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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2008-07-16 08:17 PM

第08章

  荊爾勳感覺到一陣細微的痛楚從唇瓣間傳來,他撫著紅腫的唇跟著氣憤的蕾蕾,追上她急欲離去的步伐,越過賓客時還不忘從容地點頭,禮貌性地問好。
  他大跨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心,附在她身邊低聲問道:「妳怎麼了?晚會才開始,怎麼夢臻走了,妳也要離開?」
  蕾蕾聽到他親暱地喚著葉夢臻的名字,眸心透出妒忌的神色,拉長了俏臉。
  「那你可以去把你的『夢臻」小姐追回來,反正她是晚會主持人,又是你的青梅竹馬,你們一個是潛力無窮的科技新貴,一個是美豔無比的千金小姐,好不登對。」她酸溜溜地挖苦。
  「那都是我三哥荊爾浚在瞎起鬨,妳不要聽他胡說八道。」荊爾勳夾在兩個女人的怒意與醋火之中,左右為難。
  她凜著嬌顏,拒絕接受他的說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妳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跟她之間又沒什麼關係,要懷疑之前也先調查清楚狀況嘛,不要因為我三哥隨口胡謅幾句就相信他的話。」荊爾勳露出無奈兼無辜的表情。
  蕾蕾原本已經積滿了一肚子的妒意,現在又聽到他這麼說,新仇加舊恨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
  她眼神一黯,聲音冷冷的。「我不只是個草包,又是個小人,配不上你們商界名流,所以最好不要繼續在這裡丟人現眼,快點滾回我的小診所裡搗藥、磨藥粉才是。」
  話甫落,她踩著三吋高的鞋子轉身要走出會場,眼睛的餘光瞥見荊爾勳的身影,馬上又拐了個彎,往二樓手扶梯的方向前進。
  荊爾勳聽到她那番含褒帶貶的話,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趕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兩人鬧彆扭的身影在大廳裡格外顯眼,他立即扣住她的手心往二樓的露天咖啡廳走去,選了一個靠近角落又可以觀賞到一樓中庭晚會狀況的位置。
  蕾蕾繃著一張俏臉坐在椅子上,侍者送來兩杯奶茶後,兩人依舊僵凝著,荊爾勳首先打破沈默。
  「妳不要再生悶氣了。」荊爾勳一整個晚上快被兩個女人給搞瘋了。
  她鼓著腮幫子,眼神落在桌面上,就是不看他。
  「我承認方才夢臻對妳的態度不是很好,但是妳也羞辱過她了,就這樣算了吧!」他耐著性子安撫道。
  她激切地低聲嘲諷:「是!一切都是我的錯,誰叫我活該是個倒茶水的小妹!是我太笨,沒精通三國語言,而且也不是你們上流社會的一份子,所以我就得毫無尊嚴地受到鄙視!」
  面對蕾蕾既彆扭又傲然的性子,他只能疲憊地嘆息。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夢臻好歹是我的朋友,我們兩家又是世交--」
  她急切地打斷他的話。「你總是只為你自己著想,有沒有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過呢?如果今天是我身邊出現一個青梅竹馬,面對一個跟你挑釁的男人,你還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這一切嗎?」
  她愈說愈生氣,鼻頭酸酸的,眼眶也濕潤了,語氣有幾分瘖啞。
  「也許我是衝動,也許我是太過魯莽,沒有顧及你的面子,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這麼做?你曾經注意過我也會不安、我也會擔心自己被比較,怕自己配不上你嗎?」
  她很努力想壓抑內心的怒氣,但這一吼卻洩漏了她的情緒,說出自己心中的慌亂與不安。
  荊爾勳凝睇著她的小臉,給正在生氣的蕾蕾一個輕柔的笑容。
  「我和夢臻真的沒什麼,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以前我們沒有在一起,以後更不可能,妳不要再生悶氣了。」
  「如果你對我夠坦白,讓我有足夠的安全感,我會這樣嗎?」她委屈地癟著嘴,一雙圓亮的眼睛蘊起了淚水,登時融化了荊爾勳的心。
  「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應該事先告知妳我有個青梅竹馬,而對方恰恰又剛好跟我們有業務往來的關係。但我發誓,我們之間絕對是清白的。」他執起她的手心,鄭重澄清。
  「今天一個青梅竹馬,難保明天不會蹦出一個昔日情人……」她像打翻了醋壇子,語氣酸溜溜的。
  「老天,饒了我吧!」他舉手投降。「我昔日也才交過三任女朋友,第一任高中畢業後就飛到歐洲的音樂學院唸書了;第二、三任大學畢業後就到美國念碩士,現在也許都是幾個孩子的媽了。」
  「是嗎?」她半信半疑。
  「是真的!我跟她們已經沒有聯絡了,我們在同一個單位工作,妳是最清楚我的工作行程的。」
  她得寸進尺地要求。「我是知道你白天上班的行程,但誰知道你下了班後都去做些什麼事?」
  「那要怎麼樣才能證明我的清白呢?這是我第一次很認真、很用心地去愛一個人,妳總要給我一個學習的機會,嗯?」他放低姿態,為了博取她的歡心,開始學習讓步。
  「好啊!那我就給你一個學習的機會。從今以後你要時時跟我報告行蹤,要天天跟我說早安與晚安。」她小小地耍了一下甜蜜心機。
  「好。」
  「不只這樣,你還要記得我的喜好、粉紅日期、愛情紀念日,情人節和聖誕節也都要記得……」她偏著頭思考著。
  他趕緊從西裝口袋裡掏出PDA,將蕾蕾的要求一一記錄下來。
  她想著,每個新好男人的背後都有個賢能偉大的女人,所以她決定要好好地教育他,讓荊爾勳從愛情低能兒朝完美情人邁進。
  「那妳可不可以也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他還真懂得適時跟她談條件呢!
  「葉家跟我們荊家是多年的世交,再加上我大哥找夢臻的公司來負責整個公關派對的事,我們于公於私都有往來,所以在公開場合上,妳可不可以別和她鬧脾氣?」
  「如果她不過分的話,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忍一下。」
  「我就知道我家的蕾蕾最識大體、最體貼、最懂事,妳一定會讓她的。」他握住她的手心,小聲地裝著童音撒嬌。
  蕾蕾被他頑皮的模樣逗得好開心,破涕為笑。
  「那你不許私底下單獨與她相處喔!」她不忘提出警告。
  「拜託!我躲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去見她呢。」
  夜涼如水,她冷不防打了個噴嚏,荊爾勳見狀連忙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遮住她雪白的肩膀,免得她著涼了。
  葉夢臻在休息室裡收拾好心情後,準備重新回到晚會現場繼續主持的工作,在定廊上正要下樓時,突然瞟見露天咖啡廳裡有兩抹熟悉的身影,她的腳步頓時被拉住,忍不住往前走去,藉著綠樹的遮掩窺視著他們的動態。
  她看見荊爾勳眸光熱切,舉止溫柔地將西裝外套罩在徐蕾蕾的身上。
  如此親暱的舉止,讓她的心頭燒起一把妒忌的火,恨不得衝上前甩徐蕾蕾兩個巴掌。這樣的溫柔,寵溺原該屬於她一個人的,如今卻被徐蕾蕾給搶走了!
  她不甘心地掄起拳頭,深深地望了他們一眼後,懷著憤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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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爾電通」為了新上市的PDA,特別與彩妝品牌做了異業結合,希望透過時尚流行的魅力,打開女性市場,並企劃一系列的派對與酒會,交由「葉達公關公司」籌辦。
  因此,葉夢臻更有理由進出「卓爾電通」了。這天,她剛結束與企劃部的會議,走往八樓的研發部。
  一推開門就見到徐蕾蕾的座位,她正盯著螢幕,見到有客來訪,她立即抬起頭來。倏地,兩人的目光糾纏著,彼此都透著厭惡仇視的意味。
  蕾蕾站起身來,漾起一抹甜笑。「葉小姐,這裡是研發部,如果妳是要來談合作案,企劃部在十樓,我可以帶妳上去。」
  「我知道這裡是研發部,我有事找你們荊經理。」葉夢臻不甘示弱地挺直背脊。一想到徐蕾蕾能享受荊爾勳的寵溺與溫柔,她的心就妒忌得像是有把火在燒,
  這幾年,她一直想把自己變得更有內涵、更完美,認為這樣才能匹配得上荊爾勳,但努力的結果居然是被這個小草包給捷足先登了!
  「是公事嗎?」蕾蕾裝傻地偏著頭。「如果是公事,那可能要先預約,我們經理是很忙的。」
  「妳去跟他說葉夢臻來找,他就知道了。」葉夢臻知道徐蕾蕾在刁難她,因此故意往研發部旁的小會客室坐下,宣戰意味濃厚。
  「葉小姐,妳也知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倒茶小妹,這種貿然進去打擾經理的事我做不出來,還是先請妳填好預約表,我會替妳排時間的。」
  聞言,葉夢臻為之氣結,凜著臉,瞪視她,更是不肯讓步了。
  「如果我找荊爾勳是私事呢?妳就進去說朋友來訪,我有重要的事想見他。」葉夢臻雙腳交迭,和她槓上了。
  蕾蕾轉身替她倒了兩杯茶,掩上會客室的門,將熱茶端至她面前的桌上。
  「如果純屬私事,那就得問問我同不同意嘍?」她傾身靠近桌沿,優雅地輕啜熱茶,完全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窄小的空間裡,空氣僵凝著,兩個女人的戰爭一觸即發。
  「憑什麼要經過妳的同意?」葉夢臻憤恨地掄起拳頭。
  「憑他是我的男人,是我的男朋友,他的私事一律要經過我同意,要見誰得看我這個女朋友準不准。」她頑皮地眨眨眼。
  「憑妳這種女人也配得上爾勳嗎?」葉夢臻鄙夷地瞪著她,冷哼一聲。
  「配不配得上我是不曉得,但唯一知道的是他喜歡我,我喜歡他。兩情相悅比門當戶對更重要,妳說是不是?」她的語氣相當輕柔,但挑釁意味濃厚。
  「也不過是他的女朋友,又不是老婆,居然好意思管這麼多!」
  「也不過是人家的女性友人,又不是女朋友,居然好意思一直來痴纏!」蕾蕾反唇相稽,毫不客氣。
  「妳!」葉夢臻氣得臉色發白,牙齒發顫,揚起手就要賞她一巴掌,卻被她箝制住手腕。
  「我徐蕾蕾愛恨分明,人家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回她。現在我是看在妳跟爾勳是朋友的分上,也跟『卓爾』有業務往來,所以才不跟妳計較這麼多,如果妳不再刁難我的話,我可以跟妳和平相處。」她緩緩地瞇起眼,打量著葉夢臻精緻的妝顏。
  葉夢臻用力地甩開她的手,冷笑道:「要跟我和平相處?那妳就先離開爾勳的身邊!」
  「妳這個人怎麼那麼討厭啊,就算妳跟他是青梅竹馬又如何?他明明是我的男朋友,為什麼要我離開?妳就這麼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嗎?」她氣得直跺腳。
  「搶?我跟爾勳--青梅竹馬,有十幾二十年的情誼,如果沒有妳這個程咬金的介入,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如果你們要在一起,為什麼以前不在一起呢?」她不耐煩了起來。這女人的腦子是裝水泥嗎?怎麼冥頑不靈到這種程度!
  「因為我到美國去唸書,而『卓爾』的研發事業又剛起步,彼此之間在一起的時間點不對!」
  「我不管那麼多,總之,妳要喜歡荊爾勳是妳家的事,但妳必須認清一個事實,就是他是我的男朋友,是我徐蕾蕾的男人!不管妳是想明目張膽地招惹他,還是想跟他暗通款曲,我都不會善罷干休的!」她眼眸蘊起怒意,狠狠地瞪視葉夢臻。
  「那我們就來試試看!我倒要看看妳這個女朋友的角色能勝任多久!」葉夢臻的黑眸掠過一絲凜光,豔紅的唇噙著冷冷的笑容。
  「妳想勾引他?」她氣得渾身發顫。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看來她必須二十四小時把荊爾勳看得密不透風,不能讓這只狐狸精有機可乘。
  「勾引?哼,我會叫妳乖乖地離開他,主動辭去女朋友的職位!」葉夢臻的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完美的計劃,不禁竊笑著。
  「妳以為感情就跟上班打卡一樣,可以說辭就辭嗎?」她激動地低吼。「我是怎麼都不會離開他的,妳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那我們就來試試看!」
  「神經病,懶得理妳!」她轉身欲走,卻被葉夢臻扣住手腕。
  「我勸妳別放太多感情在爾勳身上,免得要離開時心太痛,流太多眼淚。」葉夢臻給予忠告,卻惹來一陣白眼。
  「我才想要勸妳別再自作多情,壞人感情,免得到時候十八層地獄都不夠妳下!」她抽開手,踩著憤恨的腳步離開會客室。
  葉夢臻被濃濃的妒意與發狂的愛蒙蔽了雙眼,憤恨地從皮包裡掏出那天徐蕾蕾給她的「名人中醫診所」的名片,將揉縐的小紙張重新壓平,瞪著它,嘴角揚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她會叫徐蕾蕾乖乖地離開荊爾勳!
  一想到自己完美的計謀,葉夢臻難掩心中的狂喜,踩著愉悅的步伐離開「卓爾電通」的辦公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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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幕低垂,天色已經暗沈下來,街道上的燈火一盞盞地亮起,而研發部同仁的桌燈則一一熄滅了。大伙兒完成工作之後紛紛離去,只剩下蕾蕾一個人坐在電腦螢幕前,一邊玩線上遊戲,一邊等荊爾勳下班。
  思及下午葉夢臻囂張的氣燄,她就氣得渾身發顫,把悉數的怒氣全都發洩在電玩上,用力敲著鍵盤。
  荊爾勳打開辦公室的門,見大伙兒都散去,走上前親暱地攬住她的肩頭。
  「晚上想吃什麼?」他揉著她那頭蓬鬆的長鬈發。
  「我吃一肚子悶氣,早就飽了。」她沒好氣地低吼。
  他不懂她的怒氣來自何處,況且他也沒做什麼事惹她生氣呀,該不會是……
  「妳是不是二十八天到了?」他猜測著,但話一出口就惹來一陣白眼。
  「什麼?」她驀地回過頭,瞅著他。
  「我問妳是不是因為生理期來了?」他記得自己翻過書,女性同胞在生理期時偶爾會有情緒不穩、性情焦躁……等反應。
  「我不是二十八天,是三十天才對。」她氣得頭昏腦脹,撫著額際數落他。「而且我才不是因為生理期來才情緒失控,為什麼你們男人就是不懂得反省自己的過錯呢?每次只要女人一發脾氣,就認為是生理期來了!」
  「那是……」荊爾勳無辜地眨動墨黑色的眼眸,老實說,他可以分析艱深難懂的程式語言,但卻猜不透女人細微的心緒。
  蕾蕾也明白自己吼他,發他脾氣太沒道理,但只要一想到葉夢臻挑釁的言語,她就惱火。一切都怪荊爾勳啦!沒事幹麼長得那麼睿智斯文,引發他人的覬覦,害得她愈愛愈深,愈是不安。
  她就像赤身走在鋼索上,深怕一不注意就會摔得粉身碎骨,更怕他的愛不夠堅定,一回頭就有人取代她的位置。
  她惶惶不安地抬起頭,瞅著他的眼睛蘊起了淚水,這模樣震慴住荊爾勳,他連忙移動椅子到她的身邊,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
  「妳怎麼了?是誰欺負妳?」她一哭,他的眉頭就擰起來。
  「都是你啦……沒事長這麼帥幹麼……」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哇哇地大哭起來。
  「我……又做了什麼?」他揉著她的發心,對她的指控感到錯愕。
  她抬起頭,隔著淚幕睇著他。「不要以為你裝無辜就沒事!要是你敢背叛我,敢不要我,我徐蕾蕾一定會找黑道砍斷你的手、挑斷你的腳筋、毒啞你的嘴巴、挖出你的雙眼餵狗吃!」
  荊爾勳嘴角抽搐,硬生生地擠出話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又沒說要變心,妳幹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都是你啦!沒事搞個青梅竹馬來幹麼?人家都跑來直接挑明說要當你的女明友了,難道我不能生氣、我不能哭嗎?」
  她荒誕無稽的揣想,令他愕然。「妳在說什麼啊?」
  她收起淚水,瞪著他。「下午葉夢臻來研發室說要找你,而且還直接挑明暸說喜歡你,要我知難而退!當初你叫我要顧及你們兩家有著世交的情分,不可以跟她吵鬧亂來,現在你說該怎麼辦?」
  「她會不會是在開玩笑?怎麼她喜歡我,我這個當事者會不知道?」他的表情顯得很困擾,而且眼神還帶了點疑惑。
  以他低等的愛情智商而言,一對一的戀愛就夠他頭痛了,再弄出個劈腿三人行來,會要了他的命的。
  她悍然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審視他。「怎麼?現在知道她喜歡你,是不是很得意,想左擁右抱?」
  「我哪敢啊!要是跟她會來電,八百年前早就來電了,不會等到現在。」他舉雙手喊冤。「更何況,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躲她都來不及了。」
  「真的?」她緩緩地瞇起美眸。
  「不信妳去問我大哥還有張秘書,她公關公司開幕時,我連花籃都懶得送,還被訓了一頓,幸好張秘書貼心,懂得幫我做人情。」
  她側身坐在他的大腿上,攬著他的頸項,甜甜地撒嬌著。「要是她來痴纏你怎麼辦?我可是很聽你的話,看在你們荊家的面子上,沒故意跟她起衝突喔……」
  「會不會是妳想太多了?」
  「我也希望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但是她真的叫我離開你……」她可憐兮兮地直勾著他,低聲輕嘆。「你會不會有一天真的不再喜歡我了?」
  「我發誓,除非妳自己先離開我,否則我會一直喜歡妳。」他捧起她多愁善感的雙頰,慎重許諾。
  「要是她突然跑來告白怎麼辦?」
  「當然是拒絕她。況且,妳把我看守得這麼緊,她無機可乘。」他俯下臉,輕啄她的紅唇。
  「晤……不行!把手機給我,我要把她的電話列在拒接名單裡。」她霸道地將手伸進他的口袋裡掏手機,按著鍵盤。
  他收緊手臂,將臉頰埋進她的頸窩中,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恣意地寵溺著她的任性。只要能令她快樂,讓她有安全感,他犧牲一點自由與隱私倒無所謂。
  「還有,如果看到沒有來電顯示的電話,絕對不能接喔!」她拍拍他的肩膀叮嚀著。
  荊爾勳低喃一聲,細碎的吻沿著她雪白的頸項一路往下滑,頑皮的脣齒挑開她襯衫的鈕扣,隱約露出絲質的襯衣。
  「還有,如果她去按你家的門鈴怎麼辦?」她捧起他的臉頰,拿下他的眼鏡,定定地瞅住他細長的眼眸。
  「不如妳搬來跟我一起住,我們二十四小時在一起,這樣妳就安心了。」他咧出笑容,露出潔白的牙。
  她圓亮的大眼透著堅持,否決道:「怎麼可以,要是讓我爸知道我們要同居,肯定會打斷我的小腿,還會數落我敗壞門風,說我們徐家列祖列宗的百年清譽都毀在我的身上。」
  荊爾勳的臉上浮起認命的表情,低頭靠得她很近,氣息輕拂在她的臉上。
  「要不然,乾脆我把妳娶回家,這樣我們就不只二十四小時在一起,還能一輩子生活在一起,那妳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管我嘍!」他附在她的耳畔,一邊承諾,一邊咬嚙著她柔嫩的耳垂。
  他的話令蕾蕾沈浸在一種甜蜜的喜悅中,就像打翻了糖罐,連空氣都瀰漫著一股香甜的幸福氣息。
  「我可以管你什麼啊?」她忍住答應的衝動,但眼底的笑意卻洩了底。
  「管我的生活、管我的大小事、管管我的壞習慣,還可以管管我的財產,怎麼樣?我雖然登不上台灣富豪榜,但好歹也是個黃金單身漢,是情勢看漲的績優股喔!」
  她的語氣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伸手玩弄著他襯衫上的鈕扣。
  「我們交往才多久,你說這些承諾會不會太早了?搞不好你對我只是一時貪鮮,幾個月後就會把我甩得遠遠的了。」
  「交往時間的長短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兩個人的感情。有人愛情長跑了十幾年,最後還不是分手?但有些人卻相愛七天就決定步入禮堂。」
  「話是沒錯……」
  「要不是真的喜歡妳,我不會為了妳連辣都戒了。」
  「我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
  「我都不害怕失去自由了,怎麼妳反而還猶豫?」他佯裝出一副受傷的神情。
  「誰叫你以前對我那麼壞,老是捉弄我,要是真的嫁給你,你照三餐欺負我怎麼辦?」她嘴巴上不肯允諾,但心卻早已一點一滴地靠向他,為了愛情願被捆綁住的念頭愈來愈強烈。
  「拜託!我這陣子已經改很多了,什麼事都照妳徐大小姐的吩咐,這樣還不能證明我的真心嗎?」他輕柔地反問。
  「你這陣子的表現是還不錯,那我給你一個嘉獎不就得了。」她捧著他的臉,在他的唇上印上一記吻。
  「我脖子上有一條項鍊,替我取下來。」他突然說道。
  「好。」蕾蕾解開他襯衫上的鈕扣,一條十字星項鍊貼在他結實的胸膛前,她順從地拆了下來。「這是什麼項鍊?」
  「這是小時候我爺爺送我的鏈子,我們荊家四兄弟每人都有一條,十字星後刻有我姓名的最後一個字『勳』,現在我把它送給妳。」
  「這太有紀念價值了,我怎麼能收。」她將項鍊攤在手心,發現墜子後面真的刻鏤著他的名字。
  「我送妳,妳就收下吧。」他拿起項鍊,主動替她戴上。
  冰涼的項鍊熨貼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她撫著那星形的墜子,有一種被緊緊套豐的踏實幸福感覺。
  他端凝著蕾蕾細緻小巧的五官,嘴裡噙著壞壞的笑容,教她疑惑地眨眨眼。
  「你在笑什麼?」感覺好像在進行一項不為人知的詭計。
  「我二哥跟我說,只要把這條頸煉套在女生的身上,她這輩子就會變成你的老婆。」
  「怎麼可能?哪有這麼玄的事,要是我堅持不嫁給你,怎麼變成你老婆?」她半信半疑,忍不住又撫著那條十字星墜飾。
  「十幾年前,我二哥在一場喪禮上把項鍊送給了一個小女生,這中間兩人未曾再聯絡過,但是在今年,這個女生卻和二哥遇上了,而且兩人還訂了婚,也許年底就會結婚了。」
  「你說的是你二哥荊爾傑和周羽心的愛情故事?」她曾經聽會計部的同仁說過,但沒想到竟會如此曲折浪漫。
  「所以,妳這輩子注定了要當我荊爾勳的老婆,還是認命吧!」他輕捏她的俏挺鼻尖。「快點安排一個時間,我這個俊逸多金的女婿要去拜見岳父大人了。」
  「你真的要來我家?」
  「當然是真的!快點跟我說說妳爸喜歡什麼東西,我好準備去籠絡他的心。茅台酒、金門高粱、還是法國紅酒?」他撫著下顎思忖著。
  「好,那月底,你把時間空出來,我帶你來我家吃飯,到時候肯定把我爸嚇傻。」
  兩人有默契地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模樣,不禁相視而笑。
  「我們這樣算不算『不打不相識』?」他朗朗地笑開來。
  「我忘了跟你說,我爸最討厭『科技碗粿』,你來我家他一定會擺臉色給你看的。」
  「那妳可要替我美言幾句啊!」
  「那就得看你的表現嘍!」她踉踉地昂起臉。
  荊爾勳抬起她的下顎,以熾熱的唇吻住蕾蕾喋喋不休的小嘴。他強而有力的臂膀,帶著堅定且熱切的感情抱住她,讓她的心忍不住偎向他。
  他們的愛情在爭執中開始,卻結束在擁吻裡,溫柔與激情盈滿整室。
  入冬的第一波寒流來襲,即使沒有大衣禦寒,偎在他懷裡的蕾蕾也不覺得冷。

runonetime 2008-07-16 08:17 PM

第09章

  陽光隱去後,氣溫驟降,入冬的寒風拂進窄小的巷弄內,吹得樹木沙沙作響。
  原本門庭若市的「名人中醫診所」在前幾天爆發性騷擾醜聞案之後,現在候診室外的長椅空蕩蕩的,連平日常來串門子泡茶聊天的鄰居也少了。
  蕾蕾原本是想帶荊爾勳前來家裡拜訪的,但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她只好暫時把拜訪一事擱置下來。週末,照理說應該有許多上班族前來做經絡推拿,但現在等了一整天,也才只有一、兩個人上門,她索性把鐵門拉下,走上樓去。
  徐媽媽端了一鍋熱騰騰的海鮮火鍋,招呼兩個人坐在餐桌前。
  「快點來吃飯,這是菜市場的李嫂替我留的蝦子,很鮮很肥,煮海鮮鍋正好。」徐媽媽站起身,盛著飯。
  徐聲彪坐在椅子上,表情顯得極為凝重。想不到他從醫二十餘年,竟然會遇到這種事。
  「爸,媽煮得那麼辛苦,你就賞臉吃幾口嘛……」蕾蕾主動將蝦殼剝好放在他的碗裡。
  「我、我沒什麼胃口。」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放下筷子。
  「要不然我和蕾蕾陪你喝幾杯酒好不好?上回老王送來兩瓶薄酒萊,一直沒機會喝,不如現在打開。」徐媽媽站起身來,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紅酒來。
  「想不到我們『名人中醫診所』的百年聲譽竟然會毀在我徐聲彪的手裡。一生光明磊落、懸壺濟世這話我不敢說,但宅心仁厚我是稱得上的,怎麼可能會去性騷擾那兩名女生呢?」他胸口鬱積著怨氣。
  「這事也挺怪的……」徐媽媽徑自倒了三杯酒,遞給他們。
  「怎麼奇怪?」蕾蕾暗暗自責,怪自己這陣子忙著和荊爾勳談戀愛,忽略了家庭生活,現在發生這麼大的事,她居然還置身事外。
  「那天突然有個姓林的女人來看病,衣著極為大膽,我問她生了什麼病,她直說自己胸口悶,要我揉揉她的胸部,我說把把脈象即可,但根本沒什麼毛病,說著說著,她就把衣衫給撕開,還大喊性騷擾,嚇壞了外面的病人……」他愈說愈是氣惱,索性一口幹了杯中的紅酒。
  徐媽媽也跟著發火。「如果才一個也就算了,偏偏一連兩天都選在人最多的時候跑來,而且一看就是生面孔,好像是衝著咱們徐家來的!」
  徐聲彪厚實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大腿上,極度不滿。「這分明是衝著咱們『名人中醫診所』的招牌來的!若說我在外面與人結怨也罷,但我連續三屆都擔任中醫工會理事長,受到不少人的愛戴……」
  「這一個星期以來,診所的病患愈來愈少,大家都在傳這件事,我怕到最後咱們的診所會因此而倒閉。」徐媽媽幽幽地嘆了口氣。
  蕾蕾就著暈黃的燈光顱著兩個老人家,愈聽他們的對話,心愈是難過。一瞬間,她發現父親的兩鬢斑白了許多,聲音也不似以往那麼宏亮、充滿朝氣。
  「如果『名人中醫診所』敗在我的醫術之下我也認了,但遭受這種莫須有的指控,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驀地,徐聲彪的眼眶潮紅,隱隱閃著淚光。
  「算了,看開一點吧!明天隔壁的張太太說要陪我去法鼓山禮佛朝拜,祈求咱們一家大小平安順利。」
  蕾蕾垂下頭,聽著他們的對話,臉上有一股悲傷的神色。怎麼自己的愛情愈是甜蜜快樂,家庭生活卻愈是陷在水深火熱之中?
  倏地,一陣電話鈴聲驚擾了他們的對話,在這清寂的夜晚聽來更顯得刺耳。
  蕾蕾站起身來,走到客廳去接電話。
  「徐公館你好,請問找哪位?」蕾蕾握著話筒,問道。
  電話的另一端一片寂然,直到蕾蕾又「餵」了幾聲後,才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徐蕾蕾嗎?」
  「妳是哪位?」冷不防的,蕾蕾的心跳亂了拍數。
  『我是葉夢臻,有點事想找妳談談,順便送妳一個特別的聖誕節禮物。』
  她的聲音令蕾蕾聽來格外不舒坦,因此拒絕著。
  「我想,我沒有什麼事可以跟妳談的,而且我也不想收妳的禮物。還有,請妳不要再打電話來了,否則我會告妳騷擾!」蕾蕾慍怒道。
  『難道妳不覺得我知道妳家的電話號碼很奇怪嗎?』她反問道,在心裡譏笑這女人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妳到底想說什麼?」
  『我八點鐘在XX火車站附近的「星巴客」等妳,我勸妳最好是趕過來,因為這件事攸關你們徐家的前途……』她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蕾蕾一顆心懸得高高的,急切地追問。
  『八點,我在「星巴客」等妳,逾時不候。』
  說罷,在話筒另一端的她收起手機。
  蕾蕾掛上電話後,匆匆地走進房間裡穿上外套,拿起鑰匙,走到飯廳向兩位老人家交代去處後,隨即奔下樓。
  冷風灌進她的外套裡,她撥弄著被吹亂的髮絲,伸手招來一輛計程車,上車後,報上目的地,懷著忐忑難安的心情前去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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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明的玻璃帷幕,空氣中飄盪著咖啡和煙草味。蕾蕾一踏進咖啡廳就在戶外角落的圓形桌椅旁找到葉夢臻醒目的身影。
  她一頭長髮卷燙整齊地垂瀉在頸間,明艷無儔的臉上抹著濃濃的粉妝,塗著豔紅指甲油的修長指尖夾著一根香煙,雙腿交迭在椅子上,一派閒適地吐著煙圈。
  蕾蕾抿緊雙唇,大步走向前,拉開椅子,坐在她的面前。
  「挺準時的嘛……跟我預計的時間差不多。」她瞄了手腕上價值不菲的鑽表一眼。
  「妳到底有什麼話想對我說?」蕾蕾防備的眼神透著怒意,打量著她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不是說有辦法讓妳自動離開荊爾勳嗎?信不信我做得到?」她的眼神帶著笑意,頓了頓後又開口。「不過,我現在覺得光是叫妳離開他還不夠,妳還得滾出『卓爾』,一輩子都不能回去才行。」
  蕾蕾對她的提議感到荒謬,冷哼一聲。「葉夢臻,我看妳真的是白日夢作太多,得了幻想症了。反正這裡離市立療養院不遠,要不要我替妳叫部計程車?」
  「不錯嘛!還有心情跟我耍嘴皮子,但這也是妳最後一次用這種囂張的口吻對我說話,我就忍讓妳一點好了,反正接下來妳會連笑的力氣都沒有。」臭丫頭,死到臨頭還敢囂張!
  「我要哭要笑是我自己的事,不勞妳費心。如果妳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聽妳在發白日夢,恕我沒心情作陪。」蕾蕾受不了她的氣燄,起身想走。
  「要走?先看完我的聖誕禮物再決定是否要走也不遲。」她從愛馬仕的名牌包裡抽出一只牛皮紙袋,丟在她的面前。
  蕾蕾坐下後,一臉疑惑地接過那只牛皮紙袋,打開來,看見裡面有一迭照片,每一張都是女生上半身衣衫不整地出現在「名人中醫診所」裡,女生的五官被有技巧地格開來,只露出上半身和徐聲彪的臉龐。
  蕾蕾相信以父親的人格與名譽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這擺明暸就是「仙人跳」!
  她握住照片的雙手隱約泛白,怒愕地瞠大美眸。沒想到一手策劃主導這件事的人竟然是葉夢臻!
  「原來始作俑者就是妳!」蕾蕾的胸口因為怒氣而劇烈起伏著,恨不得賞她兩個巴掌,以洩心頭之恨。
  「妳有什麼證據說這是我策劃的?我只是把自己握有的線索拿給妳看而已。」她淡淡地吐了個煙圈,噴拂在蕾蕾的臉上。
  煙嗆得她乾咳幾聲,燻得她眼眶微紅,她連忙將這種不堪入目的照片反壓在桌面上。
  「我要求妳馬上登報道歉,還給我們一個公道!」蕾蕾憤怒地瞪視著她。
  「如果妳願意離開荊爾勳的身邊,並且答應辭掉『卓爾』的工作,那麼我會把這份照片送給妳,也許心情不錯的話還會召開記者會澄清這個誤會。」她優雅地端起咖啡,輕啜一口,完全不將她的敵意當一回事。
  「如果我不肯呢?」她不受威脅地反問。
  「那這份照片將會直接被送到報社裡,成為明天蘋果日報的頭版新聞。」她冷哼道:「妳應該知道,這種照片要是登上了頭版,別說你們『名人中醫診所』即將倒閉,就連妳老爸有沒有顏面活下去都還是個問題。」
  「妳威脅我?」蕾蕾氣憤地將照片揉縐。
  「威脅這個字眼實在太難聽,倒不如說是協商吧!」
  「妳以為自己是上帝,妳以為所有的人都會受妳擺佈嗎?難道這個社會沒有法律可以主持正義嗎?」
  「如果你們堅持要對簿公室也無所謂,反正一旦打起官司,就算最後性騷擾案件不成立,你們也輸掉了聲譽。再說,妳去調查一下,我們『葉達企業』的版圖有多麼大,哪家報章媒體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想要玩死一家中醫診所,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她曉以大義。
  倏地,委屈、憤恨、痛苦和掙扎一齊湧上她的心頭,親情與愛情左右拉扯著她,令她心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沒想到葉夢臻竟是如此狠毒的女人,為了自己的慾望,竟做出這樣可怕的事來。
  「如果妳答應我的條件,那麼我就把照片送給妳當聖誕節禮物。反之,妳若不
肯離開荊爾勳,那麼我會直接撥打蘋果日報的爆料專線,將它們送到報社去,做為明天的頭條。」她為自己完美的計劃感到得意。
  蕾蕾咬著唇,恨恨地瞪視著她。「妳是我見過心腸最狠毒的女人!」
  忽然之間,徐聲彪頹喪的身影和荊爾勳溫柔的笑顏一起浮現在她的腦海,一來一回地拉扯著她的心,令她左右為難、鼻頭微酸,卻不肯示弱地掉下淚來。
  「是妳給我機會主導這場戲的,要怨就怨妳自己吧!」她從皮包裡掏出那張蕾蕾曾經遞給她的名片。
  一張發縐的小紙卡順著她的指尖被推到蕾蕾的面前,以往的愛恨情仇紛至沓來地從腦海中滑過。
  「這一切都該感謝妳送給我的這張名片,否則我怎麼會想到這出戲呢?」她覦著蕾蕾發紅的眼眶,嘴角的笑容不斷擴大。
  這句話像根凌厲的針惡狠狠地扎進蕾蕾最脆弱的心房,驀地,她恨死自己以往的態度,更恨那天的晚會。若是她們從不曾謀面,也許這些事就不會發生了。
  葉夢臻像嫌話不夠狠似的,硬是要逼出蕾蕾的眼淚。「謝謝妳,讓我有機會回到荊爾勳的身邊。」
  蕾蕾的眼眶一熱,眼看淚水就要決堤,她倔強地別過臉。「妳這個惡魔,妳以為做出這種事,逼我離開爾勳的身邊,他就會愛妳嗎?」
  「他會不會愛我,是我的事,不勞妳費心,妳只要考慮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議就成。」她一派悠閒地彈彈指甲。
  「難道妳不怕我向爾勳揭發妳的惡形惡狀,撕破妳虛偽的面具?」蕾蕾喘息著,幾乎快無法負荷這排山倒海而來的憤怒與痛苦。
  「如果妳敢說一句,那我就玉石俱焚,馬上把照片寄給報社。反正我也沒什麼好損失的,畢竟荊爾勳現在並不屬於我。而妳呢?妳爸要是知道妳為了一個男人而毀了他的事業與名譽,這罪妳擔得起嗎?」
  「妳真的好狠!」蕾蕾恨恨地咬著牙,任她踩中痛處與弱點,卻無力反擊。
  「那迭照片算見面禮吧!我給妳三天的時間考慮清楚,要荊爾勳還是要徐聲彪,妳自己看著辦!」她捻熄煙蒂,站起身,踩著勝利的步伐離開咖啡廳。
  蕾蕾的腦海一片紊亂,根本不能思考,瞪視著她離去的身影,淚水馬上潰堤,她連忙將照片放進牛皮紙袋中,小心翼翼地收進背包裡。
  她茫然失緒地走在街心,混在浮動的人群中,然後搭上計程車,看著窗外的街景。到處都瀰漫著一股濃濃溫馨的聖誕氣息,只有她覺得自己淒苦無依,那盞盞燦亮的燈火怎麼都照不進她闐暗的心。
  不知不覺,她來到荊爾勳的公寓底下。隔著一條街,她站在公共電話亭下,仰起頭,看見他的窗戶還亮著燈,卻不敢上樓。
  她看著他走到窗邊,掩上落地窗的門,她雙手發抖地握住話筒,撥了一通沒有顯示號碼的電話上樓,久久未有人接。
  她心酸地想著,她真的把他教得好乖,她任性地要他拒接陌生電話,他就答應她的要求,這般的寵溺與溫柔,教她怎麼捨得放手。
  半晌,她掛斷電話,蹲下身子,捧著臉痛哭起來。她已經動了心,說了愛,怎麼能殘忍地叫她離開就離開?
  她還沒愛夠,怎能說放手就放手呢?
  她心如刀割,這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還愛他。若是一份愛不能長廂廝守,不能開花結果,那麼,何必讓他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呢?
  親情和愛情、自私與成全,在她心裡已有了決定,就讓她再為自己早逝的愛情,掉一些哀傷的淚水吧!也許過了今夜,也許明天,她會有勇氣和他說再見,想起他會微笑,不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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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三天,研發室里都見不到徐蕾蕾的身影,她的椅子空蕩蕩的,桌面迭滿各個部門送來的公文和報表,整天分機響個不停,偶爾職務代理人張郝仁會湊過去接聽,幫忙處理。
  荊爾勳從人事部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臉陰鬱。忽然之間,他的女朋友無緣無故地曠職三天,連手機也沒有開機。
  他開著車到徐蕾蕾的寓所去,只見一樓的「名人中醫診所」鐵門深鎖,只貼了一張紙條告知舊雨新知--院長有事,休診幾日。
  二樓的住所燈一直沒有亮,電話也沒人接,好像真的出了遠門。
  他焦躁地在辦公室裡踱步,反覆猜測著他們一家人的行蹤。原本約定好月底要到徐家去拜訪的,結果,她忽然取消這個提議,還說要緩一緩,這一緩,卻連人影部見不著。
  向來沒有煙癮的他,忍不住點了一根煙,企圖用尼古丁麻醉煩躁的心緒。如果今天她再沒有出現,那麼他不排斥報警處理。
  荊爾勳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倏地,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他。
  他懶懶地回應著。「進來。」
  蕾蕾扭開門把,走了進來,將一封離職信放在他的桌面上。
  「蕾蕾?!妳跑去哪裡了?怎麼一連幾天我都聯絡不上妳?」他驚愕地瞠大眼眸,從皮椅上彈跳起來。
  分離幾日,乍然見到他,想念的情緒倏地湧上心頭,但卻硬是被她壓了下去,故作疏離狀,眼神冷淡地瞅著他。
  她防備的態度令荊爾勳備感受傷,心想她是不是因為厭惡他身上的煙味?
  他臨時找不到煙灰缸,只好將煙蒂捻在水杯裡。
  「對不起,我平常沒有抽煙的習慣,是這幾天太擔心妳了,我一直聯絡不上妳,去妳家又找不到人。」他連忙解釋。
  荊爾勳慌亂憂懼的模樣,令蕾蕾再度心折。
  怎麼辦,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來和他說再見的,他怎能再用如此溫柔的眼神望著她呢?
  「你沒事去我家幹麼?」她故作冷漠,將眼神瞟向別處,不敢看他。
  「當然是去找妳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怎麼會一聲不響地就離開,連通電話都沒有呢?」
  「我陪我爸媽到墾丁去旅行,散散心。」
  「那也該打通電話來,不要無故曠職。」雖然她身為他的女朋友,但仍得公私分明。
  「何必多此一舉呢?反正我都不想做了。喏,這是離職信,我已經和小張辦好交接了。」
  她的眼神瞄到他的臉龐時,看到他的眼睛泛著血絲,顯然是失眠多日;臉頰削瘦,一定是沒心思吃飯;下顎泛著青湛湛的胡渣,肯定是擔心到連自己的儀容都無神打理。
  她的心隱隱地泛疼,連忙調開目光,就伯自己的眼神洩漏了心緒,讓他看出自己還有情於他的秘密。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想離職呢?」他完全被她給搞糊塗了。
  「因為覺得這份工作實在有夠無趣,堂堂一個大學畢業生卻老是做一些發公文、送文件、打表格的事,實在有辱我的尊嚴,而且動不動還得被鄙視為草包,所以不想幹了。」她雙手環胸,發著牢騷。
  「如果妳不喜歡現在的工作內容,我們可以重新調整過。」他姿態委屈,努力想平息她的怒意。
  「還有,跟你們這一票頭腦發達,行為幼稚的理工系男人在一起真的有夠無聊,看了就討厭!」她硬著心腸,編派他們的缺點。
  「那我可以替妳調單位,會計部怎麼樣?還是要到企劃部?以妳的機靈多變,到那兒也可以一展長才的。」他耐著性子討好她。
  「薪水少,我辛苦得要命才給我三萬四千四百九十七塊錢,卻要我一個月工作快一百八十二個小時,簡直就是剝削勞工,壓榨勞力!」她賣力數落。
  他清了清喉嚨,安撫道:「如果妳生活開銷大,我可以私下給妳零用錢,至於薪水是人事部核發的,可能沒得商量。」
  「所以,我待在這裡簡直是埋沒我的才能。像我這麼膽大心細、聰穎睿智的人就該從醫,一來可以成為我們『名人中醫診所』第四代的繼承人,二來醫生的社會地位又高,三來還可以積福德,救世濟人。」
  「如果妳有從醫的決定,我很支持,但起碼事先告知我嘛……」欸!他在心裡嘆息,該不會是自己平日把這丫頭慣壞了,所以才會造成她現在這樣霸道?
  「既然你答應讓我離職,那就立即生效吧!因為我忙著要去補習班報名,我還得參加學士後中醫考試。」
  「喔。」忽然之間,荊爾勳發現她的話自己都搭不上。
  「對了,忘了說,以後把我的手機號碼刪除,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也不要到我家去找我,我不想再跟你聯絡了。」她勉強自己要微笑,要故作不在乎,但心卻在淌著血。
  「為什麼?就算妳想念書,想參加考試,也沒必要和我斷了聯絡啊!我可以陪妳去圖書館,也可以幫妳蒐集資料,跟妳一起熬過--」
  她一副相當困擾的樣子,戳著他的胸膛。「嘖,你真的很笨耶!這就是我討厭理工系男生的原因,呆頭鵝!難道你看不出來我要跟你分手嗎?」
  荊爾勳箝制她的皓腕,墨黑的眼眸透著受傷的神色。「蕾蕾,妳究竟在玩什麼?」
  他堅定的眼神撼動她,心裡又是一陣溫柔的扯痛,忍不住在心底祈求著:拜託,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了,太多的溫柔和寵溺會絆住我的腳步,讓我離不開啊……
  她慌亂地別開眼,不敢看他,雙手推拒著。「我才沒有在玩什麼遊戲,談分手就分手,哪有那麼多廢話可言。」
  「為什麼突然想分手?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吧!」他的眼神蘊起怒意,稍稍使勁握住她的皓腕,痛得她皺起小臉。
  「不愛了,想走不行嗎?」
  「這個理由不夠充分!」他不肯相信,才幾天的光景,耳畔還依稀回盪著兩人許諾的美好未來,而如今她卻轉身說要走?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你,是假裝自己在喜歡你,我說的一切都是假裝的--」
  荊爾勳乘隙箝制她的下顎,炙熱的唇覆在她倔強的小嘴上,強硬地撬開她緊閉的牙關,狠狠地吻住她。
  蕾蕾錯愕地瞠大水眸,雙手掄拳搥打著他的胸膛。
  他加重力道扣住她的纖腰,恣意地將舌頭滑進她的唇裡,霸道地探索她的甜蜜,企圖要撩撥起她體內的熱情,證明她的情是真的。
  良久,她屈服在他的熱吻裡,眼底隱約含著淚光。她好不容易才阻止自己奔向他的懷抱,他怎能如此霸道又任性呢?
  她恨恨地咬住他的唇瓣,直到彼此口腔裡泛著淡淡的血腥味,他才放開她。
  「我根本不愛你!我是記恨你以前戲弄我、欺負我,所以才會設不計謀要當你的女朋友,直到你喜歡我後,我再拋棄你!」她喘息著,撫著紅腫的唇。
  話甫落,她連忙奔出他的辦公室,定到自己的座位上,將收拾好、放在紙箱裡的私人物品捧起,連跟同事道別的心情都沒有,就傷心地步出大樓。
  她的說法教荊爾勳難以置信,他拭著唇上的血漬,步出辦公室後才發現她早已離開,他立即快步衝下樓,在人行道上找到她的身影。
  蕾蕾感覺到身後有一陣向她奔來的倉皇腳步聲,一回過頭就看到荊爾勳既挫敗又憤怒的臉龐,狂熱的眼眸隔著鏡片瞪著她。
  她不敢看,怕看了會心軟,偽裝的決絕會潰堤,會忍不住奔向他溫暖的胸瞠,貪戀他的呵護。
  她捧著紙箱走著,他在後頭跟著;她跳上捷運,他也跟著搭上;她坐上公車,他依舊跟在身後。
  終於,他亦步亦趨的行為惹火了蕾蕾。
  她回頭瞪住他,低吼著:「你究竟想怎麼樣?我都說自己不愛你了,你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她站在街心,壓抑住內心苦澀的感覺和激越的情感,大聲斥責他。
  她拒他於心門之外的舉止教他難受極了,他保持沈默,以冷冽的眼神控訴她的絕情。
  「如果你再跟著我,我就去報警,說你是變態跟蹤狂!」
  「我只是想跟妳要回一樣東西。」他隔著幾步遠的距離望著她,忽然之間,覺得兩人好像隔著一個世界。
  她飄移的目光偶爾透著哀傷,有時出現掙扎,和以往的清澈坦白不同。為什麼?她究竟是怎麼了?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她悍悍地回斥。
  「我沒有要跟妳拿錢,只是妳偷走我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沒有這個東西我沒有辦法繼續活在世界上。」他低沈的語氣透著悲哀,泛紅的眼眶令人不舍。
  「雖然我稱不上是個很正直的人,個性也有一點小無賴,但是我不會做出那些偷雞摸狗的事!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否則我會去法院按鈴控告你毀謗!」
  她轉過身,急欲離開,但荊爾勳的話卻拉住她的腳步,令她的心緊緊地揪住,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妳偷走了我的心!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妳甜美又淘氣的笑顏就俘虜了我的心,害我的心失去了平日的活力,整個人變得食不知味,輾轉難眠,心不在焉,腦海裡、眼裡、心裡想的、念的、看的全都是妳!只要妳把我的心還給我,我就走!」他站在她的身後,聲嘶力竭地大喊,全然不顧行人投以驚訝的目光。
  他深情的告白令她的心跳得好快,強忍已久的淚水一波波地奪眶而出,淹沒了她的視線,但是她不敢回頭,怕一回頭會心軟。她邁開步伐,愈走愈急,最後奔出人群中,跳上計程車離開。
  荊爾勳定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冷冽的寒風灌進他單薄的襯衫裡,但他卻不覺得冷。
  他以為自己的告白可以喚回她,但是她竟走得這樣急,好像一刻也不想待在他的世界裡……

runonetime 2008-07-16 08:18 PM

第10章

  「名人中醫診所」經過一陣性騷擾風波之後,兩位林姓女子在地方人士的陪同之下,聲稱自己是因為躁鬱症犯了才會大鬧中醫診所,誣衊徐聲彪的人格,她們在報紙上登了小小的道歉啟事。
  雖然,昔日門庭若市的光景不再,但起碼也證明了徐聲彪的清白。漸漸地,開始有病人回到診所裡。
  蕾蕾辭去「卓爾電通」的助理工程師一職後,決定報考學士後中醫考試,白天在診所幫忙,晚上則到補習班上課。
  女兒的決定令徐聲彪感到欣慰,覺得總算後繼有人了。
  她和葉夢臻也達成協議,只要她離開「卓爾」、離開荊爾勳,一年之後就可以如願拿回底片了。
  坐在掛號台的位子,她桌上攤著補習班的課本,但心思卻飄揚到荊爾勳的身上。
  在人生的旅程上,這一跤讓她摔得又痛又慘,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她的心有了裂痕,再也補不齊了。她收斂起嬌蠻的個性,不再像以前一樣是個率直敢言的小辣椒,凡事會多給人留一點餘地,免得又招惹來禍端。
  近黃昏,陽光隱晦,天空飄起細細的雨絲,整個診所顯得格外的清寂,只有幾個熟識的老病患坐在長椅上聊天。
  一抹頎長的身影跨進診所裡,站在掛號台前,引起眾人的側目、討論。她的視線順著碩健的身材往上移--一身黑色的西裝,白色襯衫上的領帶松了開來,最後,一張憤怒的臉龐令她的眼神瞬間凍結。
  「你……」怎麼會是他?她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分別半個多月,再見到荊爾勳,她的心依然會抽痛。每回在夜裡想起他時,她
只能偷偷地將淚水融在被窩裡,覺得自己好寂寞,像被全世界給遺棄了。
  「妳出來!」他強悍地跨近桌邊,箝制她的手。
  「你想幹麼?」她不能違背約定,否則她會無法拿回底片。
  「跟我走,我有話想對妳說!」
  「但是我跟你無話可說!」她故意別過頭,縮在角落裡不肯起身。
  荊爾勳強悍地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攔腰抱起,甩上肩頭,跨步離開診所,引來眾人的驚呼聲。
  「你放開我!」她的腹部抵住他的肩頭,她掄拳搥打著他的背,尖叫著。「荊爾勳!你快點放開我!否則我……我要報警了……」
  他快步地走出巷弄,直接將她塞人車裡,將車門鎖上。
  蕾蕾爬往駕駛座想開門離開,卻被他重新按回椅子上。
  「你這樣當眾擄人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她抗議著。
  荊爾勳傾身替她將安全帶釦住,凜著臉,靠近她說:「就算妳報警又怎麼樣?現在除非派出軍隊的坦克車來把我輾平,否則我是不可能放妳走的。」
  他陰沈的臉龐給予她一種近乎窒息的壓迫感,深邃的眼眸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你究竟是怎麼了?」她被他的表情嚇到,雙手緊緊握住安全帶。
  他扭動鑰匙,發動車子,踩下油門,車子穿過街巷,進入車陣中。
  「妳只要乖乖聽我的話,我不會傷害妳的。」他雙手握住方向盤,眼神專注在路況上。
  「你怎麼了?」她望著他好看的側臉,心頭酸酸的。
  曾經,這個位置是屬於她的,她還霸道地要求,要他成為她的專屬司機,只為她一個人駕駛,陪她去天涯海角。
  如今,這些誓言想來不只可笑,更加傷人……
  「妳安分地待在我身邊,不要反抗我,只要過了今夜,我就會放妳走,讓妳自由。」他不看她,繼續注意街上的紅綠燈。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我們已經分手了,我要回去--」她戴上面具,這自己說出殘忍的話。
  「我都說了我不會傷害妳的!只要過了今天晚上,我就放妳走,不問妳以後愛誰,不問妳對我是真情還是假意!只要過了今晚,妳就自由了……」荊爾勳失控地低吼,吼得喉頭發紅,眼眶蘊起濕意。
  他失控的模樣令她難受,她不再說話,乖乖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他將車子開到仁愛路上一家進階精品店前,停下。他下車,在細雨中替她打開車門。
  「這裡不能停車,會被開罰單。」她回頭注意著,這樣衝動魯莽的行為與他平日溫文儒雅的模樣不同。
  「無所謂。」他邁開步伐,完全不理會尖鋒時段,徑自將車子停在路肩,拉著她的手走進裝潢華麗的精品店中。
  店員們一見她進門,馬上前來招呼他們。
  「把我看上的那套衣服和鞋子拿出來,替這位小姐換上。」他沈著瞼吩咐道。
  蕾蕾本想乘機溜走,但他態度強硬,她只好乖乖地跟著店員走進更衣間裡,換上一襲銀白色的平肩小禮服以及同色系的高跟鞋,外搭羊毛開襟外套。
  她神情疑惑地走出來,蒼白的臉上已經被造型師上了淡淡的粉妝,雪白清麗的模樣彷彿是踏月而來的仙子,讓他不自覺看痴了眼。
  他將信用卡遞給店員,眼神卻直定在她的身上,唯恐她溜走。
  荊爾勳的怒氣令蕾蕾神經緊繃,但他眼底那抹受傷的神色卻令她心軟,因此她
  決定不逃了,就安分地陪他度過這一夜。
  他簽完帳單後,迅速將之收進皮夾裡,牽著她的手,走出精品店,重新回到車子裡,繼續開著車,來到一問進階的法式餐廳。
  站在地毯兩側的侍者恭敬地替他們開門,裝潢雅緻的餐廳空蕩蕩的,除了樂隊和服務生之外,見不到其他的賓客。
  她疑惑的目光望向他,但他卻避了開來。
  兩人相對而坐,侍者開始送上精緻的餐點,悠揚的樂音緩緩響起。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她不懂他的心裡在盤算什麼。
  「吃飯。」他冷硬又簡短地回答她。
  「你把餐廳包下來了嗎?」她看著四周全都空著的座位。「為什麼要這樣?」
  「我只想單獨地跟妳吃一頓飯。吃完後,陪我跳一支舞。」
  他憔悴疲憊的模樣令她心痛,差點壓抑不住衝動地伸出手撫摸他凹陷的臉頰。他的眼眶好黑,看起來像是很多天沒睡好。
  「你睡不好嗎?」她低聲問他,面對美味佳肴卻沒有食慾。
  「有一點失眠。」
  「吃不好嗎?」
  「不要關心我的情緒!不要問我過得好不好!」他悲憤地低吼。
  「……好。」她深吸口氣,不敢讓眼淚掉下來。
  兩人用完餐後,她陪著他跳舞。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看著他緊抿著雙唇,眼神冷峻,看起來有點嚴厲、難以親近,和以往她熟悉的荊爾勳不同,陌生得教她懼怕又擔心。
  她隨著音樂移動著步伐,再次倚向她熟悉的胸膛。
  他將她摟在懷裡,眼神冷冷的,不敢讓心中澎湃的情感顯露於外,怕她會抗拒、會疏離……
  不知不覺,夜色已深,霧氣更濃,他實現自己的諾言,完好如初地將她送回家門,窄狹的車廂裡,他橫過身子替她解開安全帶。
  她拉開門鎖,單腳跨出車外,耳邊響起他的聲音--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一直想跟妳過屬於我們彼此的完美一天……」
  她回過頭,見他痛苦地將臉埋進方向盤裡,她心一痛,緊咬著下唇,逼自己把眼眶中的淚眨回去。
  「……生日快樂。」
  「進去吧,很晚了……」再給他一些時間,他會弄清楚她急欲離開「卓爾」,發了瘋想奔離他身邊的理由。
  他不是笨蛋,怎會看不出她提分手時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爾勳……」她驀地哽咽,欲走還留,喚著他的名字,千言萬語卻梗在喉頭,不敢說出口。
  「不要叫我的名字。」她輕柔甜美的嗓音,會讓他捱不過這漫長的一夜。
  她伸手要拆下脖子上的十字星墜煉,卻被他制止。
  「不要還給我,留著做紀念吧,就當是我們曾經相愛過的證據,證明我這個愛情低能兒也曾經深深地愛過一個人,也談過一次痛徹心肺的戀愛……」他眼神痛苦,聲音絕望。
  「對不起……」我愛你……她在心裡補述這三個字。
  「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她跨出車門,望著他。「再見。」
  他搖下車窗,吩咐道:「我想再看著妳進屋一次。」
  她平靜地點點頭,拉起裙襬,走上台階,拉開門,拾階步上二樓。
  直到聽見他發動引擎離去的聲音,她才跌坐在樓梯上,將頭埋在膝蓋上,憋了一整個晚上的淚水終於潰決,濡濕了她的衣裙。
  握著他送的項鍊,她的心痛得不可遏止。
  她多麼想告訴他,她還是好愛他,甚至比從前更愛他,但,她卻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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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涼如水,月色隱沒的晚上,荊爾勳送蕾蕾回家之後,獨自跑去酒吧灌了幾杯
酒,企圖用酒精麻痺心口上隱隱泛疼的痛楚,但換來的卻是不斷憶起她的笑顏。
  他開著車奔馳在車稀人少的路上,不在乎被開了幾張違規超速的罰單,回到公寓大樓後,踩著醺醺然的步伐回家,不料卻在家門口撞見了葉夢臻。
  她一身黑色低胸洋裝,外罩著合身大衣,露出白皙修長的美腿,手上拎著一個蛋糕。
  「爾勳,你跑去哪裡了?我在你家門口等了一夜,站得兩腿都快麻了。」她嬌聲抗議。
  「妳來幹麼?」他打了個酒嗝,從口袋裡掏出鑰匙。
  「來幫你慶祝生日啊!怎麼,你跑去喝酒了?」她定上前想扶住他步履不穩的身子,湊近一聞,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而來。
  「放開我,不要碰我!」他擋開她礙事的手,將門打開,徑自走進屋裡。
  葉夢臻踩著高跟鞋,跟在他的身後,數落他的失禮。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為了替你過生日,特地在這兒等了你一個晚上,而你竟然用這種態度對我?!」高傲的她,豈能受得了這種悶氣。
  「沒有人要妳這麼做,我根本不需要妳的關心!」他低吼著,看見她精緻的妝容更顯出厭惡之情。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她氣憤地將蛋糕放在桌上,回瞪他。「為了替你慶祝生日,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個小時打扮,排開多少約會嗎?」
  「誰稀罕妳為我做這些,我根本不在乎!」他走上前,將她帶來的蛋糕拿起,用力地擲在地上。
  她驚呼一聲,拔高嗓門。「你知道這個蛋糕是我親手做的嗎?我花了那麼多時間來討好你,你居然如此不珍惜,你真的好可惡!」
  他仰頭低吼:「妳才是真正可惡的女人!妳知道自己對我做了多麼殘忍的事嗎?」
  「你說什麼?」驀地,她的心跳漏了拍數,眼神慌張地瞅住他。
  「妳用一把凌厲的刀將我的心剖開,殘忍地傷害我的愛,這還不夠可怕,還不夠可惡嗎?」他知道蕾蕾離開的事必定與她有關,只是他還沒有掌握到直接的證據。
  再三天,只要再忍三天,他一定能查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她臉色刷白,以為他知道了什麼。
  他定過去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犀利地逼視她。「妳知道,妳一直都知道,妳甚至還知道該怎麼奪走我心中的最愛!妳以為將她逼離開後,我就會喜歡妳嗎?我就會到妳的身邊嗎?」
  「你知道了什麼?」她倒抽口氣,瞠大眼睛。
  「我不喜歡妳!就算妳一次又一次地把我身邊的女人逼走,我還是不會喜歡妳!」荊爾勳藉著酒意,痛苦地回吼。
  以前,他會看在荊葉兩家是世交的分上,生疏有禮地回應她。但此刻,酒精驅走了他的理智,壓抑已久的怒氣終於潰決。
  「你……」他的話令她錯愕,像被甩了一個巴掌似的,臉上熱辣辣的。「你知道為了走到你的身邊,我花了多少時間讓自己變得完美、讓自己充滿才藝嗎?你知道我走了多麼辛苦的一段路嗎?你怎能如此殘忍地對我說這種話?你怎能完全不顧我的自尊和付出……」
  「我看不見妳的付出,只看得見妳的卑鄙與殘忍,看得見妳多麼狠毒地去威脅她離開我!」他重重地甩開她的手。
  葉夢臻步伐踉蹌地跌坐在沙發上,狼狽地看著他。「是,我是殘忍,我是惡毒!為了逼她離開,所以我設下圈套,要她在徐聲彪與你之間做出選擇,但是她情願選擇挽救徐聲彪的診所,也不願意回到你的身邊,可見她根本沒有你想像中愛你!」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荊爾勳套出話來,繼續表達自己滿腔的愛。
  「但是我跟她不同,為了愛你,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就算把靈魂賣給撒旦也無妨,而你怎麼可以看不見我的真心呢?」她目光含怨地控訴他的絕情。
  頓時,他恍然大悟,原來她使下的手段是這般惡毒,怪不得蕾蕾會逃得遠遠的。
  從他無意間見到報紙上有一則對於「名人中醫診所」以及徐聲彪的道歉啟事,他就覺得納悶,再加上她積極地上補習班,準備參加學士後中醫考試,更令他心生疑惑。
  所以,他私下找了徵信社調查,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葉夢臻的話讓他把整件事情都拼湊完整了。
  「原來任性地傷害一個人,奪走別人心中的愛,就是妳葉夢臻愛人的方式,那我可真不敢領教!」他冷冷地睨視她。
  荊爾勳鄙夷的目光令她覺得受傷。
  「你怎麼可以因為我愛你,就用這種態度來傷害我--」
  他激動地打斷她的話。「真的愛一個人是尊重他的選擇,是讓他快樂,是讓他幸福,而不是霸道的佔有!妳只是想佔有我,而不是真的愛我!如果愛我,妳會捨得看我痛苦,忍心看我沮喪地度過每一天嗎?」
  「因為我以為我的溫柔可以撫慰你的傷,時間久了,你會忘記她、會接納我、會發現我的好!」她站起身回吼道。
  「不可能!我發現妳的心竟是這般的醜陋,我還會喜歡妳嗎?」他瞇起眼審視她。「交出妳威脅蕾蕾的東西!」
  聞言,葉夢臻挺直背脊。說到底他還是護著徐蕾蕾,這令她由怒轉恨。
  「反正你怎麼也不會接受我,那我又何必在意你的觀感?不如就徹底毀了徐聲彪!到時候,就算你和徐蕾蕾再相愛,我看徐聲彪也容不下你的!」她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來個玉石俱焚。
  「如果妳也想毀了自己在荊家和葉家的完美形象,就儘管這麼做,我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的心狠狠一震。「什麼意思?」
  「那場性騷擾案是妳主導的吧?如果妳不把東西交出來,等我把所有的證據都蒐集完整了,到時我不只會向荊,葉兩家的長輩公布妳的惡行,甚至還會毀了妳的公關公司!」
  他冷硬的語氣令她心懼,抖著聲問道:「你有什麼能耐?」
  「妳能做的,我也可以。別忘了我們『卓爾』可是科技界的龍頭老大,若再加上我二哥在金融界的勢力,或許一時半刻不能扳倒你們『葉達企業』,但要弄垮妳的公關公司還綽綽有餘。」
  「你……」
  他的威脅起了作用,令她忐忑難安。
  「如果妳願意交出東西,我會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妳還是我的朋友。但是如果妳堅持要傷害她,那我會跟妳周旋到底的。」
  她的聲調帶著挫敗。「你對我真的好殘忍……太殘忍了……」
  「男人對於自己不愛的女人,不只殘忍,還很無情。就算我平日再怎麼斯文溫厚,但是在我的心裡是分得清愛與恨的。」他淡淡地陳述,想起蕾蕾,眼波流過一抹溫柔的神色。
  她不甘心地望著他。「難道我們之問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嗎?」
  他雙手插在口袋裡,以沈默代替了答案。
  她難過地拿起放置在沙發上的皮包,望了他決絕的背影一眼,傷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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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勳透過徵信社的調查,終於弄清楚「名人中醫診所」性騷擾案的來龍去脈,並且從葉夢臻的手中取回了底片。
  他換上一件套頭毛衣,套上休閒褲和飛行夾克,將臉上滲青扎人的鬍子刮乾淨,清爽俊逸地出現在補習班門口,倚在騎樓的柱子旁等著蕾蕾下課。
  蕾蕾單手捧著幾本厚重的中醫課本,魚貫地步出教室後,走下樓,往公車站牌的方向前進。
  她努力藉著忙碌的生活以及繁重的課業壓力,來掩飾內心失去愛情後的空虛感。
  恍惚中,她在人群中看見一張熟識的面孔,但她隨即搖搖頭,低斥自己眼花,肯定是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會起了幻覺。
  「徐蕾蕾……」荊爾勳在人群裡認出她嬌小的身影,而她明明也看見他了,居然還視若無睹地往前走。
  該死,怎麼連幻聽都出現了?她搖搖頭,走得更急。
  「徐蕾蕾……」他扯動她披在頸項上的圍巾,讓她整個人旋身向後,正臉面對他。
  她驚愕地轉過身,整個人差點撞進他的胸膛裡。
  「你……你怎麼會來這裡?」她驚呼著。
  「來拿妳從我這兒偷走的東西。怎麼,還不想還嗎?」他霸道地威脅著。
  「我……」她的心緊緊地揪住,鼻頭一酸,眼眶一紅,聲音瘖啞。「對不起,我沒辦法還給你……」
  「我才不稀罕妳的對不起,要不然妳也拿同樣等值的物品來抵押。」
  「什麼?」她的美眸盈滿問號。
  「也把妳的心交給我,那我們就扯平了。」
  「不要開玩笑了,我們早就分手了,我沒有心可以給你,你放開我……」
  他不顧她的意願,強悍地攬住她的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擁住她。
  「為什麼別人一威脅妳,妳就輕易地將我放開?難道我在妳的心中如此廉價嗎?」
  「你、你知道了?」她驚訝地瞠大眼。
  「沒錯,我什麼都知道了,什麼性騷擾、照片,道歉啟事,所有的一切我全都明白。妳怎麼可以輕易地鬆開我的手,從我身邊離開呢?」他低聲吼著。
  「你以為我願意嗎?我有選擇的餘地嗎?我能承擔起整間診所倒閉的命運嗎?我能讓我爸一輩子的聲譽與前途都毀在我的手上嗎?」她愈說愈委屈,蓄積已久的淚水湧出眼眶,濡濕了她的眼。
  她一哭,他的心就軟了。
  「你以為我想走嗎?我也很難過,我也很想你,我也捨不得你痛苦,可是除了離開,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他心疼地將她擁在懷裡。
  「妳起碼要跟我商量,我們可以一起面對。妳對我怎麼完全沒有信賴感,不相信我能保護妳、照顧妳呢?」他撫著她愁悒的發心,將自己的下巴靠她的額頭上。
  她睜著淚眼汪汪的大眼望著他。「我能說嗎?你們兩家是世交,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老百姓,怎麼鬥得過她。」
  「妳就這麼不相信我的能耐?」她隱瞞的態度,令他不悅。
  「我怕你為難、怕你選擇,更伯你最後決定拋棄的人是我,那我的處境會更加不堪……」
  「妳是我的全部,我當然一定會選擇妳。」
  「當你愛我的時候,我可以是你的世界、是你的全部。但是,倘若你不愛我的時候,我算什麼?」
  「妳怎麼可以質疑我愛妳的心?」
  「不是我質疑,而是我怎麼鬥得過『葉達企業』,我又怎麼忍心讓你樹立敵人?」
  「傻瓜,為了妳,就算與世界為敵又如何?」他伸手拭著她頰畔的淚水。
  他堅定的承諾撼動她的心,讓她眼眶裡的淚水流得更急。
  「現在說這些又能如何?」
  「我幫妳把底片拿回來了,以後她再也不能威脅妳,妳也不必從我的身邊走開。」
  「她不是說要滿一年才願意還我……」
  「如果我連這點能耐都沒有,怎麼當人家老公呢!」他搖搖頭,捏著她的鼻尖嘲笑她的愚笨。
  看她平日機靈古怪的,但一遇到緊要關頭,腦筋就全都變成了漿糊,還得靠他出馬才行。
  「她怎麼可能輕易地把底片還給你,你又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她含淚的眼眶盈滿問號。方才見到他太過激動,只記得哭,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如果熱戀中的女朋友突然說要分手,男朋友還沒有察覺異樣,那才真的奇怪。」他環緊她的腰,臉上淨是得意的表情。
  「所以你……」
  他捏著她俏挺的鼻尖,以示懲罰。「所以我找徵信社調查這件事情,當然還包括葉夢臻……」他清清喉嚨,乾咳幾聲。「當然,她對我告白時,也不小心洩了底,所以我才能將這件事拼湊完整。」
  「那你怎麼跟她談判呢?」她咬住下唇,忍住滿腔澎湃激越的情感。
  沒想到他看起來既粗心又憨直,但心思卻是這般細膩,竟做出這麼多窩心的舉動。
  「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她用什麼方式威脅妳,我就用那種方式毀滅她。」
  他強悍的口吻,令她感到既踏實又甜蜜,一顆心早被他的承諾煨暖。
  「看不出你這麼厲害。」她仰起臉,輕觸他的鼻尖,低聲讚美他。
  「還有,妳的分手藉口很爛,破綻百出。」
  「哪有?我想了很久耶!」她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
  「所有的難題我都幫妳解決了,妳準備怎麼報答我?」
  「這麼說,那我們就不必分手嘍?」
  「妳拿了我的訂情物,還敢談分手嗎?」他雙手揉著她細嫩的臉頰。
  「還說哩,害我掉那麼多眼淚……」她雙手掄拳抗議地搥在他的胸膛上。
  「我還不是一樣,為了妳喝了很多悶酒。」
  「我的犧牲才大呢!還說要參加中醫考試,把所有的薪水全都砸進補習班了……」要比慘,她才是真正損失慘重的人。
  「大不了,我替妳付補習費嘛!」欸!分別多日,她趁火打劫的個性還是一點兒都沒變,更懂得用甜蜜的攻勢勒索他。
  「我還損失了『卓爾』的股票……」
  「發年終時我多要兩張給妳嘍!」幸好,他在公司的配股還算多,應該可以滿足她的胃口。
  「我還得回家當診所的第四代繼承人……」
  「也不錯啊!你們『名人中醫診所』有百年聲譽,這塊招牌也挺響亮的。再說,當醫生的社會地位高,受人崇敬,還可以積點福德……」這點,他就幫不上忙了。
  荊爾勳摟著她的腰,走在浮晃的人群中,璀璨燈海下映著兩個人的臉。他俯下頭,看著她燈光下的臉,嘴角噙著笑,眼底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老實說,當我知道妳選擇徐爸,而不是選我時,我的心裡好難過……」荊爾勳的語氣酸酸的。
  「你該不會吃我爸的醋吧?」她停下腳步,失笑道。
  「多少有一點。」他可憐兮兮地點點頭。
  「那……」她左右來回瞄了一下行人,然後飛快地在他的臉頰印上一吻。「這
樣可以嗎?」
  「嘿!我替你們解決了這麼大的危機,挽救了『名人中醫診所』的百年聲譽,就這樣一個吻也太便宜了吧?」
  「那你想怎麼樣?」
  「嫁給我,蕾蕾。」
  「好啊……」她爽快地答應,荊爾勳的臉馬上笑開來。「但是要先說夠一百個愛我的理由,我才願意嫁給你。」
  「一百個?五十個可不可以?」他馬上垮下俊顏。
  「一百二十個。」嘿嘿,他間接害她被迫要繼承診所,不乘機整整他怎麼行呢!
  「六十個?」他討價還價,
  「一百三十個。」
  「七十個?」
  「一百四十個。」
  「好啦好啦!一百個愛妳的理由就一百個!」
  兩人十指交握地走在人群裡,雖然氣象局剛剛發布了低溫特報,但她的心卻暖得發燙。
  有愛,嚴冬也成了暖春。

runonetime 2008-07-16 08:18 PM

尾聲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為這一天揭開序幕,「名人中醫診所」的外牆上,貼上一張紅艷艷的紙,上頭寫著恭賀徐蕾蕾通過中醫師檢定考試資格。
  而這當中最開心的莫過於徐聲彪了,因為總算有人能繼承他的衣缽,他忙著在候診大廳裡和訪客寒暄。
  蕾蕾則待在診療室裡,趁著沒人的空檔,忙著玩新上市的電玩遊戲。
  突然,一名高大挺拔,身著淡藍色襯衫、卡其色休閒褲,俊逸的臉龐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男子,神情哀怨地走進診療室裡,坐在椅子上。
  「醫生,我病了……」他摀著嘴巴乾咳幾聲。
  「把手伸出來,我把把脈。」她伸手按住他的脈搏。
  「好。」荊爾勳十分配合地解開衣袖的鈕扣,露出結實的手腕。
  「你的脈象長而和緩,乃是健康之脈,身強體壯,獨唯視力不佳,到中藥行買點枸杞加紅棗泡茶即可,既養神又明目。」
  他反扣住蕾蕾的掌心,反駁道:「醫生,我都病到活不下去了,怎麼會沒有病呢?」
  「餵!你這個病人最好安分一點,別侮辱我們徐家百年聲譽,明明沒病還要裝病!」她嬌斥道。
  「我中毒了!」他佯裝痛苦地乾咳幾聲,蹙緊眉宇。
  蕾蕾被他誇張的演技逗笑,好整以暇地看他要玩什麼把戲。
  「看你臉色紅潤,並無中毒的徵兆。」她雙手環胸,輕笑道。
  「有,我中了史上最強的病毒--『徐蕾蕾相思毒』,發病時會胸口抽痛、淚如雨下,全身顫抖,痛苦得彷彿要死去一般。」
  「喔?」她挑高柳眉。不錯嘛,這次的病名比較有創意。
  「什麼止痛劑都治不了這種心痛的感覺,不管中醫、西醫、外科、內科都束手無策。」他口吻絕望,眼神卻燦亮無比。
  「這麼說是絕症嘍?」
  「也還好,只要我看到妳,病就會突然好了,心也不痛了,胃口也開了。」
  「所以呢?」
  「所以愛妳就是我的解藥。我的大小姐,拜託,別再折磨我了,快點嫁給我吧!」
  「等你湊滿一百個愛我的理由,我就嫁給你啊!」
  他捧起她的臉,凝望著她,鏡片下的眼眸灼亮,語氣堅定。「嫁給我,我的心和身體都歸妳管。」
  蕾蕾的心中被喜悅與羞澀充塞,滿眼笑意,但嘴巴卻不肯妥協。
  「你這樣三兩句話就想娶我回家啊?我可是『名人中醫診所』第四代繼承人,我們家擁有百年聲譽,這麼輕易就答應你豈不是太沒有身價了。」她跩跩地調侃他。
  他攬著她的肩,也仿效她高傲的態度。
  「好吧,妳不答應也沒關係。」他笑得賊兮兮的。
  「什麼意思?」她緊張了一下,他該不會自尊心強烈到幾次的求婚失敗,就想見風轉舵吧?
  「反正我手中握有徐聲彪性騷擾的照片,到時候就算我不向妳求婚,妳也會乖乖求我娶妳回家的。」他壞壞地仰頭大笑。
  她搥著他的胸口,杏眼圓睜,嬌嗔道:「你真的很無賴耶!」
  「沒辦法,誰叫我愛上一個小無賴。」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將滿腔的思念全都化成綿綿密密的吻,交纏在炙熱的舌尖,吞噬她悉數的抗議……

  【全書完】

runonetime 2008-07-16 08:19 PM

後記

  某日,跟朋友一起吃飯聊天,細數各個科系男生的優缺點。
  文學院的友人說:選男友千萬不要選文學院的,因為他們長期生活在陰盛陽衰之中,男子氣概愈來愈少,女人的陰柔氣息愈來愈重,而且講話有點「娘」。
  嗯!這點我倒是頗同意的,看友人系上的六壯士,真的說話都還滿娘的。
  此時,商學院的友人也發聲抗議。「選商學院的也不好,雖然男女各半,口才流利,但是容易油嘴滑舌,喜歡跟許多女生搞曖昧,搞不好備胎滿天下。」
  會計系的也不好,數錢算帳成精,搞不好分手峙還會附上一本愛情帳本。
  法律系的辯才無礙,吵架時沒有成就感,只有被罵的分。
  最後,某位友人忽然說:我覺得理工系的男生很不錯,可以列入考慮的範圍。
  「理工系的男生很『宅』好不好?」大夥一起發出抗議聲。
  所謂的「宅」,簡單的意思就是不懂得修飾自己的外表,生活重心都圍繞在電腦上,興趣大概只剩下電玩、動漫、模型和軍武之類的,迷上室內遊戲而足不出戶。
  「如果他不會穿衣服,妳就幫他打理外表,做造型啊!」友人建議。
  這話還有幾分道理,很多男生的色彩觀念很差,這跟科系無關。
  「如果他不夠體貼,不知道要噓寒問暖,那妳就一項一項地慢慢教他,讓他從愛怕白痴進階到完美情人,這樣不是很有成就感嗎?」
  嗯,聽起來好像頗有道理,愛情本來就是兩性關係中的一項課題,沒有人天生就知道該如伺去愛一個人,兩人一起學習累積感情中的智慧也是一種甜蜜。
  「你們沒有發現,金城武就是『宅男』界的代表嗎?他自己很迷電玩、漫畫,而且行事又低調、又神秘,聽說私底下很不修邊幅,但依舊帥到令人頭皮發麻……」
  嗟!這根本是她個人對金城武的執念吧!不過仔細想想,理工系的男生也是有滿多優點的,起碼電腦壞掉就能馬上展現長才。
  不過跟理工科的男生相處之後,會發現在他們笨拙的言語下還是藏著一顆想要愛人的心,雖然偶爾樣子呆呆的、蠢蠢的,不懂得和女生溝通的技巧,但其實人還算善良。
  基於嘗鮮的原因,就設定男主角的職業是工程師,一點點壞、一點點痞、一點點木訥,因為喜歡一個人而變得堅強,因為想保護一個人而變得強悍。
  不過人家在寫稿時腦子想的不是金城武啦,雖然他也很帥,但不是我的愛,目前我心中除了劉德華之外,最喜歡的人暫時是--趙寅成。
  趙寅成是誰呢?就是演過「射星」、「春日」、「男生女生向前走」和「峇裡島的日子」的那個長腿韓國帥哥,一個笑起來既靦眺、又可愛的男生。(@/////@)
  當然,以上對男人與科系的評論,純屬八卦兼私人閒聊,絕不代表任何人的立場。

runonetime 2008-07-17 04:38 AM

惹到黏皮糖
 
惹到黏皮糖

作者: 艾蜜莉

楔子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尾聲

runonetime 2008-07-17 04:39 AM

楔子

  暮秋與初冬交接之際,沈鉛的積雲擋住了陽光,天空飄著細細的雨絲,肅穆的靈堂佈置著素雅的百合花,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死亡的哀傷氣息。
  「富盛金控」第二代接班人周雲凡及其妻子墜機身亡的消息,震驚了整個金融界。
  告別式結束後,闃暗的長廊裡躲了一個小女孩,蜷縮著四肢坐在地上,身上的黑色洋裝彷彿跟黑暗融成一體,小巧的臉蛋上有一雙哀傷的大眼,紅通通的鼻子掛著兩管鼻涕。
  「嗚……嗚……」
  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從角落裡傳出來,拉住了少年的腳步。
  「誰?」少年俊逸的臉變得凝肅。
  十七歲的荊爾傑陪同雙親前來參加告別式,卻聽到周家的小孫女在會場走失的消息,連忙加入尋人的行列。
  「嗚……」小女孩將臉埋在膝蓋上,哭得十分傷心。
  「到底是誰在那裡?」荊爾傑的背脊竄起一股寒意,他緩緩地走近,只見一個小女孩縮在角落裡。
  他看小女孩的年紀約莫十歲左右,身上的衣著和走失的周家小孫女幾乎一樣。
  「妳是周羽心嗎?」他蹲下身子,輕拍她的肩頭,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抬起淚痕斑駁的小臉,鼻音加上童音軟軟地開口。「我、我要找爸爸、媽媽,他們不見了……他們說要搭飛機去旅行,說我睡一覺他們就會回來,結果,他們不見了……」
  基本上,他的脾氣不算好,也沒什麼耐性,但看著她荏弱無助的模樣,哭得像朵在風中顫抖的小花般,他不禁同情起她所受的苦。
  「他們變成了天上的星星,在守護妳。」他編起童話故事哄她。
  「騙人,爺爺說爸爸媽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怎麼守護我?」她舉起手背抹著臉上的淚。
  荊爾傑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替她拭著淚水。「不信,我帶妳去看,他們真的變成了星星在天上看著妳……」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地瞅著他好看的臉龐,想要站起身時卻發現腳麻了。
  見狀,他彎下腰,把她背在背上。「我背妳去看星星,天上有一顆星星是妳爸爸和媽媽變成的。」
  她小小的身體伏在他寬闊的背上,小手圈住他的頸項,一種溫暖踏實的感覺慢慢地平復她心中的哀傷。
  他背著她走過陰暗的長廊,站在騎樓下,天空正飄著細細的雨絲,打濕他們的臉,暗得瞧不見一顆星。
  「你、你騙人……」失落的情緒湧上心頭,令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荊爾傑擔心她的鼻涕會弄髒他的西裝,連忙放她下來,安撫道:「那我把我的守護星送給妳,一輩子陪著妳好不好?」
  他摘下脖子上的頸煉,攤開她的小手。「這是我的守護星,每次我載上它都會發生許多好事,現在我把它送給妳,希望它為妳帶來幸福和好運。」
  她定定地瞧著手中別致的十字星項鍊。
  「這是我爺爺送給我的十七歲生日禮物,他說這是一條可以帶來幸福和快樂的守護星項鍊,有了它就可以得到幸福。」他憐憫她的不幸,所以十分溫柔地哄騙一個十歲的小女生。
  「真的嗎?」她的目光全被這條十字星項鍊所佔滿,好奇地翻至背面,看到上頭刻著一個小小的「傑」字。「這是什麼?」
  「我的名字,荊爾傑,我爺爺取最後一個字,刻在煉墜的背後。」
  「荊、爾、傑……荊、爾、傑……」彷彿他的名字是一串幸福咒語,念了之後魔法就會實現似的,她喃喃念著,希望可以得到永恆的快樂與幸福。
  「以後,妳要乖乖的,不可以哭鬧,否則守護星會不靈……」他同情地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好。」她用力地點點頭,發現他深邃清亮的眸子就像黑夜裡的星星般。
  彷彿有一股淡淡的、甜甜的幸福感湧入心頭,掩蓋住了她內心的悲傷……

runonetime 2008-07-17 04:40 AM

第01章

  白燦燦的陽光灑落在人潮擁擠的台北市區,飯店內,一間以京都的歷史為裝潢主題,融合了中國禪意的五星級日式料理餐廳,在吵雜的鬧區中更顯得別致。
  餐廳內為了接待貴賓而精心打造了七間雅緻的包廂,利用木格鑲嵌上玻璃製成隔間,玻璃外牆上裝飾著細線簾幕,別有一番朦朧美。
  八人大的包廂裡,荊爾傑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茗茶,體內的怒氣也騰升至最高點。
  為了爭取「富盛金控」的融資案,身為「卓爾電通」總經理的他,被迫出賣「男色」,前來參加這場相親宴。
  在百忙之中,他推掉了許多重要的會議和待辦的業務,結果……女方居然讓他當了兩個小時的傻瓜!
  在他用光最後一絲耐心時,手機鈴聲響起。
  『二哥,相親的結果怎麼樣?周小姐是不是很美,就像墜入凡間的仙女一樣?』手機的另一端是擔任「卓爾電通」研發部經理的荊爾勳,也是荊家老四。
  荊爾勳一想到相親的女主角周羽心有機會成為他未來的二嫂,興奮的因子就不斷在血液裡奔竄。
  在金融界裡,「周羽心」三個字吸引人的程度,大概就跟「瑞士銀行」裡的錢  一樣。年紀輕輕、又是「富盛金控」的第三代繼承人,坐擁一百二十億的資產,誰能娶到她就等於娶到了一台印鈔機。
  有了這台印鈔機,就可以「銀庫」通「家庫」,不只「卓爾電通」可以前進內陸設置新廠房,更能有大批資金投入並開發PDA市場。
  前些日子當他們前往「富盛金控」商談融資案時,周董事長馬上就允諾了,唯一的但書是--荊爾傑必須和周羽心相親。
  這意味著荊爾傑是周家「乘龍快婿候選人」之一,只要能得到周羽心的青睞,就等於擁有一座金礦,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發財捷徑。
  所有的男人都巴不得能爭取到這種少奮鬥三百年的機會,偏偏荊爾傑就是沒興趣,要不是荊家老少威脅利誘外加恐嚇,說什麼「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等,要他以大局為重,成就大事,他是不會出來賣弄色相。
  沒想到,他百般不願地被「架」到餐廳的包廂裡,卻被對方放鴿子,當了兩個小時的傻瓜!
  「我想她大概已經『羽化成仙』了,只有跟她『心意相通』的人才能透過肉眼發現她的存在。」荊爾傑的語氣裡含著濃濃的譏刺味。
  哼!羽化成仙,我看是化成一縷「幽魂」還差不多!
  『哇!二哥,你好厲害,想不到你的文學造詣這麼好,居然把她的名字嵌在話裡,變成了兩句詩耶!』荊爾勳胡亂拍著馬屁。
  「我看是死屍的屍!」荊爾傑狺狺低吼。
  『……什麼意思?』荊爾勳在心中大喊不妙。
  「她放我鴿子!」他俊逸的臉龐罩上一層寒霜,黑眸中殺氣四射。
  『她……她沒有赴約?』荊爾勳抖著嗓子問。
  「對!」
  『我想可能是……呃……塞車,你再多等幾分鐘,我想她應該在路上,就快到了。』荊爾勳連忙安撫二哥的怒氣。『人家是名門閨秀,出門總要盛裝打扮嘛!再說女為悅己者容,她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就多擔待一點。』
  「你知道我在這裡當了多久的傻瓜嗎?整整兩個小時!從下午兩點到現在都四點鐘了!我為了她喝了多少杯茶,耽擱了多少業務,你知不知道?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啊!」他抱怨著。
  要不是看在融資案上,他對什麼鬼相親根本完全不感興趣!
  『她、她是周羽心,不是東西。』荊爾勳垮著臉強調。她是值一百二十億的印鈔機,可不是普通的東西。
  「我管它是周羽毛還是周羽心,老子我不等了!」脾氣暴躁的荊爾傑硬是咽不下這口氣。
  『二哥,我求求你再等半個小時就好……』荊爾勳哀求著,在通話的同時,他連忙用MSN聯絡秘書儘快找到「富盛金控」的董事長。
  「甭想!」
  『二十分鐘。』他施展拖延戰術。
  「免談!」
  『二哥,求求你一定要以大局為重!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做出不理智的行為。你想想看,如果這項融資案失敗,不只大陸設廠的計劃必須擱置,還會連帶影響「卓爾」上千位員工的生計……』
  荊爾勳邊疲勞轟炸他的耳膜,邊等待著秘書從MSN上傳來訊息。
  『……如果「卓爾」倒閉,別說我們研發部注入的心血與夢想都將破滅,上千個員工也將陷入失業的窘境,造成家庭經濟困頓,到時孩子們會因為繳不出學費而變成中輟生,流落街頭成為古惑仔,形成社會問題……』
  在他的疲勞轟炸下,荊爾傑揉著發痛的耳朵,傲然低吼:「你給我閉嘴!」
  此時,荊爾勳的MSN終於傳來了訊息!
  周小姐的車已經到了敦化南路,預計再五分鐘可以抵達目的地。
  荊爾勳松了一口氣。「二哥,你要我閉嘴,我就閉嘴,不過可否再等五分鐘?如果周小姐再不出現的話,我們就不再為難你。』
  「好。」
  荊爾傑帥氣地收線,看著手腕上的精工表。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溫熱的茗茶也逐漸失去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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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明山上,兩輛黑色賓士在車陣中奔馳,一路從仰德大道下山,往市區的方向前進,最後停在「遠企飯店」門前。
  服務生一見嬌客抵達,連忙上前打開車門。
  一雙白皙長腿緩緩地移出賓士車外,踏上緋紅色的地毯。窈窕纖細的女子穿著一襲藍色V領及膝洋裝,宛如希臘女神般高貴典雅的氣質,立即攫住眾人的目光。
  「小姐,荊先生在七樓等您。」保鑣們替她撐起陽傘,就怕炙熱的陽光曬傷了她晶瑩白皙的皮膚。
  她微微頷首,頸項上一串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鍊,在陽光下反射出燦爛奪目的光芒。
  「哇!是周羽心耶~~」大廳裡有幾個女服務生認出她來,正竊竊私語著。
  在時尚界,她是新竄起的社交名媛,每次出席各大服裝發表會或派對後,全身上下的行頭馬上就會讓她躍上時尚雜誌的頭版,更引起眾多粉領族爭相模仿。大自她身上的名牌服裝、手提包、鞋子,小至她的髮型、香水,都能引發一陣討論。
  柔和的水晶燈下,映著她烏黑柔亮的秀髮,白皙透亮的皮膚彷彿沒有曬過陽光般,心型的巴掌臉上鑲著甜美清麗的五官。她緊緊抿住溫潤的雙唇,在保鑣的護送下穿過長廊,進入電梯。
  隨著電梯往上升,她的心情則相反的跌入谷底,微微地蹙起柳眉,覺得一切都糟透了。
  自從十歲那年,在父母親的告別式上見過荊爾傑後,往後十三年的歲月裡,刻有「傑」字的十字星項鍊就一路陪伴她走過許多陌生的國家,捱過許多寂寞寒冷的冬天,而荊爾傑這個名字也一直刻在她的心版上。
  他成了她在異鄉的依賴,傾慕的種子悄悄地在心底扎根,隨著時間愈久,她愈期待兩人間能結出愛情的果實……
  可是,她卻搞砸了一切!
  她居然睡過頭,而且還破了記錄,整整遲到兩個小時!
  都怪她,昨晚一想到要和荊爾傑相親,她就興奮得失眠,導致今天根本爬不起來,花了好多時間才用化妝品遮蓋住浮腫的眼皮。
  電梯抵達七樓,她優雅地踩著高跟鞋緩緩進入日式餐廳裡,在服務生的帶領之下,推開和式拉門。
  進入包廂後,服務生馬上替她拉開椅子。入座後,她看著對面身材偉岸,一直默然不語的男子。緊接著,服務生端上熱茶,將一盤盤的美味佳肴呈上桌。
  他的沈默帶給她很大的壓力,空氣僵滯著,她一顆心也懸得高高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荊爾傑的目光從桌面緩慢地往上移,她像一尊嬌貴的瓷娃娃般,美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柔弱得彷彿一捏就碎,需要人捧在手心上小心呵護。
  他眼角的餘光瞄到包廂外四抹壯碩的身影,饒富興味地開始從頭到腳打量她,最後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只價值不菲的山茶花鑽表上,懷疑她手上的鑽石都比她的腦容量大。
  全身上下除了漂亮的皮相之外,一副被資本主義腐蝕殆盡般,僅剩空洞的靈魂。
  羽心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也不敢動,明顯地感覺到兩道炙熱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瞅得她坐立難安。
  年初從法國返台之後,她每個月固定會參加一、兩次爺爺替她安排的相親宴,這期間,所有的男士都對她百般討好、噓寒問暖,只差沒把她當公主般膜拜,跪在地上親吻她的腳趾。
  從來都沒有人敢像荊爾傑一樣,張狂地盯得她坐立難安、口幹舌燥、心跳加速。
  他認出她來了嗎?識出她就是當年躲在長廊哭泣,被他擁在懷裡安慰的十歲小女孩嗎?
  他還記得他送她的十字星項鍊嗎?
  羽心的目光從桌面緩慢地移到他的身上,他一身黑色亞曼尼西裝,白色的襯衫配上淺藍色斜紋領帶,有一副寬闊的肩膀、線條剛毅的下巴,薄唇緊抿著,隱隱透著怒意。
  她的心驀地失去了原有的節拍,目光從他高挺的鼻樑往上移,最後落在他深邃黝黑的瞳眸中。
  那道冷冽清亮的眸光就像黑幕裡閃爍的星星般,散發出懾人的魔力,彷彿正對人施展魔咒似的,讓她定定地望著他,移不開視線。
  以往,她只能在夢裡重溫兩人相遇的記憶。
  現在真的見到他的時候,一股強烈的情感在她的胸臆間湧動,伴隨著奇異的幸福感在體內膨脹,令她的心炙熱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的體溫攀升了好幾度,臉頰發燙、呼吸困難、心跳飛快,好像生病了一樣,全身虛軟無力。
  她既感動又懊惱,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和他相親,讓藏在心裡多年的戀慕有機會開啟一段美麗的序言,卻又惱恨遲到的行徑,在他心中留下了負面的形象。
  他沈默的神情帶有質問的意味,她應該要先向他道歉,為這不完美的會面劃下完美的句點,還是要先自我介紹呢?或者,她該說明一下自己遲到的理由……
  荊爾傑挑高兩道濃濃的劍眉,好整以暇地凝睇著她慌亂失措的神情。
  如果,她承認自己的錯誤,他會看在融資案的分上,勉強接受她的歉意。
  他優雅地端起茶盅,慢慢地啜飲,等待她的道歉。
  「可、可……」他的眼神瞅得她心慌意亂、手心冒汗,發音系統因為呼吸困難而受阻。
  怎麼辦,她的一顆心都快蹦出胸口了。
  荊爾傑同情起她的處境,想必她是罹患了語言障礙症,怪不得周董事長要體貼地替她尋覓對象。
  「可、可不可以……」她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他耐著性子,只要她說出口,他就會答應她。
  他就像個閃亮的發光體般吸引著她,更是她的守護星,讓她忍不住想靠近。
  他的肩膀比她想像中還要寬闊,他的五官比她記憶中更加俊朗。有某種愛戀的情緒纏繞著她,讓她想要永遠待在他的身邊……
  「可不可以娶我回家?」羽心一鼓作氣地說出口,一張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般,流露出愛慕的神情,雙眼瞪得好大,只差沒冒出兩顆愛心。
  這十三年來,她一直把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裡,以為兩個人再也不會相遇,如今居然靠著相親重逢,讓她忍不住說出求婚詞,期盼能與他因相親而結婚,永遠在一起。
  「噗、嗚--」荊爾傑差點被口腔中的熱茶嗆死,為了維持形象,他連忙咽下,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氣又再度被撩撥了起來。
  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屏氣凝神等待他的答案。雖然這樣的要求很冒昧,但是她真的想嫁給他。
  每回在異國的城市醒來時,寂然孤獨總是教人難以承受,但一想到他哄勸她的話,說他的守護星會為她帶來幸福與快樂,她的心窩就不禁因這番話而溫暖了起來。
  再見到他時那種親切的感覺,令她覺得有歸屬感,就像打翻了幸福的醰般,甜蜜的滋味溢滿了心坎。
  這回患有語言障礙的人換成了荊爾傑,他懷疑是自己的聽力有問題,還是周羽心的臉皮太厚了?她竟然問他……可不可以娶她回家?!
  「當然不可以!」他咬著牙,狺狺低吼。
  他遇過許多對他拋媚眼或大膽示愛的女人,但還沒有看過這麼誇張的求愛攻勢,居然直接要求他娶她回家!
  他懷疑她不是語言障礙,而是智能礙障!要不,她怎會提出如此荒謬的要求?
  「為什麼不可以娶我回家?」她雀躍的心一路往下沈。
  「我們都還沒有交往,我怎麼可能娶妳回家。」他斷然拒絕。
  「那我們現在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好嗎?」她美麗的臉龐上是純然的無辜,誠意十足的神情表達著堅定的決心。
  她一定要嫁給荊爾傑,因為他是她的白馬王子,是她暗戀了十三年的對象。
  自從那場告別式結束後,她離開台灣,前往英國就學,失去雙親的痛只能靠著他給她的守護星項鍊撫平,所以她暗暗發誓,日後若能與他重逢,她一定要嫁給他。
  「我不可能跟妳交往。」相親已經是他的底線。
  他只不過是代表「卓爾電通」向「富盛金控」借貸幾千萬元擴建廠房罷了,「相親」是額外附加的條件,並不包括犧牲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好嗎?
  「為什麼你不能跟我交往?」她不死心地追問。
  「因為我們還不熟。」他禮貌性地婉拒,深怕毒辣的言語傷了她如玻璃般脆弱的心,他可沒那麼多美國時間再去哄她。
  「那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互相認識。」她天真無邪地要求。
  他撫著額,陷入苦戰中,斟酌著適當的字眼。
  「我們沒有感情基礎,彼此又很陌生。」
  「那從現在開始培養感情。」她要展現如太陽般燦爛炙熱的情感,讓他感受到她澎湃的熱情和火熱的心。
  「我很忙,沒有時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在心裡吶喊著,展現他的外交辭令,打算完美地拒絕她。
  「我可以等你有空,多久我都願意等。」她有堅貞的意志,效法死守四行倉庫的決心,為了得到心愛的人,她拚了!
  「我們是兩道平行線。」他換上冷酷的冰塊臉與她劃清界線。
  「平行線也有交會的時候,譬如今天。」她笑得柔情似水,企圖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目前沒有談戀愛的計劃。」她的熱情令他嘴角抽搐。
  「計劃總跟不上變化。」她不畏他的冷酷,繼續散發熱力四射的魅力。
  「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心情。」他嚇得頭皮發麻。
  「我可以等你整理好情緒。」她癡迷得兩眼發直。
  她難纏的攻勢,令他節節敗退。
  羽心傾慕的眼神緊緊地瞅住他,他連皺眉、沈思、說話、喝水,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充滿帥勁,教她捨不得移開視線。
  荊爾傑瞇著魔性般的瞳眸,思忖著兩全其美的退場方法--以不傷害她的自尊心為前提,又要斷了她的念頭……
  「周小姐,我真的沒有時間陪妳玩這種妳追我跑、我愛妳、妳愛我的遊戲。」好吧,事實上他已用光最後一絲耐性了,索性挑明直說。
  「我沒有在玩遊戲,我是真的喜歡你。」她的視線膠著在他的身上,一顆心隨著他的情緒起伏而高高低低,既忐忑又興奮。
  「我們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妳怎麼能輕易地說喜歡我呢?」荊爾傑咬著牙,隱忍著內心的怒氣。
  她企圖用自己的柔情融化他眼底的冰冷,大膽表達內心的情感。
  「其實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所以今天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兩眼發直、口幹舌燥--」
  「妳昨晚一定吃了太多人工色素的食品,造成腎臟的負擔,記得吩咐妳的營養師或廚師選購生機食品。」荊爾傑的俊臉一沈,無暇細想她話中的意思,沒好氣地打斷她的話,已不怕是否會傷害她的自尊心,只想趕快結束這場相親宴,回到工作崗位上。
  沒關係,她不會因為一句話就挫敗的!她繼續發射十萬伏特的電力,企圖電暈他為止。
  「我看著你的時候,有一種心動的感覺。」她認真地告白。
  她心動,他卻是心痛!白白浪費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耗在無意義的話題上,耽擱了工作行程。
  她紅著臉繼續說:「看著你的時候,我的心臟怦怦怦地直跳,從正常的七十二跳到一百八十下。」
  「衝到一百八十下就是心悸,要掛急診看心臟科,要不要我替妳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還會有呼吸困難的症狀。」
  「那就是呼吸障礙,我替妳聯絡家庭醫生,預約全身健康檢查。」
  他拿起手機作勢要撥號,她見狀,情急地扣住他的手,想制止他的動作,手指相碰觸時,她覺得有一股電流由指間竄流過她的全身,溫熱的指腹給了她一種厚實溫暖的感覺。
  好想讓他厚實的大掌握住她空空的手心,那種溫暖的感覺彷彿可以驅離她心中的寂寞。
  荊爾傑避開她,漠視她美眸中澎湃的熱情,抽回手,疑惑地詢問她:「妳到底喜歡我什麼?」
  「我喜歡你有一種領袖的氣質。」她甜膩的語調含著深情的告白,款款的柔情企圖再度融化他這顆「拒絕融化的冰」。
  「那妳要不要直接去喜歡柯林頓或馬英九?一個是卸任總統,一個極有可能是未來的總統候選人,他們都比我更有領袖氣質。」
  「我還喜歡你的聲音。」低沈醇厚的嗓音有著魔性的魅力,夜晚時耳畔若能回盪著他的聲音,她的睡眠障礙症一定能不藥而愈。
  他微抽一下臉頰,繼續否定她。
  「我覺得歌手張學友的聲音更有磁性,比我更迷人。」
  「你穿白襯衫和西裝的樣子很帥。」她一臉仰慕。
  「妳要不要考慮直接去跟港星吳彥祖表白?他的身材比我更好,我想他會很樂意與妳交往的。」他苦著一張俊臉,對她的熱情無福消受。
  「我還喜歡你系領帶的樣子。」她施展著頑強的意志,不肯妥協。
  荊爾傑完全被她打敗,鬆開襯衫上的領帶,直接拆下來。
  「這個東西給妳。」
  「什麼?」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桌上淺藍色斜紋的領帶。
  「既然妳喜歡這條領帶,我就把它送給妳。」他把身上能吸引她的東西全都拿掉,刻意不留情面地與她劃清界線。
  「你要把它送給我?!」她不可思議地瞠大眼。「你居然要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送給我?我好感動!」
  她執起領帶,只差眼角沒淌下喜悅的淚水。
  他待她真好,以前把自己最珍貴的守護星項鍊送她,現在又因為她一句話而把領帶送給她。
  荊爾傑挫敗地撫著抽痛的額際,再三澄清。「是妳喜歡,不是我喜歡。還有,我真的不喜歡妳,我會參加這場相親宴全是看在融資案的分上,全是因為錢,是在商言商,是為了談生意,妳懂嗎?」
  他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很傷人也對她太殘忍,但他真的不想再把時間繼續浪費在無意義的事物上了。如果不是為了今天的相親宴,他早飛到上海去洽公看廠房了。
  她點頭,視線落在領帶上,沒勇氣看他。
  「很抱歉,我沒有辦法接受妳的心意,謝謝妳的抬愛。」她抿嘴沈默的表情,讓他有一點不忍心。
  荊爾傑站起身離席,走過她的身邊時,手臂卻被她緊緊扣住,她昂起小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我知道要求你娶我的提議過於唐突,說喜歡你也太冒昧,但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你感受到我的誠意,難道我們之間連百分之一的機會都不可能嗎?」她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他斂起眼底複雜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冷酷。
  「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可否當成這只是一場普通的飯局,讓我們生疏有禮地在這裡說再見?」
  「那你不喜歡我什麼?是因為我遲到嗎?還是我長得太醜?我的妝不好看?我長得不夠高、不夠瘦、不夠漂亮?」她焦急地追問。
  「妳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臉上的妝更是完美。只是妳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伴侶。」他心目中理想的伴侶是精明幹練、有手腕、能在事業上輔助他的女人,而非她這種需要人呵護的漂亮洋娃娃。「再見。」他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離去。
  她低下頭,長髮垂落耳際,眼角餘光看到他決絕的步伐時,覺得既難堪、又感傷。生平第一次的告白被硬生生的拒絕,她的心就像坐雲霄飛車似的,一路飛上天,又急遽地往下降,彷彿沈到馬里亞納海溝,深到連陽光都照不進她闃黑的心。
  門外壯碩的保鑣,剛毅的臉上架著一副黑色墨鏡,敲著和式木門問道:「小姐,我們要走了嗎?」
  「大叔,我想買這副筷子、這個茶杯、這只盤子、這支湯匙,還有這張椅子。」她呆坐在原地,看著荊爾傑用過的一切物品。
  「小姐,妳要是喜歡這副餐具,我請餐廳的人幫妳訂一副新的。但……妳要這張椅子做什麼?」保鑣大叔不解地看著那張椅子,難不成坐起來比較舒服?
  「因為荊爾傑曾經坐過這張椅子,用過這個杯子、這個……」她喃喃自語。
  保鑣大叔看著她失落的神情,明白地點點頭,馬上找來餐廳的經理,交涉後將荊爾傑曾經使用過的餐具和椅子一一搬至黑色賓士車上,一行人聲勢浩大地離開飯店。

runonetime 2008-07-17 04:41 AM

第02章

  晨光穿過雲層,灑落在翠綠的林梢上,仰德大道兩側坐落著一整排的獨棟豪宅,佔地超過百坪,利用石磚砌成牆面,再植上豔麗的桃紅九重葛和鮮藍色的牽牛花爬藤,營造出隱密性。
  三層樓高的法式風格建築,前院種植著各式各樣的花卉,擺上躺椅,可以一覽陽明山明媚的風光,享受日光浴,後院則闢建為游泳池。
  二樓的視聽室裡,投影機正放映著法國電影,羽心懶懶地躺在長形沙發上,嬌瘦的身軀上蓋著一條薄毯,桌上擺著前晚留下的奶茶。
  周紹德打開視聽室的房門,拉開窗簾讓陽光照亮室內,坐到她的身邊,愛憐地望著他唯一的孫女。
  十三年前,他的兒子與媳婦搭乘飛機時,因意外事故而喪失生命,只留下這唯一的孫女。當時,這個意外事件在金融界引起一陣喧騰,為了專心鞏固「富盛金控」的股價,他不得不忍痛把孫女送到國外的寄宿學校就讀。
  他替她安排了最好的生活空間與學習環境,打造一座屬於她的城堡,像小公主般對她呵護得無微不至,又擔心治安不好會危及她的生命安全,所以特地請了四位保鑣貼身保護她。
  現在,他又得費心地替她尋找可以倚靠一輩子,同時又能接管「富盛金控」的伴侶。
  「又失眠了嗎?」周紹德看著乖巧的孫女,她的雙眼下方多了兩道暗影。
  羽心睜開惺忪的睡眼,坐直身體。「爺爺,早安。」
  「晚上不要看太久的電影,這樣生活作息會不正常。」
  她慌張地找著遙控器關掉投影機,將凌亂的髮絲攏到耳後,聆聽爺爺的教誨。
  「羽、心……」
  「是的,爺爺,」她雙手放置在膝前,就怕爺爺會嫌她不夠端莊。
  周紹德看著孫女緊張的模樣,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年紀上的代溝加上長時間的分離,讓他們之間形成了隔閡。
  他實在挑不出她有什麼嚴重的缺點,長得漂亮秀氣,沒有時下年輕人愛泡夜店或抽煙、吸毒的不良習性,課業上的表現雖然不亮眼,但長期待在國外,也能流利地使用英語和法文。
  她乖巧地順從他的每一項安排,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但,卻少了對生命該有的那股活力與熱忱。
  「昨天,妳和荊爾傑的餐會進行得還順利嗎?他人怎麼樣?」周紹德熱切地關心他們的進度。
  「他什麼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是他不喜歡她吧!
  思及他拒絕她的表情,她的小臉不禁蒙上一層暗影,顯得落落寡歡。
  「那爺爺如果請他進『富盛』工作,妳覺得怎麼樣?」周紹德也覺得荊爾傑的條件不錯,不僅學識經歷豐富,更被財經雜誌喻為二十一世紀最佳CEO(執行長)人選,所以當初才會安排他和羽心相親。
  雖然「卓爾電通」的前景看好,但以荊爾傑MBA的學識,若能進軍金融界,格局較大,更能一展長才。
  「爺爺,我對公司的事一竅不通,所有的事你作主就好。」再度提及荊爾傑,她覺得心口沈甸甸的,開朗不起來。
  「妳不喜歡他?」他試探地問道。
  她的心跳漏了節拍,臉色更加難看,無助地扭絞著毛毯。
  「是他不喜歡我。」
  周紹德微挑高黑眉,執起她玉白的小手,安慰道:「我的孫女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妳呢?」
  「是真的!」她點頭如搗蒜、「他說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那妳有沒有問他,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她沮喪地垂下臉。「我沒問、」
  「妳喜歡他?」他嗅到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少女情竇初開的氣息。
  她的沈默已經給了他答案。
  「妳喜歡他什麼?」
  她抬起頭,一一細數荊爾傑的優點,
  「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是他的話安慰了我,讓我走出失去親人的傷痛,可以再次找到幸福和快樂,還有,他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柔,給人一種很踏實溫暖的感覺。他的眼睛好亮,就像是黑夜裡的星星,散發著一股魔力……」
  談及荊爾傑時,她的雙眼猝然綻放熱情的光芒,彷彿燃起一股對生命的熱力,言談間流露出對他的傾心與崇拜。
  這番話令周紹德掉入記憶的洪流中,回想起那年的告別式結束後,她偷偷躲了起來,是荊爾傑找到她的……難不成,一次偶然的相遇,就注定了兩人未來的命運?
  如果,荊爾傑注定是她等待已久的真愛,可以令她快樂,那麼他這個做爺爺的願意傾全力幫助她得到幸福。
  「那妳有沒有想過成為他喜歡類型的女孩?」
  「可以嗎?爺爺,我可以這樣做嗎?」羽心愕然地瞅著他。
  「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如果妳覺得他值得妳努力,去試試又未嘗不可?」周紹德貼心地鼓勵她。
  「我懂了,謝謝爺爺的建議。」她綻露笑顏,一掃陰霾。
  周紹德慈愛地揉著她的發心,她抬頭觸及他溫情的眼,笑得更是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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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爾電通」總公司位於敦化北路的商業大樓上,荊家老大荊爾天擔任董事長、老二荊爾傑任總經理,擁有電腦天分的老四荊爾勳則率領研發團隊。
  而老三荊爾浚則自行成立「爾群科技公司」,研發出多種電玩軟體,成為目前熱門的線上遊戲。
  數位時代已來臨,「卓爾」擁有研發的技術,若能順利向「富盛金控」借貸資金,投入PDA的市場之中,將成為前景看好的一家電子公司。
  會議室裡,例行公事地進行著會報,聽取完簡報後,幾個高階層的主管紛紛回到工作崗位上,只留下荊家的幾位成員。
  「二哥,聽爸媽說你拒絕了周羽心的求婚?」荊爾勳低沈的嗓音有幾許的不解,隔著厚厚的鏡片瞅著爾傑。
  爾傑合上卷宗,一想起昨天荒謬的聚會,額際就抽痛。
  「你管好研發部的事,別這麼八卦行不行?」爾傑臭著臉,陰沈告誡。
  「大哥,你評評理,我這叫八卦嗎?我是關心自家兄長的幸福耶!你知道周羽心是誰嗎?」爾勳情緒激昂。「周羽心是『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身價高達一百二十億耶!你們知道那些錢可以蓋多少廠房嗎?」
  「那麼好的話,你去跟她結婚,」爾傑冷冷地回他一句。
  「大哥!你聽聽看二哥說的是人話嗎?」爾勳氣得搥胸頓足,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一個蠢蛋,居然跟錢嘔氣,硬生生把財神爺往門外推。
  「周小姐外型亮麗、性情單純,如果印象不是太差的話,是可以試著交往看看。」爾天倒是抱持樂觀態度。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爾傑直率的坦言。他一向欣賞聰穎獨立的新時代女性,對於需要捧在手心哄騙呵護的公主完全沒興趣。
  一想到她昨天的開場白,他連睡覺都不安穩,整晚惡夢連連,現在光聽到她的名字就全身起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你可不可以娶我回家?你可不可以娶我回家?你可不可以娶我回家……
  這句話對他而言就像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光想太陽穴就抽痛。
  「她可以讓我們少奮鬥三百年,況且你不是一直對金融界很有興趣嗎?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啊!」爾勳真想拿「通樂」通一下他冥頑不靈的腦袋。
  「那換你娶她啊!」
  自從周紹德提出相親的邀約之後,大伙兒就一直起鬨,說他是乘龍快婿,讓他感到十分厭惡。難道他沒有實力,一定非得要靠裙帶關係嗎?
  「人家是跟你求婚又不是跟我求婚。」爾勳苦口婆心地勸說:「再說,周小姐是個女生,就算你再怎麼不喜歡她,也要給人家留點面子,別傷了她的自尊心--」
  此時,會議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爾勳就近接起。
  爾傑和爾天繼續討論上海勘察廠房的問題,並且評估技術開發的費用。突然,爾勳誇張地從皮椅上彈跳起來,終止了兩人的話題。
  「什麼?這是真的嗎?還有多久的時間?能不能擋一下……」爾勳提高分貝。
  爾傑和爾天錯愕地看著爾勳,他臉上一副天快要塌下來似的悲慘神情。
  「攔不住……還有帶傢伙?!……在搭電梯了……好好……我知道了……」爾勳掛上電話。
  「發生什麼事了?」兩兄弟異口同聲地問。
  「人家來尋仇了!這下完蛋了……」爾勳誇張地慘叫著。他真會被二哥給害死,飛黃騰達的白日夢沒成功,倒是惹來身敗名裂之禍。
  「誰來尋仇?你惹上什麼大麻煩?」爾傑沈聲問道。
  「是你惹上大麻煩了!」
  「我?」爾傑一臉疑惑。
  「一定是你昨天傷害了周羽心,讓她由愛生恨,她現在帶著一批人馬,浩浩蕩蕩地從大廳搭電梯殺上來了……」爾勳報告狀況。
  「怎麼會這樣?」爾天納悶著,他曾經聽過許多關於她的消息,不管是媒體或者是時尚相關人士,都給予正面評價,看不出她是個驕縱的大小姐呀!
  「周紹德會不會等一下就打電話來取消融資案,還動用相關勢力搞垮我們這間小公司?」爾勳發揮豐富的想像力。
  「二哥,為了我們「卓爾』的未來著想,等會兒周羽心帶人殺上來時,你還是不要得罪她,委曲求全地跟她交往怎麼樣?」爾勳威脅外加利誘。
  「神經病!」爾傑冷哼一聲。
  此時,秘書小姐敲了敲會議室的門,探頭進來。
  「總經理,周羽心小姐在會客室等您,您方便過去一下嗎?」
  荊爾傑不悅地抿著下唇。
  「請周小姐進會議室來。」荊爾天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是的。」
  荊爾傑轉身想走時卻被爾天抓住臂膀。
  「人家特地來找你,好歹也見她一面,也許她有話跟你說。」爾天勸著。
  「但是我沒話跟她說。」
  「二哥,你就看在錢的分上,虛偽地應付一下嘛!」爾勳緩頰道。
  爾傑生氣地瞪著他。
  此時,四位身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彪形大漢打開會議室的門。
  羽心穿著一件白色平口洋裝,外罩粉紅色上衣,頸上戴著一串璀璨的鑽石項鍊,烏黑的長髮垂瀉在肩上,更襯出她雪白的肌膚,嬌小的她站在高大的保鑣身後,顯得相當突兀。
  「小姐,請。」保鑣大叔替她拉開椅子。
  羽心一踏進會議室,就在幾個高大挺拔的男子中看見荊爾傑,她熱切的眼神立即凝定在他的身上。
  他表情嚴肅,令她緊張得不知所措。
  「荊先生,您好,我是來為昨天的事道歉……」她深深地一鞠躬,原本演練好的完美開場白,都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全忘光了。
  爾傑一看到她聲勢浩大的排場、奢華的裝扮,鄙夷的目光立刻迅速地將她打量一遍,一把無名火又竄了上來。
  爾勳看著她細緻典稚的臉蛋、玲瓏有致的身材,活脫脫就像從城堡裡走出的公主般,美得令他屏氣凝神。
  身為大哥的爾天見沒人說話,幽默地打破了僵局。
  「周小姐,我們這裡有三位荊先生,妳叫的是哪一位呢?」爾天噙著笑意開口。
  「我……」驀地,一抹羞澀的紅暈飛上了她的臉頰,慌亂的眼神望向爾傑。
  爾傑調開視線,佯裝沒看到。
  爾天朗朗笑道:「周小姐,我是在跟妳開玩笑的。我的名字叫荊爾天,是大哥;這位是我們的小弟爾勳;爾傑,妳已經認識了。以後就直接叫名字,別這麼客套。」
  「爾天大哥、爾傑、爾勳,你們好。」羽心像得到救贖般,臉上綻出甜甜的笑靨,馬上收服在場男士的心--除了爾傑以外。
  爾傑板著臉,老大不爽地行使緘默權,完全不理會他們。
  「我二哥的名字叫爾傑,這個『傑』字就是一根木頭下面有四把火在燒,所以脾氣是出了名的火爆,動不動就噴火,妳可千萬不要被嚇到。」爾勳笑鬧著緩和兩人間凝滯的氣氛。
  「不會啊!我覺得爾傑很有男子氣概,散發著王者的氣勢。」她直率坦白地說出對他的崇慕之心。
  他那副寬闊的肩膀看起來很溫暖、很有安全感,彷彿只要能倚在他身邊,即使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爾傑看到她把自己當成偶像般崇拜的癡迷神情就覺得厭煩。
  「妳有什麼事快說,我們現在很忙?」爾傑巴不得馬上將她攆走。
  「我是為了昨天的事來道歉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讓你等那麼久--」
  「好,我接受妳的歉意,妳可以回去了。」爾傑急忙打斷她的話。
  「我……」她被他催促得有一點緊張。「我……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彌補昨天的失誤,特地請廚師做了一些料理……我想現在快中午了,可以拿給你們吃嗎?。」
  說完後也不待他回應,她慌張地跑出會議室,看到自己的保鑣提著餐盒筆直地站在門口,立即七手八腳地將幾個餐盒提進來。
  「這是我特地請廚師製做的日式海鮮沙拉、握壽司、香酥烤魚……」她笨手笨腳地將餐點拿出來擺在桌上,豐富的餐點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妳這是在做什麼?」爾傑制止她的動作。
  「我只是想跟你從朋友做起,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她被他瞅得心慌意亂。
  「妳跟我來,我有話跟妳說!」
  爾傑拉著她纖細的手臂往外走,機警的保鑣馬上跟隨在後,引來他的不滿,他拉著她進入會議室後,刻意重重地甩上門板,將礙眼的保鑣擋在門外,有幾分向門外保鑣示威的意味。
  羽心被他的舉動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縮在牆邊,弄不清他的怒氣所為何來。
  她疑惑地瞄著他,就見他雙手插在腰間,煩躁地在地毯上來回踱步,一會兒後又扒著綿密的髮絲。看見他心煩意亂,失去平日沈穩的模樣,覺得他好可愛,嘴角隱約浮現一抹笑意。
  爾傑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怒氣,走向前,大掌拍在牆上,將她困在自己的胸膛與牆面之間。
  「妳到底懂不懂相親真正的意思?」他低吼著。一碰上她,他的腎上腺素就會飆高,血壓上升、心跳加速、情緒失控。
  「咦?」她怔住,背脊緊緊貼向牆面,鼻腔充斥著他淡淡的古龍水味,微微地騷動了她的芳心,抬起眸觸及他性感的薄唇更令她情迷。
  「所謂的相親就是男女雙方經由第三者的介紹,做初步的認識,若是彼此之間相談不甚歡,有一方對另一方印象不佳,那麼就沒有繼續交往的義務,懂嗎?」
  「喔。」她癡迷的目光膠著在他的唇上。
  她想吻他,這個大膽的念頭今她的芙頰染上一層紅暈。
  他低下頭,正好觸及她迷戀地直勾勾看著他的清亮美眸,她身上散發著一股淡而微甜的茉莉香氣,縈繞在他的鼻翼,誘惑著他。
  有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與她同樣的急速,連忙拉開距離,咬著牙,氣惱自己的失誤。
  他承認,她是真的比一般女生還漂亮,不僅長相甜美、身材姣好,而且氣質優雅,就外貌上完全挑不出一絲缺點,所以他會受到一點點肉體上的吸引也無可厚非。
  但是,他就是討厭這種銜著金湯匙出生,一副不知人間疾苦模樣的人!擁有最豐富的資源和環境,卻沒有好好地善用。當每個人都在為柴米油鹽醬醋茶而奔波忙碌時,她大小姐煩惱的卻是這件洋裝該配哪雙鞋子!
  最令他嫉妒的是,她居然是「富盛金控」的未來繼承人!她有著他最想要的一切,卻毫不珍惜,恩及此,他的眼底再度流露出厭惡的神情。
  她失望地看著他踱步到辦公室的另一端。
  「爾傑,我是真的想當你的朋友。」第一次喚他的名字,讓她的心怦怦地跳著。
  「我說的話妳聽不懂嗎?我們之間的相親已經結束了,拜託妳行行好,不要自動做延長加賽的事,我沒有時間陪大小姐妳玩遊戲!」他像是和誰過不去似的,故意說著重話要逼她回去。
  「我不是在玩遊戲,是真心誠意想當你的朋友。」她低著頭,無措地望著腳上精緻閃爍的高跟鞋。
  在愛情面前,她的姿態變得好低,尤其對象是他,這麼的卓越出色,更讓她覺得自卑。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觀念不相同,我沒興趣也沒時間陪妳這種大小姐玩遊戲,妳還是去參加妳的時尚派對,飛去巴黎、紐約看服裝展吧!」他下達逐客令。
  他輕蔑的神情刺痛了她的心,她委屈地咬著下唇,鼻腔匯聚著酸楚。
  他就這麼討厭她嗎?為什麼她一開口就會激起他的怒氣?明明他就在眼前,但總覺得他離她好遙遠,兩人間像有一條跨不過的鴻溝。
  「我、我是真心想知道,到底怎樣才可以當你的朋友?還是……我連當你朋友的資格都沒有?」她吸吸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知道自己很差勁,全身上下除了美貌之外,什麼事都不會做,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錢很多,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像平凡的女生一樣,有愛人的衝動、渴望被愛的感動。
  她柔弱無依的模樣,令他的心口一窒,看見她瞳眸中隱約閃爍的淚光,他才驚覺自己的話有多麼冷酷。
  「我沒有跟異性當朋友的興趣,如果妳想以朋友的名義,進而當我的女朋友,我的答案永遠是否定的。我太清楚自己喜歡哪一種類型的女人,太明白自己所要的愛情模式。」
  他願意和她說話,她就覺得開心,嘴角又揚起笑容,眼巴巴地望著他。
  「我是個功利主義者,沒有辦法花太多時間去談感情,所以我僅能挑選適合我的女性。我想要的女人是聰穎、世故、精明能幹,能在事業上輔佐我,和我有共同的遠景與目標,懂嗎?」他神色陰鬱,口吻淡漠。
  他的擇偶條件殘忍地將她宣告出局,連出賽的機會都沒有。她心裡難過,卻不肯放棄。
  「我願意努力,當一個可以配得上你的女人!」她眼神執著,口吻堅定地宣誓。
  他臉一沈,拉著她的臂膀站到落地窗前,玻璃帷幕外是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熱鬧街景。
  「妳仔細看清楚,以妳的條件,只要妳願意,底不會有成千上萬的男人想愛妳,甚至巴不得馬上娶妳為妻,妳犯不著跟自己的幸福過不去!」荊爾傑氣得心浮氣躁。
  「……但是那些人裡,不會有個叫荊爾傑的男人,對不對?」她垂著臉,怯怯地問他。
  「妳待在我身邊只會受到傷害,別愚蠢地找罪受,行不行?」
  「我不怕受到傷害,我會努力成為你心目中的理想對象!」她欣喜著,他竟然為她著想。
  「那是不可能的事,妳不要白費力氣、浪費時間了。」他嘆氣,對她的執著感到懊惱。
  「只要是我心甘情願去做的事,就不算是浪費時間。」
  「妳連怎麼當一個平凡人都不會,更何況是做一個成熟世故的女強人?」
  「我可以學。」
  他輕哼著。「學?我看妳連自己過馬路都有問題吧?妳會過馬路嗎?會看紅綠燈嗎?」
  她被說中心事,僵著臉答不出話來。
  自從十歲那年父母雙亡之後,她就沒有獨自走在街上的印象了,記憶裡只有在英國的寄宿學校、巴黎的設計學院,出入不是保鑣跟隨就是私人司機接送。
  爾傑眼尖地發現自己踩中她的弱點,殘忍地加以攻擊,企圖要打消她的念頭。
  「妳連大眾運輸工具都不會搭吧?從內湖到台北車站要坐幾號公車,從木柵線怎麼轉搭到淡水,妳全都不會吧?」
  她心虛地瞠大澄亮的雙瞳,承受他的指摘。
  「妳也不會洗衣服、煮飯、燒菜、種花吧?妳知道怎麼燒開水嗎?水滾了是冒幾個泡妳知道嗎?知道嗎?」他凌厲地逼問。
  「一個泡泡?兩個泡泡?三個泡泡……」她小心翼翼地猜測著,水是一百度才會滾,難不成是……「一百個泡泡?」
  他冷冷睨了她一眼。果然是無知兼無腦的大小姐,笨到可以榮登他心裡最厭惡排行榜的第一名!
  「我可以跟管家學,應該不會太難。」她的小臉閃過一抹挫折,有點失落。
  「妳更不會知道現在一個大學畢業生的起薪多少錢吧?可能連妳的一雙高跟鞋都買不起!妳要怎麼當平凡人?」
  「我可以。」
  他愈罵愈過癮,把對她的不滿一股腦兒地發洩出來。
  「得了吧,我的大小姐!一個出門要帶四個保鑣才敢走在路上的人,說要學當平凡人,妳不要笑死人好嗎?」
  「我也可以不帶保鑣出門的……」關於這點,她被斥責得很無辜。保鑣是爺爺指定的,她剛開始也覺得彆扭,但怕激怒他老人家,只好順從地接受。
  「還是省省吧!要是妳在街頭迷路,簡單點就是報失蹤人口,嚴重點要是鬧出綁架案的話,那不只是浪費國家資源,還要動用警力,勞民傷財。拜託,妳乖乖回城堡去,安分守己地當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公主吧!」
  他飆著怒焰斥責她。
  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直到此刻才驚覺自己如此「與眾不同」。
  「我會把自己變成一個平凡人的,只要你給我一點時間。」他眼底流露出的鄙夷神情,讓她覺得好受傷。
  不知怎地,她從小就是喜歡他,現在更像被施了魔咒般,忍不住想靠近他,見到他會有一種「呼吸」的感覺。
  即使他的責備會讓她難過,但卻更加激起她想改變自己的決心。
  「就算妳把自己變成一個平凡人又怎麼樣?我們的思想有代溝、價值觀有差異、生活步調不同,我不可能改變自己的喜好,不可能配合妳的腳步。」
  「那你就保持原來的樣子,由我來改變、由我來靠近,可以嗎?」她放低姿態,軟言相求。
  「我不知道妳是基於什麼理由想待在我的身邊,或許是因為新鮮感和好奇,因為從沒有人會這樣大聲斥責妳,但我的答案永遠是一樣的--我們不適合。所以,我希望妳能在還沒動心之前先放棄。」
  「如果我已經動心了怎麼辦?」她喉嚨發緊,雙瞳定定地瞅著他,紅著臉說出自己的心意。
  他怔然地凝睇她,她的眼睛好亮,小小的黑眼珠裡盈滿他的臉龐,彷彿他就是全世界,是她的唯一。
  那樣執著溫柔的眼神竟深深地撼動他的心,突然間似乎有一股暖流滑過他的體內,他煩躁地別過頭,鬆開領結,佯裝沒聽見她的話。
  「給我一個星期、十天……不,還是半個月好了,我會把自己變成平凡人的!」
  「……我要到上海勘察廠房和簽約,要待二十幾天才會回來。」一開口他就後悔了,幹麼心軟地告訴她啊?嘖!
  「那就等你從上海回來,我一定會變得不一樣的。」她甜甜地笑著。
  他雙手插在口袋裡,不置可否。
  「那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再見。」她溫婉有禮地與他道別,關上辦公室的門。

runonetime 2008-07-17 04:42 AM

第03章

  周羽心脫下慣穿的高跟鞋,換上白色的休閒鞋,配上午仔褲和連帽外套,將一頭飄逸的長髮扎成馬尾,戴上遮陽帽,露出半張被太陽曬得緋紅的小臉,研究著手中的台北市地圖。
  「小姐,妳這是在做什麼?」保鑣撐著一把陽傘,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
  「我在認路,既然已經決定待在這裡,最起碼我要記得回家的路。」她仰起頭,甜甜地笑著。
  「小姐,妳不用記路,我們的車上有最新的衛星導航系統,只要輸入回家的路徑,電腦會直接記錄的。」保鑣解說著車子的配備。
  「我以後要學會自己搭公車、捷運、火車,必要時我可以自己開車,你不用再跟著我。」
  「那我……」保鑣垮著臉,意識自己的飯碗可能不保。
  「你不用擔心工作的問題,我會請爺爺把你們調派回原來的保全單位,只是這幾天你們要辛苦一點,教我怎麼過馬路、坐公車、換車。」
  「妳自己一個人會很危險的,台灣治安又不好。」其實待在她身邊算是「涼缺」,她長相甜美,態度和善,並沒有刻板印象中的大小姐架子,也不會刁難人。
  「我現在已經不戴那些貴重的首飾了,就跟一般的市民一樣,不會有危險的。」想到以前奢華的排場,她不禁羞怯地吐吐舌頭。
  「那我現在先開車載妳到市區兜幾圈,熟悉路況。」
  「謝謝大叔。」她主動繞到車子旁,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座上。
  「小姐,台北的路我比誰都熟,有了我的指導,包妳想當計程車司機都沒問題!」保鑣大叔拍著胸脯保證,話一出口才驚覺失言,連忙又補充道:「當然,以小姐的身分,不用去開計程車。」
  「我懂你只是在打比方。」
  「小姐,請系好安全帶,我們要上路嘍!」保鑣大叔踩著油門,車子緩緩地朝市區前進。
  羽心按下車窗,讓涼爽的微風拂過臉上,首次認真地注意著自己所居住的城市。灰撲撲的街頭雖然沒有巴黎美麗,空氣不夠清新,馬路人車擁擠,但她卻覺得這是她待過最美麗的地方,因為這裡有個叫荊爾傑的人。
  一想到和他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氣,走過同一條道路,她就覺得生活變得好踏實,好有歸屬感。
  像是一道久違的陽光照進她發霉的心,讓她不再感到陰鬱,生活有了努力的目標,也變得很有衝勁。
  她想著,也許現在的她離他心目中成熟聰穎的現代女性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但她會努力跨進他的世界,走入他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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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是座華麗又矛盾的城市,常常一條街就隔成兩個世界,街的這側高樓大廈林立,生活節奏緊湊的商人談著生意經;街的另一側則是老舊的胡同巷弄,裡頭的老人悠閒地嗑瓜子、下棋。
  二十多天的上海行程裡,荊爾傑代表「卓爾電通」勘察廠房以及評估整個建築進度,白天忙著穿梭在工地裡,晚上還得和當地的代表上夜店喝酒拉攏交情。
  夜店裡,空氣中混雜著酒精、各式各樣的香水和古龍水的味道,男男女女在舞池裡盡情地擺動身體。
  荊爾傑在同事的引領下走人包廂裡,點了一杯威士忌。
  「荊先生,這次廠房的事你可以放心,所有的工程全都照著進度表在走,絕不會延誤的。」駐上海代表章洋平端著酒敬他。
  「那就麻煩你多費心了。」爾傑回敬著。
  「在大陸工作就是這樣,晚上很習慣來這裡喝酒,一方面是交際,一方面也可以多認識不同階層的人。」另一名同事介紹著當地文化。
  「這間夜店聚集的大部分是從國外來上海工作的人,其中又以貿易和金融業居多。」
  「在台灣也差不多。」他鬆開領帶,目光環視店內一周,忽然發現吧台前有一位身著紅色露肩上衣、小短裙的女人正對他微笑,並且舉杯向他敬酒。
  「荊先生,你要過去嗎?」章洋平問道。
  「我沒興趣。」
  「在上海有句著名的諺語:一流美女嫁老外,二流美女上夜班,三流美女在家帶小孩。這個就是傳說中的二流美女。」章洋平解說著。
  「手段果然也很二流。」他看著紅衣美女不時擺弄著性感撩人的姿態,眼底掠過鄙夷的神情。
  「先生,可以跟你喝一杯嗎?」見他沒有反應,紅衣美女乾脆端著酒杯,朝他們走來。
  此時,爾傑的腦海突然浮現周羽心的臉龐--她面對他時一臉單純,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的模樣。
  雖然嘴裡說不喜歡她,但在上海出差這段時間,他倒是常想起她。
  他豪邁地一飲而盡杯中的酒,對她的媚眼無動於衷。
  「來一杯馬丁尼怎麼樣?」紅衣美女直接擠開章洋平,坐在荊爾傑身畔。
  他覷了她臉上精緻的妝容一眼,酷酷地拒絕。
  「抱歉,我明天還要開會,不宜喝太多酒,還是請回。」
  她從小皮包裡抽出一張名片。「荊先生,我是上海『欣和工程』的業務代表,以後廠房的電信配製和承裝工程,可以考慮和我們合作。」
  「想不到妳的消息這麼靈通。」他收下名片,嘴角噙著冷冷的笑容。
  「『卓爾電通』來上海設廠是大事,這個圈子消息流傳得特別快,沒什麼好意外的。」紅衣美女說道。
  她世故老練的交際手腕令他生厭,此時腦海再度浮上羽心單純傻氣的模樣,他煩躁地站起身,決走到外面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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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曙光摻了幾絲涼意,羽心騎著新買的交通工具--輕型機車,穿梭在車流中。
  自從與荊爾傑重逢後,為了配合他的腳步,達到他理想的伴侶標準,她忙著充實自己,立志要當一名聰穎的新時代女性,日子過得踏實且忙碌,因此困擾她多年的睡眠障礙症已經漸漸痊癒,現在不需要仰賴安眠藥,也能天天一覺到天亮。
  她將車子停在「卓爾電通」的員工停車場裡,穿過大廳和警衛打招呼。當她撳下電梯按鍵準備上樓時,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等一下!」荊爾傑邁開步伐上前抵住電梯門。「等我一下,我也要上樓……」他喘息著,抬頭一看卻發現裡頭正對他漾著甜甜笑意的人是周羽心。
  「先生,上幾樓?」她頑皮地眨眨眼。
  荊爾傑遲疑了半秒才踏進電梯裡。扒扒前額的髮絲,他以眼角餘光瞄著她。
  「十二樓。」
  「好巧喔,跟我一樣。」
  他與她並肩站著,這才發現她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嬌小許多,個頭不及他的肩膀,飄逸的長髮扎成公主頭,一身白色上衣配上淡藍色小圓裙,更襯出她清新可人的氣質。
  荊爾傑看著電梯緩慢地往上升,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似的,尤其她低頭悶笑的神情,讓他覺得很詭異。
  「妳的四位跟班呢?」他這才發現她的背後少了那股沉重的壓迫感。
  「你發現了?」他注意到她的改變,這小小的舉動讓她覺得好感動。
  「那麼明顯,很難有人不發現。」他低頭,發現她頸上刺亮得令人睜不開眼的鑽石項鍊也不見了。
  對嘛!這才像一般人!又不是活動的保險櫃,那麼名貴的奢侈品戴出來做什麼?
  「我現在已經認得台北市的路,可以自己出門,不用擔心會迷路了。」她笑意盎然,眸光裡盈滿他的身影。
  呵呵!二十幾日不見,他顯得更加英俊挺拔,帥得令她小鹿亂撞。
  「這是國民生活基本知能,沒必要那麼驕傲。」
  「叮」一聲,電梯抵達十二樓,他邁開步伐跨出去,羽心連忙緊跟在後。
  「我也會自己過馬路、看紅綠燈、坐公車、搭捷運,還學會了騎機車。」
  她如數家珍,連忙從皮包裡掏出駕照,像個小孩般地向他邀功。
  他覷了一眼,發現她臉上少了五顏六色的精緻粉妝,但臉頰依然紅撲撲的,看起來順眼多了也比較可愛。
  「你不誇獎我一下嗎?我背得好辛苦才考上駕照,而且我幾乎把台北市的地圖都背熟,簡直可以去當計程車司機了。」
  「喔。」
  她很不滿意地皺著眉。怎麼才「喔」一聲?居然沒讚美她。
  「我還知道現在大學畢業生的起薪大致是在兩萬六至三萬元之間,各行各業的起薪不同,如房地產經紀人起薪有四萬,但有業績壓力,適合吃苦耐勞、有衝勁的人……」她有條有理地做出薪資行情分析。
  他看著她,因為她傻氣執著的模樣,眼底漾著笑意。
  褪去那身剪裁華麗的服飾,現在的她就像個純真的鄰家小女孩,稚氣地想搏取他的歡心。
  他望著她的眼神令她興奮,她愈說愈起勁,恨不得用言語把二十幾天的空白全都補滿。
  「高科技產業和金控業則較為吃香,起薪達三萬二至三萬六左右……」她很賣力地背著這幾天惡補來的工商就業情報。
  她像個黏皮糖般地跟在他的身後。「怎麼樣,我是不是跟你去上海之前很不一樣?」
  「是很不一樣。」
  他倏地停下腳步,轉身,她來不及收腳,一頭撞進他結實的胸膛,突然像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撞進他的胸口似的,讓他的心震了一下,心跳驀地加快。
  她退了一步。
  嗚~~好痛啊!她皺著小臉,揉著發疼的俏鼻。
  「笨蛋!」他被她可愛的舉動逗笑。
  羽心抬起頭看到他嘴角的笑容,一瞬間像在鼻尖抹了特效藥似的,所有的疼痛全都不見了。
  「我哪裡變得不一樣?」
  「變得特別笨,還有舉止更遲鈍了。」
  「有嗎?應該還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吧?」她已經盡力爭取表現了。
  「我想到了,最大的變化就是從傻呼呼的千金小姐變成了傻愣愣的鄰家小妹妹,但還是一樣傻。」他繼續邁開步伐往前走。
  「喔。」雖然他這麼說,不過她還是覺得好開心,因為今天是他們認識以來說最多話的一次。
  「還有,」他又突然回過頭來。「妳背的是去年人力銀行做的薪資結構分析,必要時我可以請人事部印一份今年的薪資結構表給妳。」
  「咦?」她愣住,糗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今天跟到這裡就好,妳快回去,我要進辦公室上班了,」
  「我也要上班。」
  這回換成荊爾傑怔住,難以置信地瞅住她。
  「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擋住辦公室的入口,不讓她進去。
  「從現在起,我擔任『卓爾電通』總經理代理秘書,成為即將去待產的張小姐的職務代理人。」她的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怎麼可能?一定是我大哥搞的鬼對不對?」他咬牙。該死,居然趁他出差洽公時擺他一道!
  「不對。」是爾勳動的手腳才對,她在心裡更正。
  「我要把妳辭退,不許妳來當我的代理秘書。」
  「不行喔!根據『卓爾電通』員工約聘守則第二十九條,除非員工在工作上造成重大疏失,否則上司不得以私人理由解聘員工。」
  「妳--」可惡,看不出來她傻裡傻氣的,居然還有精明的一面。
  「是你說不想跟我從朋友做起,所以我只好選擇由同事當起了。」羽心成功地將他一軍,笑得好燦爛。
  荊爾傑凜著一張臉,擋在辦公室門口不讓她進去。
  「妳以為這樣就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嗎?」他意有所指。
  「你是月亮嗎?我覺得你比較像太陽耶!」
  「我為什麼是太陽?還有妳幹麼笑得這麼開心?」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覺得燦爛到令人感到刺眼。
  「如果你是太陽,我就是向日葵,你一回頭,我就會綻放最燦爛的笑容迎接你。」
  「少在那邊肉痲當有趣。」他冷噱。
  「我又沒說什麼會令人覺得肉麻的話,如果要說的話也應該是--你不在台灣的時候我好想你,沒有你的日子度日如年,吃飯想你、走路想你、上班也想你,就連睡覺的時候也在想你……」說得她臉都羞紅了。
  他黝黑的俊臉微微浮上一層紅暈,耳朵都被她甜膩的情話給燙熱了。
  「那妳可不可以有不想我的時候?」他無力地瞪她一眼。
  「我騎機車時就不能想你。」
  「這還差不多。」
  「但是我過馬路、等紅綠燈時可以想你。」她老實地招供,
  「難怪我在上海時一直覺得耳朵發癢,原來是妳在作怪。」他自認無福消受她的熱情。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我一想你,你的耳朵就發癢,那下次你也想我,看看我的耳朵會不會癢?」
  她天真地眨動美眸,無知的提議馬上惹來他的一記白眼。
  「拜託!我的大小姐,妳鬧夠了,快點回去,我要進去上班了。」他差點豎起白旗投降,對她完全沒轍。
  他發現他去上海的這段日子,她明顯變得開朗活潑很多,不再像之前一樣,總是一副侷促緊張的模樣。
  「我也要進去打卡,要不然會拿不到全勤獎金!」
  經他一提醒,羽心才發現時間過得如此快,虧她還提早出門呢!
  「我不會讓妳如願,我會開除妳的。」他又板起俊臉,準備發怒。
  「不行喔!我已經通過七天的試用期,除非我在工作上有重大的錯誤,否則你無法隨意更換員工。」她笑咪咪地提醒著,趁著他愣在一旁時,鑽過他的身邊,溜進辦公室裡。
  她急忙地走進打卡室裡,尋找自己的卡片。
  她的話提醒了荊爾傑--他去上海的這段時間,被自家兄弟擺了一道!否則她怎麼會在「卓爾」上了七天的班呢?
  該死!他滿身飆著怒氣,衝進董事長辦公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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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好整以暇地坐在皮椅上,看著荊爾傑怒氣騰騰地衝進辦公室裡。他早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所以也想好應對的方法了。
  爾傑重重地甩上門板,劈頭怒喝:「你為什麼把那丫頭弄到我的身邊來?你就這麼貪圖『富盛金控』嗎?」
  「首先,我必須澄清一下。關於『富盛金控』的融資案,是你主動提議,而在我們評選的五家銀行裡,也是你親自去洽談合作內容的,我只是附議你的想法,做出最後的決策罷了,所以周董事長看上你的事與我無關。」爾天端出董事長的氣勢冷靜地分析。
  「好,那她怎麼會來當我的代理秘書呢?」他又提出疑問。
  「你去上海之前,答應了張秘書的產假,還記得嗎?所以我們請人力仲介公司派一位短期約聘雇員來。」
  「是我准假的沒錯,但怎麼會是由她來代理?」他無力地插腰。早知道就晚一點準張秘書的假,至少也要先看看新來的秘書是否順眼。
  「這你就要去問人力仲介公司,怎麼會派她來了。」爾天撇得一乾二淨,完全不承認有幫兇的嫌疑。
  「事情會有這麼巧嗎?」他瞇眼審視。
  「這大概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吧。」爾天看著他發綠的俊臉,憋著笑。
  「總之,我要把她辭掉!」
  「不行,除非她在工作上發生了重大疏失,否則我們無法任意辭退她。」
  「那就把你的秘書跟我的秘書交換!」要耍賴,他也不輸人啊!
  「這更不行,她已經跟張秘書辦好交接了,如果我們兩人的秘書再調換,會延誤工作進度,到時光是交代相關事宜會浪費很多時間。」
  「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千金大小姐,學人家當什麼秘書啊?你們腦子裡到底都裝些什麼東西啊?」他是走了什麼霉運,一大早就被氣得爆血管,血壓飆升。
  「你幹麼這麼排拒她當你的秘書?」
  「我為什麼要接受她?」
  「為什麼不?。」爾天反問。
  「她會造成我的困擾。」
  「如果你沒有對她動心,那麼她的存在將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困擾,除非……你怕自己會喜歡上她?」爾天挑高眉,饒富興味地瞅著他。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那種沒大腦的女人?我喜歡的是聰明、世故、成熟、獨立的女人!」他再三強調,但腦中浮現在上海出差時那個性感紅衣女人的模樣時,一股厭惡感卻不禁油然而生。
  「那就沒關係。」
  「怎會沒關係?她若搞丟重要資料,或影響了公司的營運,那該怎麼辦?」
  「我相信一個秘書沒有那麼大的權限,除非是你這個做上司的督導不周。」
  「你……總之,我不能接受她當我的秘書!再說,她有什麼能力當我的秘書呢?」
  「如果她真的犯了錯,你再開除她就好,但是在她沒犯任何錯誤的情況之下、在張秘書銷假之前,你必須接受她擔任你的代理秘書,人事命令已經在三天前張貼在佈告欄上了。」
  他狠狠地瞪了爾天一眼,心情惡劣地帶著一身怒氣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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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傑按著抽痛的太陽穴,踏進自己的辦公室之前,在外面的秘書室見到羽心正忙碌地整理著桌上的報表。
  「早安,總經理。」她坐在電腦前,抬頭對他投以甜甜的笑容。
  那句「總經理」傳進他的耳朵裡,聽起來顯得格外的刺耳。
  「妳來我的辦公室一下。」
  該死的!她沒事幹麼笑得這麼燦爛啊?害他的心情更加陰鬱了。
  他重重地甩上門。
  半晌,羽心端了一杯咖啡進來。
  「總經理,你最喜歡的曼特寧咖啡。這是來自印尼蘇門答臘的黃金曼特寧,很香,請慢用,」她拿著托盤,等待他的讚美。
  他一臉狐疑地瞅著她。連燒開水都不會的人,怎麼會煮咖啡呢?
  咖啡的香味沁入他的鼻腔裡,誘惑著他的味蕾,讓他忍不住輕啜一口。口感柔和厚實之中,滲透出丁香和荳蔻甘甜、濃醇的香味,比張秘書煮的更好喝。
  「誰幫妳做這件事的?」
  「我自己煮的,很香吧?」她一臉期待,只要他一句讚美,她可以高興一整天。
  「怎麼可能?妳連燒開水都不會。」
  不!他拒絕相信這麼香醇的咖啡,是出自於這位生活低能兒的手中。
  「我那天忘了說,我家有飲水機,所以不用燒開水。」她笑意吟吟地補充。
  他差點被口腔中的咖啡嗆到,她……是在跟他嗆聲嗎?
  「妳怎麼可能會煮咖啡,張秘書教妳的?」不可能,張秘書的手藝沒這麼好,而且大肚婆偶爾發起脾氣,都嘛用罐裝咖啡呼 他。
  「不是,我是向外面的咖啡烘培師學虹吸式煮法,從挑選咖啡豆到烘煮,一個步驟一個步驟慢慢學來的。你都不知道,我可是失敗了一百多杯咖啡才成功呢!」
  他利眼一掃,發現她的手背上多了幾個燙傷的疤痕。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為了討好他,不惜放下身段,為他去研究複雜的咖啡煮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妳不要以為一杯咖啡我就會妥協,接受妳當我的秘書。」明明早就不討厭她了,但還是想要刁難她。
  「我不是要收買你,只是做一個稱職秘書該做的事。」
  「我沒有辦法接受妳當我的秘書,這是一份工作,不是一個遊戲,妳懂嗎?」
  「你為什麼總是認為我在玩遊戲?我那時說喜歡你,不是把愛情當遊戲;我來這裡當秘書,也不是把工作當遊戲。如果我真的想玩,會有一大票人陪著我瘋,不用特地來這裡。」
  她斂起笑容,嚴肅地澄清。面對他一再的排拒與誤解,令她有種墜入地獄般的挫敗感受。
  他懂不懂為了跨出這一步,在他面前呈現出最完美的姿態,她演練了多少次對話、煮壞了多少杯咖啡、傳壞了多少張文件?她每天熬夜地在家惡補,結果他非但沒見到她的努力,還一徑地認為她是在玩。
  他驀地因她微微動怒的火氣而愣住,瞇眼打量她。
  「如果妳想當秘書,可以去別的地方,我需要的是更資深的人員。」
  「那你自己去跟人力仲介公司反應,我只想做好一個秘書的本分。」
  她語氣輕柔,但眸底的倔強傳進了爾傑眼中。
  他去上海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這丫頭竟然變得不怕他,還一副和他槓上的姿態。
  「意思是,我沒有直接開除妳的資格?」他懶懶地環胸挑眉,黑眸直勾勾盯著她。
  「照理說是沒有。」一遇上他,就算有漫天的怒氣,她也發作不起來。
  「但是這一刻我突然發現,我不需要秘書也可以把自己的工作調配得很好。」
  「可是秘書有很多的功用,更何況我會流利的英文和法文,可以幫你應付國外廠商及客戶,還能翻譯資料。」她得意地說,佩服爾勳居然能想出製住他的方法。
  「我有翻譯機,而且還是八國會話功能。」拜科技所賜,她的功能逐漸被取代。
  「我還可以接電話、聯絡相關事宜,處理瑣碎事物。」
  「接電話可以吩咐總機小姐,其餘瑣事我自己會做,」
  「我……」糟糕,她想不出來自己還能做什麼。「我還可以幫你訂便當。」
  「我自己會打電話叫外賣。」他險些爆出笑聲。
  「……那我失業了。」她挫敗地垮下肩,耍賴地要把桌上的咖啡端走。
  「幹什麼?」他小心地搶過咖啡,不讓它灑出來。
  「秘密集訓了二十多天,我還是沒法當上一名稱職的秘書,所以咖啡還我,我要回家了。」她使出最後一招。
  「好吧!」他必須承認那杯咖啡誘惑了他的味蕾,收買了他的心,他就不再刁難她了。「我就留妳下來當秘書。」
  「真的?」
  他看著她甜蜜的笑顏,心微微受到蠱惑,好像也感染上她的好心情。
  「妳不要高興得太早,只要妳犯一個錯誤,我就會馬上請妳離開。」他板起臉警告著。
  「是的,總經理,我會小心不讓自己犯錯的。」她頑皮地朝他眨眨眼,拿著托盤輕巧地帶上辦公室的門。
  他一口一口細細地品嘗香醇的咖啡,曼特寧的香味在舌尖融化,帶一點苦,沈積在喉頭,就像她單戀他的那份心情,微甜中帶著苦澀。
  他慢慢能體會她的心情,卻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runonetime 2008-07-17 04:43 AM

第04章

  厚重的積雲罩住整個天空,掩去陽光,隱晦中帶著光亮,空氣中泛著潮濕的霉味,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帷上。
  荊爾勳偷得浮生半日閒,此刻正窩在休息室裡,一邊享受美味大餐,一邊觀賞著窗外的景致。
  羽心為了贏得荊爾傑的心,愛屋及烏地討好他周遭的每一個人。
  「怎麼樣?這個合你的胃口嗎?」羽心一聽到恩人肚子餓的消息,馬上致電請管家做出美味料理,一路從陽明山飛車送至敦化北路,就怕怠慢他。
  「好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料理!」爾勳大快朵頤。
  這丫頭真的好單純,不只好騙、好哄、好拐,而且還百依百順。都怪二哥那副死脾氣,差點毀了這段良緣,所幸他想到「代理秘書」這個絕妙好計。
  「看你喜歡吃什麼,開出菜單,我再請廚師替你做。」她討好地笑著。
  「妳對我真好。」爾勳灌著迷湯。
  「你對我才好呢,不僅替我想出這麼好的方法,讓我能留在爾傑的身邊,又告訴我那麼多關於他的興趣,嗜好,我感激你都來不及了。」
  「不不不,妳對我才好,好到我都想叫妳一聲二嫂了。妳跟我二哥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爾勳為了肚皮著想,極盡諂媚之能事。
  「那你要不要先練習一下?」她芳心大悅,掩不住嘴角往上翹的笑。
  「二嫂、二嫂、二嫂、二嫂……」
  爾勳忘情地大喊,朗朗笑聲傳出門板外,拉住爾傑的腳步,引起他的好奇心。
  爾傑推門走進來,就見兩人有說有笑。
  「二嫂、二嫂,叫得挺親密的嘛!」爾傑踩著氣憤的步伐,沈著俊臉道。
  看見他們兩人湊在一起,相談甚歡的畫面,讓他冰冷的心頭莫名地燒起一把無名火。
  「總經理,這麼巧居然在休息室碰到你,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先回研發部了,再見。」爾勳腳底抹油,先溜為快。
  爾傑居高臨下地瞅著她,就知道這中間一定有鬼,她怎麼可能這麼剛好擔任他的秘書,看來是爾勳那傢伙搞的鬼。
  羽心縮著肩膀,不敢迎視他燃著熊熊怒火的眸光。
  「總經理,我也該回座位……」她站起身想離開椅子時,肩膀卻被他的手箝制住。
  他冷著一張臉,深幽的目光攫住她。有了爾勳這個肐臂向外彎的傢伙的「加持」,替她出這些餿主意,她的膽子愈來愈大也更加難纏了。
  哼,他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塊黏皮糖給趕走!當初真不該被她美味的咖啡香所誘惑,也不該一時心軟,對她的忍耐已經超乎他的極限了。
  她惶惑地調高視線,望著他憤怒的臉龐,肩膀因為他的使力而感到疼痛,微微地發出些微的呻吟聲。
  從肩上的力道,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他兇惡的臉龐慢慢地逼近她,灼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教她的心激烈地顫動著,眼神迷濛。
  該死!這丫頭一定要露出這麼誘人的表情嗎?
  就算他的心裡排拒她,但肉體卻一點一點地受到她的吸引。沿著她清麗的臉龐緩緩往下移,那細緻的耳垂、弧線優美的頸項、V領上衣露出的雪白肌膚,在在引人遐想,撩撥起他犯罪的意圖。
  「該死的!」他連忙鬆開手,拉開距離,低聲咒罵著。
  她動動酸痛的肩膀,以為他在生爾勳的氣,要是因為她的緣故而讓他們兄弟鬩牆,破壞感情就糟了。
  「總經理,你不要生爾勳的氣,一切都是我不好,他是看在我對你一片癡心的分上,才決定幫我的,而且他並沒有出賣你太多,只是告訴我你的喜好之類的事而已。」她馬上老實招供。
  「妳現在最好給我閉上嘴巴,沒有我的准許不能開口!」他狺狺低吼,焦躁地來回踱步,都快拿她沒轍了。
  「喔。」她連忙用食指抵住嘴唇。
  「妳到底要不要辭掉秘書的工作?」果然,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才會讓她有機可乘。
  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無辜地望著他。
  她的沈默再度把爾傑給惹惱,稍微給她一點顏色,就學會賭氣耍脾氣了。
  「我再問妳最後一次,妳到底要不要辭掉秘書的工作?」
  他吼得她的耳膜差點被震破,忍不住在心裡哀嘆他的脾氣可真大,果然是一根木頭下面有四把火在燒,怒氣旺得很。
  「不要以為妳不說話就沒事!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他警告地低吼。
  她嘟著紅唇,在心裡嘀嘀咕咕,忍著一肚子委屈。
  「妳以為沈默就可以解決問題嗎?不要認為我真的拿妳沒辦法!妳可以跟爾勳狼狽為姦,我也可以頒佈新的員工命令,就是禁止上司與屬下談辦公室戀情,否則一律以革職論!」
  她杏眼圓睜,扁著嘴在心裡喊冤。
  「還敢給我扁嘴?還不開口回答我的問題!」他霸道地命令。
  她籲口氣,終於可以說話的感覺真好。「是你說沒有你的命令,不許我開口說話的。」
  「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巧聽話了!」他高傲地冷哼。
  「我本來就很聽你的話,只是你沒發現。」她甜膩地撒嬌著。
  該死!她笑意盈盈的臉龐總是能消弭他心中的怒氣。
  「反正說到底,妳就是不會辭職就對了?」
  「我辛辛苦苦才走到你的身邊,你怎麼忍心把我逼走?」她愛得好委屈、好卑微,為他吃了這麼多的苦,他非但沒感動,還一徑把她住外推。
  她在心裡嘆息,擔心他倆的愛情尚未萌芽,她的力氣就耗盡了。
  「既然妳不願意自動離職,那麼我們兩人就約法三章,我要提出『三不一沒有的政策』。」
  「什麼三不一沒有?」她疑惑地瞅著他,瞧他那副嘴臉,一定又在想辦法刁難她了。
  她垮著小臉,哀嘆自己的情路怎會如此坎坷?是他不懂她的心,還是她上輩子得罪了月老,所以這輩子才會一路跌跌撞撞、吃盡苦頭?
  他看著她又大又亮的眼睛裡含著淡淡的怨懟,害他的心變得異常敏感、纖細,有一點點罪惡感,但卻又不想妥協。
  「三不政策就是,一、除非公事,否則不許主動跟我說話。」免得他淪陷在她的撒嬌攻勢中。
  「喔。」那還好嘛,她會盡力把私事變成公事。
  「二、我對妳的問題不會回應。」
  「嗯。」沒關係,她已經練就自問自答、自言自語,自得其樂的本事了。
  「三、不私下獨處,也別想企圖約我。」
  「欸。」她早就有長期抗戰的決心了。
  「一沒有就是,妳沒有上訴、反駁的機會。」
  「我懂了,那我先回辦公室了。」嬌顏洩漏些許失落,她垮著雙肩,踩著落寞的步伐踏出休息室。
  她的逆來順受,好似是對他的無言抗議。
  她愈是靠近,他愈是想推拒,因為這是唯一不讓她受傷的方法。
  感情不是一時的心動,而是需要長時間的經營、相處、溝通和包容,這樣才能適應彼此的脾氣,培養默契,而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和心思去談感情。
  她是人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公主,需要的是一位王子,或者是能隨侍在側的忠心護衛,但他不是。
  他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戰士,只想要馳騁沙場,擴張事業的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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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荊爾傑提出「三不一沒有」的政策之後,辦公室裡就形成一種詭異的氣氛。
  就算羽心再怎麼想跨越,他總是有辦法抗拒,連行政事務往來他都使用MSN聯絡,因此半個月下來,他們的談話不超過一百句。
  她力求表現,他賣力挑剔失誤。
  她企圖施展十萬伏特的魅力電暈他,他繃著千年寒冰的俊臉疏離她。
  羽心坐在電腦前,托著小臉檢查報表上的數字。
  以前只要能見到他,她心情就好到冒泡。但愈是喜歡,就愈是貪心,她祈求更多的回應,而他的答案卻是一徑的沈默。
  偶爾,她也會有過放棄愛他的念頭,但是他每回在吼完她之後,總會有一些貼心的舉動。
  像上回,他讚美她煮得一手好咖啡,還貼心地買了燙傷藥和去疤軟膏送她,擔心她的手背會留下疤痕。這樣溫柔的舉動,又讓她受挫的士氣得到了鼓舞。
  他的溫柔與貼心總是藏在那副冷酷的外表底下,讓她即使面對他惡聲惡氣的態度也捨不得放棄,相信自己只要夠愛他,終有一天可以走進他的心裡。
  荊爾傑和爾勳兩人從會議室走來,沿路討論著前住歐洲電信展做產品展示的企劃案。
  「企劃案我放在辦公室裡,你跟我一塊兒進來拿。」爾傑推開辦公室的門,全心貫注在工作上,完全漠視身後那兩道飢渴的眼神。
  羽心炙熱的目光隨著他的身影移動。
  「這次我們一定要爭取到歐洲電信展參展的合約,這樣才有機會打響我方品脾,所以我擬了一份企劃案,你看看上面的產品介紹與行銷概念還有沒有需要補強的地方?」爾傑述說著。
  「我知道。」爾勳點點頭。
  「周秘書,把歐洲電信展的企劃案找出來。」他的聲線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七十八。」她喃喃自語一聲後才恍然回神。「好,我馬上拿出來。」
  爾勳觀察兩人不尋常的互動。
  「在這裡。」她俐落地抽出檔案夾,遞給他。
  「你看一下這份資料詳盡嗎?要不要再補充什麼?」他將資料遞給爾勳。
  「好。」爾勳低頭審視著整個企劃案,歐洲電信展能參展與否,將決定「卓爾電通」能否在國際間打響名號,建立聲譽。
  「要和路易斯簽的合約也找出來。」他囑咐著。
  「七十九。」她哀怨地數著,將桌上的文件遞給他,
  「再送兩杯咖啡進來我的辦公室。」
  「八十。」不知道湊一百句可不可以換得他一個吻?
  她受挫地垮著臉,走到茶水間去。
  爾勳的眼眸滿是問號,冒著被二哥責備的可能,他提出疑問:「羽心她喃喃自語的在數什麼?什麼七十九、八十?」他帶著一堆困惑,跟著他進辦公室。就算樂透彩的數字也沒這麼大吧?
  「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哼笑著。
  「什麼?」
  「你暗自幫她成為我的秘書,我則找出解套的方法,就是『三不一沒有』--不說話、不回應、不私下獨處,她沒有上訴、反駁的機會。」
  「二哥,你心腸真硬。」爾勳同情起她來,什麼人不愛,偏偏中意這個冷情又自私的傢伙,更糟糕的是,這個人是他的二哥。
  「所以她在數我這半個月來和她說了幾句話。」她比他預期中還能撐,而且工作能力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雖然她缺乏實務經驗,但肯學習、有耐心,且心思細膩,沒犯什麼錯,讓他找不到機會挑剔她的錯誤。
  他也不是故意要對她壞、對她冷漠,但是隨著兩人相處時間的增加,他漸漸看到她的優點,依賴著她的溫柔。
  原本斬釘截鐵說不會喜歡上她的,現在卻開始受到她的吸引,心一寸寸地靠向她,這偶爾會讓他覺得心慌,憤怒。
  因此,每回他想起她時,總會忍不住刻意冷落她,之後卻又深深懊悔自己的態度。
  但兩人沒發覺的是,彼此的言談少了,默契卻變好了。
  半晌,她悶著一肚子委屈,端著兩杯咖啡走進來,放置在桌上。
  「準備好下午四點半一起跟我到路易斯下榻的飯店談歐洲電信展的事,把所有的資料都帶齊,不准有任何缺失。」爾傑對她提出叮嚀。
  「好的。」她輕巧地帶上門,回到座位。
  爾傑輕啜一口咖啡,香醇的味道混雜著淡淡的戀愛香氣,在他的鼻腔、味蕾中化開來。
  此刻荊爾傑的心思全被未來的事業藍圖所佔據,殊不知隔著一扇百葉窗外,一雙明亮的眼睛因為他冷漠的語氣、疏離的態度而黯淡。
  他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主宰她一天的喜怒哀樂。
  她坐在電腦前,神情顯得惆悵,默默端起他最愛喝的咖啡,假裝和他分享一樣的馥郁,想像他們就如同情侶般在約會。
  她讀他最愛的書,想要和他擁有一樣的思想,更了解他的思緒;看他最愛的電影,為同一個情節感動落淚,想要更靠近他的心。
  她一直努力著,想成為他喜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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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掩去天空的殘霞,滂沱大雨清洗著發燙的馬路,以千軍萬馬的姿態落下,將路上的行人困在雨陣裡。
  雨刷賣力在車窗上揮舞著,車內小小的空間裡,唯一的聲音只有從音響裡傳出來的爵士鋼琴曲。隨著馬路的車流量愈來愈多,荊爾傑胸臆間的鬱氣也愈積愈多,已經瀕臨爆發的警戒線了。
  適逢尖鋒時段,又下著雨,他們陷在擁擠的車陣中動彈不得,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快到達與路易斯相約的時間了。
  他們必須趕在他搭機返回德國之前把合約談妥,否則「卓爾電通」將失去參加歐洲電信展的機會,那對開發海外事業將是一大損失。
  荊爾傑焦躁地按著喇叭,將音響調到警察廣播電台收聽路況報導。
  羽心坐在他身邊,可以感覺到他緊繃著情緒,因此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默默搖下車窗觀看外面的狀況。
  「現在播報台北市路況,剛才在敦化北路與民生路口發生車禍,一位女性駕駛人因癲癇發作昏倒在駕駛座上,腳上還踩著油門,因而造成四輛自小客車追撞成一團。目前警察已趕到事故地點,請駕駛民眾繞道行駛……」
  「該死!」爾傑低咒一聲,踩著油門,轉動方向盤,準備繞道行駛。一出辦公室就遇到麻煩事,浪費他太多寶貴的時間了。
  他急著駛出車陣中,但附近皆是單行道路口,使得他無法順利前進。
  「還是我們把車子停在路邊,改騎我的機車載你到捷運站,可能會比較省時間?」羽心提議。
  「好。」
  「那我先回去騎機車,你把車子停在路邊,我們在前面的路口會合。」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的停車格後,羽心立即打開車門衝進雨幕裡,斜飛的雨勢不一會兒就打濕了她的身子。
  她跑回停車場後,以最快的速度載上安全帽,穿妥雨衣,再騎回他的身邊。
  「總經理,這裡!」她停在路邊,將置物箱裡的安全帽和雨衣拿出來遞給他。
  「小心,不要把合約書弄濕了。換我騎比較快。」他一邊穿雨衣一邊叮嚀。
  「好的。」她小心翼翼地將公事包藏在雨衣裡,不讓雨水淋濕。
  他跨上坐墊,催動油門。
  她將公事包拽在懷裡,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際,兩人穿過壅塞的車陣,抄小路,朝最近的捷運站騎去。
  斜飛的雨絲打在兩人的身上,她的身體挨著他的背脊,臉頰貼近他的頸項,鼻翼瀰漫著淡淡的古龍水味,親密的貼合讓他們心跳迭著心跳。
  濕冷的風灌進雨衣裡,她卻不覺得冷,反而感覺好溫暖,一顆心都被他的體溫給煨暖了。
  他們奔馳在雨夜裡,她心裡多麼希望時間就此停留在這一刻,讓她能永遠倚偎在他的懷裡。
  「到了,我先下車,妳在這裡等我。」荊爾傑將摩托車停在捷運站口,匆忙地脫下安全帽和雨衣。
  她將懷裡的公事包遞給他,臉上漾著幸福的甜蜜笑容。
  「總經理,我在這裡等你,有好消息記得要第一時間跟我分享。」
  「妳快去躲雨,我去搭捷運了。」他拿著公事包,快步登上樓梯。
  羽心揮著手,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後,才將機車停在附近的騎樓,站在一旁等著他簽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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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傑終於在路易斯離開之前趕到飯店,並成功地談妥合約,準備十月底在歐洲電信展中展出「卓爾」自行研發的PDA,到時不僅可以打響名號,更可以開拓海外市場。
  他拿著熱騰騰的合約離開飯店,坐著計程車回到辦公室與同事分享好消息,然後一行人在爾勳的高呼下前去聚餐慶祝。
  聚餐完畢後,研發部的同事趕著要去KTV續攤,他則搭計程車到敦化路口開回自己停在路邊的愛車。
  副駕駛座上還留著她的皮包,空氣裡彷彿還飄散著她淡淡的茉莉香氣。
  他踩動油門,車子駛過捷運站口時,後視鏡裡映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猛然回頭,發現是羽心。
  那個傻瓜居然還在原地等他?!他才在納悶羽心怎麼沒出席晚上的聚餐,是不是雨下太大所以先回家了?該死的!他壓根兒忘了和她的約定!驀地,他的胸口隱隱地抽痛著。
  看著她愈來愈渺小的身影,最後縮成一小點,消失在後視鏡中,他彷彿看見了自己的殘酷與無情。
  無論他怎麼疏離,那個傻瓜總是漾著最甜美的笑容,痴痴地等待他,而他回應她的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他誤會她把愛他當成遊戲。
  他胸口發燙,像心疼什麼似的,無法再往前開,馬上轉動方向盤,在下一個街口右轉,繞了一回,重新回到捷運站口,將車子停在她的面前。

runonetime 2008-07-17 04:44 AM

第05章

  羽心餓到兩眼昏花,雙腿無力,不斷測試著手機的收訊功能,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離開會錯過荊爾傑。
  她等了好久,等到天色愈來愈黑,等到暈黃的路燈和霓虹閃爍的招牌燈亮起,從人潮擁擠等到街景冷冷清清。
  陣雨已停,夜涼如水,她攏著外套打著冷顫,細白的小腿被蚊蟲咬得紅紅腫腫,雙腿站得發麻,肚子餓得七葷八素。
  然而,即使身子冷得發抖,她的心卻暖得發燙,因為他溫暖的氣息還充溢在她的胸臆間。
  時間不斷地流逝,直到晚上十點多,整排的店家幾乎都打烊了,她還是站在原地等他。
  驀地,她看到荊爾傑的車子停在路邊,側過身來打開車門,向她招手。
  她快步地跑上前,蒼白的臉龐漾著虛弱的笑容。「總經理,你來了,我等你好久喔!」
  「上車。」他看到她疲憊的模樣,心頓時揪緊。
  「好。」她順從地上車,系上安全帶,看見他嚴肅地抿緊唇,思忖著他會不會沒趕上和路易斯的約會?
  他的沈默令她不安,偏偏這時不爭氣的肚子嘰哩咕嚕地叫著,讓她尷尬地撫著肚皮,微微地紅了臉。
  「妳怎麼不去吃飯?」他轉動方向盤,兜著圈子,找可以用餐的地方。
  「我怕一走開,會讓你找不到。」
  「妳可以打電話給我,又不是沒有我的手機號碼。」這傻瓜,癡心得令人感到自責。
  要不是這陣子相處下來,熟知她的性情,他會以為她在耍苦肉計,博取他的同情心。
  「我怕你在忙,要是打擾到你和路易斯談話,那可就糟了。合約……談得還順利嗎?」她小心翼翼地開口。
  「很成功,多謝妳載我一程。」他按下玻璃窗,找著餐廳。「很多店家都關了,妳介不介意吃小吃攤?」
  「咦?」她懷疑自己的耳朵病了,他居然問她要不要吃飯?
  「我說妳介不介意吃小吃攤,還是一定要挑特別的餐廳用餐?」
  「完全不介意,我不挑食。」她垂下頭,掩不住嘴角往上翹的喜悅笑容。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兩人雙雙下車,往對面巷子裡的傳統小吃街走去。
  暈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清冷的街頭,車稀人疏,他們並肩站在路口等紅燈。
  她尷尬地找著話題來打破緊繃的氣氛。
  「總經理,你知道對面紅綠燈上數秒數的小綠人嗎?聽說它走到兩萬步後就會跌倒,結果很多人都一直等,想等它走到兩萬零一步時,看它是不是真的會跌倒?後來大家才發現那根本是錯誤的傳聞,其實是因為燈號故障,造成小綠人只出現半身,所以大家才會誤以為它是跌倒……」
  發現他沈默地睇著她,她尷尬地咧著笑容,愣在一旁。
  欸!她就知道這個話題很冷,誰會無聊到對紅綠燈感興趣啊!
  失敗啊~~她嘆息地在心裡畫了個「X」。
  他皺著眉,看著很用心地在找話題、討他歡心的她。
  「現在除了冷笑話,還流行冷知識嗎?」
  她困窘地紅了臉。
  他看一眼她冷得發顫的身子,主動牽起她的手,走過黑白相間的斑馬線。
  她的芳心怦然一跳,難以置信他居然會牽她的手,要不是手心被他厚實且溫暖的大掌包裹住,她肯定會覺得自己在作夢。
  「吃姜母鴨暖暖身子,好嗎?」握著她冰冷的小手,他提議道。
  「好啊!」她傻傻地點頭,就算現在擺在眼前的是臭如榴槤的東西,她都甘之如飴。
  兩人走進一間三十多坪大的餐廳,裡頭的擺設很簡朴,空氣中飄散著濃烈的米酒味和重重的中藥味,客人們一邊用餐一邊聊天。
  他們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他點了一鍋熱騰騰的姜母鴨和幾碟青菜。
  窄小的方桌縮短了他們的距離,氤氳的霧氣燻紅了她的眼,她看著眼前這一幕,覺得好不真實。
  他居然主動請她吃飯,雖然燈光不美,氣氛也不佳,旁邊還有客人劃著酒拳,一切的一切都跟她幻想中的不一樣,但她卻覺得好幸福。
  荊爾傑主動替她燙著青菜,替她舀湯,又弄好豆辦醬,放在她的面前,這些舉動就像是個體貼的丈夫般,令她愈來愈喜歡他。
  荊爾傑看她拿著筷子,甜甜地笑著,整個人傻愣愣的。
  「看什麼?快點吃。」他催促著。
  「這是你跟我講的第一百六十三句話,今天你跟我說的話加起來比這半個多月來還多。」她挾起青菜往嘴裡送,眼角餘光卻偷偷地瞄他。
  「再喝點湯,肉要沾點豆辦醬才好吃。」他挾起一塊肉,沾了點醬料,放在她的盤子裡。
  「好。」她咀嚼著,覺得好甜蜜,
  「好吃嗎?」
  她的嘴裡塞滿食物,兩頰脹得鼓鼓的,掩著嘴,開心道:「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比什麼料理都還美味!」
  他定定地瞅著她,看著她蒼白的臉龐因為酒精而顯得嫣紅,圓亮的眼笑得瞇成半月形。多奇怪的感覺啊,居然有個女孩死心塌地喜歡著他。
  不是喜歡他的聲名與地位,只是單純地喜歡他這個人,就這樣傻傻地兜在他身邊繞圈子,不管他怎麼惡言相向,總是漾著甜美的笑容,態度溫柔且堅定,穿越重重荊棘,輕叩他的心門。
  說不感動,不動心是騙人的。他以一種補償的心態,不斷地替她挾菜,將她碗裡堆得高高的。
  「你不吃嗎?」她努力地消化眼前的食物。
  他有一口沒一口地輕啜熱茶。「我不太餓。妳太瘦了,多吃一點兒。」
  「好。」她的胃部充滿飽脹感,但皮膚卻傳來搔癢。
  「以後要是等我太久,就自己先去吃飯,不要餓壞身子。」他霎時有股微微的不忍,後悔自己曾經嚴苛地對待她。
  她身為「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並沒有錯,擁有很多錢也不是她的錯,但是他卻因為這些刻板印象一而再地傷害她。
  他驕傲的大男人自尊被她柔情似水的舉動給融化了,看著她那麼認真、那麼有誠意地進行一場溫柔的造反。
  她怔住,停住筷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居然說「以後要是等我太久」?這麼說,他不再討厭她嘍?
  她抬起頭,對著他笑得傻傻的,想問又沒有勇氣,就怕自己一開口又破壞了氣氛。
  「妳在笑什麼?」他懶懶地喝著熱茶,睇著她癡呆的神情。
  「有嗎?」她回過神,卻不知道自己笑得彎彎的眼睛已經洩了底。
  「有。什麼事這麼開心?說出來聽聽看。」
  「我怕說出來會惹你生氣……」她愈說聲音愈小,最後乾脆挾起青菜猛往嘴裡送。
  「妳說出來,我絕對不會發脾氣。」他再三保證。
  「我……」她抬起頭迎視他的臉,又害羞地低下頭去,吶吶地開口。「我只要見到你,心情就會變得好開心,好像遇到什麼困難都難不倒我,整個人變得好有勇氣……你就像是我的維他命,讓我天天充滿活力。」
  他愈聽心頭愈沈,鎖著眉,反覆思量她的話。
  羽心看到他皺眉的表情,以為他又生氣了,心慌得不知所措。
  「如果你不喜歡聽,我以後不講就是了。」
  「妳為什麼認為我不高興呢?」
  「我一說喜歡你,你的眉頭就會皺起來,要不然就是嘴巴抿成一直線,有時候眼神也變得好冷,好像在瞪人……」她垂眸盯著桌面冒著煙的湯,連頭都不敢抬。
  他很訝異,她居然觀察得這麼仔細。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會把情緒表現在臉上,這倒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想知道她究竟有多了解他、多喜歡他?
  「我對妳這麼冷漠,妳為什麼不走開?」他放鬆臉部表情,隔著桌子端起她的下顎,對上那雙驚呆的大眼。
  「你對我冷漠時我心裡當然會難受,你刁難我的時候,我也會有離職的念頭,但是我怕這一走,以後就再沒有見你的機會了……」
  她撇開視線,像在自言自語,不敢看他,害怕在他的眼睛裡瞧見自己的卑微。愛得愈深,她的姿態愈低,已經低到都快沒有自尊了。
  他靜靜聽著她的獨白,心像被尖細的針剌傷般抽痛著。
  「以前,我還沒來『卓爾』上班時,想見你要找很多理由、編很多藉口,努力想台詞拖延和你相處的時間。」不知道是熱煙燻紅了她的眼,還是愛得太委屈,她的眸子氤氳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妳是在埋怨我嗎?」他低柔地問著,有別於以往劍拔弩張的氣勢。
  她抬起頭急忙否認。「不是的,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現在能在『卓爾』上班,可以天天看到你,我就覺得很開心。雖然我很笨,偶爾也會惹你生氣,我做錯事時你可以發脾氣,甚至罵我,但請你不要討厭我,也不要趕我走……」
  荊爾傑牢牢地望著她慌亂道歉的模樣,頓覺心情陰鬱,就像胸口壓了塊大石般,令他喘不過氣來。
  「妳這個傻瓜。」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如果,你真的嫌棄我笨,我會努力讓自己變聰明的!我可以參加潛能開發課程,也可以報名速讀班,再不然你告訴我缺點,我會一一改進!」她馬上從皮包裡拿出筆記本,準備記下來。
  「我說妳傻得真可愛。」
  「咦?」她抬起頭,露出如小鹿般疑惑的大眼看著他。
  「妳維持妳原本的樣子就好,不要為我改變什麼。」看著她執著的小臉盈滿對他的愛意,他的心不只感動,也因她而悸動了。
  「但是我這麼笨……」她懊惱地咬著下唇。
  太胖可以減重,太瘦可以增肥,胸部太小可以隆乳,太矮都可以打斷小腿骨做增高手術,憂鬱症也可以吃百憂解來醫治,但笨好像沒藥醫啊……
  「我有智慧就可以了,妳笨一點沒關係。」他的嘴角隱約噙著一抹曖昧的笑容。
  她怔怔地望著他,是桌上那鍋熱騰騰的姜母鴨暖了她的身體,還是因為有他陪在身邊,她覺得心暖暖的,不再感到清冷了。
  「這表示……你不再討厭我了嗎?」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討厭妳。」
  「但是你不喜歡我待在你的身邊。」她俏聲控訴。
  「我覺得太委屈妳了。」
  「我不覺得委屈!只要能看到你,就算置身在北極還是非洲,我都會覺得很快樂。」羽心笑意盈盈,開心他們的關係終於往前跨進一步了。
  「妳傻到沒藥醫了。」他感染了她的好心情。
  「是你說笨一點也沒關係的。」
  「不要老是笑得像個傻瓜似的,快點吃,吃完我開車送妳回去。」他又挾了幾塊肉放在她的碗裡。
  「好。」她隱約覺得小腿的皮膚傳來搔癢感,一邊吃飯,一邊克制著想抓癢的舉動。
  「怎麼了?」他發現她的表情怪怪的,像在極力忍著什麼似的。
  「大概被蚊子咬了,不過沒關係,我回去搽點藥就好。」她連抓癢都不敢,就怕他嫌棄自己身嬌肉貴。
  「聽說只要把想癢的地方用原子筆圈起來,就會不癢了。」
  「真的嗎?」她瞪大燦亮的圓眸。
  「真的,不信妳試試看。」他拿起桌上的原子筆。「妳哪裡被蚊子咬了?我替妳圈起來。」
  「好啊!」她卷起七分袖的袖口,白皙的手臂上面有著一點一點的玫瑰色斑點。
  荊爾傑的黑眸掠過一抹狡黠的光芒,惡作劇地在她的皮膚上畫滿大大小小的藍色圈圈。
  她笑得傻兮兮的,用一種溫暖的目光凝望著他。明知道他在逗弄她,但只要能令他開心,要她當多久的傻瓜她都願意。
  「是不是不癢了?」
  「嗯,比面速力達母還有效耶!以後我被蚊子咬了,就找你畫圈圈。」
  「真是笨蛋。」他失笑道。
  「是真的!你替我畫圈圈以後就不癢了。」
  他不再排拒她出現在他的身邊,甚至喜歡上她眼瞳中那份全心全意的傾慕、認真坦白的愛意。
  其實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不算太壞,不必猜測她接近他的動機,也不必費心地討好她,或刻意經營浪漫氛圍。
  「笨蛋!」
  「畫上去就真的不癢了,要不然我替你畫看看。」她笑得眼睛瞇瞇的,傾身拿起原子筆要在他的手背上畫圈圈。
  「我又沒有被蚊子咬,不用了。」他閃躲著她的攻勢,兩人笑鬧成一團,身子靠得好近,他幾乎可以嗅到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氣。在熾亮的燈光下,她白皙的臉龐更顯得紅撲撲。
  他低下頭對上她熾熱的眸光,一種甜甜的喜悅在他心頭瀰漫開來。
  「別鬧了,吃完飯我送妳回家。」他箝制住她調皮的雙手。
  「好。」她趕緊調開眸光,起身想坐回位子時,卻發現自己的一綹髮絲糾結在他胸前的鈕扣上,扯痛了她。
  「喔……」她偏著頭吃痛地叫了一聲。
  「傻瓜,不要亂動,我來弄就好。」他睨了她一眼,薄唇揚起一抹笑容,低下頭解著交纏在鈕扣上的烏黑秀髮。
  她愣在原地,慌亂的目光忍不住瞟向他白色襯衫裡微微敞露的古銅色肌膚。他寬闊的胸膛隨著呼吸的頻率起伏著,結實健美的肌肉映入眼簾,鼻翼間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如此親暱的接觸,讓她的臉就像熟透了的番茄般泛著嫣紅的色澤,她皮膚發燙:心在狂眺。
  「好了。」他看著她小巧的耳朵也染上一層玫瑰色,羞怯的反應令他無聲地笑著。
  「謝謝。」她不敢抬起頭,就怕被他看穿心底的遐想,殊不知緋紅的耳根早已洩了底。
  「很晚了,我送妳回家。」他拿起帳單,起身走到櫃檯結帳。
  她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兩人沈默地走回路邊開車。
  狹窄的車廂裡,悠揚的樂音回盪在彼此的耳畔。
  清寂的午夜裡,點點繁星綴在漆黑的夜空中,沁涼的微風拂過兩人的皮膚,彷彿搔動了兩人的心,曖昧的情愫在滋長著。
  隨著車子駛離市區,離家愈近,她愈捨不得和他說再見,恨不得時間能靜止在這一刻。
  荊爾傑將車子停在周宅前,她下車,站在鏤空的離花大門前,依依難舍地與他說再見,直到他的車身沒入漆黑的暗夜裡,消失在仰德大道上,她才回到房子裡。
  整個晚上,她的心都飄飄然的,就像置身在雲端般。她小心翼翼地泡澡,捨不得將手背上深深淺淺的藍色圈圈洗掉,彷彿這是印在心上的吻……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忙碌的星期一,「卓爾電通」經理級以上的管理階級人員照常展開早餐會報。
  荊爾傑看著助理秘書的座位上空蕩蕩的,心裡莫名地湧上一股失落感。
  平常羽心總會在打卡前十分鐘就在他桌上擺著一份精緻的三明治和濃郁的曼特寧咖啡,那雙熾熱清亮的眸光彷彿快燒透百葉窗般,老是隨著他忙碌的身影打轉。
  可今天她卻沒來上班,透過管家致電請病假。
  他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反覆想著她究竟是生了什麼病?嚴重嗎?為什麼會住院呢?
  她的家庭醫生是腦殘還是智障,居然會讓她病到要住院!
  也許是太習慣她陪在身邊了,才一個週末不見,他竟然有一點想念她,每次打開辦公室的門想叫喚她遞送文件,一開口才發現她不在。
  下班後,他開車到花店選購花束打算前去探病,看著玻璃櫥窗前擺滿各式各樣的豔麗花卉,他看得眼花撩亂,此時才驚覺自己對羽心一點兒都不了解,甚至有點陌生。
  他習慣了她的存在,卻忽略了她的喜好;他接受她的付出,卻吝於給予。此刻他才驚覺自己是多麼的自私。
  在店員的建議下挑選著適合的花卉,玫瑰太熱情、向日葵又顯得誇張……最後,他挑選了清香高雅的香水百合。
  開車來到國泰醫院,在櫃檯前詢問她的病房號碼,刺鼻的藥水味漫入鼻腔中,令他感到不安。前幾天他們才開心地一起用餐,為何今天就病了?
  他敲了敲病房的門,不一會兒,一位四十幾歲的管家前來應門。
  「羽心她怎麼了?」他覷著半掩的房門。
  「小姐她蕁麻疹發作。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任何鴨肉相關的食物,還硬吃。」長期擔任周宅女管家的張姊嘮叨著。
  「張姊,外面是誰?」羽心虛弱的聲音從房內傳出來。
  荊爾傑推開房門,神情複雜地凝望著她。她穿著一襲寬大的淡藍色袍子,長髮攏在耳後,編成兩條麻花辮,蒼白、略顯得浮腫的臉龐更顯得憔悴,手腕上還打著點滴。
  羽心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荊爾傑,立即驚惶地拉高被毯掩住自己的臉龐。
  怎麼辦,她現在因為過敏,臉腫得跟豬頭沒兩樣,眼眶下的黑眼圈跟貓熊有得此,嘴唇腫得像鑫鑫腸,白皙的皮膚也布滿紅色斑點和抓痕。
  「你怎麼會來?」她柔細的嗓音由被毯內飄出。
  張姊識相地退到病房外,並將門關上。
  「不能吃鴨肉,為什麼那天不拒絕呢?」他將香水百合插在花瓶裡,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將整張小臉縮在被毯裡。
  「那是你第一次請我吃飯,我怕拒絕後就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了。」她滿腹委屈地澄清。
  「在妳眼中,我是這麼霸道的人嗎?」
  「不是的!是我怕你會討厭我,認為我愛端架子。」
  「是妳的身體重要,還是我的看法重要?」
  她想都不用想地直接回答。「當然是你的看法重要啊!」
  身體病了可以找醫生看診,但是如果在他心中留下了壞印象,可能做多少事都彌補不了。
  「妳這個傻瓜!」他又氣又心疼,情緒激動地說:「以後不准妳再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好。」她順從地點點頭,感覺到他的身體更靠近病床,讓她緊張得揪住被毯,牢牢地罩住自己的臉。
  「哪有人家來探病,病人卻一直躲在被窩底下的。」他抱怨著。
  「我也不是故意的。」欸,如果早知道他會來探病,她就托張姊回家拿一整套彩妝品過來,最起碼也要用遮瑕膏和粉底把黑眼圈和紅斑遮一下。
  他傾身想拉下被毯,卻發現她蒙得更緊。「難道妳要這樣對我嗎?讓我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
  「我也不想這樣,但我現在變得好醜,我怕你看了之後會討厭我。」她泫然欲泣,愈是想在他心中留不好印象,愈是會搞砸。
  「我保證不會,乖,讓我看看。」他溫柔地低聲哄著。
  他低沈的嗓音裡有一種溫柔的撫慰,讓她覺得既溫暖,又踏實,終於緩緩地拉低被毯,露出額頭和一雙浮腫的眼睛,眼眶下還多了兩道暗影。
  「變得好醜喔……」一股自卑感漫上眼眶,硬是被她皺著鼻子壓下去。
  他心疼地撫著她秀氣的眉宇,安慰道:「還不錯,沒有我想象中醜。」
  「但是我的嘴巴腫得跟鑫鑫腸一樣,一定會嚇到你的。」她咬著紅腫的下唇,沒勇氣讓他看見,好想變成土撥鼠挖地洞鑽進去。
  「不會,讓我看看變成鑫鑫腸的嘴巴是怎樣?」他緩緩拉下被毯,露出她整張小臉。
  「很醜吧?」她又羞又窘地對上他一雙溫柔深邃的黑眸。
  「妳長得這麼漂亮,即使有一點點不完美也還是很漂亮,更何況我覺得妳的嘴紅紅腫腫的,還挺性感的。」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地眨動亮晶晶的眸子。
  「嗯。」他的薄唇勾著笑。
  明明知道他說的是謊話,但他願意花心思哄她,竟讓她覺得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蕁麻疹這種病可大可小,下次不准妳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他撫摸著她的臉,覺得心好酸,好難受。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飯。」她小聲地說,看著他的臉靠得那麼近,讓她覺得好緊張。
  「等妳出院後,我再請妳吃飯,算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約會。」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緊緊鎖住她因興奮而瞪大的燦亮圓眸。
  「真的嗎?你,你要跟我約會……」這代表他決定接受她的心意了嗎?
  「嗯。」他點著頭。「妳有什麼不能吃的?一次列出清單,從今以後我們避開那些食物。」
  他從口袋裡拿出PDA,準備將她說的食物名稱輸入進去,這個貼心的舉動令羽心覺得好感動,眼眶熱熱的,有股想哭的衝動。
  他說「從今以後」。不是結束,而是一個可以期待的開始。
  她眨動泛上一層薄薄淚光的眼瞳,滿臉感動。
  「傻瓜,我在等妳說呢。」他嘆了口氣。
  他身上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她,眼神溫柔得教她心醉。
  「鴨肉、鵝肉、蝦子、螃蟹……」她偏著頭,仔細想著醫生的叮嚀。其實她有專屬的廚師替她打點食物,所以她自己並沒有費心留意過究竟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吃的。
  「真可惜,我本來想說我們第一次約會要去淡水看日落,接著去吃海產的,我最喜歡吃蝦子了,欸,看來這個行程要刪掉了。」他佯裝苦惱地把這些食物名一一輸進檔案裡,
  聞言,她垮著一張小臉。「我……我們還是可以去淡水啊!我雖然不能吃蝦子,但可以幫你剝蝦殼!我摸蝦子不會過敏,真的!」
  她再三的保證,急得淚水就要沁出眼眶了。
  他促狹道:「雖然不能去淡水,但我已經想好替代方案了。先去華納威秀看電影,接著再去陽明山吃野菜,最後看個夜景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嘟著嘴抗議道:「你真的好壞,一直尋我開心。」
  他與她眼神交纏著,她有種感覺,橫在他們之間的無形屏障已經被她攻破了,她漸漸地走向他的心。
  「誰教妳這麼好騙。」他親暱地捏著她的鼻尖。
  她默默地想著,不是她好騙,而是因為太愛他了。
  在她的世界裡,他是她的信仰。他若是神,她即是信徒,將永遠追隨著他。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他低柔地問著,喚回她的心思。
  「我在想,我病了,變得這麼醜,眼皮也好腫,都把雙眼皮給遮住了。」
  他憐惜地捧著她的臉,細細地端看著。「我覺得泡泡眼也挺可愛的。」
  「我的嘴巴變成兩條鑫鑫腸。」好腫啊,她連照鏡子的勇氣都沒有。
  「加點辣,吃起來應該會很可口。」他笑睇著,眼神曖昧,語氣溫柔地在她耳畔低喃。
  「什麼?」她對上那雙炯炯發亮的眼神,迷惑地瞪大美眸,
  「我想吻妳。」他輕柔地撫著她的小臉,長指穿過柔細的髮絲。
  「但是我……還沒有別牙。」糟糕,她滿嘴都是藥味!
  「我都不嫌臭了。」
  「但是我很介意!可不可以等我三分鐘,讓我刷完牙?」她急著想溜下床,卻被他制止住。
  「我不在乎。」她困窘的神情令他發笑。
  「可是……」這是她的初吻,她幻想過幾十次他和她接吻的甜蜜畫面--燈光要美,氣氛浪漫,有玫瑰花相伴,當然口氣清新是必備條件,而不是現在這副邋遢模樣!
  她想要有一個完美的吻,想要令他心蕩神馳,要令他覺得特別……
  當她還在懊惱之際,他已傾身垂首吮住她的唇。
  他吻走了她的遲疑,吻定了她的憂慮,吻上她惶惶不安的心。
  她的雙唇輕輕地顫抖著,感覺到他的唇密合著她的唇,她緩緩地閉上了雙眸,承接他的吻。
  她的唇瓣嘗起來相當柔軟,齒舌問殘留著苦澀的藥味,就像她愛上他,默默為他付出,梗在喉頭說不出的苦。
  親暱的接觸讓他一點一點地懂得了她的心。他確定自己漸漸喜歡上她了,也許離愛還有一段距離,但他決定努力靠近她的心。
  她軟軟地癱在他的懷裡,感覺到她的心跳迭著他的心跳,一只大手滑向她的腰際,將她攏向他的懷裡,她雙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顫巍巍地靠近他。
  此刻,她的思緒一片空白,鼻翼間盈滿他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覺得整個世界彷彿全被他的體溫給包圍住了。
  半晌,他離開她的唇,她醺醺然的,一張臉因為羞怯而布滿紅暈。
  「醫生有說妳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嗎?」他乾咳一聲,清清喉嚨,喚回她的思緒。
  她抬頭望著他,眼眸充盈著他的臉龐。
  「等過幾天皮膚上的紅腫消了,不那麼癢就可以上班了。」
  「那妳好好休息,我再幫妳請假。」他溫柔地撥著她垂落在前額的劉海,細細端看她清麗的容顏。
  「好。」她抿嘴微笑著,感覺他的溫柔一點一滴地滲進她的心裡,讓她更為戀慕了。
  「很晚了,妳早點休息。」他替她蓋妥棉被。
  「你要回去了?」她難掩不舍之情。
  「乖,好好聽醫生的話。不要為了想要我來探病,又故意吃一些會過敏的食物來加重病情,知道嗎?」他真怕她會為了留住他而做出傻事。
  「我、我才不會哩!」她加重語氣反駁著,老實說,她還真有動過這個念頭。
  想要他陪她、想要他的溫柔、想要他的呵護、想要他的一切,想要得都快變成傻瓜了。
  「晚安。」他輕輕地在她的額際印上一個吻,替她關上電燈。
  她恍惚地想著,他待她這麼好又吻了她,是愛上她了嗎?
  就要戀愛了嗎?
  是他送來的香水百合清香撲鼻,還是她真的嗅到了戀愛的香氣呢?
  那股甜甜淡淡的味道融在空氣中,令她一夜好夢,沈睡至天亮……

runonetime 2008-07-17 04:45 AM

第06章

  羽心坐在病床上,認真地翻著商業周刊,以往她最喜歡的時尚雜誌被冷落在床沿。
  窗櫺旁的小櫃上擺著一束素雅馨香的百合,雖然不是最特別的花卉,但卻成為她的最愛。
  她覺得病著的感覺不算太壞,因為這場病拉近了她和荊爾傑間的距離,他會來探病、會送她花、會關心她的生活作息、會叮嚀她準時眼藥……他所有的溫情舉止部令她深感甜蜜。
  每天每天,她都期待他來探病。見不著他的時候,她就翻著週刊,看媒體如何描寫他的成功事蹟,然後把一篇篇報導剪下來,仔細貼在記事本上。
  張姊邊收拾著病房,邊看著她露出一臉幸福的神情,傻笑地撫著雜誌上的照片。
  「小姐,荊先生很帥吧?」張姊惡作劇地湊到她身邊,取笑道。
  「對啊!」羽心下意識地回答完後才回過神來,連忙合上筆記本,嗔怨道:
  「張姊,妳又在取笑我了!」
  「別看了,快把藥吃了。等妳出院後,我一定要抓幾帖中藥,替妳補補身體。瞧妳,自從去上班之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她慈愛地將藥丸和水杯遞給她。
  羽心順從地服下藥後,又喝了幾口水。
  「張姊,現在流行瘦,瘦即是美。」
  「真不知道妳們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她搖著頭輕嘆,但看到一手拉拔長大的女孩從沈悶寡言變得活潑開朗,她其實甚感欣慰。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張姊起身走去應門,而羽心則忙著梳攏髮絲。兩天不見荊爾傑,她益發想念他。
  然而,當她昂首看到進入病房那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瘦削男子時,甜美的笑容頓時僵在唇畔,興奮的神色緩緩褪去。
  「小心一點!要是弄壞了,你要再賠一盆給我嗎?」蘇子騰數落著正在搬玫瑰花籃的工人。
  「是。」工人小心地擺放著。
  幾百朵的鮮豔玫瑰花籃就從醫院門口,聲勢浩大地被搬進羽心的病房裡。放眼望去,視線全被花給佔滿了,空氣中淡淡的消毒水味混雜著濃郁的玫瑰香氣,令她噴嚏連連。
  羽心驚慌地看著蘇子騰動手將荊爾傑送來的香水百合丟棄在外。
  「羽心,我剛從歐洲回來,聽董事長說妳病了,怎麼回事?」蘇子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熱切地噓寒問暖。
  「子騰哥,我的香水百合……」那是爾傑送她的花,她小心翼翼地養著,就擔心它凋謝了。
  「玫瑰花比較漂亮,也更能表達我對妳的關心之意。」他握住她的小手,瘦長的臉龐上戴著一副金邊細框眼鏡,薄薄的唇畔涎著笑。
  「喔。」她沮喪地垂下臉。
  「我才去歐洲考察三個月,回來就聽說妳病了。」他轉頭數落著正在一旁收拾房間的張姊。「妳這個管家是怎麼當的?怎麼把小姐給弄病了?連照顧個生活起居都不會!」
  張姊撇著嘴,對他的言論不以為意,徑自拿著熱水瓶走出病房。
  「哼,現在的下人愈來愈大牌了,說兩句就鬧脾氣!」
  「子騰哥……」她的手只想讓荊爾傑牽,她彆扭地想抽回手,無奈反而被握得更緊。
  「妳都不知道我聽到妳生病的消息後有多麼緊張,馬上就拋下重要的會議跑來探病了。對了,妳到底生了什麼病?」他熱情地執起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中。
  「蕁麻疹。」她淡淡地說。
  他像遭雷殛一般,馬上放手,咧著尷尬的笑容問道:「會傳染嗎?妳知道的,我剛從歐洲考察回來,天天要開一堆會議,見許多人,我怕會傳染給他們,進而影響了工作。」
  「蕁麻疹是身體的過敏性疾病,不會傳染。」她解釋著。
  「那就好。」他又握住她的手,強悍得不容她拒絕。
  「子騰哥,既然你的工作這麼繁忙,我還是別佔用你的時間了,我很好,你可以放心回去上班了。」她不著逐客令,對他的熱情無福消受。
  看著那一片豔紅的花海,她想著要是被荊爾傑撞見的話,他鐵定又要誤會她愛耍排場、搞派頭了,因此忐忑難安地想快快打發蘇子騰走。
  「我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呢?我來關心妳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的眼底蘊著情意。
  「我真的好很多了,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還有,你在這裡擺這麼多花會令我鼻塞。」她壓抑住滿心的嫌惡感,溫和地推拒。
  「我覺得挺漂亮的。」蘇子騰見到方櫃上的商業周刊,馬上將之丟棄在垃圾簡裡。「做生意、研究管理之道交給男人就好,妳還是看看時尚雜誌,等會兒我遣下人去買幾本回來給妳。」
  「我想多懂一點兒……」她微慍地嘟著紅唇。地不想再當無知、無腦、無聊兼無所事事的大小姐了,她想變得聰穎,更配得上荊爾傑。
  「妳只要安心當妳的大小姐就好,所有的事情會有人幫妳打點好的。對了,在這兒無不無聊?我派人送電視、DVD過來讓妳打發時間好嗎?」他百般討好著。
  她連忙搖頭。「不用這麼麻煩,反正我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不行,看妳身體這麼虛弱,還是安排一下,做個詳細的全身健康檢查比較妥當。」
  「子騰哥,真的不必了。」他熱切的態度,令她覺得壓力好大。
  「妳就像我的妹妹一樣,甚至比妹妹更親,我照顧妳是理所當然的事,妳真的不必跟我客氣。」他把她的手執在胸前,眸光熾熱,
  蘇子騰所有的行為舉止都令她覺得頭暈目眩,倍感疲倦。
  此時,張姊打開房門,兩人同時間望過去,只見張姊身後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荊爾傑!
  看著他側身進門,羽心當場怔住,渾身僵硬。
  她朝思慕想地期盼著荊爾傑來探訪,巴不得能撥快時光的鐘,調到他下班的時間,她這麼迫切渴望地想見到他,不料卻在最壞的時刻遇著了。
  她連忙抽回被握在蘇子騰胸前的手,有一點尷尬、一點心虛、一點恐慌,害怕荊爾傑誤會她。
  她無助地迎上荊爾傑神情疏離的臉龐,他的眼神好冷淡,客套地和張姊寒喧著。
  「小姐,荊先生來看妳了,而且又帶來妳最喜歡的香水百合,真是香啊!」張姊把百合捧在鼻尖聞著,然後拿著花瓶出去裝水。
  五坪大的病房裡,充盈著豔麗的玫瑰花,三個人各懷心事對望著,氣氛僵凝至最高點,明明是盛夏的季節,室內的氣溫卻硬是低了好多度。
  荊爾傑俊偉挺拔的身形,顧盼之間散發著一股天生的領袖霸氣,教人不自覺地懾服於他的王者氣勢之下。
  他一進門,俊眸就緩緩掃視室內一圈,觸及那豔紅的玫瑰時,不禁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最後眸光落在羽心那張驚慌的小臉上,看著她像做錯事的小媳婦般,飛快地抽回手。
  他用疏離的目光審視著坐在床沿的男子,看見他握著羽心的手時,內心燒起一把妒忌的火,態度變得更加冷漠。
  「爾傑……」羽心柔聲喚著他的名字,他淡漠的神色教她的心緊緊地揪住。
  他怎麼都不看她呢?是不是氣自己太隨便了?還是他誤會了她和蘇子騰的關係呢?
  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目光隨著他流轉。
  「羽心,這位是?」蘇子騰站起身,看著高了自己半個頭的男子。
  他身上那股傲然優雅的氣勢,連身為男人的蘇子騰都要懾服,防備的眼神上下地打量他。
  「他是……『卓爾電通』的總經理--荊爾傑。」她惴惴難安地介紹他的身分。
  「你好,我是『富盛金控』基金部副總經理--蘇子騰。」他主動介紹自己。
  「幸會,」荊爾傑冷淡地與他握手。
  看見羽心的目光痴戀在荊爾傑身上,蘇子騰隱隱感到不安,暗暗猜測著他們的關係、為何荊爾傑會出現在她的病房裡?他們是何時相識的?
  究竟他前去歐洲考察的三個月之中發生了什麼事?
  他有耳聞周紹德曾經陸續介紹周羽心與企業菁英相親,難不成荊爾傑是人選之一嗎?
  看來該是他宣示主權,把一些閒雜人等從她的身邊剔除,捍衛自己勢力的時候了。
  「我代替羽心謝謝你來探病。」蘇子騰反客為主,企圖拉近與她的距離。
  「沒什麼,」他如刀般銳利的眼眸直盯著他,研究著蘇子騰的心態。
  羽心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嚇得直冒冷汗,明顯地感覺到他們眼神交鋒進出的火花。
  「子騰哥,你不是工作很忙,有很多會議要進行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她的臉色極為難看,只希望能找到時機向爾傑解釋清楚。
  蘇子騰親暱地坐在床沿,握住羽心的手。
  「有什麼能比得上妳的身體重要呢?我實在不太放心看護,還是我留下來照顧妳吧!」蘇子騰對他投以勝利的眼神,示威的成分極大。
  「不用了,這只是小病,有張姊陪我就成了。」她垮著嬌顏,無力理會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只想快快擺脫蘇子騰。
  「我們可是青梅竹馬,我自然有責任照顧妳,何必跟我客套呢。」蘇子騰挑著眉,隔著鏡片輕瞟他。「倒是對荊先生過意不去,還要你百忙之中抽空前來。」
  荊爾傑還是以寒冷的敵視眼神看他,不動聲色地壓抑內心微微竄起的怒火,緩慢地勾起唇角。
  「我是順路過來的,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他笑得溫文有禮,生疏客套。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壓抑著慍怒,恨不得剁了蘇子騰握住羽心的那隻手,但他不想令羽心為難,因此努力調穩氣息,觀察著蘇子騰的動機。
  羽心焦急的眼對上他冷漠的眸,他淡漠的態度教她的心一路往下沈。
  在他的眼底,她看不到自己。他們的關係好不容易才住前邁進了一步,現在又碰觸到無形的障礙……
  「爾傑,我--」她張口欲言,想對他解釋,不料卻被蘇子騰打斷。
  「那我們就下佔用荊先生的時間了,謝謝你來探病。」蘇子騰起身送客。
  「周小姐,請保重。」他完美的退場,優雅地帶上門。
  蘇子騰見他走後,卑鄙地竊喜著。還以為荊爾傑是什麼難纏的角色呢,看來他還懂得知難而退嘛!
  「爾……」羽心連一句再見都還沒說出口,就看到他旋身離去。
  尤其從他嘴裡說出那句「周小姐」時,她頓覺渾身發顫,彷彿自天堂被打入地獄般,冷得教她忍不住環抱住自己的雙臂。
  他誤會了嗎?否則他為什麼不看她?他們的關係又回到原點了嗎?
  她吃了好多苦頭,費了好多功夫,好不容易才能在他的心裡佔有一個小角落,留住他的視線,如今……
  「羽心,妳和荊先生是怎麼認識的?」蘇子騰盤問著,他必須弄清楚她身邊還有多少足以威脅他地位的情敵存在。
  仗著蘇家與周家是數十年的世交,加上他又在「富盛金控」擔任要職,他一直認為迎娶周羽心,接掌「富盛金控」對他而言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但……看來在他出差考察的這三個月問,情況生變了。
  「參加飯局認識的。」她輕淡如風的一語帶過,全副心思都落在荊爾傑身上,猜測他內心的想法。
  「什麼樣的舨局?你們很熟嗎?」
  「子騰哥,我覺得好累,身體有點不舒服,你可以先回去嗎?我想休息了,」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好好地沈澱紊亂的情緒。
  「我留下來陪妳。」他獻著殷勤。
  「不用了,有張姊會陪我。」她躺在病床上,整個人縮進被毯裡,懊惱地將臉埋進棉被裡。
  「好吧,那妳好好休息。」他站起身帶上門,讓她一個人留在病房裡。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玫瑰濃郁的香氣擾得羽心難以成眠,她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荊爾傑為什麼不看她?為什麼要喚她周小姐?他生氣了嗎?
  是生氣了吧,否則為什麼不開手機呢?家裡的電話沒人接聽,傳了簡訊也不回,他是在惱她吧?
  她煩躁不安,焦慮到皮膚發癢,抓得全身紅腫一片,喚來值班醫生也找不出原因。
  她不只感到胸口悶痛,而且還心慌害怕,擔心荊爾傑誤會她,會從此與她保持距離。
  一想到可能會失去他,她立即從床上彈跳起來,抓起薄長外衣套在身上,也顧不得醫院的規定和個人形象,倉皇地穿過長長的走廊,直奔門口的排班計程車,報上荊爾傑家的地址。
  車子穿梭在霓虹閃爍的市區裡,車廂內明明開著冷氣,她的額際卻沁著汗。她不安地扭絞著衣角,望著窗外快速掠過的街景,留意他所住的大廈。
  每一分一秒的等待對她而言都是殘忍的煎熬,到達目的地後,她快速從口袋裡掏出千元大鈔,等不及計程車司機找錢,便直衝他的寓所。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髮絲凌亂,衣衫不整地站在荊爾傑的屋前,按下電鈴。
  一顆心懸得高高的,汗水不斷從手心和額際冒出,她等待著房門被開啟。
  半晌,荊爾傑前來開門。他的發梢濕漉漉的,光裸的身軀只罩著一件寬大的浴袍,地板上印著兩排濕腳印。一拉開門,他見到羽心神情惶恐,萬般狼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沈靜地瞅著她,她莽撞的行徑令他不悅地蹙起眉。她還是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怎麼能在半夜偷溜出醫院呢?
  他往後退一步,拉開門欠身讓她進屋。
  他的沈默對她而言是種酷刑,她縮著肩膀,眼角酸酸的,內心匯聚著苦楚。私下演練了多少次澄清的對白,但一遇上他就全亂了方寸。
  「爾傑,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她突來的地歉令他不解。
  「我和蘇子騰沒有任何關係……不,也許有一點關係,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她急得語無倫次。
  「我對妳和蘇子騰的關係不感興趣。妳怎麼會現在跑來這裡?」他口氣微慍,因她不愛惜自己而惱怒。
  「我……」愁苦的傷感緊緊地罩上來,她找不到話來回他。
  「妳知道這樣會造成多少人的困擾嗎?為什麼妳在做事之前,不先想想後果呢?」他揉著額際,未幹的發梢滴著水珠。
  要是看護和醫生發現她不見了,恐怕又要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每次只要問題關係到他,她就完全喪失理智,大腦僅剩裝飾功能。
  「那個……」他的質問令她啞口,惹人憐惜的嬌顏布滿委屈。
  「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鐘?」他指著牆上的鐘。「十一點半了,妳居然這麼晚跑出來?」她不曉得這樣有多危險嗎?
  「我……」原來他這麼不想見到她。她沮喪地垮下肩,努力壓抑住想哭的衝動。「對不起,打擾了。」
  她轉身想走,懊悔自己衝動的行徑。她和他是什麼關係?什麼都不是。
  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事實上,在他的心目中,她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但,若真是如此,為何要吻她呢?她伸手撫住自己的臉,任淚水無聲地落在掌心裡,不敢哭出聲。
  荊爾傑箝制住她的手臂,讓她旋身面對他,低首見到她淚流滿腮的臉龐時,心就軟了幾分,攬身將她抱在懷裡。
  碰觸到他寬闊的胸膛,她的淚水流得更急。
  「好了,別哭了,我不該對妳兇,不該向妳發脾氣……」他撫著她的發心安慰道。
  她哭到氣息不順,淚水濡濕了他的浴袍,抬起淚眼汪汪的眼眸。「我……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還是有一點生氣。」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她的任性、她的魯莽、她的執著,她所做的一切,出發點全都是為了他。她總是把他擺在第一順位,這份全心全意令他心憐不舍。
  比起妒忌蘇子騰握住她的手,此刻他更慍怒的其實是她不夠愛惜自己。
  「我求求你不要生氣好嗎?我並沒有三心二意,沒有腳踏兩條船,也沒有朝秦暮楚……我……」她抬起含淚的眼,渴求他的諒解。「我承認自己很久以前就和蘇子騰認識了,他是我爺爺的朋友……不,應該說他家和我家是世交……但我們不熟的……」
  愈是心急,她的話愈說得不完整,他只能努力拼湊她話裡的涵義。
  「我很小就認識他,當他是大哥哥,但後來我去國外留學,我們偶爾才見一次,我真的當他是哥哥,沒有其他……」
  「我知道了。」即使她不解釋,他也不會誤會的。
  他信任她,而且從她痴傻的行徑,他相信她不會變心,不會離開他。
  「你還生氣嗎?」她試探地問道。
  「還是生氣,」
  「我……雖然爺爺問過我喜不喜歡蘇子騰,但我說不喜歡,也沒有想跟他交往的念頭,我從頭到尾只當他是哥哥。後來,聽說他去歐洲出差,偶爾他會打電話給我,但只是一些簡短的問候……」
  她低著頭,擔憂著他持續的怒氣,因此坦白得更徹底。
  「在還沒有與你重逢之前,我曾經接受爺爺的安排參加過很多場飯局,跟不同的人吃過飯,表面上是飯局,其實是相親,但我都不喜歡他們,也沒有和他們聯絡。我以前就喜歡你,現在還是喜歡你,以後也會持續喜歡你的。我不會再和其他人相親,會和每個人斷絕聯絡的。求求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嗎?」
  她揪著他的衣襟,渴求著他的諒解,卑微地放下尊嚴,只為貪得一點愛。
  「什麼意思?我們以前見過嗎?」她的話令他感到訝異。
  她的眼底浮現一抹哀傷,緩緩掏出戴在頸間的項鍊--一條白金的細煉上綴著一顆十字星項墜,背後刻著他的名。
  「我知道你早就把我遺忘了,但自從第一眼見到你,你把最珍貴的十字星項鍊送給我,說它是我的守護星,會為我帶來幸福與快樂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上你了。很多時候我都好想喚醒你的記憶,讓你知道躲在長廊哭泣的那個女孩長大了……」
  他握著離身十三年的項鍊,沒想到自己當年一個小小的舉動,竟影響了她這麼久。
  握著項鍊的那一刻,過往的回憶紛紛湧現,撲面而來,一股強烈的情感在他的胸腔間氾濫開來。
  他凝視著她脆弱且焦慮的眼眸許久,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比自己想像中還愛他,而且愛他愛了這麼久,而他卻因為自身的問題,冷酷地對待她,殘忍地想將她逼走。懊悔與自責啃噬著他的心房,他疼惜地將她緊擁在懷裡,拍著她的背。
  她見他沈默不語,心慌得不知所措。
  「所以,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嗎?我真的沒有喜歡上蘇子騰。」她的眼眸閃爍著淚光,渴求他的原諒。
  「傻瓜,不要哭,我是在生氣,但不是氣蘇子騰對妳的舉動,我也沒有懷疑你們有曖昧的行為,我百分之百的相信妳。」
  她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裡,貪戀他的體溫。
  「那你在氣什麼?」
  「我氣妳太不愛惜自己了。這麼晚跑出來很危險,而且現在治安這麼壞,搭計程車要是遇到了壞人怎麼辦?更何況妳還病著,病人怎麼可以任意在外面走動,萬一病情加重怎麼辦?」他放柔語調數落她的錯。
  「你……」她錯愕地抬起水眸。「你是在氣這個?」
  「要不然呢?」他挑動眉,嘴角隱約噙著笑意。「也許有一點點吃醋,但真要比的話,蘇子騰連當我的情敵都不夠資格。」
  「那你為什麼不接手機,不回簡訊?而且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害她煩惱到失眠。
  「我手機沒電了。剛剛在洗澡,所以沒聽到電話響。」
  「喔。」心頭的陰影一點一滴地散去,原來都是她想太多了。
  「下次不可以再這麼冒失,做任何事之前要先想到自己,懂嗎?」他端起她的下顎,指腹拭著她的淚水。
  「好。」
  「不要每次都為一些小事而做出可能會讓自己受傷的事,知道嗎?」他溫柔地勸告著。
  「這怎麼會是小事呢?」她不認同地嘟囔著。對她而言這全都是大事,他的喜怒哀樂比她的身體健康更重要!
  他生氣,她的心就開始下雨;他開心,她的心就豔陽高照。
  「本來就是小事。」他撥弄她額際凌亂的髮絲,擦著她臉上薄薄的汗水。「妳這樣會讓身邊的人擔心妳,要是真的愛我,就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
  他心疼地看著她,一想到她對自己的情意是這樣深,愛戀是這麼久,心裡不禁一半盈滿感動,一半自責不夠愛她。
  「好。」她乘機環抱住他的腰際,賴在他的懷裡撒嬌。剛才太急著向他解釋,此刻低下頭才驚覺他的身體幾乎是赤裸著的,清新的肥皂味淡淡地縈繞在鼻尖,古銅色的胸膛敞露在眼前。
  她羞紅著臉,退開了一步。
  「妳在這裡坐一下,我先去換件衣服,等會兒送妳回醫院。」他牽著她的手走到沙發旁。
  「嗯。」她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眼睛忙碌地觀看起他家的陳設。
  荊爾傑先走進廚房裡,倒了一杯開水出來。
  「先喝杯水,等我一下。」
  「好的。」
  將杯子遞給她後,他才走進臥室裡。
  她捧著水,輕啜著,臉上不自覺地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有愛,飲水都覺得甜,苦也能回甘。
  雖然愛上他,是一件自討苦吃的事,因為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愛情,是她愛得比較深、付出比較多,用心經營、執著守候的也是她,而他總是站在被動的位置。
  即使如此,她還是心甘情願。

runonetime 2008-07-17 04:46 AM

第07章

  清晨的微風拂動窗帷,彷彿帶著幸福的氣息,羽心從軟蓬蓬的枕上醒來。
  今天是出院後的第一個週末,也是她和荊爾傑第一次約會的日子。
  她迅速地從床上彈跳起來,進入浴室梳洗,雙手掬起沁涼的水輕拍臉龐,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的浮腫已消,只要化上淡妝,一切就完美無瑕了。
  梳洗完畢後,她站在衣櫃前挑選著衣服,悅耳的手機鈴聲打斷她思緒,一看到是荊爾傑的來電,她整顆心都熾熱了起來。
  「爾傑?」她接聽電話,甜甜喚著他的名字。
  『我現在跟爾勳在研發室處理一些事情,要晚一點才能去接妳。』荊爾傑低沈醇厚的嗓音透過電話線傳過來。
  「公司出了什麼事嗎?」
  『一些小事,我和爾勳可以處理。』
  「那我們改約在餐廳前碰面好了,你不用到家里來接我。」她體貼地說,免得他為了接她,這一來一往反而耽誤他的時間。
  『好,那我們餐廳見,妳抵達時再打手機給我……』
  約定好見面的時間與地點之後,她掛掉手機。
  她在清麗的五官上化上淡淡的妝,換上一襲白色緞面洋裝。當她踩著愉快的步伐走下樓時,卻在客廳裡看到張姊正招呼蘇子騰落坐。
  蘇子騰沈著臉,黑眸凌厲地瞪住周羽心。
  「小姐,蘇先生來訪。」
  「嗯。」
  張姊端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後,恭敬有禮地退回廚房。
  羽心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離赴約還有一段時間。她走近蘇子騰的身邊,臉上漾著笑容。「子騰哥,爺爺他昨天去新加坡參加南亞經濟會議,要過幾天才會回來。」
  「我知道董事長去開會的事,我不是來找他的!」他的聲音冷硬。
  他突如其來的憤懣令她呆愣,不明白他的怒意從何而來。
  「那是……」她囁嚅著。
  「我是來找妳的!」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妳跟荊爾傑在交往嗎?」
  她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眼神。「這是我的私事。」
  「告訴我是不是?」他面容一凜,用力箝住她的手腕,逼她回答。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她吃痛地蹙著眉。
  「妳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對妳而言是什麼?」他因怒氣而加重力道,她的 腕瞬時泛紅一片。
  「你弄痛我了……」她奮力想掙脫他的箝制,直到她的眼眶因疼痛而泛起淚水,他才不甘心地放手。
  「回答我的問題!」他逼迫著。
  她揉著紅腫發痛的手腕,一臉無辜。「你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對我發脾氣?我做錯什麼事得罪你了嗎?」
  「妳還好意思問我!妳在玩弄我的感情嗎?在妳眼中我真有這麼蠢嗎?」他失去平日的紳士形象,憤怒地狂吼。
  羽心吶吶地開口。「我並沒有玩弄你的感情,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對,我只當你是哥哥,你當我是妹妹,不對嗎?」
  她覺得自己被兇得莫名其妙,更對他突來的指控感到愕然。懼於他憤怒的模樣,她與他保持著距離,深怕他會動粗。
  「不對!當然不對!」蘇子騰情緒激動,箝制她的雙肩,低首看見她驚慌的臉龐時,刻意放柔了語氣。「羽心,我是喜歡妳的,我一直都喜歡妳……」
  她怔愣住,對於他突來的告白感到錯愕。
  「但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她充滿歉意,沒有勇氣正視他灼灼的目光。
  她從來都沒感覺到他對她的情意,因此心慌得不知所措。再說,她心中早已經進駐另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那個人是荊爾傑對不對?妳喜歡他?」
  「嗯。」她微微地點頭。聽到爾傑的名字,她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變得好溫柔,想著等會兒就要和他約會了,嘴角更是泛起喜悅的笑。
  「他不適合妳!」
  「他適不適合我,我自己明白。」她倔強地回道。
  「妳跟他在一起只會受傷!他對妳不是真心的,他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妳清醒一點好不好?」他嚴厲地指控著。
  「你對荊爾傑了解多少?你有什麼資格批評他?」她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因他的話而蘊起怒意。
  她勇敢地捍衛荊爾傑,不容許任何人批評他。
  蘇子騰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陰鷙的目光深深地瞅住她。她以往沒什麼情緒起伏的神情因為荊爾傑而變得燦然生動,性情也不再順從、毫無主張,變得敢堅持己見了。
  她變了,變得令他覺得陌生,彷彿是一匹脫韁的馬,擺脫了繩索,不再受他控制。
  他一直以為掌控她是輕而易舉的事,加上自己身為基金部的副總經理,娶她並且繼承「富盛金控」更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他神色灰敗,一徑地詆毀荊爾傑的人格。「妳涉世末深,當心被他騙了!」
  「如果他真的這麼壞、這麼不值得信任的話,那麼爺爺就不會介紹我們認識,更不會鼓勵我們來往!」她氣憤地昂起小臉反駁著,
  他慍怒地箝住她的手,逼問道:「是董事長介紹你們認識的?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放手!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她用力掙扎,想要擺脫他。
  他凝視著她的目光愈來愈犀利,嘴角因怒氣而抽搐著。看來他被周紹德那只老狐狸給擺了一道!明裡提升他的職位,派他主考察歐洲的基金走勢;暗地裡卻是架空他的權力,把他從她的身邊剔除,拔擢其他的接班人!
  「你弄痛我了!快放手,否則我就喊人來……」她不斷掙扎,臉色脹紅著。
  他重重地甩開她的手,陰鬱地思忖著,看來那只老狐狸是不想把她嫁給他了。
  「妳說是董事長介紹你們認識,也允許你們交往的?」他瞇起細長的眸打量地。
  「那都不關你的事。」她忿忿地說。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呢?妳身為『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如果做出不得宜的事情可是會影響企業的形象。」
  「什麼意思?」她一臉疑惑。
  蘇子騰從公事包裡掏出一本八卦雜誌,遞到她面前。
  她好奇地看著上頭鬥大的標題--
  富盛金控千全周羽心夜探情郎!
  億萬富家女痴纏青年才俊,情路坎坷,化身小秘書,情陷荊爾傑!
  她錯愕地看著八卦週刊上的跟拍照片,他們把她因蕁麻疹住院期間,偷跑出去會見荊爾傑的照片一張張地公布在雜誌上,並且妄自臆測兩人相識,交往的過程。
  週刊上的負面報導就像一道冷冽的巴掌,重重地甩在她的臉上,凍結她所有的神情,讓她原本愉快的心情瞬間跌至谷底。
  她的臉色一陣慘白,不敢相信這篇報導若是被荊爾傑看到,他會不會又開始變得討厭她?
  尤其週刊還做出身價大評比,將他們的學經歷、身高、年紀、財產一一做了分析,並把她喻為登上財富帝國的階梯,徹底物化她的人格價值。
  蘇子騰一臉森寒地接近她,隔著鏡片的眼眸掠過一絲凜光。「妳是『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就算妳不在『富盛』上班,但是妳個人的行為關係到企業形象,做出這些事太不合宜了!」
  她緊緊握住雜誌,指節泛白,氣憤地丟開它,完全不能認同他們的報導角度。這些人根本不了解她,怎麼可以所有的事情全都用金錢衡量呢?難道除了錢以外,她就沒有其他的優點嗎?
  為了荊爾傑,她那麼努力地改變自己,為的就是證明自己除了金錢之外,還有其他存在的價值和可取之處啊!
  「清醒一點,妳對荊爾傑只是一時迷戀,他不適合妳,難道妳要一直損毀自己的形象嗎?」蘇子騰道。
  「是不是一時迷戀,我比誰都清楚。」
  「他不愛妳!」他重申著。
  「我愛他就夠了!」她堅定的眼神震慴住他的心。
  他氣憤地露出猙獰的表情,鄙夷地說道:「難道妳不在乎報章媒體對妳的負面報導嗎?不在乎人家說妳痴纏、倒追荊爾傑嗎?」
  一想到荊爾傑,羽心就覺得好像有人在她的體內築起了一堵堅固的磚牆,讓她勇敢得足以對抗外界的流言蜚語。
  「這樣更好,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周羽心愛著荊爾傑,他是屬於我的,最好不要跟我搶,正好替我宣示愛的主權!」她不甘示弱的反諷回去。
  「妳真是無可救藥!相信董事長從新加坡回來後,要是看到了這篇報導,會很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他壓抑住怒氣,森寒地警告。
  雖然他不能阻止周羽心愛上荊爾傑,但他可以分化他們的感情,進而阻止荊爾傑入主「富盛金控」的可能。
  一旦周紹德正式延攬荊爾傑進入「富盛」,那麼他這幾年來的努力都將白費,也甭想當什麼接班人了。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對我們在一起,我還是會愛著他。」
  她眼瞳中堅定和執著的勇氣,令他有種墜入地獄的感覺,深怕自己部署多年的計劃會瀕臨毀滅,而這一切全是因為他錯估了她的心和掌控性。
  是什麼改變了她?
  她竟然變得如此勇敢,不再是以前那位對萬事漠不關心,單純,毫無主見的千金小姐了。
  「妳--」他張口欲言。
  她打斷他的話。「子騰哥,如果你以一個大哥的身分關心我,我會很感激,但請不要阻撓我的決定,不要讓我們以後連見面都尷尬。」
  她越過他的身邊時,蘇子騰握住她的手臂,阻擋她的去路。
  「我喜歡妳啊!」他再度表白,雖然她目前不會接受他的心意,但起碼也屢動搖她的決心。
  「我容許你以一個哥哥的角度關愛我,但超過這個範圍,恕我難以接受。」她燦亮的目光越過他的臉,不看他,撥開他的手,冷漠地從他的身邊走過。
  她走出客廳後,步下台階,在庭院前看見周府雇請的警衛人員,吩咐他們派司機送她前往約定的地點。
  蘇子騰咬著牙,瞪視著她冷絕的背影。
  周氏祖孫給了他一個金錢帝國的美夢,再無情地將他從雲端推入谷底。這一刻,他恨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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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陽光赤艷艷地曬著發燙的馬路,彷彿把人的心也曬得暖洋洋的,周羽心坐在私人轎車上,隨著車流慢慢地前往信義商圈。
  清晨醒來,她的心情和窗外的陽光一樣的燦亮,但方才和蘇子騰的對話,卻教她的笑容凍結在嘴角,忐忑不安地留意著街角的書報攤。
  她突然覺得好緊張,深怕爾傑對她的喜歡不持久,怕他的心會因為流言而動搖,更害怕他突然說要走,嫌棄她的一無是處……
  她多希望能再多爭取一點時間,她會把自己變得更好,好到足以和他匹配的。
  在路口下車後,她站在人行道前,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搜尋著荊爾傑的身影,驀地,她的手機響起。
  「爾傑……」他低沈醇厚的嗓音回盪在她耳際。
  『我在妳右前方兩點鐘方向的斑馬線前。』荊爾傑拿著手機,在馬路的另一端看著她。
  在雜沓的人群中,她穿著一襲白色的洋裝,烏黑的秀髮垂瀉在肩上,更顯得清麗動人,就像一顆晶圓玉潤的珍珠般散發著光芒,教他一眼就認出她來。
  這時荊爾傑才發現她是如此的特別,雖然少了奢華的眼飾,但在陽光的照射下,她的紅潤嬌顏、燦亮雙眸卻更顯奪目。
  她和他隔著一條馬路,但在眸光相遇之際,兩顆心彷彿有著相同的頻率。
  『看到沒?』荊爾傑移動腳步,正欲朝她走去,卻被十字路口的紅燈給困住。
  「我看到了。」她漾著笑,拚命朝他揮手,就怕自己嬌瘦的身形會掩沒在浮動的人群中。
  此刻,荊爾傑才發覺愛是多麼的奇妙,雖然隔著這麼遠的眶離,但心頭卻熱熱的,彷彿她就在身畔。
  街的邪一端,綠燈亮起,他看著她穿越人群朝他走來。
  『我過去找妳,』他提高音量,怕吵雜的喇叭聲蓋過他的聲音。
  「不用了,我這邊是綠燈,我走過去比較快。」她的視線膠著在他的身上。
  隔著車輛和人群,她看見他高大的身軀穿著一襲淡卡其色的休閒西裝,單單是絕俊英偉的外表就足以吸引住許多路人的目光了,更遑論他身為「卓爾電通」總經理的身分。他被財經雜誌評選為新時代CEO的最佳人選,擁有卓越出眾的能力,是企業界裡一顆閃亮的星。
  相形之下,她顯得好平凡、好渺小,除去她是「富盛金控」的未來繼承人這點,她幾乎襯不上他。
  這層意識讓她心慌,彷彿有一股惡寒從心底竄起,她整個人虛虛恍恍,視線霎時變得模糊,就像被釘住腳底板似的,突然一步也走不動了。
  她好擔心,擔心不管自己怎麼努力,都走不進他的心裡。他身上的光芒愈是耀眼,她愈覺得自卑,她恍惚地想著,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完全忽略了警告的黃燈已經亮起,行人散去,車子如猛虎出柙般衝向馬路。
  『羽心……』隔著斑馬線的荊爾傑讓紅燈困住,叮嚀道:『小心點兒,已經黃燈了,要仔細看車子……』
  「什麼?」耳畔突然傳來他的聲音,分散了她的心思,她毫不猶豫地加快步伐往馬路中央奔去。
  驀地,街角衝出一輛闖越黃燈的計程車,當司機發現斑馬線上有一抹身影時,猛力地踩住煞車,企圖閃避。
  「小心!」荊爾傑驚慌的腳步穿過人群,往她的身邊奔去。
  即便駕駛努力想閃避,無奈車速太快,還是撞上了她--
  「啊--」她失控地尖叫。
  輪胎打滑車子繞了半圈後,又撞上中央的分隔島。
  刺耳的煞車聲夾雜著羽心的尖叫聲劃破天際,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拋到了空中,而後又重重地摔在地面上,鋪天蓋地的疼痛席捲而來,分布在她的四肢百骸。
  在她閉上瞳眸前,想牢牢地記住荊爾傑的臉龐,無奈眼皮卻沉重得睜不開……
  當他看到車子急速向她駛近時,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那一瞬間凍結了,他沒時間思考,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朝她奔去,想緊緊擁住她的身體,替她擋去這一切,無奈還是遲了一步。
  車子撞上她的那一刻,時間好像瞬間靜止了,他的心跳彷彿也在那一刻停止了,像是有塊火燙的鐵烙在他的心版上似的,痛得他無法呼吸。
  鮮血自她的額頭流出,很快地染紅了一地,她的手機被車輪輾得粉碎,周遭民眾好奇地圍觀著。他跌跪在她的身前,看著她蒼白失去意識的面容,小心地將她扶起。
  此刻,荊爾傑才驀然發現自己早已深深地愛上了她,她像氧氣般無所不在,供應著他的呼吸,自然得讓他不曾發覺這份愛早已在他的心裡扎了根。
  他愛她,卻怕來不及告訴她……
  不久,警察的哨笛聲、救護車的鳴笛聲紛紛響起。
  他守護在她的身邊,隨著醫護人員小心地將她平放在擔架上,坐上救護車,奔馳在車流中。
  看著她蒼白的臉龐上戴著氧氣罩,他輕柔地拭著她額際上的血漬,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她是那麼的小、那麼的嬌弱,怎麼禁得起如此劇烈的撞擊?
  「羽心,妳再忍耐一下,醫院就快到了……」他捧著她的小臉,看著冷汗不斷自她的額際沁出。「妳要記住,妳愛我,妳不能離開我……」
  他覺得渾身冰冷,胸口發痛,整個人就像缺氧般,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妳還記得妳說過的話嗎?妳說,要我娶妳回家,還記得嗎?妳要醒來,我會娶妳回家的……」他第一次嘗到恐懼的滋味,悲痛的瞳眸蒙上了濕意。
  他不斷地在她耳畔低語,直到救護車穿過車陣到達急診室,將她送入手術房前,他都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身邊。
  朦朧間,羽心感覺有一股熟悉的力量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要求她不要走,那溫柔的聲音不斷地回盪在她的耳畔,聽起來既悲傷又令人動容。她想張開眼看看他,卻沒有力氣;想安慰他不要難過,卻吐不出任何字句。
  疼痛是這般的劇烈,但她卻覺得心頭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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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手術室外不斷地徘徊走動,每一分每一秒對他而言都是最殘酷的折磨,握著杯子的指節微微顫抖,怕她會像手中冷卻的咖啡般,留不住溫度。
  直到她從手術室送到恢復室等待麻醉藥退去,他心中的大石才稍梢落了地。
  他馬上用手機聯絡她的管家送來換洗衣物和私人用品,然後和護士一邊推著病床進入電梯,一邊聆聽醫生的囑咐。
  「外傷的部分已經進行手術縫合,只要麻藥退去就可以進食。另外,她的腦部受到撞擊,經過X光的檢查後證實裡頭有一小塊的瘀血,還有腦震盪的現象。我們將安排她住院一星期觀察她的狀況,如果恢復情形良好,沒有任何後遺症的話,就不用再動手術。」
  一行人搭乘專屬電梯,直達貴賓級的單人病房。
  荊爾傑小心地不讓她再次受到任何撞擊,以免影響病情。
  「這幾天是觀察期,儘量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刺激,也不要讓她聽到什麼負面消息,免得衝擊她的情緒。」醫生翻閱病歷表,詳細地解說。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嗎?」荊爾傑問道。
  「小心傷口不要碰到水,大致上就這樣。要多注意她頭部的狀況,要是有頭痛、頭暈、嘔吐……等不適的症狀,記得馬上跟我們聯絡。」
  醫生和護士替她調整好點滴之後,輕巧地帶上房門,僅留下他們兩人。
  他把病房的燈光調暗,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不敢離開。方才他忙著聯絡她的家人,填寫住院資料表,這才知道她活得這般孤單,連唯一的親人周紹德都忙碌於工作中。
  表面上她擁有的比別人還多,其實卻少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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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之中,羽心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有一股溫暖熟悉的力量不斷地牽引著她,她睜開沉重的眼皮,覺得身體又痛又麻的。
  「醒了嗎?」他自責不已,眼眶盈滿哀傷與不舍,輕輕撥開她額前的髮絲,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觸到她頭上的繃帶。
  她貪戀地望著他在燈光下的臉,兩道劍眉因為擔心而蹙得死緊,黑眸燦亮,她期盼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線條,把他的臉龐牢牢地記在腦海裡。
  她呆滯的目光嚇壞了荊爾傑,緊張得要按床頭的緊急鈴通知醫護人員時,被她出聲制止。
  「我沒事,不要這麼緊張。」她硬是漾出一抹虛弱的笑容想令他安心,不料卻牽動額頭上的傷口,痛得她眼眶蘊起淚霧。
  「小心一點兒,妳額頭受傷了,醫生幫妳縫合過。」她的模樣令他眼眶發熱,心頭酸澀,難過得連喘氣都覺得胸口沉重。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焦慮惶恐的臉龐令她不舍。
  「是我對不起妳才對,不該讓妳一個人過馬路的……」他的聲線因痛苦而顯得瘖啞,想著上回她為了討好他而犯了蕁麻疹,這一回又為了體貼他而發生了車禍……她全心全意地愛著他,而他回應她的好像只有痛。
  「又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過馬路不小心的。」
  她的嘴唇幹澀,他連忙拿起棉花棒沾著水,濕潤她的唇。
  「以後,我要牽著妳的手過馬路。」他的眼定定地鎖住她的臉,承諾道。
  她失笑道:「你不要大驚小怪啦,只是一場小意外而已,這樣好像當我是個盲人……」
  「如果妳真的變成盲人,我願意當妳的可魯。」
  她被他逗笑,伸手拍拍他的頭。「乖啊,可魯……」
  「汪!汪!」他學著小狗的叫聲討她歡心。
  「我被你打敗了。」她笑得好甜蜜、好開心。
  「真的,我會一輩子都牽著妳的手過馬路,絕對不會再讓妳一個人走了。」他心情激動地承諾著。
  「好啊!就罰你一輩子都要牽著我的手。」
  「以後,妳若是再失眠,我就唱催眠曲給妳聽。」他用臉磨蹭著她細膩的手背。
  她的體貼令他覺得心痛又心疼,方才醫生調出她過往的病歷,他才明白她患有睡眠障礙症,常一個人茫然地看著黑幕落下,旭日升起。
  想必是童年喪失雙親的意外所造成的心靈創傷吧,再加上她長年都是一個人生活,太孤單寂寞了。
  「真的嗎?」他要唱歌給她聽呢,她幸福地傻笑著。「那我可以自己點歌嗎?」
  「嗯,只要妳想聽的,我都可以為妳唱。」他哄著她。
  「什麼歌都行嗎?情歌也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鬆開手,拿起水盆裡的毛巾擰幹,輕輕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汗漬。
  看著他的舉動,她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被溫柔呵護的感覺,雖然身體還痛苦,但心卻是甜的。
  「叫張姊幫我就成了。」看著他俯身靠近她的頸間,拭著她的耳廓、鎖骨,她突然不好意思了起來,臉上臊紅。
  「張姊回家替妳熬煮一些粥,沒這麼快來。」他乘機輕啄一下她蒼白的唇。
  「我沒刷牙呢!」她輕聲抗議。
  「有什麼關係。」
  他替她卷起寬大的衣袖,擦拭著她的手指,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神情,疑惑地問:「在想什麼?」
  「我們的約會怎麼辦?又被我搞砸了。」
  他停住動作,靜靜地瞅著她。雖然沒有絲毫埋怨他的意味,但她的話卻教他聽了更難過。
  她用體諒包容著他,用溫柔豢養著他。他情願她嬌聲地指責他,遷怒於他,都好過這樣。
  「是我搞砸的才對,我應該去妳家接妳的。」
  她佯裝不悅地噘起唇,不想看到他自責難過的表情。「你是不是因為我受傷才對我這麼好?那我要從現在開始勒索你!唔,罰你陪我看一百場的電影!」
  「好。」
  「還要吃一百次的宵夜!不過不能吃姜母鴨,我癢怕了。」她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逗笑他。
  「可以。」
  「還要看一千次的夜景!」
  「妳還懂得加碼啊?」他愛憐地撫著她的臉。
  她笑得賊賊的。「還要看一千次的黎明,要看一千次的夕陽!看吧,我是很可怕的,強迫你要跟我約會。」
  「好吧,看在妳這麼癡心無悔,努力追求我的分上,我就跟妳交往吧!」
  「你不准反悔喔!」她伸出小指,要和他打勾勾,訂下誓約。
  「絕對不後悔。」他配合地與她互勾手指。
  「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以後你不能再欺負我、不能再討厭我、不能再把我推開、不能再對我視若無睹、不能再讓我難受、不能再對我冷漠、不能再對我壞、不能再對我擺臭臉……」她緊緊勾住他的小指不放。
  「妳的附加條件還真多,看來妳已經學聰明了。」
  「嘿嘿嘿--」
  「妳先睡一下,等會兒張姊送餐點來,我再叫醒妳。」他替她蓋好被毯,端著水盆走進浴室。
  她看著那道為自己忙碌的身影,怎麼樣也捨不得睡。
  這樣幸福的時刻,用來睡覺實在太奢侈了……

runonetime 2008-07-17 04:47 AM

第08章

  當周紹德在新加坡參加經貿會議時,得知寶貝孫女發生車禍,雖然傷勢不嚴重,但他依舊中斷會議,訂了機票,馬不停蹄地飛回台北,直奔病房。
  兩人談了一會兒之後,他瞞著羽心私底下約荊爾傑在「富盛金控」見面,並且托助理傳口訊給他。
  荊爾傑特地挪出時間,開車前往位於信義計劃區的「富盛金控」總公司。
  正值上班時間,大廳裡滿是來來往往的人潮,當他推開沉重的玻璃旋轉門時,立即引來一陣側目。
  他在接待處的櫃檯告知來意之後,周紹德馬上派助理下來帶他乘坐私人電梯,直達二十二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居高臨下的玻璃帷幕,將遠方的景致盡收眼底,滿頭灰發的周紹德站在窗前,目光眺向遠方,直到助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維。
  「董事長,荊先生已經來了。」助理將荊爾傑帶人他的私人辦公室裡,並且端上熱茶,恭敬地退出去,帶上門。
  周紹德緩慢地轉過身子,隔著厚重的老花鏡片打量荊爾傑。
  有別於上一次單純在商言商,為「卓爾電通」的融資案而會面,這一回他以更謹慎犀利的目光去觀察荊爾傑。他擁有俊逸偉岸的外表,聰穎睿智的瞳眸,渾身散發著一股領袖的魅力,怪不得能吸引羽心。
  荊爾傑比他想像中更加優秀。為了替「富盛金控」尋找新一代的經營人選,他組成了幕僚團隊做出評估與觀察,在眾多人選之中,荊爾傑的表現最為出色。
  「周董事長,關於羽心出車禍的事,我在此深感抱歉。」荊爾傑敏銳地感覺到他犀利的目光像雷達般偵測著。
  「這件事,我看過警方的筆錄,也聽了羽心的說詞,不能怪你。別這麼客套,坐。」周紹德卸下嚴肅的面容。
  「謝謝,周董事長。」他恭敬有禮地入座,思付著周紹德約他見面的動機。
  「不要跟我這麼客套,我只是單純地想以一個爺爺的身分和你談談羽心。」他呷了一口熱茶,隔著杯緣覷著他。「要不要談談你對羽心的看法?」
  「我想在這裡跟您致歉,因為我私人的原因而間接傷害到她,我真的覺得非常抱歉。」
  「嗯。」他點著頭,看著他坦白誠懇的態度,對他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幾分。
  「以往,我一直因為她的身分而抗拒對她的感情,故意疏離她,甚至傷害她,我真的覺得對她充滿歉意。如果可能,我會用自己的下半輩子去彌補她。」
  「我這個做爺爺的只能確保她的生活無虞,但不能豐富她的心靈,填補她內心的空虛,這要靠她自己去闖盪。」他慈愛地說+每回想起孫女,心裡總是有濃濃的失落感。
  「嗯。」
  「照顧她,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一語雙關,暗示著必須要考慮到接管「富盛」的可能性。
  「她為了我改變了許多,如果單純用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心態和立場,我會毫無保留地奉獻。至於其他的事,我想還不在我考慮的範疇。」
  荊爾傑說得很保留。他對金融界雖有興趣,也觀察「富盛」許久,知道董事長有一支良好的經營團隊,但是,他目前尚未找出適合的接班人,因此日後一旦退休下來,勢必會在股東會上和公司裡掀起一場內戰。
  他感覺得到周紹德部署的苦心,既想讓羽心擁有幸福,又不想失去辛苦一輩子的王國。
  兩人眸光接觸之際,彼此的想法都了然於心。
  周紹德露出激賞的目光,這小子還在觀望「富盛」的狀況,雖然外界看起來平靜無風,但實際上公司裡早已派系分立,彼此都在爭奪最後的主導權。
  「再說,我不希望別人認為我是因為『富盛金控』的利益才和羽心交往,這會使她受到傷害,也會侮辱我的尊嚴。」他坦白地說出內心最大的顧忌。
  「那麼摒除羽心不談,我們來聊聊大事。聽說『卓爾電通』這季獲利豐潤,有機會在歐洲電信展嶄露頭角。」周紹德微笑道。
  「這一切都是我大哥主導有方。」
  「他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領導人才,配上荊爾勳的研究團隊,『卓爾』的前景一片光明。」
  「您過獎了。」
  「不過,我一直認為『卓爾』有你大哥領導就夠了,以你MBA的學識與經歷,很適合進軍金融界。不諱言,我觀察你很久了,一直有意延攬你加入我的經營團隊。」
  「謝謝周董事長的賞識。」他含笑道謝。
  「現在你既然已經決定和羽心在一起,就必須要有這層考量,重新做好人生規劃。」周紹德意有所指。
  「我明白。」
  「我相信以你的智慧,知道怎麼製造最完美的出線機會。」
  「當我想清楚後,我會給予答覆的。」他站起身來,禮貌地與周紹德握手。
  「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
  荊爾傑步出董事長辦公室,在長廊上等電梯時,剛好與蘇子騰碰上。
  電梯的門開啟,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入,窄小封閉的空間裡,肅殺的氣氛一觸即發。
  荊爾傑寒著臉,不悅的情緒讓臉上的線條愈顯剛硬。
  蘇子騰死命盯著他倒映在門板上的臉,隨著電梯不斷往下降,他想接掌「富盛金控」的機率似乎也逐漸降低。看來那只老狐狸已經決定延攬荊爾傑入主「富盛」了。
  如果在老狐狸那邊失利的話,那麼就從小綿羊那兒下手,他會奪回屬於他的一切的!
  荊爾傑凜著臉,沒有打破沈默的意願,電梯抵達大廳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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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心躺在病床上,百般無聊地翻著雜誌,腦子裡想著的是荊爾傑。她覺得自己有一點變態,竟然愛上了住院的感覺,因為每一次躺在醫院裡,他們的感情就往前跨進了一步。
  她的身體雖然病著、受著苦,但心裡卻是甜的,脹滿了幸福感。
  荊爾傑天天來醫院陪她,餵她吃粥,替她削梨,說笑話逗她開心。
  他不再對她冷漠,常常在她的耳畔說著情話;他不再疏離她,對她百般討好,事事遷就。
  這場車禍對她而言實在值回票價,可惜啊,痛的不是她的腿,否則他肯定會抱著她上上下下,巴不得變成她的腳,替代她的行動。
  荊爾傑每天一下班就會立即趕到醫院來,有時甚至會把公司的卷宗帶到病房裡批閱,只差沒二十四小時陪著她。
  他一打開房門就看見她穿著淺藍色的袍子,頭上纏著紗布,表情十分脆弱且無助。
  「怎麼了?」他關上房門,走到她的身邊。住院數十天,她整個人瘦了一圈,讓他覺得自責又歉疚。
  「沒什麼事,只是頭有些癢。」她隔著紗布輕輕地搔著癢。
  因為她不習慣陌生人親近,所以都是由張姊兼任看護,照顧她的作息,但是這幾天張姊的兒子病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再要求她來醫院。
  「妳想洗頭嗎?」他想她一整天都窩在床上,應該很不舒服才對,否則她不會露出這種神情。
  「沒關係,等明天張姊來再洗好了,反正忍一下就過了。」她笑得傻兮兮的,反正只要有他陪,即使有千萬只蚊蚋叮咬她也不覺得苦。
  說著,她忍不住又搔了一下頭皮。
  他走近,坐在床沿上。「我看看能不能把紗布拆掉,額頭有縫線,只要小心一點不要碰到水應該沒關係。」
  「不要啦!我的頭好多天沒洗了,你不要碰啦……」她還想在他心中留一點完美的形象呢!
  「有什麼關係,我連妳睡覺時流口水的樣子都看過了。」他取笑道。
  「哪有!」她害臊地用手背拭著唇角。
  「來,我幫妳洗……」他提議著,並且動手研究著該如何拆下繃帶。
  「什麼?!」她錯愕地瞠大水眸。
  她有沒有聽錯?他居然要幫她洗頭?!
  「嘴巴張這麼大,蚊子都要飛進去了。」他已經將繃帶拆下,纏繞整齊地放在方櫃上。
  「可、可是這樣好嗎?」他願意陪她,她就已經很高興了,再讓他替她洗頭,她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仗著生病奴役他。
  「不信任我的技術嗎?」他不服氣地挑高眉。
  「不是啦!是覺得過意不去……我這樣好像對你很壞呢!」他這麼溫柔,會讓她愈愛愈深的。
  「怎麼會?」他攏攏她的長髮,小心地在她的傷口處貼上一層防水的透氣膠布,防止水滲入。
  荊爾傑拉了一把椅子放在浴室裡,又在洗手台的臉盆裡裝滿溫水,然後把她帶到浴室裡,準備替她洗髮。
  羽心害羞極了,卻又貪戀他的寵溺。他坐在椅上,她則像個小孩般躺臥在他的大腿上,他一俯身,胸膛就貼近她的臉,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縈繞著她,令她耳根泛紅,心跳如擂鼓。
  荊爾傑試著水溫,將洗髮精加點水,在手心搓揉起泡,而後輕輕地揉在她的頭皮上,烏黑的髮絲穿過他的指尖,他一手撐住她的頸間,小心地不讓泡沫沾濕傷口。
  他溫柔的舉止令她的心顫抖著,躺臥在他懷裡的這一刻,她知道他也是愛她的,否則他不會待她這麼好。
  「想什麼?」他看著她發怔的小臉問道。
  「想我真是幸福,可以讓你替我洗髮。」
  他一吋吋地移動指腹,有節奏地按摩著她的頭皮,接著又拿蓮蓬頭小心翼翼地清洗著如絲緞般的長髮,最後拿起乾淨的毛巾拭著她的發。
  羽心捨不得離開他的懷裡,貪心地享受他溫柔的舉止,看著他細心地拭著發梢上的水漬,又拿吹風機替她烘乾,
  她的發幹了,心也暖了。
  她覺得他們像極了一對恩愛的夫妻,如果可以,她想用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來交換這份幸福。
  「妳這麼容易被討好啊?」他笑著,雙手靈巧地替她纏上繃帶,完全沒有沾濕傷口。
  「嗯!」她像個孩子般賴在他的懷裡撒嬌。
  荊爾傑看她的眼神,已從初識的冷漠、輕蔑,到現在的溫柔。
  因為她,他學會體諒、學會付出、學會討好,學會了卸下驕傲的尊嚴去領受一份真誠的愛。
  他捧著她的臉,仔細檢查她的傷口,她輕柔的鼻息吹拂在他的臉上,騷動他的胸臆,讓他忍不住想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炙熱的唇瓣緩緩地貼近她的嘴,她卻害羞地避開了。
  「我剛吃藥……」她困窘地咽著唾沫,喉頭溢滿藥的苦味。早知道他會隨時索吻,她就去刷牙。
  「沒關係,這叫妳藥中有我,我在妳藥中。」他的額抵著她的額,鼻尖相觸,趁她沒防備時,輕輕地吻住她的唇。
  她閉上眼,感覺他的唇曖昧地笑著,他的齒頑皮地輕咬她的唇瓣,他的舌靈巧地探入她柔軟的唇內,汲取她的甜蜜。甜中泛著淡淡的苦味,恰如他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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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子騰輾轉得知周羽心發生車禍住院的消息,探聽到醫院的病房後,馬上訂了一束花,前往探視。
  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到荊爾傑的弱點,分化他們的感情,讓她徹底對荊爾傑絕望、痛恨,阻止他進入「富盛金控」!
  都怪他盤算錯誤,以為在周紹德的心中她只是個無知的千金小姐,殊不知她竟有決定「富盛」接班人的權力。
  醫院裡刺鼻的藥劑和消毒水的味道令他生厭,他沈著臉,推推鼻樑上的鏡架。若不是為了日後的大權著想,他才懶得與她虛與委蛇,賣弄感情。
  他不耐煩地站在大廳前等著電梯。
  荊爾傑扶著羽心走出X光室,要返回病房時,遠遠地就看到了蘇子騰的身影。
  「是子騰哥……」羽心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完全沒發現荊爾傑瞳眸底的暗潮洶湧。
  他攬著她纖細的腰肢,旋身背對蘇子騰,低聲問道:「想不想去看夜景?」
  「咦?」她好奇地昂起頭。
  「我們去看夜景。」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企圖讓人認不出她的背影。
  「現在嗎?」她單純地回頭,看了一下蘇子騰。「但是子騰哥好像是來探我的病,手裡還捧著花呢……」
  「沒關係,他在病房裡沒見到妳就會走了。」他加快腳步,帶著她從長廊的另一端走去。
  「醫生會讓我外出嗎?」上回她蕁麻疹住院時,半夜偷偷外出,被他和醫生告誡了一頓,她可不想再讓人訓話。
  「不用走出醫院,我帶妳去一個很特別的地方。」他乾脆攔腰抱起她,推開通往樓梯的大門,拾階爬上頂樓。
  「啊!」她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輕叫出聲。
  他快步地爬上樓梯,刻意要隔開她與蘇子騰,那傢伙討好諂媚的嘴臉太教人生厭了。
  此時,他可以體會到周紹德的用心,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將羽心保護得滴水不漏,不讓她接近「富盛金控」了。因為不想讓她對人性和愛情失望,淪為權力和金錢爭奪下的獵物。
  羽心雙手圖住他的頸項,任憑他抱著她走向頂樓。
  推開鐵門,外頭天色漸黑,雖然星星還沒出來,倒是可以看見城市的燈火一盞盞地亮起。
  他們找了一張長椅坐下,入秋的涼風迎面而來,他體貼地替她兜緊外套,兩人並肩坐下。
  「你怎麼會知道這裡可以看夜景?」她低下頭,玩著他巨大的手掌。
  「之前爾勳盲腸炎時就在這裡開刀,偶爾上來時發現這邊風景還不錯。」他輕輕地將她的頭倚在他的肩上,兩人靠得很近。
  她昂起小臉,覷著他。「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不許騙我。」
  「好。」
  「你是不是在吃子騰哥的醋,所以才不讓我見他?」
  他愣了一會兒,不知道該笑她傻,還是稱讚她純真,她竟然以為他是在吃醋?
  「我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呢。」他將錯就錯,當它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哈!」她咧嘴輕笑道:「你用不著吃他的醋,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不愛我。」
  「我都被妳這只小妖精迷得團團轉了,怎麼離得開?」
  「真的?。」她眨動美眸,心情愉快。「你被我迷得團團轉了?我這麼有魅力?」
  「是啊!」他煞有其事地點著頭。「我常常在想,我怎麼會離不開妳呢?肯定是妳對我下了蠱吧?」
  「是啊是啊,我之前在你的曼特寧咖啡裡下了迷藥,難道你不覺得我泡的咖啡特別好喝嗎?」
  「難怪,我就是喝了咖啡之後才會把妳留在身邊的,害我現在見不到妳,心裡就會難過,這可怎麼辦才好?有沒有解藥呢?」他佯裝苦惱狀。
  欸唷!這麼肉麻誇張的劇情,她都快演不下去了。
  「要是讓爾勳看到你這樣,一定會說你吃錯藥了,連這麼肉麻的話都說得出口。」她撫著他的臉取笑道。
  「這一切都是為了討好某人啊!因為她特愛聽這些話。」低沈的笑聲自他的唇畔逸出。
  黑夜裡,他的聲音顯得特別溫柔,她抬起頭,就著月光凝睇著他的臉。
  「爾傑,其實你願意讓我待在你的身邊,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我從來都不敢奢望你會愛上我,可是現在你愛我,我想,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了。」
  她甜膩的聲音像一道暖流,滑過他的心頭,讓他覺得心窩暖暖的。
  「妳的心願怎麼這麼小?」她這般傻氣可愛,教他的心都淪陷了。
  「我的心大得只容得下你。」她撫著他的臉,認真地說:「以前,我常想著,如果拿『富盛金控』的股權和你的愛做選擇,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
  「妳現在是拿權勢和金錢在誘惑我嗎?」他挑眉,眼中帶著調侃的笑意。
  「我有可悲到連愛情都要用金錢交易嗎?」她反問他。
  「當然沒有。」她是這般的單純、美好,只是「富盛金控」的包袱太沉重,使得大家都只看得到她的財富而忽略了她的優點。
  「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可以把『富盛』送給你。我願意跟你分享我生命中所擁有的一切,只要你喜歡,能令你快樂,我做什麼都願意。」
  他看著她脆弱坦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收緊手臂,將她密實地擁在懷裡。
  「我擁有妳的愛就足夠了,生命也夠完整。」
  她的臉熨貼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強穩的心跳聲。她是這麼的喜歡他,為了他,她願意捨棄自己的姓氏,可以把整個帝國獻給他,甚至犧牲性命也無所謂,就只貪求他一點點的愛。
  「但是,記住,權勢和金錢是最迷人的春藥,別輕易拿它來測試人性。」他叮嚀著。
  「我沒有測試,我是認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唯一懂的事就是愛你。」
  他感動著,憐惜的情緒從內心湧出,不自覺又抱緊了她幾分。
  所幸,她遇上的人是他,如果換成了其他的男人,將會是怎樣的局面呢?
  「妳是個傻瓜。」他輕輕揉著她的長髮。
  夜涼如水,星光隱晦,他們肩並肩一起坐在長椅上。
  愛情讓他們兩人培養出默契,即使沈默也能猜透對方的心思。
  兩人初相識的回憶紛至沓來地從他的腦海滑過。當初他只是想哄她,讓她不再哭泣,所以才告訴她守護星的故事,沒想到她竟當成寓言般相信著。
  他想,從此之後,就由他來實現十三年前的寓言,讓他代替那顆守護星,為她帶來幸福與快樂,當她永遠的戰士,一輩子捍衛她的王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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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子騰銳利的眼盯著空蕩蕩的病床,嘴角緊繃著,握著花束的指節緊捏得都泛白了。隨著等待的時間愈加漫長,他的心情就愈加惡劣。
  方才,他在大廳時好像有看到周羽心和一個男人的背影,喚來護士盤問下落,不料竟一問問三不知,苦等的滋味讓他體內憤怒的情緒更加高漲。
  他想,剛剛擁著周羽心的男人應該是荊爾傑。看來他已經完全擄獲她的心,進而得到周紹德的讚賞了。
  可惡!
  一陣輕笑伴著沈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沉重的房門被推開,羽心發現蘇子騰竟鐵青著臉在等她。
  「子騰哥……」她驚訝地喚著他的名字,心虛地將目光望向荊爾傑,放出求救的電波。
  怎麼辦?他們刻意放他鴿子,卻沒料到他會在這裡苦等。
  「羽心,我聽說妳發生車禍,特地來探病。」蘇子騰壓抑住體內奔騰的怒焰,強迫自己綻出笑容。
  「謝謝。」她垂著眸,不敢看他。
  「蘇副總經理,這麼忙還要您抽空過來,真的很過意不去。」荊爾傑淡淡地開口,經過他的身邊時,可以感覺到彼此的敵意。
  「羽心跟我的交情非比尋常,探望她比什麼都還重要。」蘇子騰在他的冷眼下,厚著臉皮開口。
  當下,病房裡的氣氛愈形尷尬,尤其羽心聽到他這麼說,開口留他或送他走都顯得為難。
  「這點小意外,我會照顧她,真的不勞蘇副總經理憂心。」荊爾傑刻意扶地上床,大獻殷勤,要蘇子騰知難而退。
  「時間好晚了,子騰哥,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的身體真的不要緊,沒什麼大礙。」羽心鼓起勇氣下逐客令。
  「那我代替妳送蘇副總經理到大廳。」荊爾傑順著她的話開口,半強迫地將蘇子騰逼出病房。
  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出病房,掩上房門後,空氣中瞬間充滿濃濃的火藥味,一觸即發。
  空曠的長廊上,兩個男人為了同一個女人對峙著,只是一個為了愛情,一個為了權勢。
  蘇子騰眼底燃著怒焰,逼近他。「不要以為你得到羽心的愛,就可以如願地入主『富盛金控』!」
  荊爾傑如刀般犀利的冷眸深深地瞪視著他,恍若要穿過他的眼,看透他心裡的盤算,令蘇子騰有些不敢對上他的眼。
  「我想真正在奢想『富盛金控』的人是你吧。」荊爾傑的話淡如輕風,卻惡狠狠地剌進他的要害,揭露他貪婪的野心。
  「我是『富盛金控』基金部的副總經理,于公於私都比你更有資格接管『富盛』!」他單手插在口袋裡,穩住氣勢,隔著鏡片的細長瞳眸掠過一抹陰狠的凜光,快得令人難以捕捉。
  「你真是這麼想?」荊爾傑輕哼著,沒有道破他位高權輕被架空的實情。
  「我知道你把羽心當成進入『富盛』的踏板,因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富盛』的小公主,是通往金錢帝國的鑰匙!」
  「如果你以為得到她的芳心就等於握有『富盛』未來的經營權,那麼可見蘇副總經理你的腦子不太聰明,不懂得個中道理,」荊爾傑對他愚蠢的行為漾起嘲諷的笑容。
  「我是真心愛羽心的,而你只是看中她的財富罷了!」他大聲地宣告。
  「你是真心的嗎?」荊爾傑緩緩瞇起嚴厲的黑眸審視他。
  那冷峻如刀的目光令蘇子騰的背脊竄起一陣寒意。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愛羽心了,我要當她的戰士,當她的護衛,一輩子守護她,把你這種虛情假意的男人趕出她的生命之外!」
  荊爾傑對他不要臉的宣愛謊言嘖嘖稱奇,流露出嫌惡的目光。
  「本來,我對『富盛』僅止於觀望的態度,但與其讓你這種人天天覬覦她的財富,我決定接受周董事長的提議,正式進入他的經營團隊。」
  「你……」聞言,他的臉色一陣慘白。
  「先提醒你,我進入『富盛』的時候,就是你離開的時候。」荊爾傑強悍地宣告。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會想盡辦法拆穿你的假面具,讓所有人知道你是踩著周羽心當踏板,進而想掌控『富盛金控』!」他微微地踮起腳尖,用力扯住荊爾傑的領帶,恨不得一拳揮向他的俊臉。
  荊爾傑絲毫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底,加重力道將他的手從頸上扯開。
  「誰會相信你的話?」荊爾傑反問道,動手扯住他的衣領,將他的領帶愈揪愈緊,緊到他臉色發白,差點透不過氣來。
  他瞠大眼,瞪視著荊爾傑。
  「哼!」荊爾傑甩開他,對他的行徑不屑地輕哼。
  他腳步踉蹌,穩住身體後,連忙扯開領帶,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我會讓羽心明白你是為了利益才愛她,讓周紹德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就算賠上我的事業和前途,我也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荊爾傑對他滿口的胡言亂語感到可笑,冷噱道:「你真是愚蠢到了極點。」
  「不要以為現在羽心愛你,就可以任你胡作非為!」他警告著。
  他愚蠢的言論,讓荊爾傑忍不住張狂地低笑出聲。
  「那我就胡作非為給你看!我進入『富盛』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踢你出去!」
  「羽心是因為一時迷惑,才會中了你的愛情計謀,等她熱情過了之後,她就會看清楚你的為人!」
  荊爾傑傲然斜睨著他,猜測他可能想當「富盛」的接班人想瘋了,才會瘋言瘋語,活在自己的幻想中,看不出真正的局勢。
  「你知道羽心有多愛我嗎?她說她願意將『富盛金控』雙手奉上給我,願意為我放下身段、拋棄尊嚴,甚至連我的愛都不敢奢求,只求能待在我的身邊就好。憑你怎麼跟我鬥?不如趁早離開,免得我還得費心收拾你。」
  荊爾傑目光森然地瞪視著他灰敗的神情。
  「難道你想玩弄她的感情,進而控制整個『富盛金控』?」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關心,你還是擔心自己的飯碗吧!」荊爾傑勾起一抹冷笑,離開走廊,回到病房。
  蘇子騰踩著憤然的步伐離去,薄唇卻極不協調地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容。
  他緩緩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在掌心把玩著。

runonetime 2008-07-17 04:47 AM

第09章

  夏天的腳步接近尾聲,但炙熱的太陽依舊張玨地放送著熱力,曬得行人倉皇地往騎樓走去,整個台北盆地像個火爐般,又熱又悶。
  荊爾傑決定接受「富盛金控」的約聘,正式進軍金融界。忙完交接工作之後,他帶著羽心從台北出發,開車前住花東旅行。
  三個小時的車程裡,羽心興奮得像只小麻雀般,不斷發出驚歎聲,偶爾說著冷笑話逗他開心,提振精神。
  他們沿著蘇花公路開去,倚山臨海,欣賞著懸崖絕壁、壯麗的山光海色。
  「當爺爺知道你願意進入『富盛』工作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高興,比我當初從巴黎學成歸國還開心呢!」她噘起紅唇,心裡泛酸,忍不住吃起他的醋。
  他熟練地掌控方向盤,眼角餘光透過後視鏡看著她。
  「妳還好意思用『學成歸國』這四個字,我都不知道妳在巴黎學了什麼呢!」他取笑道。
  她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兒,俏皮地吐吐舌頭。「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巴黎學了什麼耶!好像什麼都沒學到,時間到了就畢業了。」
  「傻瓜。」他騰出一隻手,愛憐地揉著她的發心。
  「爺爺也常說我像個傻瓜,還說我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把你拐到『富盛』來!」她笑得甜蜜蜜的。
  荊爾傑不只為她帶來愛情的幸福感,更是她和爺爺之間的潤滑劑。以往祖孫兩人因距離而產生了隔閡感,現在因為爾傑,他們有了共通的話題,相處得更加融洽。
  到達花蓮之後,他們下榻在「遠來飯店」。將行李搬入房間後,她便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到海洋公園玩樂。
  她像個純真的大孩子股,拉著他的手臂,央求要玩雲霄飛車、海盜船……等各式各樣刺激驚險的遊樂設施。
  「我上回看電視劇,有一出偶像劇就是在這裡取景拍攝的,我們也去看海豚表演啦!」她勾著他的手臂,撒嬌著。
  「妳是喝了蠻牛嗎?精力居然這麼旺盛。」
  「難得出來玩嘛!」
  「妳真的是上班一條蟲,休假一條龍。」
  「對啊!」她笑咪咪地附和。
  他們走向海洋劇場區,坐在觀眾席上等著海豚表演。
  羽心拿著手機,趁他不注意時按著快門,捕捉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不管是打呵欠、蹙眉、微笑還是沈思的表情,都令她心動不已,甜蜜地將之一一記錄在手機裡。
  「不要鬧了,妳拍海豚就好,」他擋著鏡頭。
  「不要,我偏要拍你!」她按下十連拍,讓他措手不及。
  「我要跟妳索取肖像權的費用喔!」
  「好啊!反正我周羽心什麼沒有,就錢最多!」她淘氣地對他做個鬼臉。
  兩人坐在看臺上,一來一往地拌嘴,甜蜜的模樣羨煞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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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羽心換上睡袍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上弦月慢慢地爬上樹梢,臨近海邊吹來的風帶著一股涼意。
  她坐在軟蓬蓬的床榻上,目光忍不住從窗外移到浴室。荊爾傑正在裡頭盥洗,她側耳聽著淅瀝瀝的水聲。
  他們單獨共處一室,等會兒他會不會想佔有自己呢?
  那她該不該換上性感的睡衣誘惑他呢?但是這樣的舉動會不會太刻意,太主動、太不懂得矜持了?
  光是幻想著可能會發生的情節就令她心跳加速,臉上浮現曖昧的紅暈。
  半晌,荊爾傑穿著寬大的浴袍,發梢濕淋淋地走出浴室,就見她一個人坐在床上,雙手捧著臉,不知道在臉紅個什麼勁兒。
  荊爾傑好奇地走近她的身邊,低聲問道:「妳在想什麼?」
  他突然出聲,害她嚇了一跳,像被抓到小辮子似的,連聲音也結巴了起來。
  「沒、沒什麼……」她抬起頭,觸及他浴袍內結實的胸肌,雙頰頓時泛著一片惹人憐愛的嫣紅。
  他把毛巾遞給她,霸道地要求道:「替我擦頭髮!」
  「我又不是你的奴隸,為什麼要替你擦頭髮啊!」她口是心非地說,仍然乖季地伸手接過毛巾。
  「也對,我是缺個老婆又不是缺個女傭,這種親密的事應該找老婆做才對。」
  她坐在床上,挺直腰輕柔地用毛巾拭著他發梢的水滴。驀地,她停下手中的動作。剛才好像聽到他說什麼老婆的……
  她放低身體,俯下臉瞅著他。「你剛才說什麼?」
  「沒有啊!」他逗著她。
  「有!你剛才有說話!」她推著他的胸膛,強迫他看著她。「你剛才是不是說缺個老婆?」
  「幹麼?妳要來應徵啊?」
  她水汪汪的大眼裡立即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可以嗎?我可以應徵當你的老婆嗎?」
  「哇!我沒見過像妳這麼厚臉皮的人耶!跑來應徵當我的秘書已經很過分了,現在居然連老婆這個缺都要,欸……」他悠哉地搖搖頭,「我怎麼會這麼有魅力呢?」
  「哼!」羽心鼓著腮幫子,將毛巾甩在他身上,別過臉生著悶氣。
  她就知道他只會尋她開心,總是吃定她愛他,對她予取予求,
  想想她還真可憐呢,怎麼會被他迷得團團轉呢?而他竟是這般可惡!難道逗她、拿著她的心意開玩笑這麼好玩嗎?
  不爭氣的淚水緩緩沁上她悲憤的眼眶,就要模糊她的視線,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一米星光般閃爍的光芒。
  她疑惑地睜大眼,這才發現他已經半跪在地上,手上還拿著一只鑽戒。
  「我缺個老婆,想來應徵嗎?」他咧著魅力十足的笑容,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她深深地凝望著他,徹底被他浪漫的舉止給震呆了。
  「當我的老婆,薪水就只有這枚鑽戒,聖誕節、情人節、生日的時候可以領份禮物,唔……也許還可以再多加個結婚紀念日……」
  他挑著眉,看她完全沒有反應,又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個老婆的缺不是挺好的,最大的福利就只是可以享用本帥哥的身體一輩子……」
  喜悅的淚水滑落面頰,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幻想這一刻,想得心都痛了。
  「……根據衛生署優生學的統計報告,男性精子活動力最優良的時間在三十歲至三十五歲之間,也就是說,本人正值青壯時期,體力奇佳,一夜七次郎可能稍嫌困難,但要達到閨房幸福應該不難……」
  「神經病!你在說什麼啦!」她被他又怪又壞的求婚詞逗出了笑容,
  「誰叫妳不早一點說『我願意』。」他霸道地將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
  「我願意!」她破涕為笑,突來的驚喜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連這句經典的台詞都差點忘了。
  「真是個色女,就知道妳是看上本帥哥雄壯威武的身體!」他坐在床畔,攬著她的肩膀,笑睇著她甜美羞怯的神情。
  「我才沒有看上你的身體呢,你不要亂講!」她害羞地垂下臉,不敢看他。
  「那妳到底是喜歡我什麼?」
  「我以前就說過了。」她的臉紅得不得了,低著頭避開他審視的目光。
  「我記得妳說過欣賞我的帥、我的聲音、我的氣質、我的魅力,但是說了這麼多,就是沒提到我引以為傲的雄壯身材!」他一臉可惜,嘖嘖地搖頭。
  「我又沒看過怎麼會知道嘛!」
  池由身後擁住她,讓她的背熨貼在他結實的胸膛前,感受他的體溫,俯下頭親吻著她的秀髮,曖昧地在她的耳畔低語。
  「要不要驗貨?!我可是有七天的免費嘗鮮期,不滿意包君退貨。」他輕聲低喃,長臂圈住她嬌瘦的身體,大掌探進她的睡袍中。
  她像被雷殛般,身體變得格外敏感。
  「什麼?」面對他熱情大膽的挑逗,她既不安又迷惘。
  「妳嫁給我,可是要跟我生活一輩子的,我怕以後產生閨房糾紛,所以特別允許妳能免費試用,怎麼樣?」他輕咬著她細緻的耳垂,曖昧的耳語令她臉上的紅暈更紅了幾分。
  「你真的很壞耶!」她迷茫的眼神混著羞怯。
  他轉過她的身子面對他,捧起她的小臉,霸道地要她迎視他情慾氤氳的黑眸。
  「我還要做更壞的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炙熱且危險,低頭吻住她微啟的唇。
  有別於以往蜻蜓點水式的輕吻,她迷惘地閉上眼,感覺他的舌探進她的唇裡,熱呼呼的感覺卷燒過,恣意地吸吮她唇中的甜蜜。
  他粗糙的手掌滑過她細嫩的大腿,緩緩地往上移,盈握住她纖細的腰,隨著他輕柔的愛撫,她體溫騰升、心跳加快。
  綿綿密密的細吻落在她嫣紅的唇瓣、俏挺的鼻尖、揚動的羽睫,光滑的額際,最後來到她性感的鎖骨問。
  「爾傑……」她呼吸變得急促,低語輕喚他的名字。
  他咬住她柔嫩的唇,吞噬她所有的話語。
  隨著夜色愈深,房內掀起一場愈加旖旎浪漫的戰役。
  天微亮時,羽心自睡夢中醒來。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臥房的落地窗上有著一層朦朧的霧氣。早晨的氣溫正低,但她躲在被窩裡的身體卻是暖暖的,一只大掌圈著她的腰際,牢牢地將她抱在懷裡。
  他們的身體親暱得沒有一絲距離,她傾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走了這麼遠的路,她終於走到了他的心裡,可以在他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可以跟他分享同一條被毯的溫度了。
  眼眶瀰漫著幸福的水氣,她忍不住抬頭吻住他沈睡的臉。
  她想著他愛她的時候,是那麼的熱情如火,一顆心不停地顫抖著;他吻她的時候,她想要保持清醒卻還是昏了頭。她躺在他的胸口,十指緊扣,滿足地笑著。
  幸福,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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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星期的假朝裡,他們從台北出發往東部駛去,一路沿著蘇澳、花蓮、台東做了一趟東部之旅,不管是花蓮的蔚藍海水,還是太麻里的第一道曙光,都為她留下美好的記憶。
  她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後,放下行李,睡了一個下午,醒來的時候,室內昏暗,窗外飄著細雨,一股涼意鑽進體內。
  她掀開被毯,披了一件外套才走下樓。這幾天習慣在荊爾傑的懷裡醒來,有他的呼吸聲和體溫相伴,現在一個人顯得格外寂寞。
  她走到樓不想倒杯水,結果在樓梯間遇到了張姊。
  「小姐,蘇先生等了妳一個下午。」張姊道。
  「他等我做什麼?」她一臉疑惑。
  「我不太清楚,這幾天董事長不在國內,倒是蘇先生天天打電話來詢問妳的消息。」張姊道。
  羽心走到客廳,看見蘇子騰沈著臉坐在沙發上。
  張姊端了兩杯熱茶放在桌上後,就徑自走到廚房忙碌。
  「子騰哥,好久不見,最近好嗎?」羽心漾著甜甜的笑意。
  「我找了妳很多天。」
  「我去東部旅行了。回來台灣這麼久,我第一次發現台灣這麼美,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她坐在單人沙發座上,捧起桌上的熱茶。
  以往,她對台灣的記憶只有台北灰撲撲的空氣,和天天塞個不停的棋盤式街道,可這一趟花東之旅卻令她大開眼界,最重要的是有了荊爾傑的陪伴,稱它為愛之旅都不為過。
  她低著頭,看著無名指上銀白色的戒指,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妳跟荊爾傑去旅行?」
  「嗯。」她點頭,思忖著該與他分享他們即將訂婚的消息嗎?
  「妳一整個星期都和他在一起?」他凌厲的黑眸牢牢地鎖住她,從牙縫裡迸出話來。
  「對。我們去了宜蘭、花蓮、台東……」她抬起頭,觸及他臉上憤恨的神情時,整個人驚愕的呆住了。
  「妳以為那個傢伙是真心愛妳的嗎?」他站起身,步步逼近她。「他是看上妳的錢!妳要不是『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人家會理妳嗎?」
  「爾傑他不是這種人,他不是!」她激動地反駁。
  如果他真的是愛她的錢,早在第一次相親會面的時候,他便會接受她的求婚,不會讓她跌跌撞撞,愛得如此辛苦了?
  「他是!」他斬釘截鐵地宣告。
  「他不是這種人!我希望子騰哥不要再詆毀他了!」她提高音量地吼著,
  「我為什麼要詆毀他?」
  「因為你喜歡我……」她怯怯地說出實情。也只有因為喜歡她,才會造成他與荊爾傑之間的敵意。
  「就是因為我喜歡妳,所以更不能讓妳受到傷害,更要讓妳認清他貪婪的嘴臉!」他瞇起森狠的眼,在心裡冷笑著。
  喜歡妳?下輩子吧!我愛的是妳的錢,是「富盛」一百二十億的資產!我要一點一滴把屬於我的東西都拿過來!他在心裡吶喊著。
  「如果,你只是要在這裡說他的壞話,那麼恕我無法招待你。」她站起身,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爭執上。
  不管任何謠言,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選擇。
  「我就讓妳看看我帶來的證據,證明我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你們全被荊爾傑給騙了!」
  他的話拉住了她的腳步,她疑惑地瞅著他。
  他拿出一支小型的錄音筆,放在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妳發生車禍,我去探病時和荊爾傑談話的內容,妳最好放出來聽聽看。」他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荊爾傑怎麼也料不到他會將他們的對話錄起來,並且刻意經過剪輯!
  即使無法奪回「富盛」,他也要阻止荊爾傑進入。一切與他為敵、阻他前程的絆腳石,他都會不計代價,一一搬開!
  她看著桌上的錄音筆,心突然莫名的顫悸著。
  爾傑和他會怎麼談論自己呢?
  她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燦亮的鑽石,告訴自己:要相信他,相信他們的誓言,
  「我不想聽,我們就要訂婚了,我要相信他。」她別過頭去。
  「妳真的痴纏他,纏到連自尊心都不要了?」他的胸膛因為氣憤而劇烈起伏。這丫頭簡直被荊爾傑給洗腦了,變得比他想像中還難纏。
  「如果失去自尊心可以讓我得到愛情的話,那麼沒有尊嚴也無所謂。」她嬌聲宣誓著。
  「妳真的瘋了!」
  是啊,她想,她早就愛瘋了。
  「如果我不是『富盛』的繼承人,而是一無所有的孤兒,我還是會勇敢地去追求荊爾傑,去追求我想要的愛情。也或許,我就不會有『富盛』這個包袱,不會走得跌跌撞撞,摔得遍體鱗傷了。」
  「難道妳真的不在乎荊爾傑是為了錢才跟妳交往的?」
  「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若真要說出一個,就是錢很多,多到我花三輩子也花不完,如果金錢真的可以為我買來愛情,那麼我願意散盡我的家財,求得一份真愛。」
  她的眼神溫柔且堅定,想要愛荊爾傑的心,旁人是無法體會的。
  「難道妳真的要把『富盛』送給他?」他壓抑著極大的憤怒。
  想不到荊爾傑說的是實話,這丫頭真的愛昏頭,願意雙手奉上她的王國。
  他悔恨交加,怪自己當初沒在她身上多花一些心思,而是把精力全用在公司佈局裡。
  「如果一個『富盛』能夠買到他的心,我覺得很值得。」她轉頭望了他一眼。
  幸好,她還不至於連愛情都要用金錢交易,否則就太可悲了。
  「既然妳這麼信任他,那就更要聽聽我們的對話了!」蘇子騰不顧她的意願,一徑地打開錄音筆,接上準備好的喇叭,將聲音轉到最大。
  好奇心與信任感在內心展開一場拉鋸戰,在她猶豫之際,蘇子騰已播放出他們的對話內容。兩個人的話題兜轉在她身上,許多都是無意義的爭執,正當她想走開時,荊爾傑低沈的嗓音定住了她的腳步--
  「我知道你把羽心當成進入『富盛』的踏板,因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富盛』的小公主,是通往金錢帝國的鑰匙!」蘇子騰說。
  「如果你以為得到她的芳心就等於握有『富盛』未來的經營權,那麼可見蘇副總經理你的腦子不太聰明,不懂得個中道理。」荊爾傑嘲諷的說。
  「我是真心愛羽心的,而你只是看中她的財富罷了!」蘇子騰大聲吼著。
  「我是天天覬覦她的財富,所以現在我決定接受周董事長的提議,正式進入他的經營團隊。我進入『富盛』的時候,就是你離開的時候。」荊爾傑說。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會想盡辦法拆穿你的假面具,讓所有人知道你是踩著周羽心當踏板,進而想掌控『富盛金控』!」
  「誰會相信你的話?」荊爾傑反問道:「你知道羽心有多愛我嗎?她說她願意將『富盛金控』雙手奉上給我,願意為我放下身段、拋棄尊嚴,甚至連我的愛都不敢奢求,只求能待在我的身邊就好。憑你怎麼跟我鬥?不如趁早離開,免得我還得費心收拾你。」
  聞言,她的臉色蒼白似雪,體內的血液彷彿在一瞬間凍結了,身體裡像住了一只巨大的猛獸,猛烈啃蝕她的心房,一吋吋咬得她血肉模糊。
  而這頭獸,不是別人,是她最愛的荊爾傑。
  她用盡生命去愛的人,終究還是不愛她,未曾愛上她……
  我是天天覬覦她的財富、我是天天覬覦她的財富……
  這句話像根刺般,狠狠地釘住她身體最脆弱的部分,讓她痛得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如果妳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明白他心裡的盤算,還執意要與他訂婚的話,那麼我只能祝福妳。」他看著她雪白的臉色,卑鄙地竊笑著。
  羽心跌坐在沙發上,心痛得喘不過氣來,緊揪著胸口,強忍著不讓淚水決堤。
  她要堅強,要信任荊爾傑的心,可怎麼一想起他的臉,淚水就湧出眼眶呢?
  「我走了。」蘇子騰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帶著得意的笑容離開。
  有時候狡猾的手段不見得只能放在商場上,使在情場上更是好用。
  他就不相信,經過這件事後,她還能無私地將「富盛金控」獻給荊爾傑那個傢伙!
  他走後,羽心痛苦地環抱住不斷顫抖的身軀,眼角餘光瞄到那支錄音筆,痛恨地將它擲向牆面,卻無力地拋落在靠近書櫃的地毯上。
  張姊在廚房裡聽到外頭的聲響,深怕蘇子騰和她起了爭執,走近一看卻見她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渾身發顫,哭得像個小孩般無助痛苦。
  「小姐,妳怎麼了?」張姊連忙走了過去,扶起她。
  他不曾愛過她……多傷人的話啊!她努力地討好他,放低尊嚴,用盡溫柔,以為自己起碼可以感動他的。
  權勢和全錢是最迷人的春藥,別輕易用它來測試人性。
  這是他的警告嗎?是在提醒她別這麼愚蠢嗎?
  「我……我沒事……」她哽咽著。
  她哭到抽噎,連話都說不清楚。原來他未曾喜歡過她,就跟其他男人一樣當她是個跳板,是登上金錢帝國的階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先生對妳說了什麼嗎?還是他傷害了妳?」張姊焦急地撫著她顫抖的肩膀。
  羽心徑地搖著頭。
  「妳不要哭啊,不要嚇張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上午她從花蓮回來時才高高興興地說要訂婚,怎麼這會兒就哭得像個淚人兒呢?
  一定是蘇子騰搞的鬼!否則她的情緒怎麼會有這麼明顯的改變。
  她痛切悲號的模樣把張姊駭著了,就算十幾年前少爺和夫人發生空難時,小姐也沒有哭成這樣過。
  「要不要我打電話通知荊先生過來?」張姊唯一想得到的人就是他。
  「不!」她抬起頭,激動地吼著。「不要打給他、不要……我上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著,張姊連忙扶她上樓,並且餵她服下鎮定劑,讓她休息。

runonetime 2008-07-17 04:48 AM

第10章

  芒花初綻的秋季,天氣漸涼,羽心換上一襲黑色連身泳裝,縱身跳入水池內,不斷來回地游泳。
  一想到荊爾傑炙熱的吻只是狩獵她的手段之一,為的就是要權勢和金錢,她就心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然而她不敢哭出聲,只敢將淚水融在水裡。
  原來她的愛情是這般的難堪,到頭來只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週末假日,荊爾傑在書房裡和周紹德商討進入「富盛」的職權安排,以及熟悉整個業務運作、董事會派系與勢力分布等。
  休息時刻,他拉開窗簾時卻意外發現羽心一個人在池子裡游泳,雖然氣溫不低,但秋夏交替季節最容易傷寒感冒了。
  他匆匆走下樓,向張姊要了一條大浴巾,然後走到後院的游泳池,站在池畔看著她。
  「羽心,妳到底在做什麼?這種天氣很容易感冒的,妳知不知道?」他放大音量,深怕她聽不見。
  欸!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這種鬼天氣誰會下水去游泳啊?真是的,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她聽到他的聲音,緩緩地擺動修長的雙腿游向岸邊,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
  「妳到底在做什麼?」
  「我在游泳。」她用手背抹著臉上的水花。一看見他的臉,心又抽痛了起來。
  原來他從來沒愛過自己,怪不得他從不說愛,連一句「我愛妳」都不曾開口過。
  多聰明的男人啊,連讓人指控他狠心的證據都找不到。
  「現在是什麼季節,妳在遊什麼泳?」他雙手插腰,
  「我想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一下。」冷靜一下才能好好地想想,是該成全他的心意,幫助他擁有「富盛金控」,還是阻止這一切?
  「妳想冷靜什麼?」他蹙著眉思考她話裡的涵義。
  「我只要看到你,腦子就會變得不靈光,分不清是非黑白、真假虛偽、東南西北,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不在乎,只知道跟著你的身影轉……」
  她愈說心愈痛,她愛得這般深,他非但沒感動,還把她當呆子耍。
  他的心啊,怎麼會這麼狠呢?是鐵打的,還是鋼鑄的?竟對她冷絕至此。
  「妳這個傻瓜,那就一輩子兜著我轉啊!快點上來。」他柔聲哄勸著,伸出手要將她拉出水面。
  「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很笨、很傻、很好騙、很好欺負?」她定定地瞅著他。
  以前只要看著他,她便覺得開心,現在,看著他竟然變得這麼難受。
  她也曾想過假裝沒聽到那段錄音,就這樣傻傻地繼續愛著他,但是一見到他,心就隱隱抽痛著。
  也許恨他,會讓自己好過一點兒,但太愛一個人的時候,連恨都會捨不得、捨不得他難過,捨不得他失望,捨不得……
  太多的愛,教她割捨下掉。
  「不要再說些傻話了,快點上來,否則會著涼的。」他勸著。
  羽心緩緩地爬出池畔,他立即上前用浴巾包裹著她濕淋淋的身軀。
  她防備地住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怎麼了?」他敏銳地感覺到她跟以往不同,看他的眼神特別冷靜,而且老是蹙著眉,看起來心事重重。
  「我怕弄濕你的衣服。」她攏緊浴巾,避開他犀利的眸光。
  「妳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有心事?」他扣住她的手肘,令她的步伐定在原地。
  「沒事。」她別過臉,就是不看他。
  「妳明明就是有事。坦白告訴我,別想瞞我。」
  「既然你這麼聰明,應該什麼都猜得到。」
  他將黝黑的大掌放在她的額頭上,深測她的體溫,關心道:「妳是不是生病了?」
  「是啊,我是生了一種愛上你的病,病征就是盲目、執著、痛苦、失望、不安、沮喪……」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負面的情緒,她這般深情地愛著他,而他回應給她的居然只有痛。
  他心疼地將她擁在懷裡,毫不在乎她濕淋淋的身體會濡濕自己的衣服,輕撫著她的髮際。
  「妳發燒了。傻瓜,天氣這麼冷還跑去游泳,才會徑說些傻話。」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背。
  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努力當個好丈夫,全心地愛著她;也會當個勇敢的戰士,捍衛她的王國,讓她在城堡裡繼續當個幸福的公主。
  他的體溫煨暖了她的身體,卻暖不了她絕望的心。
  「妳快點進去衝個澡,換件乾淨的衣服,我叫張姊替妳泡杯熱茶,讓妳祛祛寒。」他替她攏緊身上的浴巾,牽著她的手走進室內。
  經過客廳時,周紹德恰好坐在沙發上,看見孫女的模樣,忍不住嘮叨了兩句。
  「什麼天氣還下去游泳,連照顧自己都不會,真教人擔心,幸好有爾傑在旁邊看著妳。」周紹德從報紙後面抬起頭來。
  她抬頭看了周紹德一眼,見到他眼底對荊爾傑的激賞,心裡一陣剌痛著。
  「她就是傻裡傻氣才可愛。」他拍拍她的肩膀,愛憐地哄著,擔心她聽了心裡不舒坦。
  「我看她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把你拐到『富盛』來工作。」周紹德嘆了口氣。
  「以前我一直擔心羽心是個女孩子,別說接掌『富盛』了,恐怕連出去上班都有困難,老是煩惱著這麼大的家業該怎麼辦才好?幸好,以後有你接掌。」
  「這一切都是董事長看得起我,其實羽心在『卓爾』擔任秘書時,工作表現頗為良好,只是平日您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反而讓她沒有表現的機會。」
  「以前我一直都很遺憾羽心的父母親走得太早,沒有留下一個男孩來接掌事業,現在能把『富盛』交給你,我就能安心地退休……」
  荊爾傑在她的耳畔低喃,要她趕快進房去沖澡,換上幹爽的衣物,然後,他走到周紹德的身邊,兩人坐在沙發上開始聊天,從「富盛」董事會的派系,聊到股票分析、經濟發展,國際情勢,每一個話題都不是她能插得上嘴的。
  她反而像個局外人,融入不了他們的世界。爺爺需要一個男人來接掌周家的事業;荊爾傑想要「富盛金控」來拓展他事業的版圖。
  而她呢?像是多餘的、不被期待的。
  她的心忽然緊緊揪在一起,失落地走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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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心回到房間,衝完澡,換上乾淨的睡袍。吹吹乾頭後,疲憊地窩在被毯裡。
  受了一點風寒,她的身體發燙,冒著汗,但心卻冷冰冰的。
  很多時候,她都想努力遺忘荊爾傑說的那段話,漠視他是為了權勢和金錢而靠近她,然後繼續愛他,享受他的溫柔、他的寵溺、他的體貼……一直活在謊言裡自欺欺人。
  荊爾傑敲了敲她的房門,推開門板,走了進來,坐在床沿看著她整個人半縮在被毯裡。
  他伸手探近她的額際,感覺她的體溫。
  「體溫有點高,看,都是妳愛做怪,現在生病要吃藥,高興了。」
  她怔怔地望著他,他溫柔的呵護竟像根針般,深深地扎在她的心裡,痛得她的眼底浮現了淚光。
  她竟懷念起以前他兇她、斥責她、冷落她的時候,起碼那個時候的他,是真實的他,雖然會令她難過,但起碼不會傷心。
  「全世界離台灣最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她輕輕開口問他。
  「如果就地球的經緯度而言,阿根廷位於南半球,剛好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應該是距離台灣最遠的地方。」
  「阿根廷?」聽起來好遙遠、好陌生。
  「妳該不會是想和我去那裡度蜜月吧?」他看著她一臉迷惘的神情。
  「那對你而言,世界上最遠的地方是哪裡?」
  「沒有妳的地方,到了哪裡都覺得遙遠。這句話滿意嗎?」
  「你在討好我嗎?」
  「是。」他溫柔地笑開來,想逗她,卻見她的眼神變得黯淡。
  「你人真的很壞,我都病了,你還尋我開心。」她壓抑住想哭的情緒,硬是擠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他捏著她挺翹的鼻尖。「誰教妳這麼不聽話,這種天氣還要下去游泳,病了活該。」
  她像只小貓似的,蹭進他的懷裡,貪婪地汲取他溫暖的體熱。
  「你都沒說過愛我,你有多愛我呢?」她抬起頭,定定地瞅著他。
  只要他一句話、一點溫柔,就能鎮定她惶恐的心。
  「欸、欸、欸……」他長長地嘆口氣,吊足她的胃口。
  他以為她是故意讓自己生病,想藉機在他懷裡撒嬌,所以打算小小地懲罰她一下,刻意不說愛。
  「到底有多愛?」她緊張地期待著。只要他一句話,她會努力忘記那段錄音檔的對話,相信他是愛她的。
  「一直以來都是妳愛我、妳喜歡我的,難道妳忘了嗎?」他湊近她的臉,輕輕地吻著她蒼白的唇,在她的耳畔低語。「別再玩這麼幼稚的遊戲,故意把自己弄病了。」
  她的心,一路地往下沈,沈到最荒涼、最深處。
  他的唇碰觸到她,冰冷的。
  失去戀愛的心情,再熱情的擁抱都溫暖不了她的身體;再甜膩的情話也填滿不了她寂寞的心。
  她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地抬起頭看他,努力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要讓他牢牢記在腦海裡。
  「對啊!我們的戀愛從一開始就不公平,都是我主動愛你,你被動承受。也許這輩子,你再也找不到像我這麼愛你的人,找不到了……」
  她伸手攀住他的頸項,主動地湊上前,深深地吻住他的唇,那樣熱切的、激情的,巴不得把他揉進自己的體內,完全的佔有。
  良久,她離開他的唇,喘息著。
  「想藉機把感冒的病菌傳染給我嗎?」他撫著她紅腫的唇。
  「被你發現了。」她俏皮地吐吐舌頭,努力掩飾內心倜倀的情緒。
  「乖,別想這麼多。好好休息,明天是『富盛』的紀念酒會,到時候妳是最美麗的女主角,可不能病著喔!」他溫柔地哄著。
  「我累了,想睡一會兒。」哀傷的情緒漫上心頭,鼻翼匯聚著酸楚,她別過頭,不敢讓他瞧見殷紅的眼眶。
  「那我出去了,妳好好休息。」他替她蓋好被子,輕巧地帶上門。
  她想到他終究沒有愛上她,不禁難過地揪緊被毯,看到無名指上璀璨的鑽戒,心陣陣抽痛著,任憑淒然的淚水沾濕枕心。
  她恍惚地想著,他再也不是她記憶裡那個溫柔地哄勸她別哭,心疼地為她拭淚的少年荊爾傑,而是一個被利益蒙蔽真心,連愛情和體貼都能販賣的市儈男子。
  如果,當初她選擇繼續留在法國不回到台灣的話,他和她這兩條平行線,就永遠不會有交會的一天,此刻她的心也不會千瘡百孔,而記憶裡的他將永遠是美好的。
  她一股腦兒地將封貯在心裡數十年的抑鬱、委屈、悲傷全都發洩出來,淚水流得愈急,回憶就飄得愈遠。
  矇矓間,她想起十歲的時候,在保母的陪伴之下乖巧地與父母說再見。如果當初她不那麼乖巧,任性地大哭大鬧,留住他們,讓他們錯過那架死亡班機的話,那麼她的人生會變得如何呢?是不是就不會遇見荊爾傑了?
  她抓緊枕頭的一角摀著嘴,完全崩潰地大哭,哭到抽噎,哭到枕心濕成一片。
  天色漸漸暗了,月亮穿過窗帷,投下寒冷的光波,天地之間,恍若僅剩她的啜泣聲回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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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辛頓飯店」的中庭裡,正舉辦著一場盛大的宴會,聚集了許多政商名流和媒體記者。
  爵士樂團悅耳的鋼琴演奏為這場晚宴揭開序幕,黑夜慢慢地罩下,璀璨的燈火一盞盞地亮起,身著華服的賓客一一進場,服務生端著擺滿香檳的托盤,不斷地穿梭在席間,提供服務。
  當「富盛金控」的董事長宣布新一任的CEO人選為--荊爾傑後,他走上台,瑞起酒杯向大家敬酒。閃光燈不斷地在他的眼前亮起,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他簡短地發表完感言,吩咐助理將公關稿傳給各家媒體後,便走到周紹德的身邊,低聲詢問。
  「怎麼沒見到羽心呢?」他想跟她分享這一刻,告訴她,他願意當她永遠的戰士,守護她的王國。
  「她說有點事,會晚點兒到,還沒來嗎?」
  「還沒。我打手機問問她在哪兒?」他壓低音量。
  「好,那我先過去和一些老董事聊聊天。」周紹德往人群中走去,沿途不斷地向熟人點頭寒喧。
  荊爾傑再次在黑鴉鴉的人群中搜尋著她的身影,最後他走到戶外,拿起手機撥打那串熟悉的號碼。
  羽心站在「肯辛頓飯店」七樓的套房內,落地窗外的景致正好是中庭,可以全程觀看到「富盛金控」紀念酒會的情況。
  她怔怔地站在窗邊,一陣涼涼的風拂過她的面頰,耳邊聽著宴會場上悠揚的樂音和賓客嘈雜的交談聲。
  她在人群中見到那抹既熟悉又耀眼的身影,看著他被媒體包圍,舉杯慶賀,直到她身邊的手機響起,才打斷她的思緒。
  『羽心,妳在哪裡?」荊爾傑的聲音由手機的另一端傳進她的耳膜。
  她遠遠地看著他的身影,心又不由自主地抽痛著。果然,她是沒有辦法假裝若無其事地待在他的身邊。
  「我在離你最遠的地方。」
  他滿臉疑惑。她在玩什麼遊戲?
  『羽心,別玩了,我沒時間和妳玩捉迷藏的遊戲。』
  「我沒有在玩遊戲,我們之間的遊戲已經結束了。」她語氣淡漠。
  『什麼意思?』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在這場愛情的賭局裡,我已經輸光了全部的籌碼,再也沒有把你留在身邊的本錢了。總之,你贏了。」說好不哭的,但冰冷的淚水還是沁出眼眶。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妳人到底在哪裡?』他往會場的另一端走出去,避開人群,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談話。
  「你不用找我,你找不到我的。」她誤以為他在找她。
  她的話定住了他的腳步。她知道他正在往外頭走?難不成她也在飯店裡?
  他焦急地回身,四下搜尋著她的身影。
  羽心連忙閃進窗簾後,偷偷地覷著他。
  『妳在飯店裡對不對?」他的視線往上頭的房間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為什麼要說這些話?』
  「你明白的,為什麼還要我重複一次呢?我已經把我所有的一切都雙手奉上了,你要『富盛金控』,我便將它送給你,你不想要見到我,我也會躲得遠遠的……」
  『羽心,妳到底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想要「富盛金控」了?我什麼時候貪戀妳的財富了?』她的話令他慍怒。
  「我都已經明白了,你為什麼還要偽裝呢?」她深吸了一口氣。「也許這就是你最高明的地方,嘴裡說不要,卻讓我心甘情願地送上。很多時候我都不明白你,心明明這麼狠,怎麼說出的話會這樣溫柔……」
  『妳到底明白什麼?』他們之間肯定有某種誤會存在。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你對我做的事這麼殘忍,我還是狠不下心來恨你,我是不是很沒用?」她難過地蹲下身,任痛苦的淚水溢出眼睫,模糊了視線。「我知道恨你會讓自己好過一點兒,但就是學不會恨你,也許這一輩子都學不會……」
  她啜泣的聲音從另一端傳進他的耳膜裡,震撼了他的心,焦慮頓時取代了憤怒。
  『羽心,我不懂妳話裡的涵義,妳說出地點,我去找妳。』
  「何必呢?反正你要的,已經全都在手中了,我出現與否對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我不許妳說這樣的話。什麼叫我要的?我要的東西從來都不是「富盛金控」執行長的位置,而是妳。』他想,她一定在飯店的某處,否則怎麼會知道他的行蹤呢?
  「求求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來哄我,我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你了……」她痛苦地揪著衣角,渾身發顫。
  『妳怎麼可以質疑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們之間,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付出,我一個人在努力,我一個人在費心經營。其實現在回想起來,你根本不想要愛我,是我痴纏在你的身邊,是我自己搞不清楚狀況……」她喃喃自語著。
  『羽心,給我一個機會,我才剛開始愛上妳,妳要給我一點時間去付出,去學習怎麼愛妳,去經營我們的關係--』
  「求求你!」她痛哭地打斷他的話。「不要再說這些話來動搖我的心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離開你,不讓自己再活得那麼卑微的……」
  隱隱約約的,她低低的哭泣聲傳進他的耳中,令他的心猛然抽緊。
  『羽心,不要哭……』他萬般不舍地柔聲勸慰。
  「讓我哭,讓我哭完這一次,再為你流一次愚昧的眼淚,以後我會堅強,我會好好的,不去計較我們之間的糾葛……」她隔著玻璃,遠遠地望著他。
  『我知道妳在飯店裡,妳快點下來,否則我會一間間去搜,把妳找出來。』他倉皇地跨出中庭,快步往大廳走去。
  「不要這麼費心,我不會跟爺爺說的,我什麼都不會說,你可以安心地掌管『富盛金控』,得到你所想要的。」她終究還是捨不得他難過。
  『我不知道妳為什麼會一心認為我是為了「富盛」才接受妳,但我想妳一定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有所誤會。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在手機裡說不清楚,妳快點出來。』他快步地走向大廳,向服務台詢問房客名單。
  在手機另一端的羽心,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後,用手背抹著臉上的淚水,連忙提起行李箱,踏出房外,由走廊的另一端離開。
  『妳還在聽嗎?』他一邊指示服務人員查詢她的名字,一邊聽著手機。『沒有我的允許,妳不准離開,知道嗎?』
  她等著電梯上來,深吸了口氣。「你再也不能命令我了。」
  當他看到房客名單上有她的名字時,連忙奔到走廊上,等著電梯下樓。
  『難道妳以為躲避可以解決問題嗎?』他搭上電梯,焦急地按下樓層按鈕。
  她搭著電梯下樓,恰好與他錯開。
  「我只知道時間是治療傷口最好的解藥,距離是平復心情的良方。只要我走得夠遠、夠久,再大的傷口都能愈合。」她拉著行李箱,踏出電梯外,連忙從飯店的側門離開。
  然後,她搭上排班計程車,往火車站的方向行駛。
  她要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到台灣,不要再見到這裡的一草一木。
  她低頭收線,看到手機螢幕上他們的親暱照片,還有過往甜蜜的簡訊,一則則都灼傷她的心,再度逼出一串串豆大的淚水。
  她告訴自己會好起來的,就像十三年前雙親遽逝時,她遠走英國後,還不是將傷口修補好了。
  所以,這次一定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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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傑奔走在飯店的走廊,抵達她下榻的房間時,用力撳下電鈴,推開房門後卻只見人去樓空。
  他連忙又撥了她的手機,卻發現她已經關機。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連忙奔下樓,在大廳裡找著她的身影,卻意外地撞見周紹德。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看你一個人忙進忙出的?」周紹德關心道,而且怎麼酒會都快要結束了,卻還不見羽心的身影?
  「我在找羽心,她方才還在飯店裡,但現在卻失蹤了。」荊爾傑壓低音量,附在他耳邊說道,深怕消息走漏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失蹤?!」驚愕布滿他的眼。
  「我想她對我有一些誤解,也或許她沒有失蹤,只是在鬧脾氣。總之,我會把她找出來的。她應該剛離開飯店沒多久,我先出去找她,晚上我們在家裡會合。」
  「好。」
  荊爾傑奔出飯店外,在浮動的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
  周紹德沒有心緒再待在會場裡,吩咐司機備妥車回去周宅。
  一路上,他的心忐忑難安,擔心羽心會出了意外。晚年喪子已經對他造成很大的打擊,他不想再連最後的一脈血親都失去。
  回到周宅後,周紹德踩著沉重的步伐踏進家門,疲憊地癱坐在沙發上。偌大的豪宅,冷風由窗戶灌入,令人更覺得孤寂。
  此時,一陣鈴聲打斷他的思緒,他傾身接起電話。
  『爺爺,我是羽心……』她站在月臺前,手中握著票根,等著開往花東的列車。
  「羽心!妳人在哪裡?爾傑怎麼說妳失蹤了呢?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他焦急地問道。
  『我……』她答不出自己的位置,因為不想讓人找到。『我沒有失蹤,只是突然不想參加酒會。』
  「妳人在哪裡?快點回家!」
  『爺爺,我暫時還不想回家,我想一個人好好地冷靜一下,思考我人生的方向。我想,是我該長大好好面對現實的時候了,我不能一輩子都躲在您的身後。』
  「那爾傑怎麼辦?你們的訂婚宴怎麼辦?」他一直期待能將她親手交付給荊爾傑,也算是了卻他一樁心願。
  『不會有婚禮了,我不會嫁給他的。』
  「妳在說什麼傻話!」他慍怒道。
  『我突然發覺自己和他並不適合,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喜歡他,所以……』她深吸口氣,抑住想哭的衝動。『總之,我想一個人出國靜一靜,等我安頓好會和您聯絡的,不必為我擔心。』
  「妳隻身在外,教我怎麼能不擔心呢?」
  『我從小就一個人在外面生活,不也是好好的嗎?您就當我出國去進修,這樣就成了,再見。』她在淚水決堤前匆匆收線。
  周紹德聽著斷線的嘟嘟聲,連忙喚來管家前去羽心的房間查看,只見她早已收拾好簡單的衣物,只在化妝臺上留下一枚戒指,連只言片語都沒有。
  此時,荊爾傑挫敗地回到周宅,在管家的帶領下進入客廳,與一臉倦容的周紹德對望。
  「羽心剛才來過電話,說要與你解除婚約,這枚戒指是她留下來的,應該是要退還給你。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周紹德關切道。
  荊爾傑疲憊地癱在沙發上,握著那枚鑽戒,彷彿上面還留有她的體溫。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她好像誤以為我是為了『富盛金控』才願意和她訂婚。董事長,我真的很抱歉。」
  「她說她想一個人出國去靜一靜。」
  「她有說要去哪裡嗎?」他焦急地問著。
  「沒有,她說安定好之後會和我聯絡。」
  「既然她想出國就必須搭飛機,我現在馬上聯絡海關以及機場的相關工作人員,並且派人在機場盯著,只要她一出現就馬上跟我們聯絡。」
  「也只能這樣了。」經過一夜的折騰,周紹德滿頭的灰發更顯得灰白了。
  張姊從廚房裡倒了兩杯熱參茶出來,放在桌上。
  「老爺,這是下午女傭清理客廳時在地毯上找到的東西,我想這可能是小姐的。」她將一支精巧的錄音筆放置在桌上。
  「這是什麼東西?」周紹德問道。
  荊爾傑傾身拿起來研究。「這是一支錄音筆,可以錄下聲音,會不會她在裡面留下了什麼訊息?」他轉身吩咐著張姊。「麻煩妳幫我拿兩個小喇叭來,我想放出來聽聽看。」
  「是的。」
  張姊連忙去視聽室取來兩個小型喇叭,荊爾傑接上後,從音箱裡傳來熟悉的對話聲,是他和蘇子騰在醫院走廊的爭執與對話。
  蘇子騰硬是將他們的對話剪接拼湊起來,把他塑造成一個貪圖「富盛金控」的負心男子,使得羽心對他產生誤解。
  「董事長,這些對話明顯經過刻意的剪接,當初我並沒有這樣的意思,而且全是蘇子騰在引導我的話。」荊爾傑解釋著,這會兒他終於明白為何羽心會誤解他了。
  「我明白,我早就察覺蘇子騰對『富盛』的企圖心,但又礙於他家與周家是世交,所以故意架空他的權勢,沒想到他竟然還做出如此卑鄙的事。」周紹德深深地嘆息。
  「難怪蘇先生跟小姐見完面後,她會哭個不停……」張姊回憶起那天的景象。
  荊爾傑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肘,質問道:「蘇子騰是什麼時候來的?」
  她偏著頭想了一會兒。「好像是……對了,是她從花蓮旅行回來的那天。蘇先生前前後後來過很多次了,但小姐都不在,恰好那天他又來了,我跟他說小姐在睡覺,他卻執意坐在客廳等了小姐一下午,接著他們就發生了爭執……」
  「我想所有的誤會都解開了。不管是天涯還是海角,我都會將羽心找回來的!」荊爾傑宣誓著。
  「也該是有人來管管她任性的脾氣了。」周紹德喜憂參半。
  荊爾傑握著那枚小小的戒指,迅速聯絡各派人馬,並要人特別留心機場,在那兒守候,只要她一出現就馬上通知他。
  他一定會盡全力把她逮回來,重新為她套上這枚戒指,將她永遠拴在身邊。

runonetime 2008-07-17 04:49 AM

尾聲

  半個月後
  在這半個月裡,荊爾傑恍若生活在地獄中。白天,他忙著在金控公司上班,想儘快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狀況;夜裡,他則被相思折磨得難以成眠。
  向來沒有煙癮的他,近來常常會對著寂靜的夜,吐著一個又一個的煙圈來平息內心的焦慮,回憶著他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現在,他終於能體會羽心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默默愛著他了。
  整整十三年的歲月裡,只因他無意間闖入她的生命裡,給了她一句哄騙的話,她竟然就將它當成誓言般,執著地守候著他,以為只要靠近他就可以得到幸福與快樂,以為他的愛可以彌補她內心的孤寂,沒想到他帶給她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他的愛曾經令她狂喜、令她感受到甜蜜,卻也創痛著她的心,令她憂傷地流下一行又一行的淚水。
  她是抱著童年第一次相遇時的美好記憶,以一種全心全意、繾綣依戀的情意來尋找她的初戀、執著地愛著他,思及此,悔恨與自責再度漲滿他的心中。
  公司舉辦紀念酒會的前一天他就發現她的異狀,老是說些奇怪的話,當時他真該多花些時間好好跟她聊聊的……
  全世界離台灣最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
  如果就地球的經緯度而言,阿根廷位於南半球,剛好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應該是距離台灣最遠的地方。
  阿根廷?!
  他如夢初醒般,馬上打電話聯絡航空公司,查詢旅客名單,但並沒有她登機的紀錄。
  這麼說,羽心應該還在國內才是。但,他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他常常一個人開著車在大街小巷裡兜著圈子,企圖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她的身影。
  他去過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餐廳,點著同樣的餐點,復習著她當日的情緒;他走過她慣常走的街道,點著她常喝的飲品,體會著她等待他的苦澀心情……
  整個台北市幾乎都被他翻過來了,卻還是沒有找到她的行蹤,他只能挫敗地開著車,繼續穿梭在巷道裡。
  有一天,街上偌大的電視牆裡播放著海洋公園裡的鯨豚表演,他見到後才突然醒悟到自己竟忽略了最重要的花東之旅!他們曾經在那裡留下甜蜜的回憶,她肯定會回到那裡重溫往日情懷的!
  當下,他立即驅車到宜蘭,再一路南下,一站又一站地追著她,在下榻的飯店詢問住客名單,拿著她的照片詢問她的蹤影。
  但是,每一次都是她前腳剛離開,他後腳才到,兩人總是沒有默契地錯開來……
  鈴~~
  突然,一陣尖銳的電話鈴聲響起,他立刻接起。是機場人員的來電,對方告知周羽心的名字出現在飛往阿根廷的旅客名單上。
  他懷著一顆顫動惶惑的心,馬不停蹄地趕往中正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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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半個月,周羽心獨自一個人前往花東地區,循著她和荊爾傑先前的腳步,再做一次最後的回憶。
  回到台北後,她像個賊般躲在人群裡窺伺他,又像他的影子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一整天。
  她隔著遠遠的距離看著他上班、下班、回家、離家,恨不得把他的身影牢牢地印在腦海裡。
  最後,她買了一張飛往阿根廷的單程機票,拖著行李,出現在機場大廳,準備搭機離台。
  她坐在候機室裡,忍不住拿起手機,看著他們親暱的照片。明知道這一幕幕都會令她傷心,但她卻捨不得刪除。
  她決心要把所有對荊爾傑的感情都掩埋在情愛的墳場裡,在心中立個碑,告訴自己無論多麼想他,都不能去見他。
  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是偶然交會的平行線。
  如果,她不是周羽心,沒擁有「富盛金控」未來繼承人的身分,那麼她永遠也不會有機會走入他的生命裡。
  她握著手機,好想在離開之前再聽聽他的聲音,卻又忍不住責備自己的意志不夠堅定。
  最後,她只好反覆聽著他之前留在她手機裡的留言,一次又一次地溫習著他們過往的甜蜜。
  愈是該走,她的腳步卻愈是沉重,傷心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眶。
  她不想死心,不想離開台灣,不想到沒有他的國度裡生活!但是,她也不敢回到他的身邊,只能像個傻子般偷偷地躲在人群裡,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
  她知道自己必須離開,這樣心口上的傷才能隨著距離和歲月而結痂。
  思及此,她難過地環抱住自己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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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傑派了人每天駐守在機場,等著他們回報她的消息,等到心灰意冷,等到他開始懷疑起她究竟在不在國內?
  當機場人員回報她出現在機場時,他立即馬不停蹄地趕來。因為深怕嚇跑她,所以他不敢請櫃檯廣播她的名字,只能在大廳裡倉皇地尋找她的身影。
  最後,他終於在候機室裡找到她。
  她避不見面的行為一直刺痛著他,連日來的擔憂、惶恐的情緒積壓在心坎,一觸即發。邁開腳步,他緩緩地逼近她。
  低垂著頭的羽心忽然看到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定住不動,她好奇地抬起頭,不料看到的竟是沈著一張俊臉的荊爾傑。
  她眨眨沾滿淚水的眼睛,懷疑自己是相思成災,才會產生幻影,想像著他就在眼前。
  「我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在作夢……」她閉上眼,拍拍臉,輕聲低喃。
  「我也一定是在作夢!我夢見有個傻瓜居然相信一個騙子的蠢話,連事實都懶得求證,連家也不要就急著逃走!」荊爾傑的斥責聲震醒了她的神智。
  她驚訝地瞠大美眸,摀住自己的唇。
  「難道妳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不相信妳值得我的守候,不相信我對妳的好,不相信我的感情,只相信那段剪接過的錄音對話嗎?」他一把搶過她身邊的行李和手中的護照,讓她不能離開。
  「那個……」她吶吶的,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一卷動過手腳的錄音檔就能動搖我們的感情,那未來的路我們該如何走下去?妳回答我啊!」他怒氣奔騰地瞪視著她,氣惱她對自己的不信任。
  「你怎麼會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知道蘇子騰播放錄音對話給她聽的事呢?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支錄音筆,放在她的手上,對她的疑惑提出解釋。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隨便錄下幾句對話就能經過電腦修飾剪輯了,難道妳都不會稍微求證一下嗎?居然就這麼糊裡糊塗地相信蘇子騰的話,那現在妳是不是也相信他是全世界最愛妳的人呢?啊?」
  她連忙搖著頭,現下經他這麼一解釋,她才發現錄音檔內容的確是怪怪的,大部分都是蘇子騰在強調自己對她的感情。
  但,如果他真的那麼愛她,為什麼她在法國求學那麼多年,卻從未見他去找過她呢?
  「我--」
  他氣憤地打斷她的話。「我承認造成妳誤會這件事,我也該負擔一部分的過錯,我不該讓妳沒有足夠的安全感、不該讓妳吃這麼多苦頭、不該忽略妳心中的不安……」
  隨著他的解釋,彼此間的誤會逐漸冰釋,她心裡的陰影也一點一滴地散去。
  感動的淚水再度沁上她的眼眶,她哽咽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你真的不愛我……」
  「如果我不愛妳,就不會讓妳待在『卓爾』上班;如果我不愛妳,就不會為了妳進入『富盛』工作,令自己捲入錯縱複雜的派系戰爭;如果我不愛妳,我不會向妳求婚;如果我不愛妳--」
  她站起身,投入他的懷裡,牢牢地環抱住他的頸項,一邊哭泣、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質疑你對我的真心,不該鬧脾氣……」
  闊別多日,再次擁住她柔軟的身軀,教他激動得忍不住俯身埋首在她的發中,汲取她的馨香。這場誤會雖然折磨了兩個人,卻也讓他意識到他比自己想像中更愛她、更不能失去她。
  「原諒我好不好?」她抬起淚眼迷濛的小臉,悔恨交加地看著他。
  「我考慮看看。」
  「要不然你處罰我,不管你罰我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不要生氣啦……我再也不敢懷疑你了……」她可憐兮兮地討好著。
  「要我原諒妳也不是不可以,我要提出『三不一沒有政策』。」
  聞言,她垮著小臉。「又要三不一沒有啊……」不能跟他說話很辛苦,不能單獨見他會很寂寞,不靠近他會很難受……
  「新的『三不一沒有政策』。一、妳不准再從我的眼前逃開。」
  咦?「好。」她破涕為笑。
  「二、妳不准再提分手。」
  「行。」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三、妳不准再傷心哭泣。」
  「嗯!」她忍不住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印上一吻。
  「再來就是妳沒有拒絕我求婚的權利!」他趁她毫無防備之際,馬上掏出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
  「我好愛、好愛、好愛你喔~~」她興奮地尖叫著,無視於機場裡來來去去的人潮對她投以異樣的目光。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將久違的相思全都化成綿綿密密的吻,交纏在炙熱的舌小大。
  良久,他終於放開她,與她額頭相抵。
  她嘟起紅腫的唇抗議道:「你對我真的好霸道,我愛了你十三年,結果,你幾句話就贏得我,我們的愛情太不公平了!」
  「那妳不要再離開我,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他是真心為自己的惡形惡狀在懺悔,想用行動來贖罪。
  「怎麼贖罪?」她好奇地問。
  「讓我再追求妳一次。這一次換妳站在原地不動,由我來靠近妳,改變自己的生活型態,配合妳的腳步。」他執起她的手,堅定地承諾。
  「怎麼開始?」
  「遊戲規則妳來訂。」他把愛情的主導權歸還到她的手上。
  「是你說的喔!」她頑皮地眨眨眼。「不許反悔,不許中途落跑,不許食言喔!」
  她伸出小指與他打勾勾,訂立新的愛情規則。
  「我不會後悔的。」他低頭吻住兩人交握的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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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企飯店」七樓的日式餐廳,貴賓級的雅緻包廂裡,一名帥氣挺拔的男子很有紳士風度地替一名女子拉開椅子。
  兩人落坐後,荊爾傑喚來服務生點餐。
  「我們不要有鴨肉、蝦子、螃蟹……的料理,這些東西有過敏源,會使我最喜歡的女生引發蕁麻疹,所以請推薦我們一些清淡精緻的餐點。」
  服務生立即介紹著餐廳裡的幾道招牌菜。
  半晌,服務生走後,留下兩人隔著桌子對望。
  羽心嘴角噙著甜甜的笑意,回想起他們第一次相親的窘境,當時她臉上布滿了尷尬的神色。
  「小姐,妳好,我的名字叫荊爾傑,今年三十歲,現任『富盛金控』執行長的職位。請問我有這個榮幸與小姐交往嗎?」他誠意十足地開口,炯炯目光盯住她含笑的臉龐。
  她輕啜一口熱茶,緩緩說道:「我們又不熟。」
  「我是真心誠意想與妳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這是我的個人自傳與財務報表,證明我體格強壯、無負債、有資產、有正當職業、無不良嗜好。」他將一迭資料遞給她。
  她極力克制往上揚的嘴角,仔細翻閱著他的個人自傳,其中「愛情自白」那一部分深深攫住她的目光。
  「我的戀愛經驗不甚豐富,唯一真心愛過的女生被我深深地傷害之後,我就痛定思痛,徹底醒悟,決心要好好地改過,發誓不會再讓我喜歡的人哭泣了。」
  「喔?」她挑起柳眉瞅著他。
  「所以,請問小姐,我有沒有榮幸可以在飯後請妳去看一場電影?」
  「我為什麼要和你看一場電影?」她憋著笑,反問他。
  「我想跟妳好好培養感情,為我們日後的愛情奠下基礎。」
  「我考慮考慮嘍!」
  「那請問小姐要考慮多久呢?」
  「你也知道,我是『富盛金控』未來的繼承人,每天排隊與我相親的人不計其數,你的求愛履歷表我會放在桌上好好研究的,如果合格的話會再通知你的。」她擺高姿態,故作機車的模樣。
  「是的,小姐人美、氣質高雅,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是該好好篩選、考慮。」他佯裝痛苦地皺著眉。
  聞言,羽心忍不住噗哧地笑出聲。
  「拜託!你不要再裝了,我都快演不下去了啦……」這樣卑微討好的模樣,實在太不像他了,讓她憋笑憋得好辛苦。
  「是妳說要重新追求妳一次的嘛!我這樣放低姿態,妳還嫌蠢,欸,這年頭追女朋友真是辛苦啊!」事實上,連他都被自己的蠢樣子給弄笑了。
  「看在你誠意十足的愛情自白書的分上,我就不再逗你了。」
  「謝謝小姐法外開恩。」
  「不過,你還是要每星期送我一束花、一星期陪我吃一次飯、三大節日不可以忘記送禮……」她重複著自己的愛情規則。
  「是的,還要天天打電話,三餐問候,早晚一句我愛妳……」
  「還有,眼裡永遠只能看著我心裡只能想著我、一輩子只能對我好,不能欺負我、只能討好我,不能對其他的女生好……」
  他愛憐地捏著她的臉頰。「是的,我的小姐。我永遠永遠都會遵守妳訂的愛情規則,不會違例的……」
  聞言,她開懷地笑了。
  十三年的漫長等待,她循著他的腳步而來,終於盼到了幸福。

  【全書完】

runonetime 2008-07-17 05:02 AM

娶到麻煩精
 
娶到麻煩精

作者: 艾蜜莉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runonetime 2008-07-17 05:02 AM

第01章

  幽冷的雨絲以一種無奈的姿態落下,像極了荊爾天此刻的心情,他俊秀的濃眉蹙了起來,神色複雜地盯著照片中的女孩。
  那少女穿著一襲淺藍色海軍領制服,一頭烏黑及肩的長髮,秀淨的瓜子臉上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微翹的鼻樑,小巧的嘴巴,構成一張嬌俏可愛的臉龐。
  “怎麼樣?蘇小姐長得十分討喜可愛吧?”荊家老奶奶慈祥的臉龐漾起了“品質保證”的滿意笑容。
  “是還不錯。”荊爾天俊雅的臉龐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你娶她應該不會有問題吧?”荊奶奶湊近孫子的身邊,眼神帶著試探。
  荊爾天清冷深邃的黑眸掃了奶奶一眼,最後還是落在照片上,看著女孩漾著甜甜微笑的精巧小嘴。
  幾年前,全球探索頻道在出外景節目時,打撈出一艘沉沒在海底的輪船,無意間發現了一封荊家奶奶寫給初戀情人的書信,而後透過電視節目,讓這對闊別五十餘年的愛侶再次相逢。
  雖然兩人早已各有家庭,成了白髮蒼蒼的老爺爺和老婆婆,但是彼此之間的情誼卻不變,因此他們決定讓這份感情昇華,並約定後代子孫要締結一段良緣。
  去年,蘇家老爺爺因病去世,荊家老奶奶擔心自己時日不多,更加積極地想撮合這段姻緣,彌補心中的缺憾。
  “蘇小姐聰明乖巧,伶俐又大方,人見人愛,絕對是我們荊家好媳婦的最佳人選!”荊奶奶不斷重複著蘇小姐的優點。
  她布滿皺紋的眼角笑得瞇瞇的,將目標瞄準在長孫  荊爾天的身上,因為其他的孫子都已經有了歸屬,目前只剩他一個人是單身。
  再說,她這個長孫什麼優點沒有,就是認真、負責外加孝順,為了她,他一定會答應這樁婚事的。
  她心中已經撥好如意算盤,一定要軟硬兼施、威脅外加利誘,讓爾天和蘇小姐順利結婚。
  荊爾天沉著一張俊臉,不發一語。
  荊奶奶看見他緊繃的神情,明白他心裡的掙扎,繼續進行遊說計劃。
  “雖然蘇家不像我們家大業大,沒有千萬身價,但是蘇爺爺生前是大學教授,兒子也是訓導主任,你們一個是商界名流,一個是書香世家,也算是門當戶對。”荊奶奶道。
  荊爾天斂起眉宇,陷入沉思中。他總以為有一天當他走進婚姻裡,肯定不會是因為愛情,而是為了擴展“卓爾電通”的事業版圖。一樁沒有感情的商業聯姻。然而,如今奶奶居然主動對他提出了“非商業”的聯姻提議。
  荊奶奶繼續疲勞轟炸,打斷他的思緒。
  “……蘇小姐不僅長相清秀、清麗動人,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蕙質蘭心、溫良恭儉讓,簡直是不可多得的人生伴侶,絕對會是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的偉大女人。”荊奶奶睜著眼睛說瞎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老人家在心裡默念阿彌陀佛,請求觀世音菩薩能原諒她善意的謊言。
  “奶奶,您覺得我把‘卓爾’經營得還不夠成功嗎?”荊爾天一雙炯亮的黑眸迎向荊奶奶略微心虛的臉龐。
  “是……是還不錯啦……”她拍拍孫子厚實的大掌。“既然都已經事業有成了,那更要趕緊成家啊!人家說長幼有序,總不能讓你底下那三個弟弟為了你而耽誤他們的幸福吧?”
  荊奶奶見他還不肯應允,決定使出最後一招  動之以情。
  “欸……奶奶我活到快八十歲了,這一輩子經歷了戰亂、離別、喪夫之痛,不知道在這世上還能活多久,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就兩腿一蹬了,現在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完成我和你蘇爺爺的約定……”她鼻頭一酸、眼睛一眨,馬上擠出一把眼淚。
  “奶奶……”荊爾天拍了拍她瘦削的背。
  他最受不了老人家的親情攻勢了,每次只要勸誘不成,奶奶總會以死亡來威脅他就範。
  “我在生前愧對你蘇爺爺,辜負了他的一番感情,如今連他最後的遺願都難以完成……我看將來我死後也沒有顏面去面對他了,嗚~~”荊奶奶唱作俱佳,逼真的演技簡直可以問鼎金馬獎,或參加電視節目的三秒鐘落淚比賽了。
  “奶奶,您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荊爾天的口氣透露著挫敗。
  “算了,反正我也沒什麼臉再活下去,既然都已經一腳踏進棺材了,不如早一點死掉算了!嗚~~我命好苦啊……老天爺真是在折磨我啊……”荊奶奶搥胸頓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含著淚水的眼睛偷偷瞄向孫子為難的表情,見他緊抿著雙唇不允諾,立即哭得更大聲。
  荊爾天比誰都清楚奶奶的性情,如果不答應她的提議,她不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很有可能會掀翻屋頂,為達目的誓不罷休。
  抬起臉看著奶奶涕淚縱橫的臉龐,荊爾天冷硬的心漸漸軟化了下來。其實,結婚對他而言只剩義務,因為愛情早在他的生命中缺席了。
  偶爾午夜夢回時,胸臆間的空虛感總是一再地提醒著他當年的愚蠢,如今,愛情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種既奢侈又無知的遊戲罷了。
  抱持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斷腕心情,荊爾天決定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完成這兩位老人家的願望。
  “好吧。”他低首承諾道。
  “不愧是我的乖孫子,奶奶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荊奶奶馬上收起眼淚,咧開笑容。“我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蘇家的人,可以開始辦婚事了!”
  “奶奶,難道您不先在結婚前安排我們見一下面,或者拿一張蘇小姐的近照讓我看看嗎?”荊爾天對於蘇小姐的“近況”十分好奇,怎麼會有人拿一張高中時期的照片來相親呢?
  再說,蘇小姐都要和他結婚了,他總要知道一下他未來老婆“現在”的長相吧?
  他端起桌上的茗茶,大口地喝著,滋潤乾涸的喉嚨。
  “呃……這、這就是她‘現在’的照片。”荊奶奶心虛地說道。她也知道要叫照片中的女娃兒一聲小姐太過勉強。
  “噗……咳……”荊爾天差點被口中的熱茶嗆死,嗓音粗嗄地道:“這是蘇小……姐‘現在’的照片?”
  “……沒錯。”荊奶奶點點頭。
  “她是高中生?!”荊爾天震驚得差點從沙發上彈跳起來,這個消息比“卓爾”的股價暴跌更教他害怕!
  “‘東易高中’三年級,等她一畢業剛好可以當六月新娘。”荊奶奶精明地打著如意算盤。
  “那她不就只有十八歲?”荊爾天的俊臉陰成灰黑色,實在搞不懂奶奶心裡在想什麼,十八歲的少女根本不到適婚年紀,應該還在求學階段吧!
  “在我們那個時候,十五歲就已經結婚,十八歲都是幾個孩子的媽了。”荊奶奶完全不把年紀的差異放在眼裡。
  “奶奶,我今年三十歲,她只有十八歲,我們之間差了十二歲!”荊爾天因氣憤而微微提高音量,清楚地計算著他們年紀上的差異。
  他和蘇小姐不是差兩歲,而是十二歲,有著四千三百多個日子的距離!
  如果三歲算是一個代溝的話,那他們之間簡直就是隔著一條“馬里亞納海溝”了!
  “你們年輕人不是有句話叫……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蘇小妹只是年紀小了一點點而已,其他都沒有問題。”荊奶奶因為計謀得逞,笑得合不攏嘴,一心只想為兩個人辦場風光的喜事。
  “當然有問題!”他冷冷地重申。先不管年齡上的距離,也別說什麼心靈契合了,光是心智成熟度就是個大問題。
  十八歲,一個半大不小的年紀,應該是正在享受青春的美好時期,而不是蹚婚姻這趟渾水,犧牲自己來完成兩個老人家的心願。
  荊爾天看著照片中蘇小妹純真的臉龐漾著無邪的笑容,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摧殘了國家幼苗,心裡升起一股濃烈的罪惡感。
  “哪裡有問題?他們信得過你的人品,相信你能給他們的女兒幸福,對這門婚事是舉雙手贊成,而且蘇小妹也點頭同意了,你有什麼好反對的?”荊奶奶堅持自己的決定。
  她對蘇家的小丫頭印象極佳,生得嬌俏可人不說,那張甜嘴還總是奶奶長、奶奶短的,哄得她心花怒放。
  況且,她深怕若再不撮合這段姻緣,真的會沒有機會履行承諾了……
  “奶奶,我們之間真的不適合。”荊爾天堅定地拒絕,凝視著她被歲月洗禮過的臉龐。
  “哪裡不適合?難不成你會虐待她嗎?”荊奶奶翻臉比翻書還快,立即板起臉,厲聲質問。
  “我沒有暴力傾向!”荊爾天趕緊捍衛自己的人格。
  “還是你在外頭已經養了情婦了?”
  “我一向潔身自愛!”荊爾天澄清著。
  “那就沒有問題,也沒有什麼適不適合!感情可以婚後再慢慢培養。”她語氣冷硬,心意堅定得不容任何人拒絕。
  “奶奶……”荊爾天的臉頰微微抽動著,知道她老人家正拿著長輩的威權在逼迫他就範。
  “喜事和喪事,隨便你選一個!”
  ……好極了,荊爾天知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也罷,反正娶誰他都不在意了,那麼年紀的差異也可以一併忽略,十八歲或二十八歲又如何呢?
  他掙扎了三分又三十一秒,終於鬆口答應。
  “我跟她結婚就是了。”他挫敗地垮下寬闊的肩膀。
  “不愧是我們荊家的子孫,就是這麼有擔當、肯負責任!”荊奶奶慈祥的臉龐堆滿討好的笑容,熱絡地挽著他的臂膀。
  一想到他的生命中即將多出一位十八歲的老婆,荊爾天就一個頭兩個大。
  他有能力讓一家即將倒閉的公司起死回生,但,他沒有把握可以和十八歲的小女生相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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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蘇茵茵,今年十八歲,就讀於“東易高中”三年級。
  她長相清秀、五官端正、身材纖細,構不上國色天香也無沉魚落雁之美,勉強要用現在年輕人的語言來形容她,就是  “正妹”。
  她成績普通、資質平庸,擠不上台清交等名校,不過以現在的大學錄取率而言,要撈個私立大學念念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如果要說她有什麼過人之處,大概就只有美術方面的天分了。
  在今天以前,蘇茵茵就跟一般平凡的高中生沒什麼兩樣,每天都為了額頭或臉頰新冒出的青春痘煩惱,要不然就是妒忌哪個幸運的女孩和籃球校隊傳出緋聞……
  太陽底下沒有什麼新鮮事,但,今天卻發生一件足以影響蘇茵茵一生的大事
  “結婚”兩個半大不小的高中生飆高音量,尖銳的聲音足以淹沒擴音機傳來的流行音樂聲。
  “嗯。”茵茵咬著可樂的吸管,猛點頭。每次當她猶豫或苦惱時,總會下意識地咬著吸管。
  東區的麥當勞裡,二樓的座位區中,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帷幕,映在茵茵的臉上,讓她白皙的臉頰紅通通的,十分俏皮可愛。她睜著一雙靈活的大眼,望著眼前的兩個好同學。
  “怎麼可能?你才十八歲耶,才剛考過學測就要結婚了?”張巧詩難以置信,她連戀愛都還沒談過,而她的好同學茵茵就要結婚當人家的老婆了?
  張巧詩誇張地捧著臉頰,做出驚嚇的表情。“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不要開這種低級又無聊的玩笑啦!”
  茵茵百般不願地癟著小嘴,秀氣的柳眉蹙得緊緊的,嘆氣低吟:“我也希望這是愚人節的玩笑啊,但可惜……不是。等畢業典禮結束後,我就要當六月新娘了,對方希望能儘早把我娶過去。”
  “這麼急啊?該不會是你爸欠地下錢莊幾百萬,要你‘賣身還債’,以結婚的名義嫁給地下錢莊的老闆,白天持家、晚上暖床來還清債務吧?”想像力豐富的何心恩發揮編劇長才,腦海中已經醞釀出一出高潮迭起的連續劇了。
  “你爸才欠地下錢莊幾百萬,要你‘賣身還債’咧!”茵茵白了她一眼,冷削一句。
  “那是為什麼?”張巧詩好奇地追問。
  “我爺爺和荊奶奶在年輕的時候是一對情侶,後來在戰爭時期分散兩地,前幾年他們又聯絡上,兩人約定好要讓彼此的孫子和孫女結婚,所以我爸要我嫁給荊奶奶的孫子……”她苦著一張小臉。
  “哇!聽起來好浪漫喔……”張巧詩沉醉在蘇爺爺和荊奶奶跨世紀戀情的感動中。
  “有什麼好浪漫的?聽說荊奶奶的孫子都三十歲了。”茵茵愈想愈哀怨,三十歲雖然不算太老,但是跟她這位妙齡少女比起來就是一個“老頭子”啊!
  如果她真的和荊爾天結婚,就不能跟其他女生一起公平追求籃球隊隊長了。而且,她還能夠上大學嗎?能夠跟心恩她們一起出去聯誼嗎?
  “哇 !一個男人活到三十歲了還沒結婚,會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疾’啊?”何心恩的想像力極為豐富,立即做出大膽的推測。
  “隱疾?”茵茵倒抽一口涼氣,驚懼地縮起纖細的肩膀。
  她的人生會不會太悲慘了?要嫁給一個老頭子已經夠可憐了,還是個有“隱疾”的糟老頭?
  “他是斷了條腿還是少了只肐臂?瞎了只眼還是缺了一只耳朵?”張巧詩問道。
  “神經病!我都說了是隱疾了,肯定是肉眼無法馬上判斷出來的病症啊!”何心恩為自己的聰明感到得意。
  “我不太清楚,只聽我媽說過他是‘卓爾電通’的董事長,事業做得非常大,聽說很有錢;我哥說這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爸則說這算是高攀人家,要我識相一點……”茵茵非常苦惱。
  原本,她是想在期末考試結束後就跟籃球校隊的隊長告白,幸運一點的話,他們可以談場戀愛,如果被拒絕也沒關係,反正以後見面機會不多,並不會太尷尬。
  可現在,她的人生卻跳過談戀愛的過程,直接進入禮堂,這樣的進展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哇!董事長耶!茵茵,你要嫁入豪門,變成少奶奶了!”張巧詩一臉欣羨。
  “笨蛋!你是沒聽過‘侯門一入深似海’嗎?以茵茵的個性和智商,肯定一下子就成為‘深閨怨婦’了啦!”何心恩推測著。
  “深閨怨婦?”茵茵嘴角抽搐,腦子一片空白。
  “你不要危言聳聽嘛,搞不好那個董事長會很疼茵茵啊!”張巧詩拍拍茵茵嚇傻了的小臉,給予精神上的支持。
  “電視上的連續劇都是這麼演的嘛!富家公子娶了老婆之後又流連花叢,老婆不只成了‘裝飾品’,晚上受到丈夫的冷落,白天還得承受婆婆的荼毒。”何心恩以同情的口吻解釋著婆婆媽媽愛看的連續劇的劇情走向。
  “成了深閨怨婦還不打緊,就怕茵茵未來的老公心理不正常,有特殊怪癖。”何心恩翻開桌上的八卦週刊,壓低嗓門道:“你們看,這個古家的二少爺,聽說娶了一個在花店工作的小女生回家,門不當戶不對的,結果小女生天天被婆婆虐待,被其他妯娌欺負,最可憐的是,最後老公還變了心呢!她承受不住打擊,患了憂鬱症,目前住在美國的療養院裡,丈夫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就是離婚協議書!”
  何心恩攤開報章雜誌,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張巧詩看著雜誌上的報導以及古太太的照片,忍不住掬起一把同情之淚。“欸……真是太可憐了,有錢人真的好可怕……”
  茵茵吞咽了一口唾沫,不安和恐懼惡化了她對荊爾天的印象,現在她滿腦子想的全都是自己即將嫁給一位有“隱疾”,而且還可能有“特殊癖好”的“糟老頭”!
  “吶,口渴的話,我的‘海尼根綠茶’給你喝。”何心恩義氣十足地將自己外帶的飲料遞給她。平常她最喜歡喝此款飲料了,綠茶的爽口滋味加上啤酒的氣泡,甜中帶澀,很符合她搞怪的本性。
  “謝謝。”她兩眼呆滯,表情木訥,下意識地又咬著吸管。
  “這都還不是最可怕的地方,這本週刊裡還有寫到,古姓富商自組了一個‘壞男人俱樂部’,過著左擁右抱、酒池肉林的奢淫生活,你看他這下垂的眼角、浮腫的臉龐,就是縱慾過度的後果……”
  茵茵猛吸一口飲料,腦子裡亂烘烘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無助地緊抓住兩個好朋友的手臂,發出求助訊息。
  “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救我,我不能就這樣嫁給荊爾天!”她又黑又圓的眼睛浮起閃閃動人的淚光。
  雖然她沒有非得念大學不可,對籃球隊隊長也只是淡淡的喜歡,可是,她的人生還很漫長啊!她不能就這樣走進婚姻,嫁給素未謀面的荊爾天!
  “茵茵,也許荊爾天是個好人,不像心恩說的那麼可怕啦……”張巧詩安慰著她。
  “對啦,我只是看見雜誌上所報導的豪門婚姻真相,才會提出一些合理的懷疑罷了,或許荊爾天真的是一個好人啦!但……都到三十歲了還沒結婚……是有點怪……”何心恩撫著下顎。
  茵茵大口大口地吸著“海尼根綠茶”,綠茶混合著酒精在體內發酵,讓她發白的臉頰變得紅撲撲的,而且頓覺勇氣十足,一掃先前積弱不振的氣勢。
  “不行!我不能拿自己的幸福做賭注!我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人類,是有理想、有抱負的有為青年,我一定要反抗傳統,勇敢地抗拒這樁不公平、不合理、沒有愛情為基礎的婚姻!”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激動地站起身。
  “你要怎麼反抗?難道你忘了你爸手中那根又長又粗的藤條嗎?”何心恩提醒她現實的殘酷。蘇茵茵的老爸是“東易高中”的訓導主任,平時以愛的教育為名,行鐵的紀律之實。
  “我決定要到‘卓爾電通’向荊爾天抗議!我蘇茵茵是不會向惡勢力低頭的,就算是離家出走我都要反對這樁婚姻!”茵茵的胸口因氣憤而劇烈起伏,黑白分明的眼眸迸出一股殺氣。
  比起爸爸的藤條,現在嫁給荊爾天更教她害怕!
  “別說我們沒有義氣,做朋友的現在就挺你到底,跟你‘殺’去‘卓爾電通’給姓荊的一點顏色瞧瞧,告訴他,咱們不是好惹的!”何心恩和她同一個鼻孔出氣,認為身為好朋友,有義氣相挺的必要。
  “走!”茵茵拽起背包,全身蓄起一股怒氣,分不清楚騰升的體溫是因為酒精的作祟還是太過生氣。
  何心恩和張巧詩兩個人決心挺她到底,三個小女生手勾著手,一同步出麥當勞,在路邊招了輛計程車,前往位於敦化北路的“卓爾電通”。
  茵茵坐在計程車裡,看著窗外擁擠的車流和恣意暢笑的年輕人,油然生起一股惆悵的失落感。她好想跟其他同齡的女生一樣享受青春和愛情,不想就這樣走進婚姻。
  她的腦海裡閃過籃球隊隊長帥氣的投籃動作,更加深了她想反對這樁婚事的念頭。雖然她沒有膽子在老爸的面前說聲“不”,但起碼可以朝荊爾天下手,讓他明白她心裡的決定,說不定他會願意取消這樁婚事。
  隨著車子停停走走,她坐在後座,打了個酒嗝,圓亮的眸子燃著火焰,腦子裡想著該如何讓荊爾天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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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爾電通”的總公司位於敦化北路的商業大樓上。十幾坪的會客室裡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三個小女生一會兒活蹦亂跳地試著真皮沙發的彈性,一會兒研究起氣派的檀木桌,一下子又湊向前興奮地觀看著玻璃帷幕外的台北街景。
  “怎麼去通報這麼久啊?姓荊的是不是不想理我們?”何心恩沒耐性地抱怨著。
  茵茵則是一邊咬著吸管,一邊思忖著該怎麼對付荊爾天?
  “她會不會不把我們當成一回事,認為我們年紀小、好欺負?”張巧詩也提出合理的懷疑。
  茵茵低頭看著腕上的手錶。一個半小時前,她們搭著計程車來到了“卓爾電通”的辦公大樓,想要會見荊爾天,沒想到櫃檯的總機小姐居然以沒有事先預約,不予通報的理由,冷冷地回絕了她們的要求。
  要不是何心恩最後抬出“未來董事長夫人”的招牌威脅她,請她轉告荊爾天,蘇茵茵小姐在樓下等他,恐怕她們現在還在騎樓底下徘徊呢。
  不過,雖然她們如願進入“卓爾電通”,卻被冷落在這間會客室裡,因為秘書小姐只說了句“董事長正在會議室開會中,請稍作等待”,然後就對她們置之不理,讓她愈想愈生氣。
  原本個性就率真衝動的茵茵,受到了櫃檯小姐異樣的目光、秘書的冷落,與同學的煽動,再加上酒精在體內作崇,讓她愈想愈覺得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決定衝到會議室給荊爾天一點顏色瞧瞧!
  她吸光最後一口“海尼根綠茶”,氣憤地壓扁塑膠杯,快又準地擲在垃圾桶裡,緩緩瞇起雙眸,踩著氣憤的腳步往會議室走去。
  “荊爾天不來見我,換我去會議室見他!”她氣憤地叫囂著。要她嫁給一個有隱疾又有特殊怪癖的糟老頭已經夠委屈了,還得忍受他的漠視,這口怨氣教她怎麼吞得下去呢?
  三個小女生步出會客室,走在明亮的長廊裡。找到會議室之後,她們有默契地交換了一記眼神,何心恩和張巧詩推開厚重的門板,茵茵昂高下顎,單手插腰,氣勢萬千地呼嚷
  “哪一個是又矮、又肥、又蠢、又變態的荊爾天啊?”身穿一襲白色海軍領上衣、藍色百褶裙的茵茵不悅地冷哼著。
  這個姓荊的肯定心理不正常、有“戀童癖”,否則怎麼會接受這樣的婚姻呢?
  如果不是又矮、又肥、又有不為人知的“隱疾”,怎麼會到了三十歲還是單身呢?
  她凜著嬌顏,明燦的雙眸梭巡過坐在會議桌兩側,西裝筆挺的男士們。
  因為她們造訪得極為突兀,大伙兒不禁停下手邊的動作,好奇地望著她們。
  沉默與驚愕在他們之間盪漾開來
  何心恩和張巧詩沒想到她的開場白會這麼“猛”,看來海尼根綠茶對她來說後勁頗強,讓她醉得很厲害。
  “有勇氣想娶本姑娘回家,卻沒膽子承認自己的身分嗎?”她雙手環胸,理智早已被酒精給吞噬殆盡了。
  會議桌兩側的男士們,個個面面相覷。
  茵茵的臉上泛著不尋常的彤紅,她輕輕打了個酒嗝,走向前,亮晶晶的水眸瞅著胖胖的財務部經理。
  “你……”她指著財務部經理的臉,數落道:“胖並不可恥,但貪吃就是不行。會議進行中還偷吃東西,太過分了!”
  財務部經理錯愕地停住咬三明治的動作。並不是因為他貪吃,實在是董事長方才宣布有私事要處理,讓大家休息半個小時,他才拿出三明治補充體力的啊!
  “還有你,眼眶這麼黑,眼皮還下垂,一看就是縱慾過度!”茵茵指著研發部的同仁,批評他的長相。
  研發部的同事一臉哀怨,他的黑眼圈是天天熬夜測試程式的結果,根本與縱慾無關啊!
  “還有你……”茵茵感覺胃部湧起一股酸液,趕緊摀住嘴巴,壓抑住想吐的衝動。
  此時,沉重的門扉再度被推開,一抹頎長的身影跨進會議室裡,緩緩地朝蘇茵茵的身邊走去。
  “蘇小姐,聽說你找我?”荊爾天詢問道。剛剛他中斷會議,前去會客室會見蘇茵茵,卻發現她不見了,在走廊上聽到一陣喧嘩聲,循聲而來才發現她正引起一陣騷動。
  茵茵驚愕地轉過身,圓亮的大眼迎上他俊雅的五官,小嘴張得大大的。
  倏地,抽氣聲從三個小女生的小嘴中逸出。
  他、他居然是……荊爾天!?
  他長得跟“醜”字完全沾不上邊,嚴格說起來,他根本帥得令她頭皮發麻、臉頰發燙、心跳加速!
  荊爾天長得很高,茵茵嬌小的身材勉強只能構到他的肩膀而已。
  他挺拔偉岸的身軀穿著一襲黑色手工西裝,散發出天生的尊貴王者氣質。而且,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蠢,深邃清亮的瞳眸透著睿智的神采,薄薄的嘴唇噙著笑意,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衝動似的。
  “你你你……”茵茵的嘴巴張成O字形,極度的震驚讓她暫時失去語言功能。
  這個荊爾天怎麼跟她想像中完全不同?看起來不但一點兒都不像是有“隱疾”或有“戀童癖”的“糟老頭”,反而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看上去好像才二十七、八歲而已,完全不像是個三十歲的男人。
  “我就是‘又矮、又肥、又蠢、又變態的荊爾天’。請問你是蘇茵茵小姐嗎?”荊爾天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耐心。
  這樣特別的形容詞,很符合蘇茵茵這種年紀的人會說的,雖然他事先已經為自己打過一支強心劑,但看見她本人時,還是嚇了一大跳。
  “我我我……”她窘迫得無地自容,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永遠不出來見人。
  “看來蘇小姐對我極度反感,才會如此形容我?”他饒富興味地挑高黑眉,凝睇著她發窘通紅的小臉。
  她的五官很清麗細緻,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滿布驚慌,頗有幾分慧黠搞怪的氣質。明明她率直、欠缺思慮的行徑,為他帶來了一些困擾,可不知怎地,他的心情並沒有想像中悶。
  “是是是……”她嘴角抽搐,努力想擠出話來,無奈嘴巴卻不配合。
  他犀利的瞳眸緊緊扣住她,令她慌亂得不知該如何自處,所有魯莽而生的勇氣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早就灰飛煙滅,只剩下一張緋紅的俏臉和瑟縮發顫的身子。
  原本她的完美計劃是衝進來給他一個“下馬威”,要他正視她的存在,並且在眾人面前編派他的罪行,令他汗顏,最好還能主動要求退婚,結果……反而是自己丟光顏面!
  “蘇……小姐,”喚她一聲小姐,他也覺得好勉強。“我希望有什麼事你能直接對我說,不要拿無辜的人開刀,也不要對其他人做人身攻擊。”
  荊爾天挑了挑俊朗的眉,審視著她尷尬的臉龐。知道她跟奶奶口中蕙質蘭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名門閨秀完全不同,倒也沒令他反感。
  面對她發窘無助的眼神,忽然之間,他的心變得柔軟,明白她也是抗拒這段婚姻的,不禁對她多了一份慈悲。
  “好好好……”茵茵抖著嘴角,聲音低低地回應著。
  此刻的她,只想趕快離開這間會議室,離他遠遠的。
  何心恩和張巧詩兩個人躲在她的身後,看著眼前這一幕,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而會議桌兩側的同事們,則好奇她們三個女生的來歷。
  “蘇小姐,如果有事要和我談,可以私底下再約個時間嗎?”荊爾天語氣平穩,儘量不讓她有壓迫感。
  “可可可……”面對他高大的身軀和清亮的眼眸,她緊張到舌頭都快打結了,偏偏這時胃部還翻湧起一股酸澀感,直衝她的喉頭。
  她輕輕打了一個酒嗝,驀地,胃裡所有未消化完的食物全一股腦地,傾吐到他黑色的西裝褲和名牌皮鞋上。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酸臭刺鼻的味道,那攤嘔吐物令在場的人“慘不忍睹”,紛紛作惡地撇開頭。
  荊爾天的笑容斂了斂,隨即又恢復原先的和藹。
  “看來蘇小姐不只對我這個人很反感,而且還很‘反胃’。”他的語氣淡淡的,眼眸迅速掠過一抹懊惱之色。
  看到蘇茵茵送的“見面禮”,他可以預見他未來的日子不僅會多采多姿,還有可能多災多難。
  “對、對、對不起……”茵茵沒想到自己竟會引起這麼大的震撼,早知道“海尼根綠茶”的後勁這麼強,她打死也不會喝的。
  她困窘地脹紅了臉,一副急欲贖罪的表情。
  “沒關係。”腿上一股濕黏感令他難受地抖著褲管。
  “要不然你脫下褲子,我可以替你清洗乾淨。我什麼都不會,但衣服倒洗得滿乾淨的……”她盡力想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聞言,荊爾天不著痕跡地退開來,與她保持距離。
  “不用了,我辦公室裡有乾淨的衣褲可以替換,你只要去會客室待著就行了,我等會兒過去見你。”要他一個堂堂“卓爾電通”的董事長當眾脫褲,那還得了?
  之後,荊爾天宣布會議結束,大伙兒可以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然後請秘書小姐帶這三位嬌客至會客室,自己則回到辦公室更衣。
  然而,茵茵卻趁著荊爾天不在的空檔,和好友連滾帶爬地逃出“卓爾電通”。

runonetime 2008-07-17 05:03 AM

第02章

  蘇茵茵拽著背包,小心翼翼地掏出鑰匙打開門,一進屋,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便從四面八方朝她湧來。
  屋內的氣氛沉重,蘇爸爸拿著一根藤條站在蘇爺爺的遺照前,一張臉陰沉沉的,而蘇媽媽則站在一旁,雙手環在胸前。
  蘇家大哥暗暗地朝她使了使眼色,並在脖子上比了一個“殺頭”的動作,要她自求多福。
  “爸、媽,我回來了。明天還有小考,我先進去房間溫習功課了。”她小碎步地想趕緊逃離他們的視線。
  “你給我站住!”蘇偉雄手中又粗又長的藤條,重重地打在茶几上,震得茶蓋飛了出去,茶水四濺。
  茵茵的心跳漏了幾拍,縮著身子,心想一定是成績單寄回家,被老爸發現了。
  “爸,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會用功唸書,下會再丟你的臉了。”茵茵馬上挨近母親的身邊尋求庇護。
  “如果你只是不會唸書也就算了!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愛找麻煩的女兒?沒把我的老臉丟光,你是不甘心嗎?說!你跑去荊爾天的公司做什麼?”蘇偉雄沉著臉,厲聲質問。
  今天蘇偉雄接獲荊爾天的電話,得知她私底下跑去“卓爾電通”見他一事。雖然對方嘴上沒說什麼,只說要找個時間和茵茵聊聊,但以他對寶貝女兒的了解,她肯定在人家公司做了許多“好事”!
  “爸,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嘛……”茵茵嚇得雙腿發軟,顫聲求饒。
  她垮下小臉,在心裡抱怨著,沒想到荊爾天嘴巴上說不計較她的無心之過,但私底下卻打電話來家裡告狀,真是表裡不一的偽君子!
  “說!你到底在荊爾天的公司做了什麼?”蘇偉雄氣惱地怒吼。
  “我什麼都沒有做啊!”她睜大無辜的雙眼,頑強地做著最後的掙扎。
  蘇偉雄重重地揮動藤條,甩在她的腳畔,只差幾公分的距離就落在她的身上,嚇得她小臉發白,抖著嘴角說下出話來。
  “你是要自己老實招來,還是要我打電話請荊爾天‘還原事實真相’?”他緩緩瞇起黑眸,舉高藤條威嚇她。
  “你這樣會嚇壞小孩啦……”蘇媽媽於心不忍,將茵茵護在懷裡。“乖,告訴媽,你去‘卓爾電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不然荊爾天怎麼會說要約你見面聊聊呢?”
  原本,荊、蘇兩家是想安排這個周日讓小倆口正式見面,培養一下感情的,沒想到茵茵居然先跑去找荊爾天,以她頑皮衝動的個性,肯定是惹了麻煩。
  “我怕說出來會……會鬧出人命。”她蹙緊眉心,咬著下唇,婉言勸道:“爸爸,要不要先吃 下降血壓和心臟病的藥?”
  “什麼大場面我沒遇過?你儘管老實說出來!”他紅著脖子喊。
  可憐的蘇偉雄在學校擔任訓導主任,還不到五十歲就已經被學生氣出一身病來,為人師表的嚴正形象還差點毀在女兒的手裡。
  當初發現茵茵有繪畫天分,秉持著教育的原則,不該埋沒她的才能,於是立即送她去學畫,哪知道她天天熬夜畫圖,白天到學校不是打瞌睡,就是在課本上頭塗鴉。
  雖然表面上老師贊她有創意,但私底下卻對她頑皮的行為感到頭痛。
  而令他形象徹底毀滅的那一次,是她拿著畫具偷偷在社區的圍牆上做畫,結果被警察逮到,送進警局後,她還直嚷著要當畢卡索第二!從此之後,為了自己的顏面著想,蘇偉雄就禁止她再拿畫筆了。
  “我、我只是跑去會議室找荊爾天,順便對他的員工做了點人身攻擊,外加送他一堆形容詞和下小心吐了他一身……而已……”她慚愧地將小臉垂在胸前,沒有勇氣迎視父親的臉龐。
  蘇家大哥涼涼地嘲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迫切想嫁過去,完全沒有少女的矜持……”
  蘇媽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他別火上加油,增加蘇偉雄的怒氣。
  蘇偉雄脹紅了臉,一口氣梗在胸腔提不上來,用藤條指著她懊惱的小臉。
  “你、你這個不肖女!我們蘇家的顏面遲早會被你丟光,我這條老命早晚會被你氣死……”
  “偉雄,你先不要那麼激動,當心高血壓啊……”蘇媽媽擔憂地拍著丈夫的背,深陷他的老毛病又把了。
  “人家早就提醒過你了,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一臉無辜,眼神哀怨地瞅著他。“爸,我真的不想嫁給荊爾天,我下想這麼早結婚嘛……”
  在見過荊爾天之後,茵茵並沒有特別討厭他這個人,反而被他俊雅的外表所吸引,但還談不上喜歡,而且一想到畢業後就要走人婚姻,她只覺得又慌又怕。
  蘇偉雄坐在沙發上,怒眼圓瞪。“這門婚事,是你爺爺生前和荊奶奶約定好的,再說人家荊爾天都沒有嫌棄你了,你有什麼資格拒絕?”
  “可是我才十八歲……”她再度鼓起勇氣表達自己的立場。
  “難道你忘了爺爺生前是如何疼愛你嗎?你連他最後的遺願都不願意替他完成嗎?你不是答應過爺爺,以後會乖乖的聽話,怎麼爺爺一不在,你就開始鬧脾氣了?”蘇媽媽坐到女兒身邊,使出“動之以情”的計謀,試著軟化她的態度。
  茵茵低著頭,想起了過世的爺爺,內心突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蘇媽媽握住女兒的小手,繼續勸說:“再說,我們又不是隨便替你找個丈夫,而是為你挑選了‘卓爾電通’的董事長,人家可是被財經雜誌評選為二十一世紀最具潛力的領導人之一,是多少女孩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不僅孝順,而且又高、又帥,又有錢……”
  “可是,我跟他又不熟……”茵茵無奈地扭揪著衣角。
  “明天,你和他見個面,聊聊天、吃吃飯,就熟了。”蘇媽媽梳攏著她的長髮。
  “但是 ”她還是會怕,伯瞧見荊爾天,尤其她在他公司裡闖出了那麼多的禍事。
  “他說下課後會到校門口接你,你要乖乖的,別闖禍,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氣了。”蘇媽媽忙著打斷她的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茵茵用眼角瞅著父親發怒的臉龐以及手中又粗又長的藤條,委屈地點頭,不敢吭聲。
  “現在給我跪在你爺爺的面前懺悔,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蘇偉雄命令道。
  “噢。”茵茵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蘇爺爺的遺照前“面照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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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西邊映著一抹殘霞,下課時間,一批批穿著制服的學生走出校門口。
  蘇茵茵和同學們手勾著手,一起走出教室,遠遠地就瞧見荊爾天西裝筆挺地站在黑色轎車旁,她怯怯地定住腳步,反身想往後走。
  “茵茵,你未來的老公在前面。居然還來接你放學,真是體貼,你實在幸福到令人羨慕呢!”何心恩涼涼地調侃她,鉗制住她纖細的手臂,不讓她逃。
  她委頓地站在原地,一想起昨天對荊爾天的所作所為,一顆芳心就志忑難安,恍若置身在水深火熱之中。
  “掩護我離開!”她把頭髮撥往兩頰,試圖遮住臉龐。
  “茵茵,你忘記你爸的藤條了嗎?”張巧詩好心地提醒她“蘇氏家法”的可怕程度。
  該死的!她還真忘了!她昨天才僥倖地逃過老爸的藤條一回,今天要是再落跑的話,肯定不是“面照思過”那麼簡單了。
  她拾起水眸偷偷地瞥向荊爾天,雖然隔著人群無法瞧清他的神情,但隱約感覺到有一道犀利的眼光射向她,讓她渾身發顫。
  “要不然你們陪我一起赴約?”她漾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雙手合十地哀求她們。
  “可惜我們等會兒還要補習,而且我們怎麼好意思去當飛利浦,打擾你們小倆口培養感情呢?”何心恩皮皮地扮了一個鬼臉。
  “何心恩,你這個忘恩負義、不講義氣的傢伙!”她忿忿地瞪了她一眼,甩開她的手臂。
  “你都說了義氣是用“講”的,不是用挺的。吶,有什麼後續情況,記得要跟我們報告喔,我們非常期待你和未來老公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呢……”何心思掩住嘴角,笑得十分曖昧。
  “為什麼禍是我們三個一起闖出來的,最後卻要我自己一個人去收拾?”她氣惱地蹙緊柳眉,數落好友的行徑。
  “因為他是你未來的老公,不是我們的老公啊!”何心恩笑得賊兮兮的,撂下話後,拉著張巧詩的小手,一溜煙地跑向公車站,把她一個人留在原地。
  不得已,茵茵只好怯怯地移動腳步往前邁進。
  荊爾天倚在黑色跑車旁,挺拔頑長的身軀透出一股迫人的力量,俊雅的臉龐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犀利的眸光對上她憂懼的小臉。
  茵茵不斷在腦海中告誡自己要鎮定,逃避和害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硬是把幾乎跳出口腔的心臟給吞回去,渾身發顫地走近他的身邊。
  “嗨……”她雙腿發軟,嘴角僵硬地擠出笑容。
  “蘇小姐,請上車。”荊爾天主動替她開車門,請她上車,之後再繞過車身,坐上駕駛座。
  封閉窄小的車廂裡,荊爾天體貼地橫過身子替她扣好安全帶,結實的臂膀不經意地劃過她的身軀,教她的心驀地怦動起來。
  她深深地吸口氣,充滿男性的氣息撲進她的鼻翼,令她既暈眩、又緊張。
  他以眼角的餘光瞄到她的身軀十分僵直,嘴角的微笑不禁加深。伸出手轉動鑰匙,準備踩下油門。
  茵茵咬著下唇,做著最後的掙扎。她絕對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任憑荊爾天的擺佈!
  “荊先生,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跑到你的公司去大吵大鬧,既然你昨天都已經打過電話給我爸媽,我也被處罰過了,你今天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一命吧……”她放低姿態,骨碌碌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眨著。
  她哀求的舉動成功地制止了他的動作,他好整以暇地轉過頭,瞅著她。
  “你就看在我年幼無知、愚蠢又笨拙的分上,不要跟我計較了,好不好?”茵茵為求保命,什麼貶低人格的話都說得出口。現在就算要她放棄中華民國的國籍,轉而投效中共,她也做得出來!
  “好。”他滿口應允。
  “真的?那後會有期,咱們改日再見!”她轉身想打開門,卻發現車門早已落鎖。
  “我們的約會還沒有開始呢。想先到哪裡吃飯?”他佯裝沒察覺她抗拒的表情,逕自踩動油門,車子往市區的方向前進。
  “吃飯?你……跟我?”她愣了一下,一想起要跟他同桌用餐,別說消化不良了,就算是胃穿孔都有可能!
  “難不成現場還有第三者嗎?”他挑高黑眉,反問她。
  “但是……呃……我現在還不餓。”她擠著僵硬的笑容,拚命搜尋能拒絕他的理由。
  “那就喝點飲料好了。”他透過後視鏡睇著她一臉慧黠多變的神情,犀利地看穿她的心思,立體的五官上,噙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喔……”她洩氣地垮下肩,不放棄地思索著其他可以遁逃的方法。
  荊爾天熟練地掌控方向盤,雙眸雖然專注于路況上,卻不忘分心招呼這位小嬌客。
  自從他答應奶奶的提議,打算娶蘇茵茵為妻後,他就決定要當一名稱職的老公了。現在,她的心裡充滿抗拒與不安,他有職責要撫平她的情緒。
  他們之間這段陌生又遙遠的距離,總要有一個人主動地靠近對方才行。
  “其實,我的工作很忙碌,能抽空出來跟你一起聊聊的時間並不多 ”
  “那你就下必費心地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了!趕緊在路邊停車,繼續去忙你的生意,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搭公車回家的!”她激動地搶白,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
  “但是,我想有些事情必須要在婚前和你溝通清楚才行。”他緩慢地瞇起清亮的黑眸,謹慎地看著她。
  起碼,他必須先跟她溝通清楚,以確保她不會在婚禮時上演一出“落跑新娘”的戲碼,鬧出不可收拾的殘局。
  冷汗開始沿著她的額角滑下來,她坐立難安地望著車窗外飛逝而去的景象。
  荊爾天將車子停在一間義大利餐廳前,主動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茵茵垂著頭,無精打採,臉上有一股憂愁的神色,還是不忘做著最後的掙扎。
  “荊先生,我不習慣穿制服到這麼進階的餐廳用餐,不如……我先回去換套體面點的衣服再來,這樣也比較不會丟你的臉。”話甫落,她轉身想溜,肩膀卻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給扣住,阻去了前進的腳步。
  “我不介意。不過如果你不習慣的話,那我買套衣服送你吧。”他主動牽起她的小手,發現她冰冷的手心緊張地沁著汗水。
  她小可憐似的表情令他心軟,雖然無法答應她的請求,卻讓他的心裡湧起一股憐惜之情,忍不住想對她好。他明白她也是被迫結婚,因此對她多了一份寬容,不去計較她的無理取鬧或刻意逃避,打算在合理的範圍之內儘量滿足她的要求。
  茵茵屏息,專注地凝視著被他握住的小手,雙腳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步伐,越過浮動的人群,走進附近一間裝潢華麗的精品店中。
  店員一見顧客上門,馬上熱絡地前來招呼他們。
  “喜歡什麼款式,慢慢挑選。”他投給她一記溫柔的笑容。
  他的笑容,讓她的心在胸腔裡沈篤篤地跳了幾下,有 種被寵溺的感覺。
  茵茵本來想找機會溜走的,但是店員的態度十分親切,再加上她又被店裡琳琅滿目的美麗服飾給吸引住,因此沒多久後就像只喜悅的小麻雀般,興奮地試穿新衣服。
  “我真的可以挑一件喜歡的衣服嗎?”她全副心思都被美麗的服飾所吸引,眨巴著燦亮的美眸瞅著他。
  “當然可以。”他雙手插在口袋裡,聲音帶著勸哄的語調。已經很久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激起他寵愛的情緒了,但是茵茵卻給了他這種感覺。
  他說服自己,因為她是一位不情願的新娘,所以格外需要他的體諒與寵溺。
  茵茵挑了一件粉紅色、綴著蕾絲的小洋裝,低下頭瞥見吊牌上的一串數字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個……太貴了……”老天,吊牌上的價錢是她好幾個月的零用錢呢!她定近他的身邊,低聲在他耳畔提醒。
  “沒關係,只要你喜歡就好。”他微笑著,示意要店員帶她進入試衣間。
  茵茵乖乖地在店員的帶領之下,走進更衣間裡,褪下制服,換上了那件粉紅色的小洋裝以及同色系的高跟鞋。
  沒多久,她忐忑不安地走出來,稚氣清秀的臉蛋已經被造型師化上淡淡的彩妝,雪白清麗的模樣顯得嬌俏迷人,讓他的眼睛為之一亮。
  茵茵不是那種姿容豔麗的女孩,身材也構不上豐盈婀娜,但是她率真可愛的模樣,卻帶給他自然又自在的感覺。
  她不像在商場上打滾的那些人一樣,戴著一副面具,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他可以很直接地從她的眼神、表情來解讀她的心。
  “怎麼樣?我化妝會不會很奇怪?”她疑惑的美眸望向他。
  “很漂亮。”他由衷地給予讚美。
  “真的嗎?”受到男性的讚美,她靈透可愛的臉龐漾起光採,整個人醺醺然的。
  荊爾天明白目前首要之務是讓她接受他的存在,並且慢慢適應未來會有一個老公,所以討好她、關心她、搭起友誼的橋樑,是第一步。
  “嗯。”他將信用卡遞給店員,快速地在帳單上簽下名字。
  他主動牽起她的小手,步出精品店。
  走在大街上,迎面而來的人紛紛對她投以欣羨的目光,茵茵不得不承認,荊爾天實在是一位十分出色的男人。
  在他的帶領之下,她乖巧地走進義大利餐廳裡,選了靠窗的桌位坐下,侍者優雅地斟著茶,遞上菜單。
  她從來都沒有上高級餐廳用餐的經驗,因此面對菜單上繁複又陌生的菜名,不禁顯得困窘,不知該如何點菜。
  荊爾天從她微蹙的柳眉看出她的煩惱,體貼地為她解說,並且替她點好餐。
  夕陽從窗外柔和地透了進來,輕輕地映在他俊雅的臉龐上,她拾起頭,目光下自覺地膠著在他的身上。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西裝,有著一副寬闊的肩膀,將他成熟的男性魅力展露無遺。他五官的輪廓極為立體,直挺的鼻樑,深邃的黑眸,噙著笑意的薄唇,拼湊成一張比偶像明星還帥氣的臉龐。光是近距離的接觸,就教她心跳加快。
  “放輕鬆 點兒,我們是來吃飯,不是來審問你昨天的行為的。”他加深唇畔的笑容,試圖舒緩她緊繃的情緒。
  “還說哩,你昨天都已經打電話跟我爸告狀了,今天當然不會審問我啊……”她低垂著頭,喃喃自語地抱怨。
  “我想你誤會了,我昨天只有打電話到你家,跟你父親說想找個時間和你見面而已,其餘的事我並沒有說。”
  倏地,她抬起哀怨的小臉,對上他俊朗迷人的臉龐。
  “你是說……你什麼都沒有跟我爸說,連一點點的暗示也沒有?”她懊惱地皺起小臉,垮著肩膀,那她昨天根本就是不打自招,平白地接受懲罰嘛!
  “沒有。”他笑著搖頭,睇著她一臉幽怨的表情。“怎麼了?”
  “沒事。你不是說有事情要和我溝通嗎?是什麼事?”反正只要不是跟她清舊帳,一切都好談。
  “你對我們的婚事有什麼看法?”
  “婚姻大事全由父母作主,我不敢有什麼看法。”她嘴上說得認命,但心裡可不是這麼想。
  她幽怨的語氣再度激起他的同情心,主動伸出手撫著她的發心。
  茵茵微怔地昂起小臉,對上他盈滿關懷與溫暖的黑眸,無助地咬著下唇,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裡沒有別人,你可以坦白地說出你心裡的話,我保證絕對不會把今天的談話內容告訴其他人。”
  “你發誓?”她試探地問著,誰知道姓荊的是下是要藉機報仇?
  “我以我的人格發誓。”他微扯嘴角,想下到這個小妮子的防備心還挺強的。
  “你的人格很值錢嗎?”她狐疑地流露出下以為然的表情。
  她率直的態度逗出他的笑,柔聲道:“那我以‘卓爾電通’的股價發誓,今天我與蘇茵茵的談話內容,絕對不會透露給第三者知情,否則股價就狂跌。”
  看在他頗有誠意的分上,她也不好意思再拿翹。
  “我不想結婚……”她聲音低低的,目光專注地凝視著桌面的花紋,沒有勇氣迎上他的臉龐,伯自己說出來的話會惹惱他。
  “我知道。”想也明白,沒有 個十八歲的女孩會願意被迫走入禮堂。
  “所以,你決定不娶我了?”她珠瞳一亮,興奮地問道。
  “很抱歉,我還是必須娶你回家。”
  她失望地垮下肩。“那你還問我的意見做什麼?”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想跟我結婚?”
  “我們彼此又不熟,你之於我,就像陌生人一樣,我怎麼可以就這樣隨隨便便地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呢!”她皺起俏臉。
  此時,侍者送上一盤盤美味的佳肴,荊爾天體貼地將食物分裝進她的餐盤裡。
  “你對於‘熟’的定義是什麼?”他放低姿態,配合她小姐的交友模式。
  “就是起碼要知道對方的姓名、電話、生日、血型、興趣……等,所有的基本資料都應該要多少知道一點吧?”她禁不起美食的誘惑,用叉子卷起義大利面,送進口中。
  “那簡單,明天我把個人的資料和自傳,一併送到你的面前,一直到我們結婚前,你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慢慢研究。”
  “啊?”她不悅地癟著小嘴。用 張履歷表和自傳就想打發她,會不會太沒有誠意了?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還以為她蘇茵茵好欺負呢!
  哼哼哼!茵茵的眼光閃了閃,心裡暗樂,她什麼沒有,就是捉弄人的鬼主意特別多!
  荊爾天炯亮的黑眸玩味地打量著她表情豐富的小臉,看著她骨碌碌的大眼機靈地眨著,像在策劃什麼計謀似的。
  “我不想跟你結婚的第二個原因是 你太老了。我們之間相差了十二歲,我不想嫁給這麼老的人,而且根據報告指出,女性的平均壽命此男性長,你比我大這麼多,那我以後豈不是要一個人守很多年的寡?”她狀似苦惱地強調他們年紀上的差距。
  “很抱歉,我沒有辦法更改身分證上的年紀,所以只能請你勉強接受。不過我答應你會盡力保養自己的身體,不會比你早離開這個世界的。”他黝黑的瞳眸藏著笑意。
  “那祝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她嘴巴上說得輕鬆,但是心裡已經燃起一座比維蘇滅更加激烈的火山。
  “有了你的祝福,我會更加保重自己的身體,畢竟男人的健康是女人的幸福。”荊爾天順著她的話,逗弄她上了癮。
  她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將怒氣悉數發洩在食物上。
  “很抱歉,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他朗朗地笑出聲。
  “一點都不好笑!我以為你是真心誠意地想和我談結婚的事,所以我纔來的。還有,你這個人好幼稚!”她別過俏瞼,用眼角的餘光瞄著他。
  荊爾天被她可愛的模樣給逗出笑容,嘴角上揚,凝視著她細緻的側顏。和她之間俏皮的對話,瞬間讓他忘了身為“卓爾電通”董事長的身分,更讓他長久以來沉寂的心海起了波瀾。
  他喜歡這個女孩,雖然還談不上愛,但有這麼一位活潑又俏皮的老婆相伴,相信他未來的日子下會太無聊,不過也有可能不會太平靜就是了。
  “這證明我這個未來的‘老公’也不算太‘老’,起碼還有一點童稚之心。”
  “如果你約我出來的目的,就是在口舌上佔我便宜的話,那我甘拜下風!”她沒啥好氣的目光瞄向他。
  原本她以為像荊爾天這種事業有成、日理萬機的男人,會像他的外表一樣嚴肅、難以接近,但沒想到他竟然還會開玩笑,讓她頗感意外,而且更該死的是……他微笑時的表情還挺帥氣的。
  “很抱歉。”他收起笑意,乾咳幾聲。“今天我找你的目的,主要是想談談我們的婚事。雖然我沒有辦法接受你的意願,答應下娶你,但是我很願意成為你理想中的丈夫。”
  “什麼意思?”她詫然回頭,瞳眸裡盈滿疑惑。
  “你想要有什麼樣的丈夫和婚姻生活呢?”
  她咬著下唇認真地思考著,突然被爸媽告知要結婚的消息已經夠震驚了,她怎麼可能還有多餘的心情考慮到未來要過什麼樣的婚姻生活呢?
  老實說,“丈夫”和“結婚”這兩個名詞對她而言還太過陌生,她連怎麼當一個女兒都還懵懵懂懂的,更甭說是妻子這個角色了。
  結婚,是不是跟上課一樣,同樣有一張評分表,依照她的外貌,學歷、才藝、乖巧程度,給予評比呢?如果不及格或達下到他的要求,怎麼辦呢?
  如果,是問她理想中夢中情人的條件,那這道題目她一定可以答滿分。
  首先要又高、又帥、又溫柔、又體貼,還要才華洋溢、充滿智慧,對她百依百順、體貼至極。
  但是,他的題目是問她理想老公,這就令她太過為難了。
  “我也不知道……”她懊惱地搖著頭,殷紅的小嘴逸出嘆息聲。
  “沒關係,距離我們的婚禮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你可以慢慢地思考,等到我們結婚之後,你再告訴我答案。”
  “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嗎?”她像想到什麼似的,瞳眸瞬間透著亮彩。
  “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我會儘量滿足你的要求。”
  “也就是說,我有提議的權利,而你有否定的權力嘍?”
  “不能說否定,應該是溝通協調。”
  “喔……”她似懂非懂地拖長尾音。
  “就連對於婚禮、婚紗……等等事項,你都可以大方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儘量想讓她對這樁婚事有參與感,這樣也可降低她想逃婚或破壞婚禮的慾望。
  “咦?你是說,我可以選擇穿什麼樣的禮服嗎?”
  “那天你是婚禮的女主角,要成為全場最美麗的焦點,當然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名片。“這個人是我弟弟的未婚妻 徐蕾蕾。”
  她好奇地接過他遞來的名片。
  “對於婚禮或婚紗有任何問題的話,你都可以直接與她聯絡,她會很熱心地給子你意見,也會很願意幫助你。”
  他想,以徐蕾蕾的聰明機靈,應該可以製得住古靈精怪的茵茵,讓她安安分分地走進禮堂,不會出任何亂子才是。
  如果她真的在婚禮上“落跑”的話,到時候可不僅僅是荊、蘇兩家的面子掛不住,還很有可能會長期成為八卦週刊譏笑的話柄。
  “很抱歉,因為這場婚事來得太過突然,加上還有一些既定的行程與會議需要我去解決,所以我無法陪同你參與太多,但是如果有任何問題的話,你都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荊爾天的嗓音和表情依然溫和含笑,睿智深邃的眸光扣住她懵懂的小臉。
  “任何時間、任何問題都可以嗎?”她看著名片後還有用藍筆寫上的一串數字。
  “是的。這是我的私人手機號碼,任何時間和地點,只要你有問題都可以找我,或者在信箱裡留言,我會在第一時間優先處理的。”他釋出最大的誠意,討好她。
  他熱絡的態度,讓茵茵有一種備受寵愛的感覺,好像在他的心裡她是與眾不同的,她的意見很值得受到重視似的。驀地,對他的好感度又多了幾分。
  “我真的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禮服嗎?”她的眼眸漾出興奮的火花,再次確認。
  雖然,她對生命裡即將多出一個老公還不太能適應,但是對於能穿上美麗的白紗禮服卻充滿了憧憬。
  “當然。我說了,你定婚禮上的女主角,是全場最美麗的焦點,當然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做出選擇。我想,在這方面蕾蕾會很願意幫助你的。”
  “嗯。”她小心翼翼地將名片放進背包裡。
  “我下星期要去歐洲出差,有什麼需要我帶回來的,還是想要什麼禮物嗎?”荊爾天學著跟她相處,慢慢地摸清楚她的脾氣,放軟聲調討好她。
  “你、你要送我禮物?”一聽到又有禮物可以拿,她的眼睛立即笑得瞇瞇的。
  “你想想喜歡什麼,可以打電話告訴我,我會盡力替你帶回來的。但是,如果是要我摘下天上的月亮,那就恕我無能為力了。”
  “我才對那顆又醜、又笨重的大殯石沒什麼興趣呢!”她撇撇嘴。
  “那快點吃飯,吃完我送你回家。”他再度被她的幽默逗出笑容來。
  現在,他總算可以安心地赴歐洲考察市場,不用掛心他未來的妻子可能會在這段時間內鬧失蹤了。因為,光是腦海中那件漂亮的白紗禮服就夠她忙祿,可以佔去她大部分的心思了。
  茵茵一邊卷著義大利面,一邊偷偷地觀察荊爾天。
  他俊朗的臉龐吸引住她的目光,教她捨不得移開視線。尤其,餐廳裡的女服務生或女性顧客常會偷偷地對他投以傾慕的眼光,讓她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虛榮感,有種被羨慕的感覺在她心裡發酵著。
  似乎……多 個像荊爾天這種又帥、又有錢的老公也不錯嘛!既不會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又願意傾聽她的意見,還可以逃離爸爸的高壓政策和中央集權,感覺還挺不賴的呢!
  她轉動水靈靈的大眼,想著說不定結婚之後,就是她“苦盡甘來”要過好日子的開始了。
  對於這件婚事,她已經沒有初時那麼排斥的感覺了,相反地,心裡還開始漾起了一絲絲溫暖、甜蜜。

runonetime 2008-07-17 05:04 AM

第03章

  六月,暖暖的薰風吹拂過城市的每一隅,白色與粉色高雅的玫瑰花將教堂妝點得既溫馨又浪漫,悅耳的鋼琴聲流洩而出,到處都是衣香鬢影的賓客穿梭在其間,等待婚禮的開始。
  休息室裡,茵茵不安地望著蘇媽媽。
  “媽,我不結婚真的不行嗎?”一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後,她就要和荊爾天走進禮堂,她不禁緊張得手心都冒出汗了。
  “傻丫頭,現在大家都在外面等著,當然一定要結婚呀!”蘇媽媽想到自己養育十八年的女兒即將嫁作人婦:心裡難掩下舍的情緒。
  “結了婚以後,我還可以當你的女兒嗎?”她癟著小嘴,眼底沁著水光。
  蘇媽媽心疼地將女兒攬往懷裡,拍著她纖細的臂膀。
  “傻丫頭,你永遠都是媽媽心目中的寶貝。結婚對你而言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會多一些人來疼愛你、喜歡你,而且會有人一輩子愛你、照顧你。”她撫著茵茵的長髮。“你會多一個爸爸、一個媽媽,還會有奶奶疼你,可以有加倍的愛,所以結婚是好事……”
  “還會多出一倍的人來管你,你要好自為之啊!”蘇家大哥難得換下運動服,穿上一襲黑色的西裝,看起來十分俊挺,但說出來的話依舊惹人討厭。
  “哼!”她瞪了他一眼,真希望他下只換套衣服,也能換張嘴巴!
  “你妹妹都要嫁人了,你還欺負她!”蘇媽媽也忍不住數落道。
  “結婚以後還可以談戀愛嗎?”茵茵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為什麼別人戀愛和結婚是劃上等號的,偏偏她的愛情與婚姻卻是問號,充滿著太多的不安、不確定和未知數,教她感到惶恐與焦慮。
  “呃……”蘇媽媽被問住了,一時擠不出話來。
  “婚姻是戀愛的墳墓,你都結婚了還想 ”
  蘇媽媽站起身,痛快地賞他兩記爆栗,痛得他齜牙咧嘴。
  “媽,很痛耶……”蘇大哥撫著頭哀哀叫。難得梳理出這麼帥氣的髮型,差點就被弄亂了。
  “廢話!不痛我打你幹麼,訓練臂力啊?死小子,你要是敢多嘴再說一句話,當心我扣押你這個月的零用錢!”蘇媽媽端出母親的威嚴。
  此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他們的談話,造型師拎著化妝箱走了進來。
  “抱歉,剛剛塞車來晚了,現在我要幫新娘化妝,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好嗎?”造型師陪笑道。
  “寶貝,乖乖地聽造型師的話,媽媽先出去了。”蘇媽媽拍拍她白皙的臉龐,輕聲哄道。
  “好。”她點頭,溫馴地坐在椅子上。
  蘇媽媽和蘇大哥 起步出休息室。
  半晌,造型師俐落地將一層層的眼影、唇彩疊上茵茵細緻清秀的臉龐上,再將她烏黑的秀髮梳成髮髻,戴上小皇冠,換上一襲雪白色高雅的白紗禮服,讓她整個人美麗得宛如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公主般。
  “大功告成了!”造型師捧著她的臉龐,細心地審視著,漾出滿意的笑容。“蘇小姐,你是我從業以來化過最漂亮的新娘呢,害我都忍不住想搶婚了。”
  茵茵害羞地噙苦笑,不敢相信鏡中那漂亮的女人是自己。
  她完完全全沉浸在白紗禮服所帶來的驚艷與喜悅中,幾乎忘記自己不是很情願地想要結這個婚。
  擔任伴娘、也穿著一襲乳白色禮服的何心恩和張巧詩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越過忙著收拾桌面的造型師,鬼鬼祟祟地走到茵茵的身邊。
  “老天!你還真漂亮呢!我看我苦心蒐集到的‘馴夫守則’根本派不上用場,光是你一站出去就可以迷倒荊爾天了!”
  “謝謝你的讚美。”難得何心恩的狗嘴裡可以吐出“象牙”來,她毫不客氣地接受了她的稱讚。
  “茵茵,你真的很像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公主耶,簡直美呆了!”張巧詩驚艷道。
  “吶,別說我何心恩不夠朋友、不講義氣,這是我從三姑媽、六姨婆和市場裡的老闆娘口中問到的祕方……”何心恩以眼角的餘光瞄向造型師,刻意壓低音量,深伯機密外洩。
  “什麼祕方?”茵茵的好奇心瞬間被撩撥起來。
  “就是如何讓老公在婚後對你唯命是從,從此成為‘PTT(伯太太)俱樂部’的忠實會員。”何心恩深怕茵茵在婚後會受到欺負,因此熱心地提供祕方。
  “到底是什麼方法?”茵茵興奮地漾開笑容,湊近何心恩的身邊。
  “就是在結婚當天,你做什麼事都一定要搶先!首先,當神父宣讀完結婚誓詞,交換戒指的時候,你的無名指要微微的彎曲,不能讓他將戒指套到底,懂嗎?”何心恩儼然一副專家的口吻。
  “那這個我要好好練習一下才行。”她十分受教地開始練習起無名指的靈活度。
  “還有,等會兒坐上禮車的時候,你一定要先開口說話,這表示未來你可以掌控發言權,有機會成為一家之主。”何心恩看著小抄面授機宜。
  “那要說什麼?”她表情漸漸茫然起來。
  “隨便哪一句都可以,反正記得先說話就成了!”何心恩沒啥耐性地睨了她一眼,繼續說:“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要把衣服疊在他的衣服上面,要把拖鞋壓在他的拖鞋上頭,這表示未來你可以壓制住他。”
  “真的有效嗎?”茵茵半信半疑。
  “這是我三姑媽跟我說的,保證有效!之後,你再配合我們之前擬定的‘老公應盡義務條款’,在結婚後的第二天正式宣讀你身為荊家女主人的權力,到時一定可以把他製得死死的,讓他對你唯命是從!”何心恩得意地瞇起水眸,一副手到擒來的模樣。
  “何心恩,你的表情好邪惡喔!”茵茵淘氣地睨了她一眼。
  “餵!我當你是好姊妹才告訴你這些祕方,你還嫌棄!”何心恩噘起紅唇。
  “開玩笑的啦!幫我把這份‘老公應盡義務條款’放進我的小包包裡,明天一早我就要讓荊爾天知道我的厲害!”她微笑著,迫不及待想看到荊爾天對她百依百順的模樣。
  三個小女生坐在休息室裡談著心事,直到樂師奏起結婚進行曲,蘇偉雄打開休息室的門,親自把白紗覆在她清艷的小臉上,挽著她的手朝禮堂的紅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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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教堂裡,荊爾天和蘇茵茵在神父的見證下,許下承諾,願意互相扶持,無論是好、是壞、是富、是貧,疾病中或健康時,都相愛相依,直到死亡將彼此分開為止。
  荊爾天決定化被動為主動,真心誠意地接受她成為他的妻子,願意遵守結婚誓詞上的約定,努力當一名稱職的老公,把疼她、寵她、守護她,當成他一輩子的責任。
  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之下宣讀誓詞,交換戒指。
  禮成之後,經過一下午的休息,晚上在“肯辛頓飯店”舉辦喜宴,席開五十桌,只宴請荊、蘇兩家的親朋好友,以及部分“卓爾電通”的董事和高階主管。
  他們低調地謝絕所有商業傳播媒體的採訪,深伯坊間的八卦媒體過度揣測茵茵的背景以及兩人結婚的動機,因此而打擾到她的生活以及隱私,僅打算在隔日的商業報紙上以小小的篇幅刊登他倆結婚的消息。
  喜宴結束之後,他們搭著禮車回到荊爾天位於信義計劃區的寓所,屋於裡到處都可以看到嶄新的家具上貼著紅艷艷的喜宇。
  瑩白的月光透過窗帷,灑了一地光華,茵茵換下隆重的晚禮服,梳洗完畢後,穿上舒服的睡衣,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望著那張偌大的雙人床發呆。
  從小到大,茵茵除了幼稚園和小學六年以外,鮮少與異性有過接觸,雖然“東易高中”是男女合校,但礙於她是訓導主任的女兒,所有的男同學不想惹禍上身,都與她保持著距離。
  所以,她和異性相處的機會不多,連小手都沒有被碰過,現在突然要跟一位很陌生的丈夫同床共枕,讓她十分苦惱且害怕。
  浴室裡嘩啦啦的水流聲停止,荊爾天推開白色的門板,香皂和熱水交融的氣息瀰漫了整個房間,他光裸的身軀罩著一件乾淨的浴袍,濕淋淋的發梢還綴著水滴。
  茵茵的目光順著地板上那兩排濕腳印慢慢往上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男性修長的腿,緊接著是偉岸胸膛上匯實的肌肉,散發出一股純男性的陽剛氣息,讓她不自覺地雙眼發直,視線膠著在他的身上。
  她深吸口氣,心跳以違反自然的規則亂蹦著,她緊張地將梳妝臺上的吹風機遞給他。
  荊爾天看見她的耳根和臉頰泛著一股下尋常的紅潮,甚至還慌亂地別過眼,不敢正視他。
  “我替你吹頭髮。”她可愛的模樣,令他忍不住想走近,逗弄她。
  “不、下用了。”她搖著頭,頂著半濕的發梢,急欲起身與他拉開距離。
  “沒關係。”
  他拙住她的手肘,她一起身,小臉反而撞進他結實的胸膛,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道撲鼻而來,她感覺到自己被他寬闊的臂膀給包圍住,勾勒出一種曖昧又親密的氛圍。
  “頭髮沒幹就睡覺的話,以後容易有偏頭痛的毛病。”他用手指撩起她烏黑的長髮,一縷縷地吹幹它。
  荊爾天看見她羞怯地垂著頭,幾乎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微紅的耳根卻洩漏了她的思緒,令他的嘴角俏悄揚起,咧開一抹笑容。
  他決定及早讓她適應他這個丈夫的存在,融入她的生活中。
  “喔。”她僵直著背脊,連頭部下敢抬起來。
  茵茵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髮絲,不知道是他的指尖帶著溫度,還是吹風機的熱度,她心裡漫流過一股暖流,甜滋滋的。
  “今天,辛苦你了,讓你陪我到處敬酒。”他關掉吹風機。
  “我是女主角,不能搞砸啊!你知道嗎,為了配合你的身高,我還在家練習穿高跟鞋,腳都快痛死了呢!”她皺起眉心,率直地抱怨。
  “那真是委屈你嘍!”他主動替她撥開前額的劉海,睇著她帶著一抹天真的清艷臉龐。
  “還好啦!只是腳有 點磨破皮……”她下意識地摸著腳後跟的傷口。
  “我看看……”
  “不用 ”
  茵茵來不及拒絕,他就抬起她白皙的長腿,纖巧的腳丫頓時落入他厚實的大掌中。如此親暱的舉止,教從來都不曾與男生相處的她胸口發燙、耳根泛紅、不知所措,只能尷尬地任憑他從抽屜裡掏出藥膏,搽在她細緻的腳上,並且輕柔地幫她貼上OK繃。
  “既然不習慣穿高跟鞋,以後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看著她努力地配合自己,心裡有一點感動,替她搽藥的舉止,帶著溫柔的疼惜。
  “嗯。”她害羞地縮回腿,抹上藥膏的傷口涼涼的,但心卻熱熱的。
  “時候不早了,我們睡覺吧。”將自己的頭髮吹幹後,他站起身,走到門邊捻熄大燈,只剩下床頭一盞暈黃的小燈,映著她驚慌失措的小臉。
  “睡覺?”她拔尖音量,往後彈跳一步。
  “難不成你想跟我聊天嗎?”他好笑地顱著她古怪的表情。
  “睡在同一張床上?”她瞪大眼,剛剛有一瞬間,她幾乎忘了今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了。雖然她對愛情還懵懵懂懂的,但多少也知道男女之間的關係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理論與經驗畢竟下同,再加上她的心理與生理都還沒做好準備,令她十分惶恐與不安。
  “難道這裡還有第二張床嗎?”他坐在床沿,發現她縮著肩膀,一直往牆邊站。
  “是沒有第二張床……”她多希望有啊!“可是,我還不困……”就算方才有一絲睡意,此時瞌睡蟲也早就被嚇跑了。
  “過來。”他掀開被毯,朝她勾勾手指。
  “呃……我突然覺得精神好好,想去外面看一下電視,你先睡,晚安!”她想往門口定去時,荊爾天步伐穩健地逼近她,阻斷她的去路。
  “我們都忙了一天了,要早一點休息。”
  “可是……”她 臉為難地瞥向雙人床,用著哀求的口吻道:“睡覺是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碰我……”
  “傻瓜,我們睡在同一張床上,我怎麼可能不碰到你呢?你當我是木乃伊,睡覺都保持著僵直的狀態嗎?”他失笑道。
  “我說的不是那種碰啦,而是另一種……就是夫妻間的……”她害羞地將臉垂在胸前,眼睛死命盯著他的腳尖,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我答應你,在你沒有接受我之前,我絕不碰你。”他愛憐地揉著她的發心,努力想拂走她焦躁與擔憂的思緒。
  “你害我好緊張。”聞言,她大大地籲了口氣。
  “是你自己想太多,一副鬼靈精怪的,腦子都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拍拍她的臉頰,拉著她的手走到床邊,準備就寢。
  茵茵不忘何心恩的叮嚀,將自己的小拖鞋壓在他的拖鞋上後,嘴角不經易地流露出得意的笑容,眨著慧黠的大眼,爬上床。
  他好奇地挑高黑眉,探詢似的眼神緊盯著她奇怪的舉止。才一眨眼的功夫,她惶恐的表情全都消失,嘴角倒是漾起一抹賊兮兮的笑容,好像又在暗地裡使什麼小詭計似的。
  不多久,寧謐的房間裡,所有的聲音仿佛都被暗夜吞噬,僅剩他沈勻的呼吸聲回盪著。茵茵感覺到他結實的身體透著一股暖意,她翻了下身,側著身軀,就著暈黃的燈光覷著他俊雅的側顏。
  “餵……”她用手指輕輕地戳著他強壯的手臂。“你睡著了嗎?”
  “唔……”他語氣傭懶地逸出聲音。
  她好奇的眼睛放肆地盯著他的臉,發現他的眼睫毛既濃密又纖長,鼻子又挺又直,拼湊成一張比明星還俊的臉龐,教她看痴了眼。
  老天爺真是下公平,不僅給了他一顆既理智又聰明的頭腦,還擁有人人欣羨的頭銜與財富,相形之下,她顯得既平凡又不出色。
  如果不是爺爺與荊奶奶的約定,她想,這輩子她大概沒有什麼機會接觸到像他這麼卓越的男人,更甭論成為他的妻子了。
  “怎麼了?”荊爾天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一直緊盯著他的臉,讓他睡意全失。
  “我沒有跟別的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的習慣,所以睡不著……”她委屈地癟著小嘴。
  他翻過身,與她面對面,看著她清澈的大眼。幸好她沒有和其他男人一起睡覺的習慣,要是有這種壞習慣的話,他會很煩惱的。
  “要我說故事哄你睡覺嗎?”他耐著性子。
  “那是小朋友才需要的事,我是大人了,才不用呢!要不然……我們來蓋棉被、純聊天好不好?”躺在他的身邊,和他蓋著同一張被毯,感覺空氣中充斥著他淡而好聞的氣息,像是沭浴過後清爽舒服的味道。
  她精神亢奮、心情雀躍。在彼此還下熟的時候,她覺得他太陌生,有著距離感,但幾次相處之後,她開始從一些小地方感受到他的體貼與用心,讓她忍不住想靠近他,對他的一切也充滿了好奇。
  “聊什麼?”他低啞地問。
  “你會打呼嗎?”她用手肘支著下顎,瞅著他的臉。
  “不會。”
  “你應該說下知道才對。沒有人知道自己會不會打呼,要跟你一起睡覺的人才知道。”她很認真地糾正他的答案。
  “那明天早上你就可以得到答案了。”他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你談過幾次戀愛?”
  “忘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黑眸一凜,神色複雜地別過瞼,翻轉過身,逃避她探詢的眼。
  她的問題擾亂了他的思緒,一些破碎又凌亂的記憶紛至沓來地湧進他的腦海裡,拼湊成一張冷漠又決絕的美豔臉龐,讓他的心一路往下墜,沉到無底的深淵。
  “是喔?我沒有談過戀愛……”他疏離的態度,讓她說下下去了。
  “我要睡了,晚安。”他背對她,弓起身子。
  “噢。”她無趣地閉上眼,慢慢地沉入夢鄉。
  她不經意地觸及了他結痂的傷口,雖然不會覺得疼,卻令他全身泛冷:心像被掏空似的,空蕩蕩的。
  黑夜裡,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只有她微弱的鼻酣聲傳進他的耳朵,他轉過身,看見她睡得很沈,小嘴卻依舊倔強地噘著,仿佛是在抗議他方才沒給她滿意的答案。
  她宛如瀑布般的烏黑長髮搔著他的臉,馨香淡雅的少女氣息盈滿他的鼻端,讓他忍不住摟住她柔軟的身體,想藉此煨暖他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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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緩緩地醒來,首先映人眼簾的是化妝臺上明亮的鏡子,上頭貼著赤艷艷的喜字,提醒他已婚的事實。緊接著,他梳洗過後,踏入廚房,空氣中飄著濃郁的咖啡香氣,還有烤麵包的味道。
  茵茵身上穿著圍裙,正站在瓦斯爐前熟練地煎著荷包蛋。
  “早安。”他走近她的身邊,訝異她居然懂得下廚。
  “再三分鐘就可以吃早餐了,咖啡我已經煮好放在桌上了。”她俐落地將荷包蛋翻面。
  他走回餐桌旁,倒了 杯咖啡,望著她忙碌的身影。
  輕啜了一口咖啡,他看著她端了兩份三明治定來,臉上噙著過分甜美的笑容,慧黠的大眼骨碌碌地眨著,刻意獻上的殷勤讓他略覺怪異。
  “火腿蛋三明治。”她像個體貼的小妻子,將早餐放在他的面前。
  “謝謝。”他咬了一口三明治。
  “好吃嗎?”她坐在他的對面,一臉期待。
  “還不錯。”
  “真的嗎?”她露出一抹淘氣的笑容,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現在她這麼盡心盡力地討好他,等會兒他應該會答應她提出來的條件吧?
  他從來都不敢奢望她會煮飯、做家事,只要能安分守己、不惹麻煩,就夠慶幸了。現在意外發現她的廚藝還不錯,老實說,他頗為驚喜。
  看來上天待他還不薄,沒給他一個進廚房會發生火災、洗衣服會釀成水災的妻子,真該謝天謝地。
  看著他一臉滿足地吃著三明治,茵茵緩緩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
  “以後,我會做個善解人意的好老婆,我希望你也能成為一個體貼入微的好老公。”
  “嗯。”聽起來挺公平的。
  “之前,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麼樣的老公嗎?現在我就擬了一份‘老公應盡義務條款’,仔細地告訴你,我心目中的理想老公是什麼樣子。”她微笑著,亮出自己的“秘密武器”。
  “好。”他就知道她笑得這麼甜,肯定有鬼。
  “為了確保我們婚姻的穩固性,所以要實施夫妻財產合併制度,也就定說,往後我們的財產是合併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她笑得甜滋滋的,說得十分心虛。
  他撫著下顎,認真思考著這房子裡有多少東西是屬於她的那一部分。根據他的了解,唯一屬於她的東西就是房里那櫃女性用品,而且那還是他在婚前請蕾蕾帶她去買的,帳款全由他買單。
  “為了要維持我們幸福又美滿的生活,所以,你必須每個月支付我三萬元的零用錢,而且還要替我申辦一張附卡。”她露出一絲算計的笑容,清清喉嚨,刻意世故地繼續宣讀。
  嘿嘿嘿,以他身為“卓爾電通”董事長一職的身分,三萬元和附卡對他而言僅是九牛一毛,他應該會很大方地給她吧?
  如果有了三萬元的零用錢,她就可以繼續學畫,還可以買畫具和繪圖軟體回家,而且還不用被老爸管束,中斷成為插畫家的美夢,看來有個有錢的老公還挺不錯的呢!
  他凜下俊顏,眼神一暗,不喜歡她臉上那抹與她年紀不符的算計笑容。
  她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緊抿著嘴角,好像很下開心。
  “那,那個我是開玩笑的啦,我也覺得三萬元太多了,要不然三千塊就好。”她是標準的欺善伯惡、見風轉舵,馬上卸下故作聰明的世故表情,委屈地討好他。
  他的表情高深莫測,繼續保持沉默,想看看她古靈精怪的腦袋裡還能擠出什麼東西來。
  “還有,我說的附卡……其實是……是附加的悠遊卡啦!我沒交通工具,要出門不太方便嘛……”她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緊張地縮小自己的慾望。
  欸!該不會結了婚,他達到目的後就不再像婚前那麼大方了吧?
  “你……不會只願意給我三百元吧?”她苦著一張小瞼,在心裡哀嘆那樣就真的太小氣了啦!
  他伸手抽過她手中的紙,看著那張密密麻麻的“老公應盡義務條款”
  第三條、身為一個盡責的老公必須負起養家的重責,負擔所有的家庭開銷,並在每月五日無條件支付老婆三萬元零用錢,且不得過問花費方向。
  第四條、身為一個體貼的老公不得隨意管柬老婆的行為、設立門禁時間和干涉交友狀況。
  荊爾天愈看愈不妥,俊雅的面容罩上一層霜肅,眉宇因不悅而打了個折。仔細閱讀後會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老公應盡義務條款”,而是一份“老公喪權辱國條約”!尤其第十條更誇張,什麼身為一個溫柔的老公應該要對老婆唯命是從,無條件支持老婆的決定,並且不得有反對與違抗的行為出現!
  “你覺得上面這些條約合理嗎?”他瞇起眼眸審視她,真難相信她會天真地擬出這些條款來。
  “我只是隨便寫寫的,你就當我沒說好了……”她失望地垂下臉,盯著盤子裡的三明治,感覺到他犀利的眸光拙住她的身子,讓她無處遁逃。
  “你一個月要三萬元做什麼?”荊爾天深深地注視她。雖然三萬元對他而言是個小數目,但他有必要知道她要錢的目的。
  “我,我想買一些我要用的東西……”虛弱的回應從她的唇問逸出,怕他也像家人一樣反對她繪畫,所以避重就輕地壓抑住內心的渴望。
  “你說出來沒關係,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我會答應你的要求。”他捨不得她眼底那抹深濃的失落感,仿佛自己下答應她的請求是一件很殘酷的行為似的。
  她漂亮的嘴角下垂著,拿著叉子戳著荷包蛋,思忖著想學繪畫對他而言是不是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你說說看,也許我會答應你的要求。”他盯著她若有所思的小臉。
  她偏著頭想著,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他平白無故地給她零用錢,的確太難說服他了,不過,以她的聰明才智,還是有辦法從他的身上榨出錢來的。
  “現在是男女平權的時代了,家事應該平均分配,不過,以你忙碌的工作來看,應該是沒有時間料理家務,但把所有的家事丟給我,也不太公平。”她漾出一抹微笑,心裡已有一番計劃。
  “所以呢?”他挑眉看她。
  “我們就實施家務有給製,每做一件家事,你就給我一筆錢,這樣你既可以負起大男人養家的職責,我也能發揮家庭主婦的賢能。”她在心裡暗笑著,忍不住佩服起自己優秀的腦袋,居然能想出這麼完美的計謀。
  他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隔著杯緣靦著她甜笑的臉龐。才一會兒的功夫,她算計他的詭計就昭然浮現了。
  “好吧。”既然她不願主動開口說明,他也不想再為難她。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地接近她、了解她,不用急於一時。
  “那每件家事以百元起跳,就是早餐一百元、洗衣服一百元、拖地一百元、燙衣服一百元……”她張大慧黠的黑眸,盤算著一天會有多少進帳。
  哇 !以這種賺錢的速度來看,下出幾個月她就能繳清美術班的學費,甚至連昂貴的畫具和電腦都能一併解決呢!
  荊爾天睇著她微笑的臉龐,而後繼續吃著早餐。
  他體諒她小小年紀就走入婚姻,提早扮演妻子的角色,所以對她格外的憐惜與寵愛,只要在合理的範圍之內,能討她歡心,又不會為難自己,他都想儘量滿足她。
  “以後,晚餐想吃什麼,儘量提出來沒關係,我以前是烹飪社的社員,廚藝還不錯喔!”她笑咪咪地討好道。
  “好。”他笑笑,舉杯,輕啜一口咖啡。
  她淘氣的笑顏,令他的心窩暖暖的,胸口微燙,分不清是她煮的咖啡暖了他的胃,還是她的溫柔在他的心裡扎了根。
  她抬起水眸,看著他臉上滿足的笑容,覺得既親暱又熟悉,讓她忍不住想靠近他。
  她做的三明治滿足了他的口腹之欲,忽然之間,他覺得有個老婆的感覺還挺不錯的,三餐有人服侍、家事有人打理、寂寞的時候有人陪、偌大的空間不再顯得清寂,他悠悠蕩蕩的心,也好像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殊不知,兩顆寂寞的心,在朝夕相處之下出了曖昧的意外,醞釀出幽微的情愫……

runonetime 2008-07-17 05:05 AM

第04章

  婚假結束之後,荊爾天馬上銷假上班,成堆的公事積在辦公桌上等著他處理。
  早上,他結束主管會議,聽取各部門的報告之後,回到辦公室裡,張秘書立即體貼地送進一杯咖啡,讓他提振精神。
  “董事長,你之前在商業報紙上刊登了結婚喜訊後,有幾家媒體想採訪你。”張秘書轉達公關部的意見。
  “除非是與公司有關的事情,否則我謝絕採訪。”他冷硬地拒絕。
  “因為你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曾經接受過幾個時尚雜誌的專訪,又被財經雜誌評選為風雲人物,在媒體上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這次結婚的消息發布後引起一陣討論,許多報刊和雜誌都想採訪你,希望你能公布結婚照並且發表結婚感言。”
  “除非商業行為,否則我下接受採訪,而且我的妻子也不是公眾人物,沒必要因為媒體的好奇心,就讓她的生活和隱私曝光。”他不悅地皺起眉宇。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現在台灣狗仔文化猖撅,公關部的人擔心媒體為了取得董事長夫人的消息,會跟蹤、偷拍,所以才想說與其這樣,要不要乾脆開個記者會發表感言。”
  “這部分我會儘量低調,小心。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他抬眸,問道。
  “企劃部和公關行銷組推出一個新的企劃案,為了要擴展PDA的女性顧客群,所以他們進行異業結合,將和紐約的彩妝品牌 ‘彩妝之戀’結合,推出一系列專為女性族群設計的PDA……”
  據企劃組的人員指出,“彩妝之戀”是由紐約紅回台灣的化妝品牌,以高雅的設計在紐約的社交界和時尚界闖出名號,在短短的五年問就在美國各州的百貨公司成立專櫃,並且還被日本的時尚雜誌票選為年度詢問度最高的彩妝品牌。
  這次,“卓爾電通”將把“彩妝之戀”高雅的設計融入產品的介面中,改變大家對科技產品冰冷剛硬的印象,增加女性顧客群。
  當企劃部推出這個構想時,他認為可行性頗高,十分贊同。
  但是,知道品牌的創始人是誰後,他就像被毒蜂螫了一下,微微地刺痛了他的心。想不到闊別幾年之後,他們居然會在生意上有了往來。
  雖然他極度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瓜葛,可是,他是個專業的經營者,必須要將私人恩怨撇除,以公司的利益考量作出決定。
  “……‘彩妝之戀’的創始人章映曼小姐希望能跟你見個面,想詢問一下你的意見?”
  “好,你安排一下時間。”他斂起眸中複雜的神色。
  他冷靜地相信時間已經愈合了他的傷口,現在的他夠堅強,不會再讓她左右他的心情了,所以並沒有開口拒絕這次的會面。
  “好的。”她將會面一事記在手中的記事本上。
  “還有其他的事要報告嗎?”他拾眸看了她一眼。
  “沒有,那我先出去了。”張秘書合上手中的本子,輕巧地帶上門。
  荊爾天聽著房門被掩上的聲音,轉動皮椅,深邃的黑眸眺向玻璃帷幕外櫛比鱗次的高樓,握住椅把的指節微微泛白,洩漏了內心激越的情緒。
  平靜冷硬的心仿佛裂了一角,所有封貯在記憶深處的回憶一點一滴地被挑起,令他不悅地緊抿著雙唇。
  荊爾天轉動皮椅,從桌子上挑出“彩妝之戀”的企劃案,翻看她的公司簡介。
  她從一位設計學院裡默默無聞的留學生,到嫁給了百貨業的距子,成功地變成美國時尚界家喻戶曉的造型師,並且在丈夫的資助之下成立個人品牌,打響了知名度。
  當年她出賣了愛情,把婚姻當成跳板,成就了個人的事業。如今,她已成為人人欣羨的女人,是一顆最燦爛耀眼的星子。
  他翻閱著“彩妝之戀”的企劃內容,塵封的記憶再度被勾起,不禁回想起收到她喜帖時那段難熬又痛苦的歲月……
  記得,那時在西岸,正是細雪紛飛的冬天,他下課後從信箱裡收到她寄來的喜帖和分手的信件,告訴他,她不甘於 輩子平凡,她想要成功,她窮怕了也苦怕了,所以她覺得成功比愛情的果實更加甜美。
  她承認這輩子的最愛是他,也會永遠在心裡留一個角落給他。
  但是,她卻把自己的身體和婚姻給了另一個男人,用愛情換取通往成功國度的門票,然後殘忍地和他說再見。
  當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只記得他撕碎了那張喜帖,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就開著車直奔機場,買了一張機票飛到紐約,在她的寓所前站了一個多小時,忍受著風雪的侵襲,最後換來的只是頰畔離別的吻和保重兩個字。
  之後,他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和發著高燒的身體,撐回家,日以繼夜地在夢裡喚著她的名字,直到愛情的傷口隨著時間結痂,留下疤。
  自此後,他小心翼翼地把關於她的記憶埋藏在心窩裡,不敢再提起,也不想去過問關於她的消息,用大量的工作來麻痺自己的知覺,不敢再動情,也不想再談愛。
  燼管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內心會覺得空虛,但總此再次成為愚蠢與無知的人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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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幕罩在大地上,城市裡亮起一盞盞燦爛的燈火,蘇茵茵和高中好友三人步出KTV時已經接近凌晨了,她踩著踉艙的腳步站在街邊攔著計程車。
  “我真的會被你們害死,怎麼搞到這麼晚啦……”她努力地瞇起眼,看著手上的表。
  “厚!別這麼沒志氣好不好?你當自己是灰姑娘,一定要趕在十二點鐘響前回家嗎?還是你有門禁?”何心恩搖搖囂張的食指,調侃她。
  “拜託!是誰騙我說只要出來吃個午餐的?結果,吃完又逛街,逛完街又要聯誼,然後又要唱歌,搞到三更半夜的……”她不悅地環起雙臂,抱怨著。
  “當朋友難得脫離水深火熱的考試地獄,找你出來慶祝一下有什麼不對嗎?”何心恩眼明手快地攔下計程車。
  三個小女生立即鑽入車廂裡,首先報出茵茵的住處。
  車子行駛在趨於寂靜的繁華東區,音箱裡流洩出一首首年輕人朗朗上口的流行音樂。
  “還說咧,什麼幫你們慶祝?根本就是你們想聯誼,硬拉我來湊人數吧!”她打開窗戶,試圖讓涼爽的風灌進車內,吹散她滿身的酒氣和煙味。
  “當你是姊妹才拉你來聯誼耶……”何心恩 昧地用手肘頂頂她纖細的手臂。
  “最好是當我是姊妹啦,明明是你和陸英偉看對眼,只顧著自己的幸福……”她坐在車子裡,被晃得頭昏腦脹,從胃部竄起一陣酒氣直達喉頭。
  “天地良心,我們也有為你的幸福著想啊!當初你爸不是說你高中畢業就可以談戀愛嗎?所以我們有聯誼馬上就想到你了,這還下夠朋友嗎?”何心恩理不直、氣很壯地回她。
  茵茵冷哼一聲。
  戀愛之於她,就像櫥窗裡的草莓蛋糕,深深地吸引住她的目光,誘惑著她的心,但卻隔著一層玻璃,教她觸摸下到,也滿足不了她的味蕾。
  “你跟荊爾天怎麼樣了?”一向文靜的張巧詩難得開口,橫過身子,問她。
  茵茵瞇起渙散的眼,輕打了個酒嗝,一臉疑惑。
  “什麼怎麼了?”她的頭昏沉沈的,整個人虛軟地癱在椅背上,覺得滿腹的酒液好像都在胃袋裡搖晃似的。
  “他對你好不好?”何心恩的好奇心也被挑起。前幾天坐在咖啡廳裡無聊地翻著雜誌時,才意外地發現原來茵茵嫁給了一個很了不起的男人呢。
  他不只長得又高、又帥,而且還是一家知名上市公司的董事長,更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金龜婿。
  “好不好喔……”茵茵偏著頭,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事實上,她並不認識其他結了婚的朋友,所以無法拿來做比較,也不知道怎麼下“好”這個定義。
  現在的她已經適應了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每天替他煮飯、為他洗衣、燙衣,然後再搭著他的便車上市場買菜,或者晃到陽明山和奶奶聊天吃飯,抑或回家陪媽媽聊天。
  他給予她無限的自由,很少干預她的行蹤。
  她生氣的時候,他會哄她;她無聊的時候,他會放下工作陪她。
  他寵她、疼她,對她好,甚至連大聲對她說話都不曾,應該算是無可挑剔了吧?
  但是,她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
  他們是最熟悉的室友,卻也是最陌生的夫妻。
  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看似親密、沒有一絲距離,但是有時候,他看她的眼神,卻又好像遙遠得教她難以靠近。
  他滿足了她的生活,為什麼滿足不了她的心?
  她想要戀愛,情動的心就像揚翅的蝴蝶,渴望花的甜蜜,想奮不顧身地採擷所有美好的感覺,就算痛、就算受傷、就算流淚,也要深深地被愛擁抱,狠狠地嘗過個中滋味。
  只要愛過,哪怕是烈焰灼身、遍體鱗傷,她也不後悔。
  但,為什麼沒有人愛她呢?
  她已經對他動了心,為什麼他不肯回應呢……
  茵茵覺得頭昏沉沈的,又打了個酒嗝。
  “你不會一喝酒,坐上車後又醉了吧?”何心恩擔心她會吐得一車。
  “一點點啦……”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還好,你家快到了。”張巧詩湊向前,向司機指引方向。
  到達荊爾天的寓所時,她們請計程車先等一會兒,然後兩個人扶著步履不穩的茵茵搭上電梯,撳下門鈴,等到荊爾天前來應門後馬上將她推往他的懷裡。
  “再見!”兩個女生頭也不回,一溜煙地跑下樓,深怕惹來一頓責備。
  茵茵虛軟的身軀撞進他寬闊結實的胸膛裡,幸好他及時撈住她下滑的身子,攔腰將她抱起,放在沙發上。
  “我、我可以自己走……”她一開口,酒氣醺人。
  “你去喝酒?”他瞇起眼眸,打量著她酡紅的醉顏,瞧她整個人歪七扭八地躺橫在沙發上,拚命和自己的布鞋纏鬥著。
  “只喝了一點點……”她毫不秀氣地又打了個酒嗝,然後雙腳粗魯地踢開鞋子,露出腳丫。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睇著她。
  下班回家之後,他走進屋內,卻發現一室闐黑,空氣中少了飯菜香,客廳的沙發上少了她銀鈐般的嬌笑聲,他的背後也少了她亦步亦趨的身影。
  忽然之問,一切仿佛都靜了下來。
  少了她的屋子,顯得特別寂寞,空氣像有了重量,壓著他的心頭,讓他悶悶的。
  以前他善於獨處,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已習慣了她的陪伴,熟悉她聒噪、無釐頭的問題,害得他現在連一點點的孤單都承受不住。
  “為什麼去喝到這麼晚才回來?打手機給你也不接,你一個女孩子,到底在搞什麼?”他雙手插著腰,微微動怒。
  “對、對不起嘛……”她努力坐直身體,聆聽他的教訓。
  “以後,晚回來要打電話告訴我,免得我擔心。”他耐著性子,撫著額際,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好。”她點了一下頭,扶著沙發想走進房間裡,踉艙的步伐撞到了茶几,令她吃痛地叫了 聲。“呃……好痛啊……”
  荊爾天見狀,連忙將她抱起,直接定入房間,毫不憐惜地將她丟擲在床上。
  他看著她,想著是不是平日給予她太多自由,讓她將寬容當成放縱,才會肆無忌憚地玩到三更半夜,喝得爛醉如泥。
  “噢……”她委屈地癟著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人家頭也很痛,你幹麼用丟的啦……”
  “知道會頭痛,為什麼還要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呢?”他沒好氣地低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心情不好,才會多喝了一點嘛……”她仗著七分的酒意,三分的理智,嬌蠻地抗議著。
  他彎下腰,坐在床畔,替她擺好枕頭。
  “電視上不都說藉酒澆愁嗎?可是,我怎麼愈喝愈難過呢……”她喃喃自語。
  “你哪裡不舒服?”他撥開她前額散亂的髮絲,露出一張酡紅的小臉。
  “我全身都不舒服,我頭昏、全身好熱、嘴巴好幹……而且我的心好難過……”她委屈地癟著小嘴。
  “為什麼難過?”他嘆息,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滿腔怒焰頓時又消了幾分,就是捨不得對她發火。
  “大人都騙人……我討厭大人……”她像個無助的小孩,偎向他的身邊,整張小臉埋在他的大腿上,尋求慰藉。
  “誰騙了你?”
  “我爸、我媽,他們都騙我……他們說只要我高中畢業就可以談戀愛,結果,我什麼都還沒有做就直接結婚了……”她滿腹的委屈全化成一顆顆晶瑩的淚水,溢出眼睫。
  “結婚不好嗎?”荊爾天一直以為,他這個老公的角色就算沒有滿分,但起碼應該也有八十分的水準,沒想到,競只讓她感覺痛苦。
  “大家都是因戀愛而結婚的,可是我不是……”她拾起淚痕斑駁的小瞼,看著他。“我想要談戀愛,可是他們卻告訴我,都結婚了還談什麼戀愛……”
  她瞼上的淚痕扯著他的心,令他十分下舍:心疼地拭去她瞼上的淚漬,像憐惜小孩般,輕撫著她的長髮。
  他嘆氣問道:“為什麼想要戀愛?”
  她攀住他的脖子,試著要坐直身體,無奈強烈的暈眩感襲向她全身,只能癱軟地偎在他的懷裡。
  “我、我的心裡空空的……身體冷冷的……我想要有人填補我心裡的空虛,有人擁抱住我的身體……”她揪著他的衣襟,低聲啜泣著。
  “茵茵……”他看她的眼神淨是無奈與下舍。
  他寵她,疼她,對她好,他以為這就是完美的丈夫,卻忽略了她情動的芳心。
  然而,他該怎麼告訴她,愛情並下如想像中美好,被愛撕扯後留下的傷痕,可能一輩子都會留著疤。
  “沒有愛情,就像花兒等下到春天,永遠只能含苞,不能綻放美麗……”她雙手環抱住他,貪戀起他寬闊溫暖的胸膛。
  她也想被那些傳唱的情歌打動心房,想要腦海裡盈滿某人的身影,想要知道透過戀愛的眼睛看這個世界,是下是會比較不一樣?
  她也想擁有屬於她的紀念日、有屬於她的愛的主打歌,這樣算是奢求嗎?
  “……我們這樣不好嗎?”他將下顎倚在她的頭頂上,她脆弱無助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擁緊她,給她安慰。
  她昂起小瞼,努力集中渙散的眼神,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好是好……但是我的心很寂寞……”她捧住他的瞼,迷濛的眼神對上他深邃的眼。
  她憧憬著在愛情裡轟轟烈烈,享受那種下顧一切的浪漫與犧牲;而他則安於現在簡單自在的生活,沒有感情的包袱,沒有背叛與捨棄的問題,就只是單純的快樂、純粹的滿足。
  “茵茵……”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兩人的額頭相抵,看著那雙盈盈大眼充滿了渴望與無助,一點一滴地融化了他內心的倨傲。
  她靠著他手臂的支撐,整個身子幾乎熨貼在他的胸膛上,貪戀著他的體溫。酒精摧毀了她的膽怯與理智,讓她有勇氣說出內心的渴望。
  “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能談戀愛……不能像心恩她們一樣,可以跟喜歡的人牽手、接吻、擁抱……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能?”她軟軟地抗議著,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她甜軟的嗓音撞擊著他的心牆,軟化了他的堅持。
  他低下頭,鼻翼間溢滿她清甜的馨香與酒精的味道,她柔軟的身子貼熨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隱約間展現出少女的嬌媚與令人下能抗拒的豐盈,令他的心跳加速,分不清是生理的悸動,還是內心的情動。
  “……那你想愛誰?”他低沉的聲音顯得十分輕柔,大手撫著她細緻的臉龐、精巧的下顎,最後落在白皙誘人的頸項上。
  他從來都不曾認真地面對兩人的感情問題,現在突然聽到她想談戀愛的渴望,讓他的心泛起一絲酸意,思忖著她單純的芳心裡進駐了誰的身影。
  “你。”她雙眼迷濛,但內心卻十分清楚。
  她想走進他的世界,想靠近他的心。
  “我是誰?”他微訝,黝黑的眼定定地瞅著她,懷疑她是不是醉得神智不清,連示愛的對象都搞不清楚。
  “我、我老公……”她被他瞧得心慌意亂,臉頰泛熱。
  乍聽到她嬌軟微酣的告白,他的心在胸腔裡沈篤篤地跳動著,有種說不出的曖昧在空氣中隱隱瀰漫、擴散。
  他放柔了眼神,定定地睇著她窘紅的臉龐。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愛你。”這句話不只是對她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心說話。
  “真的嗎?你真的要跟我談戀愛?”她疑惑地眨眨眼。
  “只要你乖乖的……”他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溫柔的笑。
  她興奮地貼近他的胸口,親密的距離騰升了兩人的體溫,她熱烈地昂著癡迷的小臉望著他,所有的舉止都再再蠱惑著他的心。
  “我會乖乖的、很努力地讓你愛上我……你、你不能騙我……”她忍不住又打了一個酒嗝,混著酒氣的濕暖鼻息拂在他的臉龐上,騷動了他的心,剌癢著他的感官,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撫摸著她紅馥的唇辦。
  他緩緩地俯下身,攫住她柔軟的紅唇。
  她錯愕地瞠大眼睛,驚呼聲悉數都消失在他的脣齒間。
  輕 著她軟軟的唇,他喃喃地低語:“乖,閉上你的眼睛……”
  “好……”她像個乖巧又受教的學生,順從地閉上眼睛,感覺他的舌熱呼呼地卷燒過她的脣齒,像一把烈焰灼燒她的每一寸肌膚,讓她身體發燙,心跳加快。
  茵茵頑皮地學著他的動作,生澀地回應著他熱烈的吻。
  她感覺到天在旋、地在轉,所有的知覺全被他攝去,興奮地與他的脣舌糾纏著。
  荊爾天的大掌揉著她後腦的髮絲,輾轉依戀地探索她的蜜津,陶醉在她生澀又執著的吻裡。
  她的甜蜜一點一滴地融化了他鋼鐵般冷硬的心,令他耽溺在她的溫柔裡,捨不得離開。
  他感覺仿佛有一道輕柔溫暖的光,照進了他闐黑已久的心房……

runonetime 2008-07-17 05:06 AM

第05章

  章映曼穿著一襲香奈兒的粉色套裝,優雅中帶著幹練的氣質,一踏進會議室立即成功攫取眾人的目光,男人欣賞她的美麗,女人羨慕她的成功。
  一位平凡的造型師,要在美國時尚界打響名號是下容易的事情,何況她又創立了個人品牌,成功地由紐約紅回台灣的造型界,因此被許多專家列為成功女人的榜樣。
  闊別十年,再度踏上這塊曾經熟悉的上地,早已高樓林立,世事變遷,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貧窮又平凡的小女生,而是擁有財富與事業的女強人了。
  六年前,她親自結束了一場珍貴的愛情,投人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六年後,她則是毅然結束了一段空虛的婚姻,帶著單身的身分,回到這裡。
  她當年所背棄的愛人,已不再是平凡的留學生,而是“卓爾電通”的董事長,被財經雜誌喻為最有潛力的領導人之一。
  她也不再是當年的章映曼,而是“彩妝之戀”的創始人,女性雜誌票選為最崇拜的名人。
  會議室裡,企劃人員播放投影片解說設計圖樣和行銷概念,結束之後,日光燈一盞盞地亮起,將她從回憶里拉回至現實世界。
  “章小姐,對我們所提出的企劃案,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嗎?”企劃部的主講人詢問她的意見。
  “沒問題,就依你們的構想為主,接下來我們會依照合約上的企劃,配上時尚展示秀、資訊展,以及相關的展覽,細節我們日後再慢慢溝通。”她噙著一抹公關式的笑容。
  “好。聽說你等會兒跟我們董事長還有約,那我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思。”她坐在皮椅上,輕啜一口咖啡,看了腕上的山茶花鑽表一眼。
  她當年所選擇的婚姻帶給了她成功的事業,卻讓她徹底地感受到沒有愛情的孤寂,所以,當她知道荊爾天還是單身的身分後,便處心積慮地將事業版圖擴展至台灣,並積極地推出企劃案,爭取與他們合作的機會,為的就是想製造機會與他見面,再回到他的身邊。
  她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沒想到,他卻突然宣布婚訊,閃電結婚。
  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想放棄,想再見他一面,因為只要是她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手的。
  況且,他們曾經愛得那麼深,她不相信,他忘得了她。
  企劃部的人員俐落地收著筆記型電腦、投影片,以及桌上的成疊資料。
  此時,張秘書體貼地為章映曼換上咖啡和點心。
  “謝謝。 一她掀起眸,眼神恰好對上門口那抹高大英挺的身影。
  再見到荊爾天的這一刻,驀地,她的心狠很地被撞了一下,眼神離不開他的臉龐。
  “你好。”她禮貌性地站起身。
  “章小姐,這是我們董事長荊爾天。董事長,這是‘彩妝之戀’的章映曼小姐。”張秘書為他們互相介紹,放下咖啡之後,輕巧地掩上門板。
  “你好。”他禮貌地握住她主動伸出的手。
  “好久下見了。”她依戀不舍地放開他的手,美麗的臉上堆著笑。
  “請坐。”他隔著桌子,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荊爾天凜著俊顏,小心地將過往的不堪記憶封貯在心裡,告訴自己此刻是以“卓爾電通”董事長的身分與她洽談,而不是荊爾天的身分。
  “想不到短短幾年不見,你把家族企業經營得這麼成功,將事業的版圖擴展到了歐洲各地。”她笑盈盈地說。
  她的目光從頭到腳地打量他一番,最後回到他俊雅嚴肅的臉龐上,極力壓抑住內心翻騰的激越情緒。
  曾經,她在心裡問過自己千萬次,如果時間再重來一遍,她還會選擇背叛他,將他孤伶伶的留在風雪中,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嗎?
  她一直找不到答案,如今,她清楚地感受到後悔就像一只蝙蝠,殘忍地啃噬著她的心,撕得她血肉模糊、血腥四溢。
  沒有愛的婚姻太難捱了,所以她只能不斷地往上爬、往上爬,不敢喘息、不敢停下腳步,因為怕自己會後悔。
  “只是很幸運,剛好趕上這一波的科技潮流罷了。還是你比較厲害,我看過企劃部對貴公司的簡介,聽說你的品牌現在是全美最熱門的彩妝,不管是在台灣或日本,聲勢和評價都極高,引領著流行的潮流。”他冷硬不帶感情地陳述著。
  “是媒體太誇大我的成就了。”她繼續保持著優雅的笑容,但心卻冷不防地揪緊。
  這番話要是由其他人的口中說出來,她會覺得是讚美,但是由荊爾天的口中說出,卻像是一把刮過石板的刀子,聲音剌耳得教她難以承受。
  “不管怎麼說,身為朋友都該恭喜你今日的成就。希望未來我們的企劃案能夠成功,可以藉著你在時尚界的影響力,擴展女性顧客對科技產品的使用率。”他客套地說著,緊繃的胸膛下蘊藏著對她的憤怒。
  “我也希望藉由‘卓爾電通’的科技產品,提升其他人對彩妝的知性形象。未來雙方合作的地方還很多,希望我們能共事愉快。”
  “當然。”他點頭,嚴肅的嘴角始終沒上揚過。
  她看著他交握在桌面的手指晃過一道銀光,亮燦燦的婚戒映入她的眼底,剌戳著她的心。
  她的心被深深的罪惡感纏繞住,尤其,她才從報紙上得知他的婚訊,今她更加懊惱。如果,她早一個月回到台灣,情況又會是如何呢?
  “聽說你剛結婚?”她試探著。
  “對。”他下意識地撫摸苦手上的戒指。
  “你們的婚事很低調,連一張婚紗照都不肯曝光,讓大家都很好奇對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她故作輕鬆狀,閒聊著。
  荊爾天看出她眼底的探詢之意,腦海掠過茵茵單純索愛的模樣、認真討好他的姿態,幽微的情愫悄悄鑽入他的心坎,讓他微蹙的眉宇舒展開來:心裡對章映曼的憎恨不禁淡了幾分。
  “她是個……很可愛的女生。”談及茵茵,他的腦海馬上浮現她昨晚喝醉的姿態。她像個吵著要糖吃的小孩,黏在他的身上,好奇地吻遍他的胸膛。
  鬧到累了、酒退了,才呼呼大睡。
  然後,他趁著她昏睡的時候,替她褪去衣服,擦拭她汗濕的身體,又幫她換上乾淨的衣服。
  就像茵茵說的,等待愛情,就像含苞的花朵期待春天的來臨,而她美麗的胴體,深深地惹動他的渴望,讓他意識到她就像那朵含苞的花朵,不禁重新思索著兩人的未來。
  只是,酒醒後的她,還會對昨晚率直坦白的行徑記得多少呢?
  “可愛?”她疑惑地瞅著他。
  看著他談及新婚妻子時,眼神忽然變得很柔和,章映曼心底不禁泛酸,更加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擁有他。
  那個女人有比她美麗嗎?比她更性感迷人嗎?比她更有權勢嗎?
  “她很可愛也很單純。”他覺得這個形容詞簡直是因她而生的。
  茵茵真的很可愛,吃飯時嘴角黏到飯粒還是很可愛,生氣時噘起唇辦很俏皮,就連頑皮時轉動骨碌碌的大眼都十分討人喜愛。
  “你們怎麼認識的?”她對他的妻子更加好奇,也很妒忌。
  怎麼認識的?他忽然憶起這間會議室恰好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先前她是百般的抗拒這場婚事,婚後卻是乖巧地順從他的指示,只是偶爾刁鑽的腦袋會使出一些小詭計。
  “她是我奶奶好友的孫女,我們是在這裡第一次見面的,她就站在門口的那個地方,大聲地喊著我的名字……”他揚聲道,像示威般,不讓章映曼以為失去她後,他連日子都難過。
  “你們是商業聯姻嗎?”她猜測著對方的家世背景。
  “不是,她只是一個單純地愛著我的女孩,沒有豪門家世,也沒有傲人的背景,甘心為我洗衣、煮飯,過著平凡又簡單的生活。”他話裡帶刺,強調茵茵與她之間的差異。
  “我聽說你二弟爾傑是跟‘富盛金控’的千金小姐聯姻,還以為你也會娶一個女人來擴展自己的事業版圖呢!”她佯裝聽不懂他話裡的嘲諷。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
  多年不見,她比從前更加美麗,全身散發出一股自信優雅的風采,足以攫住每個男人的目光,但卻已不是當年令他迷戀的章映曼了。他喜歡的是她單純、執著的清秀模樣,而非現在這張被野心,物欲所主宰的豔麗瞼孔。
  “不是每個人都把事業和財富看得那麼重要,再說,爾傑之所以會娶‘富盛金控’的周羽心,並不是為了擴展事業,而是因為愛情。”他刻意加重語氣。
  她怔愣了一會兒,明顯感受到他慍怒的情緒,知道他還是不願意諒解她當年的抉擇。
  “這樣啊!呃,我等會兒還有其他的事要辦,就先聊到這裡了。希望改天有機會可以見見你的妻子,你或者可以帶她一起出席時尚派對。”她故作堅強地站起身,勉強自己要漾出笑容。
  “她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而且我也不希望她在媒體前曝光,那會打擾到她的生活。”
  他保護妻子的心態,令她妒忌。如果,她再晚個幾年才遇上事業有成的他,跟他談戀愛的話,現在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拽起皮包,她自信地挺直背脊,朝他禮貌性地告別之後,立即離開“卓爾電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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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茵茵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感覺太陽穴像被鞭子狠狠抽打過,頭好像有千斤重似的,整個人頭重腳輕,走路也搖搖晃晃的。
  她難過地站起身,走到浴室裡梳洗一番,卻發現地上散著昨晚的臟衣服,而她身上已經換上乾淨的居家服,連髮絲都飄著淡雅的香氣,沒有一絲煙臭味。
  她用手輕掬水潑向臉部,拍拍自己的臉頰。
  老天!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都不記得了呢?
  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和心恩她們坐上計程車,然後她們聊著心事,接著,全都是空白。
  該不會……連衣服和澡都是他替她洗的吧?!
  她光用想的就覺得臉頰熱辣,羞得連腳趾頭都紅了起來。
  朦朧間,她好像作了一個非常浪漫的夢,他抱著她,吻著她,告訴她,只要她乖乖的就可以和他談戀愛。
  他們真的接吻了嗎?
  她伸手拭走鏡面的水蒸氣,光潔的鏡子映著自己徘紅的瞼龐,她湊向前審視著自己紅腫的唇。
  聽說只要接吻過的唇,上唇辦會翹翹的,嘟起來特別性感。
  她噘起唇換了幾個角度,仔細看著自己的唇,想知道和昨天比起來是不是有什麼不一樣?
  該死的,她昨天為什麼要喝得那麼醉呢?
  她失望地步出浴室,晃回客廳,卻發現荊爾天正站在玄關換著拖鞋,將公事包置在架上,脫去西裝。
  “你、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看了牆上的鐘一眼,怎麼會四點多就下班呢?
  “因為公司裡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再加上擔心你宿醉,所以就提早回來了。”他揚聲說道。看她一臉驚訝的神情,肯定已把昨晚的大膽行徑給忘得一乾二淨,不知道自己昨晚把他的胸膛蹂躪得多麼慘烈,上頭到處都是殷紅的齒痕。
  “那個……”槽了!她昨天肯定又為他添了許多麻煩。
  她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他一眼,慢慢地小跨步往牆壁走去,很認分地接受懲罰。
  “我、我自己去面壁思過……”她縮著臂膀,低垂著頭,一副悔意十足的模樣。
  她什麼優點沒有,就是善於闖禍,勇於認錯。只是……不擅改過就是了。
  荊爾天坐在沙發上,微挑著黑眉,好奇地盯著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般,正專心在懺悔的妻子。
  “茵茵?”他喚了她一聲。
  她的頭垂得更低,哀求道:“我知道錯了啦,我會認真地反省,就罰我面壁一個小時夠不夠?”
  “茵茵……”他嘆息,對於她現在的行為哭笑不得。
  他叫得她頭皮發麻,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喝醉酒,也不是刻意要玩到那麼晚的,都是何心恩啦……我說逛完街就回家,她偏說要慶祝考完試,拉著我去唱歌……又要我去聯 ”她驚覺失言,連忙住口。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不只喝酒,還跟其他的男生聯誼,那簡直就是罪加一等。
  “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他拍拍自己身邊的位子。
  “你不要生氣啦,要不然你訂出一個門禁時間,以後時間到我會乖乖回來,絕對不會再亂跑了。”她怯怯地轉過頭,看著他的臉,就是沒勇氣走過去。
  “你不用這麼怕我,快點過來。”他失笑道。
  “你、你不會想要打我吧?”她試探地問道。他該不會想狠狠地揍她一頓屁股,懲罰她的行為吧?
  “打老婆是家暴事件,我對登上社會阪新聞沒什麼興趣。”
  也對喔!打老婆是家暴事件,他要是真的敢動手,她就控告他毆妻,狠狠地敲他一筆鉅額的贍養費,然後逃到巴黎學繪畫!
  “快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你說過不打我的,不可以反悔喔……而且,我現在宿醉,頭很痛,你要是打了我,我會更痛喔……”她軟言軟語地哀求,然後像螃蟹走路一樣,一步步地橫向他的身邊。
  “我們是夫妻,身分是平等的,你不用這麼怕我。”他站起身,走到廚房裡替她泡了一杯熱茶。
  她坐在沙發上,偏著頭思考著他的話。
  對喔,他是她的老公,又不是她老爸,她幹麼這麼怕他,這麼有罪惡感呢?
  “快喝,熱茶對解宿醉很有效。”他體貼地將杯子遞給她。
  “謝謝。”她捧著溫熱的瓷杯,咬著下唇,他溫柔的行為讓她的心窩暖暖的。
  “你是大人了,不是小學生,沒事搞什麼面壁思過?”他微扯著嘴角,輕笑道。
  “沒辦法,在家被我爸管習慣了,你也知道他是訓導主任,對於行為舉止特別要求,而我又……”常惹事。她尷尬地輕笑著。
  “快點把茶暍了。”
  “好。”她順從地將杯子裡的熱茶喝完,抽起麵紙拭著嘴角的殘漬。
  “茵茵,你對我和‘卓爾電通’的了解有多少?”
  “對你當然是很了解,對公司的話,只是從一些商業周刊上有看到一點點消息,知道你好像還挺了不起的,事業做得很大……”老實說,要不是週刊有他帥帥的照片,她才不想翻那些令人頭痛的文章呢!
  “因為‘卓爾’在科技界算是一間頗有規模的公司,再加上之前做了許多行銷公關手法,所以,現在我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會吸引一些媒體採訪。”
  “我知道,你上過‘GQ雜誌’、‘紳士雜誌’、商業期刊,還有一些工商相關的報導……”她可是對他的消息了若指掌,還偷偷蒐集他的剪報呢!
  “沒錯,所以有一些比較八卦的媒體會很好奇我的婚事,當然,我的老婆他們也有興趣 ”
  “他們該不會想採訪我吧?”她情急地打斷他的話,惶恐地搖著頭。“不行,我不要接受採訪!我一定會說錯話,到時候又會惹麻煩的……”
  他湊近她的身邊,摟住她纖細的肩膀,像哄小孩般安撫她的心。
  “放心,我下會安排任何媒體採訪你,也不要你曝光。”
  “那就好!”她釋懷地籲了口氣。
  “但是,我擔心他們會偷拍、跟蹤你,所以,這陣子你要乖乖的,不要惹麻煩,想要去什麼地方就告訴我,我會陪你去。”他看著她的眼睛,裡頭盈滿他的臉龐,那副全然的信任、緊緊依靠的踏實感,讓他覺得彷彿有股暖流滑過他的心房似的。
  她說對了,沒有愛的日於真的太寂寞,即使有人陪,還是會覺得空虛。
  以前,他太執著于章映曼帶給他的傷害,不能接受她當年在財富與愛情之間,選擇了前者,因而耽溺在脆弱的悲傷裡,狠狠地封閉自己的心,強迫自己用憤怒與憎恨來抵抗愛情,怕自己再動心、再受到傷害。
  但是,茵茵卻用她傻氣的溫柔、撒嬌的笑容,愈合了他曾經被愛撕裂的心。
  她用她溫軟的唇,一遍又一遍地融化他冷硬的心房,撩撥起他想愛的慾望。
  所以,他決定要慢慢地讓她靠近他的心,學著釋然,不要繼續耽溺在昔日的傷痕裡,因為那太折磨自己的靈魂,也對茵茵的愛情不公平。
  “我會乖乖的……會很乖的!”她用力地點著頭,給予百分之百的承諾。
  忽然之間,她想起昨夜好像也有過類似的對話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愛你……
  猛地,她的耳根灼燙,心跳加速,怯怯地抬起眸覷著他。
  “我就知道你最乖了。”他疼惜地摸摸她的頭。“頭還疼嗎?”
  “一點點……那個……昨晚,我是不是又給你惹麻煩了?是不是吐了一地?”
  “你說呢?”他搖頭失笑。看來,她不僅酒品不太好,酒後失憶症更是嚴重呢!
  “我有說什麼話嗎?”她迴避著他灼熱的視線,開始覺得昨晚她肯定不是作夢,而是真的做出蠢事了!
  “你吵著要談戀愛。”他的臉貼著她的發,低沉的嗓音裡藏著笑意。
  她捧著紼紅的臉,羞得無地自容。
  “我、我們真的接吻了嗎?”她的聲音怯怯地從指縫問逸出。
  “嗯。”他伸手,將她摟往懷裡,貼熨在胸膛前。
  “那……是你吻了我,還是我吻了你?”她瞪著他的襯衫,小聲地問著。
  “有差嗎?”
  “當然有!我想知道自己是王動還是被動?”如果是主動,就表示她在上演惡羊撲狼;若是被動,那就表示……他多少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她吧?
  “是我吻了你。”
  聞言,她開心地笑著,可沒多久,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是我的初吻……”老天,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初吻發生在很浪漫的月光下,就算沒有豔麗的玫瑰花映襯,也不要是在醉得一場糊塗下度過啊!
  “我知道。”
  她的眼眶蘊起淚,愈想愈難過,期待了十八年的吻好不容易終於發生了,而她的記憶竟然這麼模糊。
  “怎麼了?l他疑惑地睇著她,她該不會是後悔了吧?“你在哭什麼?”
  “女生的初吻很重要,而我居然對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她抬起含淚的眼望著他。“接吻的感覺是不是會天旋地轉?”
  “……那是貧血才會這樣吧。”
  “那是頭暈腦脹嘍?”
  “……那是發燒吧。”
  “那四肢發軟呢?”糟糕!怎麼都跟書上說的不一樣呢?
  “……那是餓太久吧。”
  “那到底是什麼感覺啊?”
  他拾起她精巧的下顎,溫柔地說道:“再試一次就知道嘍……”
  “咦?”
  荊爾天俯身攫住她柔軟的唇辦,吞噬她的疑惑。
  他炙熱的舌探索著她唇裡的每一寸柔軟,佔有她的甜蜜,一次又一次地喚醒她昨晚的記憶,要她細細品嘗這美妙的感覺。
  她想,他不只吻上她的唇,也吻上了她悸動的芳心……

runonetime 2008-07-17 05:07 AM

第06章

  赤艷艷的陽光曬著發燙的馬路,茵茵穿著一襲粉色的小洋裝,頭上戴著白色的帽子,掩去了半張小臉,拉著何心恩的手臂走進書局裡。
  兩個女生站在書櫃前,翻閱著雜誌。
  何心恩偏著頭,凝睇著茵茵被曬得紅撲撲的臉頰,發現她的眉宇問流露著一股異於平常的柔和光採,嘴角也老是漾著莫名的笑,好像發生什麼好事般。
  “你那天回去,有被你老公修理嗎?”何心恩撫著下顎問。以茵茵的個性,要是回家被處罰的話,翌日一定會接到她投訴、抱怨的電話。
  “不告訴你!”茵茵睞了她一眼。談及荊爾天,她的心裡便歡喜了起來,腦子浮現他倆擁吻的畫面,令她瞼頰發燙,甜蜜得快要暈眩了。
  “幹麼沒事搞這麼神秘?在書局裡曬不到太陽,可以把帽子摘下來啦!”何心恩用手肘頂頂她的手臂。
  “不行啦!最近我要低調一點。”她硬是把帽簷又往下拉了幾分。
  “為什麼?”茵茵詭異的舉止,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茵茵壓低嗓音,附在她的耳畔。
  “你也知道,我老公可是堂堂‘卓爾電通’的董事長,更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黃金單身漢,大家都會對他的新婚妻子感到好奇,為了避免媒體打擾我們王子跟公主的幸福日子,所以我要低調、小心一點!”
  他保護她的姿態,讓她的心漲滿了甜蜜,對他的愛也扎得更深了。
  “嗯~~”何心恩受不了她那副噁心的模樣,嫌惡地搓著手臂上的疙瘩。“看來你們感情進展神速嘛!那幹麼還找我上街?天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就好啦!”
  “因為我要找幾本食譜,煮愛的晚餐給他吃啊!”她雙手捧頰,裝可愛地說道:“你也知道,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才行。”
  茵茵一副沉溺在愛情裡的甜蜜姿態,肉麻到何心恩都忍不住對她投以白眼了她也無所謂。
  記得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時,他帶她去吃義大利菜,看來他應該還滿喜歡這種菜色的,所以她特地選了幾本相關的食譜。
  何心恩則把焦點放在雜誌上,翻閱著這期最新出爐的週刊,關心台灣最新的八卦動態。
  驀地,八卦週刊上醒目的字眼和熟悉的照片,吸引住她的目光。
  “茵茵,這期八卦雜誌上男主角的名字跟你老公一樣耶……而且照片上的人好像喔……”
  “什麼?”她好奇地搶過雜誌,發現封面上印了一行醒目且不堪的字眼
  荊爾天嬌妻曝光!新婚出軌,夜搭小男友!
  八卦週刊不知道從何處取得他們結婚的照片,還利用電腦加工,在照片上劃下一道閃電,暗示兩人的婚姻產生裂痕。
  不僅如此,內文還偷拍了她和心恩去聯誼、上KTV唱歌的照片,他們利用角度上的模糊寫出不實的報導,把她塑造成一名喜歡玩樂、過著糜爛生活的女生。
  “怎麼會這樣?”何心恩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想不到她們居然會上了八卦週刊,而且還不是報導什麼好事。
  茵茵嚇得小臉發白,握著雜誌的手隱隱在顫抖。
  她這次已經不是闖禍這麼簡單,也不是丟光蘇家的顏面,而是讓荊爾天的形象受損,讓他成為全台灣兩千三百萬人的笑柄!
  驚懼的眼淚溢出她的眼角,一顆顆晶瑩的淚水落在雜誌上。
  明明她和心恩她們去聯誼是為了湊人數,和幾個大男生也只是去吃燒烤、接著又去唱歌而已,根本沒有做出任何違反禮儀的事情來,為什麼硬要將她扣上出軌的帽子?這對她不只不公平,而且還傷害到了荊爾天的形象啊!
  “怎麼辦?我明明只是去聯誼而已,他們怎麼可以把我寫成出軌、偷腥、紅杏出牆啦?這些報導要是被爾天看到了怎麼辦?”她慌得手足無措。
  “要不然,我們把所有的雜誌全買去燒掉,能買幾本就買幾本。”何心恩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只好抽趄成疊的八卦週刊,拽在懷裡,飽去櫃檯結帳。
  茵茵深怕被店員認出她就是封面上的女主角,逕自步出書店外,站在巷口等她。
  接著,她提光存折裡的存款,和心恩奔走在大大小小的書報攤,便利商店、書店,搜購著印有他們照片的八卦週刊,試著要銷毀這些不實的報導,就怕它們會流人家人的手中。
  茵茵驚懼地奔走在炎熱的城市裡,明明被豔陽逼出了一身汗,但身子和雙手卻冰冷得發顫。
  他說,只要她乖乖的,就願意愛她。
  她一直都努力要當個乖巧的女生,不想惹麻煩,用心地想討好他,為什麼要這樣抹殺她的努力,毀了她小小的聿福呢?
  一想到可能會失去荊爾天,她不禁難過地蹲在成疊的雜誌邊,放聲大哭。
  公園裡隱蔽的小角落,到處都堆滿她們搜購來的雜誌,何心恩看見她哭得驚天動地,心裡溢滿了歉疚感。
  “茵茵,你不要哭嘛……”
  如果當初不帶茵茵去聯誼,那麼一切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這下麻煩闖大了,已經超出她們所能收拾的範圍。
  “他、他一定會討厭我……我不想被討厭……”她難過地將臉埋在手心裡,溢出的淚水說明了她有多悲傷。
  她不想失去荊爾天,不想被他討厭。
  她可以被全世界的人誤解,被所有的人遺棄,就是不想讓他難過。
  “要不然……我打電話跟你老公說,就說這一切都是誤會,雜誌上根本都是亂寫的,你沒有出軌,只是跟我們去聯誼吃飯而已,而且你也沒有和男生握手,那是鏡頭取角造成的錯覺,全都是誤會一場……”何心恩蹲在她的身邊,努力想安慰她。
  “我、我讓他丟臉了……每次他出現在報紙上都是好事,結果,跟我的名字連在一起就變成了壞事……”她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地憎恨著自己。
  氣這是誤會,要不然……我們也學那些明星,召開記者會?我請巧詩、陸英偉他們來作證,證明你是清白的,雜誌上都是亂寫的,好不好?”何心恩拍著她的背,焦急地哄著她。
  倏地,茵茵背包裡的手機響起,她拿出來,看著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整個人嚇得小臉發白。
  握著手機的小於隱隱在發抖,面對荊爾天的來電,她下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誰?是誰打電話來?”何心恩湊向前看。
  “是爾天……我想,現在全世界的人都認為我出軌了……”她握著手機,連電話都不敢接聽。
  曾經聽起來那麼車福甜膩的來電鈴聲,如今卻剌耳得令她膽戰心驚。
  “要不然我跟他說,說這都是誤會……”
  “我不敢接電話……我不要接他的電話……”她害怕聽到荊爾天發怒斥責她的聲音,怕他說出討厭她、要她離開的話,因此激動得將手機的電池拔除。
  兩個女生無助地坐在公園裡,面對成疊的雜誌卻束手無策。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黑黝黝地暗了下來,而茵茵啜泣的聲音還是沒有停止過。
  “茵茵,天已經黑了,你要是下敢回家的話,要不要先去我家避避風頭?”因為禍是她們一起闖出來的,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要提供避難所。
  “我不知道……”她的小臉在銀白的路燈下,顯得蒼白又脆弱,失去了平日的活潑光採。
  此時,何心思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接起來,瞼色愈來愈難看。
  “是……沒有啊……那個……我聯絡看看……好,拜。”她唯唯諾諾地點著頭。
  收線後,她凝睇著茵茵的小臉。
  “茵茵……你老爸懷疑你跟我在一起,要我帶你回家,否則就去我家逮人……他還說……說如果你不回去的話,就一輩子都不要回去了……”何心恩委婉地轉述著,自動掩去蘇偉雄飄著怒焰隨口進出的絕情話語。
  “回哪個家?”她喑啞地問。
  “娘家。”
  “……爾天也在那裡嗎?”她現在最不敢見到的人就是他。
  “我沒問。”
  她站起身,和何心恩將成堆的雜誌藏在樹叢底下,用手背拭著滿臉的淚水,怯怯地搭著計程車,返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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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看著秘書送進來的八卦雜誌,氣憤得想殺人。沒想到現在的媒體為了銷售量和話題性,竟然侵犯隱私,並寫出不實的報導來!
  他們不曉得透過何種管道,居然取得了他們的結婚照片,而且連茵茵的畢業照、個人資料都公布出來。
  “董事長,公關部的人問你要不要聯絡相關媒體發表聲明,或者對八卦週刊提出訴訟等行為?”張秘書問道。
  他嚴肅地抿緊雙唇,不發一語,憤怒地將雜誌甩在地板上。
  “這件事我之後再處理,你先出去。”
  “好。”張秘書退出辦公室,輕巧地掩上門。
  荊爾天掏出手機,急忙地想聯絡茵茵,他想,這個小丫頭要是看到雜誌上的報導,肯定會嚇壞的。
  結果,她的手機不是來電未接,就是收不到訊號。最後,他只好聯絡岳父,請他們幫忙找茵茵。
  他惶惶不安,焦慮到無心工作,只好離開辦公室,開著車穿梭在灰濛濛的城市中,試著在浮動的人群裡找尋她的身影。
  行經東區時,他看著窗外三五成群、恣意暢笑的年輕少女,腦海中浮現茵茵的臉龐,心不禁抽痛了起來。
  如果不是嫁給了他,那麼她也可以和同齡的女孩一樣,享受青春、盡情歡樂,不用把了一丁點兒的錯,就被渲染成滔天大罪。
  荊爾天煩躁地按著喇叭,才發現不只是車子被困在車陣裡動彈不得,連他的心也被囚住了,她的身影完完全全地佔據著他的心,情苗早已在他的心裡扎了根。
  他對她的這份情誼,早已經由寵溺、憐惜,漸漸醞釀成甜膩而綿密的愛,緊緊地拴住了他。
  他像一頭失控的獸,慌亂地奔竄在城市裡,迫切地想找到她。
  直到傍晚時分,岳母才來電告知茵茵已經回家的消息,他立刻馬不停蹄地開車到蘇宅,不料剛踏入玄關,就聽到岳父暴跳如雷的咆哮聲。
  “茵茵現在在裡面……”蘇媽媽見到女婿,歉然地抬不起頭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會闖出這麼大的禍事來。
  他們只是尋常的小公務員,一輩子沒見過什麼大場面,能攀上荊家這門親事,都當是祖上積德,茵茵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沒想到……欸,自己真是家教失敗啊!
  “嗯。”荊爾天點頭,跟著她走進客廳裡,恰好目睹蘇偉雄飆著一身怒焰,重重地將幾本雜誌甩在茵茵身上。
  “你究竟要闖禍到什麼時候?是不是丟光蘇家的顏面還不夠,還得把荊家的門風敗光你才甘心?”他痛心疾首,舉起藤條,重重地落在她纖細的臂膀上。
  茵茵垂著瞼,淚水無聲地滑下,任憑爸爸將藤條抽在身上,不閃也不躲。
  如果,挨打可以彌補她所把的錯,可以讓荊雨天不討厭她,那麼不論再多打幾下,她都不會喊疼的。
  “爸!”看到藤條落在茵茵身上時,荊爾天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多麼希望能代她承受這些懲罰。
  蘇偉雄見到女婿來訪,既羞愧又自責。
  “這丫頭平時被我們給慣壞了,沒給她一點苦頭嘗嘗,都不知道‘乖’字怎麼寫,整天只會胡搞瞎混,今天就讓我好好地教訓她一頓!”蘇偉雄認為是自己管教失敗,揚起手,又要給她一頓處罰。
  見狀,荊爾天趕緊上前握住他的藤條,制止他的動作。
  “爸,茵茵是我的妻子,有問題我會和她一起溝通解決,就不勞您老人家替我們擔心了。”他沈聲道。
  茵茵聽到荊爾天的聲音,頓時心慌意亂。他還願意承認她是他的妻子嗎?還願意像以前一樣寵她嗎?還願意……聽她的解釋嗎?
  “真是對不起,都是我教女無方。”蘇偉雄汗顏地放下藤條。
  “是啊!有什麼問題就讓他們夫妻倆一起解決吧!”蘇媽媽附和著。
  “那我先帶她回去了,改天再找個時間來拜訪你們。”他有禮地朝蘇家二老點了點頭。
  蘇媽媽湊近他的身邊,低聲說道:“茵茵說週刊寫的事都是假的,她只是跟朋友去吃飯、唱歌而已,沒做出什麼亂來的事,你要相信她。你也知道她年紀還小,愛玩了點,請你多擔待她一點……”
  “我知道。”他點頭。
  荊爾天定過去牽起茵茵紅腫的小手,擁著她單薄發顫的身子進入車廂,駛離蘇家。
  寂靜的車廂裡,只聽得見她低低的啜泣聲。一路上,她始終垂著頭,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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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把車子開回寓所後,她忐忑難安地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屋裡。
  他沒開口,她也不敢打破沉默。
  看著他逕自走進房裡,她慌得奔上前,從身後環抱住他高大的身軀,阻去他的步伐。
  “對不起……”她將臉貼在他的背脊上,激動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眶,千言萬語全都梗在喉頭,只能對他說抱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他低下頭,看見她的手臂上布滿一條條泛紅浮腫的鞭痕時,心痛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驀地,她渾身一僵,淚流得更兇了。
  他說不用跟他道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也不相信她是清白的嗎?
  “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討厭我好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讓你丟臉,也沒有做出背叛你的事,你可不可以原諒我一次?以後我會乖乖的,不會闖禍,也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她加重力量,把他摟得更緊。
  “茵茵,你放手……”看著她手肘上的紅腫,他覺得十分下舍,想儘快進房間替她拿取藥膏。
  因為嫁給他,所以她無憂無慮的青春提早結束;因為他,她的隱私曝光;因為他,她被困在這裡,什麼事都不能做。
  他以為財富和權勢可以替她打造一座無憂無慮的城堡,沒想到卻成為囚禁她的籠子。
  “我不要放手!你不要趕我離開……”她慌亂地搖著頭,啜泣道:“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不能失去你了,所以,請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不要趕我走,讓我繼續當你的老婆,好不好?好不好……”
  荊爾天轉過身,抬起她淚痕斑駁的小臉,怔怔地看著她委屈地、卑微地祈求他的原諒,說著渴盼留在他身邊的話。他的心倏地被她的癡情給揉碎了,沈淪在她的愛里。
  “傻瓜,誰說我要趕你走了?”他輕聲地問,溫柔地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我爸。他說我捅出的樓子這麼大,讓你丟盡顏面,乾脆離婚算了……”她自責地垂下臉,沒有勇氣迎視他灼灼的目光。
  “你也這麼想嗎?要跟我離婚?”
  “不,我一點兒都不想離開你!以後我真的會乖乖的,不會再搞怪、闖禍,也不會再纏著你說要談戀愛了!我會安分守己地當你的老婆……”她傷心不已,只敢盯著他襯衫上的鈕扣看。
  “但是,我才剛剛愛上你,才想要和你談戀愛耶,怎麼辦?”他微微地挑起黑眉。
  “咦?”他的話,驀地令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你說什麼?”
  他伸出雙手捧起她疑惑的小臉,語氣溫柔地說:“我愛你,所以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不管你爸說了什麼,你都是我荊爾天的老婆,他們的意見左右不了我的決定。”
  “從什麼時候,你也愛上我的……”她臉徘紅,耳朵發燙,羞得不敢看他。
  她一直以為兩人之間,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沒想到他也陷在同一份感情裡,為彼此的情動而傾心。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覺得你很可愛;也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方式太特別,讓我想狠狠地打你一頓屁股;也或許是你做的早餐太好吃,讓我覺得很幸福吧……”他笑得很溫柔,看著她的眼眸盈滿柔情。
  當他驀然發現自己的感情時,早已經陷在愛里不可自拔,無法忍受她離開他的視線了。
  “所以……你不會生我的氣嘍?”她眨眨噙著淚水的眸,問他。
  “我從來都沒有生過你的氣。”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理我,一回家就住房裡走?”害得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怕他就此轉身離去。
  “我要進去房間拿藥幫你搽啊!剛才你爸的藤條有沒有打傷你?”他低下頭,拉起她的手臂,白皙的皮膚上布滿一條又一條紅腫發紫的痕跡。
  方才只顧著擔心他的情緒,現在放下心來才感受到身體的疼痛。
  “痛死了!你要是再晚一點來,我鐵定會被打得進醫院的!”她委屈地癟著嘴,膩在他的懷裡撒嬌。
  他拉著她走進臥房裡,從醫藥箱裡找出青草膏,和她並肩坐在床沿上,拉著她纖細的手臂,仔細地審視她的傷痕。
  “你爸打了你哪裡?”他看著手臂上又青又腫的傷痕,心疼極了。
  “手臂、手、心,還有大腿……”
  他打開藥膏,細心地將藥塗在她的傷口上,揉著她紅腫的手心。
  “你應該要早一點來的,那我就不用挨這麼多下了……”雖然傷口很疼,但她的心裡卻漲滿了幸福感。
  “活該,誰叫你不早一點接我的電話,居然還把手機給關機了,是存心要讓我擔心死嗎?”他蹙著眉,對她刻意逃避的態度頗為介意。難道他這個丈夫連解決問題的能力都沒有,要她這個當人家老婆的“畏罪潛逃”嗎?
  “我怕你會生氣,所以不敢接電話嘛……”她親暱地攬著他的手臂。
  “難道你躲起來,我就下會生氣嗎?”他捏捏她微翹的鼻尖,加重語氣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下許你躲起來,知道嗎?”
  “知道。”她溫馴地點點頭。
  “我們是夫妻,遇到困難就是要一起面對、一起解決,有什麼事一定要說出來,不要再自作聰明了,好嗎?”他溫柔地哄勸著。
  “嗯。”她點著頭,怯怯地問:“那週刊上那件事怎麼辦?你的形象怎麼辦?大家會不會都以為我讓你戴綠帽了?”
  “如果我連這件事都解決不了,怎麼當人家的老公?”他輕哼道:“而且,憑那幾個小毛頭也想跟我搶老婆,狗仔隊會不會太高估他們的能力了?”
  “我就知道我的老公最厲害了!”她笑意盈盈地讚美他,大灌迷湯。
  “闖出收拾不了的禍端後,纔來認我這個老公,還真現實呢!”他的嘴角勾勒出促狹的笑容。
  “哪有啊!我缺零用錢的時候,也會想到你啊……”她皮皮地笑譴道。
  “你喔!”他用手指輕捏她粉嫩的臉頰。
  “我也覺得很委屈耶!為什麼心恩她們跟男生出去吃飯就是正常社交、是聯誼,而我跟他們去吃飯就是‘出軌’、是‘紅杏出牆’?我們之間的差別也只有那張婚書而已,這根本太不公平了!”她噘起紅艷艷的小嘴,為自己的處境抱屈。
  “嗯。”他摟著她,仔細聆聽她的抱怨。
  “而且為了‘毀屍滅跡’,我把所有的零用錢全都拿去買了這一朝的八卦週刊,損失慘重呢!”欸,可憐她做牛做馬賺來的血汗錢,全都砸在這上頭了。
  “看來這一期雜誌的銷售量,應該會很不錯。”他調侃道。
  “我們要不要效法那些明星、政治人物,對八卦週刊提出控告,向他們求償精神和名譽上的損失?”
  “你覺得呢?”他反問她。
  “丈夫是天,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沒有意見。”她頑皮地眨眨眼,討好地說道。
  “你要是真的這麼乖巧、聽話就好了!”這丫頭,就會灌他迷湯。
  “人家以後真的會乖乖的嘛……”她的手指淘氣地在他的胸膛前畫著圈圈,看著他臉上噙著寵溺的笑容,就知道他不再生氣了。“因為我乖乖的,你才會愛我嘛!”
  茵茵把臉貼熨在他的胸前,傾聽他平穩的心跳聲,鼻翼問匯聚著淡而好聞的氣息,感覺他的體溫暖和了她的心,整個人沉浸在溫馨的氛圍裡。
  她笑得呆呆的,雖然被全世界的人誤會,可是他相信她是清白的,那就夠了。即使受了 頓皮肉之苦,但能換得他一句我愛你,也算值得了。
  怎麼辦,因為愛上他,她古靈精怪的腦袋開始變得遲鈍、變得傻傻的,整顆心像是浸在蜜裡似的,甜上眉梢。
  他俯下臉,看著她臉上那副完全信任和依賴的表情,讓他一顆心充滿了被緊緊依賴的踏實感,一種溫柔的情緒在胸臆問瀰漫開來。
  他捧起她的小臉,深邃黝黑的瞳眸定定地望著她。眼前這張甜甜的笑顏曾經撫慰了他心裡的疤,他嘴角噙著輕柔的笑,開口道:“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她怯怯地垂下長長的睫毛,下敢看他,感覺他濕暖的鼻息輕拂在她的臉上。
  他低下頭,攫住她殷紅的小嘴,親吮著她如花辦般嬌嫩的唇。
  唇與唇親暱得沒有一絲距離:心和心是如此的靠近。
  曾經,他以為自己再也不能愛了,可如今她卻敦他重新遇上了愛情,體會這份甜蜜的悸動。

runonetime 2008-07-17 05:07 AM

第07章

  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回盪著章映曼纖巧的足音,空氣中飄著誘人的香水味,她保持一貫優雅的本色,穿著一襲黑色的香奈兒套裝,手提愛瑪仕皮包,襯出她專業時尚的女性形象。
  先前當她在咖啡廳享用早餐時,桌上八卦週刊上醒目的標題引起了她的注意,因此她走過書報攤時,特地買了一份,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來,細細地翻閱裡面的內容。
  原來,荊爾天不肯公布他的結婚照片,不想讓妻子的身分曝光,是因為兩人結婚的原因根本就引人猜臆!
  她雙腳交疊,坐在皮椅上,興味盎然地翻著週刊上的照片,回想著他們兩人在會議室交談的內容。
  他說,蘇茵茵是他奶奶朋友的孫女,那麼,他可能是礙於長輩的壓力才答應這樁婚事的嘍!否則以她對他的了解,他實在沒有理由娶一個十八歲的女生回家。
  再則,以他們當日談話的氣氛看來,她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憤怒的情緒。
  如果不是對她餘情未了,怎麼會用埋怨、譏諷的口吻對她說話呢?
  她思忖著,他可能故意放逐自己的感情,投入一樁沒有愛的婚姻裡,與新婚妻子過著各玩各的自由生活吧?
  因為這篇報導,她死寂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渴盼再回到他的身邊,重溫往日的甜蜜生活。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人家說,男人總忘不了傷他最深的女人,所以要奪回他,只要喚醒他對愛的渴望就行了。
  再說,一個十八歲的女生怎麼跟她鬥呢?
  她現在可不是以前的章映曼了,而是集美麗,智慧、事業、財富於一身的成功女性,是多少男人傾慕、攀附的對象呢!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章映曼的思緒,她應允了一聲,就見助理小姐拿著一疊卷宗走了進來。
  “董事長,這是企劃部針對‘彩妝之戀’想推出新的彩妝產品而做出的提案。因為現在化妝的年齡層有逐漸下降的趨勢,再加上您說要讓品牌年輕化,所以我們提出舉辦插畫設計大賽的想法。”她將資料放在長桌上。
  章映曼低下頭翻閱著呈上來的資料,審視著可行性的高低。
  “這個提案其實就是想讓年輕的畫者來參加我們品牌的封面大賽,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加深消費者對我們的印象,更可以吸引住大家的焦點,乘機炒熱話題。”
  “這個點子還不錯……”她點著頭。
  “企劃部的人是希望能讓首獎的作品成為新系列的產品封面,而且我們希望是以年輕、可愛的風格為主,好與原先典雅成熟的風格作一個劃分,吸引更多不同的族群來購買我們的商品。”
  “好,就依企劃部的構想為主,可以著手辦理了。”
  “是的。這是活動的宣傳企劃,主要是採平面媒體和網路宣傳為主,還有部分  是在櫃上和百貨公司做定點的這勢活動……”
  章映曼翻閱著資料,無心留意助理的講解,全副心思都被荊爾天的紼聞給攝去,一心一意構思著回到他身邊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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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雷雨清洗過灰撲撲的城市,茵茵百般無聊地凝睇著灰濛濛的大雨拍打在玻璃帷幕上,看著水珠一滴滴地滑下。
  她逸出一聲幸福的嘆息。
  八卦週刊的風暴在荊爾天出面向荊、蘇兩家的長輩說明原委之後,暫時告一段落。他們既沒有控告週刊做出不實的報導,也沒有召開記者會。
  原因就像他說的,沒必要跟著那些八卦媒體起舞。再者,他們的感情只要對彼此負責、互相認可就好,外界質疑的目光和聲浪都不能動搖他們。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無聊地按著電視的遙控器。將近一百台的頻道已經被她切轉過幾十遍了,卻找不到可以引起她興趣的節目。
  所有的家事都已經做好了,衣服洗好、熨平,碗筷也洗乾淨了,就連地板都擦拭得光潔映人。
  隨著荊爾天上班、何心恩和張巧詩幾個好朋友都開學後,她這會兒可真的成為“閒妻涼母”,閒得快抓狂了。
  “欸……太無聊了……”她再度逸出第二聲嘆息。
  雖然現在的生活過得既幸福又悠閒,但總覺得有一點空虛,尤其是在等待他下班的時間。
  她的手心托著下巴,發著呆。驀地,沉思的世界忽然被門鎖轉動的聲音給驚擾了。
  好奇地轉過身,發現荊爾天正在玄關脫著鞋子,她興奮地站起身,飛奔至他的身邊。
  “拖鞋。”她討好地蹲下身,遞上鞋。
  “今天怎麼這麼賢慧?該不會……在家又闖了什麼禍事吧?”他試探地問她。
  “沒有啊!我今天很乖,哪裡都沒有去,要不然你可以去問問樓下的管理員,他最清楚我的行蹤了。”她悶悶地解釋著。
  他愛憐地摸著她的髮絲,摟著她的纖腰一起走進客廳裡。
  茵茵看了牆上的掛鐘一眼,好奇地盯著他。
  “怎麼三點半你就下班了,公司下忙嗎?”
  “還好,不算太忙,所以就先回來嘍!”他拉著她坐在沙發上。
  “那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弄點東西給你吃?”他拉住她急欲起身忙碌的身子。
  “你先坐下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最近很乖,沒闖什麼禍喔!”難得見到他嚴肅的表情,讓她僵直了背脊,一臉防備。
  他被她緊張的表情給逗笑,溫柔地看著她。
  “我知道你最近很乖,所以要送你一份禮物。”他指著擱置在桌上的紙袋。
  “禮物?”她興奮地瞪大水靈靈的美眸。
  “在袋子裡,你拿出來看看。”他將紙袋遞給她。
  茵茵迫不及待地拆開一層層繁複的包裝紙,然後驚喜地捧著那盒FABER-CAS-TELL的畫筆。老天,這個牌子的產品是她奢想了很久卻遲遲買不下手的夢幻逸晶耶!
  她撫著那盒細緻的畫筆,嘴角逸出笑容,但眼底卻蘊起了感動的淚水。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夢想呢?難不成他會讀心術?
  “你怎麼會想送我這個呢?”她抬起淚光閃閃的大眼,望著他。
  “那天你在房裡跟心恩講電話時,我不小心聽見了,知道你喜歡畫畫,所以把它送給你。”他捧著她熱淚盈眶的小瞼。
  欸!真是個小傻瓜,也不過是盒畫筆,沒必要這麼容易被感動吧?
  “你……不反對我畫畫嗎?”她試探地問。
  他摟著她的臉貼近自己的胸膛,安撫道:“如果你保證不隨便去社區的牆壁作畫,我倒是不會反對。”
  她睨了他一眼,嬌嗔道:“那是我國中時做的蠢事 咦?你怎麼會知道?”
  “你爸跟我說的。”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呢?”她鼓著腮幫子,頗為不悅。老爸不是說家醜不宜外揚嗎?怎麼把她的蠢事全都說出來了?
  “有時候你爸會打電話給我,他擔心你不能適應婚後的生活,所以會跟我聊聊你小時候的事情,其實他很關心你……”
  “我知道他很關心我,只是有點兇而已……”她委屈地癟著小嘴。
  他摟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膝上。“以後,你有什麼事不要放在心上,可以直接說出來跟我一起商量,只要能令你開心,而且不會傷害到我們的感情,我都願意讓你去試試。”
  “你是指學畫這件事嗎?”
  “不只是繪畫這件事,包括你想繼續升學,任何事都可以說出來。”
  “但是我已經結婚了……是人家的老婆……”她囁嚅道。
  “結了婚也可以有自己的夢想,也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啊!婚姻是讓兩個來自不同家庭的人結合,宣誓要一輩子互信互諒地生活在 起,藉著法律和道德的約束讓我們忠誠於彼此……”
  她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所以,你只是在身分上多了一個荊太太的頭銜,在生活上多了許多家人而已,還是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下要因為自己和同齡女生的身分不同而卻步。”
  “嗯!”他的這番話,讓她心窩暖暖的,嘴角逸出了笑容。她知道,他真的很寵她,跟其他的人完全不一樣。
  “我幫你找好了幾個學畫的老師,等會兒把資料拿給你,你再想想要跟哪一位老師學畫,也可以順便開始準備升學考試的事。”
  一謝謝你!”她激動地環住他的頸項,在他的臉頰印上一記吻。“老公,我好愛你喔!我就知道全世界就你對我最好了……”
  她完全沉浸在聿福的喜悅當中,整個人飄飄然的,好像踩在雲端上。
  “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老婆,不對你好,要對誰好呢?”他啄吻著她殷紅的小嘴。
  “唔……你以前也有對別人好過嗎?”她望著他,想著是不是每個被他愛過的女人都可以享受他的寵溺與溫柔呢?還是唯獨對她這個老婆最特別?
  他怔愣住,笑容僵在嘴角。
  “怎麼了?不能問嗎?你生氣了?”她一臉無辜地瞪大眼,急急解釋道:“是你剛才說有心事不要放在心上,什麼話都能說出來商量看看的……”
  “我沒生氣,只是怕你聽了會不高興。”
  “不會。”她與他額頂額,鼻尖貼著鼻尖。
  “以前,我曾經愛過別的女生,後來她嫁給別人了……”
  “多久以前的事?她為什麼要嫁給別人?”
  “六年前,她為了自己的事業而捨棄了我,嫁給另一個可以帶給她更多財富的男人……”
  再談及這段往事,他竟覺得恍如隔世,一切都變得雲淡風輕,再也激不起他一絲絲憤恨的情緒,眼底只看得見茵茵甜甜的笑容。
  “那你的心不就很難過嗎?”她的小手貼熨在他的胸膛前,心疼地說。
  “以前會覺得難受,但見到你之後就不會了。”他漾開一抹釋然的笑容。
  感謝老天讓他遇見了她,她是他快樂的泉源,是治癒他傷口的藥,是他疲憊時的力量,是他微笑的理由……
  雖然她偶爾會頑皮地惹出一些麻煩,讓他膽戰心驚,但每次的阻礙都只會讓他們的心更加的契合。
  “你是怕我會妒忌、會吃醋,所以才這麼說的對不對?老實說,我只有一點點的介意,就是為什麼我下能早一點出生,那樣就可以早一點跟你談戀愛了。”她捧著他的臉,眼角堆滿笑。“如果我是那個女孩,我一定不會離開你,下管給我多少錢,即使拿全世界跟我換,我都不會離開你!”
  “我就知道,我這個老婆最愛我了。”他的黑眸閃苦笑意:心裡盈滿感動,寵愛地輕啄她的唇。
  “那個女生後侮了嗎?她 ”她好奇地追問八卦。
  “她後不後悔已經不關我的事了,因為我已經有了你……”
  話甫落,他的柔唇已經覆上她喋喋下休的小嘴,吞噬她滿腹的疑問。
  因為愛,縮短了他們之間四千三百多個日子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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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黃昏,一束陽光透過玻璃窗,映在桌面上。法式餐廳裡,荊爾天和章映曼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看著彼此。
  他輕啜一口香醇的咖啡,隔著杯緣覷著她。
  除了公事之外,他實在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的糾葛,但是她卻一而再地透過張秘書對他提出邀約,他只好勉強前來赴約。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暍黑咖啡,都不怕苦嗎?”章映曼笑著,回想著荊爾天喜歡的口味。還是待在他的身邊最好,有種溫暖的踏實感。
  現在的她,即使事業成功,多少還是會有高處不勝寒的曦噓,夜深人靜時,常被往日甜蜜的回憶煩擾得輾轉難眠。
  “章小姐,如果你今天的目的是想敘舊,那請你見諒,我的工作繁忙,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你。”他眼神冷漠,放下咖啡杯後站起身想離開。
  她扣住他的手腕,阻去他的步伐。
  “我有話要對你說。”她渴慕的眼望向他,放柔語氣。“再坐一會兒好嗎?”
  他坐下來,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不想與她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我的時間有限,希望你能長話短說。”他一派疏離。
  “我知道當年離開你的事,讓你很不能釋懷。其實我不怪你現在對我產生憤怒的情緒,我可以體諒你的心情,因為你會這麼對我,全是因為還在乎我。”她看著他俊雅的臉龐,昔日的情感一點一滴地回籠。
  “我想,你太高估自己了。”他撇撇嘴,不以為然。
  她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裡,繼續說道:“其實,離開你的這幾年,我一直都透過管道取得你的消息,一刻也沒有把你忘記過。”
  “是嗎?你對你的老公還真是忠誠啊!”他冷冷地挖苦,對於她假藉公事之名,聊著過去往事的行為頗為不悅。
  “我根本沒有停止過對你的感情!當年我會選擇離開你,是因為我窮怕了、苦怕了,我不想一輩子都這樣過,我想要成功、想要擁有許多財富、想要讓所有人羨慕我,所以才會作出那樣的決定!”
  “事實證明你成功了。”
  “但是,沒有你,我一點兒都不快樂,再多的財富也不能為我帶來幸福。所以,當我離婚後,知道你依舊還是單身的時候,馬上就作出了回台灣的決定,立即把事業的觸角延伸到這裡,爭取和你們公司合作的機會。”
  “章小姐,我的時間有限,對於你個人的成功奮鬥史沒有興趣。”他冷淡地與她劃開距離。
  窗外的天色愈來愈暗,離茵茵美術課下課的時間也愈來愈接近了,本來他還想在尖鋒時刻前去接她回家的,現在看來計劃要取消了。
  “我知道你還在氣我,還不能諒解我的決定,我不會怪你的。”
  他冷哼一聲,不予置評。
  不能否認地,他曾經深深沉淪在這段感情裡,付出了所有,所以對她當年選擇離去的舉動不能釋懷,甚至一直憎恨著。
  但如今,他心裡的傷口已經被另一段感情給撫慰,因此再見到章映曼時,她早已不是當年那杯灼燙他舌唇的烈酒了,而是淡得與白開水無異,再不能撩撥他的心弦。
  對她唯一僅剩下的憤怒情緒,是氣惱她一直認為自己沒有錯,連一句對不起都不肯給他,一逕地要他體諒她的決定。
  他無法原諒她如此自私的心態。
  “現在,我決定重新回到你的身邊,就讓我好好地彌補你吧!”她伸出手,握住他擱置在桌面上的手掌,緊緊地下肯鬆手。
  他緩緩地瞇起冷冽的眼眸,瞪著她礙事的手。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他揚聲反問。
  “我在回到台灣之前就與他分開了,所以現在的我可以給你全部的愛,彌補當年你所受的傷害。就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她放低姿態,柔聲地祈求。
  “你單身,不代表我現在也是未婚,我的婚姻很幸福。”他微抽一下俊臉,提醒她,自己已經結婚的事實。
  “我知道你是被迫結婚的,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絕對不可能會娶一個十八歲、半大不小的老婆,她能為你做什麼呢?”她冷笑道,對於他還維持著幸福婚姻的假象,感到好笑。
  男人,就是死要面子,總想維護自己的尊嚴。
  “她能為我做什麼,與你無關。”
  “我知道你娶蘇茵茵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她饒富興味地挑高眉。“我看到這期的八卦週刊了,聽說她背著你搞外遇……”
  聽見她受到八卦雜誌的誤導而說出傷害茵茵的話,荊爾天邃亮的黑眸燃起怒焰,殺氣湧上,不悅地抿緊薄唇。
  “我實在很佩服現在的小女生,才幾歲的小娃兒就會學人家勾三搭四,看來你對她還真寬容呢!還是說,你們早就協議好,各玩各的?”她繼續追問。
  “我們夫妻關係的好壞,不需要對外人解釋!”他憎嫌地開口。
  “你何必把對她的怒氣發洩在我的身上呢?這樣吧,我幫你去跟她談分手,這種事我很有經驗,再說對方只是十幾歲的女生,很好打發的!”她嬌嗔著。
  “章小姐,我想你完全誤會我和你的關係,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我對於你所提出來的計劃完全沒有興趣!”他冷冷地抽回手,與她劃清界線。“我希望往後除了公事之外,我們之間最好不要有任何的交集,我也不會再赴這樣的約會了。”
  “爾天 ”
  “章小姐,我希望你以後開口叫我一聲‘荊先生’,要不然‘荊董事長’也行。我們的來往只限於公事上,沒必要喊得如此親熱。”
  “你 ”他冷絕的態度令她十分難堪。
  “拿捏好你的分寸,不要讓我們日後連見面都尷尬。還有,你的婚姻失敗,不代表我婚姻的下場也跟你同樣可悲。”
  他的語氣冷得像一把利刀,狠狠地捅進她的要害。
  “你就這麼恨我?”她顫聲道。
  “你太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了。”他拿起桌上的帳單,起身離開。
  章映曼看著他決絕的背影,不甘心地掄起拳頭。難道她真的遲了一步,錯過了挽回今生最愛的機會嗎?
  不!她花了那麼多心血才回到台灣,才取得與他聯繫的管道,她不想放棄,不想認輸,不想從他的生命中離席!
  沒有愛的日子太難撐了,她不想再一次與幸福擦身而過!

runonetime 2008-07-17 05:08 AM

第08章

  夜晚,有一搭沒一搭的雨絲下著,漆黑的柏油路泛著冷光,一盞盞暈黃的路燈亮起。荊爾天開著車,回到荊家位於仰德大道的豪宅中。
  週末,他和茵茵若是沒有特別的約會,幾乎都會回到家裡一起用餐,順便陪陪他們老人家。
  “奶奶,我來了……”茵茵一踏入玄關,銀鈴般的嬌笑聲便傳進荊奶奶的耳裡。
  “我的寶貝,你終於來了,都快想死我了……”荊奶奶拄著枴杖站起身,迎上前,摟住茵茵纖細的手臂。
  “奶奶,您太誇張了啦,我上星期纔來看過您,才隔一星期而已,怎麼可能會很想我呢?”茵茵嬌嗔道,和她並肩坐在沙發上。
  “奶奶、爸、媽。”荊爾天向他們打招呼。
  “爸,媽。”茵茵吐吐舌頭,差點忘了向他們兩位長輩請安。
  “我去廚房看看張嫂晚餐準備得怎麼樣了,你們先坐一會兒。”嚴莉雪站起身,捏捏媳婦的臉頰後,走進飯廳裡。
  起初,她還擔心婆婆提出要爾天娶茵茵的意見太過誇張,伯年齡上的差距會讓他們溝通困難,進而毀了兩人的幸福,幸好,一切都是他們多慮了。
  看著他們一路走來,經歷了一些風風雨雨,感情倒是愈來愈穩固,讓她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怎麼每個人都喜歡捏我的臉啦……”她嘟著紅艷艷的小嘴。“昨天我回家時,我媽也是這樣捏我的臉……”
  “還不是看你這個丫頭可愛,惹人喜歡,害我這個老人家天天都惦著你,捨不得你回去了呢!我看,乾脆你們小倆口搬回來這裡住好了。”荊奶奶說道。
  “媽,這裡離爾天上班的地方太遠了,而且叫茵茵住在這裡陪我們幾個老人家也太悶了點。”荊孝聖打消她的念頭。
  茵茵笑睨了她一眼。“奶奶,你是真的想念我,還是想念我爺爺啊?”
  “你這丫頭,奶奶這麼老了,還尋我開心!嘴巴這麼皮,是跟誰學的啊?”荊奶奶捏著她的臉頰,以示懲罰。
  “當然是跟我老公學的呀!”她攬住奶奶的手臂,撒嬌地說,但眼睛卻望向荊爾天。
  “嗯……”荊爾天清清喉嚨,乾咳幾聲。
  “我去打電話問問看爾勳他們回不回來吃飯,你們坐一會兒。”荊孝聖站起身,走到書房去。
  荊奶奶見偌大的客廳只剩下祖孫三人,馬上進行起逼婚之後的第二波攻勢 早生貴子。
  “爾天,你跟茵茵也結婚一段時間了,什麼時候要告訴我好消息啊?”荊奶奶拍拍孫媳婦的手,目光卻望向孫子。
  “什麼姦消息?有發生什麼好事嗎?”她昂起小臉,滿是疑惑。
  “我們暫時沒這個計劃。”荊爾天回道,打消奶奶的奢想。
  不可否認地,茵茵甜美的氣息常常惹動他的慾望,但是他曾經答應過她,在她適應他之前,他不想強迫她。再說,他可不想將她當成傳宗接代、生孩子的機器。
  “什麼計劃?”茵茵對於兩人的對話感到好奇,明明說的都是國語,為什麼沒有一句是她聽得懂的?
  “你們該不會學人家什麼……什麼……”荊奶奶搔著銀白的髮絲,努力回想著。
  “奶奶,您想太多了,我們只是目前沒有這個計劃而已。”他急著打斷她的話,深伯等會兒說出來,會令茵茵害羞、不自在。
  “還是我的寶貝茵茵身體有問題?”荊奶奶看著懷裡的小娃兒,關切道。
  “我?我身體很健康,沒什麼問題啊!”她一臉坦白,還是無法融入兩人的話題中。
  “那為什麼還不生個孩子,給奶奶抱呢?”荊奶奶隔著厚厚的老花眼鏡,睇著她驀然紼紅的小臉。
  她低垂著臉,求救的目光射向荊爾天,要他解圍。
  “茵茵自己都還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要她帶孩子實在太為難她了。”
  “沒關係,茵茵生下來的孩子,我跟你媽媽都可以幫忙帶,要不然也可以再請一個保母啊!”荊奶奶道。
  茵茵無助地玩弄著自己的手指,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
  “可是茵茵還要繼續唸書,現在還不適合談懷孕的計劃。”荊爾天解釋著,企圖打消奶奶的念頭。
  茵茵猛點頭,偷偷地移動身於,往丈夫的身邊靠去。看來她以後還是別太常回來,免得又被問起令人尷尬的話題。
  “就算是這樣,也要常常帶茵茵回來,讓你媽媽燉些中藥給她補補身子,瞧她瘦巴巴的。”荊奶奶想抓起孫媳婦的手,才發現她已經鑽人他的懷裡。
  “反正,爾勳和蕾蕾都已經訂婚,也快結婚了,不如您直接叫他們生個孫子比較快 ”
  “對啊!奶奶您直接叫蕾蕾姊生比較快啦!她自己是中醫生,很會調理身體,一定馬上就可以生小孩了……”茵茵討好地陪著笑容。“你們兩個人慢慢聊,我去看看今天晚餐吃什麼!”
  她一溜煙地跑掉,把燙手山芋留給她萬能的老公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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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茵茵換上一襲公主般的蕾絲睡衣,躺在軟蓬蓬的床榻上,目光忍不住移向浴室,側耳聽著裡頭淅瀝瀝的水聲。
  她回想起前天回娘家吃飯時,媽媽也是這樣關心著他們的婚姻生活,告訴她,爾天身為“卓爾電通”的董事長,接管這麼大的企業,有繼承人的壓力,而且他又是荊家的長孫,理所當然要有人傳宗接代。
  結果今晚,奶奶又提了一次,想必他一定很為難吧。
  半晌,荊爾天穿著寬大的浴袍,發梢濕淋淋地走出浴室,見到她 個人捧著小臉,好像很困擾的樣子。
  荊爾天好奇地走近她的身邊,低聲問道:“在想什麼?”
  “想奶奶今天說的事。我是不是該替你生個孩子?”她拿起放在床邊的毛巾,站起身,輕柔地拭著他發梢上的水滴。
  “你太小了,不適合。”
  “我不小了!”她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
  “你真的知道生孩子代表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啊……”她觸及他浴袍內結實的胸肌,雙頰頓時泛著一片惹人憐愛的嫣紅。
  “那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他揉揉她的長髮。
  “我才沒有胡思亂想,而是很認真地在思考我們之間的問題。我媽說……你身為荊家的長子,會有傳宗接代的壓力……”她害羞地垂下臉,不敢看他。
  “你是我的老婆,不是生孩子的機器。再說,我們荊家的兄弟這麼多,他們要孫子叫其他的人生,還用不著輪到我們出馬。”
  他坐在床畔,攬著她的肩膀,笑睇著她羞怯的臉龐。
  “話是沒錯,但是我想當你的老婆……”她的臉紅得不得了,低著頭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你已經是我老婆了。”
  “可是……”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啟口。
  以前,荊爾天體諒彼此間還很陌生,除非她應允,否則他絕對不強迫她,但現在他的體諒卻變成了一種距離。
  她再怎麼不經世事,也明白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有生理慾望和情感衝動,而她想跨越、親近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茵茵,所謂的婚姻應該是愛情的延續,因為男女之間互相吸引、喜歡而在一起,也因為太過相愛,喜歡這份戀愛的感覺,所以決定放棄一部分的自我、一點點的自由,共同走入婚姻裡。”
  茵茵怔怔地看著他。
  “雖然我們結婚的原因和其他的夫妻有一點不同,但是我們也在這段婚姻裡培養出感情,愛上了對方,也許過程和大家不一樣,但結果還是相同的。”
  他湊近她的臉頰,專注地看著她,溫柔地說道:“至於懷孕生孩子也是 樣,我不是娶你來當生孩子的機器,所以不要因為奶奶或者其他人的話而產生壓力。有一天當我們想要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時,絕對不是為了要繼承荊家的血脈,而是因為我們太相愛了,想要有一個愛的結晶來延續我們的愛情。”
  “我明白……”她訥訥的,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暗示他了。
  欸呀!他今晚怎麼這麼遲鈍嘛!居然聽不出她話裡的弦外之音,還要她這個害羞的少女主動開口求愛,實在是太為難她了啦!
  “所以,不要再有壓力了。”
  “可是……人家想當你……貨真價實的老婆……”她羞怯地將臉埋入他的胸膛裡,害羞得連耳根都發燙了。
  “……茵茵,你說的老婆的定義……跟我心裡想的是一樣的嗎?”他抬起她紼紅的小臉,深邃清亮的眸光瞅得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她別過眼,不敢迎視他灼灼的目光,囁嚅道:“除非你想一輩子都跟我蓋棉被、純聊天……”
  她雙手捧著發窘的小臉,羞得想趕快鑽進被窩裡。
  茵茵曖昧的眼神洩漏了心中的遐想,也撩撥起荊爾天的情慾。有多少個夜裡,他擁抱著她嬌軟的身體,隱忍著被慾望螫疼的身體,努力謹守著對她的承諾,就是擔心會傷害她。
  “茵茵……”他拉開她搗住臉頰的小手,定定地望著她。“我很高興奶奶選擇了你當我的新娘,也很謝謝你當初沒有逃走,勇敢地陪我走進禮堂。”
  “我也一樣。”
  “我愛你……”他灼熱的鼻息吹拂在她的瞼上,讓她怯怯地掩上眼睛,感覺到他溫熱的唇封住她的小嘴。
  有別於以往輕柔的擁吻,他霸道地將舌採進她的唇裡,恣意地吸吮她唇中的甜蜜,掠奪她的氣息。
  她癱軟在他的懷裡,雙手無勸地揪著他寬大的衣領,感受到他的手帶著情慾的探索,滑過她細嫩的大腿,撩開她的裙擺,緩緩地往上移,盈握住她纖細的腰,最後落在她渾圓上的殷紅。
  她體溫騰升:心跳加快,白皙的皮膚因為情慾的折騰而染上一層嫣紅,感覺到他如蜜又如火的熱吻落在她嫣紅的唇辦、俏挺的鼻尖、垂閉的羽睫,最後落在她性感的鎖骨上。
  吻她的甜美悸動在他的心裡盪漾開來,撩撥起他的情慾,讓他如鋼鐵般強硬的身體蓄滿了力量,幾乎要擊潰他的理智,融化在她的甜蜜裡。
  “爾天……”她雙眼迷濛,無助地喚著他的名字。
  他站起身,飛快地褪去浴袍,露出結實修長的雙腿,赤裸的身軀教她的臉龐染上一層嫣紅。
  他俯下身,貪婪地吻著她甜美的唇,順著她白皙的鎖骨一路往下滑,雙手溫柔地褪去她的衣衫,露出姣好的身材。
  她發燙的身體熨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隨著他綿密的熱吻,溫柔的愛撫,掀起一波波激情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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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穿過雲層,映在灰濛濛的玻璃惟幕上。“彩妝之戀”的台灣分公司位在南京東路的商業大廈裡,裡頭有著氣派的檀木桌、舒適的皮椅。牆上正播放著企劃部組員所製作的投影片,介紹新開發的商品。
  “董事長,這是針對新系列的產品所舉辦的封面設計大賽,我們從一千多名的參賽者中挑選了五位優勝者,並且已經先初步將這些人的畫透過電腦合成,這是做出來的效果,您看看哪個比較適合當首獎?”企劃組組長解說著。
  投影機裡映出幾張圖片,有的是透過花朵來呈現彩妝的美感;而有些則是利用幾何圖形來表現時尚的感覺;但是其中有一幅則是一個漂亮的少女坐在梳妝臺前搽著口紅的模樣。
  “再放映一次編號0327那張圖……”章映曼說道。
  “這張圖的設計很具有巧思與創意,是利用小女孩來構圖,傳達出彩妝與戀愛之間的強烈訊息,很符合我們的主題與訴求。”企劃組長解說著作品風格。“在我們的首輪投票中,這張圖也是獲得最高分的,而且合成起來的效果非常好。”
  “嗯,我也很喜歡這張圖。”章映曼握著筆桿,拿起評分表勾選著。
  “如果董事長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將確定這位參賽者為首獎得主,這是她的個人資料與經歷……”
  章映曼接過部屬遞來的資料,仔細審核著五位參賽入選者的個人資料。
  “在這五位入選者當中,呂27參賽者的年齡相當小,但是非常具有美術與設計上的天分,而且她的五官精巧美麗,很適合當我們新產品的平面模特兒……”企劃組長說道,同時附上照片。
  在他們這次舉辦的插畫大賽中,除了要到專櫃上索取專屬的報名表之外,還得附上作品以及照片,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想了解參賽者的詳細背景,另一方面則是想藉此挖掘出新的模特兒來當產品代言人。
  “是長得還不錯……”章映曼總覺得照片上的女孩十分面熟,好像在哪裡看過似的。
  “她的五官非常立體、很上相,而且她又是首獎得主,可以增加許多話題性……”企劃組長湊近她的身邊,說道。
  章映曼翻了翻照片後的個人資料表,赫然發現參賽者的姓名居然是 蘇茵茵!難怪她會覺得眼熟了,因為她曾在八卦週刊上看過她與荊爾天的紼聞報導!
  倏地,她的眼神陰沉了幾分,睇著照片中那張笑得過分甜美的臉龐,從心裡蘊起一把怒火。
  如果不是蘇茵茵的介入,她早就回到荊爾天的身邊,而不是落得現在這步田地,被他拒於心門之外!
  她握住照片的指節微微泛白,眸中掠過一抹狡黠的凜光。
  如果,她能讓蘇茵茵乖乖地離開,那麼回到荊爾天的身邊將不再是奢想……
  “安排這位畫者跟我見面,我想跟她談談簽約的條件。”她蹙緊的眉宇舒展開來,嘴角上揚地宣布道。
  “好的,我會請助理跟她聯絡,安排與您見面的時間。”
  “嗯。”章映曼放下照片後,踩著高跟鞋離開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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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坐在計程車裡,準備前往南京東路的商圈。下午,她突然接到“彩妝之戀”工作人員的來電,告知她的參賽作品入選的消息,並說董事長有意與她簽約合作,把她的畫印在每一項彩妝商品上,讓她成為家喻戶曉的插畫家。
  此刻,她的心情和窗外的陽光一樣燦爛,上揚的嘴角洩漏了她心中的喜悅,握著背包的手隱隱在發抖。
  怎麼辦,她實在是太興奮了!
  如果,她真的拿到了“彩妝之戀”的創意插畫首獎,日後將會名利雙收,而且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平凡的身分襯不上爾天,也可以洗刷在老爸心中的無能形象了。
  以後老爸再也不能嘮叨她,說繪畫是一種會餓死人的職業,因為她靠著自己的雙手畫出一片天空了!
  車子到達目的地後,她從皮包裡掏出錢遞給司機,踩著雀躍的步伐進入“彩妝之戀”的辦公大樓裡,在櫃檯小姐的帶領之下,直接進入會議室。
  半晌,秘書小姐端著兩杯咖啡放在桌上,身後則跟著一位穿著套裝,長相冷艷的女人。
  “蘇茵茵小姐嗎?”章映曼主動伸出手,與她交握。“你好,我是‘彩妝之戀’的董事長 章映曼。”
  “你好。”她怯怯地露出微笑。
  章映曼犀利的目光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番。
  茵茵穿著一身瑩白色的小洋裝,頂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露出白皙的美腿,清秀稚氣的臉龐略施薄粉,嘴角噙著一抹甜美燦爛的笑容,隱隱戳刺著她的心,讓她頗不是滋味。
  “蘇小姐,我看過你的畫作,在幾位入選者裡你的評分最高,我們有意與你簽約,將你的畫作印在我們的商品上。這是公司擬出來的合約,你看一下。”章映曼快速地掩去瞳眸裡的敵意,將手邊的資料遞給她。
  “好的。”茵茵接過合約,嘴角噙著笑,難掩興奮之情。
  “首獎我們除了提供獎金三十萬元之外,還有獎杯一座。當然,最主要的,這是一個成名的好機會,因為我們的彩妝遍布美國、台灣和香港,這也代表日後你的作品將分布在許多角落,呈現在大家的面前……”章映曼的銳眼凝視著她嚮往的神情。
  “這次所舉辦的插畫比賽,不乏許多優秀專業的畫者來參加,當然他們的表現也具有創意,但是你又比他們更佔優勢,就是我們在推出新系列商品的同時,也想打響你的知名度,將你塑造成一位知性且甜美的畫者……”章映曼假意地綻出溫和的笑容,釋放出更多利益與好處惑誘她。
  “呃……我下太懂你話裡的意思。”她偏著頭,疑惑地瞅著她。
  “這麼說吧,因為企劃部的人發現你的長相十分甜美可愛,所以想找你當新商品的模特兒,再加上你的畫作又符合我們的標準,因此想藉此把你塑造成插畫者與模特兒,增加你的知名度,讓你成為人人欣羨的插畫美少女。”
  “但是……”她頓了頓。
  章映曼提出的豐厚條件蠱惑著她的心,她幾乎要點頭答應了,但隨即又想到自己已經結婚了,現在的身分是“卓爾電通”的董事長夫人,雖然她沒有善盡職責,當個稱職的董事長夫人,陪他出席公開場合或參與應酬,但是不表示自己沒有責任,這一切全都是爾天體諒,保護她,希望她的隱私不受到打擾。但是,如果答應擔任“彩妝之戀”的平面模特兒,豈不是將自己曝光在媒體之下嗎?這樣到時候肯定會惹來許多麻煩的。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試想,有多少人拿了一輩子的畫筆也不見得能獲得賞識,但是我們現在卻提供了一個展現自我才華的機會,並且再搭配上平面模特兒的活動,把你塑造成一顆閃亮的星。”她鼓吹道。
  “歸公司提出來的企劃的確非常吸引人,可是……”她小巧的眉毛緊蹙著,難得下知道該如何開口拒絕。
  耳畔又響起爾天對她說過的話,他說婚姻就是放棄一點自由、一點自我,互相體諒才能相守到老,她怎麼能任性地為了自己的事業而再度傷害他的形象呢?
  “你對我們提出的合約有什麼不滿意嗎?你應該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能為‘彩妝之戀’設計商品。”章映曼說道。
  “呃……我是參加插畫比賽,不是模特兒甄試,所以對於成為貴公司的平面模特兒這件事,恕難同意。”她軟軟地拒絕著。
  “你不想成為人家羨慕的焦點嗎?”章映曼深黑的瞳眸蓄著精光,犀利地打量她。
  “我只想安安分分地當一個畫者,希望大家喜歡我的作品而已。”她微笑地重申自己的立場。
  “我可以問你為什麼不想成為模特兒嗎?”章映曼斂起眼底的敵意。
  “因為我已經結婚了……不太適合在媒體前曝光,而且我也對這份工作沒有興趣,我只想從事與繪畫有關的工作。”她微微地紅了臉,努力適應大家聽到她已婚的事實後所露出的驚訝表情。
  章映曼的臉龐罩上陰霾,看著蘇茵茵那張甜美純真的臉龐。本來是想利用名與利吸引她上鉤,藉此把她塑造成一位才貌兼具的插畫明星,然後誘勸她回家談離婚,爭取成名的機會,誰知道……
  “……我可以只接受插畫比賽這個項目嗎?”章映曼的沉默帶給她很大的壓力。
  不如直接攤牌算了!章映曼冷哼一聲,懶得再與她周旋下去了。
  反正她與荊爾天曾經相戀是事實,她想回到他的身邊也是事實,何必拐著彎做出這麼多事呢?乾脆直接逼她走吧!
  “你的丈夫是荊爾天吧?”章映曼站起身,卸下溫和的表情,一臉陰騖地瞅著她。
  “你……你怎麼知道?!”茵茵錯愕地瞠大水眸,對於她眼底投射出的敵意感到駭然。
  “不瞞你說,我是荊爾天的前女友,六年前我們曾經深深地相愛過,不過,後來我們分開了。”章映曼了無耐性地彈彈指尖。“現在,我想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但是你卻佔著‘妻子’的名分,很礙眼。如果你願意提出離婚,主動離開他的身邊,我就將‘彩妝之戀’插畫比賽的首獎頒給你,將你塑造成最閃亮、最有前途的插畫明星。”
  她沉著的表情讓章映曼頗為不悅。
  “你應該知道,‘彩妝之戀’是國際上最具知名度的彩妝品牌,如果你的畫作能印在商品上,將會替你打開知名度,你極有可能會成為全世界少女最崇拜的對象,怎麼樣?”章映曼挑高眉毛,詢問她。
  “如果我是靠著自己的實力得到首獎的,那我會非常高興;但,如果是拿荊太太的身分去換得這一切,恕我無法接受。”茵茵乾脆俐落地回絕她。
  原來章映曼就是當年背叛爾天的女人。雖然她有一點妒忌她曾經擁有過他,但是現在她卻十分鄙視她的作為。
  “哼,這麼有志氣?”章映曼冷哼一聲。“就算你不答應,我還是有辦法回到荊爾天的身邊,我只是不想讓你一無所有,所以才想拿出一些東西來彌補你而已。”
  “你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你一樣膚淺嗎?可以隨意賤賣自己的愛情嗎?”她無懼地迎視她凌厲的眼神。“曾經,你擁有一份真摯的愛、一個把你捧在手心的男人,但你不要,為了名利而背棄他,現在你什麼都有了,才想回頭找他?告訴你,太遲了!你的愛情太廉價,根本不配擁有爾天的愛 ”
  “啪!”章映曼氣憤地伸出手,重重地賞給她一記耳光。
  茵茵的身子被打偏了,長髮披散在臉頰,撫著臉上發燙的印記,恨恨地瞪視著章映曼。
  “這巴掌是警告你不要亂說話!要是再激怒我的話,我就撕爛你的嘴!”一抹壞兮兮的笑容浮現在章映曼的臉上,她得意地看著茵茵狼狽的姿態。
  茵茵感覺到口腔裡瀰漫著一股咸咸的血腥味,打從心裡痛恨章映曼的暴力行為。
  “我話還沒說完。另外,我想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當年拋棄爾天,要不然我今天也不會有機會成為他的妻子,這一切都要感謝你的短視近利!”她故意笑得甜甜的,激得章映曼咬牙切齒,恨不得拿刀劈了她。
  章映曼的臉色益發難看。沒想到這丫頭的嘴巴會這麼伶俐,竟狠毒地攻擊她最脆弱的地方!
  “把我的畫作還給我,我才不屑替你這種人創作商品包裝。”茵茵傲然地挺直背脊,想索回自己的作品。
  “想要你的畫作嗎?”章映曼走到會議桌前,抽出她的作品,攤在桌面,故意打翻咖啡,讓深色的漬痕暈染開來,畫作立刻糊成一片。
  茵茵連忙衝上前,用衣袖拭著畫上漫流的咖啡,只見畫上的五顏六色已暈成一團,面目全非。
  “你……”茵茵打從心底竄起一股憤恨,氣得全身發抖。“你怎麼可以毀了我的畫呢?你知道它花了我多少心血嗎?”
  “我不知道它花了你多少心血,我只知道它是本次插畫大賞落選的作品,既是落選,就是垃圾……”章映曼搶走那張濕淋淋的畫作,擲在地上,用力踩著它。
  “你住手 ”她激動地撲上前去,一個下小心將章映曼給撞倒在地。
  章映曼狼狽地跌在地上,森冷的目光狠狠地射向她,心裡瞬間形成另一個狡猾的計謀。
  茵茵蹲在地上,看著自己被毀的作品,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彷彿心被撕碎了般,痛不欲生。
  章映曼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電話,直接撥打到一樓的警衛室。
  “警衛先生,這裡有位蘇茵茵小姐因為不滿畫作落選而對我動粗,我要報警處理,麻煩立刻替我聯絡警察局!”章映曼冷冷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這個惡魔!”茵茵繃著小臉,氣憤難平。“你居然說謊!我根本沒有動粗,是你先動手打我的!”
  “跟我說幹麼?去跟警察說,跟所有的媒體記者說啊!”章映曼瞇起陰沈的黑眸,冷笑道:“怎麼辦?闖禍成精、麻煩第一的荊太太繼上回的出軌風波後,又惹上了動粗官司,看來荊爾天的形象愈來愈糟嘍!”
  “我會跟全世界的人說,說你是個大騙子!”她倔強地反駁。
  “誰會相信你的話?你的畫作已經毀了,沒有人可以證明你的畫可能入選。再說,我們‘彩妝之戀’和‘卓爾電通’正在推行異業結合,有商業上的往來,荊爾天再笨也不會得罪我的!”
  “你 ”她惱恨交加地瞪視著章映曼。
  “你就進警局再讓荊爾天丟一次臉,看他娶了什麼賢能老婆回家吧!”章映曼冷哼一聲。
  茵茵一顆心倏地往下沉,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傷害荊爾天的形象了,因此連忙拿起放置在椅子上的背包想離開。下料,兩名警衛恰好打開會議室的門,抓住她,將她直接帶往警察局。

runonetime 2008-07-17 05:09 AM

第09章

  荊爾天在辦公室裡時突然接獲警局的電話,得知茵茵居然在章映曼的公司引起爭執,並且向對方動粗,因而被扭送至警察局。掛斷電話後,他馬上就飛奔至該分局。
  一路上,他一直覺得這件事情非常詭異。首先,他並不相信茵茵會因為自己的插畫沒有入選就對章映曼動粗,但是她一口咬定,而且又有兩名警衛作證,所以也不容茵茵反駁。
  最後,在警察先生的斡旋之下,章映曼同意和解,只要茵茵承認自己的過錯,並且向她致歉,她就撤銷告訴。
  警局裡,茵茵繃著俏臉,坐在椅子上,對於章映曼的供詞完全不能同意,但是沒想到居然所有的人都相信章映曼的偽證,而不相信她的實話。
  就連爾天都不相信她,還說她是小孩子在嘔氣,請章映曼見諒。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們兩位也算是有社會地位的名人,鬧上法院或媒體都不好看,就在這裡和解吧。”警察先生緩頰著。
  “章小姐,我在此針對茵茵的行為向你致歉,希望你原諒她一時莽撞的行為。大概是因為她很欣賞你們的商品,太想得到首獎,所以才會出言不遜與你發生衝突,身為她的丈夫,我真的對你感到非常抱歉。”荊爾天鷹眼微瞇,從茵茵浮腫的臉頰發現了一些端倪,但為了不想讓她留下案底,只好放下身段,向章映曼低頭。
  “要是我知道茵茵是你的老婆,憑我們之間的交情以及公事上的往來,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將她送上警局的。”章映曼笑著回答,還假意地摸摸她的頭,以示寬容。
  茵茵氣憤地格開她礙眼的手,抿緊唇,硬是吞下滿腔的憤恨。
  “小女孩就是喜歡賭氣,你不要見怪。既然沒事,那我就先帶她離開了。”荊爾天說道。
  他拉起茵茵的小手,只見她冷冷地揮開來,與他保持一步之遙,不讓他靠近。
  踏出警察局後,烏雲掩去了殘霞,下起了滂沱大雨,荊爾天脫下西裝外套,罩在她的身上,想為她遮去雨水,卻被她擋開。
  茵茵往後退了一步,任憑斜飛的雨勢淋濕她的身體。
  “為什麼要相信章映曼的謊言,而不相信我的話?我是你的老婆,我才是真心愛你的人,為什麼不相信我,要相信一個背棄過你的女人呢?為什麼?”她心痛地大喊著,分下清是雨水還是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原來被自己所愛的人誤解是那麼痛的一件事。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相信她的話,但為什麼連他都選擇站在章映曼那邊呢?難不成是對她餘情未了?
  “你瘋了!現在雨下這麼大,你是想生病嗎?”他也衝進雨裡,試著拉住她的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你不要管我!”她揮開他的手,狼狽地轉身往後走。
  “茵茵,不要在這裡跟我賭氣,你再這樣任性,我真的要生氣了。”他跨步向前,攔住她的手臂。
  她冷哼一聲,轉頭盯著他濕淋淋的俊臉。“真正應該要生氣的人是我吧?”
  “不要在這裡吵架,也不要鬧小孩子脾氣,有什麼話我們回到車裡再說!”他強悍地命令道,眼底透出的堅決不容她拒絕。
  茵茵掙不開他,只好和他走到停車處,坐在車廂裡。兩人的身于都淋濕了,他轉過身拿起乾淨的面紙讓她拭臉。
  “快點把臉擦乾,免得感冒!”他微慍道。
  “不要你管!你去關心章映曼,去關心那個事業成功、美麗動人的前女友就好了,來管我做什麼呢?反正我只是一個無理取鬧,野蠻下講理的丫頭!”她賭氣地低吼。
  在他的面前,她是這樣的渺小,老是擔心配不上他的身分,所以很努力地討好他,抓緊機會想充實自己,當一名襯得上他的女人。
  結果,所有的人都把她當成一名嬌蠻的小女生看待!看著他與章映曼溫和對話的畫面,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令她覺得臉上為他挨的這一巴掌好不值得!
  “你……”他錯愕地看著她殷紅的眼眶。
  “怎麼?沒話說了嗎?我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曉得了,她就是當年背叛你的那個女人!你不是說對她沒有任何依戀嗎?下是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嗎?其實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你們根本還有生意上的往來!”她倔強地回瞪他,惱怒他為什麼不肯對她說實話,為什麼還要和前女友保持往來!
  分手了不是就應該撇清關係,斷得一乾二淨嗎?為什麼還要藕斷絲連,藉著公事之名來往呢?
  難道他說愛她都是哄她的嗎?
  “那是公司企劃組提出的方案,所以 ”
  “那你也可以拒絕啊!你身為董事長,為什麼不拒絕這件合作案呢?不!應該說,有這麼多品牌可以挑選,你為什麼獨獨會選上章映曼的公司?”她抹去一臉的淚水。“其實,如果你還愛她,大可以說出來,我會走啊!”
  “你在胡說什麼?”他被她惱得失去了平日的鎮定與冷靜。
  “反正,你也不是因為愛我才跟我結婚的,今天就算不是我跟你結婚,而是其他的女人,你也會接受不是嗎?既然一開始就這麼不情願,現在你的舊情人又回來了,那你們大可以不用再藉著公事往來,就直接在一起了吧!”
  他鉗制住她纖細的肩膀,定定地望著她。“誰說我們要在一起的?誰跟你說這種蠢話的?要我說多少次,我喜歡的人是你!也許一開始我們都是非自願走入婚姻裡的,但最後我愛的人是你,為什麼你不懂呢?”
  “對!我就是不懂!不懂你為什麼選擇相信一個曾經背叛你的女人所說的話,而不肯相信自己的妻子!我是你的老婆蘇茵茵,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說的話呢?你一直告訴我,當夫妻就是要互信互諒、忠貞忠誠,結果你呢?你做到這些了嗎?”她傷心地低吼著。
  他凝睇著她既悲傷又沉痛的小臉,怒火稍微斂了幾分,仔細聆聽著她話裡的涵義。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話,而是她有證人與證詞,所有的條件都不利於你,所以才會選擇向她道歉。我知道你受了一些委屈……”他放柔了語氣,試著要讓她了解,他之所以會接受章映曼所說的話,是為了保護她,不要她因為一些小事而讓人生蒙上污點。
  “你知道那個女人對我做了多麼可惡的事嗎?她毀了我的畫作,毀了我的心血!你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嗎?”她心碎地陳述章映曼的惡形惡狀。
  “茵茵……”她難過的表情讓他十分不舍,伸手想摟住她的肩膀,卻被她一手格開。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抹著淌下來的眼淚,悲傷地看著他。“她告訴我,只要我跟你離婚,把妻子的身分讓給她,她就願意捧紅我,讓我當插畫家。我不願意,我告訴她說,再多的錢都不能買到我的愛情,結果她就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她深吸一口氣,冷冷地瞪著他。“在我為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後,你居然選擇相信她的供詞,認為我真的幼稚到因為自己的作品沒有晉級首選而與她起衝突,這樣我的付出算什麼?算什麼?”
  “茵茵,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荊爾天自責地摟住她掙扎的臂膀,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裡。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她抗議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肩上。
  “好,你討厭我,誰教我讓你受了委屈……”他撫著她被雨水淋濕的發梢,一想到她為自己所受的傷害:心就痛得幾乎喘下過氣來。
  他一直想保護她,給她一個安穩幸福的生活,可到頭來卻還是因為過去那一段不堪的戀愛而傷害了她。
  “你對我總是不夠坦白,既然不想對我坦誠她的身分,又為什麼不好好地劃清界線,要與她有交集呢?難道要求自己的丈夫與前女友劃清界線,很任性嗎?”
  他放開她的身體,抬起她淚痕斑駁的小臉。
  “你的要求並不任性,是我認為自己的行為夠坦蕩,卻忽略了她心中的想法,所以才會讓她有機可乘,傷害了我們的感情。”他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小心地撫著紅腫的臉頰。
  “我不喜歡你們站在一起的畫面……”她知道自己該成熟,該像個大人般地面對這件事,但是一遇到他與章映曼,所有的理智就全都消失了,只能像個小孩般蠻橫地提出要求。
  “以後,我不會再和她見面了。”他柔聲哄道。
  “她的出現讓我好不安,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你隨時都會從我的身邊離開……”她軟軟地抱怨著。
  “傻瓜,我不會走的,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
  “真的嗎?”她抽抽噎噎地問。
  “嗯。我們回家吧。”
  經歷了今晚的事件,他才清楚地意識到章映曼想回到他身邊的企圖與決心有多麼的強烈。看來他得好好地與她劃清界線,不可再讓她有機可乘了。
  “我不想回去,我現在不想跟你住在同一間屋子裡……”她癟著小嘴,一臉委屈。
  “茵茵,我向你道歉,別生氣了……以後我一定會相信你的話,好嗎?”
  她別過臉,望著車窗外紛飛的雨絲。
  “我想回家,我想念我媽媽、我想念我爸爸……”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凝睇著她可憐兮兮的神情,明白今晚發生了這麼多事,她肯定還沒有辦法對他釋懷,加上又被章映曼欺負,所以才會渴望母親的懷抱與溫暖,不如就先送她回娘家待幾天,等她情緒平穩冷靜之後,再接她回來。
  “好,你別哭,我送你回你爸那裡,你在那裡先住幾天,可以嗎?”他摸摸她的頭,輕聲哄勸道。
  她點著頭,接過他遞來的面紙,拭著滿臉的淚水。
  荊爾天輕歎一口氣,發動車子,轉動方向盤,載她回去蘇家。
  停下車後,荊爾天看著茵茵打開車門。
  他橫過身子,握住她的手。
  “茵茵,我愛你……”
  他溫柔的耳語在她的耳畔響起,幾乎要扣住她的腳步。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有一點生氣……”她不敢看他,她這麼執意、在乎他與章映曼有接觸的表現是不是太任性、太孩子氣了呢?
  但是……她好害怕啊!她擔心他對自己的愛不夠執著。
  他與章映曼有著多年的感情基礎,而她與荊爾天之間卻只有一張薄薄的婚書。
  “等你氣消之後,我再來接你回家。”他鬆開手,看著她推開車門,快步跑進屋裡。
  望著她傷心離去的背影,荊爾天苦澀地嘆息。明知道分手後就不該有任何的交集,以前他也一直拒絕聽到她的消息,謝絕與她聯絡的管道,而如今明知道“彩妝之戀”是她的公司,為何不強硬地拒絕呢?
  看來,該是他快刀斬亂麻的時候了。不能再讓昔日的舊傷疤,有意無意地戳刺著他和茵茵的生活,提醒他當年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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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回到娘家小住的期間,荊爾天特地打過電話告知他們,說因為他犯了一些錯而惹惱了她,希望他們千萬不要苛責她。
  他體貼的態度早已經融化了她心裡的僵冷,還不肯低頭只是因為想給他一點懲罰,不想這麼快就原諒他罷了。
  她窩在何心恩的房間裡,兩個女生無聊地翻閱著美容雜誌。
  倏地,張巧詩捧著一本新出爐的八卦雜誌衝到心恩家,氣喘吁吁地推開房門,看著兩人。
  “發生什麼大事了嗎?”茵茵錯愕地瞪大水眸。
  “你幹麼跑得這麼喘啊?”
  “蘇茵茵,你又上了八卦週刊的封面了!而且這次比上次的出軌事件更勁爆耶!”張巧詩將雜誌遞給她。
  三個人湊向前看著雜誌上醒目的標題
  荊爾天情陷舊愛與妻子!三角戀鬧進警局!
  “這次你爸不能再說我是損友,帶壞你了,因為根本就是你自己惹來的麻煩嘛!”何心恩看了雜誌上的報導之後,立即撇清關係。
  “這本雜誌根本就是亂寫嘛!我們才不是因為這件事鬧進警局的,而且我老公也沒有喜歡上那個女人,根本就是亂寫一通!到底又是哪個無聊人士向八卦週刊爆料的?”茵茵氣得直跳腳,恨不得一把撕了雜誌。
  “這裡還有更可惡的事,雜誌上弄來了你和章映曼的照片、個人資料,而且還做出了評比,你的身材 輸!”何心恩搶過雜誌,轉述內容。
  “事業、學歷、身高、三圍,全都輸人家一截!”張巧詩為她掬一把同情之淚。
  “我也有贏的地方啊,就是長相與年紀!哼,算他們還有一點識貨,知道本姑娘比那個壞女人有魅力!”茵茵氣得咬牙切齒。
  “茵茵,我看以你現在的知名度,如果真的被荊爾天給休了,應該可以直接進軍演藝圈,上一些談話性的節目,暢談‘我在豪門裡的日子’……”何心恩涼涼地調侃她。
  茵茵冷冷地瞪了她 眼,要她閉上多事的小嘴。
  張巧詩湊過來,勸說道:“茵茵,我看你還是別一直賴在娘家了。雖然這次的事件是你老公不對,但是你一直拿翹也不好,要是章映曼真的出狠招,把你老公奪回去那怎麼辦?”
  茵茵無奈地嘆息,她也很想回到荊爾天的身邊啊!但是自從那天他送她回娘家之後,就只有吩咐她要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之後就沒下文了,害得她拉不下臉,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此時,茵茵皮包裡的手機鈴聲恰好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趕緊接起來。
  “蘇茵茵,剛才老爸打電話向你老公詢問紼聞事件,你老公說電視台下午三點半會播報紼聞事件的記者說明會,你快點打開電視看……”蘇大哥的聲音從手機的另一端傳來。
  “真的嗎?我老公要開記者會,我怎麼會不曉得呢?!”茵茵驚愕地拔高音量,馬上從床上彈跳起來。
  收線後,她望向牆上的時鐘,恰好是三點半。
  “發生什麼事了?”張巧詩和何心恩異口同聲地問道。
  “爾天要開記者會,說明紼聞事件……”她拿起手機,忙著撥給荊爾天,傳來的卻是“該用戶正在忙線中”的語音。
  “那快點到樓下看電視啊!”
  三個小女生馬上從二樓飛奔至一樓的客廳,拿起遙控器轉切到新聞頻道,看著螢幕裡出現在“卓爾電通”商業大樓底下的會客大廳中,被大批記者和攝影機給團團圍住的荊爾天。
  茵茵巴在電視機前,看著螢幕裡的荊爾天,一顆心懸得高高的,不知道他會在記者會上說出什麼話來。
  螢幕上,荊爾天身著黑色的西裝,在大批媒體的簇擁之下,握住麥克風,開口道
  ‘首先,針對週刊所做的三角戀報導,我想發布幾點聲明。第一點、我與妻子蘇茵茵小姐的感情並沒有任何問題,會進出警局純屬一些小誤會,絕非外傳的感情事件。’
  茵茵聽見音箱裡傳來他沙啞低沉的聲音,發現他感冒了,心裡不禁苦苦的、疼疼的。
  ‘第二點、我與章映曼小姐雖然曾定情侶,但六年前在美國已經分手了,這次的合作單純足商業上的往來,沒有任何私人情誼。但是,因為這樣的行為而引發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與麻煩,因此我將代表“卓爾電通”,終止這次與“彩妝之戀”的合作計劃……’
  茵茵用手心托著臉,難以相信他居然為了讓自己安心,而作出這樣的決定。
  ‘第三點、我的妻子蘇菌茵並非公眾人物,希望記者媒體不要再跟蹤、偷拍她,進而影響她的生活與隱私。下次,若定還有類似的緋間事件或不實報導,我將採取法律行動,提出訴訟。而且,只要有任何雜誌媒體做出不貴的報導,“卓爾電通”都將撤出該報刊或雜誌的行銷廣告,以示抗議……’
  荊爾天的宣言感動了在場許多女性記者,紛紛對他投以崇拜的目光。
  “哇!茵茵的老公會不會太‘man’了點啊……”何心恩也拜倒在他的英雄形象之下。
  “這樣間接的表達了對茵茵的愛,真是太讓人羨慕了……”張巧詩道。
  茵茵快步地奔上樓,抓起放在何心恩房間裡的背包,接著又衝下樓。
  “餵,你幹什麼啊?”何心恩喚住她。
  “回家替我老公煮愛的晚餐啊!”茵茵嘴上噙著愉快的笑容,朝她們揮揮手之後,拉開門,在馬路旁招了輛計程車,巴下得馬上回到他的身邊。
  他發表的那段談話,成功地化解了兩人連日來的誤會與僵凝,雖然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在公開場合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但是他愛她的那份心情、溫柔與寵溺,卻早就顯露無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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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對著攝影機發表完聲明之後,因為感冒的關係,將記者會留給公關部的人員處理,自己則搭乘電梯,回到辦公室裡,準備處理其他的事情。
  那天,和茵茵起了爭執之後,他很認真地思考了他與章映曼之間的問題,發現雖然他能夠坦蕩盪地面對兩人的關係,但並不表示其他人也是這麼看待的。
  再加上章映曼為了回到他的身邊,不僅傷害了茵茵,還聯合警衛人員串供,事後更將消息放給八卦週刊,企圖利用虛假的徘聞事件來分化他們的感情,讓他忍無可忍,所以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決定,終止與“彩妝之戀”的合作,正式與她劃清界線。
  記者會結束後,章映曼接到記者的採訪電話,得知他片面終止合約的消息,馬上飆著一身怒氣,在秘書的帶領之下,來到他的辦公室。
  荊爾天微瞇著眼,審視著一臉怒焰的章映曼。
  “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可以私自透過媒體終止合作企劃案,甚至連告知我這個董事長一聲都沒有?你把我的‘彩妝之戀’放在哪裡!”她重重地將合約甩在他的檀木桌上。
  “我不管你是想保護自己的妻子,還是不滿八卦週刊所報導的紼聞事件,都不應該將私人情緒和恩怨帶進公事裡!你又不是第一天出來工作,怎麼會連這些道理都不懂!”她沉著臉,冷冷地數落他的行為。
  他透過媒體所發表的聲明,流露出對蘇茵茵的疼惜,令她又怒又護。
  她不懂,蘇茵茵到底有哪 點好,可以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疼惜與呵護?
  “你的訴求都說完了嗎?”荊爾天拉開低沉的嗓音,問她。
  “你應該知道私自終止合約,我可以對‘卓爾電通’提起告訴,採取法律途徑,要求違約賠償。不過,念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只要你肯收回那些話,繼續我們的合作案,我就不和你計較了。”為了要回到他的身邊,她放軟了姿態。
  “就是因為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我更要終止這個合作計劃。”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凌厲,氣韻沉著,就像一頭剛甦醒的猛獅,帶給她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冷冽、陰鷥的表情,活像正在逗弄掌中的獵物般,令她的背脊發涼。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的所作所為我全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了。想藉著插畫大賽的首獎逼迫茵茵和我離婚,她不從便惡臉相向、暴力以對,接著又和警衛串供,誣賴她對你使用暴力……”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指控她的罪行。
  “你不要聽她胡說!我可是‘彩妝之戀’的董事長,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這可是拿我的名譽與事業開玩笑,我好不容易才爬到現在的地位,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的!”她一副聲名受到侮辱的表情,急欲撇清。
  “你也知道自己是‘彩妝之戀’的董事長,也知道自己利用愛情與身體,好不容易才換得了現在這一切,所以你是不是更要好好地珍惜?”他低沉冷漠的聲音裡,帶著濃厚的諷刺意味。“要是我們反過來控告你動手打人,毀壞茵茵的作品,你想‘彩妝之戀’會怎麼樣?”
  她氣憤地說:“你威脅我?哼!我們上過警局和解過,誰都知道她那天是因為自己的作品未入選而對我使用暴力的,你確定自己告得了我嗎?”
  “既然你也知道她是因為作品未入選而對你動粗,那麻煩你把作品拿出來,歸還給她。還有,如果真的提起訴訟,只要她把當日的情況和參選的內幕公開來,你想,崇尚形象和名牌的消費者還能接受‘彩妝之戀’這個品牌嗎?”
  “你……”她抖著聲音,難以相信他竟冷絕至此。
  “我希望你不要對‘卓爾電通’採取任何求償行為,並且答應終止合約,那麼傷害茵茵一事,我可以不再追究。”
  他瞪視著她的眼神,冷得幾乎足以凍傷人。
  “就如同你剛才所說的,我們都不是第一天出來工作了,也不該輕易地將個人情緒和仇恨帶進公事裡。況且,如果真要鬥起來,我的‘卓爾’頂多是賠上一些違約金罷了,而你……將會失去什麼,你比我更清楚。”
  她恨恨地看著他,憤怒地開口罵道:“那丫頭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你竟然為了她而對我惡瞼相向,甚至不惜要毀掉我的事業與名譽!”
  “你自找的。還有,不要再把我們的消息放給媒體了,我已經從週刊記者那裡取得了消息,知道這次的紼聞事件是你主動提供的消息。”
  他的話,令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你就這麼愛她?”
  “因為她是我荊爾天的妻子,是我最摯愛的女人。”談及茵茵,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不再蓄滿殺氣。
  “那我呢?”聽到他在她面前述說著對另一個女人的愛,令她憤恨不甘。
  “你曾經在我的身體留下一道傷痕,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道傷口早已淡得連疤都看不見了。”他一副雲淡風輕,對過往毫不留戀的表情。
  “你對我真的好殘忍……”她的眼底沁著淚,從他堅決的口吻中明白,她已經完完全全失去他,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男人,對於自己不愛的女人都殘忍。”他別過眼,冷冷地開口。
  她往後退了一步,狼狽地收起桌上的合約,像一只鬥敗的公雞般,離開“卓爾電通”,也徹底離開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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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搶著在尖峰時段之前回到自己的家中,打開門一看,一室凌亂,客廳的角落裡甚至還留著幾十團揉縐的衛生紙和藥包,窗簾阻去了陽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水味。
  她直接打開房門,發現被窩裡高隆的身影,輕輕定過去,坐在床沿。
  “哈啾!”被窩裡傳來他的噴嚏聲。
  “你生病了?”她湊向前,掀起被毯,小心地將手覆在他溫熱的額頭上。
  “茵茵?”他掀開惺忪的睡眼,望著她。
  這幾天,為了處理與“彩妝之戀”的解約動作,他忙到沒有時間去看病,早上為了要開記者會,才勉強在秘書的安排下,到診所打了一針。
  “為什麼生病了也不打電話給我?”她軟軟地數落著,為著他的一臉病容而難過。
  “怕你還在生氣嘛……”他坐直身體,捧著她的小臉。
  “我早就不生氣了。剛才看到電視新聞了,你這樣突然跟‘彩妝之戀’解除合約,不會影響公司的運作嗎?”
  “跟公司的營運比較起來,我認為你的心情更重要。”他執起她的小手,印上一個吻。
  “我這樣算是又為你帶來麻煩了嗎?”他體貼的行為教茵茵感到窩心,同時又顯得有些歉意,怕自己的行為又將給他的形象帶來負面影響。
  “不算,這件事我已經調查清楚了。媒體之所以會報導我們婚變、進出警局的消息,全都是章映曼為了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而主動把消息放給記者報導的,也就因為如此,我更要與她劃清界線,不再讓她影響我們的生活。”他解釋道。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事。”她的眼眶蘊起感動的淚水。
  “傻瓜,我才要謝謝你呢。謝謝你在愛情與成名之間,選擇了我。”
  “因為你是個好老公啊!我才不要像章映曼那樣,出賣了自己的愛情,等到後悔了才想要去破壞人家的婚姻。”她主動攬著他的頸項,將臉貼在他的肩窩上。
  “我愛你。”他撫著她的發心,深情地承諾。
  “我也愛你……”她怯怯地說道。
  她拾起頭,主動圈住他的頸項,輕吮他的唇。
  茵茵害羞地想退開來時,芳唇卻被他霸道地佔領,熱情地與她的舌頭糾纏在一起。
  他反身將她壓制在胸膛下,貪婪地親吻著她細緻的眉、翹挺的鼻尖,最後落在她殷紅的芳唇上,將連日來的思念全都化成了熱吻,黏膩地與她纏綿著。
  “你生病了,有吃藥嗎?”她喘著息,嘗到舌裡的苦味。
  “你就是我的藥。”他黝黑的瞳眸,被情慾炙得更熱。
  “不要鬧了,我是很認真地在問你。有沒有去看醫生、定時吃藥?”她撐起身體想坐起來,卻被他摟得更緊。
  “我現在就是在吃藥啊,你沒看到嗎?”他喑啞的聲音從她的頸窩處飄來,感覺到他頑皮的舌齒正在啃 著她粉嫩的肌膚。
  “爾天……”她低語輕喚他的名字。
  “嗯?”他抬起情慾氤氳的黑眸,瞅得她心慌意亂。
  “現在天還沒有黑……”她迷茫的眼神混著羞怯。
  “沒有關係。”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炙熱,雙手不安分地探進她的衣襟裡。
  “我該準備煮晚餐了……”
  “不用,我吃你就好了……”
  “但是你還在生病,不吃點營養的東西會沒有體力的……”
  “那不會影響我的表現。”
  “但是……”
  “老婆,你的話實在太多了……”他低下頭,噙住她柔嫩的唇,吞噬她所有的話語。
  柔和的月亮在黑絲絨般的天空中探出臉來,灑下銀光,映在窗帷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情動氣息,熱情地將兩人緊緊包圍住……

  【全書完】

  編注:
   關於荊家老二荊爾傑&周羽心的愛情故事,請見《惹到黏皮糖》。
   關於荊家老四荊爾勳&徐蕾蕾的愛情故事,請見《煞到小無賴》。
   關於荊家老三荊爾浚&程語霏的愛情故事,請見《釣到美人魚》。

runonetime 2008-07-17 05:19 AM

釣到美人魚
 
釣到美人魚

作者: 艾蜜莉

楔子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尾聲

runonetime 2008-07-17 05:20 AM

楔子

  白燦燦的陽光映在湛藍的海水上,水天一色,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咸咸的海水味道,夏日的海灘上到處都是穿著清涼泳裝在大聲嬉鬧的遊客。
  正值暑假期間,福隆海水浴場裡聚集著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有些人露營於天地之間,有些則在金黃的沙灘上展開聯誼遊戲。
  剛升上高中二年級的程語霏將一頭及肩的黑發梳攏在耳後,蒼白秀淨的臉龐因為豔陽而染上一層紅暈。
  她細緻的腳尖踩在沙粒上,慢慢地朝海邊走去,感覺沁涼的海水緩緩地漫升過她的足踝、膝蓋,接著是腰際。
  「程語霏,妳要做什麼?」因為逆著光,賀曉梅看不清楚她的臉龐,故把雙手圈在嘴邊,揚聲問道。
  「我想下去游泳。」程語霏回頭,咧出燦爛的笑容。
  「我們要去玩拖曳傘,妳快點上來!」賀曉梅身邊圍繞著一群男男女女,大家嘻嘻哈哈地望向泡在海水中的語霏。
  「我不想玩,你們去就好,等會兒再見!」她朝他們揮揮手,看著他們一群人往沙灘的另一端走去。
  她沐浴在陽光中,而後沈入海平面下,讓沁涼的水包覆著每一寸肌膚,熟練地擺動修長的四肢,就像一條悠遊自在的美人魚。
  這一瞬間,程語霏眼前只有海水、沙灘,完全忘卻了升學主義下的沉重課業壓力。她抬起臉呼吸換氣後又潛入海裡,倏地,她的腳底傳來一陣抽搐!
  疼痛沿著她的腳底板不斷地往上蔓延,最後整條右腿僵硬到動彈不得,她的雙手掙扎地拍打著水面。
  「救……命……」程語霏吃了幾口海水,求救的聲浪淹沒在遊客尖叫嬉鬧的聲音中。
  好不容易她的臉才浮出水面,但隨著疼痛加劇,又立即往下沈。
  「誰……」她奮力地拍著水面,激起一陣浪花。「誰……來救我……」
  波光粼粼的海面,嬉鬧的遊客、蔚藍的天際,所有的一切都離她愈來愈遙遠,她的雙手失去力量,再也浮不出水面,身體慢慢地往下沈。
  無止盡的黑暗與冰冷的海水包圍著她,她連睜開眼的力氣也沒有。恍惚中,她隱起自己還沒有談過戀愛,她的唇還沒被吻過,她還沒享受過愛情那種既甜美、又酸澀的滋味,她不想死啊!
  一滴眼淚沁出她的眼眶,無聲無息地融在海水裡……
  程語霏覺得自己快死了,恍惚中,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從海底撈起,然後,溫暖厚實的力量壓進她的胸腔,窒息受阻的感覺慢慢地消失。
  隱約間,她好像看到一位俊雅高貴的王子放下風帆,朝她走近。她想,自己大概死亡上了天堂,才會見到王子吧!
  荊爾浚沒想到自己擔任救生員的第一天,就遇上了意外,幸好,他是游泳校隊又受過專業的救生員訓練,這點突發狀況還在他能掌控處理的範圍內。
  他將溺水的女孩從海底撈起,平放在沙灘上,接著檢查她的口腔、喉嚨是否有異物,雙手交握放在她的胸腔前,開始進行心肺復甦術。
  「怎麼樣,這女生還有心跳嗎?」其他的遊客見到有人溺水,紛紛停止活動,湧上前圍觀湊熱鬧。
  「快叫救護車啊!」有一堆人忙著聯絡醫療單位。
  荊爾浚做完心臟按摩後,深呼吸將一口氣灌入她的口中。
  驀然間,程語霏彷彿置身在夢境裡,變成失去意識躺在透明玻璃棺中等待王子熱情的吻來喚醒她的公主。
  荊爾浚按著她脖子間的動脈,觀察她的生命狀況。
  「語霏?!語霏——」本來要去玩拖曳傘的賀曉梅,聽見有人大喊溺水,上前一看發現竟然是自己的同學,急得眼眶一陣濕潤。「怎麼樣?語霏她還有救嗎?」
  荊爾浚反覆做著心肺復甦術,不斷地將氣送入她的肺部裡。
  朦朧間,程語霏強烈感受到王子熾熱的唇貼住她冰冷的小嘴,一股溫暖的氣息由嘴巴慢慢地傳遞至她的四肢百骸。
  「咳、咳咳……」程語霏幽幽轉醒,用力咳了起來。
  「她沒事了。」荊爾浚見她咳出積在胸腔裡的水,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一睜開迷濛的雙眼,映入程語霏眼簾的是一位俊逸爾雅的男子,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唇瓣,拼湊成一張俊俏非凡的臉龐。
  驀地,她的心沈篤篤地在胸腔裡跳動著。
  「王……」子……最後「子」字的聲音消失在眾人的歡呼聲裡。
  「我姓荊,不姓王。」荊爾浚聽見她細微的聲音,咧開嘴笑道。
  「老天!語霏,妳終於醒過來了……」賀曉梅激動地伏在她的身邊,放聲大哭。「嗚~~嚇死我了,我真怕妳會死掉……」
  此刻,程語霏聽不見、也看不見圍在她身邊的群眾,她的目光膠著在眼前的「王子」身上,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她與他。
  她兩眼發直、胸口發燙、呼吸急促,他一咧嘴微笑,她的世界就整個旋轉了起來,迷得她暈頭轉向的。
  荊爾浚察覺到那炙熱的眸光帶著傾慕,欸,又一位無辜稚嫩的少女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了。
  他伸手撥開她黏附在額際的凌亂髮絲,戲謔地說:「要好好照顧自己,下次要游泳前一定要記得做暖身操,如果,上帝就此奪去妳的呼吸,我身分證上的配偶欄將會就此空白……」
  「好……」她傻呼呼地回應,心跳更加強烈,耳根也微熱了起來。
  緊接著,醫護人員抬來擔架,荊爾浚攔腰將她抱起,親自將她送進救護車裡,戴上氧氣罩。
  她依依難舍地鬆開他的衣領,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她才回過神來。
  突然,她發現自己的掌心透著一股冰冷的感覺,攤開來一看,發現上頭躺著一條泛著銀光的十字星項鍊,背後鏤刻著一個「浚」字。肯定是他抱地上擔架時,她不小心扯下來的。
  「荊……什麼……浚……」她喃喃地喚著「王子」的姓名,口腔裡依稀還泛著他的氣息。
  將項鍊熨貼在她的胸口處,彷彿他有力的臂膀正擁抱著自己。
  她情竇初開的少女芳心,就此遺落在他的身上……

runonetime 2008-07-17 05:21 AM

第01章

  八年後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男人若是又帥又壞,女人肯定盲目崇拜。
  若是用「帥」字來形容荊爾浚,簡直太低估了他個人的魅力。
  就先從他的外貌談起,挺拔高大的身材再加上酷愛風帆、衝浪等等戶外運動,經過陽光的洗禮,曬出了一身古銅色的肌膚並鍛鍊出結實勻稱的肌肉,完美的體態就連男人看了都會自慚形穢。
  兩道濃黑的劍眉鑲在他深邃的眼眸上,高挺的鼻樑、性感的薄唇,拼湊成一張令女人傾慕心醉的臉龐。
  他抿嘴沈默的時候,帶著一股責備的味道;他咧嘴微笑的時候,性感又迷人的笑容更教人心醉,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女人不知凡幾。
  加上他身為「爾群科技」公司的董事長,名利雙收,讓他的桃花運就像歐元一樣,只升不跌,女朋友遍布台北市十二個行政區,這還不包括偶發的豔遇事件。
  從小到大,他享受著俊逸爾雅的外表所帶來的好處,也很樂意分送他的熱情與愛給每個他喜歡的女人。當然,為了確保他單身又自由的日子,所以他格外注意「安全措施」。
  他身著一套黑色絲絨西裝,精緻的手工剪裁更襯出他英挺雅士的風格。
  俐落地將黑色跑車停在林蔭大道下的停車格,一踏出車門馬上引起行人的注目與驚呼,他從容地走進「爾群科技」裡。
  「爾群科技」位於敦化北路的商業大廈中,董事長為荊爾浚,公司主要從事電玩遊戲的開發與營運,目前已代理了幾個國外熱門的電玩軟體。
  雖然「爾群科技」在電玩市場的反應熱烈,但因為之前的財務長與擔任資訊長的陸今揚見解分歧,在決策案上時常發生衝突,最後財務長憤而離職,以至于他這一整個月都忙著應徵新的人員。
  荊爾浚走過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搭乘電梯一路直達二十四樓的辦公室中。一進門,吳秘書就捧著一迭報表走上前。
  「荊先生,可以安排面試了嗎?」吳秘書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我昨天跟資訊長協調過,為了讓公司不同系統能夠在同一個平台上運作,我認為新的財務長除了要有會計基礎,還要有行銷管理的概念,最好是擁有商研所的學歷。」荊爾浚推開會議室的大門。
  吳秘書迅速翻著手中的履歷表。「那……這裡適合的人選恐怕並不多……」
  「資格不符合的就先淘汰掉,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花在這件事上頭。」他坐在黑色的皮椅上,展現出王者的氣勢。
  「好的。」
  「幫我泡一杯咖啡,加兩顆奶油球不加糖,送進這裡。叫應徵者準備好,安排他們進來面試。」
  「是的。」吳秘書帶上門後,請助理將咖啡送進會議室,並安排入選者前去參加面試約談。
  吳秘書看著經自己淘汰大部分人選的名單,最後僅剩下的一位入選者——程語霏。會計與法律雙修,並且擁有台大高研所的高學歷,她優秀的成績令同為女人的吳秘書刮目相看。
  「程小姐,會議室在這邊,請。」吳秘書謙和有禮地說道。
  「謝謝。」程語霏對她投以微笑,站起身,在吳秘書的帶領下,穿過長廊,準備進入會議室裡。
  她佯裝鎮定地拉整套裝,每往前走一步,她的心就跳得更快一些,包裹在紫藕色套裝下的是一顆雀躍、悸動的芳心,興奮得幾乎要蹦出胸腔了。
  怎麼辦,就要見面了……
  她在心裡竊喜著,為了這一刻,她可是付出了八年的光陰,努力考上一流的大學和研究所,就只為了當一名襯得上他的女人。

  如果,上帝就此奪去妳的呼吸,我身分證上的配偶欄將會就此空白……

  因為他的求婚誓言,讓程語霏的人生有了目標,努力從灰姑娘變身為公主,不僅充實學識,還盡力讓自己變成一名超級大美女。
  「程小姐,放輕鬆一點兒,千萬不要緊張。妳的學經歷這麼豐富,我們董事長一定會非常喜歡妳的。」吳秘書看見她起伏劇烈的胸口,笑笑地安撫她緊張的情緒。
  「謝謝妳的鼓勵。」她淡淡地漾開一抹甜笑,露出玉白般的貝齒。
  吳秘書站在會議室前,敲了敲門,推開沉重的木門,走到實心松木大桌前,將程語霏的個人資料放下。
  「請她進來。」他瞄了履歷表上那張清麗的照片一眼。
  「好的。」吳秘書走到門口,請程語霏前去面試。
  一陣輕巧的足音將荊爾浚的目光從履歷表上慢慢地移開,他順著地板往上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性感纖細的腳踝,再來是修長的小腿,裁剪合宜的短裙包裹著俏挺的臀部,擁有二十四吋的纖腰,以及三十四C完美渾圓的上圍。
  正點!他露出激賞的目光,身上「把妹」的觸角本能地豎起。
  荊爾浚的眼神最後落在她化上淡妝的白皙臉龐上。她有著精巧立體的五官,兩道細緻的柳眉下,鑲著一雙晶亮清澈的黑眸,直挺的鼻樑,性感微噘的唇,美麗又優雅的外貌,讓他的眼中醞釀著濃濃的興味。
  「程小姐,看不出來妳年紀輕輕的,學經歷卻如此豐富,已經在那麼多家企業中擔任過實習生了。」他依戀難舍地調開目光,清清喉嚨道。
  乍見到荊爾浚,讓她的體溫騰升了幾度,情緒沸騰,熱切的眸光鎖在他清朗俊逸的臉龐上。
  她無法克制內心對他的悸動,舔抿著幹澀的唇,開口道:「一方面是校方和企業建教合作,一方面是我想趁早適應社會。」
  「那麼,對於財務和行銷管理的事宜,妳應該非常熟悉嘍?」荊爾浚終於收回視線,淡淡地微笑著。
  他性感的唇勾起一抹笑,又讓她的腦中晃過一陣暈眩,差點連話都說不清楚。
  「是、是的,我曾經在『廣力科技』和『超達企業』擔任過財管的工作,對於財務規劃和併購事項,以及營運發展方面都十分了解,一定能掌控好貴公司的財政問題。」
  「以妳這麼優秀的學經歷,這些企業主難道都沒有積極爭取妳留任嗎?」他好奇地挑高黑眉。
  「他們曾經與我接觸過,但我拒絕了,我有自己的人生規劃,而且這些工作經歷只是我求職生涯的經驗累積,我最想要的是進入貴公司任職。」
  「為什麼?」
  「我認為『爾群科技』是一家潛力無窮的公司,而且就我個人的觀察以及從商業雜誌上得到的訊息來分析,貴公司的財務長因為不具備行銷管理經驗,所以在審核預算與衡量投資發展時,常與董事長、資訊長的理念不合……」
  她以沈穩的架式與犀利的見解,一針見血地點出「爾群科技」潛在的困境,令他十分欣賞她美麗外表下的聰慧內涵。
  他們的眼神交纏著,醞釀出一種曖昧的心有靈犀。
  「……所以,我深信以我扎實的會計基礎以及行銷經營理念,一定可以和各部門溝通相處融洽,做出更明確的決策,讓不同部門能在同一個平台上運作,達到最高的經濟效益。」她口才流利地展現自己在職場上的優勢。
  談及自己的長才,她的眼神發亮,神采奕奕。
  她聰穎又強悍的模樣,成功地勾動了他蠢蠢欲動的獵豔之心。
  「程小姐,恭喜妳獲得財務長的職位。下周一來公司報到,試用期為三個月,通過審核標準成為『爾群科技』的正式員工之後,我們會正式簽訂任職合約以及競業條款。」
  她的專業與自信、美麗與機智,都令他傾慕不已,馬上口頭承諾錄取她。
  「謝謝。」語霏開心得想尖叫,想不到輕易地就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一朵喜悅的笑花綻放在她性感的唇畔,她微笑時圓圓的眼睛呈現彎彎的半月形,讓他的心怦然跳動著,情不自禁地主動站起身,伸出大掌。
  「程小姐,我非常欣賞妳,希望我們日後能合作愉快。」
  他的薄唇咧開一抹笑容,性感得教語霏暈頭轉向,完全傾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合作愉快。」她傻傻地盯住他,伸出小手與他交握著。
  當他溫厚的大掌盈握住她的小手時,語霏的心怦怦地跳著,彷彿有一股電流從他的掌心流竄至她的心臟,讓她有種被「電」到的感覺。
  她捨不得放手,想牽著他的手一輩子。
  「星期一見。」荊爾浚看她一臉聰敏,但卻笑得呆呆的,表情很可愛。
  「好。」她被他迷得傻呼呼的。
  「我非常期待與妳合作。」荊爾浚早已習慣俊雅的外表為他帶來的傾慕目光,也從不吝於展現自己的魅力,因此再次咧開性感的薄唇放電,對她微微一笑。
  「我也是。」她虛弱地開口。
  語霏對他的笑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整個人融化在他的魅力之下,尤其他瞇起深邃的黑眸,近距離的逼視,更是讓她心跳急促,幾乎喘不過氣來,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慌亂感。
  「我們一定會成為世界上最完美的拍檔。」他捨不得放開她的柔荑。
  「完……美……的拍檔……」他低沈的嗓音就像一簇火苗,貼燙著她的耳膜。
  「有了妳的加入,相信『爾群』和我會更加完整。」他終於可以不用再身兼財務長的職務了,日後他就可以有更完整的時間去進行他下班後的休閒娛樂——把妹!
  他依依不舍地放開她柔嫩的手,她的美麗讓他忘了自個兒的泡妞守則——兔子不吃窩邊草,千萬別和同事搞曖昧。
  「有了我,你的人生會更加完整……」他曖昧的詞彙,喚醒了她多年的渴慕。
  有多少次,她在夢裡反覆練習著他們兩人相遇的情境,想著他再度開口向她求婚,沒想到今天她的夢想竟然真的要實現了……
  倏地,語霏從公事包裡掏出另一張新的履歷表來。
  「其實……這才是我心裡真正想應徵的職位。」她將「履歷表」遞放到他的桌上。
  荊爾浚一臉納悶地看著她遞來的履歷表,上面的學歷、經歷與前一張都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求職欄里居然寫著——董事長夫人!
  「董……事長夫人?」他一臉疑惑。
  「是,我想應徵董事長夫人。」她儘量維持音量平穩。
  「今天是愚人節嗎?別跟我開這種玩笑了。」他的回應混雜著戲謔與驚訝。
  「不是,我是真的想要應徵董事長夫人,我想當你的老婆。」她深吸口氣,鼓足勇氣說出口。
  儘管這句話在心裡已經演練過八百遍了,但說出口還是讓她的嬌顏多了兩抹紅暈。
  「老婆」這兩個字就像一道悶雷,重重地擊向荊爾浚的後腦勺,也將他對她的所有好感一一驅離。
  所有荊氏家族的人都明白,花心、縱情於愛情遊戲的他,犯了所有花花公子都會犯的病——「恐婚症」。
  只要一談及結婚、老婆等話題,就會讓他的頭皮發麻、呼吸困難、全身發癢,要他進禮堂還不如拿把刀讓他切腹自殺比較快,因為他的人生宗旨是——不自由,毋寧死。
  「要不要乾脆董事長直接讓妳當呢?」他緩緩地瞇起聚積怒焰的烏眸,冷硬地詢問。
  「不用了,我只想當董事長夫人。」她微笑地拒絕。
  「那薪水呢?要不要把『爾群科技』所有的股份都過戶到妳的名下?」他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
  「不用了,但是如果你有誠意,也可以將你所有的財產都交由我管理,以我豐富的會計經驗,絕對會將你的資產管理得非常好。」她對自己的實力深具信心。「雖然現在法律有夫妻財產分開製,但我覺得——」
  荊爾浚巨大的厚掌倏地拍打在桌面上,將咖啡震溢出來,也嚇得她倒抽一口氣。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失控地低吼:「妳以為現在是在應徵煮飯婆嗎?哪有人這麼大剌剌地前來應徵當人家老婆的!」
  他激動的怒吼,震得她耳朵轟轟作響,往後退了一步。
  「妳最好給我一個妳這麼做的好理由!」他鐵青著俊顏死瞪著她。不要以為她是美人就可以乘機來搗亂。
  「是你自己說,有了我的加入,你和『爾群』會更加完整的。」她堅定地重複著他先前的曖昧話語。
  「我的意思是——有了妳的加入,『爾群』就會有財務長,而我也不必再繼續身兼二職,日後將會有更『完整』的時間去進行個人的休閒活動了!」
  「可是,放眼全天下,再也沒有人比我更適合當你的老婆了……」懼於他的怒氣,她的聲音顯得有些微弱。
  「雖然妳長得很美,但不要凡事都想得太美!」他冷哼一聲。
  「是真的,這是你當初上『GQ雜誌』接受採訪時說的!你未來的擇偶條件,每一項我都符合,所以我認為自己最適合當你的老婆了!」她動作俐落地從公事包中拿出雜誌遞給他。
  他接過來後,惡狠狠地擲在地上。「這是對外面的官方說法,我現在才不需要老婆!」
  「老婆」這個字眼讓他的臂膀布滿雞皮疙瘩,渾身發顫。要是他真的結婚了,那他十二個行政區的皇后怎麼辦?往後他還能天天泡夜店、夜夜笙歌嗎?
  老天!每天醒來要面對同一張臉孔一直到老,他光想就覺得頭皮發麻,可怕至極!
  「你『現在』不需要老婆,但『未來』總會需要的。」她絲毫不肯放棄,企圖軟化他的決心。
  「我永遠都不需要老婆!」他才不願意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放著悠閒快樂的單身日子不過,找個女人來束縛自己。
  「那以後誰要替你煮飯、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她放低姿態,溫柔地詢問,打出柔情攻勢。
  「我有生活幫手和鐘點女傭。」
  「那誰要替你管帳、繳納帳單?」沒關係,她會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我有專業會計師和私人助理,不勞妳費心。」
  「那你要是生病了怎麼辦?」她不死心地展現自己的賢能。
  「閉上妳的烏鴉嘴!」他冷冷地警告她,害得她連忙摀住自己的唇。
  「總之,我覺得自己非常適合當你的老婆。這是我從醫生那裡拿來的檢查報告……」她彎腰又從公事包裡拿出幾張紙來。
  「檢查報告」這四個字就像一道悶雷劈向他,荊爾浚害怕像自家兄弟說的,夜路走多了會遇上鬼,早晚會鬧出「人命」來。
  「這是醫生的報告,不信你看,醫生說我——」語霏拿著報告,話還沒說完,就被荊爾浚一把搶過去。
  「什麼時候『有的』?」他翻著上面的健康檢查表,目光犀利地逐項檢查上述的項目。
  他攢眉銳睇,集中腦力搜尋著過往的獵豔名單,但就是不記得自己曾經看過她。
  「什麼?」她圓又大的眼睛盈滿問號。
  「我是問妳什麼時候發現有小孩的?」該死!他明明記得自己的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完善,怎麼會發生「漏網之精」的事呢?
  她嬌羞地掩唇微笑,「你誤會了,我並沒有懷孕。」
  「那妳幹麼拿這個東西給我?」
  「我是要讓你看一下我的體檢表,證明我的身體十分健康,而且醫生還說女人的黃金生育年紀為二十四歲至三十歲,這個時候的女性生理構造和心理發展都十分成熟,非常適合孕育——」
  「妳給我閉嘴!」怒氣再度躍上他的瞳眸,狠狠地瞪她一眼。「我覺得這份體檢表肯定有問題!」
  「不可能,這是台大醫院開出來的證明書,不可能有錯的。」
  「那正好,請妳馬上聯絡一下妳的主治醫生,請他再為妳做一次更詳盡的檢查,因為妳不是神經有問題就是腦子壞了!」荊爾浚冷峻地嘲諷著,兜頭潑她一身冷水,想澆熄她體內的熱情與妄想。
  「腦筋壞掉的人怎麼可能還讀到研究所畢業呢?」她昂起下顎,反問道。
  他撫著下顎,黝黑的眸心掠過一抹狡黠。「那肯定是妳在攻讀研究所時壓力太大,得了幻想症,才會妄想來這裡應徵董事長夫人。」
  「我的生理和心理都非常健康!」她氣悶地跺著腳,嬌聲抗議。
  她知道突然拿出履歷表說要應徵當他的老婆太過唐突,但她是循著八年前他給的求婚詞和他方才曖昧的言語才會做出這些舉動的。
  「那就是臉皮太厚,需要預約整型美容外科!」他毫不留情地調侃她。
  「什麼?」她訝然地撫上自己美麗的臉龐。
  「我覺得妳的臉皮異於常人的厚,可能連子彈都穿不過,有必要進行整型美容手術將臉皮削薄一點。」他發揮毒嘴攻勢,毫不留情地嘲諷。
  「你……」她滿腔狂熱的愛火,差點被他的冷酷澆熄。
  但是一想到他不只是她的王子,更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第一次跟她求婚的男人,她就不想放棄,再度鼓起勇氣,從挫敗中振作起來。
  「這是我的人生規劃書,裡頭精心規劃了我們未來五十年的生活,你看完之後一定會願意接受我當你的妻子,也會認同我是不可多得的賢內助的!」她祭出美人攻勢,企圖用甜美的笑容軟化他的倨傲,並且動作伶俐地從公事包裡再掏出一份文件,遞到他的面前。
  妻子……好極了,她又踩中了他的地雷!
  他微抽了一下俊顏,臉皮氣脹成豬肝色,對她的所有好感全都煙消雲散,巴不得快點把她攆出辦公室。
  「只要你願意許我一個未來,我就能美夢成真……」她無辜地眨眨美眸,釋放著甜美的笑花。
  荊爾浚冷湛的目光瞇成一道利刃,視她的美麗於無物,用力將她的「人生規劃書」擲在地上,傲然地拒絕她。
  「我的未來有妳,肯定是惡夢連連,就算我瘋了也不會娶妳當老婆的!」
  他冷硬的態度和殘酷的用詞,傷了她脆弱的心房,她委屈地癟著嘴巴,眼睛蘊起濕意。
  「不要一副我欺負妳的模樣,是妳自己送上門來找罵挨的!誰會沒事來應徵當人家的老婆?」他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心軟。
  對女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
  「明明是你自己跟我求婚的……」她含冤控訴他的態度。
  荊爾浚眼神凌厲如獵鷹,身形俐落地逼近她的身邊,森然地冷笑著。「我什麼時候跟妳求婚了?」
  哼!她真的得了幻想症,才會連求婚的戲碼都編得出來。
  「八年前。」她駭得往後退了一步,怯怯地說出口。
  「沒印象!」八年前,他還在念大學,忙著展開多姿多採的獵豔遊戲,哪有可能去跟一個女人求婚?
  「有,是在福隆海水浴場。」她試圖喚醒他的記憶。
  「不記得!」他嘴巴上撇得一乾二淨,但腦子裡好像有一點點印象。
  「你說——如果,上帝就此奪去我的呼吸,你身分證上的配偶欄將會就此空白。」她期待地瞪大水眸,希望他能記起這一切。
  他嘴角抽搐,想不到居然有人天真地把他慣常的把妹台詞記得牢牢的,看來他日後要換一套才好了。
  「而且那時你還給了我深情的一吻……」語霏抬起眼,看著他性感的唇瓣,微微地紅了臉。
  她愛戀的目光令他頭皮發麻,在她的提醒之下,多年前的記憶終於被喚醒了。
  「那明明就是人工呼吸!」嗟!什麼深情的一吻!
  「你還給了我訂情之物……」她從襯衫裡掏出戴在頸項上的一條十字星項鍊。「這上面還鏤刻著你的名。」
  憑藉著當年荊爾浚在海水浴場擔任救生員留下的資料,她一直默默地蒐集著關於他的一切消息,在暗地裡愛著他,不斷地充實自己,以襯得上他為目標。而這條十字星項鍊就是荊爾浚的化身物,更是她的信念,支撐著她思念時的脆弱芳心。
  「原來我不見多年的項鍊在妳身上,快點還給我!」他毫不客氣地伸手討取。
  「不要!這是你送給我的訂情之物。」她迅速地將它放回襯衫裡,偏過身子。
  「妳不想還也可以,總之,程小姐,請妳馬上離開我的公司,至於財務長的口頭錄取約定,就此取消。」他板起俊顏,下逐客令。
  「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呢?」她嬌聲抗議。
  「對於妳這種有幻想症的女人,不需要講信用。」他幽幽冷笑。「妳是要自己走出去,還是要我請警衛過來『架』妳出去呢?」
  「你……」她顏面大失,錯愕地盯著他。
  荊爾浚轉過身,走到會議桌邊拿起電話,按下通話鍵,請兩位警衛上樓。
  語霏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早知道荊爾浚的反應會這麼強烈,她剛剛就應該乖乖接受財務長的職位,先一步步地接近他,再慢慢地和他培養感情的。
  她就著他俊朗的臉龐,懊悔地攢起眉宇。
  荊爾浚眼神冷漠,看她兩眼發直,不禁在心裡感嘆。
  欸,她瘋得挺嚴重的!但是,他是不會心軟的!
  對女人心軟,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此時,兩名身材高大、穿著藍色制服的男子打開房門,栗悍地走到語霏的身邊。
  「你們要幹什麼?」她驚愕地拔高細嗓。
  「把這個女人給我帶出去。」他嚴峻地下達指令。
  「荊爾浚,你不可以這樣對待我——」她左右臂膀各被一名警衛人員箝制住,雙腳騰空,細聲尖叫著。
  最後,語霏萬般狼狽,毫無形象地被「架」出「爾群科技」的辦公大樓,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擊退她想嫁給他的決心。
  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的王子,更是第一次跟她求婚的人!
  大學聯考那麼難,她都錄取了;研究所的論文那麼難,她也順利畢業了。所以,這點挫折不算什麼。
  她會成功地在他身分證上的配偶欄佔有一席之地!
  語霏邊想邊可憐兮兮地被摔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撫著發痛的臀部,對著「爾群科技」的大樓,在心裡大喊——
  荊爾浚,我一定會嫁給你的!
  語霏展開驚人的毅力,化疼痛與屈辱為動力,準備開始她完美的獵夫計劃!

runonetime 2008-07-17 05:21 AM

第02章

  程語霏走進一家咖啡廳裡,選了二樓靠近窗戶的角落,透過大片的玻璃帷幕可以清楚地覷見整個街景,忙碌的路人正穿梭在熙來攘往的街頭。
  而在咖啡廳的對面,霓虹閃爍的招牌下,一波波的顧客進出夜店。語霏續著一杯又一杯的苦澀咖啡提振精神,努力盯著在夜店進進出出的人群裡頭是否有張熟悉的臉龐。
  根據八卦雜誌的報導,荊爾浚最常來到對面這家夜店,所以她特地坐在這裡等待他的出現,爭取和他見面的機會,因為自從她冒失地跑去應徵當他老婆,惹惱他之後,他就命令警衛不准放她進入公司,害她連接近他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現在她決定改變作戰策略,先爭取到財務長的職位,再慢慢地接近他;先展現專業能力吸引他的目光,再用她的溫柔征服他。
  不過……桌上失溫的咖啡說明了她的漫長等待。正當她準備放棄時,忽然看到荊爾浚帥氣地走進了夜店裡。
  語霏一看到他,連忙起身,拿起帳單倉皇地衝下樓結帳,往對面煙霧瀰漫、酒氣四溢的夜店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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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浚推開紫色的玻璃門,進入這家顧客群以白領階級為主的夜店、店裡飄著淡淡的酒香,華麗的雲白石吧台,小巧的方桌上擺放著蠟燭,點燃了夜的浪漫。
  寬敞的舞池裡,穿著時尚流行的男男女女正賣力地舞動著身軀,企圖吸引眾人的目光。
  荊爾浚一坐在吧台前,侍應生馬上送來一杯頂級的庫克香檳。
  「荊先生,好一陣子沒見到您了。」酒保見是熟客上門,即熱絡地與他寒暄。
  「公司忙了一點。」他執起高腳杯,輕啜一口金黃色的酒液,柑橘似的香甜氣味在他的味蕾中擴散開來,濃郁飽滿的口感,馬上卸去了他一天的疲憊。
  荊爾浚慵懶地坐在高腳椅上,鬆開領帶及幾顆釦子,讓白色的襯衫微微開敞,露出結實精壯的胸膛。
  談及公司,讓他不禁想到前幾天來應徵的程語霏。撇除她瘋狂的愛慕行徑不說,她擁有優秀專業的能力,他倒真的很想聘她為財務長,看她究竟能為「爾群科技」創造出什麼經濟價值來。
  他一直想成立專屬的軟體研發部,專心投入電玩遊戲這個區塊,延攬各界好手拓展台灣的遊戲市場,無奈,因為三年五千萬的預算問題與經濟效益,一直得不到大哥荊爾天的資金支持。
  台灣的遊戲產業已經失去研發能力,有能力推出自製研發遊戲的公司都因為資金問題和人才不斷地流失、消耗,改往大陸開創市場。
  他曾經多次向大哥提及投資電玩軟體開發的事情,但都被他打回票,認為現在做實在太冒險了。
  欸!算了,別煩了,還是把妹解悶吧!
  透過落地窗的鏡面反射,他看到方桌區正坐著一位姿容豔麗的女子,單獨抽著香煙,獵豔的玩心倏地被挑起。
  荊爾浚眼睛一亮,轉過身,目光穿過人群與美女相視對望,嘴角揚起一抹慵懶又性感的笑容。
  美女誘惑地朝他吐了個煙圈,交迭的長腿也換了個姿勢。
  「給我一杯馬丁尼。」他敲敲桌面,對著酒保道。
  「是的。」酒保深知他的習慣,迅速地為他調好酒。
  荊爾浚將自己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修長的指尖握著酒杯,穿過人群,來到美女的身邊。
  不知怎麼回事,今晚,荊爾浚感受到有道灼熱的目光一直盯住他的背影,難不成自己俊雅貴氣的外表,又惹來傾慕的目光了?
  他不理會身後的動靜,將注意力放在美女的身上。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他噙著笑容,一派瀟灑地展現紳士風度。
  「坐。」美女低笑,雙手托在桌面,低胸貼身的連身裙襯出她姣好的身段。
  「一個人嗎?」他緩緩瞇起深邃的眼睛,射出百萬伏特的電力,企圖電暈美女。
  「你說呢?」美女撥著一頭長鬈的紅發,露出性感的鎖骨。
  荊爾浚看著美女,但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前幾天來應徵的程語霏。記得她頸項的線條很柔美,不知道包裹在白色襯衫下的鎖骨是不是也同樣的性感?
  「讓美女寂寞,是全天下男人的罪。」他搖搖頭,甩開程語霏的影像,繼續灌著迷湯,展現把妹功力。
  「那你想怎麼贖罪呢?」美女嬌嗔地噘著紅唇,手指滑過桌面碰觸他厚實的掌心,搔得他掌心痒痒的,但心卻亂糟糟的。
  荊爾浚的目光膠著在她的唇上,可腦子裡浮現的卻是程語霏性感的芳唇,想像著她吻起來的滋味是不是跟蜜桃般甜美誘人?
  「該死!」他暗自低咒,幹麼沒事想的全是那個女人?
  「什麼?」美女因他突來的怒氣而怔愣住。
  「我是說,我真該死,居然讓妳寂寞這麼久,罰我請妳喝杯酒。」他朗朗地笑了,眼神充滿感情,將桌上的馬丁尼遞給她。
  「謝謝。」她輕啜了一口酒,眼神充滿挑逗地望著他,長腿在桌面下移動著,爬上了他的小腿,若有似無地磨蹭著。
  荊爾浚暗自咬唇,明明面對的是美女的撩撥,但心裡想的卻是程語霏那細緻性感的腳踝。
  那天她穿著高跟鞋配上窄裙,露出的小腿既性感又迷人……
  「一杯酒就想抵掉你所犯下的罪嗎?」美女咬了杯緣上的橄欖一口,頑皮的舌尖舔著紅唇,暗示得極為明顯。
  「那妳想怎麼樣呢?」他明知故問。
  突然,荊爾浚的背脊竄起一陣惡寒,一股不祥的預感莫名地爬上他的心頭。
  美女緊盯著他的雙眼中充滿了慾望,像雄獅般做出咬啃的模樣,發出嘶吼聲。「我想吃掉你……」
  倏地,一道清冷的女音,自他們身後的水晶珠簾處響起——
  「萬惡淫為首。」
  「什麼?」他愣住,在吵雜的樂音中,他好似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自他背後響起。
  「我想要你陪我……」美女握住他的大掌,千嬌百媚地看著他。
  殺風景的話再度響起,字字犀利得澆熄了兩人身上熱情的火苗——
  「色字頭上一把刀。」
  兩人怔愣地抬起頭,看著壞人好事的女人——程語霏。
  荊爾浚發現是程語霏之後,立即賭氣似地拉起美女的手,熱情地印上一記吻,像是要給程語霏下馬威。
  「美女,今晚完全聽妳差遣。」他面帶微笑,但內心卻在低咒程語霏是個陰魂不散的背後靈,居然讓她找來了自己把妹的夜店。
  荊爾浚在她面前吻其他女人的舉動,令語霏的心裡凝聚起怒意,因此冷冷地開口道:「《華嚴經》說:邪淫之罪,令眾生墮三惡道,後生人中,得二種果報,一者妻不貞良,二者不得如意眷屬。」
  語霏怒眼圓睜,義正辭嚴,企圖利用佛經警告他縱慾的下場。
  她的不請自來和多管閒事惹惱了他,因此反而變本加厲地攬住美女的纖腰,熱情地說:「想不想去『薇閣賓館』享受最特別的夜晚?」
  荊爾浚大膽地邀請其他女人共度良宵,氣得程語霏直跳腳。
  一股發狂似的妒意衝上心頭,她不給美女回答的機會,嬌蠻地搶白道——
  「《地藏經》裡說:好淫者,男抱銅柱,女臥鐵床。」哼哼哼!好色的下場是很可怕的,這位施主還是趕緊放下邪念,回歸正途吧!
  「她是誰?」美女好奇地打量著眼前身著粉色洋裝的女人,對於瀰漫在他們之間的肅殺氣氛感到訝然。
  兩人有默契地同時開口回答——
  「不認識!」他死瞪著語霏。
  「他的未婚妻!」她也反瞪回去。
  「什麼?」美女立即甩開荊爾浚的手臂,拉長俏臉數落道:「有未婚妻還來把妹,真是花心!」
  美女冷哼一聲,帥氣走人。
  荊爾浚凜著俊顏,下一刻就將語霏拉到夜店外,以免兩人的爭執引起側目,影響他單身貴族的身價與風評。
  他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拖至騎樓下,重重地甩開她的手。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間夜店呢?」他雙手插腰,悍然地逼視她。
  「我在八卦雜誌看到的,上面報導說你最喜歡來這裡喝酒,放鬆心情。」她從口袋裡掏出雜誌的小剪報。
  該死!看來以後他的行為要更加低調點才行了。
  「妳怎麼能自稱是我的未婚妻呢?我又沒有跟妳求過婚!」他繼續質問她。
  「我不介意你現在跟我求婚。」她撫著被他抓疼的手肘,甜笑道。
  「我不喜歡妳,拜託妳可不可以不要再自作多情,以我的未婚妻自居了?這樣會造成我的困擾!」他咬著唇,忍著滿腔悶氣。
  一個浪漫多情的夜晚,就毀在這個女人身上了!
  「你這麼花心,還到處把妹,會讓我很傷心你知不知道?」她難過地說。
  他狂傲地逼近她,惱怒地重申道:「我花不花心跟妳沒有關係!」
  「你的花心來自於你體內不安定的靈魂,沒有安全感、缺乏歸屬感,所以從現在起,你應該要開始建立一對一的愛情關係。」她振振有辭地分析他的狀況。
  「哼,我花心是因為我愛玩、我喜歡新鮮感!」他冷哼。
  「好,那從今以後,我陪你玩、我給你新鮮感。」
  「我很花心。」
  「我可以收服你的浪子心。」
  「我喜歡過夜生活。」
  「那我可以陪你熬夜。」
  語霏狂傲的語氣令他不禁莞爾,他瞇起犀利的黑眸打量著她。暈黃的燈光下勾勒出一張美麗又不肯妥協的臉龐,長指抬起她的下顎,強迫她與他對峙。
  「妳就這麼喜歡我嗎?」荊爾浚低聲詢問她。
  「對。」她坦然地承認,直視他的黑眸,兩人的臉龐靠得很近,他灼熱的鼻息吹拂在她的臉上,帶著幾分挑逗的意味。
  「這麼想嫁給我?」她甜美的香氣微微地騷動了他的心,影響了他的生理變化,體內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產生了想吻她的衝動。
  「是、是的。」她的聲音因緊張而顫抖,深吸一口氣,胸腔裡全都是他的氣息。
  她情願他霸道地吻住她,也不要他這麼若有似無地逗弄,害她一顆心不安地狂跳著。
  該死的!
  荊爾浚在心裡低咒,痛恨她的魅力蠱惑了他,影響了他的生理變化。
  「別作夢了!」他氣憤地鬆開她美麗的下顎,退開一步,與她保持安全距離。
  「我知道第一次見面就要求你娶我太過衝動,但是你要是知道我為了你吃了多少的苦,你就能體諒我的心情了。」她羞怯地坦白自己心中的情意。
  他冷眼聽著她深情的告白,雖然這一切聽來很感人,但是她對他而言實在太危險了。他承認在慾望上渴慕她,但如果連情感都沈淪,那麼就是扯自己下地獄了。
  語霏深情地凝視他,一句句地說出愛他的這份心情,希望能感動他。
  「為了能襯得上你,我告訴自己一定要考上一流的大學,當別人恣意在享受青春時,我關在補習班裡埋頭苦讀;當別的女生在聯誼時,我拚命在找公司實習,累積實務經驗。我所有的一切努力,為的就只是想當你人生中完美的靈魂伴侶。」
  她心頭微熱,貪婪地望著他的臉龐,盼望他能回應。
  只要他一個回應,他們就能相愛。
  然而,他卻一派疏離地瞅著她。
  對於這種愛的苦肉計,他看得太多了,也太習慣女人對他的寵溺與討好,所以他一點兒都不稀罕。
  「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讓我接任財務長的職位好嗎?我一定會展現自己的專業,證明自己的實力,讓『爾群科技』獲得最高的利潤。」語霏以退為進,改變作戰策略。
  她自信的眼神微微撼動了他,頓了頓,他開口問道:「這麼有把握?」
  「是的。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實力。」她信心十足地宣誓。
  他的眼神掠過一抹凜光,壞壞地噙著笑,說道:「這樣吧,我一直想成立專屬的電玩軟體研發部,如果妳能替我爭取到五千萬的資金,我就聘任妳為財務長。」
  「只要我能為公司籌得五千萬的融資金就行嗎?」她再次詢問。
  「妳知道我與『卓爾電通』董事長荊爾天的關係嗎?」他反問她。
  「他是你大哥。」她對他的一切皆了若指掌。
  「如果,妳能跟我大哥洽談到五千萬的資金,那麼我就履行那天的承諾,正式聘妳為財務長。」
  「真的嗎?你要說到做到喔!只要我能向『卓爾電通』爭取到五千萬的融資金,你就願意聘請我?」她晶亮的眼眸重新綻放著希望的光芒。
  「嗯。」他點頭允諾。
  「那我可以暫時先以財務長的身分去洽談,送上企劃案和合約嗎?」
  「當然。」他去談了很多次,爾天都沒答應,她去也只是當砲灰罷了。
  耍耍她,讓她挨爾天的罵,就當是報復她今天壞他的好事。
  「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的!」一想到能接近他,她清亮的眼頓時綻放出光採,嘴角噙著笑。
  「隨便妳。」他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絲毫不將她的承諾放在心上。
  「荊爾浚,我真的可以辦到,你要對我有信心!」她雙手掄拳,戰鬥力十足。
  他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帥氣地轉身,揮手走人,完全沒有要送她回家的意思。
  折騰了一夜,他現在只想回家泡個舒服的熱水澡、睡覺,並且離她遠遠的,以策安全。
  「我真的能做到,你等我的好消息——」她在他的身後喊道。
  荊爾浚完全無視於她的呼喊,加快腳程,巴不得馬上甩開她。
  語霏望著他走得又快又急的背影,不自覺地跟了幾步,走出街角後,卻被眼前的紅燈給擋住了步伐。
  她喘著息,望著他消失在浮動人群中的背影。總是這樣,她拚命在背後追趕他,而他卻瀟灑地轉身離去,來去之間總是忽略她泛著情意的心。
  因為深愛著他,她放棄了尊嚴和驕傲,追著他的步伐,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會選擇退卻的。
  她要敲開他倨傲的心房,教他體會愛情的感動、被愛的溫暖,讓他明白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心是不可以分割,不能分成二分之一,更不能分為十二分之一,同時去愛許多人的。
  她掄著拳,瞇起美眸,在心裡低吼——荊爾浚,如果你愛上了我,我會教你從浪蕩男子變成專情丈夫的!

runonetime 2008-07-17 05:22 AM

第03章

  「卓爾電通」的總公司位於敦化北路的商業大樓,荊家老大荊爾天擔任董事長。
  老二荊爾傑原本擔任總經理,現今已被「富盛金控」延攬為執行長,更與「富盛金控」董事長的孫女——周羽心訂婚,兩家聯姻在商界傳為一段佳話。
  而老四荊爾勳擁有極佳的電腦天分,由他率領的團隊成功地將「卓爾電通」自行研發的PDA推向國外,再加上在上海設廠成功,幾季盈餘下來,股票節節攀升,成為最具潛力的「績優股」。
  程語霏翻閱著自己蒐集來的資料,為了「爾群科技」的融資案,她擬出一份企劃案,帶著資料來到「卓爾電通」,透過秘書敲定和荊爾天會面的時間。
  她坐在會客室裡,腦子反覆演練著和荊爾天對談的內容與技巧。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有些坐立難安,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半晌,荊爾天推開會客室的門,看見牛皮沙發上坐著一位長鬈發的女孩,身著一襲淡粉色套裝,清艷的臉上透著一股睿智的神采。
  語霏聽到門扉被開啟的聲音,連忙站起身來。
  「程小姐,妳好,抱歉讓妳久等了。」荊爾天氣勢沈穩地朝她點點頭。
  「沒關係,是我打擾你。」她禮貌性地伸出纖手與他交握。
  兩只手掌輕觸之際,荊爾天可以感受到她緊張得手心泛著冰冷,但卻依然保持著冷靜自持的氣質,令他十分欣賞。
  「請坐。」他招呼她坐下,雙手交握在桌面上。「我想請問程小姐,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今天我是以『爾群科技』財務長的身分,想與你談談開發電玩軟體的融資方案。」
  荊爾天好奇地挑高眉,三弟爾浚曾多次與他談及投注資金的事,但是他認為讓爾浚花三年的時間去成立研發部並且開發電玩軟體太過冒險,不如直接向國外購買代理權還安全一點兒。
  「這項提案,『爾群』的董事長已經向我提過多次,我認為投注的時間與金錢不符合經濟效益,所以拒絕了。」他目光犀利地瞅著她。
  「荊先生,我想請你先看完我擬的營運發展和財務規劃表,看完後如果你真的對我的提議不滿意,到時再否決也還來得及。」她態度堅毅,語氣充滿了自信,教人難以拒絕。
  「嗯。」荊爾天接過企劃表。
  半晌後,他合上卷宗。
  「三年五千萬的研發資金,也就是說,在短期間之內,公司所投注的金額是沒有任何盈餘的。在商言商,一個經營者講究的是全體的利益,我沒有興趣做賠本的生意。」
  荊爾天斷然拒絕,不明白為什麼爾浚會派她出來洽談,還以為他已經對這項融資案死心了呢。
  「就是因為在商言商,所以我更要來跟你談這項合作案。」語霏順著他的話,以退為進,解釋道:「我們都知道,台灣目前的電玩市場良莠不齊,沒有專屬的優秀團隊和領導理念,幾乎所有成熟、大規模的遊戲軟體都是由國外研發的,國內廠商大多只能取得亞洲或東南亞一帶的代理權……」
  「沒錯,就連『爾群科技』也是如此。」這是當初他不看好電玩軟體市場的原因,再加上爾浚生性愛玩,愛靠著小聰明解決事情,就連事業都當成遊戲的一部分,因此他才會屢屢拒絕投注資金一事。
  「國內部分研發電玩遊戲的廠商都礙於資金問題,而轉向大陸發展、挖掘人才,但研發出來的遊戲卻與國內市場的玩家屬性不合。」她頭頭是道地分析。
  語霏專業的見解,令他對她刮目相看。
  「台灣與韓國不管是經濟型態或國情都有幾分雷同,他們致力於高科技產業發展而研究出屬於自己的品牌。我想如果『爾群科技』能成立屬於自己的研發團隊,靠著已經代理電玩遊戲打下的知名度,定能成立屬於自己的電玩王國。」
  語霏再從公事包裡拿出另一份企劃案,裡面詳細地分析了現今市場電玩軟體的銷售金額以及成長率。
  「這是我自己做的市場調查表,你看一下。」她將企劃案遞給爾天。
  「嗯。」他仔細地翻閱了起來。
  「從這裡的數據可以得知,電玩軟體的市場比我們想像中還大,而且頗具潛能。與其付出高額的版權費和簽約金,不如開創屬於自己的品脾。我們可以參考韓國電玩軟體成功的經驗,成立自己的團隊,挖掘不同國家的優秀人才來參與研發……」她滔滔不絕地說著。
  爾天欣賞她對事業的企圖心與細膩的心思。
  「未來,我們的電玩市場不該局限在台灣,而應將目標放在內陸,並且推及到日、韓、歐洲和美加地區,那麼三年五千萬的研發資金,絕對是值得去投注的,因為所獲得的利益肯定遠超乎我們的預期。」
  「講得實在太好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掌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這位小姐,妳的見解很精闢,如果我三哥早一點派妳來談企劃案,就不會被打回票了。」擔任研發部經理的荊爾勳有事來找爾天,恰巧欣賞到這出精采絕倫的好戲。
  「如果各位覺得我的分析與見解很好,那麼是否可以答應這項融資案呢?」語霏乘勝追擊,不給兩人拒絕的空間。
  「雖然我對妳提議的企劃案十分有興趣,但是『爾群』有個最大的隱憂,就是財管問題。爾浚他有野心和企圖心,但對成本和財務的掌控卻稍弱。」爾天直言不諱。
  「荊先生,我會確實掌控公司的資訊成本和財務規劃,這點請你放心。」語霏表面鎮定,內心卻有些緊張,怕他仍是不肯答應。
  荊爾天朗朗地笑了開來。「我希望妳能定期向我彙報財務狀況和研發進度。」
  「沒問題。」她聲音平穩,但娟秀的眉宇卻因喜悅而飛揚了起來。
  「那麼,下個月我們再選一個時間,妳和爾浚過來簽約。」爾天道。
  坐在沙發另一端的荊爾勳,翻閱著她帶來的資料,看著企劃案上的署名,莫名地感到熟悉。
  程語霏……這名字實在太熟了……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爾天伸手與她交握。
  「我一定會讓『卓爾』和『爾群』兩家公司獲得最大的利益。」她站起身,漾起自信又甜美的笑容。
  此時,荊爾勳突然驚呼一聲,像被雷殛般地瞠大黑眸瞅著她。
  「啊!妳就是三哥口中那個死不要臉又神經有問題的程、語、霏!」荊爾勳終於想起她的身分,憨直地將所有的形容詞一字不漏地轉述出來。
  語霏頓覺頭罩陰影,嘴角抽搐,糗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爾天對他投以警告的目光,要他多尊重女性同胞,遣詞用語應多做一些修飾。
  「呃……」爾勳尷尬地頂了頂鼻樑上的鏡架。「我的意思是,妳就是三哥口中那位勇氣十足又對他極為迷戀,第一天上門就遞出履歷表應徵董事長夫人的程語霏?」
  「……嗯。」她薄薄的秀頰脹成緋紅,垂著頭,真不想承認自己曾犯下的愚蠢行為。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妳是所有喜歡我三哥的人當中,追求最猛的……」荊爾勳搔著臉。「欸!長得帥好處真多,連老婆都不用追,就有人送上門了。」
  欸!哪像他,為了追求徐蕾蕾還吃了不少苦頭,好不容易才拐她訂了婚。
  「我並不是因為他帥才喜歡他的。」雖然帥也是他個人的魅力之一,但是八年前的邂逅與求婚詞,才是主要關鍵。
  「那是?」爾天和爾勳好奇地盯著她。
  「是因為八年前,他擔任救生員時救了我一命,而且又向我求婚,我才會努力想走近他。先前應徵時,我是不小心意亂情迷才會向他求婚的……」她愈說愈小聲,小女人的嬌羞展露無遺,與方才沈穩的氣勢截然不同。
  「也就是說,妳喜歡我三哥八年了……」荊爾勳發現五根手指都不夠數,真是有夠深情。
  她糗得無地自容。
  爾天欣賞她的專業與才幹,憑她的癡心與能力,絕對能好好輔佐荊爾浚。
  而且,是該有個強悍又有能力的女人,出來管管那個放蕩的小子了。
  「因為太喜歡才會失去理智,要求他娶我……雖然我曾經做過這麼不理智的行為,但這一切都無損我的專業能力,我會盡力的表現,不會讓各位失望的。」她綻出甜笑,企圖挽救自己的形象。
  荊爾天和荊爾勳兩人有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她是荊爾浚的最佳老婆人選!
  就外型而言,她身材高挑、玲瓏有致,美麗優雅的外表,完全符合他的擇偶條件。
  以能力來說,她擁有極佳的專業知識與財管能力,若再加上荊爾浚的領導,肯定能成為最佳搭檔,將「爾群科技」帶入新的紀元。
  再說,以程語霏的癡心和執著,不撮合他們實在太可惜了。
  「程小姐,妳真的非我三哥不嫁嗎?」爾勳坐在她身邊的空位。
  她羞窘地紅了臉,但眼神卻綻放光採。「他對我而言不只是喜歡的人,更是我的信念,我努力的目標。如果沒有他,我想現在的程語霏只會是個平凡又無能的小女孩,也可能待在我家的小餐館裡點菜,而不會是個站在這裡展現專業才能的女人……因為喜歡他,所以我變得勇敢,學會堅強。」
  她的癡情令荊爾勳感動。
  「我希望妳不僅是爾浚的事業搭檔,未來更能成為他人生的伴侶。」爾天意有所指地說道。
  聞言,語霏開心地咧開笑容,眼睛發亮。「這麼說,你們願意幫助我?」
  「妳這麼愛他,不幫忙實在說不過去。」爾勳鏡片後的黑眸,漾著算計的光芒。
  「而且我相信妳是最適合他的人選。」爾天道。
  「我也這麼覺得!」受到荊家兩兄弟的讚美,語霏整個人醺醺然的。
  「但是妳卻踩中了一個全天下花心男子都會怕的地雷——婚姻。」荊爾勳冷笑幾聲。「我三哥患有很嚴重的恐婚症,只要談到結婚,他就會從王子變成野獸、紳士變成無賴。」
  語霏連忙認同地點點頭。
  「不過,既然我們這麼欣賞妳,就一定會幫助妳,讓妳早日成為荊爾浚的太太,我的三嫂。」他的聲音飽含笑意。
  「嗯!」語霏猛點頭,想不到一夕之間多了兩名生力軍。
  「總之,我們保持聯絡,該如何擄獲我三哥的心,我和大哥會全力支持妳,妳只要好好待在『爾群』當妳的財務長就成了。」爾勳攬著爾天的肩頭,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謝謝你們。」她微笑著,恭敬地朝他們鞠躬。
  「別這麼客氣,改天我邀請妳一起來參加我們的家族聚會,正式把妳介紹給我的家人,妳覺得如何?」爾勳道。
  「真的嗎?」她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嘴角直往上揚。
  「嗯。」爾勳承諾地點點頭。
  「謝謝你們願意接納我,我會好好表現的!那麼,我先告辭了。」語霏恭敬地朝他們鞠躬,表達內心的謝意。
  「那我們就不送了,改天再見,保持聯絡。」爾勳朝她揮揮手。
  「再見。」語霏收拾好文件和皮包,踩著愉悅的步伐,離開會客室。
  爾天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疑惑地瞅住笑得賊賊的爾勳。
  「你為什麼會想幫忙程語霏?」爾天道。
  「報仇啊!誰叫三哥搞不清楚狀況,當初在公司的紀念酒會上,誤以為我和葉夢臻交往過,讓蕾蕾誤會我,害我平白無故受了許多苦。」有仇必報是他的座右銘。
  爾天瞇眼打量他。
  「那老大,你怎麼會想幫程語霏,還願意拿五千萬投資『爾群』?」爾勳又問。
  「一來我看好台灣的電玩市場,今天『爾群』不做,也會有其他的企業搶著做,不如趁早成立,還可以挖掘一流的成員;二來,程語霏是個好女孩,雖然咱們家的花心王子不見得配得上她,但秉持著『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當然要幫;第三——」
  「第三,看荊爾浚被管、被整,是我們荊家兄弟的樂趣!」爾勳接腔道。
  兩個男人有默契地相望,笑得陰陰的,異口同聲道:「我們就讓荊爾浚嘗嘗『人財兩得』的滋味吧!」
  所謂的「人財兩得」,是讓荊爾浚既可以得到五千萬的研發資金,還能擁有一個最佳老婆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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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的腳步逼近,院子裡的桂花香氣若有似無地飄來,空氣中多了一分濕冷的味道。荊家的豪宅位於仰德大道別墅群中一棟三層樓挑高洋房,紅磚白牆,仿英式的建築風格。
  夜晚,有一搭沒一搭的雨絲下著,漆黑的柏油路泛著冷光,一盞盞暈黃的燈光亮起,幾部進口名車紛紛駛入荊家的停車場裡,悠揚的樂音緩緩流洩而出。
  今天適逢荊家大家長——荊孝聖的生日,他們低調地舉辦了一場溫馨的六十歲壽宴,只邀請幾位親朋好友來參加,而程語霏也在荊爾天的邀請之下出席了這場宴會。
  她身著一件淡紫色的緞面洋裝,合身的剪裁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在爾天的引領之下,她進入會場,準備前去拜訪荊家的成員。
  「爾天大哥,這樣好嗎?荊爾浚要是知道我來參加你們的家庭聚會,肯定會氣得跳腳,搞不好還會把我攆出去呢。」語霏猶豫著該不該進入。
  「但是我爸媽很想見到妳,他們見到妳一定會喜歡妳的,妳要對自己有信心。」爾天對她信心喊話。
  「……好吧。」她微微地拉起裙襬,輕巧的腳步踩著濕冷的石階,進入荊家大宅,臉上噙著緊張的笑容,穿過盛裝打扮的親友們,前去和荊家雙親問安。
  「爸、媽,這就是我和爾勳之前跟你們提過的程語霏小姐。」爾天主動將她介紹給荊家人。
  「伯父、伯母,你們好。」語霏露出甜美的笑容,微微傾身向他們鞠躬問好。
  「聽說妳是『爾群』的財務長,還說服爾天通過融資案,看來妳的本事真不小,要說服爾天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呢!」雖然荊孝聖這幾年已經從商場退休下來,但對荊家的相關企業還是了若指掌。
  他十分欣賞眼前這位女孩所散發出來的自信氣勢,尤其是她美麗眼眸中澄澈睿智的光芒。
  「是荊伯伯太抬舉我了。」她依然保持著微笑。
  「家裡是做什麼的?平常有什麼休閒嗜好嗎?」荊夫人嚴莉雪看著她。
  「我家從事餐飲業,經營一家小餐館,如果假日沒有特別的事,我幾乎都待在餐館裡幫忙。」她不卑不亢地說。
  「真是個好女孩,這麼貼心孝順。」嚴莉雪熱絡地握住她細白的小手。「這麼說,妳很會做菜嘍?」
  「基本的家常菜和店裡的招牌菜,是沒有什麼問題。」語霏也很喜歡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氣息。
  「拿手菜是哪一道?改天做來讓我們嘗一嘗吧?」
  「我的拿手菜是無錫排骨、水蜜桃蝦卷、清蒸鱸魚和迷迭香羊小排,如果不嫌棄的話,改天我可以做給大家嘗嘗。」語霏道。
  「聽得我都動心了,真要挑選一個日子,來教我煮一下,要不然妳荊伯伯一直笑我廚藝太差。」嚴莉雪睨了一眼身邊的老伴。
  「沒問題。」
  嚴莉雪之前只是聽爾天和爾勳兩兄弟一直讚美她,現在自己看到了才發現她真的很優秀,氣質出眾不說,光是進退應對的態度就夠討人喜歡了。
  爾浚每次出現在報章媒體上不是和某某模特兒就是某某影星鬧緋聞,花邊新聞多到令她頭痛,她一直很擔心以他那花花公子的多情本性,怕是找不到真心與他廝守的對象,如今要是真能和語霏配成一對,那就太好了。
  「爸、媽,我都說了,這個女孩很適合三哥吧?」爾勳挽著未婚妻徐蕾蕾的手,遠遠地走過來打招呼。
  「伯父、伯母,大家晚安。」蕾蕾恭敬地朝兩位長輩鞠躬。
  「以前,算命的說我愈老命愈好,我一直都不相信,現在看到每個兒子都有了這麼出色的另一半,而且個個都非常乖巧、賢能,我才開始相信了。」嚴莉雪笑得眼角的魚尾紋都露出來了。
  「伯母,現在我在研究一套小針回春法,利用中國傳統的針灸技術配上穴道按摩,可以除去臉上的皺紋,如果成功的話,一定第一個告訴妳,讓妳青春永駐!」蕾蕾諂媚地討好她。
  「蕾蕾真是貼心啊!語霏也很聰明,知道怎麼幫『爾群』賺錢,要是妳也能來當我的媳婦兒,該有多好呢!」嚴莉雪左手攬著蕾蕾,右手勾著語霏,對兩人疼愛有加。
  「伯母,您這句話說得太早了,爾浚現在還不是很喜歡我呢。」語霏想到自己瞞著荊爾浚,私底下接受荊爾天的邀請前來參加他們的宴會,到時肯定會被他臭罵一頓的。但是,她想多多認識他的家人啊!
  「妳這麼漂亮、聰明,是三哥最喜歡的類型,他只是嘴巴說不喜歡,搞不好私底下對妳迷得要死呢!」蕾蕾早就從爾勳的口中得知了所有情況。
  「對啊,妳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們都這麼喜歡妳,爾浚那小子愛上妳是遲早的事。」嚴莉雪對她信心喊話。要是程語霏真能管住爾浚的浪子心,那她就能放心了。
  「這個世界應該要有人發明一種專治花花公子的病!說到中醫界,誰不認識我爸徐聲彪?我們一家四代都開醫館,看來我和我爸要好好來研究一下花花公子的治療法,最好能針到病除,一灸見效!」蕾蕾義氣十足地喊道。
  語霏被她俏皮的話給逗弄出笑容來。
  三個女人走到自助式的用餐區,挾了幾樣餐點後,端到客廳一隅坐下,開始聊起天來。
  而荊孝聖則和兩個兒子、其他的親友高談闊論著,從「卓爾」的未來發展到國家情勢,全都在他們的話題之中。
  身為老二的荊爾傑為了「富盛金控」前往歐洲視察,而未婚妻則陪同他前去,因此並未出現在這場宴會中。
  此時,荊爾浚正開著他的保時捷跑車,奔馳在公路上,準備前來祝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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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
  真的很嘔!
  荊爾浚沒想到自己聰明一世,居然會栽在自家兄弟的手中!不曉得大哥是腦殘還是被她的美色所惑,竟會答應拿五千萬元投資他的公司。
  雖然成立電玩研發部是他未來的規劃之一,但可沒有包含要與程語霏朝夕相處!
  本以為派她前去「卓爾」談融資案,肯定會被爾天潑一身冷水的,沒想到他居然答應她的提議!一想到她在電話裡通知他可以前去「卓爾」簽約的雀躍聲音,差點沒令他當場滑倒,迸出滿口髒話。
  他坐在黑色的保時捷跑車上,用力地踩動油門,準備前往陽明山參加父親的六十歲壽宴。車頭燈打在夜裡,映出前方的光景,墨黑的樹影掠過窗外。
  他見過的女人不少,比她美麗的更是大有人在,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的心癢癢的。
  她的美麗挑起了他征服的慾望,但是她痴纏的行為同樣也滅了他的興致。
  愈是討厭她,她出現在他腦海的次數卻愈是頻繁。
  他煩躁地甩甩頭,車頭燈暈黃的光圈不斷地前進,照出荊家位於仰德大道上一棟三層樓的獨棟洋房。
  停好車後,他邁開步伐,推開沉重的鐵門,遠遠地就聽到一陣嬉鬧聲。
  他在人群裡彷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纖細窈窕的女子穿著一襲淡紫色的洋裝,烏黑的長鬈發垂瀉在光裸的肩上,舉手投足間偶爾露出白皙光滑的背部,令他全身一熱。
  他再往前走了幾步,美女微微地轉過頭,露出姣好的側顏,當下令他腳步定住——是程語霏!
  這個難纏又可怕的背後靈怎麼會出現在這麼重要的聚會上呢?而且還和他的媽媽、爾勳的未婚妻相談甚歡?
  他眼裡燃起兩簇兇惡的怒火,還來不及向父親祝壽,便急急地走向前,在人群里拉住她的手。
  「妳怎麼會在這裡?」他壓低音量,不想引起眾人的側目。
  荊爾浚突來的力道,嚇得語霏往後退了一步,忍不住倒抽一口冷空氣。
  「爾浚,你怎麼可以對語霏這麼沒有禮貌呢!」嚴莉雪低斥著。四個兒子當中,就數他最令她憂心。
  「媽,我有事要和她談一下,等會兒再來跟爸祝壽。」完全不給眾人拒絕的空間,他拉著她就往外走。
  語霏匆忙跟上他的腳步,被他拉到洋房外的庭院裡。空氣濕冷,樹梢還落著水滴,讓她微微地打了個冷顫。
  就著暈黃的燈光,荊爾浚毫不憐香惜玉地甩開她的手,把她囚困在牆壁與自己高大的身體間,憤怒地審問她。
  「妳最好老老實實給我說清楚,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見到她的瞬間,他的冷靜與理智消失得蕩然無存。
  「是爾天大哥邀請我來參加的。」她委屈地撫著自己發疼的手肘。
  「該死的!」他氣憤地雙手插腰,在庭院裡來回兜著圈子。不知怎地,他總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他們為什麼要邀請妳來參加?」
  「因為他想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她坦白地說。
  「什麼?」他步步欺近,逼得她必須正視他。「妳對他們做了什麼?拿了什麼好處收買他們?」
  「冤枉啊!我怎麼有本事收買他們!」
  「要不然為什麼連我大哥都願意拿五千萬來投資我的公司呢?妳到底在他的面前說了什麼?」他知道她是有一點本事,但卻超乎他的想像之外。
  「為什麼你不說是我的企劃案和投資發展評估表寫得好?」她不服氣地反問。
  「所以我說這才有鬼!」
  因為不想接受她的感情,所以他全盤否定她的付出與努力。
  「怎麼連你都不相信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反而質疑起公司的實力與發展潛力?」提及公事,語霏的臉上又綻放著自信的光採,強悍得令人不得不屈服。
  「妳——」該死!這麼伶牙俐齒幹麼?
  「爾天大哥相信我的專業能力,認為我能掌控好公司的財務與成本,所以願意投資。況且,我只是把整個電玩市場和成長率分析給他聽,他認為有發展的潛力和經濟效益,因此想投資這個企劃案,這樣有什麼不對嗎?還有,我跟你的家人相處愉快,可能是因為他們喜歡我、支持我、看得見我的優點,你為什麼要認為是我收買了他們?」
  他的態度傷害了她,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的好、都願意接納她,為什麼偏偏唯獨他看不見自己的用心呢?
  「如果,今天我真的是在收買他們,那也是因為他們是你的家人,我愛屋及烏才願意這麼做。」她像顆洩了氣的皮球,語氣含著濃濃的挫折感。
  看到她眸光黯然,失去先前的光採,隱隱地令他心頭一窒,尤其她還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好似他對她做出很殘忍的事情似的。
  他抿緊唇,沈默不語,彷彿如此就可以對她的愛視若無睹,不必理會她的付出和努力。
  但是只要看到她惹人心憐的表情,他的心就窒悶不開,沒有辦法像從前那般灑脫,好像有人在他的心上系了一根弦,扯動著他的心。
  「愛情講的是緣分,緣分是會計原則,因為我喜歡你,所以願意付出,就像應付帳款一樣,我心甘情願,為什麼要這樣質疑我的動機呢?」
  「算了!我認了,我會履行自己的承諾,妳談成這次的融資案,成為『爾群』的財務長,我付妳薪水就是了。」他試圖用金錢來抹消心中的罪惡感。
  那種被掃住的感覺愈是強烈,就令他愈想逃得遠遠的,硬是把她推出心扉之外,築起一道牆,劃清界線。
  他冷然的態度傷了她的自尊,她要的不是錢,而是他的感情。
  「以後,我們公私分明,在公司我尊重妳是財務長,但是私底下最好別亂攀關係,也不要踰越上司與屬下的關係。」
  「你……」她瞪大水眸。
  「我怎麼樣?快給我走,以後不准參加荊家的私人聚會。」他硬是把她往門外推。
  語霏定住腳步,硬是不肯移動。「我為什麼要走?我是荊家的客人,要走之前也要先跟他們道別。」
  她固執的態度再度惹惱了荊爾浚,他狠狠地箝制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往停車場,拉開車門,蠻橫地將她推入副駕駛座裡。
  「我叫妳走就走,幹麼這麼多廢話!」要是讓她跟爸媽見面,他免不了又要被數落一番。
  「你這是做什麼?」她拍著被鎖起來的車門。
  荊爾浚俐落地坐到駕駛座上,替她扣上安全帶,然後發動引擎,踩動油門,駛離荊家的庭院。
  「送妳下山。」
  「荊爾浚,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她握住安全帶,回頭盯著他好看的側臉。
  「沒錯。」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事實上,他隱約地感受到了她對自己的吸引力,怕她會破壞了他向來秉持的遊戲規則,所以打算在自己沈淪之前,惡劣地先用無情的言語傷害她,這她離開。
  「你有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有多少女人可以像我這樣對你?為了當你人生中最完美的靈魂伴侶,我努力了八年;為了完成你的夢想,我前去爭取融資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討你的歡心。」
  他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突然煞車,將車子停在路肩,殺氣騰騰地逼近她。
  「沒有人要妳這樣做!」就是因為她不斷地付出,他才害怕。他的身體已經受到了她的吸引,不想連心都受到掌控。
  「有。」她回頭定定地望住他憤怒的眼眸。「是愛情要我這麼做。因為愛你,所以我願意付出所有。我不在乎你把愛情當成遊戲,你可以列出遊戲規則,我願意配合。」
  「就算我想玩,妳也不是我的對手!」他狺狺低吼。
  「因為你不想負責任,只想玩遊戲,只想享受愛情最美好的部分,想要自由、想要來去不受約束。」她無懼地迎上他發怒的黑眸,小小的車廂裡,他兇惡地逼近她,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
  「妳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他冷哼一聲,卻下意識地皺起眉,深深地感到困擾,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你總是用身體在談戀愛,而不是用心在談戀愛。其實,愛情最美麗的地方,是在心動那一刻……如果,你真的愛過,就不會用這種心態面對愛情。」她澄澈的眸子閃著慧黠的光採,語氣平穩,但心卻跳得又急又快。
  面對語霏挑釁的話,他壞壞地抬起她精巧的下顎,利用男人天生壯碩的體型困住她,瞇起眼,恨不得咬掉她多事的舌頭。
  「我愛過的女人比妳吃過的飯還多,我的情史洋洋灑灑一大串,就連女友都遍布台北市十二個行政區,我怎麼談戀愛、怎麼玩愛情遊戲都與妳無關。」他冷冷地警告她,憤怒得想捏斷她的下顎。
  他的話令她心頭又酸又澀。
  她佯裝堅強地擠出一抹笑容,假裝對他的風流史不在意,無視於他怒氣高張的俊顏,輕輕開口。
  「你根本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沒有體會過真正愛上的感覺,不了解愛一個人的衝動和感動……」
  「還有沒有?」他語氣不耐地反問。
  「愛是懸崖上的花,想摘必須有勇氣。而你是膽小鬼,根本不敢去愛,只敢把它當成遊戲——」
  她的話激怒了荊爾浚,倏地,他傾身霸道地箝起她的下顎,惡狠狠地吻住她喋喋不休、令人惱怒的小嘴,甚至帶著懲罰意味地咬住她柔軟的唇瓣。
  悉數的話語都被他吞噬,她錯愕地瞠大水眸,雙手不安地抵在他的胸膛前,一陣又麻又痛的感覺從她的舌尖蔓延開來。
  荊爾浚帶著怒氣地咬住她柔軟的唇,掠奪她的呼吸,佔有她的甜蜜,令她慌亂得不知所措。
  她失去反抗的力量,像是被催眠般,無助地折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承受著他的侵略,雙手像有意識般緊緊地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本來是想用懲罰的吻來嚇阻她的,然而她生澀的回應卻挑起他的興致,勾起了他如火焰般炙熱的男性慾望,令他沈浸在她的甜蜜裡。
  由粗暴的佔有轉成輕柔的吮吻,熱呼呼地卷燒過她的脣齒,教她忘了理智、忘了堅持、忘了爭執,忘情地沈醉在他的熱吻中。
  良久,他離開她的唇,審視著她緋紅的臉龐、迷濛的水眸、紅腫的唇。她所有的一切,竟是這般誘人。
  他們呼吸急促,目光灼熱地盯住彼此,那甜美的悸動在兩人的心中盪漾開來。
  「你……」她撫著被吻腫的唇,芳心顫動,暈眩得說不出話來。
  狹窄的車廂裡,瀰漫著情慾的氣息,騰升了兩人的體溫,他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出了軌,背叛了他的理智,正一點一滴地靠近她。
  該死的!他咬牙無聲低咒,痛恨自己對她的吻產生了感覺,傾身拉開車門,解開她的安全帶。
  「下車!」他趕她離開,渴望有一個安靜的空間來釐清內心的混亂。
  「什麼?」她驚愕地瞠大水眸。
  「離開我的車子。」他霸道地將她推下車,關上車門,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荊爾浚!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語霏尚未從這團混亂中清醒過來,只能在原地跺腳,高聲抗議。想不到他居然這麼沒風度地將她丟在漆黑的山路上!
  冷風颯颯,樹影搖晃,她回頭,暗夜吞噬了一切,令她害怕地愈走愈急。幸好是下坡,走起來不算太費力。
  「臭荊爾浚!你現在最好禱告這輩子都不要愛上我,否則我會將自己所受的苦全都加倍奉還!我要你嘗嘗愛上一個人的痛苦滋味……」她抹著額際流下的汗水,氣得低聲詛咒。
  倏地,公路兩側的樹叢裡竄起一陣騷動,幾只流浪狗突然從草叢裡跑出來,嚇得語霏拔腿狂奔,驚慌之際,扭斷了右腳的鞋跟,害她跌得四腳朝天、滿身是泥,好一會兒後才狼狽地站起來。
  「荊爾浚,你死定了——」她拎著鞋,赤著腳,不斷地咒罵他。
  她奔跑著,腦海裡卻掠過他的臉。他的殘忍再度傷了她的心,她不知道這份愛的熱度還能延燒多久?
  漆黑的夜裡,她找不到出口,只能拚命地往前奔去,卻不知道前方是不是有條通往他心裡的道路。
  愈是愛他,愈是迷惘。
  這趟尋愛之路,走起來竟比自己想像中還坎坷……

runonetime 2008-07-17 05:22 AM

第04章

  荊爾浚踩動油門,車子愈開愈遠,從後視鏡裡往後看,程語霏的身影愈來愈小,最後縮成一小點。
  雖然離程語霏愈來愈遠,但是對她的感覺卻愈來愈強烈。
  他的脣齒還殘留著她甜美的氣息,不僅撩撥起他的慾望,也撼動了他的心。
  他太習慣俊雅的外表所帶來的艷福,不管死纏爛打還是瀟灑談戀愛,每個人都用不同的方式試圖吸引他的目光,想留住他的心。
  有的女人用美麗的臉蛋,有的用姣好的身體,有的則用財富。但就是沒有一個女人像程語霏一樣,用這麼特別的方式愛他,替他實現自己多年來的夢想。
  他胸口發燙,情緒激越,分不清這份感動是來自於夢想的實現,還是程語霏的吻所帶來的後遺症。
  車子奔馳在川流不息的車陣中,紅燈困住了他,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撐起一把把的雨傘,斜飛的雨絲落在玻璃窗上。
  想起被他丟在山路上的程語霏,她穿著單薄的洋裝,在秋夜裡應該已經冷得發顫,突來的雨絲也可能把她淋成落湯雞……
  該死的!
  他意識到自己很殘忍,明明知道程語霏愛著他,他不接受她的愛、百般抗拒她也就算了,竟還折磨她,試驗她愛自己的程度。
  她越苦痛,表示她的愛愈強烈;她越受挫,表示她的愛愈堅韌。
  罪惡感就像食人魚般,一小口、一小口地啃嚙著他的心,讓他一寸寸的泛疼。
  倏地,他轉動方向盤,掉頭往仰德大道的方向駛去,漆黑漫長的公路隱沒在濃濃的霧色裡,車前燈照出前方的光景,他放慢速度,憂懼地找尋那抹熟悉的纖細身影。
  強烈的恐懼感、罪惡感席捲上他的心頭,他不敢想像要是找不到程語霏的話,他該怎麼辦?
  終於,他在半山腰的地方找到她了!亮晃晃的大燈打在她的身上,映出一張驚慌失措的臉龐。
  她紫色的洋裝沾滿了泥土和樹葉,髮絲凌亂地披瀉在肩上,雙手拎著高跟鞋,模樣狼狽且倉皇。
  荊爾浚倏地停車,打開車門,傾身對她說道:「上車。」
  程語霏臉色蒼白,再倔強也知道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順從地彎下腰,坐入車裡。
  荊爾浚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脆弱的模樣,令他的罪惡感氾濫成災。
  入秋的深夜,她僅穿著單薄的洋裝,裸露在外的皮膚冷得令她打顫,見狀,他脫下西裝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謝謝。」
  她接過外套穿上,一陣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感覺到殘餘的體溫包裹住她的身體,融化了她內心的倨傲,先前的氣惱也隨即煙消雲散。
  她在心裡嘲笑自己,愛他愛得真沒志氣,他略施小惠,她就感動得無以復加。
  明明知道他對自己太殘忍,卻還是期待他心血來潮的溫柔。
  「妳……妳剛剛發生什麼事了?」他有些遲疑地問。
  「被流浪狗追。」她垂下臉不看他。
  「有被咬到嗎?」他轉動方向盤,注意路況。
  「咦?」她好奇地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沒想到他居然會關心她。
  「我說,有哪裡受傷嗎?要不要送妳去看醫生?」他注意到她的裙襬被樹枝勾破了,手裡還拎著鞋子。
  「不用,只是跌倒擦傷而已。」
  「那妳的鞋子是……」
  「下坡時踩到坑洞,跌斷了。」
  荊爾浚輕點頭,不知該再說什麼,一路上兩人間瀰漫著一陣沈默。
  荊爾浚將車子開到自己位於天母忠誠路的寓所,將車子停在地下室裡,下了車,走過去替她開車門。
  「我抱妳。」他抱著一種贖罪的心態,溫柔地待她。
  「不用了,我還能走。」面對他體貼的舉止,她反而不自在。
  「沒關係。」無視於她的反對,他徑自攔腰抱起她,用遙控器鎖上車門,大步地走往電梯。
  她比他想像中還輕盈。
  「你要帶我去哪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她反而沒有勇氣迎上,怯怯地將臉埋在他的胸膛前,傾聽他沈穩的心跳。
  「我家。」
  電梯門開啟之後,他撳下十樓的按鈕,隨著電梯一層層往上攀爬,她的心也隨之上揚。他帶她回自己的寓所,這代表什麼呢?
  難道是……他多少有點喜歡她?她可以這樣解讀嗎?
  她抬起頭看著他剛毅的下巴,想問他,到底有多少女人進過他的房子?是不是台北市十二區的皇后都來過了?
  但可悲的是,她想問,卻找不到立場開口。
  愛他,令她覺得委屈,就算她真能擁有他的愛,也不過是他十二區皇后中的一個,也只能當他的十二分之一,那太少,不能滿足她。
  是她太過貪心,還是他不容易滿足?
  她還沒有寬宏大量到與其他的女人分享他的一切,愈想愈是難過,癟著嘴,心頭酸酸的,眼眶微熱。
  他開門抱她進屋,注意到她的異樣,心頭盈滿罪惡感。
  「怎麼,傷口疼嗎?」他將她放置在沙發上,低頭注視著她微紅的鼻頭。
  「嗯……有一點。」她心虛地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濡濕的洋裝沾上了泥巴,臟透了。
  他俯下身檢視她的傷口,發現她膝蓋的擦傷還滲著血,不禁充滿歉意地低聲詢問:「要不要進去梳洗一下?浴室從右手邊走進去,裡面有乾淨的浴袍。」
  「好。」她站起身,一拐一拐地沿著走廊走到底。少了他灼熱的目光,她才敢偷偷欣賞他的房子。
  寬敞明亮的單身公寓,一切以白色為基調,設計簡潔大方,除了幾個大型的家具和電器之外,幾乎沒有多餘的擺飾。她穿過長廊,直接打開浴室的門,白色的圓形豪華按摩浴缸映入眼簾,洗手臺上還擺了幾樣他私人的衛浴用品。
  她踏在冰冷光潔的磁磚上,將門鎖好,轉動水龍頭的開關,一抬頭看到光亮的鏡面映出的臉龐時,錯愕地捧臉驚呼。
  「天啊!我的完美形象都毀於一旦了……」她這才發現自己一頭亂發,汗漬和泥沙糊了一臉精緻的妝容。她連忙用雙手掬起清水,清洗臉頰上的污漬。
  趁著浴缸蓄水的空檔,她研究著洗手臺上的私人物品,忍不住拿起他的牙刷,輕輕地湊向前親吻,然後玩著他的古龍水、刮胡刀等。
  浴室裡熱氣蒸騰,霧氣氤氳,她換下臟衣服,光裸著身體泡在熱水裡,舒服慵懶地伸展四肢,偶爾腳上的傷口傳來刺痛感,但這一切都無損於她的好心情。
  她正躺在他的浴缸裡,一點一滴地侵入他的生活,分享屬於他的一切。她竊喜著將臉埋入熱水裡,直到門外的敲門聲引起她的注意。
  她連忙從水裡探出頭來。
  「什麼事?」語霏心跳如擂鼓,望向門板。
  「架上擺著乾淨的浴袍和浴巾,看到沒?」荊爾浚的聲音隔著一道門板,傳了進來。
  「我看見了,一會兒就出去。」
  她連忙從浴缸裡站起來,拿起乾淨的浴巾拭著身上的水滴。
  男用浴袍套在她身上更顯得寬大,她紮緊腰間的帶子,打了個結,赤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來到客廳裡搜尋他的身影。
  荊爾浚從廚房裡端出一碗湯麵,一回頭就看見她全身散發著沐浴後的清香味道,濕漉漉的發梢還滴著水珠,寬大的白色浴袍套在她的身上,露出了光潔白皙的頸項。
  她凹陷的鎖骨正如他想像中那般性感美麗,浴袍下修長白皙的長腿,深深地挑逗著他男性的慾望。
  「坐。」他清清喉嚨,乾咳幾聲,將湯麵端到桌上。
  「好。」她順從地坐下,纖細的身軀陷在雙人沙發裡,染著血漬的膝蓋傷口清晰可見。
  「我去拿醫藥箱。」
  他走到電視櫃前,找出櫃子下方的醫藥箱,然後回身蹲在她的面前主動替她處理傷口。
  「會痛嗎?」他小心翼翼地將藥水塗在傷口上。
  「沒關係。」他溫柔的舉止再度融化了她的心,方才受的苦都不在意了。
  「還有哪裡受傷嗎?」他輕輕地將OK繃貼好。
  「沒有了。」她抬起頭正好和他對視,相對於他的平靜自若,羞赧的紅潮從她的耳根泛了開來。
  「那就好。」他將藥水收進醫藥箱裡。「桌上有面,趁熱快吃。」
  「好。」
  她拿起湯匙和筷子,大方地卷起麵條送進口中,熱騰騰的湯麵滑進脣舌時,讓她感到一陣溫暖,內心既感動又歡喜。
  「謝謝你為我煮的面,很好吃。」她笑得眼睛彎彎的,為這小小的幸福而感到滿足。
  他轉身將醫藥箱放在矮櫃裡,回過頭正好看到她可愛的笑容,一剎那間,眼神再也移不開了。
  他有那麼一點想愛她,卻怕失去自由;想逃走,腳步又捨不得邁開。
  因為她,他的心居然起了猶豫和掙扎。
  原本一直以為她對他只有情慾上的吸引,沒想到現在還多了一分心靈上的感動……
  他炯亮的眼睛看得她心慌意亂,以為是自己的吃相太醜,下意識尷尬地撫著臉。
  「我的臉上有沾到東西嗎?」她抽起桌上的面紙拭著嘴角的湯汁。
  「沒有。」他連忙收回目光,佯裝若無其事。
  「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我希望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再把我一個人丟在山路上,就算我平常再怎麼強悍、聰明,也只是一個弱女子。」
  「嗯。」
  她將筷子放在桌上,等著他的道歉。
  「你沒話對我說嗎?」
  「說什麼?」他裝傻,眼中閃過戲謔的光採。
  「對不起啊!你應該對我說這三個字的。」她堅持著。
  「我的字典裡沒有這三個字。」
  「你這個人好霸道!」她噘著紅唇抗議道。
  「還有呢?」他偏著頭看她。
  「自大。」
  「這點我承認。」他點頭。
  「自以為是。」到目前為止,都是她可以忍受的範圍。
  「這點妳多少也有一些。」
  「脾氣差。」老是對她大吼大叫,但有時卻溫柔得教她迷惑。
  「都是妳先惹火我,要不然我對人很溫和的。」
  「太花心。」想起他口中十二區的皇后,她就心頭泛酸,眉頭都皺起來了。
  荊爾浚對她而言擁有絕對的吸引力,她甚至連防備的力量都沒有,就不由自主地深深陷溺其中,明明知道他的感情觀絕對會讓自己受傷,卻還是逃不了。
  「妳自己還不是很愛管閒事……」他反唇相稽。
  「那是你太不乖。」
  「還對我兇巴巴的。」
  「那是你對我太壞。」她嬌嗔道。
  他輕笑,看著她清艷的臉龐,寬大的浴袍勾勒出柔弱、性感的嬌態,馨香的女性氣息鑽入他的胸腔,搔得他心癢癢的。
  「我本來就不是好男人。」
  「荊爾浚……」他灼熱的眼神瞅得她心慌意亂。
  他扣住她的下巴,低聲詢問:「知道我是壞男人,還敢靠過來,不是自討苦吃是什麼?」慾望再次攻陷他的理智,他危險地警告著。
  「我——」
  他俯身攫住她殷紅微啟的唇,曖昧地與她的脣舌糾纏著。
  她連抵抗的力量都沒有,脣舌就已經被他霸道地佔領。
  起初,荊爾浚只想懲罰她,卻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低估了她的魅力,玩火者反而漸漸被這場愛情的烈焰卷燒進去。
  理智告訴他,應該跟她劃清界線,不該再靠近,卻還是沈淪在她誘人甜美的深吻裡……
  熱吻過後,他放開她,佯裝若無其事,但心裡卻掙扎不已。該死,他還是這麼喜歡她的味道,對她的吻太有感覺。
  她雙眼迷濛,紅唇微腫,無法從這場甜美的悸動中回過神來。
  荊爾浚乾咳幾聲,故意漠視她臉上誘人犯罪的表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客房就在左手邊那間,裡面該有的東西都有,睡飽了,天一亮就給我走,別想強賴在這裡。」他冷硬地囑咐著,痛恨自己對她有了感覺,故意用冷酷的音調掩飾內心翻湧的情慾。
  「喔。」她感到疑惑,不明白他在生什麼氣,前一刻還熱情無比,下一秒卻突然怒火狂燒。
  「也不要企圖想衝進我的房間,做出什麼不可告人、要我負責任的事。」基本上,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自己會衝進她房裡。
  「我又沒有這麼想過。」她一臉無辜。
  「妳的房間在那裡,快點進去休息。」他雙手插腰,催促著。眼不見為淨,免得管不住自己的慾望。
  「那碗筷怎麼辦?」
  「我自己會收。」
  「那……晚安。」她笑得甜甜的,站起身,走進客房裡。
  一想到能躺在荊爾浚的房子裡休息,她就開心地在床上跳著,完全不在乎膝蓋傳來的刺痛,而後又躺在床上,摟著柔軟的被子,撫著被他吻腫的唇傻笑著。
  今天能進入他的房子,搞不好明天就能進入他的心裡了。
  就算她再怎麼不經世事,也知道他迷戀她的吻。
  如果,他不願意說出遊戲規則,那麼就由她列出愛情的條件。就算自己再怎麼渴望他的吻,在他還沒有動心前,她可不想太縱容他。
  她只想當他的唯一,而不是十二分之一。
  經過一天的奔波,躺在軟蓬蓬的枕頭上,疲憊的身軀很快就沉沉地跌入熟睡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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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浚不安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獨居以來,他第一次將女人帶進自己的屋裡,而且還是一個這麼危險的人物。
  他躺在淡藍色的床上,抱著棉被翻滾著,實在很擔心自己會因為一時衝動而幹下傻事。他可不想為了一時的慾望,而讓往後五十年的人生都失去自由。
  蓋好棉被,閉上眼睛準備入眠,不料,腦海卻浮現程語霏的影像。
  微笑的她習慣將臉偏向左邊,露出白玉般的貝齒;生氣的她一雙大眼會瞪得很大,接著再皺起眉頭;她身上總是飄著淡雅的花香,是歡沁的香水味……
  該死的!荊爾浚沒好氣地搥著床榻,一向很少失眠的他,今夜卻輾轉難眠,彷彿中了「程語霏病毒」,身體和意識都受到她的「荼毒」。
  暗夜裡,寂涼的秋風在玻璃窗外肆虐,外面的氣溫很低,但此刻荊爾浚的身體卻逐漸發熱。思及程語霏正酣睡在一牆之隔的大床上,他的下腹不禁竄起一股燥熱感……
  他煩躁地翻身下床,走進浴室裡,打開蓮蓬頭,試圖用清冽的冷水來冷靜自己紊亂的思緒。
  好一會兒後,他披上浴袍走出浴室,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接上遊戲機開始玩,不過眼角餘光卻時而忍不住地瞄向程語霏的房間。
  「果然,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沒好氣地低咒一聲,好一會兒後,心煩氣躁地索性將遊戲機丟到地上。轉頭看到玄關外一雙沾泥的高跟鞋,突然想到她的衣服和鞋子都髒了,一個念頭閃過,他回到房間換了一套輕便的休閒服。
  拿起車鑰匙,他出門開車,跑到擔任服裝設計師的友人店裡,選了一套適合程語霏的衣服和鞋子,接著又晃到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級市場,一個人推著購物車買了一堆食材和日用品回家。
  他開著車,遊蕩在人車稀少的街道上,天空漸漸露出魚肚白,他將車子停在地下室後,提著幾袋東西回到屋子裡,並動手做起簡單的三明治和玉米濃湯。

  語霏從暖暖的被窩裡醒來,梳洗完後,隨意拿起一支筆將長髮盤成髮髻,精神飽滿地走到廚房裡。
  「早安。」她將睡袍攏緊,坐在椅子上,驚喜地看著餐桌上烤好的吐司。
  他舀了兩杯濃湯放置在桌上,一抬頭就看到她清新可人的模樣。明明是尋常的肥皂味道,但在她身上聞起來就顯得特別誘人,真是的。
  故意拉長俊臉,他沒好氣地說:「早餐在這裡,吃完快點滾回家!」
  「喔。」她咬了一口三明治。
  荊爾浚雖然試圖用怒氣來掩飾胸臆間的騷動,卻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心失控了。
  以往他只對拒絕自己追求的女人示好,從不主動寵溺任何一個女人。但是程語霏卻撩起他的溫柔,讓他產生了一股濃濃的罪惡感。
  「你做的三明治很好吃,玉米濃湯也很香。」她笑得甜甜的,一臉滿足。
  「嗯。」他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大口大口地吃著。
  「你有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嗎?」她發現他的眼眶下多了兩圈暗影。
  「不關妳的事。」相對於她的神清氣爽,他的確顯得精神委靡。
  「我住你家,打擾到你了嗎?」
  「妳覺得呢?」他反問。
  她沈吟了一會兒,故意笑而不答,又繼續吃著三明治。
  「衣服和鞋子在沙發上,吃完早餐、換上衣服後就可以走人了。」看她開心的樣子,他就不爽。
  「你怎麼會有女人的衣服和鞋子?」
  「我剛才去找設計師朋友要的,就當是我昨晚害妳跌倒,賠妳一件新的。」
  她偏著頭,凝睇著他好看的臉龐,心裡漾起一股濃濃的甜意。
  「我覺得你對我變得有一點不一樣了,你該不會對我動心了吧?」她好奇地挑高眉,總覺得此刻的他變得好溫柔。
  「程語霏小姐,妳想太多了。」他沈著臉,厲聲否認。
  「沒有就沒有,幹麼這麼兇。」
  「反正,吃完就快點滾回家去!我們之間互不相欠,而且請妳也別再多作遐想,我對妳好,不是因為動心。」
  「我知道啦!開個玩笑也不行喔?」
  「我沒有義務要滿足妳的虛榮心,妳來擔任財務長的事我認了,但是以後我要清楚地跟妳劃清界線,請妳謹守三個原則——不談私事、不准踰越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
  「那我也有愛情的條件,如果你愛上我的話——」
  荊爾浚打斷她的話。「程語霏小姐,別再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我是不會喜歡上妳的,所以把妳的愛情條件留給別人聽,快點換完衣服走人。」
  「你……」她氣惱著,他的溫柔總是維持不了三分鐘。
  他板著臉走到客廳,把裝衣服的提袋塞給她,強硬地要她立即換好衣服就離開。

runonetime 2008-07-17 05:23 AM

第05章

  優雅不失性感的深色套裝,合身的窄裙下是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同色系的公事包,程語霏走在「爾群科技」的長廊上,舉手投足間展現出十足都會女子的風情。
  在吳秘書的帶領之下,她已熟悉了公司周遭的環境,坐在自己十坪大的辦公室裡,她有種像在作夢的感覺。
  「這個辦公室還滿意嗎?」吳秘書微笑問道。
  「視野很好,空間也夠大,非常好。」她纖長的手指撫過光潔的桌面。
  「這裡是我們一年來的財務報表,有時間的話可以看一下。」吳秘書指著書櫃上分類整齊的檔案。
  「好。」
  程語霏坐在玄黑色的牛皮椅上,眺望落地窗外的台北市街頭,不敢相信努力了八年,她終於來到他的身邊了。
  這段路程走得十分辛苦,但一切都值得。
  她要成為他最完美的靈魂伴侶,還要當他最強悍的戰士,替他擴張事業版圖。一切能令他開心的事,她都想為他做。
  她要令他有歸屬感,讓他遊蕩的心有地方可以靠岸。
  吳秘書看著她眺望遠方、充滿自信的眼神,也感染了她的朝氣,尤其聽說她剛出任財務長就取得「卓爾電通」五千萬的研發資金,更是佩服她的交際手腕。
  「現在正在開主管會議,荊先生想向妳介紹其他部門的主管,還有一些重要的決策事項要討論。」她先將會議大綱放在桌上。
  「謝謝。」語霏頷首微笑。
  「在這段時間,由我帶領妳熟悉整個工作環境,如果有什麼不懂的話,可以儘管打內線電話找我,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我會的,謝謝妳。」
  「如果現在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們一起先到會議室去,可以嗎?」吳秘書看著腕上的表,提議道。
  「好的。」語霏拿起桌上的卷宗,隨著吳秘書的帶領,來到了會議室。
  推開沉重的門扉,寬敞的會議室裡已坐著七、八名同事,深色的長桌上擺著一部部的手提電腦,而居首位的就是荊爾浚。
  她朝大伙兒微微笑了笑,走到荊爾浚身邊的空位坐下。
  荊爾浚穿著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裝,合宜的剪裁襯出他英挺頎長的身材,黑眸迅速地掃了她一眼,繼續進行會議。
  「今天,由我來介紹『爾群科技』的新成員——程語霏小姐。從現在起,將由她來接任財務長一職。」
  掌聲四起。毫不意外地,她明顯感受到幾道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知道以她的年紀而言,接任財務長可能會予人太過年輕的感覺,但她會用實力證明的。
  「謝謝各位同事的掌聲,也感謝董事長的賞識,對於接任財務長一職,我會好好發揮自己所學的行銷策略和財管能力,希望能與各位同事相處融洽,讓『爾群科技』邁向新紀元。」
  語霏簡潔俐落的談話,為她博得讚賞。
  「現在,我們請資訊長——陸今揚發言。」
  資訊長?語霏特別注意面前站起來的男人。他很可能是她最難纏的對手,未來兩個部門在溝通協調上必然會有許多意見相左的時候,她必須格外小心謹慎。
  「以往,資訊部和財務部的意見分歧,很多研發案件都因此而停滯,我想程小姐來接任這個位子前應該有聽說才對。希望未來咱們能夠合作順利。」陸今揚嚴肅的嘴角咧開一抹笑,但笑意卻未達眼底,銳利的目光嚴厲地審視著她。
  他很難不對程語霏的來歷感到好奇,以他對荊爾浚的了解,擁有美麗外表、嫻雅氣質的女子,該是荊爾浚在愛情上會追逐的對象,不像是職場上會聘請的類型。
  「我也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為公司創造更高的經濟價值。」她微微頷首。
  「現在我們資訊部正積極爭取美國『CHA』所研發的電玩軟體台灣代理權,從去年他們推出『斬魔錄』的遊戲軟體之後,在澳洲、美加、歐洲等地已經有三百多萬人參與線上遊戲,被列為亞洲電玩玩家詢問度最高的遊戲,若能爭取到代理權,將為公司創造豐厚的利潤。」陸今揚報告手邊的工作進度。
  同事們回以熱烈的掌聲之後,荊爾浚便發布一項重大的消息。
  「以後,公司除了由資訊部爭取其他廠牌的電玩代理權外,也將由我個人成立電玩軟體開發部。未來我將延攬各界的程式設計師、動畫、美術等人才,預期在三年的時間內,研發出一套屬於公司品牌的線上遊戲。」
  消息一宣布,立即引起眾人的低聲討論。
  散會後,陸今揚還沒有離去的意思,如鷹般的利眼緊鎖住兩個人。
  「爾浚,什麼時候開始籌備軟體開發部門?」陸今揚問道。
  「下個月開始,目前一切計劃還在研擬當中。」荊爾浚說道。
  「原來如此……」陸今揚若有所思的黑眸閃過一抹凜光,快得令人來不及捕捉。「爾浚,你成立軟體開發部已經有確切的統籌與規劃嗎?以後開發部是要和資訊部在一起,或者規劃成另一個新的部門?」
  「我想資訊部還是維持目前的工作內容,你手邊洽談『CHA』電玩軟體代理權的工作就繼續執行。至於電玩開發部將是一個新部門,所有的成員我想重新徵聘,日後兩個系統獨立運作。」一談及自己多年來的夢想,荊爾浚的眼神就充滿神采。
  「我也覺得資訊部和軟體開發部應該要各自獨立作業比較好,畢竟資訊部是本公司營運獲利的部門,而軟體開發部本身的成立就帶有風險,為了避免兩個平台發生排擠效應,還是獨立出來會比較好。」程語霏道。
  她冷靜客觀的分析,令在場的兩位男士刮目相看。
  「程小姐,年紀輕輕的對於統籌規劃和經營管理的見解就如此精闢,真令人佩服。」陸今揚忍不住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對於她的智慧竟與美貌成正比,微微感到訝然。
  「資訊長,以後我們都是同事了,叫我程小姐太過見外,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直接叫我語霏。」
  陸今揚突然開口問道:「語霏,下個月初『CHA科技公司』將會在『夏爾斯飯店』舉辦一場酒會,我將代表資訊部前往參加,爭取代理版權,可以請妳擔任我這次宴會的女伴嗎?」儘量爭取與她熟稔和接觸的機會,以探知她的分量。
  「當然。」她眨眨慧黠的眼。「那別忘了多替我要一張邀請卡。」
  「美貌就是妳的通行券,還需要什麼邀請卡。」陸今揚皮笑肉不笑,仔細觀察著她與荊爾浚的互動。
  「資訊長,你真愛開玩笑。」語霏因他的讚美而露出笑容。
  「是真的,看來我們資訊部應該要打出美女牌,那些老外才會輕易簽下版權代理書。」
  「真的嗎?如果美貌真能國際流通,那麼我會好好善用自己的優勢。」
  語霏被哄得開心地笑著,清艷的臉龐上,一雙大眼笑得彎彎的。
  荊爾浚看見兩人相談甚歡,臉色有些難看,不知怎地心頭泛酸,好似屬於自己的物品被窺伺奪走了。
  「語霏,我會請秘書小姐再多要一張邀請卡的,到時候請務必跟我一起出席這場宴會。」陸今揚叮嚀道。
  「我會的,也希望透過這次宴會,能更加了解『CHA科技公司』。」語霏微笑道。
  「爾浚、語霏,那麼我先回辦公室了。」陸今揚拿起桌上的文件,朝他們揮揮手,邁開沈穩的步伐離開。
  掩上門扉之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語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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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資訊長人看起來很有氣勢,企圖心很旺盛。」語霏低頭收拾著桌上的文件,順口和荊爾浚閒聊。
  「怎麼?妳很欣賞他啊?」一聽到她讚美別的男人,嫉妒就像一把利刃戳刺著他的心,令他十分難受。
  「資訊長看起來挺優秀的,我欣賞他也沒什麼不對。」她口是心非地說,其實總覺得陸今揚的眼神太過冷淡防備,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溫暖、容易親近。
  「他也挺欣賞妳的,要不要改天拿張履歷表去應徵當他的老婆?」他話中帶刺。
  「荊爾浚,是你跟我約法三章,上班時不談私事、不踰矩、不互相干涉的,現在你倒是先犯規了。」她拉長俏顏,微微發怒。
  「我只是給妳中肯的建議。再說,妳剛才不是和他打情罵俏得十分愉悅嗎?」他冷冷譏刺著。
  「我哪有!」她氣憤地跺著腳,嬌聲抗議。
  「我告訴妳,商場如戰場,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講求的是實力不是美麗。如果『美麗可以國際流通』,那林志玲早就當上總統,妮可基嫚早就是聯合國發言人了。」荊爾浚冷笑。
  「所以呢?」語霏輕哼一聲,不明白自己哪裡惹到他了。
  「所以,妳管理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好,其他部門的事情少管!而且不要以為美麗真的可以為妳帶來任何好處,只要妳有任何過失,我照樣炒妳魷魚。」
  她悍然地單手插腰,杏眼圓睜。「親愛的董事長,還有什麼條例要補充的嗎?」
  「妳現在還在試用期的階段,不要以為有我大哥讓妳靠,我就不敢炒妳。有精力和其他男人打情罵俏,不如好好研究該如何統籌公司的財務調度。」他昂起剛毅的下顎,冷睇著她。
  「親愛又英明的董事長,首先我要發表幾點聲明,糾正你話裡的錯誤。」她美麗的眼中透著強悍的光採。
  「妳說。」他嘲諷地扯扯嘴角,好似和她鬥氣鬥上癮了。
  「首先,我並不是靠著爾天大哥的幫助爬上財務長的職位,是你聘請我來的,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
  他暗自咬牙,這丫頭比他想像中更加精明。
  「第二點,我的工作能力在融資調度上已經有一定的表現了,你那五千萬的研發資金就是我工作能力的最好證明。」
  他不悅地攏緊兩道濃眉。
  「第三點,資訊部是目前本公司獲取利潤的部門,我希望它能徹底跟電玩開發部分離。而且,你最好儘快將部門規劃統籌的計劃表給我,這樣我才能掌控資訊成本。」
  他被她「刮」得臉色益發難看。
  「你應該知道,開發電玩軟體得大量燃燒金錢與時間,台灣的電玩軟體『玩』得起來的公司沒幾家,想要有既優秀又滿意的作品,就必須付出大量的金錢,而我們手邊的籌碼只有五千萬,時間又只有三年,拖愈久,失敗的可能性愈大。」
  「不用妳提醒我,我也知道!」他氣憤地冷哼一聲。
  「如果,你想再用以前那種態度經營你的電玩開發團隊,那很抱歉,我的字典裡只有成功沒有失敗,我不容許任何一毛錢浪費在毫無獲利的工作上!」語霏傲然地宣示她的原則。
  「程語霏,請注意妳的態度,我可是妳的上司!」他的口氣不善。
  「而我是公司的財務長,掌控成本、管理財務是我的職責,我有必要對投資者呈報進度。」她回以不卑不亢的笑容。
  「知道了啦!當我擬好詳細的計劃表後,會跟妳商討結果的。」他沒好氣地回應。
  「順便告訴你一聲,如果今天我開心的話,那五千萬可以不包含軟體上市後的行銷費用;但如果惹得我發怒……很抱歉,這五千萬就包含未來的行銷、企劃以及廣告宣傳成本!」
  「妳!」該死的!
  「那表示,你的電玩開發部未來在財務調度上會愈來愈困難,到時可不要怪我公報私仇,本來我就有義務向爾天大哥報告資金的運用狀況。」
  荊爾浚看著她一派閒適優雅地收拾著桌面文件,而相對地,自己卻有意無意地被撩撥起怒意。看著她眼裡若有似無的笑花,他驀然領悟到一件事——
  他中計了!
  中了大哥的計謀了。
  大哥表面上是投資他開發電玩市場,但實際上卻是派程語霏來管束他!
  即使他身為董事長,但未來開發成立新部門以及財務運用方面,還是得處處受製於她。
  他低聲暗咒,責怪自己一心只想達成夢想,因而忽略了他們背後的詭計。
  「英明的董事長,我突然想到還有第四點要補充。如果我欣賞,喜歡資訊長,那麼在他單身又無女友,而公司內部也沒有明文規定男女同事不能談戀愛的情況之下,我可以去追求他,你沒有權利管我。」
  「誰會管妳,我巴不得妳快點滾離我的身邊!」他惱怒地蹙緊眉頭。
  想到她和陸今揚相談甚歡的模樣,他就酸意直冒,他們相愛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她走近,凝望著他發怒的俊顏,彷彿看穿了他焦躁的心。
  「還有,我想再補充第五點。『美麗不只可以國際流通』,也許還可以帶來商機。」她曖昧地朝他眨眨眼。
  「什麼意思?」
  「剛才資訊長不是邀我一起參加下個月『CHA公司』在『夏爾斯飯店』舉辦的酒會嗎?我會用自己的美麗證明給你看。」她昂起下顎,臉上有一種挑釁的神情。
  每一次都是他灑脫地離去,她賣力地在身後追趕,偶爾也該讓他體會苦苦追趕的滋味、患得患失的惆悵感。
  「只要不損害『爾群』的商譽與名聲,妳愛怎麼做與我無關。」他知道她是故意刺激他,嘴裡說不在意,但心裡卻窒悶不樂。
  「那親愛的董事長,你看到我們這群員工為了『爾群』的前途如此拚命賣力,是不是該反省一下自己呢?」她綻出一個柔柔的微笑,語氣卻十分嚴肅。
  他不悅地逼近她,緩緩地瞇起醞釀著怒意的黑眸。
  「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跑出去泡夜店、討好你十二區的皇后,不如把時間花在怎麼開發電玩軟體,如何挖掘、招聘人才上。」她不客氣地說。
  他冷笑著,仗著自己高大的體型將她逼至桌沿,困在桌面與自己的胸膛之間。
  「我可以把這個提議解釋成——妳在多管閒事,干涉我的私生活嗎?」
  「你愛怎麼解讀我沒意見,反正我是給予你良性的建議。」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毫不畏懼地抬起頭直視著他,可面對他灼熱的視線,她的心卻激烈地顫動著。
  「程語霏小姐,我知道妳和我大哥的計謀,我不會再上當了。」他執起她精巧的下巴,臉上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就像逗弄老鼠的貓,施展自己的魅力蠱惑她的心。
  她馨香的氣息圍繞著他,穿過了薄薄的襯衫,隱隱騷動著他的心,讓他唇幹舌燥,想吻她的衝動在心裡蔓延著。
  「你真的想太多了,別老是公私不分好嗎?」她故意眨眨眼。
  「妳的舌頭愈來愈利了。」荊爾浚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來。
  「伶牙俐齒是我的本色,我以為你應該領教過才對。」她笑得皮皮的,單手撐住桌沿,勉強和他拉開距離。
  「妳——」他有種被反客為主的挫敗感。
  「怎麼?」她的下巴被他抬高,定定地望著他盈滿熾熱慾望的烏眸。
  「真該有人管管妳這張利嘴……」他體溫騰升,很想探入她的唇內懲罰她刁鑽的舌頭。
  語霏看穿他的意圖,礙事的食指頂住他結實的胸膛。
  「你不能每次發怒、或是製不住我的時候,就想吻我。」
  「那是因為我知道,某人對我的吻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他偏著臉,低聲呢喃的話語帶著濃烈的挑逗意味。
  「如果你想吻我,就得照我的遊戲規則。除非是我的男朋友,否則,沒有資格享受我的吻。」
  曖昧的氛圍令兩人心跳加快,但是她卻不想妥協,除非他心甘情願的屈服。
  「要不然呢?」他沙啞地輕笑著,沒將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要不然就是職場性騷擾。」她甜甜地笑道:「根據性騷擾防治法第二十五條規定,意圖性騷擾、趁人不及抗拒而親吻……處兩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並科罰金十萬元以下。」
  她的聰穎擊敗了他。
  他咬緊牙關,壓抑著滿腔怒氣,沈著的俊臉像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似的。
  「別忘了法律也是我的專長之一。」她語氣輕柔地提醒著。
  他表情難看地別過臉,不看她,像只吃了敗仗的野獸,收拾好桌上的文件,而後邁開步伐離開,重重地甩上會議室的門板,巨大的聲響震得程語霏耳朵發疼。
  她籲口氣,從衣襟中掏出他的十字星項鍊,在心裡喃喃自語。
  荊爾浚,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必須在感情上對你管束,在事業上對你嚴厲,因為我們的籌碼有限,你輸不起事業和自信,而我,賠不起感情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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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店的客房裡,飄著淡淡歡愛過後的氣息,陸今揚從浴室裡出來,已換上一套嶄新的鐵灰色西裝。
  夏佳璇從梳妝臺前站起身,走向前,主動替他調整領帶。
  「我要的東西,妳準備好了嗎?」陸今揚剛毅的臉龐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CHA』發出不少邀請函,總共有五十六家科技業者將參加這次的宴會,但是內定最有可能爭取到軟體版權的公司,包括『爾群』在內,共有五家。」夏佳璇是這次宴會的公關之一。
  「到時候就照我說的話進行,懂嗎?」他冷冷地撫摸著她細緻的臉頰。
  「我不懂,為什麼你要搞砸這次『CHA』代理版權的事?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夏佳璇的小臉盈滿疑惑。
  「不用對我有好處,只要對荊爾浚有壞處就成了。」他嘴角噙著一抹陰冷的笑容,「而且,我找到了一個代罪羔羊。」
  「新任的財務長——程語霏?」夏佳璇猜測著。和他相戀一年多來,她實在不懂陸今揚的心理,他對荊爾浚好像有莫名的怨恨,但又不離開,一直待在「爾群」工作。
  「反正妳只要照我的計劃進行就對了,想辦法讓程語霏得罪『CHA』的負責人,讓『爾群』從內定名單裡消失就成了。」
  「這樣不會危及你在公司的地位嗎?再說,資訊部可是一家公司的心臟,爭取到這次的代理權可以壯大『爾群』的版圖,這樣不好嗎?」
  「當然不好,資訊部是一家公司的心臟,而這顆心臟卻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我再切斷財務部這條命脈,任憑荊爾浚的經營能力再怎麼卓越,就算真成立了研發部,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挽救不了頹勢的。」
  他陰鷙的目光有種懾人的威嚴,令她下意識地退開一步。
  「你就這麼恨荊爾浚?」
  「如果不是恨他,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當他的屬下?」他冷哼一聲,唯有搞垮荊爾浚,才能消他多年來的心頭之恨!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她瞅著他冷漠的臉龐,小心翼翼地開口。
  「他奪走我的未婚妻,而我搞垮他的公司,這樣算來很公平。」他的表情因為氣憤而略顯猙獰。
  夏佳璇驚愕地瞠大眼睛,和他相戀以來,未曾聽說他訂過婚的消息。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忍不住嫉妒起那個被他惦念的女人。
  「五年前。當時我的未婚妻在美國認識荊爾浚,被他俊帥的外表所吸引,因而背叛了我,讓我戴了頂綠帽,我會教他付出慘痛代價的!」
  她低著頭,心疼著他多年來的憤恨和委屈,主動走向前由身後環抱住他高大的身軀。
  「都那麼久的事情了,把她忘了吧!再說,荊爾浚沒有和你的未婚妻在一起,你的身邊也已經有我了,這樣不好嗎?」夏佳璇企圖用溫柔攻陷他的心。
  「那個女人只是荊爾浚的眾多女友之一,她得到了報應,但荊爾浚還沒為自己的花心付出代價。」他轉過身,抬起她美麗的臉龐。
  「那你要他毀滅到什麼程度才願意放手呢?」夏佳璇擔心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進而做出傷人害己的事情來。直到目前為止,他進行的計劃都只是動搖「爾群」的核心人物罷了,還沒有任何違法的事情發生。
  「直到荊爾浚一無所有。」他的拇指畫過她細緻的臉龐,低聲問道:「佳璇,妳愛我嗎?」
  「我對你的感情還需要說嗎?我一直以為你可以感受到的……」她嬌嗔地噘起紅唇。
  「愛我的話,就照我的計劃進行。」
  「這樣的你,真的能快樂嗎?」
  「當然。只要擊垮荊爾浚,就能令我快樂。」一想到能夠復仇,陸今揚整顆心都沸騰了起來。

runonetime 2008-07-17 05:24 AM

第06章

  「夏爾斯飯店」的中庭裡,爵士樂團悅耳的鋼琴演奏為這場晚宴揭開了序幕,黑夜慢慢地罩下,璀璨的燈光一盞盞地亮起,身著華服的賓客一一進場,服務生端著擺滿香檳的托盤,不斷地穿梭在席間,提供服務。
  此次宴會的目的是「CHA科技公司」欲尋找台灣和大陸地區的軟體代理公司,因而吸引了許多軟體相關產業的人士爭取參加。
  程語霏穿著一身紫藕色的平口晚禮服,合身的剪裁襯托出她剛柔並濟的都會風情,長長的鬈發梳成髮髻,露出白皙,線條優美的頸項,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不經意的性感,立體的五官化上妝之後,更顯得甜美清艷。
  她一踏入會場,立刻就吸引住許多賓客的目光,成為全場的焦點。
  而荊爾浚則是穿著一身黑色絲絨西裝,更顯出俊雅貴氣的王子形象。當他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膚時,體內瞬間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意。
  「妳是沒錢買衣服嗎?」他跟在她身邊,佯裝不經意地在她耳畔低喃。
  語霏的目光從眾多的賓客回到他的身上,頓住腳步,抬起頭,疑惑地瞅著他。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瞠大眼眸質問他。
  「我說妳沒事露出個肩膀幹什麼?」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見她裸露在外的渾圓胸線後,眼底倏地竄起了兩簇火焰。
  「哪有很暴露!」她橫睨了他一眼。「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你懂什麼?」
  「難道妳說的想用美麗證明妳的實力,就是穿得性感妖豔,出來迷惑『CHA』的負責人嗎?」他口幹舌燥地嘲諷著,對於她竟特地為某人妝扮一事感到不是滋味。
  「我才沒有你想的那麼低級呢!」她冷哼一聲,轉身正視著他。「你今天是吃錯什麼藥了,幹麼一直找我麻煩?」
  荊爾浚無視於眾人投來的異樣目光,也忘了今天來參加宴會的目的,整副心思全都被她攝去,為她的美麗感到驚艷,也為她的性感而迷戀。
  「我全都是為了公司的商譽著想,怕妳丟了公司的臉。」范爾浚向經過的侍者要了一杯香檳。
  「你——」她氣惱得說不出話來,同時也不斷審視身上的洋裝,是否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我把西裝外套脫下來給妳遮一下好了。」他假裝勉為其難地說著。
  「我才不要呢!」
  「好心怕妳著涼還不要,要不然我去外面替妳買一件披肩,怎麼樣?」他處心積慮想掩去她性感的臂膀,不想外人欣賞她的美麗。
  所有不知情的賓客,遠遠地看著他們,以為小倆口正在打情罵俏,那曖昧的眼神、親暱的舉止,再加上男的俊、女的美,簡直就是一對完美的組合。
  「隨便。我不理你了,我要趕緊去和『CHA』的負責人李維打招呼。」她拉著裙襬,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走往陸今揚的身邊。
  荊爾浚熾熱的目光依戀不舍地從她身上離開,快步穿過長廊,搭著手扶梯,步出飯店,往附近的精品店走去。
  陸今揚遠遠地看見程語霏離開荊爾浚的身邊,朝他走過來,她的眉眼含笑,彷彿散發著一股戀愛的光採。
  「爾浚呢?怎麼看他往外走去了?」陸今揚朝她點點頭,飛快地斂起瞳眸裡狡獪的神色。
  「他……」她尷尬地咧著笑。「他說有事要出去一下。」
  「那我介紹『CHA』的負責人李維先生給妳認識。根據公關部給我的資料顯示,布萊德.李維擁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中文十分流利,所以等會兒用國語交談即可。」陸今揚向走過的侍者要了兩杯酒,其中一杯拿給語霏。
  「謝謝。」她接過酒杯,優雅地跟在陸今揚的身邊,穿過人群來到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面前。
  「李維先生,你好,我是代表『爾群科技』的資訊長陸今揚,而這位是我的同事——程語霏小姐。」陸今揚道。
  「你好,李維先生,很高興認識你。」語霏的嘴角噙著笑容,禮貌性地伸出手與他交握。
  「程小姐,我也很高興認識妳,台灣女孩都像妳這樣既美麗又聰明嗎?」李維嚴肅的臉龐因她的美麗而顯得柔和。
  「那美國男人都像你一樣既紳士又大方嗎?」受到讚美,她連語調里都帶著笑意。
  「那可不一定喔!」李維幽默地朝她眨眨眼。「我有榮幸與程小姐跳支舞嗎?」
  「當然可以。」她微笑點頭。
  陸今揚看兩人相談甚歡,遠遠地朝著在宴會中擔任公關人員的夏佳璇使個眼色,她立即佯裝不經意地穿過他們身邊,踩住語霏拖曳在地上的裙襬,絆住她的腳步。
  語霏跟在李維身後,想一起步入舞池,不料整個身子卻突然往前傾了一下,手中玻璃杯裡的暗紅酒液悉數灑在李維白色的西裝上,引起一陣驚呼,夏佳璇趁著混亂在陸今揚的掩飾下匆匆離開。
  「真的非常抱歉!」語霏一臉歉意,真誠地為自己的失誤道歉。
  「沒、沒關係。」李維的表情十分難看,但礙於風度也不忍苛責美女。
  「李維先生,請讓我彌補這個失誤,我馬上再幫你準備一套新的西裝可以嗎?」她在心裡苛責自己的粗心大意,深怕因為得罪他而毀了「爾群」獲得代理權的機會。
  「也好。我的房間在702號房,等會兒妳將衣服送進來,我先回房梳洗一下。」李維見她如此有誠意,也不好多說什麼。
  李維將宴會交給公關人員以及助理去進行,搭著電梯前往自己下榻的房間。
  語霏一臉歉意地向陸今揚說明去處後,連忙前往地下樓的精品店買適合的西裝。
  陸今揚臉上的表情因為不悅而顯得十分嚴峻,他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為程語霏的僥倖而發怒。
  夏佳璇看著現場又從混亂歸于平靜後,悄悄地來到他的身邊。
  「情況怎麼樣?」夏佳璇低聲問道。
  「沒想到李維比我想象中更有風度,還得再想想其他的方法才行!」陸今揚咬著牙,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宴會在悠揚的樂音中繼續進行著,幾名公關人員忙碌地穿梭在眾多賓客間,掌控宴會進行的流暢度。
  而陸今揚則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和其他的業者談天、交換名片,順便打聽相關的訊息。

  半晌,荊爾浚回到宴會上,黝黑的目光在黑壓壓的人群裡搜尋著程語霏的身影。方才,他步出飯店到附近的精品店裡挑選了一件白色的羊毛披肩,又想到她脖子上空蕩蕩的,忍不住又挑選了一條適合她的鑽石項鍊。
  他手中拿著一個提袋,穿過人群來到陸今揚的身邊,詢問她的下落。
  「程語霏呢?怎麼沒看到她的人?」
  「有急事找她嗎?」陸今揚對他們兩人的關係感到好奇。
  「我有事想交代她處理。」
  他說得雲淡風輕,但是手中紙袋上印著女性服裝品牌的名稱已經悄悄洩了底,陸今揚睇著他眼中刻意掩去的倉皇神色,迅速在心裡籌劃起狡獪的計謀。
  「語霏她……」陸今揚面有難色,欲言又止,故意試探著他對程語霏的感覺。
  「她怎麼了?」他過度快速地追問,洩漏出了心裡的擔憂。
  「她去了李維的房間,就在這間飯店的702號房,我來不及阻止她,她說想彌補李維,所以……」陸今揚把話說得十分隱晦,卻足以造成荊爾浚的誤解。
  倏地,莫名的憤怒與醋火湧上了荊爾浚的心頭,他咬緊牙根,思忖著難道她說要用美麗來證明自己的實力,就是想用肉體來討好李維,進而取得「CHA」的電玩軟體代理權嗎?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全怪語霏,她沒有選擇的餘地……」陸今揚細細地睇著他的反應。
  該死的!他下顎的線條愈來愈剛毅,闃黑的瞳眸蘊起怒火,完全聽不進陸今揚的話,邁開步伐避開人群,往大廳走去,搭乘電梯直達七樓。
  陸今揚瞇起眼睛,在人群裡和夏佳璇四日交接,陰沈一笑。看來這場戲愈來愈好看了,這會兒代罪羔羊可不只程語霏一個人了。
  他豪邁地飲乾杯中的暗紅色酒液,隔著杯緣覷著全場的賓客,為自己的奸計得逞而露出狡獪的愉快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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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電梯一層一層地往上攀爬,荊爾浚的怒氣也逐漸遞增。一想到李維可能會佔有程語霏,他的心就劇烈地跳動著,怒不可遏,完全沒有辦法忍受這種事情發生。
  焦急地在長廊上狂奔,找到702號房後,荊爾浚用力地撳下電鈴不放,直到李維打開房門。
  「你找哪位?喔——」李維的語音方落,左邊的臉頰就結實地挨了一記拳頭,痛得他步伐踉蹌,往後退了好幾步。
  「該死的傢伙!」荊爾浚見他衣衫不整,高大的身軀已褪去西裝,僅著一件白色的浴袍,頓時怒不可遏。
  理智已經遠離他的腦中,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燃燒著熊熊的地獄之火,恨不得將這傢伙碎屍萬段,以洩心頭之恨!
  荊爾浚一腳踢開房門,掄起拳頭憤怒地攻擊著他,將他打倒在地毯上。
  「不要……不要再打了……」荊爾浚的攻勢來得太突然,讓李維完全沒有防禦的能力,只能狼狽地以手臂護住身體,壓根兒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何處招惹了仇家上門。
  荊爾浚見他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後,立刻衝進臥房裡尋找程語霏的身影,一路從總統套房的客廳、臥房、浴室搜尋到會客室,卻完全沒有她的蹤跡。
  「她人呢?」荊爾浚嘶吼著,走向前揪起他胸前的衣襟。
  「誰?」李維一臉疑惑,不明白這名男子的怒氣和敵意從何而來。
  「你還敢裝蒜!」荊爾浚緊握拳頭,怒火再度飆升。
  此時,程語霏好不容易從地下精品店買了一套鐵灰色的西裝上樓,匆匆趕至李維下榻的房間,準備彌補先前自己粗心大意所犯下的過錯,卻意外地發現他的房門是敞開著的,而且裡頭還傳出一陣打鬥聲。
  她進入房內,看見荊爾浚正揪著李維的衣襟,登時驚愕不已,連忙走向前制止兩人粗暴的舉動。
  「荊爾浚,你在做什麼?」她把西裝放在沙發上,將兩人隔開。
  「妳……」荊爾浚對於她從門外出現一事感到疑惑。
  「程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維撫著抽痛的臉龐,詢問著她。她能喚得出男子的名字,顯然兩個人認識。
  「荊爾浚,李維先生是我們公司的重要客戶,你怎麼可以襲擊他呢?」她氣惱地將他拉到一邊,低聲詢問。
  「他對妳提出那麼過分的要求,我送他幾個拳頭算是便宜他了!」荊爾浚瞪視著李維因疼痛而扭曲的臉龐,狺狺低吼,「就算『爾群』拿不到『CHA』的代理權,會因此而倒閉,我也不可能讓妳用身體去換取合約!」
  荊爾浚的話令在場的兩人愣住,表情十分難看。
  「再說,『爾群』又不是沒拿到這次的代理權就會倒閉,妳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說啊!」荊爾浚的口氣含著怒恨的妒意。
  他怨妒的口吻令語霏有些欣喜,也有些尷尬,伸手撫著額際輕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為了爭取合約,她想盡辦法要彌補自己的過錯,不料他卻又跳進來攪局。
  「Shit!」李維聞言,滿腹悶氣地低咒,從地毯上爬起來。
  「你誤會了,我和李維先生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剛才我不小心將紅酒潑在他的衣服上,所以才到樓下的男裝店去買了一套新的西裝上來,想彌補我犯的錯,就只是這樣罷了。」語霏因他豐富的想像力而感到驚訝。
  「不相信的話,你看那是什麼?」語霏指著自己放在沙發上那套嶄新的鐵灰色西裝。
  見狀,荊爾浚不禁為自己的衝動感到懊惱。
  「李維先生,真的非常抱歉。」
  「你究竟把我看成什麼樣的人了?我布萊德.李維在商場上縱橫十幾年,一直都是用光明磊落的方式在談生意的,從不做下流勾當!你剛剛的行為不僅侮辱了我的人格,也傷了程小姐的自尊!」李維拭著嘴角滲出的血漬。
  「李維先生,都是因為我才會造成這樣的誤會,真的非常對不起。」她垂下臉,喜悅和自責同時在她心裡盪漾著。
  她一方面欣喜著荊爾浚為了保護她而做出如此失控的行徑,這說明他多少還是喜歡著她的,只是不願意承認;另一方面卻懊惱著有可能因他的行為而喪失了爭取代理權的機會。
  「李維先生,我願意為自己的衝動付出代價。」荊爾浚誠心說著。事實上,得知這只是一場誤會後,讓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隱約意識到自己的情感已出了界,微妙的情愫正在急速滋長,所以才會一聽到關於程語霏的一切訊息,就失去平日的冷靜和理智,甚至闖下了禍,也不感到懊悔。
  「你想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李維拉好睡袍,冷哼一聲。
  語霏找了一條乾淨的毛巾,從冰箱裡取出冰塊,小心地包裹著,走到李維的身邊,細心地為他冰敷。
  「真的非常抱歉,這一切的禍端都是因我而起的,我願意負起所有的責任,希望你不要再生氣了。」她雙手拿著冰袋,輕柔地放置在他的頰旁,減輕他臉上的疼痛和紅腫。
  「不,是我自己太過衝動了,我願意承擔醫藥費。如果你想要報警處理的話,我也願意負起相關的刑責。總之,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荊爾浚看語霏靠他如此近,心裡頗不是滋味。
  李維主動接過冰袋,咖啡色的眼珠觀察著他們兩人互動的模樣,猜測著兩人應該關係匪淺。
  「你是誰,是以什麼資格說這些話的?」李維咧開抽痛的嘴角詢問。
  他的勇敢無懼以及維護她的態度,令李維對他刮目相看。
  「我是『爾群科技』的董事長——荊爾浚,我侵犯你屬於私人行為,希望你不要把它和公事混為一談。」他的態度不卑不亢。
  「好,如果你真想彌補的話,那挨我十個拳頭,我就不計較。」李維提出要求,欣羨他有機會擁有漂亮的美女,賞他幾記拳頭以消心頭之氣並不過分。
  「好。」他一口應允。
  「等等!李維先生,大家都是文明人,難道不能用較溫和的方式解決嗎?」語霏擔憂地看著李維高大健碩的身材,怕斯文精瘦的荊爾浚會抵擋不住。
  「沒關係,是我的衝動犯了錯,如果十個拳頭可以消弭李維先生的怒氣,我覺得很值得。」他投給語霏一個放心的眼神,鬆開襯衫上的領帶,準備承受李維的拳頭。
  「李維先生……」語霏對於兩人的決定感到束手無策。
  兩個男人同時站起身,李維的拳頭快狠準地招呼在他的臉上、腹部和背上。
  荊爾浚挺直身軀承受,完全沒有躲避,無懼的眼神和氣勢令李維十分欣賞。
  語霏低聲驚呼,神色緊繃地瞅著荊爾浚,直到李維收起拳頭才走向前扶起跌坐在地上的他。
  「你還好嗎?」她從桌上抽了幾張面紙,拭著他嘴角淌出來的血漬,對於男人們老是酷愛用拳頭擺平事情的行為頗不能認同。
  「沒、沒關係。」他倒抽一口涼氣,口腔裡瀰漫著一股咸咸的血腥味,不禁在心裡低咒著——這個死老外的拳頭還挺有力的!
  「荊先生,想不到你還挺能撐的。」李維坐在沙發上,朗朗地笑著。
  荊爾浚站起身,看到她臉上既憂心又自責的表情,有點兒不舍。
  「李維先生,咱們私事解決完了,是否也能把公事一併處理完呢?」荊爾浚抓緊機會,爭取合約。如果錯失「CHA」的代理權,有著強烈責任感的語霏,肯定會把所有的錯都往自己身上攬的。
  「嗯。」李維睇著他。
  他的勇氣和耐性再度贏得李維的好感,令他十分欣賞。
  荊爾浚拉平被弄縐的衣衫,坐在沙發上。「根據我手邊獲得的資料顯示,目前貴公司內定的廠商有五家。但是以台灣整個電玩市場的佔有率來算,『爾群』佔有百分之二十三,知名度最高。」
  「那又怎麼樣?」李維反問。
  「我們除了擁有完整的資訊部門可以提供所需的服務外,連帶全省的通路、商品上架率亦是其他業者所不能比的。另外,我願意再提高百分之十的簽約金。」
  他提出的條件令李維十分滿意,微微地頷首。其實他早做過比較,本來就有意將代理權簽給「爾群科技」,如今因為一場意外,還可以提高百分之十的簽約金,對他來說獲利頗多。
  「荊先生,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我就把『CHA』在台灣、香港以及大陸的電玩軟體授權給貴公司了。」
  聞言,兩人相視而笑。
  「那合約的細節,我們再約時間詳談。」荊爾浚站起身與他握手。
  「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李維露出激賞的目光。
  「你在台灣的這段時間,就讓我們盡地主之誼,陪你逛逛吧!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儘管提出來。」語霏微笑道。
  「哈哈,有這麼漂亮的小姐當招待,我一定不會拒絕的!」李維道。
  荊爾浚和語霏相視一笑。沒想到突來的意外事件,反而讓他們因禍得福,獲得了「CHA」的代理權。
  雙方敲定好簽約的時間和合約大綱後,兩人帶著喜悅的情緒,離開了「夏爾斯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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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霏看荊爾浚的嘴角愈來愈腫,帶著他來到自己位於市區的住處,打算替他處理一下。
  二十坪大的單身公寓,一房一廳的簡單格局,他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優雅地提起禮服的裙襬,忙碌地將冰塊包在乾淨的手帕裡。
  「我替你冰敷一下。」語霏倚在他的身邊,小心地將冰袋放置在他紅腫的頰上。
  他因疼痛而倒抽口涼氣,鼻腔裡溢著她馨香淡雅的香水味。
  「知道痛就好,居然答應布萊德.李維的要求!沒看到他的塊頭比你大嗎?還以為自己是鐵打的身體,都不怕痛的嗎?」她軟軟地數落著。
  當她看到李維的拳頭落在荊爾浚的身上時,一顆心瞬間懸得高高的,恨不得能衝上前替他承受這些苦痛。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他依然嘴硬,不肯示弱。
  她將冰袋塞進他的手中,起身走去拿醫藥箱,從裡面取出酸痛軟膏和OK繃,審視著他臉上的傷勢,小心翼翼地沾著沁涼的藥膏揉著他顴骨上的瘀青。
  「要是破相了,看你怎麼辦?」她憂心忡忡地蹙起眉宇。
  她溫柔的舉止消弭了他身上的疼痛,垂下眸,看著她雪白的頸項,他的心急促地鼓動著,明白自己敵不過她的魅力,已然動情了。
  他曾經奮力地抗拒著,但是當愛情來了的時候,再多的掙扎都是無謂的。他的心思紊亂、情緒多變,聽到她進入布萊德.李維的房裡時,差點兒被妒忌和焦慮給逼瘋,即使挨了拳頭也不後悔。
  「這是我二十八年來第一次為女人挨拳,如果真的破了相,我也認了。」他握住她纖細的手,灼熱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她美麗的臉龐。
  荊爾浚低沈的嗓音,就像天鵝絨般柔軟,煨暖了她的心。
  「所以呢?」她試探地追問著,想明白他是否也同她一樣,渴望著愛晴。
  「我想……我是喜歡上妳了。」他微微地瞇起深邃的眼眸,炙熱的眼神膠著在她細緻的臉蛋上,期待著她的反應。
  「有多喜歡?」她鼓起勇氣詢問,心裡充滿矛盾,明明渴望他的愛與告白,多想拋下一切的矜持擁抱他,但是一想到他還有十二區的皇后,她就沒有辦法大方地和其他的女人分享同一份愛情。
  更何況,是十二個女人,不是一個。
  「很重要嗎?」他挑高眉問道,還以為她會開心得喜極而泣,沒想到竟是這般冷靜。
  「也許對你來說不重要,但對我而言卻很重要。」她往後退到沙發的另一端,唯有拉開距離,才能冷靜地與他對談。「我曾經問過你的遊戲規則是什麼,但是你沒給予我正面的答案。」
  「我想要自由。」他坦白道。
  「而我的愛情條件則是忠誠與唯一。我沒有辦法和其他的女人分享你。」她勉強地咧開一抹笑來,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她看到荊爾浚猶豫地蹙起眉宇,心不禁苦澀地揪緊。走了這麼遠的路,挨過了漫長的等待,她想要的只是一份完整的愛,這樣的要求算貪心嗎?
  「我不想做出沒有把握的承諾。」
  「沒有關係。」她難掩失落的神色。
  「我以為只要我願意回應,妳就會靠近我……」他淡淡地說著,銳利的黑眸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龐。
  「之前也許是這樣,但是我喜歡講求公平。我把你當成我所有的一切,也希望你能專一地對待我。」她臉上脆弱的微笑,令他的胸口一窒。
  他沈默地抿緊唇,不發一語,深邃的黑眸裡有著複雜的神色。
  早該知道程語霏是他最不該動心的女人。她美麗、溫柔、執著、專一,她跟他那些一起玩愛情遊戲的女朋友們不同,他們皆是自由地享受快樂,不談責任與承諾的人。
  他的沈默令她的心隱隱刺痛著,她站起身來,想送他離開。「很晚了……」
  荊爾浚扣住她的手,稍微使力,讓她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被他緊密地抱住,所有掙扎的動作都被壓制住。
  「妳就這麼堅持嗎?」他粗糙的指腹撫著她清艷的臉龐,從她細緻的柳眉、臉頰,最後落在嫣紅的唇瓣上。
  「你就這麼貪心嗎?」她反問道,明顯感受到他灼熱的鼻息和寬闊的胸膛,正牢牢地將她困住。
  「妳愈來愈不乖了。」他噙著笑,低沈的男性嗓音裡充滿了誘哄,知道她正頑強地抵抗著他的魅力。
  「因為你愈來愈壞了。」她全身緊繃,緊挨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他的臉一寸寸地俯近她的唇瓣,霸道地欺近她,逼她軟化、逼她失措、逼她放棄自己的堅持,配合他的遊戲規則。
  「語霏……」他執起她的下顎,專注的眼神落在她誘人的紅唇上。
  「……如果不能認同我的愛情條件,可不可以讓我們停留在原地?」她虛弱地懇求著,要他不要再用自己的魅力來蠱惑她。
  「為什麼?」他的唇緩慢地往下移,想吻走她所有的矜持與抗議。
  她無奈地別過頭,在他的耳畔低語。「我可以接受你不愛我的事實,但沒有辦法容忍你傷害我。不愛我……請不要招惹我……」
  她的話成功地凍住他的舉動,他冷冷地退開來,與她拉開距離,犀利的目光緊盯著她的臉龐,發現她清亮的眼眸閃爍著淚光,一滴淚懸在眼眶邊。
  「謝謝。」她撫著發顫的光裸手臂,沒有勇氣看他。
  她的動作讓荊爾浚突然想到自己先前買的禮物,傾身拿起放在桌上的紙袋遞給她。
  「這個送給妳,以後別再穿這樣出來了。」他承認自己太過自私,不願意給予承諾,也不想其他男人欣賞她的美麗。
  她拆開紙袋,發現是一件質地柔軟的羊毛披肩,裡面還有一只藍色錦盒,打開一看,是一條璀璨奪目的鑽石項鍊。雖然她對珠寶沒有研究,但看也知道它十分昂貴。
  「這是什麼意思?」她拿起項鍊問他。
  「並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它很襯妳的禮服,所以想將它送給妳。」他輕咳一聲,他的女友雖多,他卻未曾如此用心地去討好一個人過。
  「我不能收,這太貴重了。」她依戀不舍地將目光從項鍊上移開,迅速掩上精緻的錦盒,遞還給他。
  「為什麼不能收?」他不悅地質問。
  「你用什麼身分送禮給我?」她反問他。
  「純粹認為妳需要而送妳,這樣也不行嗎?」
  「是的。你的披肩我收下,至於項鍊太名貴了,我不能收。」她堅持著。
  「好吧。」荊爾浚將項鍊收進西裝外套裡,站起身,準備離開。
  「我送你。」
  「不用了,折騰了一個晚上,妳早點休息。」
  她站起身,打開門,送他離開後,鎖上房門,撫著自己失控的心跳。
  剛剛,她花了好多的力氣,才勉強壓住狂跳顫動的心,才能稍稍抵抗住他的魅力,勇敢地推拒他的吻。
  她比他更想貼近他的身體,親吻他灼燙的唇,但是她不要曖味的互動、定位不明的身分。她渴望真誠、不逃避現實承諾的愛情。
  而且,她始終堅信著,只要自己付出得夠多,總有一天他會放棄自己的原則,心甘情願被愛情捆綁,馴服在她的身邊。
  她撫著質地輕柔的披肩,環住自己的臂膀,想像著自己正倚偎在他寬闊的胸膛。
  在這清冷的夜裡,她不覺得孤單,心裡暖洋洋的……

runonetime 2008-07-17 05:24 AM

第07章

  荊爾浚開著車奔馳在霓虹閃爍的街道中,這陣子,他發現夜店裡喧囂的樂音怎麼樣也驅走不了他內心的孤寂。
  他的心就像破了一個洞,覺得空虛、寂寞,不管是文山區的艾薇兒、中正區的周思佳、信義區的蘇珊……每一個女朋友都溫暖不了他的心。
  自從他向程語霏告白之後,她非但沒有回應,反而愈走愈遠,他一直以為她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逼他妥協。但是一星期過去了,她還是用生疏有禮的態度迴避他,保持著上司與下屬的關係。
  他一直想要悠遊自在地享受愛情,如今,他的身體是自由的,但心卻被困住了。
  不知不覺中,他開車來到她住的大樓樓下,玻璃車窗外,一排排暈黃的燈泡懸在樹枝上,映出圓圓濛濛的燈影。
  他熄滅引擎,從前座的置物櫃裡拿出一大串鑰匙,鎖上車門,朝大樓走去,向管理員說明來意之後,直接搭著電梯,來到她的公寓前,撳下門鈴。
  一陣急促刺耳的電鈴聲打斷了語霏的思緒,她站起身前去應門,看見來的人居然是荊爾浚,美麗的臉龐上布滿了驚訝。
  他單手撐在門框,襯衫的鈕扣解開了幾顆,微微敞露出結實的胸膛,幾綹髮絲垂落在他的額前,顯得有些落拓不羈。
  「你……」他墨黑的瞳眸裡透出一股危險和強烈的佔有欲,身上傳來淡淡的酒味,她猶豫著該不該請他進屋。
  荊爾浚的大掌抵在門扉上,強悍地隔開門,她只好順從地欠身讓他進門。
  她鎖上門,回身卻被他以高大的身軀逼困在牆壁與他的胸膛之間。
  「荊爾浚……」她昂起臉,還沒來得及講什麼,他伸出食指點了下她的唇,示意她別開口。
  「妳贏了。」他撫摸著她細緻的容顏,決定豎起白旗投降。
  「什麼?」她的大眼裡盈滿問號。
  「我說妳贏了,我願意答應妳的愛情條件,只要妳不再躲我、不再避開我,所有的條件我都願意接受。」他喑啞的聲調裡飽含濃烈的渴望。
  「你……」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荊爾浚退開一步,從口袋裡掏出一大串鑰匙丟到地上。
  「這是我的十二區皇后,從信義區到文山區,每一個女朋友的鑰匙都在這裡。從今以後,妳不是我的十二分之一,而是唯一。」
  程語霏激動得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他終於收斂花心的本性,只欣賞她一個人的美麗了。他直率認真的告白撼動了她的心,澄澈的眼裡盈滿了感動。
  她的沈默帶給他很大的壓力,逼得他又從皮夾、口袋裡掏出一張張名片般大小的貴賓卡,丟棄在地上。
  「這些是俱樂部、夜店和酒吧的貴賓卡,今天起我再也不涉足那些場所、不再把妹、不再縱容自己的慾望了。現在,我的眼裡、心裡都只容得下妳一個人。」他緊張地等待她的回應。
  她伸出小手撫著他瘦削的臉龐,細聲地問:「你喝醉了嗎?」
  他扣住她的手放置在她的頭頂上,強悍地將她壓向牆壁,不容她閃躲。
  「我這輩子再也沒有這麼清醒過。告訴我,怎麼樣妳才願意走向我?我已經棄守了自己的遊戲規則,說出妳的條件吧!」他熾熱如火的黑眸裡,盈滿了濃烈的情慾與渴望。
  他再也受不了只能望著她,卻不能擁抱她的痛苦。
  「荊爾浚,你真的願意用心談戀愛……」她舉起手指,頑皮地在他的胸前畫著圈圈。「願意向愛情求饒嗎?」
  「是的,我願意。」他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住她殷紅的唇,釋放著自己濃烈的情感與慾望,盡情地與她的脣舌糾纏著。
  她欣喜的笑容凝結在唇畔,悉數的笑語全被他吞噬,一顆心被他的熱情及喜悅溢滿。
  「荊爾浚……」她輕喘著,感覺他灼燙的吻沿著她白皙粉嫩的頸項,落在她性感的鎖骨間。
  「拜託,不要連名帶姓地喚我。」他環住她纖細的腰,伸手探入寬大的衣襟中,感受她如絲絨般光滑的皮膚。
  「爾浚……」她捧起他的臉,理智與激情在身體裡展開一場拉鋸戰。「我還沒有說完自己的愛情條件……從今以後,你必須對我付出毫無保留的愛,無怨無悔、忠心耿耿……」
  「好的。」他雙手不安分地往上游移。
  他熱情的舉動,讓她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努力將雙手抵在他結實的胸膛前,想抵擋他的攻勢。
  「你必須……學會控制自己花心的本性,不能任性地獵豔,放縱自己的慾望……」她努力地集中意識。
  「好……」他火速地褪去自己的襯衫,露出結實光裸的上半身。
  「除非公事,否則你不能隨意單獨赴其他女人的約會……」她感覺到自己雙腳騰空,被攔腰抱起。
  荊爾浚將她抱往臥室,平放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然後抬起她精巧的下巴,鄭重地給予承諾。
  「妳說的一切條件,我都答應。」
  「還有,你必須列出以往交往對象的名單,並且保證這輩子都不再和她們有所牽扯,可以嗎?」她輕眨著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沒問題。」
  他俯身想吻住她的唇,卻被擋住。「這一切對你而言會不會太為難?」
  她擔心他的承諾只是暫時的妥協,把她當成是他獵豔遊戲中的獵物。
  「難道妳看不到一個傻瓜已深深地迷戀著妳嗎?現在不管是『喪權辱格的條款』還是『收心契約』,我都只能答應妳了……」他專注的眸光溢滿深情,語氣誠懇。
  「爾浚……」她開心地咧開一抹笑容。
  「就算要我現在立即簽下結婚證書,我也認了。」
  他褪去長褲,露出結實修長的雙腿,赤裸的身軀教她的臉龐染上一層酡紅。
  「我才不會這麼霸道。」她移開目光,不敢看他。
  他撐起手肘,高大的身軀輕壓在她的身上,輕啜著她的櫻唇。
  「妳知道要一個男人認輸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嗎?」他的眼神專注,定定地鎖住她的嬌顏。
  「我並沒有要你投降,只是想要你愛我一個人,這個要求很過分嗎?」她的笑容既甜美又無辜。
  「不過分。」他湊近她的耳畔低笑。「我現在就好好地愛妳……」
  他灼燙的吻綿綿密密地落在她的臉頰、頸項、鎖骨。
  「我們發展得太快了……」她雙眼迷濛,粉頰酡紅,雙手抵在他的胸膛前,努力與他的熱情抗拒著。
  「從我們見面的第一天起,我就想擁抱妳了,不要拒絕我。」他溫柔地說。
  「答應我,不要傷害我,不管在任何情況之下,都要遵守約定,好嗎?」她小聲地祈求,那脆弱無依的模樣撼動了他的心,讓他更加憐惜她。
  「我答應妳,這輩子我絕對不會傷害妳,不會讓妳在我的面前掉一滴眼淚,受一了點兒的委屈和痛苦。」他慎重地承諾,親吻她的唇代替誓約。
  「真的?」她眨眨美眸,因他的誓言而感動。
  「我從不輕易允諾,一旦承諾,就一定會信守。」
  「嗯。」
  她綰開一抹比花還美麗的笑容,迷醉了他。
  她閉上雙眼,信任地將自己的身體和心都交給他,感覺到他如蜜又如火的吻落在她身體的每一處,令她身陷在情慾的烈焰中。
  荊爾浚像一頭飢渴的獸,一口口地吸吮、舔舐著她瑩白的肌膚,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體內,讓她完全屬於自己。
  他與她,心跳迭著心跳,肢體糾纏著肢體,在慾望勃發時,他的溫熱盈滿她的濕暖,痛楚和快感流竄入她的體內,她只能無助地迎向他,感受著他熾熱濃烈的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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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CHA科技公司」的負責人布萊德.李維正式與「爾群科技」簽下台灣、香港和大陸的代理權時,陸今揚的眼底蘊起兩團兇惡的怒火。
  他處心積慮地想利用程語霏搞砸「CHA」舉辦的宴會,沒想到反而幫助他們誤打誤撞和布萊德.李維成了朋友,並且取得了合約。
  尤其當他看過派徵信社暗中調查得來的資料後,才發現自己太低估程語霏的實力了。她擁有優秀的財管能力與豐富的經歷,簡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財務長。
  上任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已經完全掌控資訊部的成本和營運,處處牽制著他的計劃,令他不能再為「爾群」製造損失。
  他挫敗地飲著杯中的烈酒,腦海盤算著另一波復仇的計劃。
  夏佳璇披著晨縷走出房間,看見沙發上的他一副鬱悶失志的模樣,一顆心不禁難受得揪緊。
  「不要再喝了,你的肝指數偏高,再喝下去很傷身體的。」夏佳璇奪走他手中的酒杯。
  「妳不要管我,讓酒精麻痺我的理智,我心中的恨才可以暫時消弭。」陸今揚直接拿起酒瓶,大口地灌著,辛辣的酒液灼燙著他的喉嚨。
  「如果這麼痛苫,為什麼不離開『爾群』呢?憑你的才智和專業,想要找其他管理階層的工作並不困難。」她傾身再次搶走酒瓶,不懂他為何要如此執著於報復。
  「除非我親手把『爾群』搞垮,否則我是不會離開的!」他瞇起陰鷙的眼眸,恨恨地說道:「我要讓姓荊的那小子,也親身嘗嘗一無所有的痛苦!」
  「可是那天我們在宴會裡使了那麼多的小手段,還是讓他們如願取得了合約,這就表示他們是有實力,不是我們可以輕易撼動的。」
  「只要我能夠讓程語霏離開『爾群』,要扳倒姓荊的,不是那麼困難!」他的臉憤怒地微微抽動,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可是根據徵信社調查的結果,程語霏喜歡荊爾浚的時間長達八年,還替他取得了五千萬的融資金,現在他們又談起了戀愛,要她離開不太可能。」夏佳璇冷靜地分析著。
  和陸今揚交往久了,多少也對他們之間愛恨糾葛和複雜的關係有所了解。
  「可以,只要我能讓荊爾浚背叛程語霏,就能逼她離開。」他的心中已經籌劃出一個狡獪的計謀了。
  「不可能,荊爾浚為了她,現在連夜店都不去了,兩人如膠似漆,天天黏在一起,他怎麼可能會背叛她?」她再次打斷他的邪念。
  「我已經有一個很好的構想了,只要妳願意幫我,我的計劃就能成功。」他執起她的手,黑眸定定地瞅著她。「佳璇,妳會幫我吧?」
  「你的計劃是什麼?」她總是不忍心看到他頹喪受挫的模樣,只好一面再地縱容他。
  陸今揚附在她的耳畔,低聲說出自己完美的計劃。
  「你、你要我去做這種事?!」她錯愕地瞠大眼,氣憤地抽回雙手。沒想到他為了復仇,連她都可以利用!
  「我絕對不會讓姓荊的碰妳一根寒毛的,一切都是演戲,只要把程語霏逼離他的身邊就好了。」他軟言哄勸著。
  「如果這個計劃再不成功呢?」她猶豫著。「如果讓荊爾浚識破我們的計謀該怎麼辦?不如我們忘記過去,不要再追究過去的怨恨好不好?」
  「我們不會被發現的,所有的計劃我會安排得十分縝密,絕不會讓那個混蛋佔妳一點便宜的。」
  「可是……」她實在找不到理由再拒絕他。
  「不管會不會成功,做完這次,我們就離開台灣,到韓國去。」
  「韓國?」她一臉疑惑。
  「是的,我跟韓國一家電玩科技業者接洽過,他們希望我明年春天可以去接營運長的位子,那時候我們一起到韓國去,我會放下仇恨和過去的痛苦,跟妳結婚。」
  「真的?」她半信半疑。
  「真的。我發誓,不管成功與否,我都會帶妳去韓國。」他執起她的手,輕輕在手背印上一個吻,給予承諾。
  「好。」她微笑著,投入他的懷抱裡,緊緊圈住他的頸項,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前,傾聽他沈穩的心跳。
  她單純地相信著,只要再犧牲一次,滿足他內心的慾望,他們的愛情就能修成正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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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戀愛。
  即使荊爾浚和程語霏刻意低調,儘量保持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仍然可以窺出端倪。
  當愛情輕叩心門時,他們的眼角、眉梢和唇畔都感染著幸福的喜悅,想隱藏都隱藏不了。
  有了愛情的滋潤,語霏覺得世界充滿了希望,日日美麗,即使初冬來訪,天空飄著雨絲,她的心也被愛情煨暖了。
  過去的苦痛和等待都在此刻得到了回報,荊爾浚極盡所能地討她歡心,買許多禮物哄她開心。
  她腳上踩著他買的鞋,身上穿著他贈的衣,彷彿他二十四小時都以最親密的姿態與她相守著。
  下班後,斷斷續續的雨絲落在灰色的城市裡,街道上擠滿車輛和撐著雨傘的人群,辦公室裡的員工已經散去,只剩下財務長辦公室裡還亮著一盞燈。
  語霏坐在皮椅上,踢掉高跟鞋,讓酸痛的小腿可以稍作休息。
  「披薩買來了。」荊爾浚單手拿著一個熱騰騰的紙盒和一瓶可樂,推開門扉。
  「你真的要留下來陪我加班?」她微感到訝異。
  「我們財務長都留在這裡賣命了,我還好意思離開嗎?」他將披薩放在方桌上,招呼她坐在沙發上休息。
  「當然好意思,反正可以申請加班費。」她睨了他一眼。
  「先吃一點披薩吧!」他打開紙盒,拿出一塊披薩遞給她。
  她騰出一隻手翻閱著財務報表,咬了一口披薩,繼續做核帳的動作。
  「吃飯的時候別看報表,這樣會消化不良,引起胃痛。」他體貼地提醒著。
  「真正令我胃痛的並不是一邊工作、一邊吃飯,而是財務報表上的數據。」她微微地蹙起眉心,放下披薩。
  「報表有什麼問題嗎?」荊爾浚坐到她的身邊。
  「難道你不覺得公司表面上好像賺了很多錢,但到了年底盈餘結算時,實際獲利卻不如預期嗎?」
  「嗯。」他撫著下顎,翻閱著財務報表。
  「我認為有很大的原因是資訊部的問題。我們之前簽下那幾個電玩軟體版權是帶給公司極大的利益沒錯,但是伺服器付出的權利金太高了,整個核算下來盈餘並不多,所以未來我們應該調整這個方向。」
  他抓抓頭道:「因為今揚的資歷十分豐富,再加上他一進公司就取得許多代理權,為公司賺進不少錢,所以我才大膽地放手讓他管理策劃,沒有注意到這點,以後我會更加留心的。」
  「我觀察過公司這一、兩年的財務狀況,認為這部分的成本可以再壓低一點,活動的預算也應該再減低一些。」語霏分析道。
  「好的,從現在起我會好好盯緊資訊部的狀況。」他主動替她合上報表,愛憐地揉著她的發。「現在可以好好吃飯了吧?」
  「你現在是在討好我嗎?」
  「我這是在關心妳的健康,真正的討好才不是這樣。」他湊近她小巧的耳垂,頑皮地輕咬一小口。
  「要不然呢?」她被他逗出笑容來。
  「送妳一樣東西,妳猜猜看是什麼?」他遮住她的眼睛,從口袋裡掏出一條鑽石項鍊。
  她疑惑地閉上眼睛,戲謔道:「如果你是想把自己當成禮物送給我,我可是會拒收喔!」
  「再猜猜看。」他將項鍊套在她纖細的頸項上。
  她感覺到脖子透著一股冰涼,睜開眼睛一看,是她之前拒收的項鍊。
  「怎麼樣?喜歡嗎?」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期待她露出欣喜的笑容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漸漸貪戀起她的笑容,時時想盡辦法要討她的歡心。
  「這個東西太貴重了……」她撫著燦亮耀眼的鑽石,眼底盈滿感動。
  「以前,我沒有理由送妳禮物,現在是妳的男朋友,總可以寵寵妳了吧?」他轉過她的身子,撥開她額際的髮絲。
  「但是你已經送給我太多東西了,我覺得夠了,不要再亂花錢。」她語調軟軟地數落,心裡漲滿了甜蜜。
  他摟住她纖細的腰,愛憐地望著她的小臉。「我覺得不夠,我想對妳更好一點兒,以彌補我曾讓妳受過的苦。只要一想到我以前對妳那麼壞,我就覺得太對不起妳……」
  「你現在是在懺悔嗎?」她頑皮地眨眨眼。
  「嗯。」
  「那我就充當一次神父,接受你的告解,讓你發表十分鐘的『愛的懺悔感言』吧!」她挺直身體,等待他開口。
  荊爾浚的眼神變得專注,清俊的臉上滿是歉疚。
  「我有罪。」他的嗓音低低的,繼續說道:「我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就是太花心了。因為我長得帥,被所有的女人寵壞了,所以仗著自己的優勢,傷了許多人的心。」
  他的告白,令她想起過去吃的苦,心頭酸酸的,有一股想哭的衝動,但所有的犧牲與努力在贏得他的心的那一刻,都值得了。
  「不過從今天起,我決定改過向善,只寵妳一個人,永遠只對妳一個人好。」他執起她的手,湊在唇邊印上一記吻。
  「好,我接受你的懺悔。」她抬起頭看著他,眸心盈滿溫柔。
  「我還有罪,我的罪就是過去犯了太多錯,太縱容自己,所以我願意讓妳管束我一輩子,當妳身邊的新好男人。」
  荊爾浚發現以往貪戀自由、害怕負責任,是因為他從沒有真正的愛過,等真愛上的時候,他根本巴不得時時刻刻都能印證自己的愛有多強烈,再多的甜言蜜語彷彿都不夠似的,就怕她不能感受到自己的濃情蜜意。
  「知錯能改,最為可貴。」她嫣然一笑,整個人被他的情話哄得暖洋洋的。
  「那可以赦免我的罪嗎?」
  「怎麼赦免?」她一臉疑惑。
  荊爾浚捧起她的臉,與她額抵額、鼻尖觸著鼻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啄她的櫻唇。「神父大人,可不可以用妳的唇赦免我的罪,用妳的愛淨化我的心靈?」
  她輕笑著,被他甜膩的情話惹得耳根一陣灼燙,臉上漾起一片嫣紅,羞怯得找不出話來回答他。
  「沈默就表示應允嘍?」他的眼神透露出壞壞的邪念。
  「如果我拒絕,可以阻止你的行為嗎?」
  「不行。」他手臂一攏,直接將她撲倒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睇著她。
  「啊……」她驚呼一聲,輕搥他的肩膀以示抗議。「快點讓我起來啦……」
  「不要,除非妳願意赦免我的罪。」他像個無賴,霸道地將她困在身下。
  「好啦!我原諒你……過去是我自己死心塌地愛著你的,不知者無罪。這樣可以了嗎?」
  他曖昧的眼神著實教她心慌,他表現愛情的方式很直接,甚至帶著點霸道,真怕他管不住自己情動的身體,又在這裡證明一次,所以,她急忙想推開他。
  「妳看起來好敷衍。」他癟著嘴,佯裝可憐兮兮的模樣,伏在她的胸前,頑皮的齒咬著她襯衫上的鈕扣。
  「荊爾浚,不要鬧了……」她捧起他的臉,制止他的行為。
  「我沒有在鬧。」他一臉無辜。
  「快點起來,我還要加班……」
  「我也在加班,妳沒看到嗎?」他曖昧地眨眨眼,一語雙關。
  「你忘記了我們的約定嗎?如果你要在這裡使壞,小心我真的會生氣,不理你喔!」她鼓著腮幫子,瞪著他。
  「……好吧。」他起身,坐直身體,不再鬧她。
  「幹麼一副……」她睨了他一眼,硬是吞下「欲求不滿」這四個字。「很不開心的模樣?在公司就要遵守公司的規則,不要太亂來!」
  她拉長俏臉數落他。
  「是的,財務長,我知道錯了,請妳原諒我,必要時可以扣我的薪資,來懲罰我犯的錯。」他垂下頭,裝出受教的模樣。
  「你真的很無賴耶!」她又被他逗出笑容來,拿他沒轍地輕搥他的肩膀,催促著。「我不跟你玩了,要加班自己加班,我要回家休息了。」
  她站起身,將所有的報表都收進資料櫃裡,而荊爾浚則忙著收拾桌上沒有吃完的食物。
  「這樣才乖嘛,幹麼沒事這麼賣命呢?少做一點,公司又不會倒掉。」
  她橫睨了他一眼,搖搖頭。「幸好你是董事長,不是員工,要不然我鐵定炒你魷魚,真是太不盡責了。」
  「走啦,很晚了,我送妳回家。」他主動拿起她放在架上的外套,替她穿上、扣緊鈕扣,梳攏好她的長髮。
  「謝謝你。」她輕笑著,對他體貼的舉止感到十分滿意。
  「沒獎勵嗎?」他指著自己的臉頰,向她索吻。
  語霏快速地在他的臉頰印上一記吻,兩人步出辦公室後,鎖上門,走在寂靜的長廊上。
  荊爾浚牽著她的手,十指曖昧地糾纏著,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展現出大大的甜蜜。
  他沈淪在愛情裡,愈陷愈深,欲罷不能,懊悔相愛得太晚,錯失太多美麗時光,所以儘可能地討她歡心。
  兩人走出長廊,搭著電梯下樓,步出大樓後,雨勢已停。夜涼如水,霓虹燦亮,他們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逛,享受著只有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
  荊爾浚看著她停駐在玻璃櫥窗前專注地注視的神情,那水蒙的霧眸、嫣紅的唇、自信又優雅的身影,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眼裡、心底,讓他時時刻刻都想和她在一起。
  每次約會結束前,他總是捨不得放她走,想牢牢地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巴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和她膩在一起。
  她填補了他心中的空虛和不滿足,讓他的心有了歸屬感,不再感到清冷。
  他不再是以前花心的荊爾浚,而她也不是從前孤單的程語霏了。從他們相愛的那一刻起,彼此就融入對方的生命裡,成了完美的一對。

runonetime 2008-07-17 05:25 AM

第08章

  「爾群科技」取得「CHA科技公司」的電玩軟體代理權,順利讓「斬魔錄」上市後,首賣當日就衝破十萬套,如此亮麗的成績,讓公司上下全員皆沈浸在一片喜悅當中。
  資訊部的全體同仁特地籌備一個慶祝餐會,許多員工都在下班之後出席參加。
  語霏整理著手邊的資料,將電腦關機之後,把私人物品放進皮包裡。此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動作。
  「進來。」她的目光朝門口望去。
  荊爾浚走進她的辦公室,掩上門扉,朝她走去。
  「資訊部籌備了一個餐會,要我們一定要去參加。東西收好沒?如果好了的話,我們一起過去。」
  他湊上前,親密地摟著她纖細的腰,卻發現她臉上的神情頗為凝重。
  「我恐怕沒有辦法參加……」她回過頭,正視他。
  「發生什麼事了?」他看她眼眶紅紅的,好似剛哭過。
  「我爸剛剛在餐廳裡滑了一跤,好像扭到腳了,所以我想回去看看他。」
  「那我開車送妳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回桃園,你去參加餐會,和員工聚聚、聊聊天。」
  「但是……」他略有遲疑,不能同意她的決定。
  「不用擔心我,我回去一個晚上,如果他的傷勢太嚴重的話,我明天也許會再請一天的假。」
  「我開車送妳回桃園。」
  「我坐火車回桃園就好了,現在是交通尖峰時段,開車回去反而會塞車,這樣會延誤你去參加聚餐的時間。更何況,這個代理權是我們一起洽談成功的,我請假不去,你再不出席,不好吧?」她貼心地處處為他著想。
  「妳一個人坐車不要緊嗎?」他還是不放心。
  他擔憂的眼神逗笑她。
  「當然不要緊,要不然你以為這二十幾年來我是怎麼活過來的?」她嘴角噙著笑,主動替他調整領帶。「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脆弱,我是很勇敢的。」
  他愛憐地撫著她瘦削的臉龐,眼底盡是心疼,看她為了公司的事天天忙碌,連下班也不得閒,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我就是知道妳太勇敢,所以才格外擔心,我不喜歡妳這樣……」
  「為什麼?」
  「我想要妳靠在我的懷裡,依賴我的感覺。」他的掌心捧著她小巧的臉蛋,直視她的眼睛,溫柔地說著。
  「好,那以後我要是嫁給你,家都讓你一個人養,好不好?」
  「那有什麼問題!我就不信胃口比貓還小的妳,能吃得了多少。」
  她頑皮地眨眨眼。「我是吃不了多少飯,但是我家可不只我一個人,我是獨生女,還要養爸爸、媽媽呢!」
  「不愧是我們的財務長,算盤打得好精啊!」他捏著她挺翹的鼻尖。
  「不鬧你了,我得快點走,否則等會兒塞車,回去會很晚。」她推開他,拿起桌上的公事包。
  「那我開車送妳去火車站,妳自己一個人要小心一點兒喔!」他憂心地叮嚀著。
  「你一個人去參加餐會也要『小心』一點兒,我會安排眼線在裡面,要是你敢不安分的話,當心後果會不堪設想喔!」她瞇起眼眸,佯裝兇狠地威脅他。
  「我的心和人早就被妳捆綁得緊緊的了,除非是有人打昏我,要不然再美的女人都挑不起我的慾望。」他頗具自信,朗朗地笑著。
  「最好是這樣。」她睞了他一眼。
  兩人一起步出辦公室,他開著車夾在擁擠的車陣裡,好不容易才送她到火車站。
  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時,手臂卻被他扣住。
  對她的感情愈深,愈是捨不得讓她離開視線。
  「怎麼了?」她微笑著,喜歡看他毫無保留地流露出對她的迷戀。
  「不給我一個離別的吻嗎?」他堅持著,不讓她下車。
  她飛快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今晚不能在一起,要再補我一個晚安吻。」他霸道地索求著,不容她拒絕。
  她挨不過,只好又傾身親了他一下,但是要下車時,手又被拉住。
  「妳不在台北,我會想妳,一想妳就會失眠,給個安眠吻吧!」他說得理直氣壯。
  她捧著他的臉頰,深深地吻住他的唇,熱情地與他的脣舌纏綿著。
  「可以讓我走了吧?」她喘息地放開他。
  「再補一個早安吻吧!」他意猶未盡。
  「要不要連午安吻也一併補上?」她挑高柳眉,看穿他的意圖。
  「也可以。」
  「不行了,再不下車,我會趕不上火車。你自己小心一點兒,晚上到家再給我電話。」她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打開車門下車,站在馬路旁揮手和他道別。
  荊爾浚依戀不舍地搖下車窗,再次叮囑她要小心一點兒,看著她回身離去,纖瘦的身影融入浮動的人群裡,消失在眼前,才踩動油門離開。
  以前他常常嘲笑自家兄弟,說他們一談起戀愛就變成傻瓜,笨笨地把自己拴在一個女人的身邊。沒想到,現在換愛情嘲笑他是傻瓜,因為他不只身體被俘虜,連心也被緊緊地捆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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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群科技」包下位於市區的一問義大利複合式餐廳慶祝,這兒融合了餐廳與酒吧的功能,晚上九點過後,馬上變成酒吧,提供紅酒和鋼琴伴奏。
  荊爾浚踏入餐廳時,聚餐已經開始了,許多同仁大聲地劃起酒拳、輪番敬酒,打鬧成一片。
  他迅速地掃了店裡一圈,發現餐會上還有許多陌生的面孔。
  陸今揚一見他踏入餐廳,馬上起身招呼他,要他坐到自己旁邊。
  「爾浚,你怎麼這麼晚纔來呢?怎麼沒見到語霏,你們沒有一起過來嗎?」陸今揚在人群裡搜尋她的身影。
  「她臨時有事不能來參加,要我跟大家說一聲抱歉。」他一坐下,同桌的吳秘書馬上熱絡地替他遞上酒和餐點。
  「你和語霏是這次取得『CHA』代理權的大功臣,這次的慶祝會是特地為你們舉辦的,她不能來參加實在是太可惜了。」陸今揚為語霏的缺席偷偷感到竊喜。
  之前他還一直思考著要如何把程語霏從餐會上支開,現在這個困擾也解決了,看來連老天爺都在幫助他。
  「董事長,你要多吃一點兒。」吳秘書發揮母性光輝,不斷地替他挾菜。
  「好的。」他低頭,挾了一塊鮭魚送進嘴裡。少了語霏的陪伴,再美味的食物都挑不起他的味蕾。
  她才一離開,他就開始想念她了,真後悔讓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車廂裡。
  「爾浚,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長期替我們公司籌辦活動的『亞左公關』的夏佳璇小姐。這次『CHA』的晚會就是由他們公司負責規劃主辦的,她提供了不少內線消息給我們。」陸今揚說。
  「妳好,夏小姐。」他微微頷首,舉杯喝了一口酒。
  「恭喜董事長取得『CHA』的代理權,我代表『亞左公關』全體人員恭喜你,希望往後還有機會承辦貴公司的業務。」夏佳璇帶著笑容敬酒,隔著杯緣偷偷打量荊爾浚,發現女人會對他著迷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有一種俊逸爾雅的氣質,舉手投足間都展現著男人的魅力。
  一旁的陸今揚暗地和她交換了一記眼神,荊爾浚完全未察覺有異,緊接著,許多合作廠商都紛紛跑來敬酒,令他疲於應付。
  漂亮的、性感的、成熟的、豐潤的,各種不同特色的女人輪番向他敬酒,有的諂媚、有的討好,都想博得他的青睞。若是以往,以荊爾浚花心的本性,絕對會毫不吝惜地展現自己的魅力和博愛的精神,和大伙兒玩成一片。
  但今晚,所有的女人都被隔絕在愛情的膠囊外,他看不見其他女人的美麗,眼裡和心底只容得下程語霏,想著她現在應該已踏出壅塞的車廂,站在路口搭計程車了。
  外面的氣溫好低,不知道她有沒有拉緊外套?此刻的他好想擁著她,替她擋風取暖。
  「董事長,我還要去補習班接我兒子下課,我先走了,你們慢慢玩。」吳秘書起身向大家道別。
  「爾浚,我敬你一杯,希望我們『爾群科技』能順利成為電玩市場的龍頭老大。日後如果電玩開發部有需要我支援的地方,你一定要說出來。」陸今揚豪氣地飲完杯中酒。
  「我也敬你一杯。」荊爾浚也一飲而盡。
  「董事長,我代表客服部敬你一杯,希望我們能成為全台灣最優秀的團隊,讓我們線上的每個玩家對我們的服務百分之百的滿意!」客服部的李曉茗高舉起玻璃杯,幾個員工也一起擁上前向他敬酒。
  「我也希望大家跟我一起努力。」荊爾浚又喝了一杯。
  他杯中的酒幾乎沒空過,一杯飲下後,夏佳璇馬上又熱絡地替他注滿,幾巡過後,他覺得頭有些昏,倦意十足。
  「怎麼了?」陸今揚傾身問道。
  「我去上個洗手間,你們慢慢喝。」荊爾浚站起身,撐著額頭,感覺頭重腳輕,步履不穩,眼皮沉重得快睜不開了。
  他單手扶著牆壁,緩緩穿過走廊,走進男廁,扭開水龍頭想掬起沁涼的水洗把臉時,倏地頭一昏,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此時,兩個身著黑色衣服的男子從廁所裡走出來,架起他從餐廳後門離開,迅速送進停在路邊的藍色休旅車裡。
  「陸先生,人已經帶來了。」其中一名黑衣男子開口道。
  「現在依照我的指示,把他送到『歐諾蒂』汽車旅館裡,快!」陸今揚坐在副駕駛座上,隨行的人還有夏佳璇。

  不久後,他們來到附近一家隱蔽性極高的汽車旅館,直接將車子開往停車場,兩名黑衣男子負責摃起荊爾浚,將他送往已準備好的賓館房間裡。
  荊爾浚全身癱軟,失去意識,任憑他們將他丟擲在圓床上,七手八腳地扒去他的衣物,僅剩一條被子遮住他的身體。
  「陸先生,一切都依照你的吩咐辦好了。」黑衣男子俐落地執行完所有的動作後,準備領賞。
  陸今揚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遞給他們。
  他瞇起陰鷙的利眸,厲聲警告道:「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出去!」
  「陸先生,兄弟們辦事你放心,我們的手腳俐落、嘴巴牢靠,包你滿意!」黑衣男子諂媚道。
  「快走吧。」陸今揚命令道。
  兩名黑衣男子關上房門後,夏佳璇憂心忡忡地走到他的身邊。
  「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直到現在為止,她仍不知道這是幫他還是害他,唯一明白的是——她愛慘了他。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他心裡惦著的是另一個女人,她還是傻傻地跟著他、幫著他。
  「有什麼不好的?只要再過一、兩個月,等收網後,我們的計劃就成功了,到時候就可以一起去韓國過我們幸福美滿的日子了。」他恨恨地瞪著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荊爾浚。
  「你藥下得多不多?會不會對他造成危險?」
  「我把藥下在紅酒裡,分量只會讓他昏睡到明天早上,我陪妳到凌晨再離開。」他摟著她的腰,補償似地在她的臉頰印上一個吻。
  「嗯。」她溫馴地點頭。
  「台詞都記好了嗎?」
  「嗯。這次計劃一完成,不管結果如何,我們一定要去韓國喔!」她再三地確認著,因為實在承受不了這種不安又冒險的生活。
  「我們一定會去的。」
  兩個人坐在房裡的沙發椅上,拿出一瓶紅酒對飲著,順便策劃接下來的行動。
  一想到自己心中邪惡的計劃即將成功,陸今揚上揚的嘴角就沒有垂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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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一股難以言喻的抽痛從荊爾浚的額際竄向四肢,讓他身體昏沉沉的,提不起勁來,而且這有別于宿醉後的頭痛,還多了一分暈眩。
  荊爾浚用力翻了個身,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一向有認床習慣的他,發現床榻的感覺異於從前,而且花色也不對,空氣裡還飄著淡淡的煙草味。
  他沒有抽煙的習慣,仔細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陌生的房間。
  「你醒了?」夏佳璇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還不太清醒的他。
  「是妳?!」他身上悉數的瞌睡蟲,都在見到她的一刻給嚇跑了。「妳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哪裡?」
  「賓館。」她簡潔地回答。
  「賓館?」該死的!他猛敲腦袋,努力想記起昨晚的事,但全是一片空白,憶不起任何片段。
  「昨晚你喝多了,拉著我又親又抱的,然後我們就一起來到這裡了。難道……你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嗎?」她盯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荊爾浚掀起棉被,發現自己幾近赤裸,襯衫和長褲已經折迭好,放置在床尾。
  「對不起,我完全沒有任何記憶……」他集中腦力,但再怎麼想都只記得自己好像去了洗手間,其餘的就是一片空白了。
  「沒關係,反正男歡女愛,一切都很正常……」
  「我、我很抱歉……」這句話不只是對夏佳璇說,更是給程語霏的。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放縱到這種程度。
  他的酒量不算差,只是醉到不省人事對他而言有些誇張,他想不透怎麼會如此。
  若是以前,放縱自己享受男歡女愛是很平常的事,但此刻卻令他十分難受,罪惡感就像一只野獸,正殘忍地撕咬著他的心,再多的痛和苦都不能彌補這場錯誤。
  「沒關係,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夏佳璇語氣淡淡的,內心卻波濤洶湧,害怕陸今揚迷藥下得不夠,讓他憶起昨晚的一切。
  荊爾浚拉起被子遮住赤裸的身體,抄起床尾的衣服,大步地走進浴室裡梳洗一番。
  半晌,他衣衫整齊地走出浴室,看見她依然維持同樣的姿態坐在梳妝臺前。
  「夏小姐,關於昨晚的事,我真的非常抱歉,一切都是我喝太多了,若是有冒昧的行為,我願意彌補。」
  「什麼意思?」
  「我希望我們之間在這裡就結束,妳需要什麼可以開口。」後悔已經不能改變事實,他盡力想彌補這個錯誤。
  「你想給我錢?」她輕笑一聲。
  「只要妳說出來,我會盡力滿足妳的需要。」他誠意十足。
  「荊先生,你以為我是出來援交的嗎?還是認為我玩不起成年人的遊戲?」她質問著他,但心裡卻羨慕起程語霏。真好,有個男人願意小心翼翼地守候著他們的愛情,擔心她受到傷害。
  「我不是這個意思——」
  「昨晚,你情我願,我玩得非常開心,如果要說有什麼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你一直在喊別的女人的名字,怎麼糾正都沒有辦法。」她為自己優秀逼真的演技感到佩服,看來目前他並沒有察覺任何異狀,一切都照著計劃順利進行。
  「語霏是你的女朋友嗎?你一直在喊她的名字,老實說,我有一點嫉妒她——」
  聽到她的話,荊爾浚的胸口突然隱隱抽痛,彷彿被一根利箭戳刺著胸口。
  「夠了!」他激動地打斷她的話,兇狠地瞪著她。「妳到底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是有點嫉妒她有這麼一個愛她的男人,如此罷了。」這是她的真心話,同樣都是愛人,同樣都在付出,但她的情路卻走得崎嶇不平。
  「所以呢?」是他太敏感了嗎?他總覺得她話中有話,再加上她和「爾群科技」有業務上的往來,如果不好好處理,很有可能會成為威脅他愛情的潛在危機。
  「沒有所以,我對你別無所求,還是你覺得露水姻緣該奢求什麼嗎?」她反問。
  「如果妳真的沒有別的要求,我踏出這個房門之後,妳就什麼也不能求了。」他再給她一次機會。
  「再見。」她揮揮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他轉身離開賓館後,除了後悔之外就是苦惱。早知道該和語霏一起去桃園的,那麼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他不想背叛語霏,卻在酒精的作祟下失誤了;現在他的內心充滿罪惡感,而且覺得不安,首次嘗到恐懼的滋味,害怕會失去她……
  他不想傷害她,卻開始擔心會為她帶來眼淚。
  他想盡力讓他們的愛情圓滿,卻隱約感受到它在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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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帶著她登上了天堂。
  戀愛的滋味太神奇了,縱使世間的男女有著缺陷和不圓滿,但是,愛卻能修補一切,給予他們完美。
  對語霏而言,荊爾浚就是最好的例證。她親眼見到一個博愛的男人為了她而改變,為她瘋狂、為她癡迷,變成一個專情的好男人。
  他天天送她玫瑰花,時時噓寒問暖,把她呵護得無微不至。
  週末,他們一起用餐結束後,兩人在他家附近的公園閒晃著。
  以前她最討厭台北濕冷的冬雨了,現在卻覺得下雨的感覺也不錯,因為可以撐著同一把雨傘,和他相依相偎,讓他的體溫把自己烘得暖暖的。
  「猜猜看,我今天要給妳什麼驚喜?」他故作神秘地說,和她牽著手,走在濕答答的紅磚道上。
  「你這樣分明要把我慣壞。」她甜甜地抗議著。
  「我喜歡寵妳,看妳高興的樣子。」他單手將她摟緊,小心地為她遮去雨滴。
  「我不想猜了,反正,珠寶、衣服、鞋子、香水……等,所有我需要的東西你都送了,現在你再把整間百貨公司送給我,我也不意外了。」她佯裝不在乎,雖然不想他破費,但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期待。
  與其說是希望得到他送的禮物,不如說是喜歡他的這份巧思和心意。
  「妳這樣令人很受傷耶!」
  「但是真的太多了嘛,我光是鞋櫃裡的鞋子,即使天天換不同的款式穿,也要整整一個月才會穿到重複的。」
  「可是我想要看到妳開心的表情,所以想討好妳。」他停住腳步,低著頭看她。「每次想到妳為了我受了這麼多的苦,我就覺得好難受,因此一直在想,要用什麼方式才能把我們過去八年的空白補齊。」
  「是我自己暗戀你的,與你無關嘛!」老實說,她不敢想像他們若是在八年前相戀,感情是否能維持到現在?還是早就各分東西了?
  「幹麼說得這麼絕情?」他不悅地蹙眉,不喜歡她刻意的劃清界線。
  「如果真的要用會計原則來詮釋暗戀的話,那就像是一筆收不回的呆帳,是自己心甘情願的,怨不得人。」她微微一笑。
  「語霏……」
  「我不喜歡你用太物質的方式寵溺我,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好市儈。」她倚在他的胸膛前,手指頑皮地玩著他襯衫上的鈕扣。「其實,你對我的好,哪怕只是一通問候的電話,我都感受得到,真的不必太刻意……」
  「好。」他點頭。「但還是得先收下我今天準備的禮物。」
  「是什麼?」她昂起小臉,滿是疑惑。
  「在妳的右手邊。」
  他們有默契地回過頭,發現路邊停了一台全新的Mini Cooper小房車,白色輕巧的車體,頗適合女性駕駛。
  她又驚又喜地撫著被雨水淋濕的車身,以她目前的薪水而言,就算一整年不吃不喝,也未必買得起這輛車,對於他的大手筆,她是既感動、又無奈。
  「這太昂貴了。」
  「對我而言只是九牛一毛,我有錢,想買給妳,有什麼關係。」他從牛仔褲裡掏出鑰匙,遞給她。
  「走,我們一起去試車。」
  雨勢已停,他收起雨傘。
  「你送我這麼昂貴的東西,會讓我以為你是不是背地裡做了什麼虧心事,現在想辦法在彌補我呢!」她頑皮地促狹道。
  荊爾浚的心跳突然漏了好幾拍,深邃的眸子裡有著複雜糾葛的情緒。
  「這年頭的女人還真難討好,一對她好,就說我們心裡有鬼;對她太冷淡,又嫌我們愛得不夠深……欸……」他嘆息,故作苦惱狀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她攬住他的手臂,撒嬌地說:「人家跟你開玩笑的嘛……」
  荊爾浚低著頭看她,眼眸泛著柔波,唇角噙著笑意,心再度融化得一塌糊塗。
  「這種事一點兒都不好笑。」他嚴肅地說著。
  她理虧地咬著下唇,沈默地為自己自以為是的幽默感懺悔。此時,他口袋裡的手機恰好響起。
  荊爾浚的心又是一驚,掏出來看到沒有來電顯示後,連忙關機。
  「怎麼了?為什麼不接呢?」她一臉狐疑,老是覺得他最近接手機的舉動怪怪的。
  「我正要跟妳說,我換了手機號碼,以前的號碼不想用了。」
  「為什麼?」
  「因為這個號碼有我太多前女友們留下來的訊息,我既然決定要專一地對妳,當然想申請一支屬於我們的『愛的連線』嘍!」
  「噢。」她輕易地接受了他的理由。
  「走吧,我們一起去試車。」他繞過車身,體貼地替她打開車門,讓她坐在駕駛座上。
  他坐進副駕駛座,關上車門,扣上安全帶。
  老實說,他內心感到惶惶不安,因為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那通沒有顯示號碼的電話是夏佳璇的來電。
  這一、兩個星期以來,她突然開始密集地聯絡他,雖然他始終迴避,但是,兩間公司有業務往來又彼此相識,總覺得她是一根拔不掉的芒刺,有意無意地戳刺著他的胸口。
  兩人並肩坐在車廂裡,同樣的忐忑不安。一個是為了新車上路,一個卻是為了酒精作祟的意外事件……
  他們的愛情就像她開的Mini Cooper,危險地闖盪在如猛獸出柙般的車陣裡,既要小心注意路況,又要擔心可能有的突發狀況……

runonetime 2008-07-17 05:25 AM

第09章

  主管會議結束後,語霏跟著荊爾浚來到董事長辦公室,準備討論如何刪減資訊部提出的預算問題,兩人剛坐在沙發上討論時,就被吳秘書的敲門聲給打斷。
  「董事長,會客室裡有位夏小姐說有重要的事想見你。」吳秘書打開門,將一迭報表放在他的桌上,順道說道。
  聞言,荊爾浚的心猛然揪緊。他千方百計地閃躲,還是甩不掉夏佳璇的糾纏,沒想到這回居然找到公司來了。
  「說我沒空。」
  「哪位夏小姐?」語霏一臉疑惑。
  「就是『亞左公關』的夏佳璇,我們公司籌劃大型活動時都委託給他們辦理。」吳秘書解釋著。
  「那她是不是來談下個月在市貿辦的軟體大展的事?如果是的話,我有預算的問題要問她。」她完全沒有感受到荊爾浚的臉色愈來愈凝重,有一股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不太清楚,她只說有要緊的事找董事長。」吳秘書轉述。
  「那叫她進來吧。」
  「不用。」荊爾浚冷冷地拒絕。
  「為什麼不請她進來呢?我有事找她也不行嗎?」
  「我是不想讓她打擾到我們手邊的事。」荊爾浚極力想掩飾,卻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沒關係,反正我想重新縮減公關預算,如果他們的報價還是太高的話,我打算換掉他們。」她暫時收起報表,回頭對吳秘書吩咐道:「請她進來。」
  他悶不吭聲地坐在沙發上,不安的情緒在他心裡蔓延開來,高大的身軀因為極度的擔憂而沁出冷汗。
  半晌,吳秘書送進三杯咖啡,夏佳璇跟在她的身後走進來。
  她一身素雅的洋裝,長髮垂瀉在肩上,營造出一股清新脆弱的氣質。
  荊爾浚心虛的眼不敢對上她的臉,凜著臉故作冷漠狀,只敢透過眼角的餘光瞄著她的足尖,看著她落坐在沙發上。
  「夏小姐,請問妳是以私人行程拜訪還是有公事要洽談呢?」語霏親切地詢問,總覺得她這身打扮不像是來談公事的。
  「我是以公事的名義求見,但想談私人的問題。」面對語霏坦率的目光,夏佳璇顯得懼怕、畏縮。
  荊爾浚暗自咬牙,心裡隱約明白事情失控了。他應該知道,女人愈說「我什麼都不要」的時候,就是「什麼都想要」!
  他鷹眼微瞇,冷冷地瞪住她。「夏小姐,在上班時間,我不想談私人的事情,麻煩妳今天的訴求以公事為主。」
  夏佳璇因為膽怯和心虛,臉上極度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語霏察覺到她的異樣,馬上回頭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夏小姐,有什麼問題妳直說無妨。」語霏綻出一抹笑。
  「我、我……」她抬起頭看著語霏親切的笑臉,咽了幾口唾沫,那殘忍的謊言總是說不出口。
  「妳怎麼了?」語霏細細地審視她。
  「我懷孕了。」她虛弱地開口,眼睛死盯著冒著白煙的黑咖啡,沒有勇氣抬頭。
  荊爾浚聽見後,陡然一震,臉色變得很古怪。
  而語霏倒是一臉疑惑,她懷孕對他們而言很重要嗎?
  語霏端睨著夏佳璇的身形,她若真的有身孕,也不可能是荊爾浚的,因為他們相戀的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守著她,親密到寸步不離的程度。
  「所以呢?妳總不會要告訴我,孩子是爾浚的吧?」語霏幽默地輕笑著,但發現他們兩人都保持著沈默時,一股不祥的預感驀地爬上她的背脊。
  夏佳璇從皮包裡掏出一張由醫院婦產科開出的證明書,攤在桌上。
  「對。這是我到醫院做的檢查報告,醫生證實我已經懷孕七個星期了。」她的面容蒼白,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腹部。
  荊爾浚黝黑的眸子裡,燃著挫敗又憤怒的火焰,心中複雜的情緒酸澀而難解。他即將為一夜的放縱,毀掉自己親手建築的幸福。
  「怎麼可能?」語霏的腦海一片混亂,全身發冷,不敢相信這種事情居然會發生,真的有人會拿驗孕單要求他負責。她試著發出聲音,逼自己冷靜。「妳是不是搞錯了?」
  「我沒有搞錯,孩子真的是他的。」她始終都不敢抬頭。
  「七個星期,就等於是一個多月前,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一起上班、下班,他怎麼可能招惹上妳?妳是不是搞錯了,其實是爾天大哥、爾勳還是其他人的?」語霏的情緒逐漸失控中,現在孩子是誰的都無所謂,只要不是荊爾浚的!
  她渴求地望住他們兩人,期待誰來告訴她,她想聽到的答案。
  「真的是他的。」夏佳璇小聲地承認。
  荊爾浚的臉像是被甩了一個熱辣辣的巴掌,由紅翻轉為白。他的胸口急遽地起伏著,全身蓄滿力量,卻沒有力氣阻止這一切。
  「不可能!」語霏激動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拒絕相信這一切。「爾浚,你告訴我!說她在說謊,她想嫁禍給你對不對?」
  「語霏……」荊爾浚無能為力地喚著她的名字。
  「是真的,就在你們公司慶祝『斬魔錄』首賣成功的那一天。我們公司有幾個人也受邀參加聚會,荊先生和我多喝了幾杯,所以才……」
  語霏纖細的身子因憤怒而顫抖,寒著臉瞪視著他愧疚的表情,難以相信這一切。她才離開台北一個晚上,他就已經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如此的不甘寂寞!
  那她八年的努力算什麼?她癡心的守候算什麼?她努力讓自己襯得上他又算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他暫時的寂寞!
  「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但是我沒有選擇……」夏佳璇痛苦地掩面而泣。她也不想說謊,不想拆散別人的愛情,但是為了捍衛自己的幸福,她只好出賣良知。
  她悲切的哭泣聲,令兩人覺得心煩氣躁。
  「妳究竟想做什麼?那一夜,妳不是說什麼都不要嗎?為什麼今天又找上門?」荊爾浚快被她逼瘋了!
  他該小心的,當夏佳璇糾纏著他時,他就該提防著也許會有這麼一天的,而不該只是一味地逃避她的電話。
  「我想,我有這個義務讓你知道,在世界的某一端,你的血脈正在孕育著……」她始終不敢抬頭看他。
  語霏完全無法再聽進任何聲音,連待在有他們的地方都讓她覺得痛苦,好像有什麼東西梗在她的胸臆間,讓她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她慌亂地拿起桌上的報表,心痛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荊爾浚看著語霏憤怒的身影,卻完全束手無策。這段時間,他小心翼翼地護養著自己剛剛萌芽的愛情,不料卻還是夭折了。
  「妳知道她是誰嗎?」他冷冷地逼問著,兇惡地箝制夏佳璇的手腕,逼她正視他的憤恨。
  「你的女朋友……那一晚你一直叫著的女人。」她畏懼地發顫。
  「妳究竟想從我的身上獲得什麼?妳不是說男歡女愛很平常,妳玩得起成人的遊戲嗎?」他寒著臉逼問她。
  「以前的我是可以這麼灑脫,但現在不行,我的身體裡已經有一個小孩了,我沒有辦法再偉大地成全別人的愛情,我也有我想要的幸福。」她可憐兮兮地哀求,眼眶匯聚著激動的淚水。
  這番話全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唯一的謊言是——懷孕週期為十周,孩子的父親是陸今揚。
  「所以妳想要怎麼樣?妳應該知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我不可能娶妳進門的!」他壓低嗓音,怕自己因為憤怒而失控,導致音量傳出門扉之外。
  「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想收心的時候,我愛一個人愛到想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這一切都是因為程語霏,這輩子不可能再有任何人給我這種感覺了,妳懂嗎?」
  「我明白。」她點頭,所以她說自己很妒忌程語霏,因為荊爾浚可以為了她收心,而陸今揚卻一直要她犧牲。
  「所以婚姻是我不可能給妳的東西,至於孩子,決定權在於妳,妳應該明白那是一場意外,我沒有愛過妳,日後會愛孩子的機率也不會太高。我所有能提供的東西除了金錢之外,再無其他了。」他警戒地瞇起雙眸。
  她縮著肩膀,沈默著,心想這場愛情風暴、這些虛偽的謊言,究竟要上演到什麼時候才能下戲?她開始後悔答應陸今揚的要求了,因為她親手毀掉了一個和她完全沒有交集、仇恨的女人的愛情。
  「妳回去想個答案,告訴我。記住,婚姻是我永遠不可能給妳的答覆,不管妳最後選擇留下或者……」他頓了一口氣。「總之,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我會答應妳的要求。」
  夏佳璇站起身,迎視他發怒的眸子。
  「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別無選擇。」她深深地一鞠躬。
  「走,我不想看到妳!」他別過臉不想看她,深怕自己會失控地扭斷她的脖子。
  「再見。」她掩上門,踩著虛弱的步伐離開。
  走在「爾群科技」的長廊上,路經「資訊長」辦公室時,她看到陸今揚掰開百葉窗,露出一對犀利冷漠的眼鎖住她的臉。
  然後,喜悅在他的臉上逐漸擴大,而罪惡感也在她的內心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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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霏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辦公室的,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卻彷彿隔著一個世界。掩上厚重的門扉之後,她按下鎖,雙腿虛軟地癱在地毯上。
  她不敢相信荊爾浚終究還是背叛了她,那他先前的甜言蜜語、溫柔承諾,呵護討好,到底算什麼?只是為了狩獵她的手段嗎?
  縮在辦公室裡,她覺得進退兩難。她沒有辦法藏住自己的情緒,卻也不夠勇敢地去面對外面的一切。
  她不只身體被困住,心也被囚住了。
  那麼愛他,愛得奮不顧身,可以為他征戰天下,可以為他擴張事業的版圖,可以為他擋去所有的桃花劫,卻還是管不住他放縱的慾望。
  痛苦的淚水一波波地漫出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虛弱地走到沙發旁,身體縮成一團小球似的,全身抖得沒有一絲力量。
  她的世界瓦解了,信念崩潰了,這幾年她都是依靠著喜歡荊爾浚帶給她源源不絕的力量,但一瞬間,她像個紙娃娃般,連立足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早該知道的,一個慣於流連花叢、從不知道滿足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輕易地馴服在她的身邊,陪著她談一對一的愛情呢?
  她哭著,哭到喉嚨沙啞,哭到雙眼幹澀、紅腫,再也淌不出一滴淚來,哭到忙碌的辦公室歸於寧靜,一盞盞亮晃晃的日光燈熄滅。
  她不開燈,任憑黑暗一點一點地將她吞噬,只有玻璃帷幕外的霓虹燈映出一點光亮,拉長了她的影子……

  荊爾浚吩咐吳秘書和相關部門的人今天不准打擾她,直到所有的員工都離開辦公室後,他才敢拿出備份鑰匙打開她辦公室的門。
  他開了一盞小燈,看見她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他心痛地走向前,抱住她發顫的身體,臉倚在她的背上,手臂感覺著她的心跳。
  「拜託!求求你,放開我……不要碰我……」她的聲音低低的,從沙發裡傳出來。
  他強悍地圈住她纖細的腰,不僅不放,反而愈摟愈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荊爾浚悲憤地低吼著,一次又一次地吼著,彷彿要把聲音傳入她築起一道牆的心坎裡。
  以前,他斬釘截鐵地認為自己人生的字典裡永遠不會有這三個字,絕對不會有向人懺悔的時候。
  「放開我……放開我……」她起身掙扎著,拚命地想掰開他的手指,抗拒他的擁抱。如今他的胸膛再也不能煨暖她的身體了。
  「我不放!這一生我絕不會放開妳的手!我不會放開手的,我不準妳離開!」他完全不理她的掙扎,反而收緊雙臂的力量。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仍舊沒有辦法掙脫他的懷抱,只好頹喪地倚在他的懷裡,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你有什麼資格說你不放手?你還有什麼資格用這種姿態擁抱我?」她聲嘶力竭地質問他。
  「我愛妳……」他痛苦地宣誓。
  語霏仰起頭,大聲地笑著,笑到眼角沁出淚水,聲音喑啞。
  她尖銳的笑聲就像一把利刃,戳刺著他脆弱的心房。
  「你不覺得這是本世紀最可笑的笑話嗎?」她轉過身,就著昏暗的光線,覷著他懊惱的臉龐。「你怎麼可能愛我?在這個世界上,你最愛的永遠是你自己!」
  「語霏,不要質疑我對妳的感情。」
  「你真夠自私的,荊爾浚。在這場愛情的戰役裡,你才是最大的贏家,你得到了一切,而我卻輸得徹底,也做足了傻瓜,居然會相信自己可以改變你,可以馴服你的浪子心——」
  「我不是故意的,那一切都是意外……」他自責地打斷她的話。
  「我什麼都給了你,我的所有,包括我的心和身體,為什麼你還是不滿足,連這麼一點私密的部分都要我和別人分享?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你就這麼不容易滿足、這麼沒有辦法管住自己的慾望嗎?」她激動地搥著他的胸膛,痛苦地質問著。
  她愛他,愛得暴露出自己的脆弱與不堪。
  「對不起……」他任憑她如雨點般紛落的拳頭搥在他的胸膛上,如果打他,可以讓她的心情好過一點兒,他情願傷痕累累。
  「我最不想聽的就是這三個字!我不稀罕這三個字!」她發瘋似地揪住他的衣領,忿忿地低吼。
  「那是一場誤會,那天我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什麼都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在我的身邊……」
  她洩氣地放開手,雙眼找不到焦距,冷笑一聲。「荊爾浚,你這個藉口真的太爛、太老套了,難道我對你而言真的這麼微不足道,連聽實話的權利都沒有?」
  「是真的!我喝醉了,我什麼都不記得!其實,我比妳更加的懊惱、更加的後悔……如果,那一天我堅持送妳回桃園,也許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那你是在怨我嘍?」她冷冷地嘲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撥回時光的鐘,停在那一夜,我想搭著火車和妳回桃園……」
  「荊爾浚,你真的太習慣為自己找藉口了。我一離開你的視線,你就管不住自己的慾望,在你的心中,我就這麼沒分量嗎?」她暗笑自己以前的想法太過天真了。「不管是酒精作祟,還是夜色太美,這些藉口都沒有辦法將你所犯的錯合理化,說到底,你還是想玩、還是想經營你的十二區皇后。」
  「相信我,自從跟妳交往之後,我就和所有的女人斷絕來往,忠誠地守著和妳的誓約了!關於那件事真的是意外,我完全沒有意識——」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藉口了!我早該知道你對我的過分寵溺是罪惡感使然,我早該察覺出端倪的……」
  「語霏,我知道錯了,讓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他放低姿態,痛苦地祈求著。
  「我們之間怎麼可能重新來過,她連你的孩子都有了!」一想到其他的女人正孕育著他的血肉,她的心就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果妳很在意,我可以叫她把孩子拿掉——」
  「荊爾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那是你的孩子,正一點一滴地噬著她的血肉,想來到人世間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地輕易說出這種要扼殺掉一個生命的話……」就算再怎麼愛他,她也無法犧牲一個孩子來成全她的愛情。
  「那我給她一筆錢,讓她養育這個孩子……」他想著兩全其美的方式。
  「然後,讓這個小孩一輩子父不詳嗎?」她不是找他麻煩,只是不想他一錯再錯。
  「那妳想要我怎麼做?我可以全都聽妳的想法,妳告訴我好嗎?」他慌了,失去平日的冷靜自持。
  「我既不是他的父親,也非他的母親,說得難聽點兒,他與我完全沒有任何關係,我有什麼資格決定他的生活,決定他該不該來到這個世界,該不該有一個完整的家?」她在這團紊亂裡抓住僅存的一點理智,分析著。
  她的話逼得他啞口無言,挫敗地垂下肩膀,俊逸的臉上完全失去了自信的神采,只剩下濃濃的懊悔。
  有一種錯,一旦犯下,就永遠沒有修補的機會了。
  「那妳想要怎麼做?」他低聲問道,連挽留她的立場都找不到。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我還能怎麼做?」她反問他。
  「我不想放開妳、不想讓妳走……不要走……我這輩子沒有這麼低聲下氣地求過一個女人,也沒有這麼強烈地去愛一個人……我求求妳,不要走!」他拋棄自尊,執起她的手,挽留著。
  她的身影已經在他的心裡扎了根,他不能想像被連根拔起,不能想像失去她的痛苦。
  她是他微笑的動力,是他喜悅的來源,有她的地方是這般美好,他捨不得和她說再見。
  她教他體會了被愛的感動、愛人的衝動,教他看到了愛情最美麗的地方,他根本不敢想像失去她後,日子該怎麼過……
  「你知道自己毀了什麼嗎?我奮鬥的信念、我的信仰。你一夜的放縱否決了我八年的心血……」她虛弱地嘲笑自己的愚蠢。「我吃了那麼多的苦,好不容易才走到你的身邊,而你一下子就把這一切毀掉了……在你的心中,我就這麼沒有分量嗎……」
  「我愛妳……我是愛妳的……」他用力摟住她的身體,狂烈地索討著她的吻,唯有唇與唇相觸,親密得讓他們之間沒有一絲距離,才能證明彼此間的愛還在。
  他熾熱的唇湊上她的臉,霸道地堵住她的嘴,那樣粗暴又甜蜜地糾纏著。
  她心裡抗拒著他的愛,但身體卻屈服在他的熱吻裡,只能兀自痛恨他的野蠻,嘲笑自己的軟弱,愛他愛得太沒志氣。
  「放開我……」良久,他離開她的唇,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事實證明,我們都還愛著彼此。」他急切地想證明什麼、想留住她。
  「不要碰我……」她恨恨地瞪住他,厭惡他用這種方式對她,以手背拭去唇上殘留著的他的氣息。「你讓我覺得……好臟……」
  她的話,就像一道死刑,終止了他的呼吸,令他渾身的血液凍結。他緩緩鬆開環住她的手,無力地退了開來。
  她站起身,拿起皮包,步出辦公大樓,宛如行屍走肉般地走過一條又一條漫長的街,跟著人潮上車下車。
  世界之大,她居然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她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遺棄了,覺得自己好孤單、好悲慘。
  他帶著她上天堂,卻又在一瞬間扯她下地獄。
  她冷得渾身發顫,分不清是因為沒穿外套,還是因為她的心置身在冰窟裡。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搭火車回到桃園的,她只記得自己看到家裡那塊在黑暗中閃亮的小招牌後,整個人雙腿虛軟,癱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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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霏回到桃園之後,病了一場,由重感冒差點轉成肺炎,在醫院裡躺了好多天,她謝絕所有的訪客,打電話到公司請吳秘書代為請假,並且考慮離職。
  這幾天,躺在病床上,她想了很多,才發現自己太過單純。荊爾浚早就告訴過她,那句「如果,上帝就此奪去妳的呼吸,我身分證上的配偶欄將會就此空白」只是一句戲言,不是求婚詞。
  她怎麼還傻傻地一頭栽入,如飛蛾撲火般,奮不顧身地愛著他呢?看看她,最後反被這場烈焰給灼傷了吧……
  她躲在桃園的家中,不想見到他。
  愛與恨,痛與苦,就像火燒水潦似的,反覆地折磨著她。
  她本來不想放手的,但是一想到他和對方連孩子都有了,她還有什麼權利爭著要荊爾浚的愛呢?
  再說,以荊爾浚的外表和條件,就算他安分守己,難保其他的女人不會來招惹他,與其天天過著猜忌、不安的日子,倒不如現在就放手,讓彼此都好過。她這麼說服著自己。
  下午三點多,坐在自家的簡餐店裡,陽光烘得屋子暖暖的,她儘量讓自己變得忙碌。
  此時,餐廳的玻璃門被推開,一抹纖細的身影走進來。
  「對不起,我們現在是休息時間——」語霏回過身,對著門口喊道,但是那張熟悉的臉龐卻凍住她的話。
  「妳好。」夏佳璇朝她點點頭。
  「妳怎麼知道這裡?」她對她的造訪感到訝異。
  「是妳公司的人告訴我的。」夏佳璇圓著謊,其實是陸今揚派徵信社調查荊爾浚時,順便查到的資料。
  「有事嗎?」她一臉防備,隔著幾張桌子顱著她。
  「我有些話想和妳談談。」夏佳璇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令她沒有拒絕的餘地。
  語霏走到吧台裡,請工讀生衝了一壺花茶,端置在方桌上後,拉開椅子坐下。
  「我真的很抱歉,我並不是故意要傷害妳的。如果,當初我有選擇的餘地,我絕對不會忍心傷害妳的……」夏佳璇自責地垂下臉。雖然無法對她說出實話,但起碼應該向她道歉。
  語霏握著溫熱的玻璃杯,低下頭,不看她。
  「我不知道除了抱歉,還能對妳說什麼。也許再多的話都不能彌補我犯的錯,但是請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夏佳璇自言自語似的,想減輕內心的罪惡感。
  沈默在她們之間蔓延開來。
  語霏的心裡已經有了決定,他們的愛情已經結束了,不是因為不愛,而是無法再相愛。
  尤其知道夏佳璇懷孕的事後,她沒有辦法不在乎,裝作一切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繼續任性地愛著他。
  與其讓他陷入掙扎裡,不如替他作好決定。
  半晌,語霏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好像對自己說話似地開口。
  「他很喜歡吃辣,平常無辣不歡,但是偏偏他胃不好,以後要多注意他的飲食習慣;他喝咖啡時喜歡加兩顆奶油球,不加糖;他討厭吃酸、也不喜歡吃醋、討厭大蒜的味道、會挑食……」
  淚水緩緩地沁出她的眼眶,慢慢地模糊她的視線,但是她的聲音卻沒有停止過,繼續細數荊爾浚的喜好。
  「……他討厭煙草的味道,如果看見他抽煙,表示他心情不太好;他生氣的時候會開快車,所以要多注意他的交通安全;他慣用的刮胡水的牌子是……」
  語霏在心裡回憶起他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就像拼圖似的,一片片地將之從她心裡剝離,證明他即將屬於另一個女人,而不是自己。
  「雖然,現在的他還很愛玩,有一點孩子氣,還不知道怎麼當一個爸爸、一個完美的丈夫,但是妳要教他,給他一點時間和空間,他會改進的……」
  「程小姐……」她的話令夏佳璇心酸,她親眼見證了自己的殘忍。
  她完全不理會夏佳璇的叫喚聲,繼續說道:「沒有人天生就是完美的,但是愛能使一切完美,所以妳要給他一個學習的機會。不要太快否定他,多多容包他,因為從現在起,他已經不屬於我,而是妳的。」
  夏佳璇鼻頭微酸,忍不住伸手握住她泛冷的手心,誠懇地渴求。
  「我們能當朋友嗎?」愈是和她相處,夏佳璇愈喜歡她散發出來的感覺。
  「抱歉,我沒有興趣和自己前男友的女人當朋友。」她疏離地抽回手。
  台灣的人口有兩千多萬人,她不愁找不到朋友,沒必要這樣折磨自己。
  「為什麼妳捨得選擇離開?」夏佳璇非常欽佩她的勇氣,能夠在最愛的時候離開。
  「因為我不想他為難,不想看他陷在左右為難的折磨裡,所以,我選擇離開。」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累了,戀愛夢醒了。
  「難道妳不怕他痛苦嗎?」夏佳璇忍不住再追問。
  「人生的旅程裡,誰都會受傷,沒有受挫就無法成長,要狠狠地跌倒過,才會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這段話不只是在說荊爾浚,同時也在提醒自己。
  她也在愛里犯了錯,她的錯就是太執著、太盲目、太一廂情願。
  她的話深深地震撼了夏佳璇,原來真的愛一個人不是一味地佔有與寵溺。
  「程小姐,其實他是真的愛——」夏佳璇受不了罪惡感的啃噬,想暗示她。
  她打斷夏佳璇的話。「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們要準備晚上營業的東西,恕我不能招呼妳了。」
  語霏站起身,走進吧台裡。
  夏佳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嘆口氣,起身,推開門扉,離開簡餐店。

runonetime 2008-07-17 05:26 AM

第10章

  整整一個星期,荊爾浚完全見不到程語霏。
  那天他們在辦公室裡爭執,她憤而離開之後,就沒有回到寓所了。
  他像只無頭蒼蠅般在大街小巷尋找著她的身影,最後從吳秘書那兒知道她回到了桃園的家中。
  她病了,而且拒絕見他。
  甚至還傳簡訊告訴他,她所作的決定就是退出,不想陷在愛情的掙扎裡。
  明明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為什麼全都由她一個人決定了未來?
  她愛他,愛得很任性,連離開,都任性。
  他一進辦公室就看到桌上放著她的辭呈,馬上追問吳秘書,才知道她正在辦公室裡收拾個人物品。
  他連忙趕到她的辦公室,見到她正將私人物品放進紙箱裡,再見到她纖細的身影,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的身形瘦了許多,眼眶下多了兩圈暗影,身著輕便的牛仔褲和襯衫,失去了平日自信的優雅風采,顯得有些憔悴和落寞。
  程語霏感覺到門板被打開,眼角的餘光瞄著他的足尖,看到他慢慢地朝她走近。
  見不到他時,她想念著他;現在見到了他,又忍不住怨他。
  「語霏……」他關上門屝,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
  語霏故作忙碌狀,不想抬頭看他,也不想回應他,怕自己又在怒氣之下說出更多傷人的話語。
  她的沈默,就像是給他的刑罰,折磨著他的心。
  「我對不起妳……」見不到她的日子裡,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她說,但是千言萬語全都梗在喉間,只能吐出這幾個字。
  「你不用再對我說抱歉,因為再多的對不起都不能彌補我心中的痛。」她打開抽屜將東西裝入紙箱中,就是不想看他。
  他頹喪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卻找不到理由可以留住她。
  「辭呈我轉交給吳秘書,我想她應該已經拿給你了。」
  「我希望妳能留下來。」
  「但是我想走。不要拿公司訂的員工規則和契約扣住我,你知道我是沒有辦法繼續留在這裡工作的。」
  「能不能等我們一起負責的電玩軟體開發部成立之後再走……」他想盡辦法想挽留她。
  他明白如果讓她走出這扇門,他們之間恐怕就要失去所有的交集了。
  「我知道站在公司的立場上,我必須留下來,但是我沒有辦法。所以,不要為難我,我沒有辦法再跟你和平共處了。」她背過身去,不敢看他。
  「我明明感覺到妳還愛著我,為什麼要對自己說謊?為什麼要強迫自己離開?」他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強迫她面對他。
  「是的,我還是愛你,但一切已與你無關。」她心碎的眸光定定地鎖在他的臉上。
  「不管我再怎麼喜歡你、對你用情有多深,我都不能繼續在你的面前說愛;就算我再怎麼想你,也都不能找理由再見你。因為,你已經是別人的男人,我沒有資格說愛,也不能再愛。」
  她冷靜地宣告彼此間的愛情已經結束,明明告訴自己要微笑,但眼睛還是流下不爭氣的淚水。
  「難道事情已經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嗎?明明我愛的人是妳,妳也愛我,為什麼非得結束?」他激動地大吼,見到她的淚,他的心又是一陣抽痛。
  他趨前想擁住她的身體,卻被她制止。
  「從今天起,你不能抱我,也沒有權利再碰我了。」
  「我不想看到妳難過、流眼淚……」他痛恨自己的束手無策。
  「以後我的喜怒哀樂,都與你沒有關係。」
  「難道妳真的不能原諒我犯的錯,一定要這樣判我死刑嗎?」
  「我沒有判你死刑,只是替自己的愛情作了決定。你有你的遊戲規則,而我有我的愛情條件,既然你連最起碼的忠誠與專一都不能信守,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他啞口無言,只能心痛地看著她。
  「再說,法律又沒有明文規定情侶談戀愛不能分手,一定要結婚。就算夫妻結了婚,還是有可能會離婚,沒有誰非愛誰不可。我只能說,你在情感上辜負了我。」
  她冷靜地逼自己要用成熟的態度來解決問題,不要讓兩個人都像垂死的魚般掙扎著,彼此折磨著對方。
  「即使妳要離開,我還是不可能和她結婚的。如果,她執意要生下孩子,我可以選擇扶養,甚至成立教育基金——」
  「你的決定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給予意見。」她淡淡地開口打斷他的話。
  「為什麼我所有的決定都不能令妳滿意?為什麼要因為一個錯就把我打入地獄?」他失控地低吼,受不了她的冷靜與疏離,好似他們從沒有愛過一般。
  「荊爾浚!今天在地獄裡的人不是只有你,還有我!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難道你以為自己的錯只有放縱慾望這件事嗎?
  「不是,更大的錯是你逃避的態度!你不夠勇敢,沒有辦法負責任。那是一個生命,不是一個洋娃娃,是有呼吸、有心跳,需要呵護和關心的生命,不是錢就能解決的問題!
  「以前,你不敢愛我,是因為不想負責任,害怕失去自由。但現在的你,和以前的你有什麼分別?完全沒有!」她憤怒地數落他的錯。
  「當然有!因為愛妳,我只想和妳有小孩,只想和妳走入婚姻,其他的女人我不要!」
  他的告白再度軟化了她僵冷的心,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不要再對我說這種會令我動情的話了,我不想再傻下去……」
  「我只想挽回,想回到過去……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好嗎?」他握住她的手,心疼地拉靠在自己的胸前。
  「不可能。我們的愛情已經有了缺陷,如果現在我捨不得和你分手,日後我一定會變得猜忌多疑,動不動就拿今日的過錯來數落你。我不要你和夏佳璇的孩子,像根刺一樣,有意無意地戳刺著我一輩子,提醒我你曾經背叛過我的事實……」
  荊爾浚深深地望著她,看著她心碎又脆弱的神情,又是一陣不舍。
  「所以,長痛不如短痛。收起你的浪子心,不要再玩了,也放過我,讓我自由吧……」她漾起一抹脆弱又淒楚的笑容。
  「……那,我以後能不能用朋友的立場關心妳?」他溫柔地渴求著。
  叫他完全放手,對她置之不理,他做不到。
  「知道我過得好不好,又如何呢?希望我過得好,只是你想減輕自己的罪惡感;若說我過得不好,失去你後生活變得難受,又恰恰滿足了你大男人的虛榮感與自尊心,認為沒有你,我就失去了快樂的力氣。」
  「對我來說,和妳相遇是世間最美麗的奇蹟……」所以,他不會輕易地放手。也許現在的他沒有立場挽留她,但是他會用時間和行動來證明他還是愛她,也可以為她帶來幸福。
  「……卻是我人生錯誤的開始。」她口吻淡淡的。
  語霏殘酷地斷了他的執念。
  這八年,她就像作了一場美麗又苦痛的夢,那樣痴傻又執著地去喜歡一個人,盲目地想追上他的腳步,如今,夢醒了,心也碎了。
  她告訴自己,心痛和悲傷都是生活必經的過程,要勇敢地接受這一切。
  她會好好的,看見他,心裡不會再淌血,眼睛不會再流淚,只是需要時間去愈合愛情留下來的傷痕。
  她從口袋裡掏出當年從他脖子上取下的十字星項鍊,拉起他的手,置在他溫熱的手心當中。
  「這條項鍊還給你,車子的鑰匙也還給你,比較貴重的東西我不想收,其餘的就當是你送的愛情贈禮。」
  「送妳的東西我不想收回,妳留下。」
  「我不會收,你知道我的個性。這場錯誤的愛情,就當是我高估了淨利。」
  他握著那條項鍊,心裡滿是悸痛。
  「現在,就讓我們做完最後的結帳分錄——分手。還有,我忘了說,之前的財務長黎青嫚其實做得還不錯,我滿建議你再找她回來接這個位子。」
  她雙手捧起紙箱,決絕地與他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步出辦公室,步出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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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今揚從夏佳璇的口中得知他們分手的消息,並且看到她曠職多日,邪惡的喜悅不禁在他心裡盪漾開來。
  當他看到她回辦公室收拾個人物品並遞出辭呈後,巴不得馬上開香檳慶祝。最近她處處在刪減資訊部的預算,不時在主管會議上挑他毛病,令他十分厭惡。
  「爾群科技」失去程語霏,就像少了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現在他的眼中釘已經拔掉,再加上韓國方面營運長的聘書已經下來,他沒必要再和荊爾浚玩下去了。
  闃黑的辦公室裡,陸今揚在電腦前開了一盞小小的燈,準備盜竊公司的電玩程式,讓遊戲的帳號和密碼外洩,造成損失。
  夏佳璇站在他的身邊,不時往門口望,深怕他的行跡會被人發現。
  「今揚,你不是告訴我,只要讓程語霏離開,你的復仇計劃就已經完成了,為什麼現在還要這樣?」夏佳璇試著勸他打消這個念頭。
  「我說要讓荊爾浚一無所有,不只是單指愛情方面,當然還有事業和財富。」他操縱著鍵盤。
  「你現在做的是違法的事情,你知道嗎?要是被抓到,你會被抓去關的!」夏佳璇忍不住衝向前,握住他的手肘,想制止他的行為。
  「妳少在那裡烏鴉嘴!」他冷哼一聲。
  「要是真的被發現了,那我和孩子怎麼辦?」夏佳璇開始後悔自己幫著他作惡的行為,因為他的復仇計劃接二連三,根本沒有停止過。
  「我說了我做完這件事就放手,妳怎麼還是不聽呢?」他用力地甩開她的手,不料力道過大,令她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
  他收手時,不小心按到了不該碰的按鍵,觸動了安全警鈴。
  這個安全警鈴不只是一般防盜賊的保全警鈴,它是荊爾浚親自設計,為了防止駭客或不良分子侵入電腦,竊取重要機密的警鈴。
  倏地,寂靜的大樓響起震耳欲聾的警鈴聲,嚇得兩人怔愣住。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只差幾分鐘他就可以成功了。
  「怎麼辦?」夏佳璇慌亂得不知所措。
  「快走!」他等不及電腦執行完程式,拉著她的手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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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浚搭計程車到公司,想開走程語霏停在地下室的小房車,突然,身上的一個小型安全防竊器響了起來。為了防止公司的機密外洩,他親自撰寫了一套程式並且設置連線器,只要有人入侵電腦,安全防竊器就會響起。
  他快步地搭著電梯衝往辦公室,爭取時間想逮住竊賊。
  當他衝上樓時,恰巧在辦公室的走廊上撞到了慌亂失措的陸今揚,而他的身後還跟著……夏佳璇?
  他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對於他們同時出現在「爾群科技」感到十分疑惑。
  「你們……」他看到陸今揚還握著夏佳璇的手。
  此時,大批的保全人員也跟著上樓,辦公室裡的燈一盞盞地亮起。
  「發生了什麼事?」他開始好奇他們的關係,三個人對峙了幾秒鐘。
  夏佳璇眼看情勢不對,馬上甩開陸今揚的手,衝向前去。
  「因為你不想娶我,所以我跑來盜取你們公司的機密,想要報復你,不料卻被資訊長發現了——」夏佳璇勇敢地走上前,摃起所有的罪。
  「妳瘋了!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陸今揚拉住她的身體,打斷她的話。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兩人間詭異的對話令荊爾浚瞇起犀利的眼眸,審視著他們。
  從他失去意識,到夏佳璇出現在賓館裡時,他就應該感覺到整件事情不太對勁,不該因為罪惡感而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我們什麼關係也沒有,純粹是我想報復你而已!」夏佳璇慌亂地說道。
  「你們不說實話也沒有關係,我現在請保全人員報警處理,妳和陸今揚的關係就由警察慢慢盤問。」他看得出她十分保護陸今揚。
  「不要!只要你別把我們交給警察,我就……我就全盤說出來。」夏佳璇可憐地和他談條件。
  陸今揚凜著臉,沈默著不說話。
  「其實……我和今揚是情侶,已經交往一年多了。因為他對你有一些私人的仇恨,所以我們才會設計陷害你,想讓你嘗到一無所有的滋味。我們先設計程語霏,讓她在宴會上得罪『CHA』的負責人布萊德.李維;接著又在你的紅酒裡下了迷藥,迷昏你,讓你以為我們真的……發生過關係……」
  夏佳璇低著頭,一一細數他們一起犯下的錯。
  「為什麼你們要傷害語霏?」
  「起初,我們只是想把公司的財務長逼走,後來發現你和她相戀的事實,想讓你痛苦,所以才會傷害她……」
  「那張驗孕單呢?」荊爾浚的心瞬間得到救贖,原來他還是信守著承諾,沒有背叛語霏。
  「是假的。我的意思是,我是真的懷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也並非是上面所寫的周數。」夏佳璇心虛地解釋。
  荊爾浚衝上前,仗著身材上的優勢,一把揪住陸今揚的衣領,悍然地把他推撞到牆壁上,逼問他。
  「我跟你到底有什麼過節,你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我?」荊爾浚氣憤地低吼。
  「五年前,在美國時,你還記得一個叫蘇凱欣的女人嗎?」陸今揚問道。
  「蘇凱欣……」他喃喃喚著這個名字。
  「當時,你跟她都是哥倫比亞太學的學生。她是我的未婚妻,卻在認識你之後就把我甩了,我為了報這口冤氣,才會來『爾群』工作,處處扯你的後腿。」陸今揚冷冷地掀動嘴皮。
  夏佳璇挽住荊爾浚的手臂,哀求著。「我們已經說了實話,你願意放過我們嗎?」
  「妳打電話給語霏,叫她來這裡,並且把所有的實話對她說一遍。」荊爾浚轉身將程語霏的電話號碼給夏佳璇,吩咐道。
  「這樣你就願意放過我們了嗎?」
  「不。我要把決定權交給她,由她來裁決你們的命運。」荊爾浚道。
  夏佳璇連忙去聯絡她。
  荊爾浚派幾位警衛看住陸今揚,以防他逃跑,並且在心裡期待著程語霏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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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語霏接到夏佳璇的電話之後,馬上從桃園趕到「爾群科技」的辦公大樓中。
  夏佳璇對她訴說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楚楚可憐地哀求她的原諒,希望她能放過他們。
  語霏念在她被愛情遮蔽了眼睛,又已經懷了孕,而且陸今揚也沒有成功盜取程式,尚未對「爾群科技」造成任何損失,所以決定不採取法律行動,但有一個條件——陸今揚必須退出台灣的科技界,並且簽下和解書。
  陸今揚和大批的保全人員離開之後,偌大的空間霎時只剩下荊爾浚和程語霏。
  荊爾浚望著她,這陣子以來充滿罪惡感的心情終於得到了救贖。
  「語霏……」他攏緊的眉頭終於放鬆了,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
  「很抱歉,我居然誤會了你。」她的唇邊帶著歉意的笑容,但依然和他保持著距離。
  「所以,那些曾經說過的,既殘忍又傷痛的話,是不是可以忘記,讓我們彼此重新開始?」他走向前,和她一同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前方的燦爛燈海。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她頓了一口氣,才轉頭看他。「很抱歉,我對你缺乏信任感。因為太在乎你過去的情史,總擔心有一天你會對我失去新鮮感,厭倦這段感情,所以,當夏佳璇拿出驗孕單時,我連申訴的機會都不肯給你,馬上就判了你的罪。」
  他湊近,擁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臉輕按在自己的胸口。「沒關係,一切都過去了。我也有錯,不該讓妳太沒有安全感。這次就算是妳誤會了我,在妳的會計原則裡,誤會是不是叫做——錯誤分錄?」
  「嗯。」她眼眶蘊起了淚光。
  「那讓我們解釋清楚,更正分錄就好,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好嗎?」他捧起她的臉,心疼地看著她。
  「但是我受夠了讓猜忌、懷疑,一寸寸地咬掉我美好愛情的感覺,我不喜歡自己變得患得患失……」她難過地環抱住他的胸膛。
  「告訴我,怎麼樣才可以給妳更多的安全感?」他心疼地撫著她愁悒的發心。
  「我也不知道。」他溫暖的胸膛再次煨暖了她僵冷的心。
  「不如我們結婚吧?就讓那紙結婚證書證明我可以一輩子待在妳的身邊,不離不棄,忠誠地守著一段感情?」他捧起她的臉,深邃的眸光瀰漫著溫柔的神色。
  她搖搖頭,不忍看到他失落的神色,輕輕地推開他。
  「怎麼了?」
  「我想,不如趁這個時候讓我們冷靜一下,想想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才好。」
  「經過了那麼多的誤會和曲折,妳還是不肯相信我對妳的感情嗎?」
  他字字清晰地開口問她,陰沈的表情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太沒有安全感了。」
  「所以呢?」
  「不如……不如讓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如果到時候你對我還有感覺,而我還是像以前一樣非愛你不可,那時我們再在一起,好嗎?」她輕聲地提出要求。
  「……」他在心裡再度嘆息,為了愛情決定選擇退讓。「多久?」
  「兩年吧,就讓我們不要聯絡、不要見面、不要去聽對方的消息。如果經過這段時間,我們心裡還是想著彼此,再去找對方好嗎?」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但這是唯一能讓自己熾熱的心冷靜下來,好好思考未來的方式。
  「太久了!妳要我這麼久的時間不能去看妳、不能聽到妳的消息?如果這不是妳給我的懲罰,那是什麼?」他激動地低吼,沒有辦法接受她的提議。
  「我想,如果我們都還愛著彼此,那麼這些年、這段距離都不算什麼。還是,你根本沒有辦法忍受寂寞的生活?」
  「我當然可以忍受寂寞的生活,建立一對一的關係,只是,不能和妳聯絡,對我而言太苦了,我會想妳……」他的聲音平靜了下來,低低說出內心的渴望。
  「所以,你同意我的要求了?」
  「把時間改成一年,這一年我們都不要聯絡。我會證明給妳看,我愛妳的決心。」他執起她的手,慎重地給予諾言。
  「好。一年之後,在我們第一次相遇的福隆海水浴場見面。如果到時你對我還有感覺,就到那裡去。」她漾出一抹笑容。
  「那一年之後,妳會來嗎?」
  「如果我還是愛你,就會出現。」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賭注?明明相愛,為什麼要這樣考驗彼此……」他突然緊緊地擁住她。
  「我追了你八年,要你等我一年並不過分。」
  「我會想妳……」他依戀不舍地撫著她的髮絲,嗅著她身上熟悉的淡雅香氣。
  「我答應了新加坡一間外貿公司,決定去那裡工作一段時間。」她原本只是在考慮要不要去,現在與他的約定則落實了心中的想法。
  「新加坡?」他細細地審視她,臉上滿是不舍。
  「是的。」
  「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她咧開一抹笑容,眼底因為捨不得而漾出一片水光。
  「可以給我一個離別吻嗎?」他的俊臉布滿柔情,心碎又不舍地望著她。
  語霏點點頭,仰起頭望著他。
  荊爾浚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臉龐,從眉梢、鼻尖、臉頰,最後將綿綿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她的甜美、釋放自己的感情。
  他依然緊緊地抱著她,目光捨不得離開她的臉龐,想多爭取一點相處的時間。
  「一年之後,我會去找妳的,我希望妳也能來。」他的眸心含著令人無法質疑的堅定,溫柔地承諾。
  她微笑著,沒有給予正面答覆。
  兩個人用最和平的方式告別,依戀不舍地和對方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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