奔躍而去。
  史蛟有些詫異的瞪大眼,奇怪這位副舵主發生了什麽事?
  小桂等人相顧失笑,嘻嘻哈哈的追著狄望背影飛掠而去,好像他們並不是正要趕赴一楊殺伐,而是准備前去參加某個歡樂派對似的,
  史蛟茫然嘀咕道:“他們是不知輕重?還是,已經看透生死,定力超然?”
  嘀咕歸嘀咕,他回頭招呼剛剛找達岸邊的百途名兄弟,眾人氣湧如山的高舉手中兵刃,在史蛟率領之下,吃喝著沖向前方……
  這是一大片生滿白頭蘆革的半涸泥沼地。
  近些年來,天氣乾旱,早先的泥沼業已變成半幹的涸地,雖然土質依然保持著松濕,但是比以前那種延橫數裏,莽草密生的光景,而今這處蘆花蕩,就好比癡子頭頂上的毛發——叢叢撮振、疏疏朗朗,不頂上相。
  這樣的一個地方,卻是最適合江湖中人尋仇、決鬥的場所。
  如今,一場酷烈淒慘的擠殺,早已在這片蘆花蕩中展開。
  血戰正酣。
  殘酷又瘋狂的殺伐持續著。
  血的進濺,是空中一幅相乍現即進的怪誕墨畫,但赤而淒怖。
  這些怪異刺目的腥紅墨畫。有時如泉一般噴射,有時卻似怒矢般標射;或者,它會成蓬的灑溢,仍面也形同砸碎的紅色琉璃,四飛狂濺,簡簡瀝瀝!
  但是,不論它是什麽模樣,都充滿分人回採的慘烈和狠辣,也再代表生命的消失與墜落。
  就這樣,穿著黑衣、褐衣、白袍和百袖服的數方人馬,在此昏天黑地的砍殺拼命,他們或者單挑獨鬥,或者捉對廝殺,也有成群混戰,以多吃少,以寡敵眾。不管形勢如何,人的眼是紅的,臉是紅的,兵刃寒光映著鮮血,也變得腥赤泛紅。
  喝吼的聲浪自丹田沖破喉頭,高亢鑽出。
  原始的獸性沖蕩著人的本質。
  這裏沒有悲憫和寬容,人心已橫,憤怒的爆號,怨感的咆哮,襯著紅霧遮眼的激情,這裏只有殺!殺!不停的殺!
  天色,黑得更加淒涼!
  四條人影,宛如四道流星曳空而至。
  他們正是小桂等人。
  原本領路的狄笙,早在小桂他們聞入隨風飄送的激戰吼聲,加快身形趕路之際,被拋落老遠。
  小桂四人朝瘋狂的戰場急泄而落,語聲優帶笑意的齊聲大喝:“風神四少來也!”
  隨著急落的身形,他們四人順勢舒臂,碰然間響中,八名褐衣、白袍裝束人物,打橫摔出,咳血如雨!
  “少幫主到!”
  一名丐幫弟子振臂狂呼,出手更見精神。
  激戰之中,一名面客平凡,身材高瘦,卻留著一大把朝虯髯,攝著藍色包袱的五旬乞丐,使身進開三名對手的合力攻擊,淩空話安道:“白水分舵舵主,青竹蓮花蕭坤化四請少幫主福安!少幫主久別無恙,真是令人欣擔不已。”
  蕭坤化手持一支五尺有餘的青竹竿子,竿頭尚卻綁著一枚蓮花瓣似的倒刃利勾,勾刃精芒流燦,看來十分銳利,非常適合於飲血剮肉,
  不過——
  此時他獨拒三名功力不見星月宮高手,已顯得十分吃重。
  月癸飛身插入戰圈,呵呵笑道:“蕭大叔,數月不見,近來可好?”
  她手中無情竹呼嘯揮掃,剎時將氣焰高漲的對手逼得身形微窒。
  蕭坤化驚喜道:“數月不見少幫主,少幫主功力進展神速,想必定是一番遇會!”
  月癸閃掠如電,輕松笑道:“這些閒話,咱們待會兒有空再說。這三個小兒科交給我來料理,你快去幫忙咱們的乞丐兵收拾強敵,免得他們不行硬上,平白送了命才叫冤枉!”
  “得令!”蕭坤化抽身而退,臨行提示道:“此三人乃是星月宮外堂中的電使——鐵漢一震,郝長春,以及他的左、右護黨使,賀問、因飛兄弟,他們動力不弱,少幫主諸多加留心。”
  “沒問題。”月癸力拒強敵,悍猛矯健的笑道:“看本少幫主將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赫長春江怒道:“狂妄小子,本使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月癸冷嗤道:“哎唉!我好拍哩!可惜光靠你那張嘴,還罵不死本少幫主哩!郝傢夥,你倒是拿出點本事,讓我見識見識嘛!”
  她這廂連諷帶譏,氣得郝長春雙目泛紅,一支三節根舞得更急更猛。
  蕭坤化掠陣半晌,確定自家少幫主獨立應付無妨,方敢掉頭離去。
  郝長春與二名手下聯手,越戰越驚疑,暗想:“奇怪!根據本宮調查,火爆辣子冷若冰除了一手火藥暗器較為突出之外,功力原屬平平,只人本使一人即可對付。如今,他竟能抵擋我們三人聯手,尚且遊刃有餘!他的功力,何以如此突飛猛進?難道與其失蹤數月之久,果真有關?”
  他這分心一想,月癸手中無情竹已然無情鞭中他的左肩,痛得他慘叫一聲,飛退丈尋,連忙檢視自身傷勢。
  只這片刻,這位鐵漢一霸的左臂已腫起老高,並且添了一條水難抹滅的烏黑竹痕。
  月癸一手趕狗棒法趕得賀庸、賀飛兄弟倆,沖逃無路,情況發發可危。
  郝長春見狀,只得硬起頭皮,猛一咬牙,再度揮根加入圍戰,以解賀氏兄弟之危。但只怕,就算加上他,這暫時的平手,也維持不了多久!
  月癸冷冷一笑:“郝老頭,應付本少主時,你最好專心點,否則,下一棒就要敲在你的狗頭上了!”
  郝長春怒雖怒矣,卻再也無暇分神回話。
  另一邊——
  小桂掌斃二人之後,身形美妙的一記蠱旋,落身沙地。
  在他身前處,一名身著黑色衣袍,年僅二十出頭,生得唇紅齒白,面若冠玉,英姿煥發的年輕劍士,正以一柄精光燦間的寶劍,力戰四名韓家寨人物。
  韓家寨的四人,年齡均在四旬上下,一個矮胖如缸,紅臉禿頭,手持旱煙管,專制穴道;一個腰粗膀闊,杜若□牛,手揮厚重大板斧,氣勢洶洶;一個則是身材修偉,面如重棘,一把九環大砍刀嘩啦震響,刀光如電;另一人卻是面如鍋底,頷蓄短須的使封好手,劍藝輕靈高超。
  這位看似名家弟子的年輕劍土,一手劍術雖已火候俱足,不過,他若是以一敵二,尚可不敗。如果勉力敵三,仍有纏戰本做但是以一改四,情況可就大大的不妙!
  小桂甫一落地,膘眼之下,訝然道:“哈!這可不是久違了武當七晤劍法嗎?這位美男子老兄,不知個師尊是武當派何輩高人?”
  這位武當俊彥,此時已有顧事在及,哪有功夫敘舊話。
  小桂飄然朗笑道:“看在你與武當甚有淵源的份上,我不能見死不救。”
  談笑間.他手探腰際,寒光猝閃,嘗然願鳴聲中,韓家寨那個脖禿子襲向年輕劍士後背心的旱煙管,已被小桂出劍震偏。
  胖禿子神色不動,旱煙杆驀然暴飛,反手朝小桂砸來,另一個滿面子須的用劍好手,亦因劍回斬,寒光似雪,配合著禿子攻勢圈堵小桂退路。
  這些人不是聾子,早在小桂他們宣佈到場之際。便已知道來了扎手貨色。只是酣戰之中,誰也無暇分心阻截,如今小桂自涉戰況,就算他們想不應付也不行。
  因此,他們只有一上手便朝狠處殺,期望能夠突襲得手,減輕負擔。不過,這些人其實心裏明白,這個期望無疑說是種美麗的幻想。
  小桂面對犀利攻勢,依然談笑風生:“乖乖!你們可真狠吶!一動手,就想要人命?”
  只是,隨著他們二人的翻滾,刺目的鮮血一路染紅了泥沼地。
  只這一招,小桂已在他們二人身上留下了縱橫交錯的祭齪血槽,使他們變成二尊活生生的血人。
  原本圍殺著年輕劍士的大環刀和大板斧,見狀大吼一聲,舍棄黑衣劍士,反身撲殺小桂。
  大環刀狂怒吼道:“姓君的小鬼!有本事一併送我們兄弟上路吧!”
  大環刀在嘩啦碰撞的環聲裏,帶著呼嘯的勁風,宛如極西之雷,驀然砸向小桂頸項!
  小桂曬然邊道:“欲借我手走一邁阿鼻地獄,這有何難?你既然不怕去了回不來,我倒是樂意送你一程。”
  話音未歇,攻勢已臨。
  小桂身如風中擺荷,傲然輕晃,所有攻擊在他擺品之中,僅皆擦身而過。招招落空!
  正當大環刀格式用老,新力來生之際,小桂手中土劃著然展揚,匹練般的冷芒宛如剛才天際那抹新月畫著激弧飛縱而出。
  “大哥,快閃!”
  大板斧驚急的吼聲方起,手中板斧挾以千斤矩力,脫手飛往小桂背心,迫使小桂回劍自救。
  小桂一帶寶劍,劍光在空中幻起一道嚴密光圈.護住身形。沈重的大板斧砍中這道訪若有形的晶瑩光幕,發出當然一聲刺耳巨響,反彈倒飛,落向暗處。
  險些個喪小桂劍下的大環刀驚出一身冷汗,藉著小桂回劍的瞬間,全力蹬地倒掠,狼狽撿回一命。
  驚魂甫定的他瞪著眼前小鬼,雖然此時小桂兩手空空,笑容滿面,他卻覺得自己宛如正對著一隻欽牙露唇,准備擇人而噬的酷厲魔豹!
  “嚇著沒有?”這小鬼促押笑問。
  驀地——
  他背後傳來一聲悍然虎吼!
  一股凝聚成形夏氣潛勁,有如控鐘大錘般,據朝小桂背心突襲而至!
  “小心!”
  年輕劍士的各告已稍娘晚了一點。
  小桂的身子呼地隨著猛然沖至的勁氣蕩起,猶如風中棉絮一般,輕飄飄的飛出丈尋之外。
  年輕劍土驚叱一聲,抖手灑落漫天劍光,將偷襲小桂那名牯牛也似的魁梧大漢一劍撞出七步之外,橫屍就戳。
  大環刀霹雷暴吼,舉刀正待撲向那名武當俊彥……
  丈尋之外的小桂,竟又“呼“出一閃,瀟灑的對回大環刀面前。
  大環刀驚咬一聲,使身飛閃,拉開距離,瞪著跟前二名對手,僵愣當場,不知該動手呢?還是不動的好?
  若要動手,以一敵二,他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小桂好整以暇,環臂於胸,嘻哈一笑:“老小子,你那拜弟的莽牛氣功是有幾分火候。不過,若是用來對付我,份量顯然差多了!現在,你是否已經決定,要選我們二個後生晚輩中的哪一個,伺候你上路?”
  大環刀心中暗喜,口裏卻矯情的怒斥:“就憑你們二個小鬼,我九環震天柴大爺,還不把你們放在眼中!”
  “真的嗎?”小桂故作驚訝道:“你老人家好大的威風吶!如此說來,我們二人只好一起上,以討托你架大爺非凡的身價呢?”
  這個九環震天聞言臉色不太美妙,不待小桂動手,他已揮刀橫砍向左旁的年輕劍土!
  動手之際,他依然作狀狂吼:“廢話少說,納俞來!”
  只這剎那,他已緊緊纏住使劍的玉面青年,如此一來,小桂若要出手,反倒會因為敵我近貼,而有些征手得腳。
  “死不要臉的老滑頭!”小桂好氣又好笑的道:“明擺著沒本事應付少爺們聯手,值又打腫了臉充胖子!虧你有恁厚的老臉皮,使出這種死迫性打的不要臉章法苟延殘喘!”
  罵歸罵,小挂知道眼前這個使劍的玉面青年,絕對有本事制用這位狡猾如狐的柴大爺,因此也懶得出手,他徑自如其他混戰之處,悠然踱去。
  凡是這小鬼所到之處,星月宮與韓家察所聞一干峻羅,宛似紙拗草紮的玩偶一般,被震得滿挽亂飛,四下橫摔!
  襯著鐵槳門和丐幫弟子所給予的振奮歡呼,這小鬼沿路行來,倒有幾分巡察出遊,泊海騰歡的味道。
  此時——
  客途正與一名年約六旬,瘦胖適中,面貌清懼,留有胡須,同姿出塵,手持利劍的星月宮領頭人手,動手過招。
  有頃。
  小桂呵呵一笑:“師兄,這位老先生讓給我來伺候如何?”
  客途正躍身猝彈,抖手之際,漫天排成六角星形的掌影,精致如寒冬飄落的晶花,卻帶著象徵死亡的寒氣息,悠然飛斬持到的白抱老人。
  “別的地方正熱鬧……”客途倏去即回,宛似未曾移動過般,抱臂笑問:“你幹嘛跑來和我搶對手?”
  他這用輕松拉然的和小桂回話,眼光卻留心著白袍老人的動作。未見這白袍老人如何作勢,他的巴掌刀的利劍,陡然飛縱如流,冷電吞吐,不費多大力氣,即已化解客途淩利的掌勢。
  小桂目注運動如虹的白袍老人,沈靜一笑;“這位老先生使劍的造詣稱得上高明,我有點手癢,想和他切磋。剛才那邊也有個用劍的傢夥,還沒機會跟我過招,就已經躺下,連讓我試手的興起都沒有。”
  “好吧!”容途故作無條道:“讓你就是了,誰叫我是師兄,總不能回師弟搶吧!”
  他們師兄弟倆盡在這邊商量讓出對手,卻將那名白袍老人氣得發須直顫。
  原來,此人乃江湖上頗負盛名的劍膽冰心柳青峰,成名已有三十餘載,是江湖中真正的一流高手,更是有名的一代用劍宗師。
  一年多前,在千幻秀士伍崇煌多次親顧,竭力邀請之下,方始接受星月宮供奉之職。
  所謂供奉,當然地位卓絕,身份超然,除了接受官主的訪托教授宜內所屬劍術之外,柳青峰完全不受星月宮任何人管轄。
  就連此次前來,柳青峰亦非受命而為,而是千幻秀主動之以情,誘之以名,費盡後舌才說動這位宗師級人手出馬助陣。
  然而,如今眼前這兩個年朱及冠的小子,竟敢無視於他在江湖之中,崇高輝煌的身份地位,拿他當試手,切磋的對象?
  這對一向自命清高柳青峰而言,何止是天大的污辱而已!
  真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難怪這位老先生要氣得發槍上指,火燒三丈。
  柳青峰的長劍業已回鞘,此刻,他已按捺住心頭怒火,四角噙著一抹森冷酷寒的笑意,雍容自若的瞪視著小桂他們。
  只要是熟知柳青峰習性的人,見到如此神情,便知道這個有劍膽冰心之稱的使劍行家,已然觸動真火,撩起冰心之怒,殺意已生!
  不過,不管這位老先生的殺意生否,對小桂卻未有絲毫影響。
  小桂輕松踱前二步,溫和笑道:“老先生,你好俊的劍法!能否請教大名?”
  “劍膽冰心,柳青峰。”
  柳青峰冷淡的語聲並不淩厲,但是,卻透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窒迫感.仿佛,他生來就得高人一等,可以隨心所欲的驅使別人一樣。那味兒,倔傲極了!也狂橫極了!
  只是,如此的狂橫與倔傲,依然未能吹進小桂平穩沈靜的心潮裏。
  這小鬼依舊一派親和,絲毫不窈即將與人動手的氣息。柳青峰感受到小桂的平靜與鎮定,首次對眼前這個只有自己四分之一年紀的半大娃兒,有了不同的觀感。
  他依然冷目打量著小桂,突兀道:“你是人稱笑月修羅的君小桂?你果真是君家之後?”
  “我是。”小桂沈靜一笑。
  柳青峰嘴角的冷笑緩緩的收斂了,他變得冷漠自得:“很好,你夠資格和老夫切磋!”
  小桂眨眨眼:“你不想殺我了?”
  柳青峰神色激動,隨即淡然道:“你很敏銳,而且沈靜如淵。希望你的劍,和你的人一樣!”
  小桂溫和一笑:“我盡量讓心與劍合就是。”
  客途早已投向其他戰場,協助丐幫弟子肅清頑敵去了!他知道,以小桂目前所懼的功力,已經不太需要讓人操心。
  小桂和柳青峰二人腳下輕挪尺寸,隨即站定,二人像兩座插天聳立的巍峨巨峰,分毫不動,冷靜的對峙著,完全無視手周遭血刃映空,殺聲震天。
  驀地——
  一條待刃的手臂,“呼!”地墜落在對峙二人之間!
  仿佛接到一縷什麽訊息般,一溜寒光有如極西蛇電,猝閃暴飛。
  柳青峰出手了!
  小桂毫不移動,旋腕之際,劍光如龍,沖霄款掠,在一片晶瑩眩目的精芒中,準確無比的一十二次磕開柳青峰飛刺的長劍。
  略一偏身,柳青峰僅止傾動如此做不足道的角度,手中利刃宛似天爆倒瀉,黃河決堤股浩滔滔揮灑而出,剎時,漫天很充劍光遮蔽了人眼,呼湧回蕩,匯然沖擊向小桂!
  小桂身形微閃,腳下行雲流水般的旋走飄移,幹將寶劍在他揮掃之際,劍芒大盛,有如久蟄複蘇的電光雷龍,張牙探爪的縱橫飛掠。
  柳青峰族身閃躲,瞥目之下,不禁聳然動容的喧呼:“幹將如龍,追電雙負,莫邪不出,不斂其鋒!”
  他猛地旋身再退,拉大距離,長吸口氣,手中寶劍狂然橫掃!
  一道匹練也似的濛濛劍氣,紀做彎幕般的半孤,看似緩慢,決如迅雷的罩向小桂。
  小桂朗嘯一聲,於將寶劍左右一擺,忽地——
  一片寒光舖地掠卷!
  無數晶瑩明確的陪然圓月,突死的自這片寒光之中躍升而起,沖向罩落中的彎幕弧光!”
  於是——
  明月沖破了彎幕!
  弧光有如砸碎的水晶琉璃,迸然四濺!
  光影渙散之際,一陣刺入耳膜的金錢交擊震響,有如正月花炮一般,密密傳出!
  二條人影隨著進濺的劍光晶芒,朝相反方向飛閃搶出。
  柳青峰旋身站地,此刻,他已是發髻淩亂,臉色蒼白,促喘不已。
  另一邊。小桂有如陀螺打轉,旋繞負圈,直退數丈,方始拿樁站定。他也只是披頭散發,大氣直喘!
  他們二人經此驚天一擊,此刻,正相隔十丈有餘,遙遙對立。
  柳青峰提著氣,嘶啞間道:“你手中幹將寶劍,從何處得來?”
  “你說呢?”小桂音裏笑道:“此劍本是我爹聞身之物,亦是他的招牌。如今,劍在我的手中,你說,我會從何處得來?”
  柳青峰還劍歸鞘,認真問道:“莫非,笑月劍神仍在人世?”
  小桂一擺幹將寶劍,高深莫測道:“劍在人在,人亡劍毀,人家不都是這麽說的嗎?”
  “好極。”柳青峰似是感慨道:“老夫曾有誓言,手中朱勾寶劍絕不與幹將爭鋒!如今,幹將既已複出,許是到了老夫退隱之日。”
  他微然一頓,奇異道:“關月劍神有子如你,當可安心歸隱了!尚清代老夫問候令尊。”
  話落,柳青峰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至於星月宮其餘所屬的生死存亡,顯然,與他毫無關系。
  此番星月宮與韓家寨聯手進襲鐵槳門之役,共譴好手十五人出擊。
  以十五名高手對付錢槳門的有數人,這原本是穩紮勝算的一仗;但是,如今卻因為半途殺出小桂這四個功力突飛猛進的風神少爺們,星月宜和韓家寨方面,以由吃定穩勝的局面,落入下風。
  更甭提,就在小桂與柳青峰過招切磋之際,史蛟已然率領著百途名生力軍馳援而至。
  這百余名分波堂所屬的鐵槳門弟兄一來,就如同百多條出押猛虎,兇悍狠辣的躍撲混戰,幫著自家兄弟們打擊敵人。
  本已久戰力竭的星月宮和韓家寨所屬,豈有餘力應付?焉能不清澈敗逃?
  待到柳青峰既然而去,小桂忍不住捧起依然冷芒晶燦,映的人毫發畢現的手將寶劍,親吻贊賞道:“你果真是上等好劍!”
  望著劍刃上流燦的光華,這小鬼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幹將主創靈性的呼喚,正應合著自己的心跳。
  他果真體驗到了心劍一體的奇妙感受!
  珍惜的收要寶劍,小桂這才環目四望。
  金光閃躍中,他正好瞥見小千劈翻對手。
  這個小老千自從功力精進之後,一手金光劍法也不需搖鈴相助,應付強敵便已綽綽有餘。至於飛劍的本事,那更是出神火化,鬼神莫測!
  這邊,小千剛才斃敵得手。
  另一邊——
  月癸緊跟著棒斃賀家兄弟,更逼得那名星月宮的電使左支右拙,橫屍就戳已是為時不久的事。
  目光再看,先前經自己解危的那名武當俊彥,已經解決了狡猾的九環震天。此時,正沖著自己頷首微笑,迎步而來。
  這人長揖為禮,溫文道:“在下七曜騰龍白承志,鐵槳門少主。在此謝過君兄弟先前解危救命!君兄弟不愧為劍神之後,年紀雖輕,對於用劍之道卻是成先老練,功力卓絕。唉!與兄弟作相比,可真是愧煞在下!”
  小桂呵呵直笑:“你不用太傷心。其實,依我看,你的七曜劍法已經登堂入室了,唯一差的只是功力,至於這功力的進展,除非有點機緣、奇遇,否則只能過一天,增一分,最是無奈又磨人。”
  白承志微訝道:“君兄弟也識得本派秘傳之七曜劍法?”
  “不但識得……”小桂咯咯失笑道:“我還練過呢!只是,礙于你們武當的門規,我答應過清雲、清松兩位爺爺,把它忘了,絕對不用!”
  白承志震撼道:“你是說……武當雙清兩位玄祖師伯們,尚在人世?而你隨他們練過劍?”
  小桂拍著他肩頭,笑道:“老兄,別吃驚,事實就是這樣。改天你有時間,倒是可以去找他們。你是武當的嫡傳弟子,理所當然該向他們挖點寶出來。他們倆的本事可多著呢!如果就這麽帶進棺材裏,我都覺得可惜。”
  如果能夠受得寶祖輩的師伯們親自指點,那將是多麽殊勝的因緣?白承志已被這項期待震得一征一任,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桂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問道:“老兄,你沒事吧?別猛古丁的失了魂?”
  白承志猛地回過神來,驚喜揖道:“有關拜見玄祖師伯們之事,可得請君兄弟多成全了!”
  “這有什麽問題?”小桂眨眼呵笑道:“他們多數時候待在黃山天都峰上,你盡管去找就是。不過,能不能見到你,可得看你和他們有沒有緣了!”
  白承志不住點頭道:“我記住就是。待此番事了之後,我再前去探訪。”
  只這幾句話的時間,又有數聲慘號傳來。
  客途、小千和月癸他們三人不分先後,擊斃僅餘的對手。
  如今,星月宮和韓家寨所屬的高手,幾乎是全軍盡段。
  白承志身為一門少主,此時自然不便繼續待在這邊閒話風涼,他匆匆告了聲得罪,趕往收殮善後。
  小桂看著他招呼過史蛟和另一名蓄短須、雙目如電的精壯中年漢子,率領著一干手下肅清殘敵,救治傷患,收集屍體,整理殘局。
  現在,這片血流成河,殘腳零亂的偌大蘆花落裏,只剩下唯一處較鬥的場面。
  大約兩百餘名的鐵槳門所屬,環立成一個大圓圈,圍住這處最後的戰場。
  火把已被靜靜的燃起,光影晃閃跳躍裏,周遭環立人們也都毫無聲息,每一雙眼睛俱是聚精凝神的注視著場中穿掠挪騰的身影。場中——
  一名年約五旬,濃眉、環目、膽鼻、海口,並蓄有三紹黑須,神色極其威嚴的黑衣老者,手持一支兩頭扁平,黑黝沈手的鐵槳,正與一個揭衣裝束,體魄雄偉,下額生著一把棕揭泛金的虯髯,手持三叉前,年齡亦在五句上下的大鬍子單打獨鬥,此刻,二人已戰至最後決定性的關頭。
  小桂他們齊聚之後,緩緩行向重圍,在圈外站定。
  不需分人點明,光從這二個人的裝束和外表看來,小桂也能輕易判斷出眼前正做著殊死鬥的這一對,他們的身份來歷。
  他們正是鐵槳門門主鐵槳擎天白若英,以及他的死對頭,韓家寨的大當家——大金胡韓霸天。
  這時——
  較鬥中的二人,出招換式已由快攻急打,轉為沈穩緩慢。
  他們兩張老臉上,同樣透還疲備與蒼白,每一出手,看得出雙方的兵刃上都含有萬鈞之力。
  這二人功力強弱,約在伯仲之間,拼鬥之久,只怕已接近千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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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刁蠻小幫主

  白承志身為人子,自是異常懸念此戰凶危。
  他正靜靜的卓立於二人急鬥之處左近六尺,一柄精光燦燦,寬有二指,劍身上隱隱浮現著龍紋的奇異寶劍,倒貼在他肘背上,雙目毫不稍瞬,謹慎又專注的凝視著鬥場。
  小桂看他肘背上出鞘的寶劍,終於恍然:“原來他的外號,是從所用的寶劍和所習的劍法鬥在一起而得的呀!”
  “廢話!”月癸嗤笑道:“江湖中人的外號,多得是因此而來,這有啥稀奇?”
  小桂笑道:“他的外號是不稀奇,不過他手中那把騰龍寶劍可稀奇了!聽說,那是清松爺爺以前用的劍,和青龍寶劍是同一塊地底玄錢所鑄的兄弟劍,世稱雙龍神劍,清松爺爺說,雙龍如果交會,能夠引起雷電大作,挺好玩的!他和清雲爺爺就試過,我也有興趣想試,可惜這兩把劍,他們都交給了傳人,沒留在身邊,所以我沒機會見識。”
  客途呵呵失笑道:“現在可好,你這小鬼既然知道騰龍的下落,勢必會想辦法將青龍弄到手,也好一嘗宿願,對不對?”
  小桂眨眼賊笑道:“答對了!”
  月癸興致勃勃道:“我知道青龍寶劍在哪!自從清雲道長將這柄寶劍,連同掌門之職傳給他的首徒之後,青龍寶劍就一直隨著開當地常門令符代代相傳,成為武當派門人的專用佩劍。現在,正由現任武當掌門玉虛道長所持有!”
  她的言外之意,乃是要小桂知道寶劍下落之後,想辦法弄來試試,看雙龍交會是不真能呼雷引電,關於對這檔子事的興致,她可不比小桂稍低,因為——好玩嘛!
  小桂好奇道:“這把騰龍寶劍,又是如何傳到這位帥哥的手中?”
  小千嘿嘿笑道:“這是有故事的!而且,還與咱們的冷冰冰月癸小姐有關。”
  “真的?”小桂興趣漾然道:“我最愛聽故事了,說!”
  小千乾咳一聲,嘻笑道:“這可得從騰龍寶劍的傳承說起。……就像青龍寶劍一樣,騰龍寶劍自從當年,由清松道長傳給他所收唯一的欲家弟子白鶴曲雲生之後,便也在武當俗家弟子中代代相傳。不過,和青龍傳承方式不同的是,昔日,白鶴為了不使騰龍寶劍成為俗家弟子的私人傳家之物,曾何下規矩,就是當此劍傳承財,所有下輩俗家子弟必須在師們尊長和掌門人面前,公開較技,最後之優勝者才有資格得此寶劍。”
  客途笑道:“武當報家大業大,但必傳家弟子也不少。歷來,這項寶劍的傳承競爭,一定相當厲害。”
  “那當說!”月癸扮個鬼臉道:“武當派還特地將此項競爭,定名為騰龍大會,這個大會可是他們武當派很盛大隆重的一項比賽。”
  小千介面道:“這個大會也是武當欲家弟子,同輩之間一項非正式的排名賽,相當受到武當欲家弟子的重視。能夠在騰龍大會上進入決賽的武當弟子,等於就是同輩中的精英分子,自認會名動江湖。所以,每次騰龍大會之後,總有些人一戰成名。
  “這麽說……”小桂眨著眼道:“這位白帥哥可是精英之中的佼佼者嘍!難怪他的劍術還不太差。”
  小千賊樣笑道:“這位白少門主能夠在兩年前的騰龍大會上奪魁,說起來,咱們的冰冰兒功不可沒!”
  月癸歎道:“奧牛鼻子,你別老是給我亂改名字!還有,人家奪魁關我屁事?你幹嘛笑得滿臉狼樣?”
  “到底怎麽回事?”小桂和客途好奇的同聲問。
  小千嘻嘻笑道:“咱們這顆火爆辣子,不是曾經救過人家白少門主嘛!那時,白承志因為被一個比自己年少許多的小孩所解救,所以自尊心上,受了點不大不小的刺激。他因此再回武當山間關苦練絕學,結果天不負苦心人,他年未及冠便已練成七曜劍法。二年前,武當召開騰龍大會,他因而技壓群雄,捧走騰龍寶劍,更蒙掌門人玉虛道長親賜七曜騰龍的外號,從此名動江湖,成為武當裕家弟子中,最年輕的名人。你們說,這是不是月癸的功勞?”
  小桂咯咯笑道:“這和我學醫的情況很像嘛!由此可見,好面子可是男人的本色。”
  說著,他們四人就在這重圍圈外,咭咭咯咯笑開來!
  笑聲在沈窒且但寂的此刻聽來,顯得格外的突兀而又刺耳。
  月癸吐著舌,噓聲道:“嚴肅一點!人家在裏面拼老命,咱們卻在這外邊聽故事、說笑話,這樣好像太過份了些!”
  這時——
  鐵槳門的弟子發現此成最大功勞的風神四少,竟被擠在圈外——其實,是小桂等人故意置身事外,連忙讓出通路。
  小桂等人聳肩一笑,步入鬥場。
  驀地——
  震擊之聲有如焦雷密聚,響亮額回的音韻,刺耳至極的波蕩在空氣中。
  兩條人影同時仰翻。
  鐵槳擎天白若英發署蓬亂,在足踵急旋之下,手中沈重鐵槳似要撥開怒海巨浪般,猛力劃揮,悍不畏死的再度進撲。
  大金胡韓霸天正斜退而出,手中三叉敢倏回揮揚,扶以萬鈞之力,揮間出團團如銅使大小的光孤,淩厲無匹的回刺白若英。
  白若英挂笑一聲,鐵槳驀然掄翻,帶著沈猛呼嘯的勁道,脫手飛回韓還天。同時,他雙掌交錯倏揚,掌力如排空巨浪,呼轟光源,據朝韓霸天沖落過去!
  於是——
  勁銳嘯聲中,有著令人目眩的光彩閃旋,血滴迸揚之際,傳出低微悶哼!
  兩條人影,再度分開,飄退九尺之後,踉蹌落地。
  “爹!”
  白承志驚叫一聲,急掠而上,扶住身形搖晃的白若英。
  白若英牙齒深咬人下後,頷下髯須瑟直額,他身上千瘡百孔,布滿紮傷,血似泉湧,汩汩直淌。
  白承志一狀,便染了滿手猩赤滑膩的熱血!
  大金胡韓霸天腳步泊地,人似泄了氣的皮球,剎時軟態坐倒,這位韓家寨的大當家麵包死灰,雙目因淡無光,一身捐衣做被千萬隻魔手撕裂扯碎秀,條條片片的垂著下來,露出他混身縱橫交錯的可怖傷口。
  他略帶茫我的瞪著手中早已扭曲變形的三叉朝,沈重的鐵槳橫躺在他身形七步之處。
  血,大重的自他口鼻,自他身上傷口急急流淌。
  他給艱難的擡眼,卻是望向剛剛進場的小桂他們。
  空氣中充滿著肅煞,散佈著死亡的翳悶。
  嘴唇吃力的嗡合了一陣,終於沒有吐出半個字,韓霸天似是歎息般的吐了口氣,在一陣抽搐之後,頭顱無力的重到一旁,結束了他的一生。
  小桂搖頭歎息:“他一定非常不甘心!如果沒有咱們的介入,這一戰,輸的人不見是他。”
  那邊,白承志扶他的父親慢慢坐下。
  客途趕一步上前,在白若英身旁陽下,立即為他止血上藥。
  白若英強忍著續腸徹骨的痛苦,吸口氣,擠出一抹笑容道:“你可是不動明王水客途?”
  客途溫和一笑,點了點頭,沒說話。
  小桂等人也在這位鐵架門門主面前蹲下身,小桂沒吭聲,徑自為他把起脈來。
  月癸滿臉關懷之色,輕輕問道:“老門主,你還好吧?”
  白若英痛苦的皺皺濃眉,吃力造:“還好。這個大金湖在重圍壓迫之下,心中已經有些慌亂,以致出手時准頭差了點。否則,當老夫的揚波掌震斷他的心脈的同時,他的回紋斷魂也該紮入老夫心髒才是……”
  歇口氣,微微促喘著。
  小桂放下他的手腕,笑道:“白門主,你太客氣了!按照我的珍斷看來,是你的掌力先行擊中對方;所以那位大鬍子的叉前雖然刺中你,但是無力再對你做進一步的傷害。你身上的傷看似嚴重,但主要失血過多,加上內府受了點震蕩,並無大礙,只要滋補一番,再休養三、二個月,就可以痊愈如常。”
  白承志聞言,總算放心不少。他眨眨眼,將急出來的淚退了回來,輕噓口氣。
  白若英孱弱的笑笑:“今晚,可真是多虧了你們四人。如果不是你們來得及時,全軍覆沒的,只怕是鐵槳門而非對方。本門主對四位由衷的感謝!”
  小千呵呵輕笑:“白門主,你甭和咱們客氣了!你該謝的不是我們.而是老天。如果不是機緣湊巧,就算我們想動拳,也難得機會。
  “是呀!”客途結束他的醫療工作,溫和笑道:“這一戰,不管是早一點,或者晚一點,只怕我們都難遇上。”
  月癸謔道:“就是說嘛!更何況,咱們丐幫和鐵槳門,可是立過盟約的戰友,我既然湊巧遇上了咱然沒有不幫忙的道理。至於小鬼他們,是被我拖下水來的,所以謝他們算是多餘!”
  小桂道:“白門主,戰事已息,現在你要操心的,不是對不謝的問題,而是該好好養傷。”
  白若英瞥眼四周,感咽道:“這場血戰,總算是打完了!但是,卻是犧牲了多少好孩兒們的性命;不管敵我雙方的任何一個人,都是父母生養的好孩子。兵戰,果真是凶希吶!”
  小桂平靜道:“慘烈的勝,總比慘烈的敗要運得多了!”
  鐵獎門的兒郎送來了軟兜,白承志將父親扶躺其上,邊安慰道:“爹,誠如君兄弟所言,你現在好好休養,才是最重要。本門雖然損傷頗重,但總算是大獲全勝了!其餘的善後,我會和仇堂主、史堂主二人共同處理,你毋須操心。”
  想起先前的凶險,白承志由衷道:“全多虧了君兄弟,要不……”
  小桂背著老門主,朝白承志使了個眼色,使他猛的驚醒,如今確實不是談這話的好時機。否則,他老爹聽了,豈能安心靜養?
  笑一笑,白承志意門下弟子擡走父親。
  眾人剛站直身子,青竹功花蕭坤化和一蹦一跳的戲波猴狄笙,業已偕同史蛟及另一位仇堂主走上前來,准備向月癸及白承志報告雙方的傷亡情形。
  血戰後的第三天。
  血水湖,東碇。
  丐幫白水分舵專用的碼頭上。
  白若英率領著錢獎門三堂首要,在此為風神四少送行。
  小桂他們,當然是要繼續尋藥的旅程。
  雖然只是經過三天,然而,風神四少複出,並協助鐵槳門殲滅韓家寨,重挫星月宮的事跡,已如野火燎原般,在江湖上迅速傳揚開來。
  功力精進的四人,在鐵裝門當日參戰兒郎的多嘴渲染下;全被神化了不少,搞得他們哭笑不得。
  但是,風神四少的名頭,絕對因此而大大的震撼了本已多事的黑白兩道。
  如今.新聯盟現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將他們四人淩遲碎剮,免得他們妨礙聯盟所屬統一江湖的神聖大業。
  新聯盟的對頭——現已被冠上反聯盟封號的其餘各大門派,卻期待能見識、見識這四個詭異失蹤,卻又離奇複出,已然披上一層神秘面紗的風神少年。
  武當派公開表示,歡迎風神四少有暇上山做客。
  然,武當之所以如此表態的重要原因,乃是玉虛道長接到白承志傳報,得悉武當雙清尚且健在,而小桂和他們關系匪淺。
  丐幫自是理所當然,全力支援風神四少,對抗九宮山上的新聯盟。理由不用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為者何!
  一向立場中立,不曾介入聯盟之爭的茅山派,竟也開始受到某些騷擾。誰叫飛劍小天師也是風神四少之一呢?
  不過,那些不開眼,膽敢找上茅山派麻煩的新聯盟成員,結果都死得很難看。
  就在小千正慚愧自己為師門帶來麻煩之際,其師玄啟道長差來一紙鶴,開口傳訊:“奉掌門人今偷,凡吾茅山弟子,自即刻起隨身佩帶孔雀翎。”
  當時,小桂他們人在丐幫白水分舵中,正和舵主蕭坤化、副舵主秋整等人,談論當今武林局勢。一隻紙鶴自窗外飛入,已叫在場所有丐幫弟子大感驚異,等到這只紙鶴開了口說完話,丐幫弟子頓時傻眼,群情曄然,直叫不可思議。
  小千打開紙鶴,只見上書放手通殺四個字,旁邊是個鬼畫符般鈴記。
  小千看得大樂,哈哈暢笑中,雙手一搓,紙鶴著火燃燒,燒完之後,竟無灰燼餘留。
  月癸直問為何如此,小千對著兩眼發直的丐幫弟子解釋,因為他叫紙鶴回去複話,所以沒有東西留下。
  月癸直叫不解,其他人卻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些人全都看呆了!
  他們總算見識到何謂茅山秘法,那簡直比魔術還要神奇。
  三天。
  不過只有三天。
  但是、整個江湖武林,卻已經因為風神四少而喧沸不已。
  面對不斷傳報至白水分舶的諸般規況,唯一令小桂在乎的是,他們的生死冤家——巴彤神教,竟然奇怪的沈寂無訊。
  任是神通廣大的丐幫如何打探,就是探不到有關這個神秘殺手組織的蛛絲馬跡。
  小桂直覺到,這可不是好路數。
  敵人在暗,自己在明。小桂說,這遊戲不好玩!
  只是情況如此,不管好不好玩,這小鬼世只得將就著遊戲一番。
  關于即將展開的這一段尋藥之旅,就是小桂久思之後的精心策劃。
  他不但要去尋藥,他還打算藉此行之便,誘出悶不吭聲,無消無息的巴彤神教。
  是以,他們就如此盛大的准備啟程,七曜騰龍白承志樂於為這場風光助興,因此帶著大隊人馬前來送行。
  小桂計劃由水路出發,負責操舟送他們出航的,行然竟是翻江龍史蛟!
  能夠讓錢槳門外堂堂主親自駕舟送行,這個面子可真不小。
  今天這場場面浩大的歡送會,在月癸安排下,已由丐幫那些多嘴的大小乞丐們,不著痕跡的將消息宣揚出去!
  碼頭上——
  白承志正與小桂他們殷殷作別。
  送行是有意誇耀的,但是白承志的心意卻是真誠無比。
  他對史蛟吩咐道:“史堂主,此行你循水道進洞庭湖,再溯沈江人貴州,路途遙遠,間或凶險,尤其需鎮防敵人偷襲!在水上,你是行家,可得多為小桂他們留心注意。”
  史蛟躬身應哈。
  小桂朝一名蓄著短髭,目光如電的精壯漢子拱手謝道:“仇堂主,再一次感謝你提供有關蘭蕊金盤的消息給我,使我有跡可循。你不知道,此事對我而言是何等的重要!”
  這名短髭壯漢,正是鐵槳門下雷鳴堂堂主,閃手仇大器。
  他朝小桂微微躬身道:“君少俠,且莫客氣。仇某只是偶然聽聞朋友提及,曾有苗人上司經此金蠱接待貴州通判;得以提供消息給你參考,純屬偶合。怎能比得上四位,救本門於覆巢之危,來得恩重!”
  他們再又客套一陣,才在白承志的揮別中,全體丐幫弟子的恭送之下,扳舵揚帆,放舟而去。
  小桂他們所乘,是人艘雙桅快船,船上除了史蛟負責把舵,尚備有兩名得力副手幫忙升帆,或更替掌舵。
  這二人俱是過去大筏幫的老班底,一個叫馬超,生得粗壯結實,膚色古銅,一看即知是個長年在太陽下勞動的年輕人。
  另一人,生得矮小瘦幹,已有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看來卻像個十來歲的小孩。他叫楊拾郎,是個被擡養的孤兒,貌似瘦弱,其實卻力大無窮。
  他們二人昔日在赤湖上,早已見識過小桂等人的威風,顯得高興已極。
  雙桅船離開碼頭,駛入廣闊的湖面,和風徐來,鼓漲起船帆,小船飛行甚快。
  史蛟交待清楚應行的水道,諸事停當之後,使由馬超和楊拾郎負責船行事宜,自個兒鑽進了船艙內。
  艙中,小桂等人正好奇的四下則覽,或者半貼在圓型的能窗上,觀望窗外飛退的景色,新鮮不已。
  史蛟笑問:“少幫主,待會兒經過洪湖時,你可要回丐幫總舵打個招呼?”
  “不用啦!”月癸擺擺手道:“這幾天我已經和我爹聯絡過了,也報告了前一陣子失蹤的事由和始末,爹和師公對我可放心得很。現在,他們正忙著和各路盟友開會,商討如何應付新聯盟的挑釁,那種場面,都是些有共有股的門派負責人參與,氣氛嚴肅的緊,我一個小孩夾在其中,既無發言權,又不能決定什麽,肯定憋得慌,還不如不參加。”
  客途笑道:“你不回丐幫總航是一回事,不過,既然咱們路過洪湖,等於已經到了你家大內口,你這位轟動武林,炸動萬教的厲害少幫主,總不能躲在船裏,不現身讓你家的大小乞丐們朝拜一番吧!”
  “那當然。”月癸扮個鬼臉道:“待會兒,等咱們的份進入洪湖水域,我自然得上甲板露個臉兒。一來方便咱們的座船通行,再者,我也可以順便介紹咱們洪湖的風光、讓你們欣賞欣賞。
  小桂吃吃直笑:“好吧!待會兒咱們就陪你上去接受虛榮的拜望吧!”
  “什麽叫虛榮?”月癸嚷聲陣道:“真難聽!”
  小千呵呵失笑道:“你以為狗嘴裏,吐得出象牙來嗎!”
  小桂哇哇叫道:“噴!那個臭小牛鼻子,你幾時開始,為了討好女人,竟能犧牲自己兄弟的成名?”
  “什麽跟什麽?”小千尷尬不已:“你這小鬼少在那裏信口開河!誰在討好女人?”
  “姓君的!”月癸瞪起杏眼,氣呼呼道:“你在放什麽狗臭屁?”
  “女人?”
  一旁,史蛟不由聽得滿頭露水,只好以納悶的眼光,來回打量月癸和小桂他們。
  就在這個霧沙沙的翻江龍,正要開口詢問之際,楊擡郎已從甲板上呼呼有聲的鑽入船底。
  “大哥!”楊拾郎嗓門宏亮道:“附近水域出現丐幫的巡戈船隊,對方揮旗要求咱們停船表明身份。馬超已經升起咱們的堂旗,是否也請冷少幫主出去打個招呼,以免誤會!”
  “奇怪!”史蛟不解道:“咱們尚未進入洪湖水域,怎麽會遇上丐幫的船隊?莫非……”
  月癸介面道:“大概是丐幫有重要人物,隨後要經過此地,巡戈船隊才會如此謹慎。”
  “上去看看吧!”客途笑道:“否則,搞個不好,慧來一場沖倒龍王廟的大水,可就糗大了!”
  眾人攀著艙梯魚貫出艙,月癸一邊咕咬著:“丐幫不會沒有問清情況就亂來,他們哪敢那麽霸道?”
  經此打岔,史蛟一時忘了剛才他想問的事情。
  眾人上得甲板,只見自家座船上,已高高升起一面白底上有一對黑色交叉鐵槳,槳下藍色波浪起伏圖形的四方大旗。此旗,正代表本船乃為鐵槳門下分波裏船隊所屬的船隻,
  隔著約數十丈之遙的水面上,六艘舶板小筏,正已左三右三的分列路線,緩緩靠近小桂他們所乖這艘雙桅快船。
  來船的右側舢板上,有一名乞丐手持紅旗,正飛快翻舞著,似在傳送某種訊號。
  史蛟笑道:“對方在詢問可是本幫少幫主駕臨?拾郎,你上前答話。”
  拾郎即應啃一聲,亦手舞紅色旗號,隔水與對方通訊開來。
  小桂望著舢板,忍不住失笑;“丐幫就是丐幫,所謂船隊,居然是小舢板組成的,比起鐵槳門的威風,可就差多了!”
  月癸聳肩直笑:“沒辦法,幹乞丐的哪能花得起錢買大船?只有拿這些小舢板湊合湊合了!”
  史蛟正色道:“君兄弟,你可別小瞧了丐幫這些舢板。這些負責巡龍之職的的權,可都配有藥裝置,一旦開戰,可於十丈之遙開炮攻擊敵人,端的是厲害無比。加以,這些舢板筏輕槳快,行動靈活,易於調找回轉,正是水戰上的利落小尖兵,威力合悍得緊吶!”
  客途呵笑道:“不消說,這舢板上的設計,大概又是你這顆小辣子的傑作吧?”
  月癸嘻嘻笑道:“我只提供了一點點的意見,大部分的設計,都是由我爹親自負責監造。”
  小桂斜眼呢笑:“噫!你也有壓得客氣的時候?”
  月癸雙手一攤,謔道:“當兒子的總不能和老子爭功吧?”
  眾人忍不住嘿然哄笑。
  那邊,舢板已近在數丈之前。
  每條舢板上,俱有六人,四人操槳,一人掌舵,一人邊立船首,負責持成聯絡。
  月癸倚著船舷,朝乞丐或者禁身回禮,或者獎獎致敬,雙方在一片和氣之中錯船而過。
  六艘舢板在越過小桂等人的座船後,四艘繼續前行,左右兩艘為首的舢板,輕巧的調回頭,隨行快船左右。
  月癸朝右側舢板上,一個扛負紅色包袱,臉如古月,又由又雅,且做儒生打扮的五旬乞下揮手問候。
  “邢舵主,辛苦了!”月努揚聲笑問:“是我爹,還是我師公出巡?竟要你親自護送。”
  這名隸屬丐幫總能直轄的巡戈舵主邢飛英,朝月癸略略恭身,清雅笑答:“是幫主大罵,正要往鐵槳門控望受傷的白老門主。”
  月癸聞言,半嗔半笑道:“爹也真是的!前幾天我待在白水,他不去看白老門主,如今我人才剛走,他立刻過去。難不成,他是故意躲著不跟我照面呀?”
  邢飛英莞爾道:“幫主無時不懸念著少幫主,豈會故意避不見面?只是,這陣子江湖事多,幫務確實繁忙,幫生好不容易拍出空檔。得以前往探望白老門主。”
  他們二人對談之間,一艘單桅小船已自另一頭水面,分波而來。
  眺目望去,一名年屆五旬,鳳目膽鼻,方嘴垂耳,國字臉,面貌威嚴,身材修偉,氣宇軒昂的中年乞丐,手持一支等綠如翠的綠玉打狗幫,搞背百袖包袱,卓然獨立於船首。
  月癸乍見來人身影,已然躍躍歡呼:“老爹,是我呀!”
  來人正是江湖第一大幫的幫主——烈火神君冷易虹!
  冷易虹望見正對著自己猛搖雙手的月癸,威嚴的面容立即露出一抹宛如春陽般和煦的微笑。
  兩船貼近靠攏,史蛟和丐幫弟子忙將二船系穩,以方便彼此交談。
  冷易虹毫不掩藏臉上笑意,佯嗔道:“你這個頑皮的小丐兒,有得玩就好了,還記得有個老爹?”
  月癸眨眼撒嬌道:“如果不記得,就不給你送信啦!誰叫你自己忙,等人家得走了,你才想到要去鐵槳門。你這不是故意避不見面?”
  冷易虹哼笑道:“你爹若真要避不見面,就不用算准時間,來這水道上堵人!”
  他身後,壺中仙賈太平和陸上一龍洗振鋼甫自船艙中行出。
  賈太平笑得鬍子直額,道:“好個風神四少,一複出江湖,就搞到雞飛狗跳,真是有你們的!”
  小桂他們與二人本是舊識,見上面自有一番熱絡的招呼。
  冷易虹有感而發,道:“能夠通上隱居已久的魔運算元,是你們運氣好,來日如果有緣,我也想去看看這位老朋友。”
  小桂觀望這位天下第一幫的龍頭老大的神色,感慨之餘,頗有短話准備長說的打算,急著上路的他,目前可沒啥耐性陸這些老大人們閒話家常。
  這小鬼精明黠笑道:“大幫主,聽說你幫務繁重,時間寶貴,所以,我們也不好意思太過耽擱。不如就此拜辭,山高水長,容留後會!”
  月癸正納悶,這小鬼怎地突然咬文嚼字起來。
  冷易虹豁然楊笑道:“好個精明賊滑的君小鬼!也罷!既然你正急著趕路,無心多做停留,本幫主亦不多加延宕。待你們自苗疆返回後,記得有空到連心島上來坐坐,咱們彼此也好多加親近!”
  “沒問題。”小桂咯咯直笑:“你是天下第一幫的幫主,有機會,我著不吃你的、住你的,大肆享受一番身為幫主貴友的虛榮,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大夥兒一陣哄然,訂下後會之約後,解開相系的纜索,二船隨波蕩開。
  冷易虹貴為一幫之主,于禮先行。
  於是,在丐幫巡戈船隊前尋開路之下,這位丐幫龍頭的座船,再度緩緩起錨。
  小桂等人倚首船舷,熱切的揮手作別,毫無什麽高情感傷,反倒有幾分放出籠的鳥的興奮和愉快。
  史蛟依照江湖禮數,率領著馬超和楊拾郎在自己的船上揖拜為禮,恭道相送。
  直到那艘單桅小船漸行漸遠,史蛟方始吩咐拔錨開航繼續上路。
  行有一段距離,如河的水道漸形寬闊。
  月癸可笑介紹道:“三位風神的少爺,睜大你們的眼睛,你們即將進入我家地盤。”
  這時,原本聳然對待的峰巒絕嶺,豁地開朗。
  小船在史蛟等人靈巧的操持之下,穩穩駛入洪湖水域。
  如今時序,雖然已過煙雨飄渺的梅雨季節,但是水清如鏡,鐘靈琉秀的浩瀚湖面,煙波蕩漾,別有一番動人的景致。
  小桂等人,放眼眺望風帆點點,永波不興的恰靜水域。但見,山中環湖,湖中有山,山色湖光。相互輝映,眾人不由得贊不絕口,直道好湖!好湖!
  月癸一時興起,問道:“小老千,你說這湖好,但它好在哪里?你何不順便替我們這個湖看看風水。”
  小千挑眉笑道:“本天師可不是普通的地理師傅,想後找著風水,可有何代價?”
  月癸鬼靈精怪道:“要代價?這有何困難。就由本少幫主作主決定,准你在這赤潮挑選一處地理佳穴,送給你將來使用好了!”
  其他人聞言失笑。
  “在這裏挑地理?”小千皺著鼻子道:“省省吧!此地固然山青水碧,峰蠻處處,但是就算有雲霧蒼茫,環岩拱衛的結穴之地,最多也只是延自態耳山、伏牛不實。如此結穴,最多亦不過浮龍而已,或者能出一代霸王,但也不過僅此一代。逾此二代,即如殘花敗柳,無足依傍,氣運難得久長。”
  小千說得頭頭是道,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月癸忙又問道:“照你如此說法,咱們丐幫立寨此地,豈非大大的不妙。”
  “這倒也未必。”小千笑道:“依我所見,此處湖中之島,乃是延續桐柏一脈而來。遇水遊行,最後在此一沖而起,結聚湖中,止而悠遊,不做他行。至於桐柏山脈,則因榜中幹主脈中,伏牛一脈衍生,故而其氣亦強。這分支行至此處,雖然已是浮龍之尾,未免有些軟弱無力,結穴所以貴則無望,但亦必定是了財兩旺的上佳格局。”
  月癸遙指島上建築,點明道:“這島正是連心島,你們所見,島上連綿和比的房舍,就是咱們丐幫總舵的堂回所在。”
  小千凝目眺望,連連頷首道:“一般而言,所謂龍脈結穴適於安葬祖山,用做陰宅,但陰陽二宅本有相關。丐幫堂四位置,雖未落正結穴,但因為倚山而立,巧迎此脈流泄之點滴龍氣,故而自建基之後,必也幫運昌旺,一片祥和。”
  月癸拍手直贊:“有你的,聽你這麽一說,倒也和丐幫近十年來的大勢,不謀而合。你這個茅山小道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一旁,楊拾郎已可笑著打趣道:“宋哥兒,聽你如此說來,這連心島上大概有個什麽風水奇穴吧?那是不是說,如果有人能將它找了出來,用來安葬先人遺骨,就注定從此發達了?”
  小千微笑道:“簡單說是這樣。但是,天地造化,唯有德有福之八方可居之。所以,在堪輿之學中,常提到一句俗話,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陰德、五讀書。福緣本天定,半點不由人。任你神通廣大,亦是難逆天命,故而凡事但憑機緣,無法強求而得。”
  史蛟亦是頗感興趣的問道:“宋兄弟,你方才一再提及中幹二字,不知所指可是山脈走勢?能否詳述一番,以開吾等茅塞!”
  小千豁達一笑:“史老哥,你甭客氣,你若有興趣。我就一一說給你聽。”
  他微頓一響,方道:“我輩堪興中人,將天下力隊分做三條,亦即三大主幹。北幹,起自莽莽昆侖,經西江、新疆入甘肅祁達山,再延伸至山西與河北,至黑龍江盧龍東市歇石,抵擇而止。中幹起自青海巴顏喀喇山,經過黃河、徑河延至西安,再伸至家嶺山、熊耳山、伏牛山至金陵、榮京而止。南幹則起自唐古喇山,東南伸手演境,展為雲霧山、苗嶺措領東入廣西、桂林北境,為越城嶺,再向東繼續伸延,行經兩廣、湖南之交異,在湖南起為衡山;之後,南嶽沈而複起,為大疾領.故大鹿領實為粵川山脈之主幹,亦是南平的聚起處,結穴猶多。最後,這大瘦嶺南起為文筆山,再起為羅浮諸山;羅浮山至此渡海港行,遊走海外。”
  只見這小老千連說帶比,甚是有勁,不過片刻,已將中華民族龍氣三大主幹,細說清楚。
  眾亦隨著他的比劃,搖頭晃腦,藉天馬行空之能,剎時行遍萬里江山。
  小千說得頭頭是道,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史蛟好奇再問:“那麽,我海南黎族之根源處的五指山,又是何處伸延的龍脈?”
  小千沈吟一下:“我從未去過海南,未臨其地,未見脈象,不敢驟下斷語。不過,茅山秘傳之中曾有提及,五指山峰,脈理形格自成一局,海南一地之龍氣,盡集斯峰。來日,若真有機緣,我倒也想往一遊,以增尋龍經驗!”
  史蛟豪爽笑道:“若是如此,在下倒願意為兄弟你領個路,顧便也可以回鄉探親。”
  小千尚且未置可否,史蛟自己反倒哈哈大笑起來,好像他已經又回到海南老家一般的愉快。
  月癸瞄眼沈默良久的小桂和客途,奇怪道:“你們師兄弟倆,怎地全啞了?老半天都不吭一聲,是怎麽回事?”
  小桂和客選有趣的對望一眼,會心一笑。
  客途道:“難得小老千今天興致奇高,大談龍脈風水。這話題,他平素也甚少提到,我們自是樂於洗耳恭聽,這有何不對?”
  “沒什麽不對。”月癸咯咯笑道:“只是小鬼太沈默了,變得有點不像小鬼。”
  小桂瞪眼嗔道:“什麽意思?如果不是為陪你們閒扯打屁,你以為我喜歡多嘴?告訴你,享受亭靜是少爺我最大的樂趣,不信你問師兄。”
  客途呵呵失笑。眾人腦筋一轉,立即恍然。
  原來,這小鬼的享受寂靜,竟是蒙頭大睡的代名詞。當下,眾人不由得齊聲哄笑。
  小桂卻是面不改色道:“師父說,行住坐臥都是禪,所以,我偏好賴在床上參,有何不可?”
  他不說也罷,越說,眾人笑得越厲害。
  月癸已經笑得四肢無力,索性抱著肚子坐倒甲板之上,哈哈不絕。
  他們的笑聲,惹來過往風帆的側目。
  這一看,朋人認出船上竟是自家少幫主,忙不叠揚聲請安。如此一來,原本平靜的洪湖水面,立即因為少幫主回山而熱鬧起來。
  巡戈船隊的舵主出任務不在堂口,副舵主立刻率眾來迎。一時,湖面上船如林。煞是壯觀。
  小桂戲稱,這是象可真有上皇帝的威風,連心島的力氣餘蔭果僅平同凡響。
  小千卻謔道:“此可四萬人朝拜移運大法,受人朝拜者,氣運自長,效果足可消衰避邪,端得妙用無窮。”
  月癸倍以為真,樂道:“真的?”
  “當然!”小千一本正經道:“只不過……”
  他臉色一變,賊笑嘻嘻的介面:“此法只對死者靈驗!”
  月癸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氣得提起打狗棒在上追殺小千。
  湖面上,列隊請安的丐幫弟子正納悶著自家少主怎和身著道袍的宋小千起了窩裏反。
  小桂見她太忙,無暇回禮。索性,這小鬼大大方方的代她揮手致意,同時傳呼丐幫兄弟免禮。
  他的風范,宛如一幫少主。
  不過,他的行為,令丐幫全體哭笑不得。
  包括,已然站在他身後的月癸,正好氣又好笑的插手而立,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發作才算正常……
  洞庭湖,煙波浩渺,港漢縱橫。平靜時,有如銀盤落地,風起浪翻之際,卻如萬馬奔騰,波撼嶽陽城。
  洞庭湖,位於湘北,西、南兩面,共廣納湘、資、洛四水,使之成為巍巍華夏的第二大淡水湖。
  經過二天一夜的航程,赫赫威風的風神四少,沿途,在丐幫的鐵槳門駐外堂回所屬,有意無意的隨行護送之下,終於在過午時分,駛進洞庭湖水域。
  在此,小桂他們得要換船,方能便於上溯玩江。
  他們原先所采的那艘雙桅快船,拉風的確是夠拉風的了,不過,溯沈江而上湘西一帶,山深林密,水道曲折境蜒,駕著如此龐然的雙桅大船,定在恁般水徑,未免顯得有點頭殼壞去!
  這會兒,小桂他們趁著史蛟和馬超、楊拾郎前去打點換船事宜的空檔,四人找了艘無蓬扁舟,溜出來遊湖。
  此刻,時已過午。
  晴空之中,陽光艷照,正是波瀾不諒的遊湖大好時候。
  小舟上,客途穩坐船尾負責掌舵,小桂和小千手一槳,輕撥水面,蕩著小船在湖上悠遊。
  月癸獨據船首,無事可做,樂得輕松。
  他們四人難得安靜的困眺這一碧萬頃的浩浩洞庭,無言之中,別有一份深切的情感默默在交流。
  那是一種同過苦難的默契,一種超越生死的情誼。
  小桂和小千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船槳,在這天光一色的寧靜中,四人早將殺伐正感,血腥熱鬧的江湖武林把到九霄雲外,閒情進致的欣賞沙鷗翔集,錦麟游泳。
  沈寂良久——
  小桂對渺的思緒,忽而觸及日前的一件令他好奇的過往。
  他回過神,笑問:“小老千,前陣子咱們留在白水分院時,你不是接到紙鶴傳訊,要茅山弟子在耳上佩配孔雀翎嗎?”
  “是呀!”小千收了槳,懶洋洋道:“你怎地突然問起這檔幹事?又有什麽企圖了?”
  小桂呵呵一笑;“我只是好奇,你家掌門人為什麽突然規定你們得要隨身佩帶孔雀羽毛?那是做什麽用的?還有,我記得你當時看過紙包身上的鈴記,笑得頗為離奇,好像有什麽樂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千嗤地一笑;“你這小鬼果然鬼頭鬼腦得厲害,連這麽點細微瑣事都會注意到!告訴你吧……”
  他偶然笑道:“孔雀翎在道法之中,是僅次於鳳凰羽的最佳避邪之物。鳳凰羽為可通不可求的異寶,但是孔雀翎隨處可見,容易取得;若再以本派秘術雄咒護持,隨身佩帶,可防外道邪法的加害。此次掌門師怕會正式今諭本派弟子隨身攜帶,顯然是有道法中人,在暗裏施放邪術欲加害茅山弟子,所以掌門師伯通知門下預做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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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荒島廛戰

  月癸機伶道:“會是你們的死對頭,龍虎山的陰陽門在找碴嗎?”
  “很難說。”小千尋思道:“據我所知.和茅山一樣修習神通法術的門派,除了陰陽門,安徽的鳳陽派、鄂北的黑巫教、川中的盤三門,都是聞有實力的術法之流。如今,天下正亂,這些門派的法師、術士,若欲趁勢出頭,自然會以挑戰茅山為目標。”
  小桂不死心的追問:“你師父既然已經差紙椅來傳諭,那紙帶身上的字跡,應該不是他或玄清道長的訪令,否則也不用麻煩另加鈴記,是不是?那個叫你放手去做的人,到底是誰,能讓你笑得那麽樂?”
  小千哄笑道:“你這小鬼分析事理果然一針見血,精明的緊。那個鬼畫行的鈴記正是我師叔祖的獨家令符,他原本隱居已久,此番竟又回山坐鎮;這事已非尋常。再說,我師叔祖的脾氣已經算得上寬厚的了,如果挑釁一方大過惡毒,他從不輕易反擊,以免造成對方自食其果。然而,這一次他既然囑咐我放手通殺,顯然是有人聯手找咱們茅山的晦氣,欲亡茅山而後已,所以惹惱了咱的這位老大人,特准我全力反擊,我當然要樂了!”
  他微微一頓,見小桂等人似乎還是不太明白,便又解釋:“你們別以為茅山法術厲害,門下弟子就能憑此為所欲為。其實,為防止門下弟子傳法逞兇,茅山的派規也森嚴的很,就算有人挑釁鬥法,如果我們報複過當,也得議處。否則,會有二十年前,四師伯重誓瞬間這個事發生?如今,我獲准通殺,表示不用擔心是否報複過當,盡管放手殲滅挑釁的對手。如此一來,我在遇上鬥法的同道時,自然更容易揮灑,也不用等挨了揍才能放手反擊,這種事當然讓人痛快。”
  月癸份個鬼臉道:“看不出你們茅山的規矩還真多。不過,你們的祖師爺訂下這麽多綁死人的規矩,難道不怕自己的徒手徒孫吃悶虧?”
  小千笑道:“吃虧是在所難免的事。但是吃過虧,保證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以免丟了自己的小命,所以,基本上還是有利無弊。如果不是經過如此嚴格的考驗和磨練,茅山哪能代代相傳,越演越盛?早不也和一些末流法家一樣,煙消雲散了!哪還有機會傳承到今天的一百一十餘代門人。”
  客途呵呵邊笑:“原來,你正從百餘代的束縛中獲得解脫,無怪乎會如此樂透了!”
  他們四人輕松寫意,談笑風生。小舟隨波逐流,漸漸落向一應看似無人的湖中荒島。
  月癸心血來潮道:“咱們上這島去逛逛如何?”
  小桂撇嘴道:“這島上顯然沒有人煙,有啥好看?咱們不如加把勁,劃到君山那頭,剛才的船老大不是說,君山上面有座鐵槳門經營的湘妃閣,裏面有酒有菜、有好茶,還可以遙望湖畔嶽陽樓、慈氏塔,光景可不比眼前這座鳥島強得多。
  月癸道:“可是,湘婦樓我已經去過百八十回,那裏的酒菜吃來吃去,不就是那麽幾樣。那些什麽二妃墓、嶽陽樓,更是看得不想再看。眼前這座小島,我卻從來不曾上去過呢!”
  小桂故意學著她的口吻,狹謔道:“這個洞庭湖距離你家乞丐窩不遠,你自是常來。君山上的湘妃閣,你自然也吃得膩味透了!可是,眼前我和師兄可是第一次來此遊湖,我們卻從來不曾上過君山,吃過湘妃閣的好酒好菜呢!”
  月癸知道這小鬼故問使刁,眨眼精明道:“那你們先陪我上這小島逛逛,我再陪你們去君山吃料理。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
  小千繞口令似的逗趣道:“為什麽要我們先陪你上去?你為什麽不先陪我們上去?”
  “笨!”月癸白眼道:“若咱們先上了君山,行蹤一台,我家的徒子徒孫纏上門來,或者,史蛟他們換好船尋了過來,咱們哪還會有機會,如此逍遙自在的到處遊蕩?”
  客途呵呵失笑:“洞庭湖上帆影處處,咱們又不掩行蹤的隨波逐流,你能確定沒有人正留心著咱們去向?萬一,你家的乞丐兵見你在這島外失蹤,他們豈會不大舉尋來?”
  月癸咯咯賊笑道:“等他們尋來,咱們反正已經上了荒島,說不定正可以和他們玩玩捉迷藏呢!”
  小桂奇怪道:“這個島看起來沒什麽奇特的嘛!你幹啥如此死心眼,非要上去不可?”
  月癸一怔,挽著後腦勺,迷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心裏就覺得好像非去不可。”
  “不妙!”小千嘻嘻笑謔道:“這該不會是有事發生的預兆吧?我還是算算看,比較保險。”
  說著,他果真掐措神算,這一算,卻算得這個茅山風神小天師眉頭直皺。
  “怪!”小千攢著眉道:“島上之行,凶險難測,不去也罷!只是,為什麽應兆又非去不可?”他說得迷惑,聽的人自然也迷糊。
  客途呵呵笑道:“你這個小道土不靈光了,換我來。”
  他左右略做觀望,隨即凝神推敲:“坎為水,時為未中之初,立水雷屯,應光為凶!”
  他瞄了小千一眼,同意道:“是不去也罷!不過,凶自水上來,留在船上也不好!”
  這時,他們所乘這時扁舟,忽然無風自動,似是隨波輕搖了一下,
  客途驀然驚心:“水雷轟,一搖百變生!不好,快棄船上岸!”
  隨著他驚急的叫聲,四人默契十足,同時沖天而起,直撲小島。
  便在他們騰身掠起的同時——“轟隆!”巨響!四人所乘小舟頓時被炸得粉碎!
  一股偌大的水柱沖天而起,將淩空的四人濺得渾身濕透!
  強烈炸的震波,更震四人如摔死狗般,掃上小島岸岩,摔得四人哇哇慘叫。
  小千頭昏眼花的苦笑道:“現在,我知道為什麽咱們非上島不可了!”
  小桂揉著控痛的腰眼,呻吟道:“他奶奶的熊!是誰暗算了咱們?”
  月癸摔得灰頭上臉,破口大罵:“格老子協個搞的完?竟敢用火藥暗算我老人家,他娘的!簡直是活得不耐煩。”
  客途摔撲上岸,雙手著地,立即抓了一把碎石,二話不說,力貫石子,反臂猝拋,以滿天花雨之勢,朝爆炸周圍約丈尋方圓的水中激射出去!
  月癸更狠,摸出火龍校連接暗鈕,咻咻連聲,三枚火龍對分成三個方向,射入湖中!
  轟然巨爆!小島前,五丈之內的水域,登時浪嘯潮湧,水幕藏空,好不壯觀。
  隨著陣陣翻天而起的水幕,數條穿著油布水靠的人影,噴天而起。
  當水幕嘩然轟落,這些人形重墜湖面,無一幸存。
  小桂等人,卻在水幕聚起之時,已然票退丈尋,躲避排空倒卷的巨浪。
  待到爆炸過後,水面逐漸平靜,四人方始再度掠向湖邊。
  這時,有數具屍體隨被沖上小島,月癸和小千檢視半晌,就是看不出這些人的來厲為何。
  月癸悻悻的嘀咕道:“***!是誰家生子如此陰險狡猾,局派些小嘍羅前來冤枉管死,自己卻藏頭縮尾,不見形蹤。”
  小千咋舌道:“膽敢在仍屬丐裂勢力範圍的洞庭湖中,找咱們風神四少的麻煩,這個主謀,如果不是頭殼壞去,那他大枉認為自己是藝高人膽大。所以才做得出這種老虎嘴邊拔毛的事。”
  小桂擰著濕滑活的衣衫,無奈歎道:“這下可好,船沒了,只能等著別人想起失蹤的咱們時,才會出來找。看來,今兒個是沒機會上湘妃閣四菜、看風景了!”
  月癸瞪眼道:“什麽光景了,你居然還滿腦子只想吃茶、看風景?不去湘妃樓吃吃喝喝會死是不是?你這小鬼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剛才暗算咱們的人,有可能卷土重來?”
  小桂睇眼道:“小辣椒,你懂個啥?我要被人暗算,每天都有機會,大不了來者通殺,沒什麽新鮮的。可是,要上君山湘妃閣喝茶、看風景,錯過今天,下一次還不知道幾時才有空來。如此難得機會,不能去,我當然泄氣了!”
  這話說的也沒錯,聽得月癸啞口無言,哭笑不得。
  客途輕笑道:“小鬼,你也先別泄氣。剛才,咱們這顆火爆辣子在此放炮,開炸的如此熱鬧,想必會驚動湖上丐幫所矚,前來一探究竟。只要有人來,勢必耽誤不了你上湘妃閣看風景。”
  “這可難說。”小桂依然不見樂觀:“時間是不等人的,拖晚了,天一黑,就算去了湘妃閣,黑不隆冬的能出什麽景?今晚又不是月圓之夜,否則,或者能見識到範文正公所謂的: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全,田形沈技,漁歌互答,此樂何極!這等光景。”
  小千不解道:“噫!小鬼,你今天是怎麽了?為什麽好像心情挺鬱卒的?凡事都看不太開哩!”
  “叫我如何看得開?”小鬼又是一聲長彼短歎:“難得我今天心情愉快,趁興出遊,非得讓這麽美好的一天,變得血腥淋漓。如此大煞風景之事,叫人怎能不鬱卒?”
  客途警覺道:“小鬼,你發現到什麽了嗎?”
  “還是師兄瞭解我。”小桂似笑非笑道:“我只是要告訴你們,不用再等人來接咱們回去了!不會有人來的。就算有人來,也只是來流血的,而非訪咱們去湘妃閣吃菜喝酒。”
  “來什麽?”其他三人同時一怔。
  小桂聳肩一笑:“你們當真沒注意到?打從咱們的小船晃進這片西湖洞庭水域起,咱們左近就一直有幾艘漁船尾隨。原先我以為是丐幫弟子在暗中護航,但仔細觀望後,發現他們沒有一個是乞丐。後來,咱們逐漸姐向這座荒島,本來有二艘乞丐船認出咱們,准備上前,大概是要來打招呼,但是卻被那些先前隨行的賊船擋了駕,不知與他們說了些什,那些乞丐船就毫無異議的調頭離去。此後,不曾再有任何船隻靠近咱們小船所在位置裏許以內。你們說,這代表了什麽?”
  “有人假傳聖旨!”小千和月癸異口同聲大叫。
  客途沈吟道:“小鬼,你認為暗算咱們的人,先前已薄鐵槳門在此護航之由,將丐幫所屬支開?”
  “非僅如此。”小桂撤嘴一笑:“他們大概還假借月癸要試爆火藥之名,叫所有的人不要接近這片水域,以免發生意外。如此一來,他們自然可堂而皇之,以火藥對付咱們,不用擔心引起騷動或注意。”
  月癸嘀咕道:“所以,就算咱們在這兒炸翻了天,也沒有人會奇怪。反而,炸得越凶,越像他們說的那回事。”
  客途往岩石上一坐,灑脫笑道:“小鬼頭,既然你先前已經注意到情況,為什麽不早說?如今,趕不及到湘妃閣看夕陽,可是你自己的錯。”
  小桂嘿嘿乾笑兩聲:“我也是挨了炸,才恍然大悟的。本來,我也以為是史蛟發現咱們自個兒出來遊湖,特地叫鐵槳門來暗中護航。更何況,他們不來打擾咱們,我更相信自己的幻想無誤,哪知人家卻是在布網,等著火爆四條網中魚。”
  小千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唉歎道:“我師父時常告試我,凡事大膽假設之後,切記小心求證,以免落入自己的想像而不自知。如果僅憑幻想行事,有啻將性命放在刀口上玩耍,那是極為愚蠢之事。”
  他一頓之後,膘著小桂,狡謔道:“如今,我已從小鬼身上,證實了這句話的真義。”
  “說的好。”月癸徑自落座,嘿嘿怪笑:“咱們現下的窘境,小鬼得負全責,修羅鬼,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不怎麽辦。”小鬼若有所思,望著看似寧靜的湖面,呵呵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到島上逛逛嗎?既來之,則去之,咱們晚上去到處走走吧!”
  其他人狐疑的望著這小鬼:“真的要去逛?”
  小桂詭謔一笑:“為什麽不?我就不信,那些賊貨會比咱們先上這座鳥島!”
  其他三人恍然會意,興沖沖一躍而起。
  小千捉謔道:“上去看著能不能意外找到個金龍奇穴,呵呵……”
  客途失笑道:“可惜這裏不是苗區,否則,說不定還會讓咱們無意中找到蘭誕金盅呢!”
  月癸發神經似的高舉雙臂,大叫道:“噢——人類因為夢想而偉大!走呀!探險去。”
  “有人病了!”小桂哭笑不得的望著已經發足奔向島內的月癸,不住搖頭。
  小千不禁語帶懷疑:“這個樣子的人類,可能是女性所屬嗎?就算是男性,好代也不太……正常。”
  客途呵呵失笑:“她現在還小,既不屬於女性.也不忠於男性,只能算是童性。有這種奇怪的行為,應該算是正常。以前小鬼也時常這樣!”
  “我沒有!”小桂矢口否認。“我才沒有時僅這樣發瘋。”
  他做頓一下,嘻嘻謔笑道:“我只是偶而如此罷了!”
  他們三人齊聲哄笑,一邊朝扯,一面前幾乎無人的島內行去。
  就在他們四人的身形消失之後。良久……
  先前四人停留的湖畔,有一條條的人影悄然無息的自水中浮冒而出。
  一名生得八刀眉,銀鈴眼,大口如盆,滿面絡腮的粗野大漢,踩著水,咬牙切齒的痛罵道:“我要將這四個小賊,一個個的撕了!我一定要他們死得非常痛苦,操的!他們竟然害死了我這麽多弟兄,可恨呀!”
  另二名為首之人,相貌神似,僅是細眉,薄唇、蛇眼,令人望之便覺其人狡詐冷厲。
  其中看似較為年長一人,陰沈沈的開口:“羅幫主,你且稍安勿噪。我們較狸、陰獺兩兄弟,既然看中了這四個小鬼的人頭,必定不令他們活過明日。但是,此四子的反應與狡黠,亦不容輕視,否則他們豈能輕易進過第一關?”
  這個羅幫主悶吭一聲,亦是納悶道:“我就是不明白,咱的手下可是在幾裏之外下的水,他們的水功我羅彪信得過,照理說,我這些弟兄潛近時,應該不至於被他們察覺才對。可是,貝老大,剛才你也自單眼窺管裏看見了。他們四人是在爆炸之前,即時逃逸。到底是那裏出了問題,令他們警覺不對?”
  貝老大沈吟道:“這很難說。咱們終究是隔著段距離監視,所以很難掌握現場的狀況,現在只有執行另一個計劃,不能再出錯!”
  羅彪道:“既然這樣,咱們還瘟在水裏作哈?不加快點上去埋妥炸藥.也好走人,可別讓他們回頭時撞見,那就沒戲唱了!”
  這時——
  號稱陰獺的貝老二,忽然開口道:“大哥,這四個小鬼遭襲之後,為什麽不向水面上求助,反而往荒島裏面鑽?這其中怕是有鬼!”
  “誰知道?”貝老大遲疑道,忽而有一股濃烈紅霧如龍騰起。
  羅彪叫道:“那是小乞丐在求救的信號,咱們動作要快了,否則,丐幫的人馬很快就會圍過來。”
  “你確定?”貝老大似要加強信心的問:“這紅霧真的是丐幫的求救信號?”
  羅彪擔保道:“沒錯,咱的水貂幫為了對付這幫乞丐,早就設法踩過他們的盤,對於丐幫一些聯絡方式也做過研究,保管錯不了!”
  貝氏兄弟互望一眼,貝老二略略頷首,顯達他認為小桂等人太島上山,就是為了求援,因此自己這邊的計劃當可進行。
  貝老大安心一笑,對毛躁的水貂幫老大羅彪點頭示意,三人帶領著七名水貂幫所屬泅水上岸。
  上到小島,貝氏兄弟卸下隨身所攜包裹,自層層巒縛的防水臘紙包裹裏,取出十數流狀做球型,約有拳大,黑不溜丟的古怪物體來。
  貝老大托起一枚黑球,得意奸笑道:“這是我透過層層關系,好不容易才從四川後門手中所購得的轟天雷!轟天雷埋設在土中,不須引線點火,只要有人不小心蹭上,便自動引爆,將人炸上半天高。較之尚需靠雷管,引線來引爆的傳統式炸藥,用這玩意地暗算敵人,可是俐落多了!”
  羅彪喜形於色道:“賢仲良果然神通廣大,居然連唐門甚少外流的轟天雷都能得到手。有了這玩意幫忙哪怕那四個小鬼不被炸得飛上天!等他們中了埋伏之後,就算沒被炸死,大概也只剩半條命。那時,不管他們四人有多麽厲害,還不是任咱們手到拈來,嘿嘿……”
  貝老二打量一下地形,指示道:“羅老大,叫你的弟兄動手吧!這轟天雷一共只有十二顆,埋設的地點,以方便上歷的平緩地面為主,呈輻射狀埋入,每隔一尺安置一顆。如此一來,只要讓四個小鬼踏入其中,不管往哪個方向躍躲,都難逃挨炸的命運!”
  “好狠啊!”小桂的聲音突然傳出:“咱們風神四少,和各位到底何怨何仇?值得你們如此大費周章的暗算不休?”
  上岸的十人俱皆嚇了一跳,忙不選四下搜尋小桂等人的影子。但是,四處除了他們上岸的湖畔,就只有亂石與雜草叢生,哪有什麽人影?
  “小鬼,有種的想出來!”羅彪有些色厲內茬的咆哮不已。
  “瞎了狗眼東西!”小桂不屑的嗤笑聲,刺心的傳出:“少爺就站在你跟前,有本事的過來找呀!”
  小千嘿嘿怪笑的聲音,同時響起:“唐門的轟天雷也!聽說那玩意的設計,是火藥暗器中的一絕。我想,月癸小子一定有興趣拆幾個來研究研究。”
  貝老二敏感的兜緊手中紙包,深恐真被隱而不現的小桂他們將炸藥搶了去。
  貝老大陰沈道:“風神四少果壞名不虛傳!你們既已識破我們的伎倆,不妨現個身,大夥兒面對面、對上相,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何?”
  “我們不!”小桂捉狹道:“你們既然有膽子暗算咱們四人在先,現在就得有勇氣接受我們的暗算。貝老大,你們准備消受吧!”
  “慢著……”貝老大尚且不及阻止,勁氣銳嘯,咻然一響,一股無形的勁道,如矢射至。
  然而,這股勁矢攻擊的目標,井非貝老大,而是手捧轟天雷的貝老二。
  更明確點說,小桂這記穿雲指攻擊的目標,正是貝老二手中那包受力即爆的要命炸藥!
  貝老二駭然大驚,忙不叠旋身閃躲,但是,神出鬼沒的穿雲指。卻從四面八方飛射而至。
  捉狹的是,不管從何方折射飛襲的指勁,目標不離貝老二杯中的轟天雷。
  貝老二手忙腳亂的半掩半避,深知轟天雷只要挨上一記勁矢,自己和身旁之人,便得血肉橫飛,不得全屍!
  貝老大和羅彪雖是出招幫著貝老二抵擋攻勢,但是,敵人隱而不現,攻擊如飛蝗奔至,氣得他們空自咬碎滿口大鍋牙,亦是莫可奈何!
  穿雲指起飛越起勁,“剝剝”聲響中,有如飛流灑瀉,貝老二防不勝防,腳下一慢,左胯和右臂已各挨了一記,登時農裂血濺,當場見紅。
  貝老二既牙呼痛中,驀地將心一橫,手中那包轟天雷抖然一動,朝三丈之外的亂石來木叢聚區狠揮過去!
  轟天雷在這一拋之下,飛散開來,有如十枚黑色流裏急泄落地。忽而——
  亂石之後,撲翅沖出十數只扁毛大鷹,雙爪齊探,將淩空墜落的轟天雷,還不落空的提走,瞬間消失于樹石之間,
  “哪來的這些大老鷹?”羅彪驚疑不定的揉著自家雙眼。
  貝老大咬牙切齒道:“一定是那姓宋的小妖道所施的茅山邪術。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奪走咱們的轟天雷!”
  小千人在亂石區的某處,得意嘿笑道:“貝英,你不愧是獵人族裏,出了名滿肚子壞水的陰獺!咱們這麽點小小手段,自然過不出閣下的賊眼。”
  陰沈不吭的貝老二,倏地,抖腕急射,一顆烏溜溜的轟天雷,迅如雷火的奔向小千聲音起處!
  小桂意外叫道:“噫!他還偷藏了一顆!”向島內的小徑,突然出現月癸和客途二人的身影。
  月癸瞥目之下,尖聲驚叫:“轟天雷?”
  隨著這顆辣子的尖叫,彩光四閃,一顆七彩烈焰珠撞向半空之中的轟天雷!“轟隆”巨爆!
  貝氏兄弟和羅彪,以及水貂幫所屬,人人抱頭撲地,躲避這一陣自天灑落的如星火雨。
  小千幸災的故作嗟歎:“哎呀!可惜了這顆轟天雷。”
  月癸莽撞奔至,未經細思,騰身飛掠,一頭沖入亂石堆中。
  “哎呀!”半空之中,月癸鬼叫一聲:“我看不到路了!”
  她身形急泄,狼狽落地,哇啦嚷道:“你們布了什麽陣?”
  亂石陣內,小桂無奈哼道:“你呀!如果不改改這麽冒冒失失的性子,遲早有一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小桂一面嘮叨,一過撤了陣式,和小千一同現出身形。
  小千痛苦萬分道:“冷月癸,你真的是天生的陣法白癡,你知過嗎?虧你在絕命穀裏待了那麽久,為什麽你自是對遁甲之學,沒有一點概念?”
  月癸糗大的傻笑道:“人嘛,難免會有盲點!再說,專門遁甲這些玩意兒,留給你和小鬼這二個陣圖高手研究就夠,我犯不著跟你們搶飯碗,學它做什麽?”
  客途姍姍行來,呵笑道:“萬一,有一天你獨自受困陣式之中,那時你怎麽辦?”
  “自然是等你們來救了!”這丫頭回答的可真乾脆,顯然一點也不會為這種問題操心。
  其他三小不得不佩服她如此由脆利落,大而化之的個性。
  “看來,你只有玩火的命了!”小千促狹一笑,將方才提獲的轟天雷遞給這個火爆辣子。
  月癸雙目頓亮,喜孜孜問道:“哪來的?我早想弄幾顆來玩玩了!”
  小千朝對面滿臉惱火與尷尬的人群呶呶嘴,邊笑道:“貝家兄弟送的大禮。”
  月癸恍然會意道:“喲!這可不是獵人族中,專幹水上生意的陰獺狡狸,貝英和貝豪二位賢鐘昆嘛!二位來到咱的丐幫範圍裏撈油水,生意又做到少爺們的頭上來,理所當然是該送點禮。剛才,你們自水底裝到我們那艘船底的火藥,大概也是唐門出的貨,水底召是不是?你們身上如果還有,於脆一點,一起送給我好了。說不定,我收了禮,一開心就不追究你們企圖謀殺這檔子事了!”
  羅彪暴怒道:“小乞丐,你少在羅大爺面前人五人六的!別人怕你這個拿著著雞毛當令箭的丐幫少幫主,我虎頭鱉羅彪卻不含糊你這個鳥!”
  月癸不屑的斜瞅著對方,冷南道:“我道是誰,有那個老鼠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原來就是你這混球,和你那狗屁倒竈的水貂幫!當年,你被九江的徐老大追殺得無處可進,如果不是我爹看你可憐,出面管你和徐老大調停,又准你有洞庭湖畔落腳討生活,你還會有今天?”
  不管羅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難看已極的神色,月癸接又連珠炮似的犀利痛斥:“如今,你這不是人貨的虎頭鯊,和你那幫見不得人的賊貂子,仗著咱們丐幫的庇護,吃肥了,養膘了,反倒造起丐幫的反來了,竟想謀害你家少爺我!羅彪呀羅彪,間江湖、混世道,如果混到像你這般不仁不義不忠不信全占足了,也就巨離不得好死沒多遠了!”
  別看月癸只是小小年紀,一旦搬出江湖義理這項大帽子批判起羅彪,非僅色汙詞嚴,唇舌更是狠辣痛快。
  小桂等人聽礙耳界大開,鼓掌叫好!
  羅彪卻是毛臉無顏,情虛狂喝道:“啊呸!咱們水貂幫如今是新聯盟的正式成員,丐幫既是反聯盟,就是水貂幫的對頭!對付自家的死對頭,就算無所不用其極,也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你這小乞兒廢話不用多說,羅大爺今天先拿你開刀,明天再殺上洪湖連心島,搞那冷易虹的狗頭!”
  月癸吃吃冷笑道:“聽說,人在死前,總是容易心生幻想。羅彪,你就是這樣子了。”
  羅彪臉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動一下,強悍粗野道:“小乞丐.你除了一張狗掀門簾的臭嘴還有什麽鳥的本事……”
  月癸猝起發難,手中無情竹掃出漫天梯形,呼嘯罩向羅彪。
  正在說話的羅彪,驟覺眼前一花,窒人口鼻的勁風已逼得他不得不拼命躍開,冷嗤聲中,月癸手腕微顫,無情竹棒棒相連,打狗棒法綿延展開,招式銜接,毫無空隙的兜向羅彪,似是一面帶著死亡氣息的無情羅網,逐步將這條橫沖直撞的虎頭鯊困死其中。
  直到此時,羅彪還無暇抽出他倒插於後回上的兵刃,一柄長僅三尺的雙刃戰斧。
  羅彪狼狽已極的閃躲著月癸的攻勢,一面氣極敗壞的吆喝險嗎呆立一旁的七名水貂幫手下。
  這七人一征之後,急忙拔出腰間分水洗,移步上前。
  小桂朝客途拋了個眼色,客途呵呵一笑:“我知道,又是有事師兄跟其勞。”
  他橫跨一大步,雙手一拍,展臂攔下磨磨蹭蹭的七名水貂幫所屬。
  “來吧!”客途有如戲鼠之貓,吃吃笑道:“各位大哥,你們想過去幫忙,恐怕得費點勁兒。”
  這些人互助一陣,不知那個大膽的傢夥虎吼一聲:“並肩子上!”
  客途悲憫一笑,雙掌分飛,“撥雲掌”看似軟弱無勁的拍向沖來之人。
  只聞數聲沈悶“篷”響,七條人形如拋空繡球,去勢比來勢現快的倒流飛出,轟然摔落潮面。
  剎時,湖水被染成一片嫣紅。
  幾乎同時——
  貝英和貝豪飄然飛撲,他們二人手上不知何時已個戴上一副銀燦燦,嵌滿尖銳菱錐,五指如爪,爪沿如刃的奇形手套,
  這兩雙怪異的手套,臂簡直透肘彎,令他們二人的雙手,看起來自亮又狠霸。加上此時,他們兄弟倆俱是勾臂弓身,身形詭異的飛擊之勢,就保二隻白足怪貓淩空撲落!
  當然,貝氏兄弟攻擊的目標,正是一派悠閒的小桂和小千二人。
  “好!”小千族身飛閃,口中笑道:“白爪邪,見者遭凶。我倒要見識看看!”
  他身形飛展之際,“天雷掌”帶起呼聲雷鳴,反卷陰獺貝英。
  狂脫猛拂之中,狡狸貝豪直取小桂而至。
  這小鬼對猛然暴落的攻勢視若無睹,一個勁兒吃吃直笑:“我倒要比比看,咱們倆誰比較凶!”
  他腳下不動,身若擺荷,左搖右晃,貝豪的攻勢竟然全告落空。
  貝豪心中暗自一驚,淩空撲落的身形詭橘一彈,整個人剎時完全違反力道的慣性,折向左側,複又劃著弧線,探爪朝小桂頂門抓落。
  “好身法!”小桂贊賞道:“你可比那些被我獵走老命的同行高明多了!”
  語聲中,小桂雙手一併猛揚,漫天星形掌影挂著尖銳的泣嘯,射向貝豪!
  貝豪驚聲一叱,鬥然拋臂,倒翻飛出,但是他在翻退的同時,暴起如樁腿形踢向小桂,應變之快,實非等閒可比!
  小桂仰身微蹬,人已滑出五步之外,目中笑喝道:“好,這才夠勁!”
  他身形頓展,雙掌翻飛有如狂針戲蕊,剎時,千百迷蒙掌形,縱橫流泄,據朝空中的貝豪飛射而去!
  貝豪身形飛旋,滴溜溜的轉出六尺開外,卻又立即反沖而回、銀亮白爪滾旋絞纏,有如水中游蛇,滑溜又歹毒的攀向小桂雙臂。
  小桂倏乎甩手,人如風中柳絮,瞬間飄蕩開去。
  他這一退。正好來到負手而立的客途面前。
  客途好整以暇的笑問:“玩得可開心?”“尚可!”
  只這二個字的時間,小桂已如鬼魅一般,剎時又閃至貝豪面前。
  “小心了!”這小鬼似笑非笑道:“暖夠了身,我要正式開打啦!”
  隨著他調笑的語,這小鬼驀地朗嘯入雲,一雙臂分飛拋額,一招千蓮流縱毫不客氣的揮灑而出。
  登時——
  空中氣流迴旋波蕩,勁矢呼嘯穿針!
  貝豪神色黑變,駭然急退。
  但是,“千蓮流縱”的威力,豈是他所能閃避?
  悶吭聲裏,這只狡狸中指在先,接著陷身激蕩洶湧的勁流中,無力掙出只有認命的隨波逐流,翻落滾跌!
  小桂收手而立,故作失望的搖頭噴歎:“大爛了!真是太爛了!居然連一招都擋不住。看來,我是太高估你這只狡狸了!”
  這時,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叫傳來。
  虎頭鯊羅彪終於覷勢抽出他的雙刃斧,不過,他的傢夥剛到手,月癸的無情竹也已經將他送上幽冥之路。
  小桂側首瞥望,不禁嘖舌道:“為了取傢夥送了老命?太不值得了!”
  客途溫和一笑:“就算不取傢夥,他最多也撐不過二十招。”
  忽然——
  有人影打斜刺裏沖來,掄起白亮的光幕,暴砸小桂太陽穴,
  小桂的身子像是突然失去了重量般,隨著對方狂然猛擊所引起的波動,呼地斜斜飛出。
  那偷襲之人,竟是正與小千交手中的陰獺貝英。
  貝英是見小桂傷了貝豪在先,接又分心他顧,以為有可趁之機,便在與小千掌勁接實之際,借力使力,猛然朝小桂立身之處倏彈即至,揮臂猝襲!
  小千不料貝英狡猾至此,驚心急呼:“小鬼,當心!”
  就在小千驚呼,小桂飛身的同時,幾乎不分先後的,客途沈聲低叱,斷然推掌!
  一股橫斷三山的剛猛力道,如飆突現。浩然撞向一擊未中,抽身閃退的陰獺貝英。
  饒是貝英避得極快,依然未脫完全避開客途掌勁,“砰!”的,掌擊人肉的沈悶聲響中,貝英有加斷線的風箏,飄然飛墜!
  那邊,貝豪方自躍起,立刻奮不顧身的沖上前去,接住貝英墜躍的身軀。
  在一記踉蹌之中,貝豪即時接住其兄,此時,他已隔著湖畔不足三尺,沒有任何猶豫的,貝豪抱著貝英。閃身急躥,一頭紮入水中,這之夭夭。
  小千和月癸方自趕上前去,卻也攔之不及。
  月癸恨恨跺足道:“奶奶的!看他連失水花也沒濺起,足見此人水功的確高明。他這一入水,想要途他就不容易了!”
  小桂姍姍然踱近湖際淺灘,撤嘴道:“逃了就算了!他們兩兄弟挨了我們兄弟倆的重擊,就算要不了命,最少也得躺上十天半個月。咱們是一點虧也沒有吃到!”
  客途溫吞一笑:“這下可好,獵人族居然聯合新盟纏上哈們。往後,只怕還有更大的熱鬧等著咱們哩!”
  小桂瞟著羅彪屍體,呵呵輕笑:“沒想到,咱們的月癸小辣椒這麽凶。今天,你可是唯一痛施辣手的人喲!”
  月癸嘖聲嗤道:“對這種以怨報德的人,本來就不能稍留餘地,否則,將來別人也學他的樣,造咱們丐幫的反,豈非大大的麻煩。至於,辣手染血的,可也不止我一個人吶!客途師兄不也收拾了那七個水貂幫嘍羅!”
  “我沒有。”客途呵呵笑道:“我只是給他們一點教訓而已,沒要他們的命。要不,水面上豈會沒有浮屍?”
  小千眨眼直笑:“原來,這些人如此識相?不過,還好月癸把他們的幫主幹掉了,否則,這種臨敵不前,肯定潛逃的罪名,不論在哪個幫會裏,都是淩遲大罪哩!”
  小桂吃吃笑道:“師兄就是有意留給他們一條生路走。要不,哪會故意將這些人打落水裏?”
  這時,遠遠的湖面,已有十數艘無蓬小船,正朝著這座荒島飛馳而來。
  月癸眯眼眺望,呵呵笑道:“是咱們丐幫的船。君小鬼,這下子你可不用擔心趕不及上君山的湘妃閣吃茶看風景了。”
  客途看得更是仔細:“史堂主不愧是第一流的操舟高手,他掌舵的船,可比其他人快上兩個船身有餘。”
  眾船來得更近,船上之人的表情,已獲清晰可見。
  望著臉色食煌的丐幫所屬,小千忍不住失笑:“看來,丐幫顯然已經知道被人擺道的事了!除他們那副驚急失措的模樣,大概有人得自請處分。”
  小桂撤嘴邊道:“要處分,也是丐幫的事,和咱們無關。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湘妃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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