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月傾天第七章:遺落
作者: 一身紅
中土。
早晨,一人威風凜凜坐在寶座之上,這寶座正位於大廳階梯上,下方蹲跪著報信的使者,向廳外看去,是整片血紅的建築物,上頭雕龍畫鳳,栩栩如生,宛在目前,向更遠天際延伸,天空一大片烏雲,忽有一道無聲雷光打下,半晌才轟然巨響。
胡靜濤坐於寶座之上,眼神閃爍看著前方使者,道:「你在說一遍。」
使者連忙,道:「是。」
「到南方生擒殘黨的孫赤逆隊長報告,他已經掌握部分殘黨動向,並在不久後就可以獻上。」
寶座上,胡靜濤臉上有略有喜色,但隨後嚴肅了起來,坐在寶座上閉目沉思,身上散發著霸王之氣,半晌,才緩緩張開眼,竟在心中嘆了口氣,方才的喜悅盡失,他看了前方的使者,道:「你先退下,等有新的消息,再來回報。」
「是!」使者恭敬行禮,轉身步出大廳。
等使者走遠了,大廳內又只剩胡靜濤一人,平時的他並不喜歡喧擾,所以大多時間大廳內都是獨自一人。
此時他漫步到大廳頂樓,雙手擺在腰後緊握,望著自己所擁有的江山,陣陣冷風吹過他身穿的皇袍,眼神盡是寂寞。
他一臉憂鬱望著前方許久,繁瑣的情緒全寫在臉上,平時的霸氣全然消逝,開口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彷彿心中有什麼事比江山更為重要。
「大王。」聲音從胡靜濤身後傳來,是自己的貼身護衛,分別是,暗殺無聲-武賀逸,以及沙場虎將-武賀逡,這兩兄弟。
胡靜濤並未回頭,依舊凝視著廣闊的中土,語調帶些平和,道:「你們說,這天下是打下來了,是統治了,如今為何卻感到空虛,擁有了全部後,才會發現一直都擁有的,消逝了。」
兩人走到他身旁,彷彿無臣子之分。
身為兄長的賀逸先開口說道:「大王,還在想她媽?」
並未得到回應。
他又接著,道「請盡管放心,青龍已經保證了,會找回來的。」
三人皆沉默了,眺望著中土。
半晌,胡靜濤像是重整心思,又恢復平日的威嚴,語氣明顯上揚,道:「方才使者來過,說孫赤逆這小伙子保證,不久便能獻上殘黨,若為真實,到時一定要逼問出來天月傾天位居何處,就不必花這麼多時間討伐。」
兩人齊喊道「屬下明白。」
隨後胡靜濤大步出頂樓,跫音迴盪在大廳。
大廳樓頂,只剩下兄弟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東邊,與中土交界不遠處。
有著各式各樣的傳說,有人流傳說矗立在這的征天山,是神仙居所,平日望過去山嵐繚繞山腰,彷彿人間仙境,若隨意闖入,必定烏雲聚集,雷聲大作,也有人流傳這座山是絕症墳場,常看有人批著黑布一去不回,十分詭異,在各種謠言趨使,鮮少人會經過此山。
天勤堂,早晨因為昨晚一場大雨,空氣中瀰漫一股濕冷,許多樹頭上,小鳥「啾啾」唱著,一大清早鳥鳴就圍繞天勤堂,生意盎然,庭院小徑旁的小草,穿戴露珠,在陽光照射下折射出彩色光芒,有些滑落的,則是在葉上形成一條水路,昨晚的大雨,彷彿是來映襯今早的平靜。
魚池後方,有間獨棟小屋,門口正站著汐嫣和林一曜,兩人有說有笑。
看上去,林一曜十分有精神,完全看不出昨晚完全沒睡,在旁的汐嫣也是精神抖擻。
兩人道別後,林一曜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嘴角掛著微笑,準備回到自己房裡休息,想想一晚的時間,竟讓自己對汐嫣有更多的了解,不禁肯定自己昨晚選擇是對的,吐露出自己的疑惑,是這麼令人雀躍的事情,他邊走邊開心哼起了中土民謠,歌聲在早晨的天勤堂響著。
經過一段路途,終於是走到自己的住所,他站在門口,從窗口望進去,看了看自己屋內的擺設,房間裡整整齊齊,桌子上,未見灰塵污垢,他非常滿意的微笑,伸手推開房門,筆直的走到了床頭,疲憊驅使下,躺了下去。
原本想要好好大睡一番,誰知道才剛躺下去,就想起枕下那本幻雙陰,翻來覆去,怎麼翻身也睡不著覺,腦中浮現的盡是枕下的幻雙陰,反正都睡不著了,那何必強求?林一曜想著,於是坐起身來,將藏在枕下的書抽出,閱讀了起來。
兩次閱讀都讓自己深感佩服,只是裡頭有些妖邪之談,有些感覺奇怪和不懂,和心經剛好相反。
但,裡頭的玄奧絲毫不減,自己閱讀著,嘴竟是跟著念了起來,停不下來。
如果說要比較心經和這本幻雙陰,他都無可挑剔。
從距離征天山百里遠處,遙望征天山,只見晨霧朦朧,霧將整座山蒙上一層層雲浪,增添山中神秘色彩,穿越層層雲煙霧氣,映入眼簾的,是廣闊浩大的懸崖斷壁,彷彿傲視天下,令人不得不讚嘆。
看向山腳,有顆樹名為通天樹,干雲蔽日,在通天樹兩旁襯托它的,是遼闊的朱閣青樓,畫棟雕梁,說這裡是神仙的住所,一點也不為過。
早晨,山中有戶窗台正敞開,向裡頭看去,一人坐於床上,手上持著一本經書,嘴裡跟著讀著:
「地為陰,陰承陰,天為陽,陰制陽。
陰剋陰,必自清,陰剋陽,必自趨。
地處陰,雙陰絕。地處陽,陽混陰。
陰上陰,地陰合。陰上陽,天地合。」
林一曜念到這段,不禁停下來,重複念著最後一行,「陰上陰,地陰合。陰上陽,天地合。」
他眼神若有所思,這四十八字反覆無常,但是看似無常卻為綱旨,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響,打斷了他的思考,連忙將書本藏回枕下。
雖然汐嫣沒說,自己也明白的,若是這本書被天月傾天裡的人發現,必定被懷疑審問。
「來了!」林一曜走向門口,伸手將門推開。
正是笑師父正站在門前。
林一曜開心點了頭,看著師父,道「師父早。」
笑師父臉上浮起微笑,道「早安,小徒弟。」
平日笑師父早晨鮮少到自己的房間,今日來必有事要談,他恭敬說道:「師父裡頭請。」
風過,雲散,征天山被陽光溫和照著,當然,林一曜的屋內也是如此,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
林一曜正和師父對坐,他正視著師父,問道「師父一早就來,不知有什麼事情?」
笑師父罕見的收起笑容,表情嚴肅起來,他思考了一會,才道「南方之事,你是否有聽別人提起?」
「沒有,什麼事呢?」林一曜不解的看著笑師父。
嘯天閉上雙眼沉默一會,才將眼皮慢慢張開,緩緩道:「方才消息傳來,李意詮被異人抓了。」
「什麼!被抓了?」林一曜壓低不了音量,竟是大聲喊出。
叫他如何想像?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被異人抓了,焦慮的心情,讓他開始胡思亂想。
嘯天臉上依然嚴肅說道:「一曜你先別急,這暫時是沒有什麼危險,聽說他是被迫投降,目前還關在南方赤辟土。」
光是聽到還被關著,林一曜怎樣都壓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大口喘氣。
嘯天依然平靜,但內心未嘗不是擔心著?
嘯天道:「早上消息傳來時,天月傾天各長老得知後都十分震驚,信上,除了李意詮、曾志偉,就連高楊,也是一同被抓起關在南方,至於詳細內容,並不是非常清楚。」
一說完,兩人皆沉默許久,此時在耳邊響起的,只有不悅耳的鳥鳴。
「那天月傾天的動作呢?」林一曜思考了許久,才開口問道。
嘯天搖了搖頭,神情萬般無奈,彷彿自己也曾經想過這點,他嘆了口氣,道:「首座蒼梵認為先靜觀其變,才是現在需要的,他讓諸位長老回去從長計議,不過就我看來,為了幾位弟子就動員救人,機會實在渺茫。」
林一曜激動看著嘯天,帶著些微憤怒說道:「他不救人,我們自己去便是!」
天嘯神情掙扎,彷彿此事早已讓他煩惱已久,他緩緩,道:「我未嘗不是這樣想。」
嘯天吸了一大口氣,才繼續說道:「只是如果百年根基,因為此時的衝動,導致失去更多弟子,只怕眾長老們,愧對當年保住天月傾天的玄胤,如果天月傾天陪葬在此,只怕異人的天下,無人能奪。」
林一曜低下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了,心情非常雜亂,在腦海中,他回想起當時自己在沙漠中,過了整整十年不事人能過的生活。
遇見師兄那天,被憤怒的異人扔巨石,若是沒有師兄出手,只怕自己不可能在征天山上過著平靜的生活。
那天晚上,和師兄前往征天山上,夜裡遭遇敵襲,師兄衝向後方抵抗,自己呢?卻只能跑,沒用!,在那時就在心中發誓,要在征天山上好好習武。
看到師兄如此為天下百姓,那自己,自己又算什麼?整天受人保護?即使只有一點幫助,也想和師兄一起反抗暴政。
濕冷的水珠,輕輕的從兩頰滑下,無聲無息的流著,即使自己告訴自己不能哭,但是淚水為何止不住,停不下,曾幾何時,自己是如此傷心?
風,依然吹拂。
雲,依然漫遊。
天,依然靜謐。
草,依然擺動。
心,卻已枯萎。
嘯天伸出右手,按住了林一曜頭,看著他安慰道:
「傻孩子,努力蛻變,不就可以靠自己解救?習武說難很難,說簡單,只要開竅,沒人能擋。今日長老們是被束縛,沒人敢毀掉壓抑百年的天月傾天,但是你並沒有被這裡所束縛,即使你已成為這門下,打起精神來,你才能向前邁進。」
林一曜搖了搖頭,抬起右手臂,用袖子擦乾自己臉上的淚水,兩眼有些無神,嘴裡想說些什麼,卻又停了下來。
嘯天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著自己的徒弟,眼神道說著自己的不捨,這樣的事實,有誰肯親口說出呢?
嘯天就這樣一直陪在林一曜身邊,並未離開。
這件事情來的突然,連他自己也始料未及,四年前中意的徒弟,如今竟然被抓了,除了感嘆天理不平,又能說什麼?
況且,煜蒼霄何嘗不也是如此?
位於第二位長老住所。
煜蒼霄站在正行堂正中央,排排站在他面前,正商量著高楊、曾志瑋被擒之事,周圍瀰漫著緊張氣氛。
煜蒼霄雖面無表情,但一夕間失去了高楊、曾志瑋,能不震驚嗎?
「師父!」
「師父!」
前方的呼喊聲打斷了蒼霄思考,他注視著前方許多位的徒弟,不發一語。
一位身材微高的弟子,十分不滿的說道「兩位師兄被奸計迫降,這口氣我們可嚥不下去。」
隨後是眾弟子的附和聲,異人平時霸道蠻橫,如今抓走了兩位尊敬師兄,這怒火,哪裡是容易被平息的?
「師父!平日兩位師兄待我們不薄,時常指點著我們,若不去救師兄,我們還是人嗎?請師父三思勸勸首座,速速前往南方救人。」一位弟子率先跪在地上,眼中泛著淚光,情緒激動說著。
眾人看這情況,越來越多人跪了下來,全望著師父,希望他能點頭答應。
當最後一位弟子跪下,哀求道:「是蒼梵首座老糊塗了,如果為他所教導的弟子被抓,一定前往救人阿!」
只見這話才說出,煜蒼霄神情大變,怒視著眼前眾徒弟,怒喝道:「反了!反了!乾脆連我也說老胡塗了,事情是這樣評斷的嗎?你們不好好想想,昔日若不是蒼梵撐著這裡,你們有哪一位能在這?」
這脾氣發出,眾人皆不敢抬頭,誰不知道脾氣一向和善的蒼宵,一但發怒起來,管你是黑是白,他通弑。
煜蒼霄怒氣未消,不屑的哼了一聲,大步跨出正行堂,但他才跨出門,臉色急轉為鬱,自己喜愛的徒弟,他何嘗不想去救?
正行堂,只剩一群乾著急的徒弟。
第七章完
此帖於 2010-01-08 10:39 PM 被 a85311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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