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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2008-07-10 07:07 AM

言情小說 - (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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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2008-07-10 07:12 AM

管家親親
 
管家親親

作者: 阿班

--上--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下--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runonetime 2008-07-10 07:13 AM

第01章

  他,程升凡,性別男,年二十八歲,無不良嗜好,擔任“諾亞聯盟”總經理,月人三十萬,身價大約四十億,無論在公事上或在商場上可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贏家,勝利女神永遠對他微笑。
  然而,此時的他,面對這混亂的場面已經整整愣住一分鐘又二十八秒了,要在以往這時間,他早已做好“諾亞”亞洲地區代理商的評估,但他現在卻只能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災難……
  “升凡!我看你還是請個菲傭……不,還是管家好了,菲傭你可能會看不上眼!”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團混亂的蔡達允,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程升凡的肩膀說道。
  他實在是很難想像,佔據台灣電信市場將近百分之四十五的
  “諾亞聯盟”總經理,這麼超絕的整合力,為什麼一點也沒有帶人生活中,自從程升凡的老女傭告老退休後,程升凡的生活就呈脫序狀態。
  早在十五分鐘前,鐘點女傭才將這三房二浴一廳一廚的公寓打掃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才走人後,短短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這裡居然可以亂到像是有人闖入搶劫一樣。
  主臥室中四處是散亂的衣服,而書房兼工作室遍地是一堆又一堆的紙張,客廳還算好,只是報紙、雜誌四處亂飛,而浴室……算是災情最輕的,因為這房子的主人還沒有踏進那裡一步,至於廚房…他們此刻正站在此處,看著原本應該光亮潔淨、一塵不染的廚房,像是被炸彈炸開似的,不明液體四處亂賤,醬油、香油、味精、米酒四處流洩,這就是程升凡前五分鐘說肚子餓想要吃點東西,而造成如此令人不忍卒睹的後果。
  他是廚房殺手嗎?
  或者說是個實實在在的生活白痴?
  “我會考慮!我們到外面吃吧!”看著眼前這一團混亂,程升凡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不可否認的,他的的確確是需要一個管家,一個能夠二十四小時管理他家的管家。
  *  *  *
  程升凡對自己的判斷一向是十分有自信,不然他也不可能領導“諾亞”攻城掠地,打下亞洲市場這麼一大塊版圖,只是……看著閉路螢幕外的人潮,難道這年頭真的是一職難求,連這麼一個名為管家,實為打雜的卑微工作也人人搶破頭?
  程升凡實在不懂,他在報紙徵人的小欄裡,明明清清楚楚寫的是要應徵管家,為什麼會來了這麼一群鶯鶯燕燕?還是說,這年頭的管家都是這副打扮?
  程升凡再次看了看螢幕上的風華佳人們,自然,他心裡也有底,知道這一大群人不盡然全是為了這個工作而來,恐怕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也不在少數……這也是他專程將面試地點約在別墅不在公寓的原因,他可不想為自己惹上什麼甩不掉的麻煩……但,這也未免太多人了吧!
  真是失策!
  程升凡心中盡是厭煩的感覺。
  其實,程升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一次會有如此多人來應徵,除了因為他的確有錢外,四十多億的黃金身價,當然足夠讓世上一半女人將目光移至他身上,除此之外,他在社交圈子的潔身自愛,更是讓凡是有腦子的女人都想藉這個難得的機會巴上他。
  在上流圈子中,沒有人不知道程升凡的私生活有多檢點,除非是生意上的公事,否則他並不常外出用餐,更別說是約人出來吃飯了。
  所以那些想要利用和程升凡搞緋聞,好奪得媒體版面,而搭上進入演藝圈順風車的小牌女星或名模,全部緇羽而歸,而且程升凡的所有電話全都是由秘書先過濾才轉接,凡是非公事的來電,一律回絕。  .
  至於少數幾個在程升凡出外吃飯,與客戶約談時自動黏上去的女人,全都被程升凡毫不留情的叫餐廳保安給轟出去,幾次之後,無論是多麼狂野的女人,也不敢再造次了。
  這種無情冷血的作法,卻讓女人們對他另眼看待,在平常,她們哪一個不是被男人嬌寵在手心上的人兒,然而遇到程升凡這樣的柳下惠,哪一個不想征服他,如果能有幸往他身旁一站,這樣才能顯得出她們與其他女人的不同。
  再加上,程升凡的外表確實是俊帥有型,他本人也曾為自家產品代言過幾次,每一次都造成市場轟動,他比起演藝界那些太過脂粉味的男藝人,當然更要有說服力,他的魅力不是由錢堆出來的光環,而是在專業上的領導力、統合力,不但年年奪得媒體評監的菁鑽人士獎,而這樣的贊譽更使得他的二日一行充滿一種霸氣的美,也讓女人的目光不捨得從他身上離開。
  因此這一次應徵管家的機會,可是讓朝思想暮想接近他的女人們眼睛全都亮了起來,這也是為什麼,程升凡只能嘆口氣,苦惱地看著這整屋子濃妝艷抹、花枝亂顫的佳麗們了。
  “咚咚咚……”牆上的古董鐘提示著程升凡,現在時刻已是早上九點,面試的時間到了,雖然他再怎麼不耐煩,但思考一下未來的利益: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房子,再加上一桌熱騰騰的家常菜……算了,就忍忍吧!
  讓所有面試者進來後,程升凡這才確定這一群女子驚人的數量。 
  因為來應徵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程升凡最在意的事情,除了收拾的速度得要快外,主要就是廚藝了。想了一下,程升凡決定給她們一人十分鐘的時間,讓面試者燒出一樣菜來,他吃了若覺得不錯,才能進入下一關!
  結果沒想到,這年頭的女性,精於廚藝的還真的不多,甚至可說是鳳毛麟角,打從早上九點開始到現在,已經下午七點三十八分,他整整面試了六十四個人,嘗到的菜屈指可數,而合他胃口的佳肴更是沒有。
  早知道就別幹這種蠢事了!
  程升凡腦中一邊轉著,飢腸轆轆的肚子則是一邊叫著,老天,打從早上他好好吃過一頓早餐外,他的午餐、晚餐可是全砸了!
  他快餓死了……
  雖然如此,程升凡依舊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等著下一盤菜,過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只剩下六個面試者,其他不合格的全都讓他給請出去了,嗯,再忍忍,他就可以好好滿足他的胃了!
  正當程升凡腦海中過濾完天母附近所有的餐廳,並在心中敲定一家,並且幻想上菜時,突然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那香味直接將他腦海裡的大餐給擠到一邊。
  其實,那也不是什麼名菜,沒有精緻的雕功、漂亮的擺飾,只是一道毫不起眼的炒空心菜。
  但是那香味是這麼誘人,尤其是在他餓了兩頓之後,這盤炒青菜真是該死的勾引他的胃!
  懷著有些害怕失望的心情,程升凡依舊是面無表情,修長的手指拿起象牙筷子,不抱期待地吃了一口。
  才一口,眼中精光微微一閃……
  *  *  *
  是這裡嗎?
  許竹軒拿著份中國時報,再次看了看人才版上面的地址,終於確定眼前這幢豪宅別墅正是他要面試的地方。
  然而看了看周圍的明艷美女,隨便一個站出來,都夠資格成為躍上大螢幕的玉女明星,許竹軒覺得自己仿佛到了要招考新人的電視台。
  再度確定了上面的地址,許竹軒一直低垂的臉此時才微微的抬了起來,下意識的替自己選了個人群周圍的偏僻位置。
  誰教自己和這群耀眼的美女們如此隔隔不入,看著自己腳上一雙穿了兩年的球鞋,一件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以及一件雖乾淨、但一看便知是夜市地攤貨的上衣,全身上下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元吧!
  比起身旁,腳上隨便一雙鞋子,恐怕都要上千塊的豔麗女人……這樣的自己,哪有什麼競爭力?
  再度自卑的將頭垂下,要說服這樣的自己能抬頭挺胸地面對人群,實在不是他能做得到的!
  若有可能,他真的很想離開這裡,身旁每個女人都散發出上流社會的傲氣,他有一種雲泥之差的難受感覺。
  離開嗎?但除了這工作,他還能做什麼?
  他不過高中畢業,在這個博士滿街走、碩士多如狗的社會,他一個高中畢業生,能做什麼?況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個性做不到八面玲瓏,不要說這麼高的標準了,他就連吸引人目光的魅力都沒有,更遑論有任何特別的專長,因此在這陣子經濟不景氣下,他理所當然地成為失業員工。
  如今他已經在家蹲了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他不是沒有努力去面試,只是現在企業徵人,最低學歷都起碼要大學畢業,而一些不需要學歷的工作,面試的主管也瞧不上他瘦弱的身體,畢竟他們需要的是強壯有力、耐操耐勞的猛男。
  所以,當他一看到這個應徵廣告時,許竹軒告訴自己,他一定要獲得這個工作,雖然上面寫著“徵管家”,但這一看便知只是些打雜的工作,不需要什麼專業的技術,他一定能夠勝任,他在家事方面的表現向來不錯,而且平日多是自己開夥,再加上他要求的工資也不會太高,這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許竹軒在心中給自己默默打氣,獨自一人,搭著捷運再轉換公車,再一路走到此處。
  他在來的路上便猜測,在這個年代還會要應徵管家的人,一定是很有錢的人,若只是一般的中上家庭,大多會請菲傭,不可能專程請台灣人來打雜,畢竟在薪資方面還是比較昂貴。
  但當許竹軒站在這幢位在天母最貴地段的豪華別墅前時,他驚訝到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身旁個個女子一看便知是名門千金……他實在是想得太天真了。
  一股無力感從心裡躍然而升,回去吧!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還是回去多寫幾封求職信來得實在。
  就在許竹軒正想轉身而走時,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了過來,不自覺得,許竹軒抬起一直低垂的頭,看著台階上的男人,秋天初曦照在他身上,使許竹軒清清楚楚的看清那男人 一張長得極俊的臉龐,一雙如星辰般的眸子,一股由自身散發出來渾然天成的魅力,緊緊的吸引著許竹軒。
  真是天之驕子……
  “歡迎各位不遠千里來到此地,我由衷的向各位致謝,現在,請各位拿著號碼牌入內,很快就要開始面試了。”低沉清晰的聲音,傳開至整個不大的前院,也傳到所有人耳裡。
  “咚!”
  許竹軒只覺得那道聲音好像鼓聲般震人他心裡,他呆立了許久許久……
  “餵!你走不走啊!”一道不悅的女聲由身後傳了出來,也打破了許竹軒的幻想,沒有多作考慮的,許竹軒開始跟上了眼前的隊伍。
  挑高的屋子,明亮的大廳,典雅的擺飾,一看便知價值下菲的雕像,電視上演的有錢人的房子就近在眼前。
  或許是自己滿臉的驚訝引來了前面女子的目光,只見前面那位氣質高傲的女子,回過頭來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很快的,又轉回頭去,似乎是多看他一眼有多污穢似的。
  這道鄙視的眼光,讓許竹軒收起訝異的表情,並且將目光再次移到地面上,看著那光可照人的地板……希望這裡的主人不會在意他卑微的目光看髒了地板。
  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排成一串的人龍也漸漸短了些,然後,他看到那個正在品嘗食物的男人,那個仿佛擁有上帝恩寵的男人。
  只是……他看起來似乎……有點疲倦……
  在昏暗的燈光下,許竹軒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龐,不知怎麼的,他能夠感受到對方有一股厭煩的情緒?
  是吃膩了嗎?
  許竹軒看著桌上許多沒吃完的菜餚,大多都是烤的及炸的,這類的東西吃多了,難怪會覺得膩,那他等一下炒一盤青菜好了,均衡一下。
  在許竹軒正想到該煮什麼菜餚時,正好也輪到他了,沒多想什麼,他立刻翻開冰箱。
  咦?為什麼冰箱裡的食物還剩這麼多?許竹軒不解。
  打從早上到現在,少說也有四、五十個人來翻過這冰箱了吧,怎麼還剩這麼多好食材?看著這些很難有機會吃到的上好食材,許竹軒不禁咽了咽口水,要是他能吃到這些食物,多好!
  許竹軒一邊漫無邊際的想著,一邊拿出麻煩的空心菜,快速的挑過、洗過、切好,接下來開大火,先放些蒜下去爆香之後,再將空心菜全部放人鍋內,加點調味料,不到五分鐘,一盤炒空心菜便弄
  好了。
  但許竹軒並沒有馬上端出去,因為他覺得這裡太亂了,或許是因為一下湧入太多應試者,才將廚房弄得狼籍一片,下意識的,許竹軒開始收拾一切,等到他恍神過來時,整個廚房已經被他收拾得漸漸恢復原貌,就在十分鐘的限制時間快要到時,許竹軒這才像被雷劈到般,趕緊將做好的菜餚端出去。
  看著品嘗菜色的程升凡,許竹軒早已將“管家”這個工作給拋到腦後了,畢竟,他做的只不過是普通的家常菜罷了,比起桌上幾道,一看便知是名菜的佳肴,許竹軒著實知道自己應該無法獲得這個工作。不過,看著這個天之驕子能夠吃到自己所做的菜,許竹軒心裡還是十分高興的,或許他窮其一生,就這麼一次機會,能夠跟這麼完美的人在一起也說不定。
  * *  *
  好吃!
  程升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句話!
  不是在餐廳吃到膩的進階料理,更不是什麼中看不中吃的食物,而是一道溫暖人心的家常菜!
  而且它還是熱的,還在冒煙,這的的確確足在十分鍾前才煮出來的食物,不是那些貴族千金偷偷挾帶進來的料理,也不是那些當紅名模為了誘惑男人,專門學的菜餚。
  光是這道菜,程升凡就覺得做了一天白痴的自己,有了回報。
  看著眼前好似中古貴族,慢條斯理嘗著自己做的菜的程升凡,才吃了幾口後便放下筷子,許竹軒知道自己應該走了。
  前面幾個應試者也是在程升凡放下筷子的同時,便被請出去了,所以,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好。畢竟,他跟那些身份高貴的美女有所不周,這男人是犯不著對他客氣的。
  吃了幾口後,程升凡才迫不及待抬起頭來,想知道這道菜到底是誰做的!
  但他沒想到他才一放下筷子,眼前看起來像是做出這盤菜的男人,就這麼低著頭要往外走了。
  呃……該死!他叫什麼名字?
  前面女人帶來的菜雖然不怎麼樣,但勾引人的方式倒是令人嘆為觀止,可以在他品嘗菜色的短短時間內,將自己的家世、興趣……等等全都介紹得一清二楚,讓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念”著她們名字,將她們請出去。
  但一直低垂頭往外走的許竹軒,自然沒能看到程升凡臉上的表情,再怎麼說,他也餓上一天了,該吃什麼好呢?
  對了!家裡好像還有一些豬肉,就做竹筍炒肉絲好了……
  而程升凡則是冷眼睇著這個一直低垂著頭的男人,莫名其妙地越走越遠,才忍無可忍的站起來,大步一跨的將人用力一拉。
  湯就……呃……
  沒料到自己會被人往後扯的許竹軒,則是一個重心不穩的靠上程升凡的胸膛……一瞬間,許竹軒額前過長的髮絲全都散開來,露出一雙呈滿驚慌的眸子。 
  就在此刻,程升凡看清了許竹軒的容貌,平凡的臉孔、蒼白的臉色,唯一可取的地方大概只有那雙眸子,一雙幽黯漆黑的眸子
  嚇到他了?
  程升凡微微的皺了皺眉,放開了眼前似乎被嚇得不輕的男子,然後才開始細細打量……破爛的球鞋,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衣居然是一件T恤及一頭不知多久沒有修剪的長髮……一看就知道是窮人一個。 
  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出身名門,也不可能是商業間諜…只要在業界的人都知道,自己對衣著品味的要求極高,若是商業間諜也應該投其所愛才是。
  看來他真的是為了“管家”這個職位來的!
  他總算找到他要的人了!
  “你叫什麼名字?”程升凡在打量他許久後,終於緩緩的發話。
  他別墅的地板有什麼特別嗎?
  看著視線始終盯在地板某一處的人,程升凡在心中湧起了不悅的情緒,他並不喜歡這種個性懦弱的人。
  “許竹軒。”被放開後依舊恍神許久的許竹軒,在聽到程升凡的聲音後,才回神過來回答問題。
  不似男人外表那般陰沉,程升凡覺得這聲音還挺清亮的……算了,雖然他的確不喜歡太過懦弱的男人,但更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笨蛋,憑著知名學校的文憑,就目中無人的比手劃腳。
  “恩!你被錄取了!立刻到廚房煮二人份的飯菜,我們邊吃邊談。”程升凡說完後,便打發著剩下還未面試的人,那些鶯鶯燕燕當然不甘心,可是也無可奈何。
  此刻,程升凡歡歡喜喜地坐在沙發上,等著許竹軒做飯給他吃。
  他被錄取了……
  一直到許竹軒再次踏人廚房後,他才消化了這個消息。
  他被錄取了!
  一陣狂喜讓他差點落出淚來,他被錄取了,他被錄取了……
  對了,他還說了什麼……做飯……做飯……
  許竹軒敢緊將冰箱裡的食物拿了出來,快速的將該洗的洗,該切的切,沒幾分鐘,一道又一道的菜就被煮出來,依舊沉浸在喜悅之中的許竹軒並沒有發現,另一個身影正悄悄站在他的身後觀察他。
  不知道他會煮些什麼?
  雖然自己並不挑食,但對等會要吃到的食物,他還是有點好奇的。
  程升凡靜靜的看著動作俐落、迅速的許竹軒。
  沒想到他手腳倒是很快……
  程升凡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一道又一道的菜餚,對於已經餓了一天的他,這些料理有著絕對的誘惑。
  不過,很快的,他的目光便從那些菜餚中移開,凝視著正在煮飯的人 他新上任的管家身上。
  原來他笑起來還滿可愛的嘛!
  程升凡面無表情的臉上依舊冷然,微微變化的就只有那雙不再淡然的雙眸。
  或許,未來的日子……他應該能過得很愜意的……

runonetime 2008-07-10 07:15 AM

第02章

  程升凡開始懷疑,這一次自己下的決定真的是正確的嗎?
  是兩人的生活方式差太多,還是他是一個難伺候的人?
  若說許竹軒剛開始有極高的熱情,那麼現在恐怕是什麼也沒有!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樣子並不討人喜歡,但他萬萬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惹人閒。
  “請問你,我家地板到底有什麼好看,你知不知道,與人說話對不看對方,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在許竹軒盯了他家地板整整三天后,程升凡終於將他心中的不滿發表出來。
  打從一開始,他就發現這個男人有低頭的習慣,起先,他還覺得無所謂……但在朝夕相處後,他才發現,原來這是這麼讓人以忍受的事。
  他在公司裡有一群唯唯諾諾的手不已經夠了,他一點也不想將這相同的情境帶回家裡。
  “對不起,我會注意的!”聽到這樣嫌惡語氣的許竹軒,心裡不由得開始緊張、難過……
  “你……算了,我餓了,你去煮飯吧!”見到眼前這一幕的程升凡,不但沒有降火,反而更生氣了。
  他覺得自己被虐待嗎?表現那種戰戰兢兢的表情給誰看!
  老天,他當初真的是被那頓飯給惑去心志,居然做出這麼錯誤的決定。 
  看著垂頭喪氣,一臉緊繃的許竹軒走進廚房後,程升凡的怒火才稍微平息。
  短短二天,程升凡覺得自己的血壓高到快爆了……
  第一天……早餐居然為他煮稀飯配醬菜……老天,這年頭除了上年紀的人,還有誰這麼吃,當場讓他這個低血壓,起床氣特別重的人臉上覆上一層寒霜,看也不看桌上的稀飯,拿了公事包就走。
  到了晚上,不知道那個笨蛋無緣無故開窗做什麼?外面的噪音吵都能吵死人了。
  不用說,程升凡自然又是臉色大變,吃完晚飯後,便毫不留情的用力關窗,拉上窗簾。
  第二天……早餐總算正常了點,是荷包蛋配法國土司,外加一杯咖啡,還不錯,讓他一向冷然的臉色緩和了些……雖然許竹軒畏畏縮縮的神情還是讓人挺不悅的,但看在好吃早餐份上,他可以不計較。
  “我的衣服呢?”吃飽後,看著依然站在那裡愣著不動的許竹軒,程升凡開口詢問道。
  “不是擺在床邊了嗎?”
  “不是那套,我昨晚說過了,我要鐵灰色的那套。”搞什麼,他難道連樣式部分不出來嗎?
  “那套不是嗎…?”
  “我要的是鐵灰與銀色的那套!到底要我說幾遍?”這人要怎麼樣?連話都聽不懂嗎?
  “我馬上找。”
  “算了,不過,下次請你準確的幫我預備好!”冰冷的口氣,將許竹軒凍在那裡,頭也越垂越低了。
  最後他只記得自己是甩門而出的。
  幸虧當天晚餐與客戶有約。
  接下來,第四天、第五天……終於快結束了……
  算了,他乾脆再登一次廣告好了……他又不是自虐狂,花錢找罪受。 
  等到這個禮拜一過,他鐵定要辭退他,沒見過這麼膽小、沒用、懦弱的男人。
  *  *  *
  用餐時間,許竹軒整個人緊繃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而程升凡則是連話都不想說,然而,商人的習性這時卻不知不覺地顯露出來。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嘖!他問這個幹嘛!
  “我是業務員。”聽到程升凡的問話,許竹軒連慢也不敢慢一步,趕緊答出。
  “為什麼會來應徵這個工作?”八成是被遣退的,看他那種沒用的樣子,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前陣子公司裁員……所以……”許竹軒顫抖的回答,他還記得,老闆最後對他的評語是:沒用的人,公司的米蟲……而他連一句話也不敢回。
  程升凡知道自己這樣是過份了點,不過,看到許竹軒這種窩囊的樣子,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想好好嘲諷他。
  “你無能、沒用嘛!”惡毒的話冷冷的逸出口,看著對面男人的臉色一白,程升凡此時擁有一種報復的快感……終於發洩了這幾天的怒火。
  “或許吧……”這男人在故意傷害自己……他不是白痴,他知道……他真的很惹這個男人厭惡呢?
  但……他又何嘗想成為這樣沒用的人,若有可能……他也想像程升凡一樣成功有為……
  好好好!算他程升凡長了見識,這輩子他還沒見過這種男人,被別人說沒用還頻頻點頭承認。 
  明天,他就叫這個男人滾!
  位於台北市捷運市府站出口不遠處,“諾亞聯盟”亞洲分部十九層樓內,原來嚴肅的總經理室,傳出一連串爆笑聲。
  “呵呵呵……”身為“諾亞聯盟”總經理第一得意助手,同時也是集團執行長的蔡達允,知道自己實在不應該這樣大笑。
  但事情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蔡執行長,我想你最近的日子應該過得太閒了,我記得德國那裡有一場會議,還有南美、巴拿馬那裡的評估、澳洲的市場調查,兩個禮拜後,我要看到報告出現在我辦公桌上,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程升凡看著這個笑得豪無形象可言的老友,不多說廢話,硬是把出國要辦的事全都扔到他頭上。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呵……升凡……你別惱嘛!呵……”擦了擦笑出來的淚水,他可以想像程升凡這幾天生活的雞飛狗跳,對於這個雖然沒到機器人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的男人,要適應與另一個男人共處一室,想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坦白說,他挺佩服那個叫許竹軒的男人,連沒犯什麼錯都能把他的老闆搞得火冒三丈的。
  “你真的要辭了他?”秉持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千古名言,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會把徵人的差事給丟到自己身上,蔡達允決定替自己先解危。
  “你有什麼好理由讓我留下他?”了嘴角依舊一抽一抽的蔡達允,程升凡將問題丟回去。
  那男人除了懦弱、無能、沒用、惹人心煩、討厭外,還有什麼用?
  “他是我第一個看過讓你吃得滿意的人!”看著那雙不停敲打鍵盤的修長手指瞬間停了停後,蔡達允揚起了一抹狐狸笑容,雖然程升凡在應付商界可謂是得心應手,但對於他認定的朋友、夥伴,卻是十分信任,即使那人滿臉寫著:受。 
  等到這個禮拜一過,他鐵定要辭退他,沒見過這麼膽小、沒用、懦弱的男人。
  *  *  *
  用餐時間,許竹軒整個人緊繃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而程升凡則是連話都不想說,然而,商人的習性這時卻不知不覺地顯露出來。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嘖!他問這個幹嘛!
  “我是業務員。”聽到程升凡的問話,許竹軒連慢也不敢慢一步,趕緊答出。
  “為什麼會來應徵這個工作?”八成是被遣退的,看他那種沒用的樣子,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前陣子公司裁員……所以……”許竹軒顫抖的回答,他還記得,老闆最後對他的評語是:沒用的人,公司的米蟲……而他連一句話也不敢回。
  程升凡知道自己這樣是過份了點,不過,看到許竹軒這種窩囊的樣子,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想好好嘲諷他。
  “你無能、沒用嘛!”惡毒的話冷冷的逸出口,看著對面男人的臉色一白,程升凡此時擁有一種報復的快感……終於發洩了這幾天的怒火。
  “或許吧……”這男人在故意傷害自己……他不是白痴,他知道……他真的很惹這個男人厭惡呢?
  但……他又何嘗想成為這樣沒用的人,若有可能……他也想像程升凡一樣成功有為……
  好好好!算他程升凡長了見識,這輩子他還沒見過這種男人,被別人說沒用還頻頻點頭承認。 
  明天,他就叫這個男人滾!
  位於台北市捷運市府站出口不遠處,“諾亞聯盟”亞洲分部十九層樓內,原來嚴肅的總經理室,傳出一連串爆笑聲。
  “呵呵呵……”身為“諾亞聯盟”總經理第一得意助手,同時也是集團執行長的蔡達允,知道自己實在不應該這樣大笑。
  但事情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蔡執行長,我想你最近的日子應該過得太閒了,我記得德國那裡有一場會議,還有南美、巴拿馬那裡的評估、澳洲的市場調查,兩個禮拜後,我要看到報告出現在我辦公桌上,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程升凡看著這個笑得豪無形象可言的老友,不多說廢話,硬是把出國要辦的事全都扔到他頭上。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呵……升凡……你別惱嘛!呵……”擦了擦笑出來的淚水,他可以想像程升凡這幾天生活的雞飛狗跳,對於這個雖然沒到機器人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的男人,要適應與另一個男人共處一室,想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坦白說,他挺佩服那個叫許竹軒的男人,連沒犯什麼錯都能把他的老闆搞得火冒三丈的。
  “你真的要辭了他?”秉持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千古名言,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會把徵人的差事給丟到自己身上,蔡達允決定替自己先解危。
  “你有什麼好理由讓我留下他?”了嘴角依舊一抽一抽的蔡達允,程升凡將問題丟回去。
  那男人除了懦弱、無能、沒用、惹人心煩、討厭外,還有什麼用?
  “他是我第一個看過讓你吃得滿意的人!”看著那雙不停敲打鍵盤的修長手指瞬間停了停後,蔡達允揚起了一抹狐狸笑容,雖然程升凡在應付商界可謂是得心應手,但對於他認定的朋友、夥伴,卻是十分信任,即使那人滿臉寫著:
  我要騙你,他還是會相信。
  程升凡看了看蔡達允充滿狡詐的臉,不發一語的繼續工作,但明顯的,他的速度放慢下來了。
  收起那狡詐的笑容,蔡達允開始評論分析。
  “其實,憑良心說,我覺得他做得不錯……別否認,據你剛剛說的,他可是一錯絕不二犯,除了那讓你厭惡至極的自卑習慣外,其他方面可是無可挑剔!
  “而且,升凡,你應該知道你早上的下床氣有多重,不要說一個膽子不大的人了,你那種盛氣凌人的樣子,放眼商界,恐怕還沒幾個人能夠挺得住。“況且……在你這麼冷嘲熱諷下,那男人再難堪也沒有向你表示不滿,當然,你可以解釋他膽子小,連反抗都不敢。但你怎麼不想想,他大可趁你不在時,一走了之地溜走。但他沒有,相反的,他從你的一言一行裡面,努力的適應你要的模式,光說你的西裝,沒有三十套也有二十套,他打從你說過的第二天起,就沒再拿錯過,我敢打賭,他絕對將那些西裝全都翻過,仔仔細細的記下,搞不好還做筆記也說不定。”看著程升凡的臉色變得緩和,蔡達允繼續說道。“你應該也知道,你的工作能力有多強,能擔任你的秘書,不僅要是出自名校的高材生,更足經過嚴格訓練後才破錄用,他們在上任的第一個月都還適應不良,你又豈能對一個平常人有多大要求。
  “再試試一段日子吧!”蔡達允語重心長的說著。  “你跟那傢伙是什麼關係?這麼幫他說話?”專注地盯著眼前股票局勢的程升凡冷然問道,嘖!他還沒看過蔡達允幫誰這麼說話過。“因為我在預想,就算你再找一個新管家,一定不到一天就會被你嚇跑了!”露出一抹燦爛笑容,蔡達允眉一挑,手中文案一拿,連“拜”也不說一聲,便自顧自地走了。
  這傢伙……算了,就讓那個懦夫再多留一個禮拜吧!
  “執行長,什麼事情笑得這麼開心啊?”一個迎面而來的同事,看了這麼不尋常的笑容,忍不住問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蔡達允依舊是一臉陽光地說道。
  升凡,你還沒意識到嗎?你若不是對他用了心,他的自卑、懦弱會入你的眼嗎?多少豪門千金糾纏你,也不見你神色不鬱啊
  *  *  *
  原來,命運是這麼離譜的事情……
  在替程升凡工作三天后,許竹軒腦海中浮現這樣的感觸。
  誰能想像他三天前,還是一個縮衣節食,每日生活費只有五十元的人?
  而如今,來這裡當這個“管家”後,不但三餐全包,吃好住好外,一個月還有三萬元的收入,有這三萬元,他的生活就不用煩惱了。
  不過,為什麼程升凡要花三萬元來找一個管家……或者說是打雜的人?
  現在他要整理的只不過是一間三房二浴一廳一廚的公寓,並不是當初在天母的一豪華別墅,而這些工作,對他而言並下困難,畢竟這個家的主人只有在晚上才回來,而他也只不過要準備早餐,並且在早餐後替程升凡預備挑選好的衣物,以及工作室的檔案資料,當程升凡到公司之後,自己就開始做打掃工作……
  這樣就有三萬元可拿?
  有錢人的想法還真是令人摸不透!
  這是許竹軒一個很大的疑惑,不過,三天后,他的疑惑就煙消雲散了…… 
  “你回來了!”程升凡坐在沙發上,無視周圍一片混亂,依舊猶如皇室貴族般,悠閒自得的坐著……看影集!
  “呃……”這裡被搶劫了嗎?
  “先去做飯,這裡等會再收拾!”程升凡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盯著影集,冷淡的說著。
  “嗯……”沒多問,低垂著頭的許竹軒就快步進.『廚房,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程升凡沒多說什麼,但是一股怒焰卻是直衝著他來,嚇得他趕緊躲開。
  也對……無論誰被搶劫,心情都不會好到哪去的!
  天殺的,早知道就不答應周六讓他回家,自己被狠狠的餓了一天……
  程升凡雙眼兇狠的直盯著電視機,簡直是快將它吞下去了。
  那天談合約時,那小子什麼都答應,就只有一個要求,周六時一定要休假。而他……絕對是被那桌菜下了藥,居然就答應了!
  本來嘛!只不過足一天的休假,就算他將房子弄得再亂,隔天就會有人回來收拾,他頂多就是到外面吃個飯,或者叫外賣罷了!
  以前的自己不也是這麼過的嗎?
  但現在,他終於可以體會……為什麼商界大佬在他手上吃虧時,那種懊悔的感覺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現在就很恨自己當時頭腦不清!
  今天的生活……真是不堪回想。
  早上一起來,就發現自己晚起了一個鐘頭,自從許竹軒住進來後,一向低血壓的他都是聽著那清亮的聲音醒過來的,沒想到沒有他當鬧鈴後,自己居然就晚起。
  眉頭一皺……算了,反正是假日,就當作是休息好了。
  下床梳洗過後,反射性的就來到客廳,等待熱騰騰的早餐及報紙,當然……一切只是自己的想像,什麼都不會有,那個傢伙昨天就休假回家了!
  不自覺的,擰了擰眉頭,打了通電話,叫了外賣的早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看樣子,今天的午、晚餐是注定要在外面吃的了,得先換個衣服才能出門吧!
  接下來……他才逐步感受到那“管家”的重要了!
  既然是假日,當然不需要穿著拘束的西裝,隨便找一套休閒衣
  好了,打定主意後,一打開衣櫥,程升凡便整個愣住……
  整櫥子的西裝、褲子……
  咦?這些小紙張是……他還真的做了筆記了!
  再打開抽屜,換洗的內衣褲……全依樣式、顏色分類好……
  再開……領帶……
  也是貼著小紙張……寫滿了配上哪幾套西裝的筆記……
  再開……
  他沒有休閒服?
  天殺的!他的休閒服呢?
  二十分鐘過後,他怒氣沖沖的離開主臥室,在踏出門口時還差點被一件褲子給絆倒,他迅速地衝進隔壁許竹軒的房間,開始翻
  死小子,要偷穿不會穿那勒死人的西裝嗎?幹嘛偏要偷穿他的休閒服?他的休閒服就那麼幾套……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  
  死小子……你穿我的衣服,我就穿你的衣服!
  沒多想的,他便穿上許竹軒破舊的T恤上衣,再套上他的牛仔褲……小了點,不過勉強可以湊合。
  而原本濤天的怒火也降了降,嗯……什麼味道,香香的?不是他常用的古龍水……算了……也挺好聞的……
  穿著許竹軒衣服的程升凡一走出去,剛好,外送的人也來了。
  拿食物,付錢,吃飯。
  難吃!
  太油……太膩了……
  咬了一口後,程升凡一點也不想委屈自己的胃,決計不再吃第二口。
  接著……中飯……晚飯……
  他終於體會到一個事實……雖然只有短短一天……但他卻是親身經歷到,原來……自己居然需要這個管家到這種地步。
  或許這個男人懦弱、自卑,他一看到就煩……但他的好廚藝卻是無庸置疑。
  他終於可以體會那句“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要先抓住那個男人的胃!”的至理名言了。
  他想……他應該好好跟他聊聊,周六是否能留下來的事。
  此時的程升凡,早將信誓旦旦要許竹軒滾的事情給忘得乾淨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程升凡,一點也沒注意到,許竹軒不但已經煮好飯從廚房裡出來,而且也將他搞得一團亂的客廳收拾得差不多了。
  “可以吃了。”清亮的聲音伴隨著一陣飯香傳了過來,當場讓程升凡露出餓狼樣……
  然而,對人視線一向敏感的許竹軒,自然能感受得到那股不尋常的凝視。
  下意識的,許竹軒退了一步,沒去理會正在吃飯的程升凡,想先去浴室放好洗澡水,平常程升凡吃完飯後,總是習慣泡澡……雖然對健康不好,但這是主人的習慣,他也不好說什麼。
  “先別忙了,陪我吃一頓吧!”雖然程升凡的吃相極度優雅,但卻正以秋風掃落葉之姿,努力的進攻飯菜,大有你敢碰我的菜就試試看的駭人氣勢! 
  不敢多說什麼,自然也不敢跟他搶菜的許竹軒,找了個離程升凡距離最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看著許竹軒……這個看起來絕對超過二十五歲的男人,像個小可憐一樣委屈的坐在那裡……程升凡眉頭一擰,心裡頓時又湧起一股不悅的感覺……
  “今天去哪了?”程升凡冷冷的問著,語氣不耐煩的可以……要不是他不願今天的情況再次出現,他絕對要叫這男人立刻自眼前消失,那副畏首畏尾的樣子看了就討厭,或許他可以想個折衷的辦法,一方面讓他在家裡當管家,但除了必要時候,不會出現在他面前惹他心煩。
  感受到程升凡的慍意,許竹軒忍不住往內縮了縮,小小聲的回答:“回家!”
  回家?
  對了,他好像忘了查問他的底細……讓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當他的管家,他也太大意了。
  “你家裡還有誰?”這麼一說,清醒不少的程升凡,開始警覺地問著。
  “呃……我兒子,樂樂!”許竹軒也開始緊張的說著,他覺得……程升凡的感覺似乎有點危險。
  兒子?
  接到這個訊息的程升凡,一瞬間腦袋可說是一片空白。
  這個男人已經是個父親了?
  雖然他跟這個男人才相處短短的幾天,但這男人的性格他可算是摸透了,根本就是個沒有媽媽就不行的大小孩,懦弱、膽小、不擅長交際,老是看著地下走路,活似地下有黃金……可說是集他全部反感之大成了。
  但沒想到……這個男人已經有了個兒子……
  呵……不知為何,程升凡突然很想笑。
  他的管家還真是不會讓他嫵聊呢……跟他在一起,他的血液隨時都有理由往腦門衝。
  他有多少年沒受到這種驚嚇了?
  兒子……那他的妻子呢?看樣子應該是離婚了……
  也對,這種男人,不知道是哪個女人瞎了眼跟他結婚,離婚是必然的。
  “你平常不都住在這,那你兒子怎麼辦?”或許,他可以好好利用這個男人已經有了拖油瓶的這個弱點!
  比起孔子所主張的人性本善,他更相信人性本惡,就算這個懦弱的男人沒有膽量背叛他好了,也不代表他被人要脅後不會背叛自己。
  他可是全世界最親近自己的人耶,萬一被競爭對手收買了,那自己豈不是很沒保障。
  而這個孩子,恐怕是這個男人唯一在乎的人,與其讓人先下手為強,不如及早準備,先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也省得他日後週末得受這種罪。
  “他住保母家。”許竹軒有點黯然的說著,其實,他也很想將樂樂帶在自己身邊,每次分別的時候,看著那張欲哭還笑的小臉,他簡直心都碎了。
  他知道,在保母家,樂樂恐怕沒有什麼好的待遇,若有可能,他多想將他帶在自己身邊,只可惜這個工作得住這裡……
  “你想接他過來一起住嗎?”看著那張霎時黯然的臉,程升凡覺得剛才那一刻,這個懦弱的男人似乎還滿有一個父親應有的態度,頓時看起來順眼多了。
  “可以嗎?”沒料到程升凡會這麼說的許竹軒,立刻抬起頭來,驚喜的問著,從微微顫抖的口氣中,不難發現他很緊張、興奮。
  其實,一開始的前幾天,他也曾試著要與程升凡說這件事,然而看到程升凡厭惡的神色,他心中自然了解,他恐怕對自己不太滿意!再加上,他感覺得出來,程升凡是一個極注重自己隱私及安靜的人’剛來這公寓時,他曾因為覺得這裡太悶而將窗戶打開來,沒想到晚上恰巧宣傳車經過時,異常擾人的噪音惹得程升凡破口大罵……自此之後,他在傍晚時就會趕緊將窗戶關緊,並且將窗簾拉上以杜絕擾人的聲響。
  他心中早已將這個念頭給滅了……
  沒想到程升凡居然會自己提出來!
  果然,這個軟弱的男人看待自己的孩子果真是認真的!
  “恩!不過,我晚上回來時,他不可以太吵。只要不會礙著我,我不介意多一張嘴吃飯。
  “不過,交換的條件是,你周六的休假自然就取消了,當然,我並沒有那麼不近人情,平常白天,你只要做完你的工作,就可以帶孩子出去走走,你若想帶孩子出去玩個幾天,可以利用我出國時的時間,只要我不在國內,你就可以休假!如何?”
  程升凡淡然的丟出一個餌,不怕許竹軒不吃,他看得出來許竹軒眼中已泛著感激的淚光,雖然多一個孩子同住,難免吵了點,但如果這個孩子能讓他省不許多心,他倒是不介意。
  “當然,當然,樂樂很乖的!”喜出望外的許竹軒興奮得直點頭,老天,他能夠跟樂樂住在一起,而且這裡的環境又是這麼的好,雖然程升凡並不喜歡小孩子,但只要樂樂晚上不吵的話,是不會惹得他發怒的。
  “嗯!那你明天就將他接過來吧!我明天會幫你換張雙人床,也會再加個小衣櫃……”幸虧他當初買的這間公寓並不算小,客房的規格抵得上雙人房,即便住兩個人還綽綽有餘。
  不自覺的,程升凡下意識中,真的開始為未來的小同居人著想,等到他發現時,他話全都已經說出口了。
  他……居然開始為這個懦弱的男人考慮了……
  算了,就當個順水人情吧!
  反正他主要的目的就是將那孩子栓在自己身邊,目的達到就好。
  “謝謝你,程先生,床及衣櫥的費用由我的薪水中支付吧!”沒想到程升凡會這麼好說話的許竹軒,沒多想的,便提出了自願付費的提案。
  他沒有道理這麼麻煩程升凡。
  “那是我這個爸爸應該做的事!”許竹軒看著程升凡穩穩的說著,語氣裡,一點也沒有任何低聲下氣的感覺。
  嘿,這個傢伙還挺有擔當的嘛!
  或許,做一個男人,他做的很失敗。但不可否認的,身為一個父親,他挺負責任的。
  “隨便你!不過找希望你能夠先幫我放洗澡水,再好好整理一
  下我的房間,我有點累了。”程升凡語氣傭懶的說著,聲調中再也沒有那種冷嘲熱諷的感覺了。
  而聽到程升凡這麼一說,帶著笑容的許竹軒馬上斂下笑容,迅速的將桌上飯菜收拾進廚房。
  而假意盯著影集的程升凡,正用眼角餘光打量著那雙修長的手,以及雖然暫時斂去笑容,但也不再小心翼翼、緊張兮兮的人。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之間的氣氛會弄得這麼僵的原因,似乎是出在他身上。
  雖然這男人老是唯唯諾諾的態度,的確惹得他很厭煩,但是若不是他的言語太過強勢,這男人應該是會適應得更快才是。
  算了,反正他要的又不是精明幹練的員工,況且,他在家裡也無須像在公司一樣嚴謹,放鬆一點也不是壞事。
  勾起一抹微笑,不再在意許竹軒,而是真正放鬆心情的欣賞眼前的電視影集。
  明亮的客廳中不時響起影集裡的對話聲,及廚房傳來的洗滌聲……譜出一種安爭和諧的氣氛……家的感覺。

runonetime 2008-07-10 07:16 AM

第03章

  或許他能夠體會……為什麼這個這麼懦弱的男人,面對孩子時,卻顯得這麼有不似昨天的混亂,一大早就有現做的美味早餐擺在眼前,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客廳清爽怡人,再加上近來沒什麼應酬,程升凡對這樣的早晨可說是滿意極了。
  而許竹軒這個男人,或許是因為知道接下來可以天天見到自己的孩子,也顯得更有精神、朝氣多了。
  這種感覺,持續到程升凡見到“樂樂”為止。
  他能夠體會,為什麼許竹軒會叫他“樂樂”。
  這個孩子果真讓人一見便能忘卻煩憂。
  “拔……拔……”稚嫩且略帶哭腔的聲音,由一個小小人兒口中傳了出來,一雙小小的手更是緊緊抓住那雙瘦削的手不放。
  難道他長得真的這麼嚇人?父子兩人都被他嚇到?
  看到樂樂一見到他仿佛見到怪物般,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程升凡不禁皺了皺眉頭,對於孩子,他向來不討厭也不喜歡,他對樂樂也沒有太多要求,只希望他別哭得教人難以忍受即可。
  不過……眼前這個小不點似乎是個不定時炸彈……隨時引爆中。
  “樂樂乖,叫叔叔。”將樂樂抱到懷中,儘量讓樂樂的視線與程升凡平視,許竹軒輕聲的誘哄著自己的兒子。
  看著自己兒子畏懼的模樣,許竹軒自然知道他在怕什麼,乍見一個比自己高大氣勢的男人,他自然害怕了。
  “叔叔……”怕怕……可是爸爸說要乖乖的……強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樂樂小聲的嚅囁著。
  感受到程升凡心中不悅的樂樂,小手更是死命的抱緊許竹軒了。雖然小小的他不懂得看人臉色,但出於孩子天生敏銳的感受,他依舊察覺到眼前男人的可怕。
  “不好意思……”許竹軒看著原本就怕生的兒子,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往他懷裡鑽去的模樣,也只能尷尬地陪笑著。
  “算了,你還是先帶孩子到房間去吧!也快中午了,孩子或許是餓了。”原本還有些不悅的程升凡,看到硬是將自己害怕情緒忍耐下來的小樂樂,緊皺的眉頭松了松,想想自己的霸氣有時連大人都會駭到,更何況是一個幼小的孩子。
  轉念一想,程升凡之前的不悅自然煙消雲散。
  “爸爸……叔叔兇兇……”被帶到房間的樂樂,一邊看著許竹軒快速的整理自己的衣物,年紀小小的他,也在一旁幫忙整理自己為數不多的玩具。
  聽到這話的許竹軒,低下頭來,正好對上樂樂無辜的大眼……
  “樂樂……叔叔雖然看起來兇兇的,但他對爸爸很好哦!所以……樂樂不要怕叔叔好嗎?”不知道要如何讓幼小的兒子克服心裡的恐懼,許竹軒除了這麼說,也想不出什麼其他說辭。
  “好……不怕,爸爸,樂樂不怕。”看著許竹軒為難神色的樂樂,馬上抱著他,自我安慰地拍著自己的胸口。
  “呵……樂樂最乖了,爸爸現在出去煮飯,樂樂自己在這裡玩好不好?”何嘗不知道樂樂足在安慰自己的許竹軒,輕輕的擁了擁樂樂,便準備去煮飯了。
  他想,樂樂待在房間裡,總不至於得罪程升凡。
  *  *  *
  一向很乖,不會亂鬧、愛哭的樂樂,獨自一人玩了許久之後,還是忍不住跑出房間來了。 
  怯生生的,從沒關緊的房門後露出一顆小頭,小心翼翼的左看看、右瞧瞧,看清楚沒人後,便朝著有光的地方,也就是客廳的方向,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 
  而一直坐在客廳裡看影集的程升凡,一開始還沒注意到那顆小小的腦袋,然後時間一久了,圓嘟嘟的身子全都露出來時……再沒看到就是瞎子了。
  這小鬼倒真的很乖……
  許竹軒出門買菜已經去了一個小時了,而牆上的時鐘顯示現在時刻已是下午一點十五分……這個小鬼餓了吧!
  許竹軒怎麼去了這麼久。
  算了,不管他……煮飯的都還沒回來,就算小鬼餓了他也沒辦法。
  然而……雖然很不想管這個小不點,但看著這個小鬼慢慢的、偷偷的往廚房走時,再不阻止就真的不行了……他可不希望這個小鬼在廚房捅出了什麼樓子!
  “你要去哪?”轉過身,程升凡刻意將語氣壓抑得比較溫和。再怎麼樣,他也不想嚇到這個孩子,然而,一向習慣冷漠的口氣一下子又改不過來。
  “爸爸……”看著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大人,小小的樂樂更是不住地往後退,怕怕……怕怕……爸爸。
  “不要動!”看著樂樂快撞上牆的程升凡,不由自主地大喝一聲,此舉當然嚇到僵在那裡的樂樂,程升凡想也不想地趕緊大步走了過去,一把將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的樂樂抱在懷裡。
  “剛剛你差點撞到牆了……別哭……不哭……”從來沒安慰過孩子的程升凡,只得彆扭地安慰著懷中的孩子,用他少到不能再少的記憶及知識,努力平復樂樂被自己驚嚇到的情緒。
  抱著這個軟軟小小的身子,此時程升凡才體會到,原來小孩子是這麼脆弱的生物,但在看到那即將滾落下來的淚水時……程升凡體會到,雖然他貴為集團總裁,原來也是有無能為力的一面,或許小孩子真是一種可怕的生物也說不定。
  被抱在懷裡的樂樂直咬著自己的嘴唇,硬是把自己就要流下的淚水給止住,不怕……不怕……爸爸說過……叔叔是好人……樂樂不怕……
  小小的樂樂想起許竹軒憂鬱擔心的模樣,他雖然不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情緒,但依舊明白那是爸爸的難處。
  他不希望讓爸爸難過……
  “對不起……叔叔……樂樂……不哭……”樂樂縮在程升凡的懷裡,小小的手臂沒敢抱住程升凡的脖子,他就這樣被帶到沙發上放著。
  聽到這童言童語的程升凡,一向嚴肅的面孔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微微緩和臉上的線條,雖然他沒真的帶過小孩,不過選擇一些小孩子會喜歡的東西,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總是不會錯的。
  算了,影集他隨時都可以看,還是先安撫這個孩子保持安靜比較要緊!
  拿起搖控器,程升凡開始轉到卡通台,看著將自己縮成一團的樂樂,完全沒有欣喜的反應,難不成這個孩子不喜歡卡通?  
  不會吧!
  看不懂?
  這倒是有可能的,再次將手上的搖控器轉到幼幼台時,那張原先含著恐懼的臉蛋終於有了變化。
  慢慢的,小小的身子不再緊繃,原本的淚水也消失無蹤了。
  原來,警察在化解炸彈危機時的心情是這樣的。
  再接著,那與他父親神似的眼神開始帶著笑意時,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也傳了出來。
  人家說孩子就像是天使一般,這話一點也沒錯。
  “呵呵……呵呵……”專心看著電視節目,還跟著電視節目一起哼哼唱唱的樂樂,早沒了先前的害怕了,自得其樂地玩得開心。
  而在旁邊看著的程升凡,再次覺得能養育出這麼可愛孩子的父親,或許不是個沒用的男人也說不定。
  *   *  *
  “不好意思,超市出了點問題……”許竹軒踏入公寓一看到的,就是看著東森幼幼台,笑得開懷的樂樂,而另一旁,總是散發陰鷺氣息的程升凡,正低頭看著他的報紙。
  他出門前程升凡還熱哀的看著喜愛的影集,但此刻,這個總是不可一世的主人,竟將電視的所有權讓給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呵呵……爸爸……”看到爸爸回來的樂樂,不禁高興的大聲喚著,小小身子一縮,就想溜下沙發,只不過軟到不能再軟的沙發一點著力點都沒有,讓樂樂像只蟲在那裡扭來扭去,掙扎著下不來。
  一雙大手及時替樂樂解決了困境。
  本來以為一將他放到地上,那個小鬼就會衝到許竹軒懷裡,畢竟那聲“爸爸”叫得實在是太過甜膩,讓他這個在旁看戲的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
  “謝謝!”成功站在地上的樂樂,愣愣的看著這個將自己抱下來的人,旋即綻放一個天真的笑容,大聲道謝後,才忙不停地跑向拎著大包小包的許竹軒身邊。 
  這聲道謝,讓程升凡愣了愣,眼神也不由得隨著這個跑的搖搖晃晃的娃娃,直到許竹軒身上。
  下午的陽光穿過厚重的窗簾透了過來,輕輕的灑在許竹軒及樂樂身上,仿如回應樂樂開懷的童稚笑靨般,許竹軒平凡的臉上顯現的淡淡笑容,是那樣羞澀、快樂、幸福……
  好美……心……似乎被撞了一下。
  不自覺地,程升凡靠了過去,伸手將許竹軒手中的東西提了過來。
  看著直在自己腳邊團團轉的小樂樂,許竹軒不禁苦笑著,他手上的東西這麼多,要是一個不小心打到樂樂怎麼辦?
  沒想到,下一秒,手上的東西便被接了過去……是程升凡!……一股暖流注入心坎。
  “謝謝。”走在他身後的許竹軒輕聲道謝。
  “不客氣!”聽到這句話的程升凡臉上無波地回應著,其實這句“謝謝”,在他心中宛如漣漪般盪漾開來。
  當然,回來得要立刻煮飯的許竹軒,是沒有辦法讓樂樂圍在他身邊玩耍的,他微微苦笑,蹲下來哄著樂樂道:“樂樂乖,你先看一下電視,爸爸煮飯飯好不好?”
  看著樂樂乖乖點了點頭後,便想牽著樂樂到電視機前去。
  沒想到樂樂卻跑去抓著程升凡的褲管,一副指定要程升凡帶他去看電視的撒嬌模樣。
  “樂樂……”許竹軒沒料到自己兒子竟會做出這麼膽大的行為,這一幕真是令他尷尬萬分,深怕樂樂此舉會引得程升凡勃然大怒! 
  正想拉回樂樂時,程升凡卻主動握著樂樂的小手,走向客廳。
  *  *  *
  面對樂樂卸下心防,程升凡心中說不驚訝是騙人的。
  “你不怕我嗎?”程升凡聲音不大,卻依然帶點冰冷的問著。
  “呵呵……唔?不怕……拔拔說……主主是好人……呵呵……”笑得一臉燦爛的樂樂,歡歡喜喜地看著電視裡的大頭娃娃,笑得可樂了。
  他是好人?
  我把你接來,是為防你爸爸被人收買時,先一步把你當成反製的工具,你還將我當好人嗎?
  “樂樂的名字叫什麼?”看著在廚房忙祿的身影,倚在門邊的程升凡開口問道,不過那個小傢伙只是歪了歪小腦袋,又丟回了“樂樂”這個名字。
  “天樂,他的名字是天樂。”在炒菜的許竹軒低垂著頭說著,“或許我是一個很沒出息的爸爸,但我依舊希望他能夠天天快樂。”許竹軒說完,就像在逃避什麼似的,將炒菜鍋打開,一陣熱煙,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天樂……天天快樂,真是一個很“聳”的名字耶!
  “謝謝你這麼照顧樂樂,若以後樂樂有惹你不高興的地方……”
  “你放心,我還挺喜歡那個小傢伙的,要是他真有惹我不開心的地方,我會先讓你知道,不會隨隨便便就兇他的。”知道許竹軒在煩惱什麼的程升凡,迅速的截斷他的話。
  “謝謝你,程先…”聽到程升凡這麼一說,許竹軒心裡著實放心不少,雖然他知道他沒有這個權力這麼要求,但為了樂樂,就還是得開口請求程升凡的體諒。
  “叫我升凡吧!還有我收回前面的話,你不是一個沒用的男人!”  
  “升凡……”聽著那沉穩的步伐走遠後,許竹軒下意識的開口喚了這個名字。
  這算是肯定嗎?
  真沒想到能得到這麼厲害男人的友誼……
  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滿出來似的……

runonetime 2008-07-10 07:18 AM

第04章

  蔡達允說對了,許竹軒雖然懦弱,卻是個挺上進的人,至少他很努力地在做這份管家的工作。
  而且,還有著與旁人不同的細心。
  然而,讓程升凡真正接受許竹軒,是在四個月前,某個晚上。
  叩!叩!”
  “請進!程升凡語氣平緩的說著,沒有半點被打斷公事的不悅,因為這時間,他還會做點白天未完成的工作。
  不過,這麼晚了,他有什麼事嗎?
  程升凡自然不會去猜測是小樂樂來吵他,但他也不清楚,此刻該陪著小樂樂睡覺的許竹軒,跑來他的工作室做什麼?
  “程先……升凡,我下了點面,你要吃點嗎?”看著背著光,看不清楚臉龐的程升凡,拿著一碗熱騰騰海鮮面的許竹軒,有點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口。
  不知道程升凡會不會責備他打斷了他的公事。
  望向臉上淨是不安神情的許竹軒,程升凡就是不喜歡他這種極度缺乏自信的表現。不過,看在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海鮮面,心裡的不悅也隨著那熱煙一般,漸漸消散了。
  “也好,我正好也有點餓了。”程升凡將桌上一堆散亂的紙張隨便的堆了堆,騰出一塊空間,示意許竹軒將面拿到空出來的桌上。
  “你難道不怕吵到我辦公,又要看我臉色?”程升凡問得不客氣,沒有樂樂在旁邊,他完全沒有理由給他好臉色看。
  “啊……我,我看你似乎都是這個時間會到客廳休息一下,有時還會到廚房找東西吃,所以就……”原本是想讓程升凡在書房裡一個人吃,等會再進來收拾,沒料到程升凡突然問起話來,讓許竹軒有點措手不及。
  其實他也挺怕被罵的,不過看程升凡平常似乎有在服胃藥的習慣,知道他胃不好,應該是經不起餓,才想說煮點宵夜給他墊墊底。
  “我平常幾點睡?”他注意過?程升凡意識到這點後,又追加了這個問題。
  “十二點半到一點間,呃……我沒有探你隱私的意思……只是,只是……”有問有答的許竹軒,一聽到這問題,連想也沒想的就說出來。一說出口才發現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
  程升凡這麼注重隱私,他絕對不喜歡自己留意他的事情。
  只是……他也沒那麼早睡,晚上總是習慣看點書,才會發現他也晚睡。
  他注意自己的作習?他是真心關心自己的生活。
  一股暖流隨著食物注入胃中……被人關心的感覺,有多久沒有過了…
  程升凡停不吃面的動作,放下筷子,沒有看許竹軒一眼,便走出書房。  
  “程……”看著程升凡不知所以的動作,許竹軒可說足驚慌失措極了,他……他怎麼這麼笨……明知道他不喜歡別人打探他的生活。
  “留在那裡!”拋下這句話後,程升凡便走出房間。
  果然,他有多煮了些。
  捧著一碗海鮮面,程升凡站在門口看著一臉驚慌、沮喪的許竹軒,突然有股莫名的心疼。
  他會這麼怕他……大多都是自己魯莽的舉動害的…
  “你也坐下來一起吃吧!我們聊聊!你這時候通常在做什麼,
  怎麼這麼晚也還沒睡?”不容許竹軒拒絕,程升凡將手中的面硬是塞到他手中,回到自己的座位,繼續接著吃。
  “也沒做什麼,就是看點幼教的書……”他父兼母職,總擔心自己有不是的地方,無法帶給樂樂一個完整的童年。
  聽到這話的程升凡,一下子還真接不下話。
  “哦!你還真是個好爸爸。”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抬頭看向神色還是挺緊張的許竹軒,覺得自己還真是太過於莽撞了,明知道眼前的人是多怕自己,這話聽在他耳裡,恐怕會被解釋成是諷刺了想想自己之前冷嘲熱諷的話,可以說是將他的尊嚴踩在地上賤踏,現在居然想親近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陣不自然的沉默……
  沒料到竟是由許竹軒率先打破這尷尬的片刻。
  “……升凡,以後這時間,我都替你煮宵夜好嗎?”許竹軒怯生生地問出口。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多管閒事?
  “為什麼想煮宵夜給我吃?”其實程升凡比較想問,為什麼他要對自己這麼好,他很清楚,自己的言行舉止,只怕讓許竹軒覺得自尊受損。
  “嗯……我看你吃的藥裡,有一種是胃痛才在吃的藥,我擔心你餓了容易產生胃酸,身體得要好好保養才是……”
  “你……怎麼知道?”本來足想問“你有注意?”然而,下意識的,程升凡硬是將這句話轉過去。
  “呃……前一陣子,我還沒被辭退時,公司的業務量很大,搞得我也沒能按時吃飯,一不小心得了胃潰瘍,醫生開的藥裡也有相同的藥丸。”那一陣子忙得天昏地暗,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就被踢出公司了,雖然如此,不按時吃飯的結果,硬是落下了胃病這麻煩的症頭。
  原來,他知道自己的胃不好,所以才會替他煮宵夜。這一些……其實以他管家的職份,是不必多做的。
  深受感動的程升凡,臉上原本堅硬的線條逐漸緩和下來,語氣也添了點暖意。
  “你的工作量很大?那怎麼還會……”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他知道,原本就要衝口而出的話,很是傷人。
  “這……只能說我沒有特別的長處吧!畢竟我不是個擅於交際的人物,再加上我只是高職畢業的,在經濟不景氣下被裁員也是難免的。”聽得出程升凡語氣裡不再咄咄逼人,漸漸的,許竹軒也沒了原先那股畏縮的樣子。
  搞了半天,他根本只是運氣不好,待到一家不長眼的公司去了,真是不值。
  “幸好你的公司識人不清,不然我也不會有你這麼能幹的管家。我明天要吃皮蛋瘦肉粥……”將吃剩的碗交給同時也吃完的許竹軒,程升凡淡淡地交代著。
  “還有,以後要看書就到我這來吧!這裡燈光比較充足,看你戴這厚厚的眼鏡……”看著雙手都拿著碗,沒辦法開門的許竹軒,程升凡一邊說著,一邊順手就拿不許竹軒的眼鏡。
  一雙清澈的眼睛里多了迷茫的慌亂,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臉上留下一道影子,挺直的鼻,薄而性感的唇……大概是太久沒照太陽而顯得有些蒼自的肌膚……沒想到他拿下眼鏡後,落差會這麼多……一種純真卻又惑人的感覺。
  “啊……我的眼鏡……”眼前一片迷濛的許竹軒,可說是睜著眼的瞎子,他的近視快八百度,沒有眼鏡真的是什麼都看不到。
  他在想什麼啊……聽到這話的程升凡,馬上將自己的思緒拉回,趕緊將手上的眼鏡還給許竹軒。
  “眼鏡挺重的,別再加深自己的近視了。”程升凡話音低沉的說著,拉開門,讓許竹軒能夠走到廚房去。
  “嗯……你,你也早點睡!”聽到關心自己話語的許竹軒,自然而然的就回了這句很早之前就想對程升凡說的話,然後慌慌張張
  的到廚房洗碗了。
  早點睡……
  *  *  *  
  自從那天起……他們兩人相處方式,便漸漸改變了,不像是上司與下屬,反而更像是朋友與親人。 
  程升凡不再用嘲諷的語氣對著許竹軒說話,而許竹軒……雖然還是習慣低著頭,但不再只是一味唯唯諾諾的樣子了。
  清晨六點半,程升凡毫無例外的被許竹軒喚醒,微微的睜開眼,進了浴室稍微梳洗一下,便走至客廳。
  “早!早飯在桌上,你昨天說你想吃燒餅油條,我怕你吃了會太膩,所以幫你買了豆漿,還是你想喝咖啡?”
  一如往常的,一道清爽溫和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才剛睡醒還有點睡意的程升凡,看著沐浴在晨光中的許竹軒,露出了感謝的笑容。
  “不用麻煩了,我喝豆漿就行了。”看著那抹忙祿的人影,雖然已經過了半年了,然而那股溫暖的感覺,每看一次,似乎就會加深一點。
  看著已經放好在保溫杯中的豆漿……許竹軒知道他胃不好,早上不能吃冰,所以早餐上的飲料一定是能暖胃的。
  下午六時半……
  “你回來了!”
  望著那張害羞低垂的臉孔,聽苦那道百聽不厭的聲音,靈巧地接過自己的公事包,家的氣息洗去了程升凡整日的煩累。
  “我回來了!”程升凡微微的揚起嘴角說著。
  “叔叔穿鞋鞋!”而搖搖晃晃的樂樂也終於走到了門口,可愛的臉蛋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小手則是拿著預備好了的拖鞋給他。
  將拿拖鞋給他的小樂樂抱得高高的,程升凡對許竹軒露齒一笑,看著那張靦腆的臉又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去,好心情的程升凡微微的挑了挑眉,一路笑著將樂樂抱回沙發上去了。
  呵……沒想到他還挺純情的!
  跟個孩子一起住,真的是會年輕不少……
  望著這個正坐在自己身旁的天使,粉撲撲、水嫩嫩的臉蛋,仿若吹彈可破的細白肌膚,大大的眼睛像世上最名貴的黑珍珠似的,不期然的,程升凡想到那雙烏黑亮麗的眼眸……許竹軒的眼眸。
  “吃飯了!”
  看著許竹軒手上的菜餚,程升凡沒多說什麼的,將樂樂抱下去,也進來廚房幫忙端菜。
  而樂樂則是貼心地幫忙將餐桌上的報紙、書籍收一收……
  想到第一次幫忙許竹軒時,許竹軒整個人愣在原地,好像被人點穴製住不能動般,程升凡便覺得好笑。
  或許……他的退縮只是因為不擅言語,而他的沉默少言也只是不懂得應酬,換一個工作,他做的雖不能稱上頂好,但絕對可以說是不錯。
  當然,他那可愛又懂事的孩子也為他加了不少分。
  “我來洗吧!”程升凡看著廚房忙碌的身影,話就這麼不自覺得脫口而出。
  “升凡?你不是應該在泡澡嗎?”看著原本不應該出現在此地
  的程升凡,許竹軒不禁大吃一驚。
  “我洗完了,現在那個地方是那小鬼的遊戲間!讓我來吧,你去照顧他。”程凡升一邊說,一邊將許竹軒手中的碗盤接了過來。
  說實話,他終於知道樂樂是怎樣發洩他的精力了 玩水!
  跟他洗澡簡直比打仗還要累。
  “啊……對不起,樂樂他……”
  “不要緊,你去看著他吧!”將許竹軒擠到一旁,程升凡拿起油膩膩的盤子,在菜瓜布上擠了一堆清潔劑,便要開始洗。
  然而,他將清潔劑放回去時,一不小心碰到旁邊米酒的瓶子,米酒一下子飛了出去。
  出於自然反應的,程升凡第一個念頭就是接住米酒,忘了手中的碗,力道也沒控制住……最後,就是碗碎瓶破……
  幸虧程升凡反應神經不錯,躲過那飛閃的碎層,沒有受傷。
  而站在一旁的許竹軒則又當場當機……
  “我……我去拿掃把!”待許竹軒回神過來,馬上拿了掃把將地上的碎層俐落地收拾乾淨。
  正在他想用報紙將破碎的玻璃品包起來,以免誤傷人手時,又是一記清脆的聲音……
  看著聲音來源……一個破掉的盤子……
  快速的收拾後……
  再一個碎掉的碗……
  接著……
  再一個盤子……
  “升凡,還是讓我來洗,你來幫忙擦乾碗盤好嗎?”在許竹軒收拾了兩個碗,三個盤子,以及一個裝著醬油的小碟子之後,許竹軒聲音雖然有點底氣不足,然而還是開口了。
  沒多說什麼的,程升凡大方的讓出洗滌的空間,抓了條乾淨的抹布,配合地站在旁邊擦碗。
  然而眼角的餘光,卻是不住的盯著許竹軒要彎不彎的嘴角。
  真是丟臉丟大了……
  不過自從那天起,只要有回來吃飯,程升凡都會自動自發地幫忙擦碗。
  真沒想到,他的臨時起意竟在日後成了常態……
  *  *  *
  “升凡,你別再送樂樂玩水的玩具了,他最近一進浴室就不肯出來了。”感受到身邊多了個人的氣息,知道是程升凡來了,許竹軒不禁開口抱怨道。
  聽到許竹軒的埋怨,程升凡還真是回不出一句話來。
  一開始只是想讓樂樂試一個公司開發的新玩具,看看能不能開拓兒童市場。
  沒想到樂樂的反應是如此激烈,撲過來就是一個親吻,再奉送上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
  打從那天后,他就開始蒐集玩具送樂樂了……
  “呵……孩子嘛,讓他多玩玩,等到上了小學就沒什麼時間玩了。對了,樂樂幾歲了?”程升凡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理由,馬上用一個問題轉移話題。
  “六歲了。”許竹軒沒多說什麼的,然而語氣卻隱藏著黯然。
  “六歲?樂樂看起來還像是個三歲的孩子。”六歲?六歲的孩子怎麼走起路來還是搖搖晃晃的,那年紀的男孩應該是一天到晚橫衝直撞、調皮搗蛋得讓人一個頭兩個大的狀況吧!
  “嗯……樂樂他……是個遲緩兒……”許竹軒的聲音更低沉了,不願男人看到自己難過的表情,低垂著頭讓髮絲遮著他的臉頰。
  轟!
  這無疑是道雷打人了程升凡的心裡……樂樂他,是個遲緩兒
  那麼可愛的孩子……總是衝著他開心的笑,無時無刻想要幫自己爸爸忙,自得其樂的玩著手中的玩具,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恩!雖然樂樂是不可能上學,但學個一技之長,應該還是可以的。”收抬起自己心裡難過的情緒,許竹軒振奮精神地說著。
  其實,與其說這些話是說給程升凡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他知道這個社會是多麼殘酷,就算是一個正常人,都不一定能夠生存,更何況又是像樂樂這樣的孩子。
  但他告訴自己,樂樂會順利的成長,快樂的生活,他會盡一切努力讓樂樂受最好的教育。“放心,依樂樂這麼貪吃的樣子,將來一定是個好廚師,一個廚師需要的是靈敏的味覺,而不是過高的智商。”程升凡不但聲音堅定,在看到那雙快速將油膩盤子洗清的雙手,微微的發抖,心中更是漫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突然間,他想將這個男人擁在懷裡,牢牢的抱著……抱著這個雖然不夠堅強、卻想為自己孩子撐起一片天的男人。
  “嗯……謝謝你,升凡……”聽到這句肯定的話,許竹軒抬起了頭,揚起了一抹溫暖的笑容。
  咚……
  望著這抹笑顏,程升凡終於知道,他……陷下去了。

runonetime 2008-07-10 07:18 AM

第05章

  台北士林的夜晚永遠是熱鬧非凡的,打扮新潮時髦的時下青年,躲著警察的攤販,比價喊價的商店……士林的夜空,熱鬧非凡。
  然而此時,位於士林靠近天母旁的一棟進階住宅內,十五層樓的書房中,卻是一片寧靜,除了淡淡的啡咖香誘人心神外,外界的喧嘩吵雜一點也沒有渲染進來。
  原本應該定下心來看這些決策評估報告的程升凡,就是定不下心來,眼眸再一次瞥到那抹坐在旁邊單人沙發上看書的許竹軒
  真沒想到,硬是拉著他去剪了頭髮,換了副眼鏡後,他獨特的風情竟全都顯了出來。
  細長而微卷的睫毛倒映在那雙如夜空般的眸子裡,修剪過的柔順黑發,垂在臉頰兩側,而原本總是遮著他臉的那副又厚又重的眼鏡,換成輕薄的鏡框……既遮蓋了那股惑人的悸動,又多添了分斯文的氣息。
  “怎麼了?餓了?”一向對視線敏感的許竹軒,就算再怎麼沉浸在書中,被注視許久的他,還是出聲詢問。
  “不……只是沒想到,你剪個頭髮,換個眼鏡後,整個人會差這麼多,人家說女大十八變,想不到男人也是一樣。”程升凡勾起嘴角,抿著一抹笑容說著。
  果然如他所料,許竹軒愣了愣後,又將頭垂了下去。
  “你別開玩笑了……”沒料到程升凡會調侃起自己的許竹軒,第一個反應當然又是閃躲。
  他知道自己的外貌只能稱得上是平凡罷了,還是街上隨便一抓就有一大把的那一種……要說好看,程升凡才是真的稱得上英俊有型的人。 
  “欸……我是個市儈的商人,決不會浪費我的讚美,你不信就算了,不過那天樂樂看了改變造型的你之後,不也說你‘漂亮’嗎?”程升凡前面的語氣還裝得客氣。 
  *  *  * 
  看著許竹軒一臉慌亂想解釋時,又添了後半句,硬是讓許竹軒羞得快把頭埋到地底了。
  他變了好多,但也什麼都沒變。
  像這樣被他一逗弄就會手足無措,滿臉通紅的模樣,就是一點都沒變。
  “這……我,我去煮宵夜。”不知道說“是”,還是應該說“不是”的許竹軒,只得找了個藉口,離開這個尷尬的情境。
  當他走出書房,關上房門前,卻突然轉過身來對程升凡說:“我相信你……不過,我覺得你比較好看。”丟下這句話,許竹軒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呃……沒想到居然會被將了一軍的程升凡,不由得愣了愣,隨即便笑了開來……
  “我相信你…”
  軒…,這樣下去,我會陷得更深的……
  *  *  *

  下午五點,一般正常公司應該開始漫延著下班騷動的情緒。
  蔡達允打從一踏入“諾亞聯盟”亞洲分公司,就感受到一股特別忙碌的氣氛,隨著樓層的上升,這種感覺更加深,到了十五樓的總經理室,見到每個秘書都掛著宛如趴趴熊般的黑青眼圈,更是一副快被公司操到進醫院的樣子。
  發生了什麼事啊?
  一臉好奇的蔡達允,臉上寫滿疑惑,他一出電梯門,就立刻被這群快有工作恐懼症的秘書們當成了救星……
  “總經理一個禮拜前突然每晚加班……害我們也要跟著加。”
  “總經理這個禮拜總是最晚走的……”而他前天晚上做的事情,就成了他們第二天的壓力……
  “總經理這個禮拜的工作進度是平常的四倍……”平常他們都快趕不上總經理的進度了,四倍……
  “總經理這個禮拜……”
  抱怨如潮水一般湧來。
  “我說……我英明偉大又無所不能的上司啊……你打算創下公司有史以來,員工掛病號最多的人數嗎?”蔡達允一臉嚴肅坐在沙發上,看了程升凡工作十五分鐘後,終於做出了這個提醒。
  再這樣下去,敝公司的員工會把台北醫院的急診室給塞爆的。
  程升凡硬是扯開了一抹笑容,然而藏不住的疲憊還是顯現於形。  
  嘖!這下問題嚴重了!
  “好了,我是公司所有員工派來的陳情人士,請求他們能力超強的總經理,能否開個小差,隨小的外出散散心呢。”蔡達允似笑非笑的看著程升凡,大有你要是不照我話做,我就直接將人摃走了的態勢。
  “走吧!咱們也好久沒好好的喝一杯了!”看著一臉苦笑地將電腦關掉的程升凡,蔡達允拿出程升凡的西裝外套裡的皮夾,掏出金卡,一副將程升凡當成凱子的模樣。
  “老地方?”是啊!在他還沒有管家時,他們倆每個週末都會習慣去那裡喝上一杯的。
  自從“他”來了之後,他的週末……似乎就沒離開他過了。
  “老地方。”蔡達允將手中的外套拋給程升凡,肯定的回答。
  而當他們兩個踏出“諾亞”時,裡頭傳出一陣不小的歡呼聲
  *  *  *  
  天母東路那裡有一家極為隱蔽的PUB,不知道PUB的老闆在想些什麼,居然在這個進階住家精華區中開了這家PUB,名字就叫做“老地方”。  
  因為這裡位置隱密,要不是由人帶進來,看外表誰也不知道裡面是一個可以喝個小酒、放鬆心情的地方,想當初程升凡會知道地方,也是蔡達允這個萬事通帶他來的。 
  也因為如此,這間PUB裡的人一向不多,並且與外面那喧嘩吵鬧的夜店截然不同,反而富有一種優雅的情調,因此每當程升凡想喝酒時,就會來這裡。
  “老樣子?”看著程升凡與蔡達允的來到,酒保開口問道。
  “恩!”沒多說什麼的,程升凡接過酒杯,便一口一口的啜著喝。
  而蔡達允坐在一旁也沒多說什麼,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
  他在等,等著程升凡主動開口說。  .
  “我愛上他了。”在程升凡喝了第二杯時,主動開口了。
  “怪不得,你這幾天都加班,只不過因為你不想回家見到他吧!”原來如此,搞了半天原來足為情所困啊。
  蔡達允當然不會笨到猜不出對方是誰……能與程升凡朝夕相處的人……除了那位征服他胃的許管家,不作他想。
  尤其是這半年來,程升凡的改變可說是有目共睹,以往過於剛直的強硬作風,現在變成雖然堅守原則卻不失彈性,而過去總給人那股冷漠高傲的感覺,已不復見,反而在待人處事上,增添了一分圓滑……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們總經理可能陷入情網了。
  不過…… 
  “他是圈子裡的人嗎?”放下杯子,蔡達允嚴肅的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可能性很低吧!他有一個兒子了!”程升凡一說完,便又幹了一大口的酒。
  “啊?這樣子的話,你很沒望哦……”欸!什麼人不好愛,你怎麼老愛上同性啊……明知道他們最後終究是會選擇女人的。
  “辭了他吧!好夢總是易醒的……”
  沒多說什麼的,程升凡只是將手中空的杯子再度推出去……
  是啊……辭了……
  如果能捨得……他早就將他辭了……
  但他卻是越來越依戀早晨中的那聲氣早”。
  那張永遠歡迎他回到家的溫柔面容。
  吃飯時、擦碗時……
  他……早就放不開了……
  “啊啊啊……醉了……算了,醉了也好……”看著醉趴在吧臺上的程升凡,蔡達允雖然不喜歡照顧醉漢,但還是小心地攙扶著他,準備帶他回家。
  “小允…”看著將程升凡牢牢摃好,準備離開的蔡達允,一旁調酒調了多時的調酒師開口叫住了他。
  蔡達允停住腳步,眉頭一挑的看著介紹他認識這家店的調酒師。
  什麼事?
  “雖然你的話並沒有什麼不對……不過,有時候同志的直覺也是很準的!”
  *  *  *
  “鈴……”門鈴的響音劃破了寧靜的夜半時分,也讓坐在沙發上等程升凡回來的許竹軒倏地驚醒過來。
  他回來了!
  這個認知將許竹軒腦海裡的混沌睡意全部驅離,連忙打開鎖緊的門。 
  “唔……好重,他的房間在哪裡?”
  許竹軒一打開門,看見的不是那張略帶疲憊的臉,而是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男人,摃著一身酒氣的程升凡。
  “啊……這邊,往這邊走!”很自然的,許竹軒抬起了程升凡的另一雙手臂,好減輕蔡達允的重量,兩人一路跌跌撞撞,終於讓程升凡順利的躺到自己的床上。
  “他怎麼會喝這麼多?”憂心程升凡整晚的許竹軒,一時之間忘了自己對於陌生人的羞怯,抬起頭直直盯著眼前這個扶著程升凡的人問。
  原來如此……怪不得升凡這傢伙像溺斃一樣。
  “古人雲:一醉解千愁!至於他在愁什麼,你不妨自己問他。他喝得不少,晚上可能會宿醉嘔吐,就勞煩你多照顧了!”沒多說什麼的,將人放下的蔡達允說完就走了。
  嘖!酒保說得沒錯,他身上確實有圈內人的味道……不過,升凡也說他有兒子了……難不成他是雙性戀?男女皆可……可是
  算了……別人的感情世界自己插什麼手……
  *  *  *
  一醉解千愁……是公事嗎?
  看著躺在深藍色床單上醉得不醒人事的程升凡,許竹軒一邊替他松了領帶,解開釦子,脫下鞋子、襪子及皮帶的許竹軒,一邊胡亂的想著。
  這樣的男人,也會為公事而買醉嗎?
  從浴室裡拿了個小臉盆、毛巾,裝了些清水,在替程升凡擦著泛紅的臉龐時,許竹軒不由得這麼想。
  還是為了感情?!
  擦著擦著,沾了水的微涼手指不經意的碰到程升凡火熱的臉龐……像著魔似的,許竹軒的手指開始觸碰著程升凡的臉龐。
  “升凡……”許竹軒不禁低低的說出這名字……而那雙總是低垂的雙眸,此時直勾勾地看著程升凡,平常隱藏在眼眸裡的深情,此時也全都無所畏懼地顯露出來。
  他……是喜歡他的……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只能愛上男人,雖然他很平庸而且也沒什麼姿色,但也交過一個男朋友。
  雖然他們很快就……分手了……
  之後……他在一次意外的狀況下,有了樂樂……原本浮動的心,卻隨著這個小生命的到來而完全沉寂下來了。
  但,他沒想到他會遇上他……
  打從第一次見面,那低沉有力的聲音就深深撞擊著他內心深處。
  之後,雖然被他百般嘲笑、諷刺……但他還是留了下來。
  就算怎麼對自己說是為了生活,不可以丟掉這份工作……但心裡的聲音卻是誠實的說……你離不開他……
  本來,他想,這個這麼討厭自己的男人,不用多久就會將自己辭了……沒想到他居然還讓樂樂也住了進來。
  之後……他對自己的態度逐漸好轉,對家事笨拙的他還溫柔地幫忙自己……甚至照顧樂樂……
  他……喜歡上他了……
  “竹軒……”
  一陣虛弱的呼喚聲,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許竹軒,嚇得他連忙撤手。
  “軒……”
  他……他在想什麼啊……他現在足在照顧一個喝醉的人,不是發花痴的時候。
  “軒……”
  “升凡,我在這裡,你要什麼?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看著正睜開眼睛的程升凡,許竹軒知道喝醉酒的人聽到聲音時,都會放大幾百倍,所以他靠著程升凡極近,小小聲地問著程升凡。
  軒……睜著迷迷濛濛的眼睛,看著那個他躲了一個星期的人就在眼前…… 
  擔憂的眼神,關心的神情,不停說話的薄唇,因彎腰而露出來的鎖骨……一瞬間,程升凡所有的自製力全都崩潰了。 
  他躲他躲了一個星期……因為他越來越想要他…… 
  看著那張泛笑的臉龐……他就有一股吻他的衝動。 
  那雙為他煮飯收拾的修長手指,他更是想細細的呵護著。
  每當他陪著樂樂洗完澡出來時,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香味,更是讓他不由自主的興奮……
  而只有在他們倆獨處的書房裡,各自安靜的看書時,他更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慾望……
  他想要……他想要他……
  他要他…
   伸手,將離他極近的許竹軒扯到床上,並且壓到身下,猛然對著那張他隱忍許久的唇,落下深吻。
  激情、狂烈,沒有半分試探,火熱的慾望之吻。
  吸吮、噶咬,沒有半分猶豫,深深的刺入靈魂的吻。
  一吻吻畢……看著身下那張努力汲取空氣的唇,沾上他身上的酒氣及感染情慾的臉龐。程升凡繼續往那纖細的頸子探索下去。
  “不……升凡……”怎麼回事?為什……
  “嘶……毫不猶豫的撕開許竹軒的上衣,程升凡一手擁著許竹軒的身子,雙唇直接吻上胸前的蓓蕾,而另一隻手則是霸道的將許竹軒的褲子扯下。
  “不……”許竹軒用力推著、拍打著覆在他身上的身體。看著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的程升凡,許竹軒有點嚇住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給我……”抓住那雙抵抗的手,程升凡將許竹軒的雙手拉到頭頂上壓住,眼眸裡藏不住的赤裸渴望,則是猶如盯著獵物一般盯著許竹軒。
  “升凡……放開我,你喝……”以吻封唇,然而,這一次的吻不像剛剛那樣霸道,反而卻是輕柔的,熱烈而執著的。
  看著身下全身發軟,眼神迷離的許竹軒,程升凡隨手拿了放在旁邊的領帶,毫不猶豫的將許竹軒綁了起來後,繼續品嘗這具身 子。
  他想這身子真的想得太久了……
  “升凡……升凡……你醉了,放開我。”看著不停在自己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印記的許竹軒,語氣近乎懇求的說著,然而,男人的本性卻是漸漸被喚醒。
  是啊……醉了……他願意就這麼醉了……
  程升凡的吻越來越往下移,除去許竹軒身上最後一件遮蔽物後,望著許竹軒的慾望,程升凡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不……升凡……住手……”慾望被人吻住的許竹軒,感受到自己身下的男性不由自主的膨脹、脹大……幾乎讓許竹軒沉溺下去。
  感受著許竹軒越來越熱的身子,帶著情慾的顫抖音調,更是讓程升凡用舌挑弄著許竹軒的前端,而手指就趁許竹軒放鬆心神之下,深深的插入。
  “不……”身後小穴被人侵略的感觸喚醒了許竹軒的神智,他……他真的要他……
  “啊啊啊……”沒讓許竹軒有多想的時間,程升凡伸出一指,開始在許竹軒體內探索起來,很快的,程升凡便找到自己要找的地方……用力的按了下去。
  一股打從身體深處被埋藏的慾火,終於被程升凡點燃。
  “啊……升凡……升凡……”隨著慾望的釋放,已沾染過男人情事的許竹軒,更加敏感的感受著進入身後小穴的異物。
  他……他也相干……
  不,他不能
  “放開啊,升凡”一陣飽含情慾的低吟再次由許竹軒的唇中逸出。
  沒讓許竹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程升凡再度吻上了許竹軒才剛發洩過後的慾望,並且再加入一隻手指。
  靈活的手指,熾熱的唇,一切的一切都讓許竹軒太久沒沾情慾的身子發狂。
  好熱,好熱,隨著身體的本能,許竹軒身後的小穴不再抗拒程升凡的手指,反而緊緊的吸附著。
  感受著許竹軒的反應,聽著飽含情慾的呻吟及口中不停脹大的慾望,程升凡此時知道許竹軒的身子已準備好了,吐出他已昂揚的硬挺,抽出手指,還來不及褪去自己的衣褲,程升凡就直接拉下拉鍊掏出已脹得青紫的巨大,深深的插入許竹軒身後的秘穴。
  “好痛”
  一陣痛楚讓沉溺在情慾裡的許竹軒稍微的清醒過來,然後下一刻的猛烈衝擊,終於將他腦海裡殘留最後的意識給完全驅逐。
  程升凡每一次的挺進,仿佛要撞入許竹軒靈魂深處般的用力,而每一分力道,則是像要將許竹軒融入自己身體似的。
  “嗯”,隨著程升凡劇烈的交合、抽插下,許竹軒再也忍不住情緒的衝擊,釋放了出來。
  而程升凡的慾望,也在許竹軒的緊窒中得到釋放。
  望著眼前隨著高潮而陷入昏迷的許竹軒,程升凡緊緊的將他抱在自己懷中。不放手,他絕對不會放手的。

runonetime 2008-07-10 07:19 AM

第06章

  他在躲他!
  程升凡很不情願的下了這個結論!
  粉白牆上的鐘,精準的指著三點二十七分,程升凡這個總經理,本應埋首於公文之中,此時卻默然地盯著眼前的文件,思緒又回憶起那天早上……“嗯……”天色才剛顯清明時,被程升凡抱在懷裡的許竹軒逐漸清醒過來,他馬上便意識到自己處在一種尷尬的情況。
  程升凡的……還在自己體內。
  一時之間,許竹軒只覺得血液全往臉上湧,而醒來的身子更是處於一種極度敏感的狀態中,一緊張,身後的小穴不由得縮了縮。
  啊……糟了!
  “嗯……”
  一道剛睡醒、獨特低沉嗓聲音由許竹軒耳邊傳來,讓許竹軒整個人更緊繃了。
  “軒……放鬆,我要出來了。”程升凡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聲音對著許竹軒說。感受到許竹軒的身體放鬆,程升凡微微一使力,將自己的下身退了出來。

  “嗚……”雖然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太久沒沾情事了,在這劇烈力道的衝擊下,還是感受到不小的痛楚。  
  “你沒事吧?”離他極近的程升凡自然聽得到他的痛呼,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忘了昨晚要了他這麼多次,他現在一定很不舒服吧。沒事,我要去準備……”
  “沒事,我要去準備……”  
  “不需要,我今天早餐在外面吃就行了,你好好休息。軒……昨天……,程升凡急急打斷許竹軒的話,看著身上滿是他留下痕跡的許竹軒,程升凡不禁埋怨自己太粗暴了。
  沒料到一向膽小怕事的許竹軒,居然開口截斷他還未說完的話。
  “放心,昨天是你喝醉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昨天……我們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吧,我想,我還是幫你準備早餐吧!時間快來不及了……你也準備準備吧!”
  許竹軒話一說完,也不等程升凡回答,抽回自己的手腕,便逃也似地離開程升凡的房間了。
  “我不會放棄的。”匆匆忙忙離開房間的許竹軒,在關上房門時聽到這句話,身子不由得微微顫了顫。
  不放棄?不放棄什麼?
  *  *  *
  “哇咧!你那張死人臉千萬別讓人看見,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鐵定以為‘諾亞’要倒了!”一早抱著大堆文件踢門進入總經理辦公室的,不是別人,正好就是那天書他醉到酒後亂性的罪魁禍首。
  看著名為上司、實為死黨的灰白臉色,蔡達允也猜得出,那天恐怕、應該、真的、的確出了什麼事了。
  一醉解千愁後……不會是霸王硬上弓吧!
  不過,看程升凡的臉色,事情好像也沒那麼糟,算了,還是先問清楚狀況吧!
  “那天你回去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將大疊的文件放在桌上後,蔡達允瀟灑的坐住一旁的沙發上,一副好整以暇準備充當老友戀愛顧問的模樣。
  “我跟他上床了。”簡潔、明白的闡述事實。
  “嗯!看樣子他是能接受男人的嘛!那你幹嘛還擺出這張臭臉?”原來他真的是雙性戀啊,這樣不是很好,至少他不排斥男人啊。
  雖然他覺得雙性戀事實上都是遮遮掩掩的同性戀,到最後還是會選擇回到女人身邊。不過,依著現在的情勢,他還是先不要說出實話比較好。
  “他在躲我。”點出問題的所在,程升凡帶著一絲期待眼光,看著眼前的蔡達允,畢竟,他希望蔡達允可以給自己一些建議。
  “啊?他在躲你?”蔡達允這不可是吃驚不小,他從來沒想到程升凡會面臨這樣的窘境。
  這個天之驕子,雖然小時候出過一點事,但他可是出自於一個父嚴母慈的健全家庭,從小品學兼優,一路自最優的學府畢業,可說是少年得志,之後他擔任“諾亞”總經理這個職位後,更將事業推上了高峰。再加上人長得俊帥有型,大把美女可以說是手到擒來。現在,他居然說,有人在躲著他這個金牌金龜婿。
  這實在是太稀奇了,還是……那個男人太過於特別,他明明記得這年頭人人都奉行的一句話是“有錢萬萬歲”呀!
  怪不得程升凡會衝著他露出這樣無助的眼神,的確,這實在不是他會碰到的困難,他的問題一向是怎麼把人打發掉”。
  “你有什麼建議嗎?”程升凡看著眼前吃驚的蔡達允,終於忍不住出聲喚他。
  “有!”一時被拉回思緒的蔡達允,在還沒搞清楚問題時,便中氣十足地脫口而出這句話。
  但才一說出口,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人家說烈女怕纏郎,他應該也是吧!”硬著頭皮的,蔡達允絞盡腦汁地搜索枯腸,欸!不能怪他,他只追過女人啊!天知道男人要怎麼追?  
  “他是男的!”程升凡明白地指出最大差異之處。
  廢話!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升凡,你不纏著他,想辦法製造出一點戀人之間的甜蜜,難不成你憑著空想,就能將他留在身邊哦!”看著眼前壓根沒追過人,沒談過戀愛的程升凡,蔡達允有點頭痛的說道。
  戀愛又不是決策,只要用想的就可以成功的!
  “‘纏’啊……”喃喃的,程升凡念著這個字。
  或許,他也只有這個辦法吧!他不能再讓許竹軒逃避自己了。
  *  *  *
  面對那樣的程升凡,許竹軒除了笨拙地躲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鈴……”隨著下午六點半的逼近,門鈴也響了起來。
  “我回來了!”程升凡看著低頭為他開門的男子。
  自從那天起,許竹軒就再也未曾看著他說話了。
  “你回來了。”依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不願面對程升凡灼熱的目光,許竹軒只能選擇將眼神移開,躲過去。
  然而,就在接過程升凡公事包的那一瞬間,程升凡的手卻是一反常態地抓住他,手中的力道強硬得如同他那句話 “我不會放棄的!”
  “叔叔回來了。”小樂樂也硬是擠在一旁,拿著拖鞋給程升凡換。
  “恩!叔叔回來了,樂樂今天乖不乖?”放開許竹軒顫抖的手,程升凡知道自己太過於心急,嚇著許竹軒了,趁著樂樂跑到自己面前時,主動化解這僵持的氣氛,將樂樂抱在懷中,大步的向客廳走去。
  “乖,樂樂乖。”被抱在懷中的樂樂笑著回答,還撒嬌似地摟住程升凡的脖子。
  算了,還是慢慢來吧!
  畢竟,許竹軒的膽量,他自己也清楚。 
  不過,自己是不會再讓他逃下去了!
  “嘩啦啦……”
  水流聲不停的回響在廚房中,如往常般,許竹軒洗著油膩膩的碗盤,而程升凡在一旁擦乾。
  “軒,晚上到書房來陪我好嗎?”一邊接著許竹軒傳來的碗盤,程升凡一邊主動提出邀請。
  自從那天之後,許竹軒再也沒有到書房來過,每天的宵夜總是隨著一陣敲門聲,被悄悄地置放在門外的走廊上。
  他……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雖然他知道許竹軒在躲他,但他的關心卻依舊透過所有細微的事物傳達給他,早晨溫熱的早餐、燙得筆挺的西裝、晚上的宵夜則是易於消化的麵食類,每一項都依著自己的標準做到最好……軒,你這樣叫我怎麼放棄。
  許竹軒微微一僵,手上的盤子差點隨著他的動作滑落。
  自從那天之後,他處心積慮地避著他。雖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這麼說,但……
  他並不想成為他的床伴。
  更何況從多年前的那件事之後,他再也無法釋放自己的感情了……他不願、也不能再受傷一次了。
  “我……”許竹軒只是發出一個單音,便接不下去,因為,他愕然想起程升凡並沒有說過任何一句“他喜歡他”、“他愛他”的表白,所以,他拿不出任何原因來拒絕他。
  “欸!你真是無情耶!也不想想是誰把我養成沒人陪,就待不下書房的習慣,這幾天我一抬頭,沒見到你就無心工作,為了我的
  工作進度及睡眠時間,來陪陪你這個可憐的同居人有什麼關係!”
  程升凡故意可憐兮兮的講著,誘著許竹軒上當,他知道,他的確奸詐,用朋友的身份掩飾著追求許竹軒的行動,但程升凡實在沒有辦法,除了這個方法外,他也不知該如何讓許竹軒守在自己的身邊。
  “啊……好,好。”許竹軒推拒不掉地點著頭,一邊在內心責備自己。
  還說什麼都沒發生過,結果自己卻將那事看得那麼嚴重,真是自作多情,升凡他……根本就沒將那件事放在心上。
  也對,這麼傑出不凡的人,怎麼可能會看上他這種懦弱無用的人。
  那一天,應該只是升凡他……酒後亂性,一時想發洩,剛好自己在那裡,才會不巧發生的吧!
  只不過是一場逢場作戲罷了……許竹軒在心裡一邊對自己這麼說著,但卻感覺自己的心仿佛像被刀劃過一般,果然,在他眼裡,自己恐怕跟路旁隨手招來的妓女差不多吧。
  眼角酸了酸,許竹軒將頭低得更下了。
  “對了,前陣子看你似乎對小說挺有興趣的,我在誠品看到一部小說叫《達文西密碼》,銷售量很好,我已經買回來了,放在我的公事包,你要是有興趣就拿去看吧!”看著點頭的許竹軒,程升凡心中高興極了,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氣。
  “恩,謝謝,聽說那本書……”許竹軒微微的抬起了頭,露出好一陣子見不到的笑容。
  程升凡的話,像一股暖流。
  或許,自己還沒有那麼不堪,至少……程升凡是將自己當成朋友的,那一夜,只是……時機不對吧!

runonetime 2008-07-10 07:20 AM

第07章

  夏天的夜空,對於台灣大部份人而言,雖然不比白天炎熱,但也絕不好受,所以人們理所當然會選擇待在冷氣房裡,畢竟吹著涼涼的冷氣,總比忍受熱呼呼的空氣與黏呼呼的身子要好太多了。
  一直身為都市人的程升凡,自然也是冷氣的愛好者,而且極怕熱的他,更是習慣將冷氣溫度調到最低。
  不過,自從與許竹軒在一起後,知道他身子單薄又怕冷,他總是體貼地將冷氣溫度調到適中。
  不過,這對訐竹軒似乎沒什麼用似的!
  他還真不是普通的畏寒。但這個大熱天的,又不可能關了冷氣,因為台北的空氣實在大潮濕悶熱了。
  看了看坐在沙發上,將抱枕抱在懷裡,還不住往沙發內側縮的許竹軒,程升凡憐惜地走出了書房,回到房間將自己睡覺時蓋的涼被,輕輕的往許竹軒身上蓋去。
  “呃……,”被程升凡突如其然行動嚇了一跳的許竹軒,不禁趕緊坐起身,更是眨著嫵辜的大眼看著他。
  “呵……我看你好像很冷,這樣比較暖和了吧!”程升凡拿著涼被,將許竹軒抱在懷裡。
  看著許竹軒的反應,程升凡不由得笑了出來,呵……他怎麼跟樂樂差不多,一受驚嚇就張著圓滾滾的眼睛看著人。
  “這樣暖和多了吧……”不讓許竹軒掙扎,程升凡一邊將許竹軒牢牢的抱在懷裡,一邊用手溫著他冰冷的手。
  “嗯……”許竹軒一邊聆聽菩程升凡在耳邊的笑語,一邊感受
  著那雙手傳來的溫度,一時間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他對他……真好。 
  “樂樂從小被嚇到時,一定立刻放聲大哭的,一直到近幾個月才好一點……”不過還是會睜大著眼、盛著淚水看人,放鬆下來的許竹軒卸除了先前的防備,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呵……我還以為,樂樂遺傳到你,受到驚嚇也只會傻傻地盯著人……”程思凡一邊輕笑,一邊有如誘惑般的,不時輕碰許竹軒的耳朵。若他沒記錯,上次他含吻著許竹軒的耳垂時,他的反應可是非常激烈的。
  性感帶被碰觸的許竹軒不由得側了側,一陣紅潮馬上由脖子上傳來,他就是有這一激動就臉紅的毛病,所以才會養成凡事往地上看的習慣。
  “你的意思不是在說,我剛剛就這麼呆呆的看著你吧!”明白程升凡意思的許竹軒,天真地反問。
  “對啊!挺可愛的!”程升凡摟著許竹軒大方笑著說道,呵……
  經他這麼一鬧,他的身子終於溫暖些了。
  “升凡,我已經是個二十四歲的男人了,跟可愛這個詞……沾不上邊吧!”看著這個雖然一臉壞笑,卻依然魅力十足的男人,許竹軒第一次沒有心跳加快的窘迫,反而有一拳打掉那抹笑的衝動。
  任何一個男人被說到這個詞,都不會太高興的。
  “我還以為你沒什麼脾氣的。”看著有點不高興的許竹軒,程升凡將頭埋在他的肩處,低沉的說著。
  突如其來的動作,誘惑人心的聲音,讓許竹軒的身子不由得開始僵硬,這似乎……已經超過朋友範圍了。
  然而在聽到這句話後,許竹軒心裡不禁開始悲哀……就是這個原因,所以才讓他對自己毫不顧忌地為所欲為嗎?
  感受懷裡的身子僵了僵,程升凡知道自己的行為已引起許竹軒的危機意識,腦筋一轉,忍不住捏了捏稍稍暖和起來的雙手。
  “嗯,看來我的勞力成果還不錯,至少你的手不像剛剛那樣,比冰塊還要冰了。”說完,還故意將許竹軒的手貼到自己臉上,“真是消暑啊!”程升凡開玩笑似地說著。
  “我又不真的是冰塊,你要是覺得太熱,就把冷氣調高一點啊!”看著一臉舒服至極的程升凡,許竹軒還真是哭笑不得。
  原來,他剛剛那些舉動是關心自己著涼了。
  升凡……不要將我殘忍的一腳丟開後,又撿回來細細安撫好嗎?別讓不定決心維持朋友關係的我們,再次動搖好嗎?許竹軒在心裡乞求著。
  “你真的這麼伯冷啊!”程升凡再次將雙手覆上許竹軒的手,他的手真的很冰,不知道他的心是否跟他的手一樣,也是這麼難以融化。
  “我……我去煮宵夜。”不讓自己有任何留戀的機會,許竹軒斷然的掙脫出程升凡的懷抱,也掙脫出程升凡的溫柔。
  別誤會、別誤會,那只是升凡對朋友的溫柔,他不能再陷下去了……。
  沒阻止許竹軒的閃避,因為程升凡知道,許竹軒會退縮,表示他不是一無所動,這樣一來,只要他一直追求,總有一天會讓他追到手的。
  而他的耐心,一向很好。
  *  *  *
  下午六點多,一如往常的,程升凡下班回來後,便陪著樂樂在客廳裡看著《神奇寶貝》。
  正在廚房忙著的許竹軒,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氣息。
  “升凡?”他進來廚房做什麼?許竹軒有點疑惑的問道,程升凡向來是最奉行“君子遠庖廚”這句話的。
  “來看你煮飯,也順便偷學一手。”程升凡輕手輕腳的走人廚房,心裡可以說是七上八下,畢竟他是個家事殺手。
  “那……你站在門口就好,別靠得太近。”不僅是程升凡有點擔
  憂,許竹軒心裡更是提心吊膽,深怕一個不小心,要是他摔盤子跌碗也就算了,傷到了人那才真是糟糕。  
  “嗯!”程升凡從善如流的聽話,乖乖的站在一旁看著許竹軒一邊倒米酒,一邊加鹽、味精什麼的,然後一盤菜便這麼三兩下就弄好了。
  “你的手真巧。”程升凡不由得這麼贊嘆道,這一雙巧手,不但擅於做打掃、整理的工作,更是能精細的弄出一盤又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色。 
  “升凡,這句話通常都是誇女孩子的吧!”這不是通常都是男方長輩用來讚美中意女子的話嗎。
  “我說的是實話啊,你不但菜煮得好,整個家還被你打理得一塵不染,這還稱不上是‘巧’嗎?”程升凡一邊笑著說道,一邊不著痕跡的往許竹軒那裡靠近。
  是啊……然而對於一個男人,對於一個能讓人依靠的男人,這些卻不是必要的。不自覺又自卑起來的許竹軒,又開始自怨自艾起來。
  “那是你因為吃膩了進階料理,不然我會燒的,也不過是幾樣家常小菜罷了。”
  迅速的將自己的落寞隱藏起來,許竹軒扯開了一抹笑容說。
  “誰說的,我就是覺得你煮的菜好吃!”站在許竹軒後面的程升凡,輕輕的用雙手將許竹軒的腰給攬起來,頭枕在許竹軒的肩上,蠻橫的說。
  感受到自己被包圍的許竹軒,身子一僵,升凡他又來了……這個舉動,這份親密,應該不是屬於朋友的。
  “升凡,你這樣子,我怎麼煮飯啊!”許竹軒輕輕的動了動右肩,推拒著枕在自己右肩上的程升凡,沾了水的手也輕輕的拍打著環在腰上的手。
  “可是這樣子,我才知道你怎麼煮飯啊!”程升凡一邊低嗅著許竹軒身上的味道,一邊低聲的在許竹軒耳邊說話。
  “你想學煮飯?”正在煮飯的許竹軒,沒有藉口逃開,也只好說些話來解開這種尷尬的場面。
  “人家說,要抓住所愛人的心,不是要先抓住他的胃嗎?”程升凡話一說完,立即感受到許竹軒身子一緊。
  果然,軒對他不是沒有感覺,不然,他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了。
  “升凡你……有喜歡的人了?”只是為了想學做飯,所以才溺在他身邊的嗎?看來他又自作多情了。
  “是啊!我有喜歡的人了。”程升凡在許竹軒耳旁喃喃自語的說著,一邊更是緊緊的抱著懷中的人。
  噢……不只是喜歡,軒!我愛上你了。
  “哦!那……他真是個幸運兒啊!”許竹軒迅速地調理手邊的食物,一邊努力克制自己的聲音,裝成平常的樣子與程升凡對談。
  原來,升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那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動作,可能只是拿他當成練習的對象吧!許竹軒在心裡默默想著,故意忽略因聽到這些話,而滲血的心頭。
  “這我就不敢肯定了,我無論怎麼示好,他都視若無睹,所以我才會想要用這一招,不然,你也知道,廚房對我來說,簡直跟刑場一樣,隨時都會鬧出人命的。”
  幸運兒?他不覺得許竹軒有自覺成為幸運兒的這種感覺。
  “這樣啊……那晚一點我再教你幾樣入門的簡單料理,這些現在對你而言太難了,你先到旁邊一下,好嗎?”努力讓自己的聲調維持平穩,聽到程升凡的話後,許竹軒只覺得自己已經幹瘡百孔的心,又狠狠的被劃過一刀再一刀。
  這樣不是很好嗎?升凡跟自己永遠都是朋友……
  但為什麼……心會那麼痛……?
  感受著身後的氣息消失,許竹軒的偽裝一下子就瓦解了,好痛苦……好痛!
  “升凡?”沒料到身後的氣息才消失不到五秒鐘,對方立即將他
  整個人旋了過來,他看到程升凡露出一張擔憂的臉。  
  “你還好吧!我剛剛就覺得你有點不對勁。”看著那張霎時蒼白的臉孔及泛淚的眼眸,程升凡心裡湧起一陣痛楚。  
  “沒事,沒事的,可能是剛剛切蔥時弄到眼睛裡去了。”許竹軒硬是擠出一絲微笑,酸澀的說著。  
  他想對程升凡說……若你有喜歡的人,就不要再這樣子關心我,那會讓我誤會,會讓我陷下去,讓我萬劫不復的……
  “真的嗎?”程升凡心疼的問著,他仔仔細細的看著許竹軒的臉,這才發現,他似乎瘦了點,他……才纏了他幾天啊!
  看著這樣的許竹軒,程升凡頭一次對自己的決定後悔萬分,當初為什麼要利用“朋友”這個身份接近他?為什麼不在那天清晨,直接對他說,他喜歡他?為什麼自己要為了避免受到傷害而繞上好大一個圈子?
  他才是那個懦弱的人!
  “好了,不要再煮了,留點精神,晚上教我做幾道簡單的菜吧!”
  雖然他知道,他做的菜絕對不會好吃到哪去,但這份心意,軒應該會接受吧!
  “放心,我真的沒事,等到這道菜煮完就開飯了,先幫我佈置一下碗筷,好嗎?”許竹軒扯開嘴角笑了笑,想支開程升凡。
  沒事的,很快就沒事了,他只要有樂樂就好了。
  他與升凡,依舊是朋友,只是朋友。
  “嗯!”沒多說什麼的程升凡放開了許竹軒,隨後便走出了廚房。
  但他不知道,因為他的欲擒故縱,在那一瞬間,也同時走出了許竹軒破碎的心門外……
  *  *  *
  晚上九點,原本應該是程升凡在書房裡看公事的時間,但他卻是努力的拿著筆記本,記錄著許竹軒所說。的一言一行。
  萬丈高樓平地起,所以許竹軒決定教他最簡單的 煮泡麵。
  雖然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但現在瓦斯爐的危險性已經降低很多,再加上,如果程升凡學不會這一項,那之後的也別提了。
  “等水煮開後,先放泡麵,等到水滾後兩分鐘先放一把青菜,再等一分鐘再打一顆蛋,這樣就可以了,不難的,你來試試看!”許竹軒仔細的講解過一次後,便放手讓程升凡做,當然,他自己則是在旁專注的看守著,深怕會出什麼亂子。
  而第一次掌廚的程升凡也是緊張萬分,就算他那年,第一次為“諾亞聯盟”簽下上千億的合約,他也沒這麼緊張過。
  開火……怎麼開不了?
  “開火要往下壓,然後上扳,像這樣,就可以開了。”看著程升凡右手不停的開來關去,關來開去,就是沒半分火苗,許竹軒直接按著他的手往下壓,然後開火。
  “你自己再試一次。”許竹軒將手放開,要程升凡再試一次。
  按照許竹軒所指示的動作,這一次,程升凡很快便順利的打著了火,全神貫注地盯著水,等著它滾。
  “升凡,不用這麼緊張,水要等一會才會滾。”看著額頂已經開始冒汗的程升凡,許竹軒好笑之餘,心裡又不免一陣抽痛。
  “軒,你覺得為對方煮一碗泡麵,能表達出來我的愛意嗎?”程升凡實事求是地問道。
  請教當事人,還有什麼不可靠的!  
  “嗯,他若是知道你從來不碰家務的狀況,一定會非常高興的。”一個到了廚房像上了戰場一樣的男人,願意為對方做出一頓料理,他想,無論是怎樣簡單的食物,那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那就好,那我應該可以向他表白我的心意了。”就算一碗泡麵誠意不是,無論如何,他也忍受不了現在的情況了。
  “嗯!水滾了,放面吧!l聽著這樣的話,許竹軒漾起了一抹笑,提醒程升凡水滾的事情,完全不去體會心裡強烈的失落感。
  就讓他痛徹心扉吧!無所謂了……
  程升凡仔仔細細地照著許竹軒的話執行,水滾、放面,再等水滾、放青菜,等兩分鐘,再放一顆蛋,再等一分鐘,很好,都很完美,程升凡小心翼翼地數著秒針,再等三、二、一秒,停!
  程升凡一下子將火熄掉。  
  “煮好了,過來嘗嘗看我煮得如何?”程升凡此時可說是樂不可支,就算是當初得知公司淨賺十億美金時,也沒這麼快樂過。  
  看著眼前的許竹軒,吃著自己精心煮的面,程升凡心中頓時湧起了股幸福的感覺,真沒想到有一天,他也能為愛人做一頓飯,雖然只是最簡單的泡麵,但他還是成功了。 
  “好吃嗎?”程升凡一見到許竹軒吃完,馬上迫不及待的問他,他實在太想知道許竹軒的評價如何。 
  此時他可以理解,為什麼女人都會拿著自己做的食物來引誘心上人,他過去著實不僅,不過都是食物,若真的想討好喜歡的人,為何不到大飯站去訂購? 
  原來,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吃著自己所煮的食物,竟是這麼有滿足感的事。 
  “還不錯,搞不好你有料理的天份,明天我們再試難一點的,你想煮什麼?”看著一臉開懷的程升凡。
  其實,泡麵就是那味道,沒所謂好不好吃的。
  然而,程升凡這頓泡麵,不知道為什麼,比起他曾吃過的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看著一臉溫柔的許竹軒,程升凡知道他其實說得太過了。
  但那一顆溫柔的心……才是嘗出他的食物好吃的原因。
  沒回答許竹軒的問答,程升凡的手輕輕的搭上他的肩,唇柔柔的覆吻上那沾著面湯的唇,再度品嘗許竹軒的味道,那帶著泡麵的味道。
  望著那雙遲遲沒有回過神來的眼眸,勾起一抹笑容,程升凡微微笑著說:“我喜歡你,軒,我喜歡你。”  
  這幾句話像雷一般,直直的轟到了許竹軒心裡…升凡他說他喜歡他?
  “不……”許竹軒此時終於由呆愣中反應過來了,不可能,這不是真的……升凡,不要,不要再這樣戲弄他了。
  程升凡笑著睇向迷茫的許竹軒,沒等到他清醒,就開始撫弄眼前的身子,一只大手毫不客氣的解開許竹軒上衣的櫃子,撫弄起他胸前的蓓蕾,而唇瓣更是挑逗地含吻著程升凡的耳垂。
  他不會讓他有任何說“不”的機會。
  “啊……”弱點破抓住的許竹軒幾乎無可招架,身體也開始渾渾噩噩的起反應,思緒霎時分飛開來。
  “軒?”程升凡一抬頭,才發現一直滴在他頭上的液體是什麼,他哭了,他做錯什麼嗎?他為什麼要哭?
  “我好累,我要先回去休息了。”看著一直對著自己身體為所欲為的男人離開自己時,許竹軒才恍神地站了起來,連衣服也不拉,維持著敞開的樣子,轉身就往房間走去。
  “軒,我喜歡你,我愛你。”看著這個樣子的許竹軒,程升凡知道一定有哪個地方不對了,不禁急得將他環緊在自己懷裡,熱切的表白。
  “升凡,這事,明天再說好嗎?”他好累,升凡……不會是在玩弄我吧…”
  “不!我是真心的,這碗面,我足特意為你學的……”程升凡終於誠實地說出自己的心意,驕傲的他終於不再畏懼受到傷害。
  “我們等明天再說好嗎,我現在好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許竹軒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他只覺得耳旁轟轟作響,頭重腳輕的,世界仿佛就要顛倒過來。
  看著這樣子的許竹軒,心也跟著抽疼的程升凡依然扶著他,深怕自己一放開他,他就這麼倒了下去。
  而許竹軒也沒多作反抗,就這麼讓程升凡將他帶進自己的房裡,仔仔細細的蓋上被,甚至又再覆上一個柔柔的吻。“就依你,一切等到明天,我再跟你細說原委,你先好好的睡一覺。”一吻完畢,待程升凡輕聲說完後,便離開了房間。  
  隨著房門掩上,許竹軒的淚水再一次不能克制的流下來。  
  “為什麼要結婚,我愛你啊!”
  “你愛我?你一個男人愛我能給我什麼,你能給我孩子,你能給我家庭嗎?你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女人的代替品而已,要不是我不想給她正人君子的印象,我也去搞其他男人,你別再作夢了!你不過足一個發洩物罷了!”
  男人無情的表情,冰冷的聲音,傷人的言語……全都浮現腦海,傷痛的回憶重新被喚起。
  他不過是一個代替品罷了……
  他不過是個發洩物罷了……
  別哭,別哭,他不是已經知道最後的結局會是怎樣了嗎?
  沒什麼好傷心的,沒什麼好傷心的……
  然而,不停泛出的淚水卻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止也止不住。

runonetime 2008-07-10 07:21 AM

第08章

  “爸爸?”剛睡醒的樂樂,揉了揉眼,睡眼惺忪的往許竹軒走去。
  “睡醒了?來,吃早餐。”看著樂樂打了個小小的呵欠便撲向自己的大腿,許竹軒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將他帶到客廳。
  看著樂樂捧著馬克杯滿足地喝著牛奶,許竹軒眨了眨因流淚而紅腫的眼,摸著樂樂柔順的髮絲。
  “樂樂,爸爸要換一個工作了。”艱澀的,許竹軒用沙啞的聲調說話。
  早上起來,他才發現自己睡過頭。
  他總不能一邊領程升凡的薪水,卻又一邊誤事。
  離開吧!許竹軒對自己說道。
  與其再嘗一次那種撕裂心肺的痛楚,不如早點離開,總比起到最後,被人向妓女一樣的趕出去。
  畢竟,以程升凡這樣的身世,一定對他不過是玩玩罷了。
  “唔?換工作?”樂樂捧著馬克杯,抬起小臉,不明所以的看著許竹軒。
  “嗯,以後我們就不住在這裡了。”取走樂樂手上的馬克杯,許竹軒再拿了份夾蛋的土司給樂樂吃。
  “那……還可以見到叔叔嗎?”樂樂邊咬著上司邊問。不跟叔叔住了啊,可是他喜歡叔叔耶。
  “可能……不行。”像自己這種不識好歹、又膽小的傢伙,是沒資格接受程升凡的愛的。
  “哦……”樂樂的聲音裡有止不住的失望。
  “不過,叔叔挺喜歡樂樂的,以後還是有可能會來看樂樂的。”望瞭望樂樂失望的臉蛋,許竹軒再度擠出了一抹笑容,笑著說道。
  待會到超市時,順便買份報紙,該找份新工作了,還有……
  *  *  *
  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更遠了。
  程升凡呆呆的盯著電視上的卡通看,一邊想著前天晚上的情況。
  他不停的對著許竹軒說著自己的心意,而許竹軒則是捧著杯熱茶,低垂著頭,靜靜的聽著他說著,最後,留下一句“對不起”。 
  難道,這一切都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不,他看得出來許竹軒也喜歡他,但是許竹軒為什麼總是拒絕自己,足因為那一次錯誤嗎?或許他是粗暴了點,但他不也是享受到了?後面他不是很激情地配合自己嗎。
  究竟是為什麼?
  “叔叔,以後要來看樂樂哦。”
  一瞬間,程升凡腦海裡的問題全都因為這句話而消散了,樂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突然間,一股不好的預感傳遍全身。
  “樂樂,爸爸跟你說了什麼嗎?”程升凡揉了揉樂樂的頭髮,感受著那烏黑柔順的髮絲順著自己的指縫滑過,儘量不動聲色的問著。
  “爸爸說,以後我們就不住這裡了,唔?換工作,唔?不過爸爸說,叔叔喜歡樂樂,會來看樂樂,對不對,叔叔?”回答得七零八落的樂樂,睜著圓滾滾的眼睛,一臉期待的看著程升凡的臉。
  “對對……”聽到的一瞬間,程升凡只覺得心裡一陣痛。軒……他,他真的要辭職,為了躲自己躲到這種地步嗎?
  這幾天,為了不再嚇到許竹軒,為了保持弛們仍是朋友的假象,他再也沒有對許竹軒作出任何踰矩的行為,即便是這樣,他依舊要走嗎?
  不行,他不會讓他逃走的,無論怎麼樣,他要他,他一定要他。
  “樂樂,你知不知道,爸爸以後要帶你住在哪裡,不然叔叔怎麼看你呢?”看著笑得一臉開懷的樂樂,程升凡捏了捏他的鼻子,輕聲地問道。
  “不知道啊,爸爸說拿給樂樂看哦,樂樂去拿。”圖……在房間,爸爸給樂樂看過的新房子的地圖。
  “樂樂好乖,叔叔自己去拿就好了,在房間裡,對吧?”看著直點頭的樂樂,勾起一抹笑的程升凡再度揉了揉樂樂的頭,又交代道:“樂樂,這件事情不可以讓爸爸知道哦!這樣子叔叔才可以讓爸爸得到一個大驚喜!”程升凡低了低頭,小小聲的對樂樂說。
  “驚喜?”樂樂不解地看著程升凡,眼裡淨是疑惑。
  “就是高興,這樣爸爸會很高興哦!”看著樂樂一臉呆樣,程升凡很不客氣的騙著樂樂。
  看著樂樂再度露出了笑容,程升凡便大步的往許竹軒的房間走去。
  *  *  *
  不大卻整齊的房間,可說是一目了然,一走進來,程升凡的目光便往唯一可以書寫的地方走去。
  就如同樂樂所說,桌上擺苦一間房屋仲介公司的廣告,原來那間公司,還是他們“諾亞聯盟”轉投資的事業之一。
  誰教他事先知道軒要租的房子,那他就可以用一些手段來阻止,軒,別怪我,無論如何,我都要將你留在我身邊,無論……這是?
  程升凡的目光被書桌左上方的一疊文件給吸引住,拿起來一看,才發現那是日常生活作習的筆記,他喜歡吃的菜、西裝樣式的搭配、習慣的洗澡水溫……
  翻到最前一頁,印人眼臉的赫然是:給下一個管家。
  軒……你既然如此做,又為什麼不願接受我的感情? 
  你明明在乎我的,不然你大可辭呈一丟,離開便是,又何必留下這個東西?
  況且,這裡的一宇字、一句句,又豈不是擺明你有多在意我,不然,又怎麼會如此用心。
  程升凡握了握手中厚厚的文件,閉了閉眼,再次睜眼已將文件還原,並將桌上用紅筆作上記號的房屋廣告迅速瞄上一眼,默記在心。才離開房間。
  軒,別怪我,無論用什麼手段,我也絕不會讓你離開。

runonetime 2008-07-10 07:23 AM

第01章

  「諾亞集團」旗下「傳慶房屋」新竹分店。 
  一如以往,向來表明能用最便宜的租金,找到合適房子的「傳慶房屋」,上班時間總是不停地響起電話,整個辦公室因人員忙碌而顯得熱鬧非凡。 
  「餵?啊,是是是,我知道了,沒問題、沒問題……好,就如您所說的,是、是……您太客氣了,再見。」新竹分店店長掛了電話後,便按下了播音器向各個員工宣布。 
  「各位同仁,各位同仁……若有人接到一個名叫『許竹軒』的來電,電話號碼是(02)2XXXX-XXXX,手機號碼是0933-XXX-XXX的客人,請一律回絕對方的委託,我再重複一次,客人的大名是『許竹軒』,電話(02)2XXXX-XXXX,手機0933-XXX-XXX,謝謝! 
  關掉了播音器,「傳慶房屋」的工作人員紛紛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感嘆有些人還真是有錢沒處花,竟要求他們不准替這個叫「許竹軒」的人找房子。 
  「店長,這人是得罪了誰啊,居然讓人這麼整他?」坐離店長最近的A先生率先發難,探過頭來好奇的問著。在這一行待久了,這種奇怪的事情也閱歷不少,一定是這個叫「許竹軒」的人,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哪個小心眼的黑道大哥,抑或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才會這樣被整。 
  「不是不是,你這一次猜錯了,這通電話是總經理打來的,許竹軒是他的私人廚師,偏偏我們總經理前陣子得罪了那名廚師,那名廚師想要辭職,搬離總經理的住所,但總經理已經吃慣了他做的菜了,所以才會打這通電話來要求我們幫忙,如果無法找到落腳處,那名廚師應該不至於冒然離開,不過……這些有錢人啊,真是大題小做,廚子再找就有了嘛,幹嘛要我們把上門的生意推出去……」 
  店長撇了撇嘴說道。 
  「欸!你們不知道,總經理多迷他的廚藝,連廚師的孩子也一併巴結上了,三不五時就買些新奇的玩具逗那孩子開心。」B先生也湊過頭來加油添醋一番,「原來是這樣……」店長不禁點了點頭,他想起上次台北分公司好象刮了一場颱風,總經理莫名其妙卯起來加班,把大家操得半死,聽說也是為了這個廚師的緣故……算了算了,反正上面的事情跟自己無關,他管好這家分店就可以了。 
  正當眾人逐漸平息,各自回到工作崗位時,一名叫徐天成的業務員,不發一語地坐在座位上,他可是將方才的八卦聽得一清二楚的。 
   原來……那名廚師便是徐竹軒,那孩子一定就是…… 
   太好了!天無絕人之路,我手頭正緊,正愁沒法兒應付,老天爺送我這麼一個大禮,我應該打個電話給許竹軒敘敘舊,順便向他調點頭寸,誰教他這麼能幹,竟然吊上「諾亞聯盟」的總經理,分我一杯羹又算得了什麼呢……哈!哈哈哈…… 
  星期六清晨五點半,若是平常上班時間,這時路上的車輛恐怕已是不少了,但今天是週末,大部分人都還在補眠中。 
  而一向有低血壓的程升凡,此時卻硬是下了床,狠狠的甩了甩腦袋,讓神智清醒不少後,便往許竹軒的房間裡走去。 
  看著樂樂童稚可愛的睡顏,及一旁守護著他的許竹軒,程升凡不禁逸出了一抹笑容。 
  軒真的是個好爸爸,而他相信,若許竹軒願意,也一定會是一個好伴侶。 
  「軒……起來了,軒!」程升凡低下身去,整個人俯在許竹軒上,小小聲地在許竹軒的耳旁喚他起來。 
  「嗯……」感覺有一股力量壓在自己胸上,讓自己喘不過氣來,而耳邊更是一陣酥酥麻麻,讓許竹軒不由自主地動了動,想要逃開那種感覺。 
  「貪睡鬼,小懶蟲,醒醒……」看著許竹軒的反應,程升凡真是好笑又心疼,一方面他覺得許竹軒的反應純真可愛,像個大孩子似的,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許竹軒的神經未免太大條,他都已經壓在他身上了,他居然連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嗯……好吵!」躲躲閃閃一陣子之後,發現耳邊的聲音沒有消失的跡象,許竹軒這才下意識地用雙手去趕。 
  好吵……別吵我…… 
  當發現自己的雙手似乎是被什麼定住時,許竹軒終於由沉睡中漸漸恢復神智,一瞬間,他馬上知道自己的處境。 
  「你終於醒了,早!」程升凡看著許竹軒睜開眼眸,眼裡已無剛睡醒時的迷茫,反而顯得驚慌無助。 
  這也難怪,任何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雙手被抓,想不緊張也不成吧! 
  「早……你餓了?我去弄早餐。」在這個距離下,許竹軒完全沒有辦法低下頭去,甚至連將目光移開的機會都沒有。 
  「嗯,那我不客氣了!」看著毫無反抗之力的許竹軒,程力凡立刻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 
  自從在公司打了那通阻擋許竹軒租房子計畫的電話後,程升凡終於知道是他這種瞻前顧後的心態害了自己。 
  他根本就不應該給許竹軒任何回絕的機會,他又不是很清楚許竹軒的個性,他不是一個會努力爭取幸福的人,相反的,他還會逃開,因為許竹軒害怕嘗到被拋棄的苦果,所以,給他空間反而會引起他的退縮,只要自己不留心,他恐怕會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此,即便他已經向許竹軒告白了,許竹軒卻遲遲沒有給他回應,他知道「愛」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到,一不小心,兩人很容易因誤會而步上分手的路,一般男女之間還可以靠一張結婚證書來維繫彼此,那麼兩個男人呢?他能拿什麼出來證明他會一直愛著許竹軒? 
  況且,自己還有這麼糟的前科,連處在曖昧的時期都沒有,就直接將人給壓上床了。 
  難怪許竹軒逃得比飛的還快。 
  他要定他了,他絕不是一時興起,他不能再讓許竹軒逃避下去了。 
  他要逼他面對自己的感情! 
  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習慣自己的存在,像空氣般,讓他永遠離不開自己。 
  「嗯……升凡。」掠奪的、深沉的、侵略般的吻,讓許竹軒整個人駭住了  
  升凡在做什麼……不,不要…… 
  「噓……別吵醒樂樂,準備一下,我們三個人要出去渡個假,二天一夜,我們六點準時出發。」在許竹軒開始大力掙扎之前,程升凡放開了他的唇,用氣聲在他的耳旁說著,說完後還輕輕咬了許竹軒的耳垂,感受身下人微顫後,才放開許竹軒。 
  「升凡,我……我還有事,我今天已經跟人約好要看房子了……」然而沒說完的話,在看到程升凡強勢的眼神後,盡數吞入於腹。 
  「樂樂好久沒出去玩了,應該會蠻高興能夠出去走走吧!」知道許竹軒要說什麼的程升凡,當作沒聽到似的,對許竹軒笑了一笑。 
  「嗯……要準備什麼吃的嗎?」算了,房子可以下個禮拜再去看,這個禮拜就先陪陪樂樂吧!他也悶在家裡好久了,台北又不是適合孩子生長的好地方,真是委屈他了。 
  「不用了,到時候我們再買就可以了,你只要準備一下你和樂樂的衣物,儘量帶休閒一點的衣服,對了!還要多帶幾條大毛巾。」程升凡說完,又忍不住親了親許竹軒的唇,嚇得許竹軒連人帶被地直往身後的床頭櫃靠,程升凡這才滿意的離開房間。 
  「準備好了?」看著許竹軒抱著仍舊一臉睡意的樂樂,程升凡貼心地接過許竹軒手中的行李,輕聲問道。 
  見許竹軒點了點頭後,他才將人帶到車旁,並示意許竹軒將樂樂放在後面的安全座椅上,他已將椅子調成能讓樂樂睡覺的角度了。 
  「兒童安全座椅?」看到那張刻意安排的椅子,許竹軒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是啊,樂樂才六歲,應該特別注意他的行車安全呀!」看著許竹軒將樂樂放上去,程升凡將安全帶系緊,並將手上的毯子細心的蓋在樂樂身上,深怕樂樂會著涼。 
   他什麼時候去買的? 
  看著程升凡,許竹軒心裡的感觸極深,升凡根本不需要準備這些的。許竹軒坐在駕駛座旁,雙眼因感動而濡濕,一陣感動湧上,臉上泛起熱潮,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從來……沒有人對他們父子這麼好…… 
  然而,當一個黑影照過來後,許竹軒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來,「升凡?」,許竹軒趕緊吸吸自己的鼻子,裝成有點受涼的樣子,不想讓程升凡發現自己快要落淚的模樣。 
  「別緊張。」看著這個樣子的許竹軒,程升凡在心裡偷笑了笑,左手微微一使勁,便將前座的座椅壓成平的,再扯過放在後座的一條毛毯蓋在許竹軒身上。 
  「你再睡一會兒,不然等下要帶樂樂時,會太累的,嗯?」程升凡靠得許竹軒的臉極近,看著那雙帶著戒備惶恐的眼眸鎮定下來後,向他點了點頭,伸手撥了撥他光滑細緻的髮絲,讓他放下心來才發動車子。 
  看著那張專注開車的臉孔,許竹軒心頭暖洋洋的,意識開始模糊時,心…… 
  也開始模糊了。 

runonetime 2008-07-10 07:24 AM

第02章

  嗯……什麼東西在臉上,有點涼涼的?難道又是升凡…… 
  從睡夢種驚醒的許竹軒,第一個聯想到的人就是他,畢竟離前車之鑑不遠,他怕自己又被程升凡偷襲了,這麼一想,嚇得許竹軒趕緊撐起自己的身體,揉揉雙眼。 
  哪想到一張開眼睛,就看到一個放大的樂樂,由上朝下地看著他,而他剛剛感覺到涼涼的物體,則是樂樂的一雙小手。 
  「叔叔,爸爸醒了!」樂樂看著被他吵醒的許竹軒,整個人笑得東倒西歪,趴在他的身上! 
   這……不會就數他睡的最晚吧!真丟臉。許竹軒連忙掙扎起身。 
  「醒了嗎?」程升凡將樂樂由後座抱到駕駛座上,看著仿佛尚未完全清醒的許竹軒。 
  「嗯!」聽到這道低沉有力的聲音,許竹軒的睡意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趕忙下車。 
  「呵……是想起早上我叫你起床的情況嗎?看來,你被嚇得不輕的樣子。」程升凡看著一直將臉朝下,不敢抬頭的許竹軒說道。 
  「啊……我們現在在哪裡?」被料中心事的許竹軒連忙扯開話題,他覺得程升凡越來越愛捉弄自己了。 
  「『九族文化村』,票已經買好了,我們走吧!」程升凡將樂樂抱在懷中,讓懷裡的樂樂幫忙拿著票,而另一隻手則是緊緊的拉住許竹軒。 
  真不愧是週末,到處都是人。 
  但他們很幸運,所要玩的遊樂器材都不用排什麼隊,畢竟能讓樂樂這樣孩子嘗試的設備,絕不是大多數人想要玩的驚險設施,數量也不多,因此程升凡他們,在陪著樂樂試過幾項遊樂設施後,就帶著樂樂往噴水池去了。 
  「唔?哇!水水!爸爸,水水!哈哈!」樂樂在不停噴出水的廣場上,玩的不亦樂乎,看著一下子冒出來,一下子又暫停的水柱,樂樂開心地穿梭其間,沒一會兒功夫,整個身子就被水淋濕得差不多了。 
  而許竹軒則是在一旁拿著浴巾,他總算知道程升凡為什麼會要他多帶一些換洗衣物了。 
  「爸爸,水水!」玩興高昂的樂樂,一邊讓許竹軒擦拭著身體,一邊盯著變化多端的水柱看。 
  「對,水水,你還真喜歡水啊!」想起之前那些個浴室大戰,許竹軒臉上一陣苦笑。 
  「讓我來吧,你不是怕冷!」程升凡說著,便將許竹軒手上的浴巾拿了過來,將樂樂包起來後,便向水柱裡去了。 
  陽光下的程升凡,抱著樂樂追逐著水柱,然後一旦水柱凌空而落時,他便將樂樂抱在自己懷中,用自己的身體護著樂樂,淋得渾身都濕透了。 
  「哇!叔叔,水……呵呵……水水。」 
  一下子,人們的目光全被程升凡與樂樂吸引住了,大家都在看這個高大俊帥的男人,帶著溫柔的笑容,抱著懷裡的孩子,不停地在水柱裡穿梭,而他懷裡的孩子,可愛的模樣惹人憐惜,童稚歡笑的聲音更是讓路過的人大行注目禮。 
  看在許竹軒的眼裡,除了耀眼的陽光,閃亮的水珠,和那和煦的笑容……還有那雙帶著愛意的眼眸,深深撼動了他的心扉。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程升凡。 
  在他初始的印象中,程升凡是冷漠、無情的,動不動就挑剔自己,用言語將自己傷害得體無完膚,但日子慢慢久了後,他知道程升凡只對陌生人才會如此。 
  雖然見識到他對自己的轉變,知道他將自己視為親密好友,但在心裡,他總覺得程升凡和自己有著天壤之別,程升凡穩重、強壯,好象一座山似的,永遠那麼不可一世。 
  但他現在,好象是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般,帶著自己的弟弟在瘋狂玩耍。 
  許竹軒心裡微微一顫,轉身從包包裡拿出一條浴巾,走進水幕之間,抖開浴巾,將程升凡整個圍住。 
  「別感冒了。」許竹軒柔情地擦拭著程升凡的臉龐,低聲說道。 
  說時快,許竹軒正想替程升凡擦一下濕透的頭髮,冷不妨地卻被程升凡狠狠拉進懷裡,隨即肩上都是他髮絲滴落的水滴。    升凡……是要用身體護住自己嗎? 
  「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在這個地方,無論怎麼擦都是濕的!」程升凡聲音低啞的對著許竹軒溫柔地說著。 
  在他看到許竹軒由廣場週邊進來時,心裡不禁揚起一陣暖意,他追逐這麼久的男人,第一次不用他催逼而自動來到他身邊。 
   軒,你躲不掉的…… 
  「到外面來走走吧!」程升凡看到樂樂在娃娃車內熟睡後,對著許竹軒說。 
  他們從「九族文化村」又來到「清境農場」,投宿在「清境農場」的民宿內。 
  「沒想到一個這麼小的孩子,精力這麼充沛,搞到我們兩個大人快要累趴了。」程升凡洗過澡,穿著自從大學之後再也沒穿過的T恤,拿著一罐啤酒,邊喝邊對許竹軒道。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喜歡孩子,陪樂樂玩得這麼瘋。」看著平易近人的程升凡,許竹軒也沒了前幾天的防備,笑著回道。 
  「我並不喜歡小孩,我會這麼疼樂樂,全是因為他是你的孩子。」程升凡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看著天上的星星說道。 
  聽到這話的許竹軒,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想離開此地。 
  「軒,你談過戀愛嗎?應該談過吧!不然樂樂怎麼來的。」程升凡曖昧的對著許竹軒眨眨眼。「當然,我自己也談過幾次不成功的戀愛,我第一個愛上的人,是我的家庭老師,說起來,我會成為同性戀,他絕對功不可沒。」程升凡抬頭看了看滿是星星的天空,語氣無可奈何地說著。 
  「之後呢?」聽到這些話的許竹軒,發現程升凡的眼裡有掩不住的落寞,頓時覺得自己不該離開他。 
  「我們剛開始過得很好,他每天盡心盡力的教導我 無論是在功課上還是在床上,直到我發現他盜領我戶頭裡面的錢。搞了半天,他接近我的主要目的只是為了我的錢。」那個男人,雖然不能說他毀了自己的一生,但若不是拜那人所賜,自己也不會一頭鑽進工作中,希望藉著忙碌的工作忘掉那段不堪的回憶,接下來的生活恐怕與今天是截然不同吧! 
  「我的第一個男人,是我的學長,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我們分手的原因,就像大多數的同志一樣,他選擇結婚,所以我們只好分了。」許竹軒淡淡的說著,但內心卻掀起了一陣波瀾,他記得很清楚,學長最後所說得那些話,就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臟上,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傷口還是沒有辦法愈合。 
  「我不會選擇和女人結婚來逃避壓力,那是一種懦夫的行為。」程升凡看著一臉平靜,卻顯得無限悲傷的許竹軒說道。「不過,說到我那個家庭老師,現在仔細想想,他還真是一個混蛋,居然搞上了我這麼一個年輕可愛的小孩子,那時我都還沒滿十四歲耶!戀童癖!來……喝!」又啜了一口啤酒的程升凡,一臉鄙夷的說著。 
   升凡他……似乎有點醉了。接過啤酒也喝了一口的許竹軒,不禁這麼想。平常的程升凡,是不會說這麼多自己的事的。 
  「還有……那個傢伙,每次都要我買很貴的飾品給他,真的……」程升凡故意藉著酒裝瘋,嘮嘮叨叨地說著,其實一直在偷瞄著身旁的許竹軒。 
   他也硬被自己灌了好幾罐啤酒,臉都紅了,不要緊吧! 
  「對!學長他也很討人厭,每次都要我幫他……收拾房子,我又不是……菲傭……呃!」聽了許久,也喝了不少的許竹軒,漸漸隨著程升凡大吐心事,開始挑剔起自己初戀情人的缺點。 
  「還有……他好喜歡賭博,每次都……拿我的錢去賭,討厭……呃。」漸漸醉了的許竹軒,終於放開拘束,在程升凡面前大談特談起來。 
  而在一旁的程升凡,則是默不作聲地將許竹軒拉到自己懷裡。 
  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計劃灌醉許竹軒,但他知道許竹軒平日總是築起一道高牆,不願袒露內心真正的感受,所以他索性先自己裝醉,才能讓許竹軒卸下心防,說出心中不為人知的心結。 
  「升凡,他居然說……說我只是女人的代替品,他根本不愛我,呃……我很賤,對不對?」是啊,他只是學長發洩性慾的工具,還有幫他打掃房間的傭人而已,呵,他居然這麼笨去愛上他。 
  「升凡,我跟你說,我真的很笨,很……」很笨,連孩子都……呃……唔…… 
  終於,醉到不行的許竹軒就這麼沉睡在程升凡的懷裡。 
   原來如此,難怪你怎樣都不相信我會喜歡你,怎樣都不信我會愛上你,那混球竟如此傷害你!程升凡將爛醉如泥的許竹軒抱在懷裡,帶回房間。 
  將許竹軒放到床上時,程升凡看著那張清秀臉孔上滿是淚痕,他揩去許竹軒臉上的淚水且嘗了一口,咸咸苦苦的,正如同他過去那場戀情的寫照,他要怎麼做,才能讓軒不再這樣默默的哭泣,才能讓軒心中的傷口不再淌血。 
  唔?好痛,唔! 
  許竹軒一醒過來,就感覺頭疼欲裂。 
  「你醒了,把這個喝下去,會好一點的。」看著皺著眉頭,由床上坐起的許竹軒,程升凡拿著一碗特別請民宿主人熬的醒酒湯,小心翼翼地餵竹軒喝下。 
  喝了那碗帶苦味的湯,許竹軒休息了一會兒,才覺得頭不再那麼痛,也沒那麼昏沉。對了,昨天他跟升凡談心,後來升凡喝醉了,然後……他就記不清楚了…… 
  「我昨天喝醉了嗎?我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躺在床上、力氣全失的許竹軒,看著程升凡,試探性地詢問著。 
  「似乎沒有,我也喝得有點茫,我一醉酒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你好一點了嗎?」程升凡知道許竹軒想問什麼,他撒了個小謊,他知道,許竹軒絕對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些事情的。 
  「嗯……好多了。對了,樂樂呢?」許竹軒這才發現,原本應該在旁邊的小小人兒此時卻不見蹤影。 
  「他在『清境小農場』,跟一堆孩子一起玩,你放心,我有特地請工作人員照顧他。」程升凡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冷毛巾為許竹軒擦臉,讓他清醒一點。 
   嗯……好舒服,樂樂在小農場,應該玩得很開心吧!自己真是一個失職的父親,竟然因為喝醉而不省人事,好在有升凡,幫他安頓好了樂樂。 
  「好些了嗎?會餓嗎?等會兒我們就可以吃飯了。」看著一臉舒服的許竹軒,程升凡笑了笑地說道。 
  吃飯?許竹軒反射性地看了看牆上的鐘,什麼?十一點四十三分,都快中午了?他……一直在照顧自己嗎? 
  「升凡,對不起,這原本是你的假期,我卻連累你做這些照顧人的工作。」許竹軒滿懷愧疚的說。 
  「沒關係,樂樂玩得開心,這就夠了。」程升凡不以為意地笑著說。 
  「可是,你難得的假期卻泡湯了。」許竹軒雖然不知道程升凡平常在公司忙碌的狀況,但憑著他每晚帶回家加班的公事分量推測,程升凡需要處理的事情絕對不少,那麼,這個假期就更顯珍貴了。 
  「沒關係,能這麼照顧你和樂樂,我覺得很值得。」程升凡撫著許竹軒漆黑柔軟的髮絲安慰道。 
  許竹軒沉默了。 
  「軒,我喜歡你,無論如何,你只要記得這件事就好。」程升凡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讓許竹軒明白他的心意,他選擇再次表白,其它的,也只能用時間來慢慢證明了。 
  許竹軒依舊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逃避也沒有回應。 
  他不知道,他是否能夠相信這一份感情,他從來就不是蒙幸運之神眷顧的人? 
  但他依戀著這種感覺 被人照顧的感覺。 
  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的許竹軒,程升凡的嘴角逸出了一抹笑容。 
   這樣就夠了,只要軒不再逃避我,那就可以了。 
  「嘟嘟嘟……嘟嘟嘟……您好,這裡是0933-XXX-XXX的語音信箱,請在『嗶』一聲之後開始……」 
   ***,這個許竹軒怎麼老是不接手機。 
  徐天成忿忿地掛掉電話,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又補了一句三字經。 
  他已經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了,又一直聯絡不上許竹軒,該如何是好呢? 
   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明天,明天他一定要找到他,一定…… 

runonetime 2008-07-10 07:25 AM

第03章

  「爸爸。」原本坐在地上玩積木的小樂樂,看到剛買完菜,拿著一大堆食物、餅乾、蔬菜進門的許竹軒,便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爸爸……我要牛牛!」 
  送走臨時保姆,許竹軒望著巴在自己大腿上,活像只無尾熊的樂樂安撫道。 
  「樂樂,你先放開爸爸,爸爸拿牛奶給你,好不好?」看著整個人黏在他身上的小樂樂,許竹軒退了退,深怕手上的東西一個不小心,就不慎落下到這個小小孩子。 
  「嗯!」一向很聽話的樂樂,立刻放開許竹軒的褲管。尾隨著許竹軒走到廚房裡去。 
  「爸爸、爸爸,剛剛有『嘟嘟』!」一邊喝著剛從許竹軒手裡拿到的牛奶,一邊看著許竹軒忙碌的身影,樂樂含糊不清地說著。 
  「嘟嘟?」那是什麼,看著喝得整個奶瓶瓶口都是口水的樂樂,許竹軒心中猜測樂樂說的到底是什麼。 
  遊戲?玩具?還是什麼卡通人物? 
  「樂樂在哪裡看到『嘟嘟』了?」許竹軒將東西收拾好,抽了一張面紙,給喝牛奶喝得滿臉污漬的樂樂擦擦臉。 
  「客……鶯……」一邊擦嘴一邊說話的樂樂,口齒更是不清不楚。 
  「唔……爸爸,在這裡,這裡『嘟嘟』!」樂樂撇了撇頭,不讓許竹軒再擦他的臉蛋,小手一拉,就將許竹軒拉到客廳中,放置電話的地方。 
  「『嘟嘟』!」樂樂用小手指了指電話。 
  有人打電話來?許竹軒有點楞了楞,他到這裡工作這麼久,還沒有聽過這只電話響過,聽升凡說,他平常都是用手機聯絡事情,所以從沒給任何人家中的電話號碼,而自己在房屋仲介公司所留的資料也是手機…… 
  會是誰打來的?啊!搞不好是打錯電話了也說不定。 
  「好,爸爸知道了,你在客廳自己玩一下,爸爸去做飯,做樂樂最喜歡吃的漢堡,好不好?」許竹軒笑著對著樂樂說,看著點頭如搗蒜,笑得猛親他一口的樂樂,許竹軒放心的到廚房煮飯去了。 
  其實這個時候,他應該跟其中一位來電的房東接洽的,不過,他沒這麼做,從那次出遊後,他其實舍不下程升凡,他想再待在程升凡旁邊一陣子。他還是很貪戀那種溫柔的,就讓他賭一把!或許!或許他真的能與程升凡這麼過一生也不一定。 
  「嘟……嘟……嘟……」許竹軒聽到突然響起的電話聲,這才將恍惚的神智給拉回來。 
  「餵?」一時之間,許竹軒突然不知該不該說出這裡是程升凡的家,他是這麼有名的人,應該會很頭疼居所的資料被透露出去吧! 
  (小軒!)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由話筒裡傳出,許竹軒臉上原本泛著的笑容瞬間凍結。 
  「咚……」全身僵硬的許竹軒任憑手中的話筒滑落,而一旁乖乖坐著的樂樂,仿佛也感受到爸爸情緒的波動,也一臉擔心的表情。 
  「爸爸?」小樂樂撲到許竹軒懷裡,用力地抱住許竹軒。 
  (小軒,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徐天成呀……你怎麼不說話,難不成你忘了我這個老相好啦!餵……你聽得到嗎?餵……) 
  猥瑣的褻語從話筒裡傳出,許竹軒斂回了惴惴不安的心緒,清了清喉嚨,這才再接回話筒。 
  「你為什麼知道我的電話?你又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即便刻意保持平穩的語調,許竹軒的聲音還是帶著顫抖。 
  (小軒……幹嘛裝得這麼見外,這麼多年不見了,你挺能幹的嘛!姘上了『諾亞聯盟』的總經理,日子應該過得挺不錯呦!) 
  「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我只是在這邊打工,當個管家罷了!」聽到徐天成這樣諷刺自己,許竹軒心裡一亮,直覺不妙。「你到底找我幹嘛?有話就快說,有屁快放,我還有工作要作,沒時間跟你扯蛋。」 
  (欸呦,幹嘛火氣這麼大呀,果然是有了新人忘舊人……我說小軒吶,我兒子他還好吧,這幾年辛苦你了噢……)徐天成仍是兜著圈子轉,把話題扯到樂樂的身上。 
  「你在說什麼?當初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樂樂的,現在又裝什麼慈父?快說,你到底有什麼企圖?」受不了徐天成虛情假意的問候,許竹軒忍不住動了肝火,大聲咆哮起來。 
  (兇什麼兇啊?給你臉還不要臉,我告訴你,老子會打電話給你是因為最近手頭有點緊,想跟你調筆錢週轉一下。)聽到許竹軒口氣不佳,徐天成馬上就變了一副嘴臉。 
  「我哪裡有什麼錢,我不過是個傭人,還要養活樂樂,哪裡有錢可以藉給你。」哼!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我想你怎麼會突然關心起兒子,原來是要借錢,許竹軒心中暗忖道。 
  (餵!你不要給我裝了,你背後有程升凡這個靠山,你會沒錢?我告訴你,老子現在等著錢急用,你要拿不出來沒關係,我要把我兒子帶走,搞不好把他賣了還可以換些錢。)聽到許竹軒拒絕,徐天成立刻使出殺手 ,逼迫許竹軒。 
  「樂樂是我兒子不是你兒子,你沒有權利把他帶走!」聽到徐天成威脅要把樂樂帶走,許竹軒氣得血液霎時湧上腦部,方寸大亂,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許竹軒,我告訴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樂樂什麼人?你憑什麼留住他,我才是他正牌的老子,我高興什麼時候帶他走,你如果捨不得,就去把八百萬給準備好,一毛都不准少,我就把兒子賣給你,不然的話,從今而後你休想見到兒子一面,而且我還會把你跟程升凡同居的消息洩漏給八卦週刊,看你到時候要怎麼收場!) 
  「好……好,算我怕了你,請你千萬不要傷害升凡,錢的事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聽到徐天成威脅的話語,許竹軒一時之間心慌意亂,只得先答應他再說了。 
  (你少跟我討價還價的,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后,我如果收不到錢,你就等著看程升凡身敗名裂吧!)徐天成撂下條件,便立刻掛了電話。 
  許竹軒還想再說些什麼,也沒有機會了。 
  看到許竹軒突然變了一個人,嚇得樂樂不知所措,張皇失措地坐在許竹軒的腳邊,直揪著許竹軒的褲角,眼淚就要奪眶而出。許竹軒見了他那一張哭泣的小臉,心中一動,連忙掛好話筒抱起樂樂,拍拍他的背部安撫道。   「樂樂乖,餓了是不是,爸爸這就去做飯哦!乖乖。」看著縮進他懷裡,皺著一張可愛的臉蛋,一臉擔憂的樂樂,許竹軒緊緊的抱著他,沙啞的說著。 
   八百萬嗎?他要如何才能拿到八百萬?去偷?去搶,還是去賣? 
  原來,就連上天也不允許他幸福吧! 
  台北的夜晚一向是熱鬧非凡,然而,今天卻顯得有點冷清,就算再怎麼想賺錢的生意人,大概也不願冒著風雨作生意吧! 
  氣象局在晚上十一點時就宣告颱風侵台的消息,上班族個個慶幸可以撈到一天颱風假,自然,程升凡的工作行程也得順延一天。 
  雖然颱風常讓台北一堆車子泡水,甚至房子淹水,但終年鮮少休假的程升凡對這種額外的假期,還是很歡迎的。 
  聽著狂風打在玻璃上的聲音,程升凡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著眼前坐在沙發上,用涼被將自己包起來,並且失神一天的許竹軒。 
  軒……他今天怎麼了嗎? 
  打從進門開始,他就發現許竹軒整個人不太對勁,好象失去魂魄一般,眼神空洞得讓他有點膽戰心驚的,無論自己怎麼挑逗他,說一些煽情的話,甚至吃他豆腐,他始終半點反應也沒有,整個人依舊憂心忡忡、郁郁寡歡的。 
  「軒,發生了什麼事情?」程升凡在凝視許竹軒許久後,終於忍不住坐到許竹軒身邊,輕聲問道。 
  許竹軒機械性地轉了頭,雙目迷茫地看著程升凡。 
  他能說自己想向他借錢嗎?說了,他一定會失去程升凡的,無論是朋友或是……情人,他還記得升凡在「清境農場」說過的話 他最恨別人是因為錢接近他的。 
  他不想失去升凡,不想……可是他還有選擇嗎? 
  他絕對不能讓徐天成把樂樂帶走,三天后……三天后他一定要拿到那筆錢。 
  八百萬……許竹軒的眼神漸漸聚焦,是的,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升凡,你可以藉我八百萬嗎?」許竹軒清亮的聲音在狂風呼嘯中顯得異常清楚,「我會還你的。」聲音中添了一絲焦急,就象是試圖挽回什麼似的。 
   八百萬?這不是一筆小數目,為什麼你能說得這麼輕鬆,好象我一定會藉你這筆錢似的,難道……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纔來應徵的嗎? 
  「你要做什麼?怎麼突然間要用這麼大一筆錢?」儘管內心波濤洶湧,程升凡還是好言好語地問道。 
  「我不能說,但是升凡,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朋友,你就藉我這筆錢好嗎?」 
  許竹軒睜著他那雙清澈透亮的大眼,懇求地看向程升凡。 
  「你知道我一向最忌諱讓感情的事牽扯到錢,這會引起我過去種種痛苦的記憶,即便如此,你還是要藉……」說完,他便用嚴厲的眼神看想許竹軒,他多希望許竹軒會就此打退堂鼓,不會利用自己對他的感情作為交易的手段。 
  「升凡,我真的有急用,你藉給我好嗎?」話還沒說完,眼睛已泛著淚光,他雖看出程升凡不悅的態度,但為了打發徐天成這個卑鄙小人,許竹軒仍然硬逼著程升凡借錢給自己。 
   軒……你太讓我失望了,感情怎能作為金錢交易的條件呢,原來你是因為要借錢,所以之前被嘲諷譏笑時,才會忍了下來,原來,為了這筆錢,所以你才會對我這麼關心,而你這個原本愛女人的男人,居然可以不顧尊嚴地讓我上…… 
  程升凡心中頓時有一把怒火狂燒,他揣想許竹軒接近自己、靠近自己、關心自己、討好自己、甚至引誘自己愛上他,全都是為了錢…… 
  他一直按兵不動地裝清純,甚至假意要離開,都只不過是欲拒還迎的手段,直到確定自己已經陷下去,再也離不開他時,才開口向自己要錢。 
  好,很好,你們一個一個都是如此,不過是只要錢的狗,根本沒有做人的尊嚴,既然是這樣,自己也不需要這麼溫柔地對待他了,他根本就不值得自己付出感情。 
  「升凡……」看著程升凡的眼神越來越冷,直到完全不見任何溫度,許竹軒不禁往後退了退,這樣子的程升凡,就像一塊冰似的,冷到他心底凍到他發疼。 
  「可以,我可以藉你八百萬,我也不要你還,不過,我要你當我一年的……愛人,這一年裡,我對你的身體有絕對的權利,在我有需要時,你必須提供你的身體讓我發洩。」程升凡面無表情地說著,看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許竹軒,心中生起一股報復的快感,他想要狠狠的傷害眼前的人。 
  「我知道了。」許竹軒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著,他強忍悲痛地閉上眼,不敢再看想程升凡,他知道自己掀開程升凡舊日的傷疤,辜負了他的一片深情,他其實很想告訴程升凡真相,但幾次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願程升凡介入他和徐天成之間,那只會帶給程升凡無窮的麻煩。   沒有辦法,這是他唯一的一條路了,無論如何,他不能失去樂樂…… 
  「很好!」程升凡瞬間惡狠狠的咬上許竹軒的勁子,雙手更是用力一扯,毫不猶豫地將許竹軒的上衣給撕開來,沒有一絲柔情,沒有任何憐惜,殘暴、冷虐的,程升凡毫不猶豫地開始品嘗起眼前的身體。 
  「唔……」好痛,看著眼前扯爛他的衣服,啃咬著他肌膚的程升凡,許竹軒心裡的痛不亞於當年聽到學長的那番話,原來……自己早就陷下去了嗎? 
  「別呆呆的等我上你,先舔濕它,那是等下要插到你的穴裡的東西。」看著一臉呆滯的許竹軒,程升凡的慾火隨著乍見到許竹軒那身白皙肌膚倏地升了上來。 
  真是可悲,男人果然是靠下半身活著的動物。 
  隨著被拉扯的頭髮,許竹軒不得不低下了頭,順從地含住程升凡微微脹大的慾望,細細的含舔著。 
  「沒想到你對男人的那根這麼熟悉,過去你是不是常常這樣服務其它男人啊?」冰冷的話語毫不在意地刺傷許竹軒,程升凡冷眼看著那失去血色的唇含著自己的碩大。 
  許竹軒的逆來順受的模樣,更是激起程升凡的怒火和慾火。看著自己的男根在許竹軒口中一吞一吐,感受著許竹軒潮濕熾熱的口腔,及舌頭靈活的舔弄,程升凡感覺到自己的男性越來越粗大,前端甚至還滲出些許的液體。 
  「***,呼……你真是夠……賤。脫掉褲子,趴著!」程升凡氣息不穩的說道,這……就是他一直追求,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呵護,想要留在身邊共渡一輩子的人嗎?為了錢,就願意出賣自己的身體。 
  許竹軒吐出程升凡的肉棒後,顫抖地站起身來,一語不發地退去了睡褲,並且將最後一件的遮蔽物也一併脫下,接著,象條狗般跪在地上,等著讓程升凡進入他的身體。 
  是啊,他就是這麼賤,學長這麼說,升凡也這麼說,的確,他真的很賤,他此刻居然為了能夠多留下來一年而高興,想當初,學長要求自己當他的地下情人,讓他隨時都可以發洩時,他不也同樣答應了。 
  「嗚……」好痛,好象有什麼流出來了,大概是血吧!學長總是說,要不是他的身體象處女一樣緊,他早就像遺棄一只狗般丟了他,天啊!他真的好痛,後面一定裂開了…… 
  「真緊,怎麼現在才像個男人一樣強硬啊!叫啊,讓我聽聽你那下流的叫床聲,讓我好好地爽一爽嘛!」程升凡一邊說著,一邊猛烈地捅進許竹軒的身體,噢!軒他的身體好緊、好熱……也好有彈性,在刺進去的時候會放鬆,退出來的時候又會縮緊,不知道是哪個男人訓練的。 
  「恩……嗚……啊啊……嗚……」聽到程升凡的命令,許竹軒放開原本抓得死緊的涼被,開始發出呻吟,一開始的痛楚過去後,緊接而來的便是許久不曾嘗到的情慾滋味。 
  「真舒服……恩……看來……你的身體被人……好好的調教過嘛……這麼會伺候男人,恩……怎麼樣,我比起你上一個男人如何,攪得你爽不爽?」許竹軒身下的火熱如炙鐵般插入許竹軒體內,然而口氣卻冷如寒霜。 
  「恩……啊啊……」在程升凡大力的抽插下,許竹軒體內的慾火也開始蔓延,很快的,慾火便將理智給全數焚燒殆盡。 
  「舒不舒服?說啊。」程升凡又惡意的狠狠一插,深深陷入許竹軒的體內,動也不動。 
  「恩……恩,舒服,舒服……嗚……動一動……嗚啊啊……」許竹軒毫無羞恥地說出這些話來,他又怎麼會說不出來,這一些,學長早已不知要他表演過多少回,像這樣如同狗一般被幹的情況,更不是第一次了。而學長只是白玩他,而程升凡至少還付了一大筆錢。 
  「搞了半天,你根本是個欠人騎的悶貨啊,我當初真是看錯你了……恩……」 
  程升凡聽到許竹軒順從地吟叫,心裡著實升起了一股悲傷,他……真的是當初那個害羞、溫柔、關心的他的許竹軒嗎?真的跟現在在他身下放盪呻吟,包覆著他肉棒的人是同一個嗎? 
  隨著身體的衝撞,除了想要發洩的慾望,他幾乎什麼也感受不到。 
  「嗚……我……我快……」被程升凡不停穿刺的許竹軒,慾望不停的累積著,原本還是虛弱的跨下此時早已充血,前端更是泛起一層液體。 
  「軒……等等,恩……就快了……」聽到許竹軒快不行的程升凡,想也沒想地隨即用手覆上許竹軒泛淚的分身,不讓他釋放。 
  「啊……放手……啊啊……」感受著身後越來越猛烈的律動,許竹軒原本清亮的語聲也喊到沙啞,身後的小穴更是本能的陣陣緊縮,貪婪地企求著程升凡越來越深的巨大。 
  「軒……恩……」下意識的,程升凡在一舉將肉棒穿入程升凡體內的最深處時,同步釋放了他的熱液,原本禁錮許竹軒分身的手也旋即放開來,兩人一同達到了高潮。 
  「凡……」默默的,感受著前面分身的疲軟,及身後小穴被精液盈滿的感覺,許竹軒情不自禁地叫出了這個名字,他知道,他現在已經沒資格喚他喚地如此親密了。 
  在高潮過去後,程升凡隨即粗魯的將自身的慾望抽出來,連帶著,也帶著大量的精液和一道血痕。 
  看著那不斷滴落的體液及血液,程升凡不禁心中一緊,原來,他傷地這麼深,做那事的時候,應該很痛吧! 
  程升凡一邊整理衣服,一邊默默看著在地上掙扎的許竹軒,只見許竹軒勉強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喘了兩口後,又氣息不穩地拾起被丟棄在地上的睡衣。 
  好痛……下身幾乎動不了,尤其是交合的地方,更是如火燒般疼痛,隨便一動,溢出來的精液便沿著大腿彎延餓下,他……快壞掉了。 
  坐在地上,許竹軒狼狽不堪穿著上衣,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將褲子給套上,然而,不一會兒,他就發現褲子似乎被血給沾濕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還這麼會流血……許竹軒在心裡嘲笑自己,一抬眼,卻對上程升凡的眸子。 
  「升凡……」許竹軒一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到不行,一定是剛才叫啞了。「這件事別讓樂樂知道,好嗎?」 
  一直冷眼旁觀在地上掙扎的許竹軒,程升凡一雙握緊的手松了又開,但又立刻握緊,他好想就這麼將許竹軒抱到房裡,為他清洗身子,為他上藥,但心裡另一股聲音卻嘲諷地對他說,到了現在你還捨不得放開他嗎?他是來騙你錢的。 
  但他無法拒絕許竹軒那雙懇求他的眼睛,這個男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這麼為了他的孩子想嗎? 
  為了樂樂,恐怕是教他從十八樓跳下去,他也照辦吧! 
  想要傷害這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傷害他的孩子,要是讓樂樂知道他的處境,恐怕比要他死還難過。 
  突然,一陣嫉妒感湧上來,若他肯分一些對樂樂的關懷給他該有多好,他多想好好愛他、好好疼惜他,甚至想要與他廝守一生,但他打從一開始就計劃欺騙他,只是為了錢接近他! 
  程升凡一直沒有回應自己,許竹軒懇求的眼神垂了下來,眸光中也不帶任何希望,此時程升凡卻大手一伸,將他由地上抱起來。 
  「啊……升凡?」好痛,沒料到會被程升凡抱在懷裡的許竹軒,頓時痛到整個臉都扭曲了,蒼白的小臉這下更是毫無血色。 
  但程升凡只是默默的將他摟在懷裡動也不動,他在抱起許竹軒時可以感受到他後方一陣濕意,許竹軒的血已經浸濕褲子了。 
  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他單方面洩慾的行為,沒有前戲,沒有愛撫,不管身下人的感受,只是一味地發洩怒氣、發洩他所不滿的一切,根本談不上是做愛,倒還比較像強暴。 
  看著在懷裡的許竹軒似乎緩過氣來,程升凡這才抱著他步履謹慎地走著,就怕一不小心就會再次讓傷口加深。 
  「升凡,我剛剛說的……」被抱在懷裡的許竹軒並沒有理會程升凡想將他帶到哪裡去,反正再不濟就是再被上一次。 
  「只要你乖乖履行你的諾言,樂樂自然不會知道這一切。」或許,他是個最下賤的男人,但看在他是個好父親的份上,他願意讓他好受一點。 
  程升凡一邊說著,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他將許竹軒帶入浴室,解開他身上的衣服,他才看清楚許竹軒身上的傷。 
  從頸部、胸部、腹部甚至是下體,全部都是他的咬痕,淺的一看便知會瘀青,深的更是已經見血,而許竹軒胸前的乳頭,顏色更是因咬而變的深黑泛血,他記得,那時候他極度的用力,只差點沒將他乳頭也咬下來。 
  調好水溫,程升凡開始為許竹軒清理身體,看著許竹軒原本一張淡然的臉,忍不住浮上痛苦的表情時,程升凡心裡一點報復的快感也沒有,反而是一陣莫名的心疼。 
  「升凡,我自己來就好。」許竹軒看著程升凡的舉動,自然也猜到他是打算幫自己清理,深呼了一口氣,將痛楚完全壓下後,抬起手便想接過在身旁的蓮蓬頭,沒想到程升凡手一伸高,他的手就這麼撲個空。 
  「怕什麼,你身上哪個地方我沒看過?」程升凡的冷言冷語,羞得許竹軒再度低下頭去,然而,手上的動作卻是與說出來的話截然相反,溫柔無比。 
  細細地抹上沐浴乳,小心翼翼地避過傷口用溫水沖洗,尤其是清洗到身下傷痕累累的小穴時,程升凡更是仔細的將裡面的殘留物全部掏出。 
  清理完後,程升凡抱著早已昏昏欲睡的許竹軒來到房裡,為他擦了點藥,才摟著他睡去。 

runonetime 2008-07-10 07:26 AM

第04章

  吃過晚飯,程升凡一如往常地待在書房中處理公事,原本訂定好的計劃多多少少都因這次談鋒而有所改變,不及時處理是不行的。 
  程升凡一直埋首的工作中,直到十點,生理時鐘準時響起,他的肚子開始咕嚕嚕地叫了。 
  程升凡也如往常般地坐在椅上閉目養神,心裡暗忖原本十點的宵夜大概就此消失吧! 
  或許他應該回覆以往吃胃藥的習慣了。 
  「叩!叩!」寂靜的書房內,敲門的聲音沉沉地回響在安靜的空間內。 
  程升凡不發一語,只是睜開了一直閉著的雙眼,看著眼前拿著一碗宵夜走進來的許竹軒。 
  「我不餓。」毫不猶豫便拒絕了許竹軒的好意,沒有小樂樂在中間,程升凡完全不想見到許竹軒,一見到他,他就忍不住想要將他壓在身下一呈獸慾。 
  「拿走,你沒聽到我說「我不餓」嗎?」程升凡此時口氣雖然沒了冷漠,卻多了不屑,還有一絲絲的焦慮,他還記得昨天許竹軒疼痛到淚眼與睫的模樣,沒想到早上醒來,他已做好了早餐,一如往常地笑著對他說「早」。 
  他不累嗎?他的身子不痛了嗎?他不知道……他此刻又該死的想將他給壓在自己的身下。 
  「那……我換別的好嗎?」許竹軒開口了,口氣裡透著些許的疲憊。其實,他快站不住了,今天的樂樂特別粘人,或許是外面颱風所帶來的擊水,接下來的打掃、做飯,幾乎都在考驗他的耐力,現在他雖然站在這裡,可是眼前卻已經開始發黑了。 
  程升凡聽到許竹軒虛浮的聲音,這才凝神看向許竹軒,他本以為,既然他都能過自己下床了,應該就沒什麼關係了,不過,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硬撐的,沒有焦距的雙眼,毫無血色的嘴唇,還有微微晃著的雙手。 
  一股焦躁感油然而升。 
  「好啊,我還記得昨晚的宵夜是你,看樣子你是不滿足,主動來這兒找男人了。」程升凡一手接過許竹軒手中的碗,一手環著許竹軒的腰,溫熱的唇就這麼吻上了許竹軒那裸露出來,還青青紫紫的頸子。 
  「升凡,你先吃……宵夜,你……要我,我隨時都……」還沒來得及說完的話盡數被程升凡的吻封住,許竹軒沒反抗,就這麼任由程升凡粗暴地啃咬他的唇。 
  「但我現在只想吃你。」程升凡一邊說著,一邊將手直接伸入衣內,感受懷中的身體微微顫抖,撫觸著屬於男人特有的柔韌肌膚。 
  「升凡……你的胃……不好,先吃……宵夜吧……」許竹軒氣息不穩地說著,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慾已被程升凡挑起,然而,他還是不停的說著,企圖用言語遮掩自己已然動情的真相。 
  瞬間,程升凡種種挑逗的行為倏地停下,一雙冷眸定定的看著許竹軒染上些許情慾的粉頰。 
  「我吃不吃是我的事,你管太多了。」程升凡沒有抑揚頓挫地說著,立時築起一道冰冷的牆阻隔著許竹軒,想當初,他就是這麼陷下去的……許竹軒,現在的我,要的是你的身體,不是你虛情假意。 
  「那我到外面買好嗎?你……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沒有多說什麼,許竹軒看著程升凡冰冷的眼眸。就算程升凡早不將自己當成朋友,他還是會一如以往地關心他、照顧他的。 
  「放著吧,我會好好享用我的「宵夜」的,不然,怎麼滿足你這個欠人操的妓呢?」看著一臉受傷的許竹軒,程升凡心中一陣痛楚,然而,他完全漠視那股感覺,他覺得這些不過是許竹軒要的一些矯情的小手段罷了,又何必在乎。 
  「乖乖到床上等我,等會兒我就會過去好好疼寵你了。」給了許竹軒一記掠奪的吻後,程升凡輕聲咬著許竹軒的耳朵說著,感受著在懷中的許竹軒打個了冷顫,程升凡很滿意地放開他,讓他離開。 
  隨著許竹軒的離開,程升凡原本狎弄的眼神恢復了正常,看著桌上那碗還熱著的海鮮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完後,程升凡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馬上回到房間中,反而是盯著眼前的股市分析看得入迷,然而,映在液晶熒幕上的臉孔,卻多了一絲的暖意。 
  反常的,程升凡走出書房時,早已是深夜一點半,通常,他不會這麼晚睡,或許,他只是不想這麼早面對許竹軒吧。 
  看著一臉倦意睡熟在自己床上的許竹軒,程升凡並沒有喊醒他,僅是將他安置在自己的懷中,然後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的臉。 
  很憔悴的臉…… 
  何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呢?事到如今,又為何還要關心我,這筆錢今天已匯入了你帳戶,你不會不知道,還是說,你還想要藉更多的錢? 
  「你想要什麼呢?」程升凡撫弄著許竹軒的頸項,輕聲的說著。原本望著許竹軒的游移不定的思緒,卻因昏暗燈光下的一個吻痕而凝住。 
  那是他昨晚激情下留下來的吻痕,那時的許竹軒,既激情又誘人,那具明明嘗過情慾滋味,卻又顯得生疏不已的身子著實讓他發狂。 
  正如現在。 
  軒,為了錢,你真的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嗎? 
  赤裸裸地展開身子,讓人任意撫弄?突然,一股怒火油然而升。 
  如果出錢的人不是自己,抱他的人不是自己,他也會……如此甘願嗎? 
  不願再多想,程升凡狠狠地吻上許竹軒,霸道地掠奪他的呼吸及口中的津液,而雙手更是直接開始撫弄起胸前的茱萸。 
  原本就沒有睡得很沉的許竹軒,在程升凡的攻佔下,馬上醒了過來。 
  「嗚……」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被侵佔的脣舌,脣齒間僅存的是彼此的味道,許竹軒迷茫的神情,帶著情慾的色彩,一瞬間讓程升凡有了一股幻覺 他是我的,他是……愛我的。 
  不不不!他是為了錢才接近我,為了錢。 
  下一刻,程升凡冷冷的收回脣舌,雙手一撕,原本質料就不厚的睡衣立即變成碎片,望著眼前布滿紅痕的軀體,程升凡再度咬了下去。 
  只要有錢,誰都可以得到這副軀體。 
  「嗚……」好痛!從剛剛就一直陷在程升凡挑逗下的許竹軒,意識倏地被身子的痛給喚醒。 
  「痛?你這個為了錢就可以打開雙腳的……憑什麼叫痛?」不知道為什麼,程升凡硬是說不出那句「男妓」來,有點火惱自己的溫柔,他硬是用力揉扯胸前的雙櫻來洩憤。 
  痛……真的好痛…… 
  一瞬間的激痛幾乎讓許竹軒喊叫出聲,眼眶更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但終究,他沒有求饒,也沒有滴淚。 
  為錢打開雙腳……原來,在升凡心裡,自己就是這種貨色。 
  「怎麼,不高興了?別忘了,你是我用錢買的……」程升凡一邊吸吮著許竹軒耳垂,一邊輕聲卻又冷酷地說著。 
  這是一個交易!他是他用錢買來的,他愛如何就如何,沒有必要……沒有必要去理會他的難堪,他的難受…… 
  「恩……」許竹軒輕輕的應了一聲,細細的、輕輕的,若不是因為靠他極近,程升凡怎樣也不會聽到這聲回應。 
  是啊,他是他買的,他沒有……沒有任何權利喊痛…… 
  「沒想到你這麼有自知之明,很好!」漆黑瞳眸中燃著怒火,程升凡的大手又一扯,輕輕鬆松就將許竹軒的睡褲扯掉,轉眼間,許竹軒只剩下一件底褲遮蔽。 
  慾火高漲的程升凡,在看到許竹軒的平淡反應後,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被商業競爭長年訓練出來的冷殘,終於被呼喚了起來。 
  他輕輕的咬了咬許竹軒的紅櫻,雙手開始輕柔的游移在許竹軒的身上,經過前幾次的做愛,程升凡很清楚的知道許竹軒的敏感帶在哪裡,該怎麼觸碰,該怎麼挑逗。 
  「恩……」身上的敏感帶被程升凡的手壓著揉著,溫熱柔軟的脣舌則是略微粗暴的侵略著敏感帶,讓許竹軒忍無可忍地叫了出來。 
  升凡……怎麼突然……? 
  「恩恩……嗚……」一下子被程升凡逗弄得呻吟出聲的許竹軒,還沒理出一個頭緒來時,又在程升凡的下一個愛撫中叫出聲來。 
  望著身下這具讓他發狂的身子,眼底一沉的程升凡,雙手不住地往下移動,開始撫弄起許竹軒不輕易被觸碰到的大腿內側,而脣舌更是肚臍之間打轉。 
  「嗚……」原本尚能隱忍的許竹軒,忍不住弓起身子,想要逃離這種難耐的折磨,但身下男人的慾望卻是已經大剌剌地抬起頭來了。 
  「舒服嗎?」程升凡一邊吻著許竹軒的大腿內側,一邊含糊地問著,而一隻手指更是趁此時機直接刺入他的後穴。 
  「啊啊……」瞬間被刺入的感覺讓許竹軒除了呻吟的慾火,更是炙熱地焚燒著許竹軒的身子。 
  濡濕的舌、霸道的指、再加上輕柔的手力,不停地刺激著許竹軒的分身,而隱藏在內褲裡的火熱也開始滲出汁液,沾濕了包圍它的底褲,而身後的小穴也開始變得柔軟,並且一張一縮地包覆著程升凡的手指。 
  「舒服吧!」程升凡冷冷地嘲諷著,此時突然大力地吸吮著許竹軒的肌膚,而刺入後穴的手指更是由一指爆增為三指。 
  「啊啊啊……」被這麼一刺激,許竹軒身下的昂挺差點洶湧而出,然而他想釋放的熱燙卻是落入程升凡的手中,完全不得解放。 
  「求你……不……嗚……」受控於人的許竹軒,眼神迷濛地看著程升凡,理智早已淪亡。 
  他想……他想要…… 
  「你還真賤,讓男人隨便摸兩下,就爽成這個樣子。」程升凡緊緊的抓著許竹軒的滲出淚液的前端,一邊按揉著他逐漸漲大的慾望,一邊咬著他的耳垂說著。 
  「嗚……許竹軒難堪地想要別過頭去,沒想到程升凡卻大力的扯著他的頭髮,將他按在自己慾望的上方,眼神凌厲地看著他。 
  「舔它!」命令的口吻,冰冷的語氣,程升凡眼中的寒意讓許竹軒發熱的身子顫了一下。 
  「你這樣還不滿足吧!」程升凡一邊冷漠地說著,一邊用手指緩緩轉動著許竹軒已柔軟的後穴,而另一隻手則是霸道揪著他的髮絲,硬要許竹軒為他口交。 
  程升凡神色不動地望著臉色漠然的許竹軒。 
  為了錢?他會做這種事嗎? 
  然而,下一刻,許竹軒的行動回答了程升凡的問題,濕熱的口腔緊緊的包覆著他早已飽脹的昂挺。 
  有什麼好猶豫的,他早已不止做過幾次這種事了,不是嗎? 
  沒讓許竹軒有多想的時間,程升凡近乎粗暴地將他用力一按,讓他將自己的碩大含得更深,而原本靜止在他體內的手指,也再次開始刺穿他的肉體。 
  「你倒是吸得很爽嘛!這麼想讓我插你啊!」程升凡一邊粗魯地說著,一邊激烈的在許竹軒口中抽插。 
  為了錢,你居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怒火吞噬了程升凡的心,蒙蔽了他的理智,他只想好好侵佔身下這個人。 
  無論用什麼方法! 
  「嗚……」含著程升凡已然勃發的慾望,許竹軒不禁發出模糊的呻吟,太過深入的肉刃,太過靈巧的手指,讓才剛清醒不久的許竹軒再度陷入混沌。 
  望著那張順服卻帶著想望的臉龐,完全被情慾燻染的雙眸,程升凡再也忍不住地射在許竹軒的口中。 
  「咳……」沒料到程升凡就這麼釋放自己熱燙的許竹軒,不免被程升凡射出的精液給嗆到。 
  「你這個樣子還真是淫蕩啊!」望著滿身紅潮,不停嗆咳著的許竹軒,嘴角沾著他釋放出來體液的模樣,程升凡才剛洩洪過的肉刃馬上又開始發脹。 
  不想再受折磨的程升凡,憤怒地扯開許竹軒的底褲,扒開他的臀瓣,「你放心,我這個人很遵守約定,你讓我爽後,我也一定讓你爽!」程升凡一說完,拾起許竹軒的一條腳,一個挺身後,便將自己的慾望刺入許竹軒的小穴裡。 
  「嗚……」被這麼一衝擊的許竹軒,除了呻吟,完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下意識的,他也拒絕聽著這些傷人的話。 
  不要聽、不要看、不要想……就沒事了…… 
  「爽不爽,要不要再用力一點……呼……」許竹軒硬是不反抗的態度,更是加升了程升凡的怒火。 
  「啊啊……嗚……嗯嗯……」感受著身後強力的抽插,許竹軒身下的男物更是不停地冒出汁液。 
  「呼……怎麼?你說不……夠深?那這樣吧!」聽著許竹軒帶著慾火地呻吟,程升凡腰一挺,更將許竹軒帶到自己地腰上,讓許竹軒整個身子全都憑靠在他的身上。 
  「啊啊阿……」沒料到程升凡會有這動作的許竹軒,不但讓小穴將程升凡的肉刃全吃下去,而剛剛體位的改變,更是猛烈地刺激著許竹軒地慾望。 
  「嗚……夠深了吧!」感受著許竹軒熾熱柔軟的肉穴,將自己的男物完全包裹起來,就算是剛才洩過一次的程升凡,也差點再次一洩千里。 
  好舒服……好棒……程升凡沉迷于許竹軒的身子不可自拔,在每次抽出時,只微微抽出一點點,但刺入時卻是狠狠將自己埋進去。 
  「嗚……」被情慾一直折磨的許竹軒根本已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他想解放……嗯……究竟……什麼時候會結束……升凡……他不想……他不想再這樣了……啊啊…… 
  終於,程升凡刺入了許竹軒的最深處,將所有的精液全都射入許竹軒的肉穴內。 
  「升凡……」被情慾折磨許久,終於解放的許竹軒,在射出那一瞬間,忍不住叫出一直含他在口中的名字。 
   升凡。 
  這兩個字宛如解咒的關鍵字,喚醒了程升凡的神智。 
  他……對他做了什麼? 
  望著一臉疲憊及痛楚的許竹軒,程升凡心底升起了一抹難忍的悔意。 
  他知道,就算許竹軒真的是為了錢接近他……他也離不開他了。 

runonetime 2008-07-10 07:27 AM

第05章

  軒……怎麼瘦了這麼多…… 
  也難怪,這兩個禮拜以來,他幾乎每晚都要他,聽著他在自己身下求饒的呻吟,聽著他啜泣的聲音,感受在他體內衝刺的感覺,他就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他沉溺於這具身體,沉浸于許竹軒對自己的關懷,他很可悲的發現,他根本就離不開他。 
  算了,反正他要的是錢,而他有的是錢,只要他肯付錢,就可以打造一條鏈子,將他鎖在自己身邊。 
  鎖住一輩子…… 
  然而,心裡那股無法言喻的焦躁感卻是與日俱增,為什麼?他在煩惱什麼? 
  他有錢,他可以用錢把他禁錮住不是嗎?   終於,在一個連續雨天的日子,這股詭異的平衡被打破了。 
  自從兩個禮拜前,樂樂大鬧一頓後,他也開始沉澱下來,不再像前一陣子那樣強迫許竹軒與他發生關係,也不再用言語譏諷許竹軒,並且想到許多之前沒想到的事情。 
  或許是他太衝動,也或許是他太在乎許竹軒了,任憑怒火蒙蔽一切。一開始,他的確懷疑許竹軒應徵這份工作的動機,並且覺得徹底被傷害了,枉費自己這麼相信他,原來他跟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一樣,接近他只是為了他的錢罷了。 
  但現在他非常的懊悔,當初為什麼不能冷靜下來思考一切,想想為什麼許竹軒會突然開口要八百萬,除了懷裡這個只會吃、只會睡、只會玩的小傢伙外,許竹軒根本沒有其它開銷。 
  更何況當時他已經向許竹軒告白了,若說許竹軒是計劃要騙取自己感情的話,他不需要閃躲自己的追求,不需要瞞著自己在外找房子,但卻又在錢到手後,委曲求全地待在自己的身邊,忍受自己的欺凌嘲弄,這一切,真的太反常了…… 
  「升凡,你回來了。」 
  許竹軒一從廚房走出來,就看到程升凡的身影。 
  「嗯,你先別做飯了,來書房一下好嗎?我們聊聊。」 
  程升凡看著許竹軒,不動聲色地說著,任憑樂樂玩著他的領帶。這一次,他再也不放手了。 
  升凡怎麼了?怎麼突然要找他聊聊?也好,或許他對自己已經膩了吧! 
  他不過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一年八百萬,一個月就要六十多萬,這筆錢,的確是太高了。 
  也好,談談他今後應該還的錢…… 
  「叩叩叩!」 
  「進來吧!」 
  程升凡放下手中的書,看著眼前消瘦許多的許竹軒。 
  短短一個月,他瘦了好多。 
  原本不算結實的身材現在幾乎已經看不見肉了,而那張消沉的臉龐更是充滿倦乏。 
  「升凡,你就直說吧,那錢……」 
  在一陣沉默後,許竹軒率先打破沉默寂靜,升凡他在想什麼呢?一直盯著他看。 
  「看來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啊,那筆錢,是給樂樂的親生父親的吧!」程升凡終於開口,然而一說出口,許竹軒整個人瞬間激動起來。 
  為什麼他會知道?為什麼? 
  「不,樂樂是我的孩子。」許竹軒知道紙再也包不住火,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力圖鎮定自己的情緒,但回憶實在太難堪,他忍不住嗚咽起來…… 
  「一開始,我好恨好恨這個孩子,如果不是他,他的夢不會這麼早醒,他不會離婚,他不會再度恢復作為一個同志,他不會不要我……對,我就是賤,賤到無藥可救,就算他對我是那樣虛假,我還是執意要在他身邊留久一點,那時因為再也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他拋下我的那一天,也同時拋棄了樂樂,我不能想像他怎麼可以連孩子都丟給我不管,我為什麼要幫他擦屁股,我霎時崩潰了,我砸爛了所有的東西,縮在房子的牆角哭泣……」 
  「可是樂樂他,看著在一旁哭得像個瘋子的我,他一點都不害怕,你也知道,樂樂是個有障礙的孩子,但他好象懂得我的哀傷,他一直抱著我哭,他那時侯還好小好小,圓滾滾的身子緊緊地偎在我的身邊,陪著我一起哭……」 
  「如果不是他陪著我,我早就不知道死在這世上的哪個角落了……他開口叫了我一聲「爸爸」,他竟叫我這個一點用處都沒有的人「爸爸」……」 
  「你知道嗎?樂樂從來沒喊過徐天成一聲「爸爸」,但樂樂卻認了我……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說到最後,許竹軒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長久以來的壓力終於潰堤。 
  許竹軒對樂樂從起先的恨,後來的憐,到變成離不開。等他發現自己已無法割捨樂樂,甚至,他依賴樂樂帶給他的溫暖。他開始害怕,他多麼怕會有人將樂樂由他身邊帶走,是孩子的母親?還是孩子的父親?又或者是孩子的其它親戚? 
  有太多人有正當的理由將他從自己身邊帶走,他不要和樂樂分離,樂樂是他唯一的家人。 
  而將樂樂帶離他親人的罪惡感也一直折磨著他,他知道,他並沒有提供給樂樂優渥的生活環境,在到程升凡家工作以前,他一直把樂樂寄養在別人家裡,就連前幾天,因為他的忽視,還引起樂樂失常的表現,他知道,他不是個好爸爸,但他離不開樂樂,樂樂是他活著的盼望。 
  程升凡邊聽著,一邊緊緊地抱著許竹軒,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許竹軒總是對樂樂笑得這麼心滿意足,因為這世上的任何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孩子,都是傾盡一切溫柔的。 
  「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真相?」程升凡擁著許竹軒問道,他不懂,為什麼許竹軒不向他求援。 
  「我要怎麼說,說我拐了別人的孩子,現在人家找上門來要孩子,要不到孩子,所以要錢嗎?」許竹軒哽咽地說著,「而且,就算我說了,你會信嗎?」許竹軒在程升凡懷裡掙扎了一下。 
  「你打從一開始就擔心我像你以前的男朋友,一心一意只為了錢來接近你的,既然如此,我說什麼又有什麼用呢?就算我說了,你會信嗎?你會願意相信一個願意為了錢出賣了自己身體的人嗎?」 
  「你說,我就信!」傻瓜,我一直在等你對我說啊。程升凡輕輕擁著許竹軒,深情地吻了吻許竹軒的髮絲。 
  「你不相信?算了,反正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說服你。」看著會反抗、會掙扎、會抗議的許竹軒,程升凡再度笑了笑,又吻了下他的額頭。 
  一輩子?一輩子嗎?……沒有拒絕程升凡,許竹軒默默的在心裡琢磨著這句話 一輩子…… 
  無論大人掩飾得再怎麼好。臉上的表情再怎麼和善,都比不過小孩子纖細的心思。 
  坐在樂樂旁邊,看著樂樂玩玩具汽車的許竹軒,心裡湧上了前所未有的疲累,不但身體疲憊,心靈更累。 
  自從那天之後,程升凡幾乎沒幾天便要他一次,而週末時更是縱情狂歡,若不是還顧及著樂樂,恐怕他連床也不會讓自己下。 
  若只是如此,或許自己不會如此疲累,程升凡冰冷的言語和恰恰相反的溫柔動作,才是使他如此不安的原因。 
  自從第一次後,程升凡再也沒有對他粗暴過,只不過冷嘲熱諷卻比刀還銳利,割得他傷痕累累…… 
  專注沉浸在自己世界得許竹軒,完全沒有注意,原本在一旁乖乖玩汽車的樂樂,已經粗暴的將汽車甩得老遠,用尖銳得聲音叫了他好幾回了。 
  「爸爸!」 
  樂樂看著對他毫無反應得許竹軒,小小的心靈再也承受不了那股怪異的壓力。 
  或許正是因為他還小,所以感覺特別敏銳,他知道從好幾天前開始,爸爸跟叔叔就怪怪的。 
  那股異常的感覺,總是縈繞在他心頭裡徘徊不去,漸漸的累積,直到今天。 
  他不喜歡這樣……不喜歡,樂樂不喜歡。 
  樂樂爬到許竹軒的懷裡,用力地搖了搖許竹軒,這才將許竹軒由失落的思緒中拉回來。 
  「樂樂?你玩膩啦!爸爸去拿其它玩具,好不好?」 
  看著被摔得老遠的玩具車,許竹軒對著懷裡的樂樂露出一抹微笑,便想起身到房裡換其它玩具給樂樂玩。 
  「晤……晤……」 
  樂樂死命的抱著許竹軒,讓他一步也不能動,大大的眼眶裡開始蓄滿淚水,樂樂……不喜歡爸爸的笑,好怪,樂樂痛痛。 
  許竹軒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笑容是多勉強,臉色是多蒼白,但是看在樂樂的眼中,幼小的心不停的抽痛著。 
  「樂樂?怎麼了?你哪裡痛,還是餓了?等一下爸爸就去煮飯,樂樂?你別哭啊?」 
  看著在他懷裡,大顆淚水不停掉落的樂樂,許竹軒真的是慌了手腳。 
  打小,樂樂就不會無緣無故地鬧情緒,就連跌倒擦傷打針都甚少哭過,為什麼突然鬧起脾氣?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 
  「爸爸……嗚啊……爸爸……」 
  淚水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樂樂開始在許竹軒懷裡嗚咽起來。 
  「樂樂,乖乖,不哭,不哭哦……你告訴爸爸,哪裡痛,為什麼哭啊?」 
  許竹軒看著哇哇大哭的樂樂,一邊心疼的直替他抆淚水,心裡更是疑惑令樂樂哭泣的原因。 
  最近因為升凡的緣故,多多少少忽略了樂樂,他竟然不知最心愛的寶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爸爸……爸爸……」 
  被許竹軒抱在懷裡的樂樂,感受到許竹軒的自責,哭得更大聲了,他記得……他以前也看過爸爸露出這樣的表情,結果…… 
  「樂樂乖乖,跟爸爸說哭哭原因,好不好?」 
  許竹軒不停的安慰樂樂,心裡焦急不已,完全沒感受到早已過了下班時間,門鈴也響了起來。 
  「爸爸……爸爸……」 
  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的樂樂,一直晃著自己的小腦袋,更是哭得讓人心疼,這麼小的他,怎麼可能將這些複雜的感受化成言語說出來。 
  而在門外等了很久,一直不見人來開門的程升凡,自然而然的拿出鑰匙開門,沒料到,一打開門就聽見樂樂嗚咽哭泣的聲音。隨即看到他驚愕的一幕。 
  樂樂像個瘋子一樣,惡狠狠的咬著許竹軒的手臂。 
  「嗚……」沒想到樂樂會咬人的許竹軒,忍不住痛呼,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力氣雖小,但若是用盡全力,也不可小覷。 
  不一會的功夫,許竹軒白皙的手臂就流出鮮紅的血液,而許竹軒只是除了一開始臉上閃過一秒痛的表情後,便再也沒有其它反應,就這麼任樂樂發洩。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樂樂這麼痛苦,他卻一點都不知道。 
  「樂樂!」看到這種情形的程升凡,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這突如其來的呵斥,阻止住了樂樂狂暴的情緒,樂樂松了松牙齒,張開了嘴,看著眼前的血跡,抬起滿臉淚水的小臉,看著一臉擔心的許竹軒。 
  「爸爸……嗚嗚……對不起……對不起……爸爸……嗚啊……不要,不要樂樂,樂樂會乖乖……乖乖的……嗚嗚……」 
  樂樂看著眼前的一切,再怎麼不懂事的他,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瞬間,心裡最恐懼的事情爆發出來,他緊緊的抓著許竹軒的衣服,撲在他懷裡哭著說。 
  「不哭,樂樂乖,不哭不哭,樂樂是爸爸的寶貝,爸爸不會不要樂樂的,爸爸會一直在樂樂身邊的,不哭,不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做錯什麼了嗎?許竹軒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手上的傷,只一個勁兒地思索樂樂剛才脫軌地行為。 
  「你的手……」 
  程升凡在樂樂鬧累睡去後,才輕聲問道。那雙被樂樂咬過的手臂,早已血肉模糊,幸虧樂樂還小,力道不大,不然傷口恐怕不止這麼輕了。 
  「我沒事,升凡,可以麻煩你幫我把樂樂送到房裡睡,好嗎?我現在有點不方便。」 
  許竹軒抬起頭來,淡然的看著程升凡,仿佛剛才的事沒有發生,聽不出任何波動。 
  「嗯……」程升凡點了點頭,接過沉沉睡去的樂樂,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回房中安置。 
  一回到客廳,程升凡就看到許竹軒還在凝視那道傷口,楞楞地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去醫院吧!」 
  看著許竹軒的傷口,雖然程升凡有一堆問題想問,但最後,他還是只說出這句話。 
  樂樂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凶暴?還有……樂樂曾被丟棄過嗎?為什麼會說出「爸爸不要不要樂樂」這句話呢?這個叫許竹軒的男人,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他為什麼總是選擇漠視加諸在他身上的種種傷害? 
  如果他接近自己是為了錢,那麼錢已經全數給他了,他不需要以這麼壓抑的方式待在自己身邊,更不需要對他噓寒問暖的,這些事情太矛盾了……他得好好調查一下這個男人的過去才對。 
  「我想要去陪樂樂。」 
  許竹軒搖了搖頭,頹喪地說著。 
  程升凡嘆了口氣,翻出家裡的醫藥箱,拿出裡面的碘酒及紗布,替許竹軒消毒上藥後再包紮起來。 
  其實,他覺得許竹軒這傷應該是要到醫院縫幾針的。 
  「升凡……」許竹軒眼神空洞地說,「我是不是一個很失敗的父親?」他連樂樂哭的原因都不知道,還讓樂樂委屈到失控咬他。看著樂樂那一張說不出來又委屈至極的臉蛋,許竹軒將頭埋在手臂上,嗚咽地問著。 
  「不,你是一個好父親,任何父親都比不上你。」 
  程升凡將許竹軒攬到自己懷裡,輕聲安慰道。 
  感受到襯衫被淚水浸濕,及懷中人的顫抖,程升凡不禁拍了拍許竹軒的背,沒有人能說他是個失敗的父親,在他眼裡,他是一個最疼孩子的爸爸。 
  七點的客廳,反常的,除了許竹軒壓抑的啜泣外,寂靜異常。 
  過了兩個禮拜後,這件事就像雨後放晴一樣,除了路上較淺之處稍微潮濕之外,一點也沒留下任何痕跡,若不是許竹軒左手上的疤痕,程升凡會以為那天的事情只是一場夢。 
  「總經理,有一名叫做林俊文的先生要找您,說是之前有跟您預約。」 
  秘書敲了敲門,簡潔迅速地報告。 
  是徵信社的人,太好了,答案即將揭曉…… 
  「請他上來。」 
  或許,他可以解釋那天樂樂說的話。 
  「程先生,您好,你交待我們辦的事,已經調查好了。」 
  林俊文一上門來,就直接帶入主題。 
  坦白說,程升凡要求調查的對象並不好查,不是因為對方的身世複雜,反而是因為他毫無背景,要查這種藉藉無名的人,真如大海撈針。 
  若不是星期一的那一通電話,或許程升凡對這個叫「許竹軒」的男人,完全一無所獲了。 
  程升凡並沒有理會林俊文的話,他仔仔細細地看著許竹軒的簡歷。他的資料不多 孤兒,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但他沒想到,撫養許竹軒的孤兒院,竟是專門販嬰甚至人體器官的地方,許竹軒差一點就被解剖去賣了。 
  接下來,無非是些國中、高職的畢業照及畢業證書,原來從十五歲後,他便開始獨自一個人討生活了…… 
  「程先生,我想跟您討論一下,八月十五星期一那天,那名叫徐天成 就是打勒索電話來的男人,其實是許竹軒在高職時候的男友,兩人交往是從高職的最後一年到進社會後的三年,徐天成因為搭上了個富家千金,也為了傳宗接代的考量,曾因為娶妻而要求與許先生分手,但徐天成在結婚後沒多久,又再度找上許先生,兩人再度成為情人,徐天成生性好賭,曾多次向許先生借錢,甚至還有盜領的記錄……」林俊文滔滔不絕地講著,絲毫不知道,這些話對程升凡而言,無疑跟炸彈一樣。 
  八百萬,原來你是因為被這個混球要脅才向我借錢的嗎? 
  笨蛋,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 
  至於徐天成,他絕對會教他嘗到他應有的報應。 
  下午六點二十分,很難得,交通尖鋒時刻居然沒有塞車,程升凡一如以往準時地回到家中。 
  但他沒按門鈴,而是直接用鑰匙開門。 
  一進門,他就看見樂樂坐在毛毯上玩著樂高,那是他幾天前給他買的小玩具,按照圖示應該會組成一個小飛機,不過現在在樂樂手上,什麼也看不出來。 
  「叔叔,抱、」 
  樂樂看到程升凡的身影,原本皺著的眉一下子就舒展開來,張開雙手要程升凡把他舉高、 
  程升凡自然而然地將樂樂抱在懷裡,逗弄著懷中的樂樂,他想,還好有這個小傢伙,若是沒有他,他與許竹軒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runonetime 2008-07-10 07:28 AM

第06章

  這幾天以來,他倒是對自己很放心啊! 
  望著送來宵夜後,就倒在沙發上擁著薄被睡著的許竹軒,程升凡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軒一定很累了吧,為了樂樂的事情,一個人默默忍受害怕失去的感覺,現在一下子放鬆下來,也難怪會睡得這麼沉。 
  不過,許竹軒能安心地在自己面前睡著,是否代表著他已經逐漸信任自己了呢?程升凡將許竹軒連同薄被一起抱回房裡時,不禁這麼想著。 
  這男人的防衛心不是普通的強,除了第一次抱了他後,他睡在自己房裡外,其它的時間,他總是在半夜醒來時,又悄悄回去跟樂樂一起睡。 
  只是,這幾天許竹軒的反應讓他覺得頗為奇怪,許竹軒似乎並不為前陣子的事跟他嘔氣,連他親近許竹軒吃吃豆腐,也不見許竹軒反抗,甚至他還可以感受得出許竹軒其實還有些高興,只不過,下一刻,他就在許竹軒的眼中看到自厭的情緒,神色也一下子黯淡下來。 
  是因為之前他的話太傷人了嗎?他……真的在許竹軒內心烙下了無法愈合的傷疤嗎? 
  「嗯……」感覺到被人抱在懷裡,許竹軒不禁嚶嚀了一聲,深邃的星眸也慢慢睜了開來。但他沒料到,一睜開眼睛,就見到程升凡英俊的臉龐以及眼中掩藏不住的情慾。 
  「你可真會挑逗人啊……」程升凡望著垂下臉,白皙的粉頰還泛著些許緋紅的許竹軒,有些無奈地調侃道。他會有反應,除了許竹軒那引人遐思地嬌態外,一半也是因為許竹軒剛剛那句迷濛中的囈語,讓他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不過,他可沒打算做什麼,他現在只想擁著許竹軒好好入睡,他知道許竹軒已經太累了,他可不願意許竹軒為了取悅自己而再受到傷害。 
  沒想到許竹軒居然開始自動解開上衣的釦子,一副打算做的模樣。 
  「不……你已經太疲倦了。」程升凡阻止許竹軒繼續的動作,將他擁在懷裡,不准他再妄動。 
  「沒關係的,我們不是有合約嗎?只要你有需要,我會滿足你的。」許竹軒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說道,掙脫了程升凡的手.繼續脫下去。 
  「我現在不想要!」一提到這件事,程升凡就有無限的悔意.這簡直就像是無法抹滅的證據般,清清楚楚的記載自己犯下的蠢事,連帶著說話的口氣也有點強硬,他一點都不希望許竹軒還記得這件事。 
  許竹軒的身子僵了僵,解紐扣的手也停了下來。 
  「對不起,是我下賤,不知不覺又勾引人了。」不知道為什麼,許竹軒又說出如此自我貶抑的話。 
  明明是你想要,所以我才……,算了,反正我對你而言,就跟出賣身體的男妓一樣吧!許竹軒自暴自棄地想著。 
  「軒,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程升凡憤怒地瞠著雙眼,直直看進許竹軒眼中說道。 
  程升凡的話讓許竹軒偽裝的冷漠瞬間決堤。 
  「這是我說的嗎?這是你……這是你之前所說的,你說我下賤,你說我像只……」,許竹軒沒說完的話,盡數被程升凡的吻給截斷。 
  程升凡不知道,他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心有多痛、多冷……為什麼?一個一直說愛他,會等候他的男人,竟然這樣羞辱他? 
  他愛他,他到底愛他什麼? 
  程升凡傾盡全力地吻著,看著眼神困惑、痛苦、委屈的許竹軒,他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並不是真的無所謂,只是將痛苦藏得很深很深,然後將自己全部的痛給強壓了下去。 
  真的沒神經的人其實是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程升凡邊吻邊道歉,然而他的話語卻引發了許竹軒在眼眶打轉的淚水。 
  「不要說『對不起』,這是我自找、我應得的,學長這麼說,你也這麼說……」許竹軒再也壓抑不住地喊了出來。 
  他好痛,真的好痛……為什麼要將他心裡永遠好不了的傷口再次扯得鮮血淋漓的。 
  「別這麼說,乖,我的軒最好了,對不起,對不起……請別哭……」 
  「不要,我不要了……嗚……」許竹軒顧不得自尊地大聲嚎啕起來,淒厲的哭聲仿佛要將所有委屈發洩出來一般,他怕……他不要再碰感情了,他好累好累。 
  「軒,原諒我的幼稚、我的粗魯……我是太想要你才會那樣折磨你,我是真的喜歡你啊!請你相信我,不要逃避我的感情……我的軒最堅強了……」程升凡不停地吻著許竹軒不停滑落的淚水。 
  「不要了好不好?放過我好不好?我很賤,我很賤不是嗎?」許竹軒不停用語言傷害自己,但一字一句都深刻刺痛了程升凡的心扉。 
  升凡說他很賤,說他像只鴨,說我被調教得很好,很會伺候男人。 
  「是我錯了,我是太衝動了,軒,請不要這樣說,我要你,我要你啊……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頭再來,好不好,好不好?」程升凡邊吻,邊喃喃不停地乞求著。 
  許竹軒淚眼朦朧地看著程升凡,可憐兮兮地重複說著:「我好累……」 
  「那我們先休息,等到你不累的時候,再來愛我,也讓我愛你,好不好,好不好?」程升凡抱著像孩子般退縮哭泣的許竹軒,安慰地說道。 
  他終於知道,他傷軒傷得多深,多重…… 
  許竹軒終於安靜了下來,不再說話,而程升凡不再多解釋什麼,只是不停地吻著許竹軒的眼簾,輕輕柔柔的,怕傷了他似地將淚吻去。 
  最後,許竹軒終於不敵倦意,往程升凡的懷裡靠去,雖然他不相信程升凡,雖然他氣他、怨他……但終究,他還是……愛他的。 
  程升凡終於知道樂樂偶發的任性還真是教人難以抵擋。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半,若是以往,程升凡會在書房裡看今天的會議簡報,但此時他卻現身在士林夜市中。 
  回溯晚上七點左右…… 
  「你要出去,還帶著樂樂?你們要去哪兒?都這麼晚了,明天再去不行嗎?」 
  程升凡看著許竹軒一副準備出門的模樣,眉頭一皺,有點擔心地問道。 
  軒怎麼出門也不跟他說一聲,而且他待會兒不陪自己辦公嗎?都這個時間了,外面還有什麼好玩的? 
  「夜市是沒有白天去的吧!」許竹軒沒好氣地回著,直直望著程升凡,眼神有些怨懟。 
  夜市,那種人多嘈雜的地方……程升凡的眉頭皺了皺,看著許竹軒下定決心一定要去的臉龐。 
  「等我換個衣服吧!」 
  望著坐在身旁,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蚵仔煎,一臉幸福的樂樂,以及帶著淡淡笑容餵食樂樂的許竹軒,程升凡不由得感慨,樂樂哪一點不像軒的孩子,這根本就是翻版嘛! 
  夾了一口蚵仔煎,程升凡將筷子湊上許竹軒的嘴邊,不由分說便餵了下去,看著將眼眸睜得大大、反應慢半拍的許竹軒,他有點受到打擊。 
  許竹軒慢慢的咽下口中的食物後,才回過神來,帶著一抹吃驚卻欣喜的笑容,真沒想到,這麼多人……升凡卻毫不避諱地對他展現愛意。 
  「你怎麼不睬人家,只顧著樂樂?」看著許竹軒依舊若無其事地餵著樂樂,程升凡心中有點小小不滿。 
  「不……這麼多人,你不怕……」他可從沒在大眾面前這麼親親我我過,就算當初跟學長在一起時,他們也是遮遮掩掩、避人耳目的。 
  聽到許竹軒這麼說,程升凡不發一語,又再餵了他一匙蚵仔煎。 
  他就是要餵他,這是他們兩人的感情,別人沒什麼好置喙的。 
  一盤佳肴就這麼盡數入了他們的肚子,而樂樂除了吃了一小份蚵仔煎外,又吃了一份烤魷魚、烤雞翅膀、咕咕蛋、冰淇淋,還有一份章魚燒及熱狗,撐得樂樂直賴在許竹軒的懷裡,動也不動。 
  許竹軒輕輕捏了捏樂樂的鼻子,真沒想到他會吃這麼多,唔……真重! 
  「你再這樣寵下去,他遲早會胖死,咦?那邊好象是遊戲區……讓樂樂去運動運動。」程升凡順手接過樂樂,嘖,好重呦,都快成一只小豬了。 
  軒他什麼都好,就是壞在寵孩子這一點上,真是毫無節制。 
  寵?他不止寵樂樂,他也寵他啊,只是自己對樂樂的愛是不會改變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升凡會停止對自己的關心,將感情收回去,又留下他一個人呢? 
  「軒?」感受身邊的男子暫緩了腳步,程升凡也停下腳步望著他,懷裡的樂樂則是朝一步之遙的許竹軒伸出了雙手。 
  軒一定又在多想了……在這個沉默的男人身邊這麼久了,多多少少也了解他自卑的情意結,他是愛自己的……這一點他有十足的信心,在自己傷了他這麼重、這麼殘忍後,他還願意留在自己身邊,投向自己的懷裡,可見,他是鼓足了勇氣…… 
  但他自卑,他愛得沒有自信,他打從心裡就不相信自己會與他共渡今生。雖然這跟他退怯的天性相關,但最大的錯還是自己,是自己讓軒對愛充滿恐懼,看不見未來的路。  
  所以他常常會這樣楞住,空洞的眼神茫然的看向前方,他知道,軒在那一刻又退縮進過去那個封閉的殼了。 
  好吧!既然他不想走過來,他走過去也是一樣的。 
  「放心,就算你會被我寵到胖死,我也會繼續寵你。」突然,程升凡就這麼將許竹軒連同樂樂,一起擁入他的懷裡,就站在這熙來人往的大街上,完全不在意身旁投來狐疑的眼神。 
  「嗯……」剎那間許竹軒心頭一股暖流湧動,語氣有點哽咽,他沒想到程升凡會在眾目睽睽下做出如此大瞻的行為…… 
  「走吧!」程升凡拉起許竹軒的手。 
  既然他這麼容易迷路,就讓他牽著他,這樣,他就再也不會走失了。 
  「這麼晚了還不睡,在看什麼?」沐浴完,髮絲尚滴著水的程升凡,攬過許竹軒肩膀,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食譜。」許竹軒沒有閃,但目光依舊凝視在書上,沒有動搖。 
  「嗯……這道菜好象蠻好吃的……」將許竹軒摟入懷中,程升凡枕著他的肩,嗅著他身上洗浴過的香味說道。 
  「你想吃,那我明天煮,還有想吃什麼嗎?」享受著程升凡在耳旁熾熱的呼吸,連帶地讓他的氣息也不穩起來。 
  「有……我想吃……你……」已經探索過這具身體的程升凡,很自然地咬上許竹軒的耳垂 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嗯……」許竹軒沒有反抗,只是在程升凡吻上他頸項的那瞬間,身體卻又如同被電擊般僵了一下。 
  「你又想起那些話了。」程升凡咬著他的頸子,感受著他因喘息而變得困難的吞咽。 
  「軒……我會說那些,是因為我要報復。」程升凡不再挑逗他的身體,而是平視地看著他受傷的眼眸。 
  「那時並不知道你不堪的過去,我以為你接近我只是為了錢,想到我的一片真心被視如蔽屣,我就被憤怒衝昏了頭……」說完,就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他狠狠的咬上許竹軒的頸,留下一個深深的咬痕。 
  「唔……」 
  或許,不安的不只有他,升凡看到他這種什麼也無所謂的態度,想必也是不知所措的吧! 
  第一次,他認真的想到,當他在逃避時,是否也同時在傷害程升凡。 
  「你不專心……」感受身下人的心思並不在自己身上和程升凡,毫不猶豫地咬上他胸前的紅櫻。 
  無論軒現在在想什麼,都是對他的侮辱。沒有那一個男人在挑逗他的情人時,會想要看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 
  「唔……」許竹軒的臉上流露了出吃痛及隋欲的神情,一股熟悉的感覺由體內升起,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想要程升凡進入他。 
  「升凡……」感受到程升凡的賣力挑逗,許竹軒的下腹也跟著一陣騷動,原本還有一絲清明的神智隨即被慾望給焚毀。 
  而程升凡自然不會再給許竹軒任何清醒的機會…… 

runonetime 2008-07-10 07:29 AM

第07章

  「嘟嘟嘟……嘟嘟嘟……」一陣熟悉的手機聲,讓原本還沉浸在睡眠裡的程升凡立即驚醒。 
  「嗯……」一夜激情後,被程升凡抱在懷裡的許竹軒,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不禁發出微微的不滿。 
  「你再睡一下……嗯?」程升凡隨即安撫下睡意很濃的許竹軒,才抓著手機到房門外講。 
  會是誰在週末的早晨來找他?抬頭看了牆上的鐘,十點二十一分,不可能是蔡達允那傢伙,他是出了名的夜貓,還是…… 
  「餵,我是程升凡。」會是那件事嗎? 
  「餵,程先生,您好,不好意思打擾到您。我是偵探社的林俊文,上次您要我查的事情已經查出來了。 
  徐慶仁,也就是許竹軒所帶的孩子,實際上是個私生子,戶籍欄上填的資料是『父不詳』,而母親則是陳淑雲,所以雖然徐天成與陳淑雲結婚,但孩於的監護權是歸給陳淑雲,然而他們離異後,陳淑雲並沒有盡到應有的義務,在法律上可說是棄養,若您與許先生要爭取監護權,應該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我們的建議是,請你們兩人或親人正式領養這孩子,這樣,孩子的監護權便無法律的疑慮,不知程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這孩子的親生父親確實是徐天成嗎?」他記得軒曾說過,因為這個孩子,所以徐天成才會跟他分手,也因為如此,徐天成老是仗著自己是樂樂的父親,勒索軒拿出錢來。 
  「不知道,當時同時與孩子的母親所交往的男人並不只有徐天成,還同時跟另外三、四個人,可能正因為不確定孩子到底是誰的種,所以徐天成並未在孩子的出生證明上填上自己的名字。 
  而徐天成與陳淑雲結婚的主要原因是協助她分產,陳淑雲的父母要求要她必須結婚並且生下孩子,才願意讓她繼承父母名下的財產,所以她才會懷下樂樂,並且和徐天成閃電結婚,我們推測陳淑雲可能早在一開始便與徐天成談好價錢才結婚的。」 
  原來所有的一切,只是利益的結合,而樂樂,不過是金錢下的犧牲品。 
  算了,無論樂樂是在怎麼樣的情況下出生的,現在的他,有一個疼他若命的好爸爸,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將那整天不安、提心吊膽的好爸爸給安撫下來,別再讓他受製于徐天成那個渾蛋。 
  「領養孩子需要什麼資格嗎?」 
  「就目前程先生與許先生的資格,是沒有辦法領養這孩子的,領養孩子其中一個要求是要大被領養人二十歲,而程先生今年二十五歲,許先生今天二十四歲,但孩子已經六歲了,所以若想領養他,恐怕得由你們親人出面領養。至於其它問題莫過於經濟能力的考量,對兩位而言,這應該不成問題。」 
  「我知道了,至於徐天成挪用「傳慶房屋」公款一事……」 
  「我們已經將證據收集齊全並提供給貴公司的法律顧問,近期之內,徐天成應該就會被起訴,沒有意外的話,恐怕是要在牢裡過個三、四年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三、四年嗎?算是便宜他了。 
  至於樂樂,他可得做個妥善的安排…… 
  程升凡沉思了一會兒,又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餵……媽嗎?我是升凡,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任何人由軒的身邊奪走樂樂…… 
  「叮咚、叮咚!」 
  這個時候,會是誰來? 
  正在陽台收著衣服的許竹軒,抱著一堆衣服,匆匆忙忙的丟到房間去後,才前去開門。 
  在門口的是一對看起來很慈祥的陌生老夫婦。 
  「請問你們……」他們找誰啊? 
  「你是竹軒吧!我們是升凡的爸爸媽媽,可以進去嗎?」程母望著許竹軒那雙清澈的眼眸,笑著問道。 
  真沒想到升凡這個孩子眼光絕佳。 
  升凡的爸爸、媽媽……? 
  「啊……請進……」 
  許竹軒趕緊拿出拖鞋,匆匆忙忙地忙泡茶、端點心……直到看著二老坐在客廳對他笑的時候,才想到要打電話叫程升凡回來。 
  「對不起……我忘了要通知升凡,我……我這就打電話跟他說。」依舊還是慌亂無比的許竹軒,手足無措地解釋著。 
  為什麼升凡的父母會突然來訪,難道他們知道自己跟升凡的事了嗎?他們會要求他……離開升凡嗎?除此之外,他們又有什麼理由來這兒呢? 
  愁雲染上許竹軒的眉間,他皺著一張小臉,卻又裝出笑容。 
  「別忙啊……」程母正想阻止他,她可沒想到他們的到訪,會讓這個孩子嚇成這樣。 
  怪不得升凡一直強調,若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許擅自來這裡,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不過這孩子還真可愛呀,這年頭的年輕人,誰還會在乎老人家的看法,就算是結了婚,還不是要求與父母分開住,但從這孩子的緊張模樣看來,他還挺重視他們二老的。 
  那一廂,程父也是老神在在地觀察許竹軒,臉上雖不動聲色,但他心裡忍不住懷疑:升凡,真的喜歡這麼一個內向害羞的孩子嗎?他連見他們的勇氣都沒有,怎麼會有勇氣面對這個社會,若是依升凡強勢的個性,他可是不會將這件事瞞著大家的,到時候出櫃恐怕是必然的事情,但這個孩子能承擔世俗的眼光嗎? 
  一時之間,小小的客廳裡,眾人各有各的心思。 
  直到一句童稚略帶點哭意的嗓音,與一陣紛亂的腳步,將眾人自各自的思緒中喚醒。 
  「爸爸……」睡完午覺的樂樂,很不巧的做了個噩夢,嚇得他一醒過來,馬上尋找許竹軒,飛撲到他的懷裡。 
  嗚嗚……樂樂怕怕…… 
  「怎麼啦?做噩夢了?」許竹軒看著樂樂皺著的小臉,一下子忘記了心裡原先的擔憂,心裡、眼裡全都是樂樂那張驚懼的小臉。 
  「大……狗狗……嗚……」一想起夢中的惡犬,樂樂整個人又開始抖起來。 
  「不怕不怕,爸爸在哦……樂樂不怕哦……」許竹軒將樂樂擁在懷裡,輕輕的安撫。 
  樂樂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被鄰居家的大狼狗給咬傷,從此以後就怕狗怕得不得了。 
  「不怕不怕,爸爸在哦……」看著樂樂紅腫的眼眸,許竹軒擦著樂樂的淚水,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看著樂樂。 
  「爸、爸要一直、在樂樂身……身邊哦!」樂樂抽抽搭搭地說著。 
  「會的,爸爸會一直在樂樂身邊的,要不要喝點水,還是牛奶?」許竹軒輕輕點了點樂樂的鼻子,才將樂樂放回沙發上讓他坐著。 
  「水……爸爸?」怎麼有其它人,樂樂沒看過。 
  看到樂樂又露出害怕的樣子,許竹軒這才想到程家二老還在客廳裡的事情。 
  「來……樂樂!叫……」應該叫什麼好呢?不曉得升凡的父母對他的看法又是如何? 
  「好可愛的娃兒,叫奶奶。」程母喜滋滋地看著表情豐富,露出膽怯表情的樂樂。嗯,真是一個可愛的娃兒,真想抱一抱。 
  「奶奶。」樂樂怯生生的叫著。唔……樂樂怕怕,爸爸…… 
  樂樂緊緊的抓著許竹軒,小小的身子更是忍不住的往內縮。 
  知道樂樂一向怕生,許竹軒趕緊開導道。 
  「樂樂乖,他們是升凡叔叔的爸爸跟媽媽哦!樂樂不怕叔叔對不對?」許竹軒看著樂樂的眼睛,慢慢的說著。 
  樂樂的情況不似平常的小孩,說太深太快他都會聽不懂。 
  「嗯,樂樂不怕叔叔。」聽到許竹軒這麼問,樂樂想了想就點了點頭。他不怕叔叔,他喜歡叔叔。 
  「那奶奶是叔叔的媽媽,樂樂會不會怕?」許竹軒循序漸進地引導著樂樂。 
  「媽媽?」是什麼呢?樂樂睜著不解的目光看著許竹軒。 
  「是照顧樂樂的人,就像爸爸一樣。」許竹軒將樂樂摟到自己的懷裡,媽媽……這個詞對他而言很陌生吧。 
  「樂樂不怕爸爸,樂樂也不怕奶奶。」窩在許竹軒懷裡的樂樂悶悶地說著,掙扎的露出一顆小腦袋瓜。 
  努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後,樂樂看了看眼前依舊坐在沙發上對他笑著的老婦人。 
  「奶奶。」樂樂給了程母一個大大的笑容。 
  「呃……」看著坐在一旁、不苟言笑的老人,樂樂歪了歪腦袋,不知道應該怎麼叫。 
  「叫爺爺。」 
  「爺爺。」樂樂也給程父一個天真燦爛的笑容,之後便跳下沙發,從茶几上抓出了一把糖果,分給程父程母一人兩顆後,又爬回了沙發。 
  「很好吃噢!」樂樂傻氣地說著,然而眼神卻是停留在糖果上流連不去。 
  「這糖是……?」程父將包裝紙打開,看著露出來的巧克力問著。 
  他自然看得出來,坐在沙發上的娃兒看著這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是樂樂的點心,我們說好,他一天只能吃四顆糖果。」看著死盯著糖果的樂樂,許竹軒從糖盒又拿出四顆糖果到樂樂的手中。 
  果果……看著手心的糖果,樂樂看了好久,還是將糖果放回許竹軒的手中。 
  「不吃?」看著樂樂不舍的樣子,許竹軒不禁露出了笑容,逗弄著樂樂。 
  樂樂搖了搖頭,他的果果已經給爺爺跟奶奶了,不可以再吃果果了。 
  「爸爸的給樂樂,好不好?」許竹軒當然知道自己兒子的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有時候樂樂的堅持是很令人玩味的。 
  看著許竹軒的臉龐。樂樂興奮得笑開了,大大的點了點頭,看著許竹軒攤開的手掌,他抓著許竹軒的另二隻手,也讓他攤開手,然後拿著糖果,一顆一顆的分著:「爸爸的、樂樂的、爸爸的、樂樂的,謝謝爸爸。」樂樂拿著兩顆糖果,開心的剝開糖果紙吃起來。 
  經過剛剛的那些畫面,程家二老各有不同的感觸。 
  程母看著乖乖坐在沙發上,嘴裡吃著糖果,安安份份、自得其樂的樂樂,不禁感慨他真是一個乖孩子,相同年紀的男孩子恐怕早就不知道瘋到哪兒去了,他還老老實實的端坐著……? 
  是因為他們在,所以他不敢放開心懷嗎? 
  「樂樂,奶奶好無聊,你陪奶奶玩,好不好?」程母慈祥的主動對著樂樂提議道。看到剛剛的情況,她知道樂樂是個很怕生的孩子,不知道自己這樣親近他,會不會太唐突,又惹得樂樂不安。 
  「爸爸?」什麼是「無聊」?樂樂不懂? 
  「樂樂的小飛機做好了嗎?奶奶要幫你做哦!」許竹軒看著一臉迷迷糊糊的樂樂,笑笑的摸著他的頭說道。 
  樂樂幾乎是聽完的同時,就跳下沙發,並且拉著程母的手,將他拖到放玩具的地方。這套樂高玩具是程升凡在一個禮拜前送給他的,而他拼了這麼久,還是沒有拼出一個飛機的樣子來,現在有人幫他,他高興得不得了。 
  「奶奶……小飛機……這裡……」 
  隨著樂樂的走遠,客廳一下子又沉寂下來,只剩下許竹軒與程父兩人。 
  「程伯父,喝口茶吧!」看著吃了一顆糖後,眉川之間微微攏起來的程父,許竹軒知道,程父應該是跟程升凡一樣,不愛吃甜的。 
  程升凡會吃甜食,也是像今天一樣,因為是樂樂給的食物,他才願意嘗試。 
  程父看了看許竹軒,沒說什麼地接過許竹軒端來的茶,一口飲下,瞬間,嘴裡的甜膩感不但清除殆盡,沒過多久,還有茶湯天然回甘的感覺。 
  「樂樂是個好孩子。」放下茶杯,程父率先開口,低沉的聲音回盪在客廳中。 
  「謝謝。」許竹軒看著他,臉上淨是滿足的笑容。 
  沒有什麼讚美比得上稱讚樂樂更讓他高興了。 
  「如果我說他是個壞孩子呢?」淡淡的,不帶任何情緒,程父直直盯著許竹軒的雙眸,不讓他有任何逃避的機會。 
  「不,樂樂是個好孩子,不好的是我這個做爸爸的,我沒教好。」看著那雙與程升凡相似的眼睛,雖然不像程升凡般充滿溫情,但不知為什麼,許竹軒卻感覺得出來,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不會傷害他的。 
  「你果然是個負責任的人,像樂樂這樣的孩子,不好帶吧。」 
  「……」面對程父的誇讚,許竹軒的臉因不好意思而紅了起來,訕訕地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侷促地坐在一旁。 
  良久,程父拿起桌上的杯子,又抿了一口茶,突然開口道:「你也叫我一聲爸爸吧!……升凡……他就交給你了。」  
  「可以嗎?您……不反對我……」跟升凡在一起?我是男人啊? 
  許竹軒嚇得張大了嘴。 
  「為什麼要反對?升凡想跟你過一輩子不是嗎?雖然不是嫁到我們程家來,不過喊聲『爸』,並不為過吧!」看著眼前帶著緊張困窘的男人,程父不禁帶了點促狹的笑意。 
  「可是……我是男的呀,您不介意嗎?」他吶吶的說出擺在眼前的事實。 
  「我雖然人老了,但還沒連男人女人都分不出來。」 
  「升凡跟我在一起……是不會有小孩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夠這麼輕易就被接受。 
  「怎麼會沒有孩子?樂樂不是就是你們的孩子嗎?」程父輕輕的喝了口茶,這孩子,應該說他不了解升凡呢?還是…… 
  「呃,我的意思是……」沒讓許竹軒將話說完,程父就打斷他的話。 
  「其實升凡是很討厭小孩的,所以就算升凡將來真的與一個女人結婚,也不一定會生下任何孩子,當然領養什麼的,也就更不可能了。」 
  「怎麼會……他很疼樂樂的。」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子的結論,許竹軒倒是愣住了。 
  「是啊,我從來沒想過升凡會為了『領養』這件事情,要麻煩我們二老回來。」程父程母已經在瑞士住了好長一陣子,鮮少回台灣,大多都是升凡飛過去看他們。 
  「領養?」升凡想要領養孩子嗎? 
  「你還不知道,他要我們回來領養樂樂啊!」升凡……還沒跟他說嗎? 
  客廳再度陷入寂靜,許竹軒的腦袋因為這一連串的爆炸消息而一片空白…… 
  今晚,他可得好好跟升凡談談了。 

runonetime 2008-07-10 07:29 AM

第08章

  坐在房裡,許竹軒滿腦子盤旋的都是程父下午說的話。 
  「程伯伯,升凡真的要領養樂樂嗎?」 
  「是啊!他說你因為樂樂的事情一直擔心著,所以打算領養樂樂,但是你們兩個又資格不符,所以才要求我們回台來領養樂樂。」 
  「啊……」 
  「其實,我跟他媽當時不僅想領養樂樂,也想領養你,不過被升凡否決了。」 
  「啊……為什麼……」 
  「他說,他要當你一輩子的伴侶,而不是一輩子的兄弟。」 
  「怎麼了?」程升凡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一直默默盯著自己的許竹軒,心中著實不解。 
  軒上一次這麼盯著他看時,一開口就是藉了七百萬,但徐天成已受到法律的制裁,他應該已經沒有用錢的理由了。 
  「你又缺錢了嗎?」 
  「沒有……,你說到哪兒去了,我、我……沒事……」我……我能喜歡你嗎? 
  像我這麼沒用又懦弱的男人能喜歡你嗎?值得你大老遠把程伯伯、程媽媽搬來當救兵,替我收養樂樂嗎? 
  「我爸媽說了什麼?」程升凡走到許竹軒的身邊,一把將他摟到自己的懷裡,深深的吸了口氣。 
  好香……他最喜歡的就是許竹軒剛洗完澡出來後,帶著沐浴精香氣的身體及那微微濕潤的髮絲,每每都讓他把持不住。 
  「你擔心我爸媽會將樂樂帶離你身邊?放心,他們不會的,就算他們想,樂樂也不願離開你的。」 
  其實,他不是沒有私心的,若是他爸媽領養樂樂後,軒他就會一直留在自己身邊,永遠不會離開他了呢。 
  他知道,他父母的到來讓許竹軒的心裡非常不安,雖然許竹軒一方面欣喜自己從此可以不再受徐天成的轄製,但另一方面,卻又對於自己父母收養樂樂感到憂心,許竹軒從小是個孤兒,不知道該如何和長輩相處,又怕樂樂會被帶離他身邊,這種矛盾的情緒,讓他一整天都是神經緊繃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升凡……啊……」低垂的頭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溫柔的抬起,然後……一吻封唇。 
  程升凡愛憐地盯著許竹軒,這雙唇,常常說著關心他的話,也常常說著自卑的話…… 
  封了它,就聽不到那些使他分心的話語……他不准許竹軒再說出那些自我貶抑的話。 
  「升凡……」感受著程升凡的溫柔,許竹軒的心裡正微微的發顫,他真的…… 
  真的可以擁有這一切嗎? 
  會不會……什麼時候?又再度被遺棄? 
  他沒有辦法再一次經歷那如黑暗深淵、被思念啃噬的日子,他怕他會活不成了,那樂樂該怎麼辦呢? 
  「我愛你……軒……」程升凡吻著許竹軒的耳垂,輕巧的挑起許竹軒內心深處的慾望。 
  有過一次被愛人拋下的情傷,所以許竹軒耐愛情可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要怎麼樣,他才能讓軒知道……他愛他愛得不可自拔? 
  他放不開他也離不開他,就連那段發生誤會的日子,他也依舊戀著他,才會那樣折磨他。 
  究竟要如何,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愛絕對是堅定不移的。 
  濡濕的吻,沿著身體的曲線不住的往下,而雙手更是開始輕柔撫弄雙櫻。 
  「嗚……」程升凡的手不住地按壓許竹軒身體的敏感,而脣舌更是深深的刺激他內心深處的慾望,許竹軒就這樣不自覺地沉浸在這片溫柔的慾海中。 
  好舒服……嗯…… 
  沒有任何勉強,也沒有任何粗暴的行為……以往升凡總是帶著點霸道的侵佔他……怎麼這次……好象…… 
  好象之前將他自尊狠狠的踩在地上的那一次 雖然動作溫柔,但口裡卻不斷吐出羞辱他的言語。 
  不要……他不要…… 
  「升凡……不……不要對我這樣,讓我快樂到好象上了天堂般,卻又一下子將我推入谷底。」他寧可程升凡對他粗暴,他寧可程升凡對他霸道,他寧可性就只是性,只是快感的發洩,也不願在交付真心後,再被狠狠賤踏,他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失去了。 
  「軒?」程升凡望著一臉痛楚的許竹軒,趕緊將他緊緊的抱在懷中,軒一定是想起之前的事了吧……他真的好懊惱、好後悔…… 
  「不會了,我不會再那樣做了,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來清洗那次不愉快的回憶,好不好?」從此以後,他不會再對他粗暴,他會好好的愛他。 
  「升凡……」 
  沒等許竹軒的回答,程升凡便一個低身,用嘴直接含住許竹軒的下身,細細的啃著他的慾望。 
  「升凡,不,別……」別為他做這種事,他不配……嗚…… 
  「嗚……不要……嗯嗯……」許竹軒呻吟沒多久,便受不了程升凡的挑弄,射在他嘴中。 
  射精的一瞬間,許竹軒的整片腦海全變成空白,讓他回過神的是下身被手指侵弄的感覺。 
  許竹軒眼神迷茫的看著程升凡,他早已陷在這場情慾之中不可自拔。 
  升凡他……好溫柔啊…… 
  「怎麼了?」程升凡看著明明一臉迷濛,卻不斷湧出淚水的許竹軒,不禁停下所有挑逗的動作,輕輕的擁著他,舔去他的淚水。 
  他從來沒看過許竹軒輕易掉淚,除了上次崩潰的時候,就算是那段最折磨他的日子,許竹軒都還是故作堅持,但此刻他卻在自己的懷抱中融化了。 
  「我……」許竹軒漸漸從哽咽變成放聲大哭,仿若多年委屈就在這一刻得到了舒解,雖然他一直強迫自己不要輕易地陷入情網,但面對程升凡的深情款款,他就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這……是夢吧! 
  就當這是一場夢吧,夢一醒,他或許就會回覆成那個……總被人遺棄的許竹軒,那個被父母拋下,被學長利用的他。 
  就算是夢,他也無所謂了,在夢裡面,他不會被丟棄,不會被人說沒用、懦弱,就可以愛著眼前的人…… 
  「凡,我愛你……」許竹軒輕聲的說著,主動吻上程升凡的唇,全心奉獻的吻著,他喜歡他,他愛他,就算是經歷那麼多讓他難堪痛苦的日子,他還是愛他。 
  他希望這場美夢能一直停留在這一刻,最好……永遠都不要醒來。 
  「軒……」被許竹軒輕柔吻著的程升凡,馬上回應加深了這個吻,貪婪地索取許竹軒的津液,追弄他的舌。 
  一吻畢,程升凡再也忍不住地探索眼前這副身子,在剛才為許竹軒口交之時,他的慾望早快洶湧而出,卻拼命努力的忍著,不想讓自己的躁進再次傷了許竹軒。 
  但許竹軒主動的熱情回應,更是讓他身下勃發的男性,急急想進入眼前渴望許久的身體。 
  隨著程升凡急切的愛撫,整個身子被擁在程升凡懷內的許竹軒,自然也感覺到程升凡逐漸脹大的男性,而那因隱忍而顫出淚珠的熱燙,更是直挺挺地頂著他的腹部。 
  許竹軒意亂情迷地看著在身下撫弄他身子的程升凡,望著他布滿紅潮的英俊臉龐,還有急切的動作,身體也不禁湧上了一股想被貫穿的渴望。 
  原本一直放在程升凡身側的手,不知不覺地撫上程升凡的腰部,然後不住的往下、往下……直到那散發高熱的肉刃。 
  當略帶涼意的手指觸上程升梵谷漲的慾望時,非但沒有降溫的效果,反而更是助長了程升凡的欲求。 
  「軒……住手……嗚……」這樣下去,他會因忍不住而傷了他的。 
  望著程升凡急切的臉龐,燙熱了他的手也燙熱了他的心,升凡他……忍耐得很痛苦吧! 
  他也想愛他啊,沒關係,這是在夢裡……他可以無所顧忌,他可以好好的愛他……許竹軒緩緩的移動身子,讓程升凡的巨大進入自己還沒做好準備的身子。 
  「嗚……」好痛……硬是勉強的下場,就是一陣強烈刺痛,根本未經愛撫的後穴此時傳來一陣撕裂的痛楚,還有逐漸增強……想被刺穿的慾望。 
  「嗚……軒……」跟許竹軒情慾燎發的情況相同,只不過程升凡感受到的是慾望不被滿足的痛楚……天知道,他多麼想在這具身子上盡情滿足想望。 
  忍不住,程升凡硬是一個用力將自己的硬挺全埋了進去。 
  「啊啊……」強行被進入的許竹軒,只覺得自己的後穴被撐得滿滿的。 
  「軒……軒……軒……」感受到許竹軒身子的僵硬,還有後面小穴的緊窒,程升凡知道許竹軒的身子一定很痛,硬是忍下抽插的動作,再度用舌舔弄眼前的身子,靈巧的手指也開始撫弄著許竹軒有些疲軟的花蕊。 
  「升凡……嗯……」感受到程升凡的愛意,再加上他激烈的愛撫,許竹軒體內的痛楚減輕了,隨之升起的是想被侵略的渴望,身體比心更快做出反應,小穴忍不住輕輕夾了夾程升凡埋藏在他體內的熱鐵。 
  「嗚……軒……我快受不了了……」程升凡雖兀自強忍著,額頭上卻不住地冒著汗,聲音沙啞的說著。 
  聽到這話,許竹軒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顫,身後的小穴也不禁縮得更緊了。 
  「我……我也想要……」許竹軒捧著程升凡的臉,烙下一吻後,才略帶顫抖的說著。 
  這句話,就像是管制程升凡理智的鑰匙一般,全都隨著這句話而解放,身體開始照著原始的慾望而律動。 
  「軒……你好緊……嗚……好熱……」程升凡含舔著許竹軒的紅櫻,一邊用肉刃大力的抽送著,淺進、深出……急切地探索著許竹軒的身子。 
  「啊……嗯……嗚……嗯嗯……」許竹軒拼命忍住自己的呻吟,然後卻還是忍不住隨著程升凡的抽插而喊出聲。 
  「叫出來……軒……我喜歡聽你的聲音……呼……」程升凡深深的一個挺入後,停在那裡,氤氳的眼神緊緊的盯著許竹軒已渙散的眼眸。 
  這雙眼……在清醒時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低垂著頭時,卻讓人瞧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只有在此時,在這種激情的時刻,才會這麼率直的看著他……他多希望他的軒能向他敞開心扉呀…… 
  「嗚……好……啊……」好深、好熱……嗚啊……被這麼一挺進的許竹軒,神智更是飛到九霄雲外,只乖乖照著程升凡的話去做。 
  「很深嗎……」程升凡聽到這句話,腰身又忍不住一挺,將自己的碩大埋到更深處。 
  「啊啊……嗚……嗯……」許竹軒在程升凡的動作中忍不住叫了出來,語調更是比剛才甜上一層。 
  「嗚……這裡……嗎?」感受著許竹軒身後的緊縮,再加上那陣甜膩的叫聲,程升凡只得忍住快要噴射而出的激情,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擊著剛剛許竹軒的敏感之處。 
  「啊啊……嗚……凡……凡……嗚啊啊……」許竹軒不住地隨著程升凡的撞擊而呻吟著,而飽含情慾的聲音更是在程升凡的一個猛然撞擊下突地升高。 
  「不要……不……嗚……啊啊……啊~」體內深處的敏感地方被程升凡的肉棒一下一下地抽插著,許竹軒像是受不了似地瘋狂擺著腰,身後的小穴更是緊緊的縮了起來。 
  「嗚……呼……軒……呼……」程升凡感受著這股又熱又軟又緊的觸感,肉刀又是忍受不住地用力往內一刺,刺到深處後,再也把持不住地射了出來。 
  而許竹軒在感受到程升凡狂猛的力量衝擊下,也忍不住將自己累積的慾望射了出來。 
  「軒……」射出熱液後,程升凡並沒有馬上離開許竹軒的身子,反而就這麼的緊緊的擁著他,感受許竹軒依舊高熱緊窒的小穴。 
  「嗯……」被擁在程升凡懷裡的許竹軒,則是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毫無焦點的望著程升凡,感受程升凡的灼熱侵佔在自己的深處。 
  「夢……要醒了嗎……」許竹軒低喃著,若不是因為他離得極近,程升凡是絕對聽不到這句話的。 
  「什麼夢……?」程升凡輕輕吻著許竹軒汗濕的額頭,一邊將自己的慾望退出,輕聲的問他。 
  「溫柔的夢,不被遺棄的夢……」感受著程升凡的余溫,許竹軒如夢囈般地回答著。 
  原來……軒是這麼想的嗎……? 
  將這當成一場夢,然後才敢放開來愛他嗎? 
  一陣難忍的痛楚打從心底深處竄出,程升凡直到今日才知道,世上有種痛楚,比被背叛還更痛…… 
  「你不會被遺棄的……乖……你還在夢裡。」程升凡溫柔的吻著,輕輕回答著許竹軒的問題。 
  「什麼時候……」會醒呢……他還能再做多久的夢……升凡的他會再愛他……多久? 
  「一輩子……你會做上一輩子的好夢……乖……睡吧……」如果軒執意要將這一切當成是夢,那也隨他。 
  一輩子……他會愛他一輩子……陷入睡眠前的許竹軒露出一抹極為滿足的笑容,在程升凡的懷裡沉沉睡去了。 
  而程升凡則是望著那抹幸福的笑顏,再次立下會寵他一輩子的誓約,才任憑疲倦將他帶往深沉的睡眠裡。 
尾聲 
  我愛你……無所畏懼…… 
  「樂樂,你醒啦!」許竹軒一看見揉著惺忪的睡臉,然後撲過來到他懷裡的樂樂,不禁笑著問道。 
  「唔唔!」樂樂大力的點了點頭,被抱在許竹軒懷裡的樂樂,一低下頭就看到許竹軒遮掩在上衣內的肌膚。 
  「爸爸……痛痛,蟲蟲咬爸爸,痛痛!藥藥,藥藥!」看到許竹軒全身布滿了紅痕,樂樂一張小臉馬上就像是快哭出來一般。 
  「樂樂乖,不哭,爸爸不痛的,乖乖……」看著那雙馬上泛起淚霧的眼眸,許竹軒連忙輕聲哄著。 
  「爸爸……不痛?」樂樂揉了揉泛淚的眼角,不想讓裡面的淚水掉出來。樂樂要乖,樂樂不哭。 
  「不痛,爸爸真的一點都不痛哦!」將樂樂帶到沙發坐下後,許竹軒拿了剛烤好的吐司讓樂樂吃。 
  「蟲蟲壞!咬爸爸!」樂樂一邊咬著吐司,一邊還不甘心的罵著咬許竹軒的「蟲蟲」。 
  「對,蟲蟲壞,咬……」呵……樂樂看到的是…… 
  「對……『蟲蟲』的確很壞……呵呵呵……」同樣也在餐桌上享用早餐的程母,看著呆楞了好一會兒,滿臉通紅的許竹軒,忍不住笑了出來。 
  而程父也在一旁竊笑,呵……看來昨天升凡是將這孩子給吃得乾乾淨淨了。 
  被程家二老注視的許竹軒,只想挖個洞將自己給埋了。 
  「別這麼拘謹,對了,我還沒問你,你跟升凡怎麼認識的啊?」程母看著低垂的頭,目光完全專注在樂樂身上的許竹軒,她可是越看越滿意。 
  沒辦法,比起一些活力四射讓人目光一亮的好色人兒,她更喜歡眼前這個乖巧懂事的許竹軒。 
  「我來這裡應徵管家……」 
  「嗯,那你們怎麼成為戀人的?」程母好奇的繼續問下去。 
  「翠芸!」程父叫了一聲妻子的名字,雖然他知道妻子的好奇心一向強烈,但怎麼問起這個,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的臉皮薄。 
  「別這樣嘛!升凡那孩子平常半天都沒個聲響,這種事情又怎麼會跟我說。竹軒乖,別理那個老頭子,跟媽講,媽雖然年紀一大把了,但是對你們年輕人的戀愛史還是很著迷的。」程母笑意盈盈地對著許竹軒說著,眼神卻洋溢著完全不符合年紀的青春。 
  「我……我跟升凡藉了八百萬,然後,我們定下合約,我要當他……」後面的話,許竹軒實在是接不下去,他要怎麼說,難道要說自己願意當他洩慾的對象? 
  「升凡真的藉了你八百萬?」程家夫婦看了看對方,皆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慮,最後程父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語氣問著他。 
  「嗯……我會還,我……」了解程父程母在質疑什麼的許竹軒,不禁慌亂得想解釋點什麼。 
  「別緊張,我們只是挺驚訝的!升凡可能沒跟你說過,在升凡小的時候,我曾經投資一個好朋友,結果被害到破產的地步,那一陣子,我們過得很慘,就連升凡的學費都差點籌不出來……後來,升凡憑著自己的投資能力,很早就借用我們的戶頭開始買賣股票,賺進了好大一筆錢,說來慚愧,我們二老其實是靠著升凡過活的,但他在十四歲那年愛上了他的家庭教師,起初發現升凡愛的是男人,我們也很震撼,知道同志這條路不好走,我們也曾勸阻過升凡,但升凡決定的事是不容別人改變的,但沒想到……那人接近升凡只是為了錢……經過那次事情後,升凡對錢就很敏感,只要提到錢的事情,九成九都是翻臉走人。所以他肯藉你這麼一大筆錢,真是教我們很吃驚。」程父若有所思的說完後,便逗弄著坐在一旁吃完早餐的樂樂,由樂樂將他拉到房間裡去玩了。 
  隨著樂樂與程父的離去,一陣靜默伴隨而來。 
  雖然,升凡曾告訴過自己這段往事,但再次從程父程母口中聽到,他還是很為升凡心痛,原來,在那不可一世的外表底下,也有著傷痛和不堪的過去…… 
  原來,自己借錢的行為是這樣刺痛他舊日的傷口。 
  原來,升凡是這麼愛著自己的…… 
  想起之前的誤解,許竹軒心裡原本還殘留著淺淺的痛也旋即消逝。 
  然而心中卻也更加的不安…… 
  他有資格嗎?他有這個資格愛升凡嗎? 
  除了打掃作飯,他可以說是一無是處,這樣的他……真的值得升凡愛嗎? 
  他是這麼沒用……不是嗎? 
  「在想什麼?孩子?」突然,程母開口問著眼前一直在深思並且泛著沮喪神情的許竹軒。 
  「沒……」許竹軒並不想對程母說實話,他怕……他怕程母知道他這麼不堪後,會改變心意要他立刻離開升凡。 
  「你在擔心升凡不愛你嗎?噢!不,絕對不可能的,他這孩子就是話說得少,更不懂甜言蜜語,就跟他那個爸一樣。但是,程家的人一旦動心,就是會一直陷下去,所以你不用怕升凡會離開你!」程母看著眼前這張依舊沉凝的清秀小臉,心中也開始疑惑,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這孩子這麼迷惘。 
  怕升凡不愛他?似乎不像。 
  怕走不到天長地久?也不像。 
  難不成從頭到尾都是升凡這孩子在一頭熱?不……這孩子也很愛升凡的。那到底是什麼原因? 
  「不是……」經過這些日子後,許竹軒當然也知道程升凡是深愛著他的…… 
  「孩子,心底有事就要講出來,不然會悶出病的!」程母輕輕撥弄著許竹軒因低頭而垂下的髮絲,柔柔的說著。 
  「我……」遲疑地開了開口,好不容易發出了點細微的聲音卻又再度隱去。 
  「嗯?媽向你打包票,絕對不告訴升凡,跟媽說好不好?」程母帶著慈愛的笑容,看著眼前終於抬起頭來的青年。 
  「我……我不知自己有沒有資格愛他,我……我很沒用,也很懦弱,我可以……愛他嗎?」斷斷續續說完埋在內心深處的疑問,許竹軒低垂著頭等著程母的宣判,他有資格愛升凡嗎?誰都好,告訴他吧! 
  下一瞬間,許竹軒只覺得自己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個傻孩子,居然為這種事在煩惱……程母緊緊地摟住許竹軒,欸!這就像是看到一樣最喜愛的東西,想拿,卻又怕髒了它而默默觀望著。 
  「去問升凡吧!別為這事悶在心裡。」程母放開許竹軒,但卻將額頭抵到許竹軒的額頭上,口氣有點霸道的說著。 
  「嗯!謝謝程伯……」看著一張為他擔憂的臉,許竹軒心裡一陣暖和,漾起一抹笑容,笑著道謝。 
  「嗯!還叫伯母,要叫媽,來,叫一聲聽聽!」程母聽到許竹軒的稱呼,很不滿意的立即提出抗議,絲毫不管眼前靦腆的許竹軒已經紅到耳根子的窘樣。 
  看著嘴唇稍微動了動,卻是沒發出任何聲音的許竹軒,程母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樂樂都會叫奶奶了,你怎麼還不會叫媽呢?」 
  「媽。」許竹軒抬起頭看著眼前笑得慈祥的婦人,心頭暖暖和和的,他終於有一位母親了。 
  「好好好,以後要是升凡欺負你,你就來跟媽講,媽會幫你好好整理他一頓的。」程母笑呵呵的看著眼前害羞微笑的男人。 
  她這一輩子是不會有媳婦了,或許他曾在升凡小時候幻想過,將來若是有一個像女兒一樣貼心的媳婦陪著該有多好,但現在,她更喜愛眼前這個溫和秀雅男子的陪伴,多了一個貼心的兒子絕對不輸給一個貼心的女兒啊! 
  程氏夫婦在辦妥領養手續後,隔了三天就動身返回瑞士,雖然他們二老很想再多逗留幾日,然而年歲不小的身體實在是禁不起台北污濁空氣及濕氣的折磨。 
  當然,在離走之前,程母千叮嚀萬囑咐許竹軒,若是自家兒子欺負到他的話,一定要打電話跟她報告,當然還有就是放長假時一定要到瑞士探望他們兩老等等。 
  到了入關的那一剎那,即使是壓抑成性的許竹軒,再也忍不住淚眼汪汪地說出:「爸、媽,你們保重。」然後看著二老揮手道別的身影消失在海關入口。 
  「你終於肯叫爸媽了!」看著剛從浴室出來,髮絲還半濕半幹的許竹軒,程升凡拿了條大毛巾為他擦拭著。 
  「嗯……」許竹軒享受著程升凡溫柔的動作。 
  「怎麼了?看你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程升凡看著眼前那張失魂落魄的臉,心裡可真的有絲吃味,許竹軒這麼久都依舊不肯靠近的心,卻被他爸媽只花一個禮拜就將人擄獲。 
  「我……是孤兒……我從沒嘗過父母呵護的滋味……」聽到程升凡的問話,顯得難過的許竹軒不禁喃喃地說著。 
  「胡說,你怎麼會是孤兒,你現在不是有爸爸、媽媽、兒子……還有我。」口氣由嚴肅轉為柔情,扯開擦拭髮絲的大浴巾,程升凡將許竹軒摟在自己懷裡。 
  許竹軒靠在程升凡的胸膛上,享受著他傳遞過來的溫暖,心中那股痛終究平復了一點。「別難過,我們春節到瑞士去過年,去陪陪爸媽,你說好不好?」 
  程升凡的話就像泉水似的,流進他的心裡,暖了他整顆心。 
  升凡他真好……但他,他沒有自信能讓升凡對他這麼好? 
  「軒?」看著許竹軒原本笑開卻又再度轉為陰霾的臉龐,程升凡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 
  「軒,把事情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別悶在心裡,會傷身的。」程升凡擁著許竹軒輕聲的說著。 
  「孩子,心底有事就要講出來,不然會悶出病的!」 
  「去問升凡吧!」 
  程母的話又在耳際響起,許竹軒決定鼓起勇氣,問個明白。 
  「我……我能愛你嗎?我有資格愛你嗎?你知道,我……是一個很沒用的人,一無事處,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懦弱膽小,有時候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個男人,這樣……這樣子的我……能愛你嗎?」吶吶的,聲不可聞的,許竹軒開口說了出來。 
  當然,專注凝神細耳聆聽的程升凡不可能沒聽見,軒他剛剛問的是……他能愛他嗎? 
  他終於願意踏出第一步開始愛他了嗎?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 
  「升凡?」感覺到程升凡的胸膛離開,許竹軒的心不禁顫抖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的額頭就被抵住。 
  「我愛你。」答非所問的,程升凡說完這句話後,便輕輕的吻上了他的唇。 
  「我……我的意思是……我能愛你嗎?」沒得到答案的許竹軒有點慌亂,想要逃開卻硬是被升凡給牢牢把住。 
  「我愛你。」又是一個吻,略帶著侵略霸氣的吻。 
  這就是……回答嗎? 
  「我……能愛你嗎?」他退開了點,又問了一次,然而,這一次他的目光沒有游移,直直的看著程升凡。 
  「我愛你。」將人摟回來,又是一個吻,一個比剛才更霸道的吻。 
  「我能……愛你嗎?」抓著程升凡的袖子,許竹軒的目光堅決的望著程升凡再一次問著。 
  「我愛你。」吻,不停的落在唇上、額上、眼上…… 
  「我……」許竹軒繼續問著,只不過,這一次不等程升凡吻他,他便主動吻上那張一直說著「我愛你」的唇。 
  隨著一個溫暖的吻,程升凡知道,他終於得到許竹軒,能讓他陪在自己身邊一生一世。 
  我能愛你嗎? 
  我愛你…… 
  <本書完> 

runonetime 2008-07-10 06:00 PM

123玩親親
 
123玩親親

作者: 艾棻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runonetime 2008-07-10 06:01 PM

第01章

  在一間進階西餐廳裡。

  “小嵐,這是五號桌的紅酒。”

  “好。”容喬嵐接過了紅酒,送至五號桌。

  二十歲的容喬嵐,是個大二的女學生,在學長的介紹下,到這間進階西餐廳打工,已經一個多月了。

  原本以為到這種進階西餐廳打工會比較輕鬆,畢竟景氣這麼差,吃一餐需要花上幾千元,恐怕沒有多少人會經常來吃吧!

  但她想得太天真了,餐廳每晚至少有五成以上的客人,平日就挺忙的,更不用說今天是週末夜,有情侶、公司聚餐,當然還有全家一起來的,看來台灣有錢人還是很多的。

  “小嵐,你剛剛有沒有看見十二號桌的男客人?”同為餐廳工讀生的張芹芳在容喬嵐身旁低語著。

  “十二號桌的男客人?”容喬嵐頓了下,今天這麼忙,哪有閑暇去看客人呢?“怎麼,又是哪個明星嗎?”經常有明星到這裡來用餐的。

  “不是,是閻劭曜!”

  “閻劭曜?”

  “噢,拜託,你該不會不認識閻劭曜吧?”看見容喬嵐一臉困惑的表情,張芹芳感到不可思議。

  她的確是不認識這個名字。“他是誰?”

  “他是誰◆閻氏企業集團你總該聽過吧?該集團的總經理,就是人稱閻少的閻劭曜。”

  “喔。”容喬嵐輕喔了聲,原來是有錢財團的總經理。

  “喔?”張芹芳瞪大了眼睛,“小嵐,你別那麼聳了好不好,看到英俊的閻少而只有發出一聲喔的人,恐怕只有你了。”

  “那又……”容喬嵐本來想說看到對方又怎麼樣,幹她什麼事時,餐廳的何經理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們的身後。

  “張芹芳,還不快點將菜端出去。”

  “是!”張芹芳點著頭趕緊離開。

  年近五十,身形略為臃腫的何經理,生氣的老臉在面對容喬嵐時,變成了一種色瞇瞇的笑臉,“小嵐,今天辛苦了,你……”

  “六號桌客人走了,我去收拾一下。”容喬嵐連看都不看何經理一眼,隨即跟在張芹芳的身後離開。

  “何經理又對你‘性騷擾’了?”張芹芳看著跟在她身後的容喬嵐,想也知道一定又是那個好色的經理,又在對小嵐性騷擾了。

  容喬嵐長得很靚,皮膚白皙,臉蛋俏美不說,一雙水眸明亮又有神,打從她第一天到餐廳來打工,就有很多人盯著她看,更不說那一見到美女就直流口水的豬哥經理了。

  聽說美女是不好相處的,但率性的容喬嵐,除了異性緣很好外,在同性之間也和大家相處的很好。

  “色老頭一個。”容喬嵐語氣充滿著不屑。“我去收拾六號桌了。”

  雖說這裡的待遇很不錯,和同事之間的相處也很好,但面對何經理那個色老頭屢屢對她幾近騷擾的示好,她就覺得很不舒服,因此,她最近又開始另找其他的打工機會。

  她低著頭收拾著餐盤,突然想起剛剛張芹芳所說的閻劭曜,她停下收拾的動作,抬眼望向十二號桌。

  首先映入她清澈眸底的,是一個氣質看起來高雅大方的長髮美麗女人,那女人的優雅舉止,恐怕是她這一輩子都學不會的!她將視線移向美麗女人的對面,正好與一雙深邃的黑眸對上——

  一個輪廓俊帥,看起來自信又充滿魅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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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劭曜和二個月前相親的對象殷美嫻一起吃晚餐。

  二十四歲的殷美嫻,人如其名,溫柔又婉約,是個美麗又有氣質的美女,她的父親是殷氏建設的總裁,即將和閻氏企業集團共同合作開發一個大型的購物商場。

  這種企業的聯姻很常見,特別又是對二個企業集團都有利的情況下,誰會說NO!

  這項企業聯姻是閻氏企業集團的董事長閻明所提議的,當然閻劭曜本人也是同意的,一來,可以創造出另一個賺錢的機會;二來,娶妻娶賢嘛,這殷美嫻溫柔嫻雅,的確是個適合的人選。

  閻劭曜和殷美嫻在餐中的話並不多。事實上他們雖約會多次,但共同話題卻不多,因此兩個人在一起時,沉默的時間總比開口說話的時間還要來得多,他是可以習慣這樣的婚姻生活,相信殷美嫻也可以適應的,畢竟她也是生長在豪門之家。

  閻劭曜放下手中的酒杯,眼角餘光瞄到右前方所投射而來的注視,黑眸一瞅,冷凝著一名也正看著他的漂亮女服務生。

  迎向那一雙直勾勾盯著他的清亮明眸,他並沒有看見女人見到他所應該有的仰慕或羞赧的眼神,反倒是……挑釁!

  瞅著那張秀麗的小臉蛋,黑眸竄過一抹讚賞的輝芒。

  她沒有他身旁女人慣有的美豔臉龐,也不似殷美嫻那般柔美,然而一雙有神的大眼睛,將那張細緻白皙的小臉,襯托出一股清靈氣質,整個人充滿了另一種個性之美。

  閻劭曜性感的唇瓣微勾起一抹魅笑,他讓那張充滿個性美的清麗臉龐給吸引住了。

  容喬嵐不知道自己和那雙黑眸對視了多久,直到看見那俊魅臉上露出一抹邪笑,這才斂下眸子,不過這也告訴了她,他和那個色豬頭何經理沒有什麼兩樣!若真有不一樣,那麼分別也只是在他是個長得比較帥的色鬼罷了。

  只不過那雙如鷹鷙般銳利的黑眸,像是要看穿人心似的,直瞅著她,讓她的心猛地跳快了好幾拍,她雖不感到畏懼,但身子卻還是不自在地顫了下。

  容喬嵐在暗暗深吸了口氣後,再次面對那可能迷死很多女人的俊臉,不客氣的回以一個白眼後,才低頭繼續收拾餐桌。

  長得帥又有錢那又怎麼樣?!明明身旁已經有那麼美麗的女朋友了,還到處亂放電,有錢的公子哥兒都喜歡這樣嗎?

  一整晚,容喬嵐不再望向十二號桌一眼,但,卻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一雙銳利黑眸所投射而來的注視,但,她一點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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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理,找我有事嗎?”

  下班後,容喬嵐讓人告知何經理找她,請她到他的辦公室一趟。

  “小嵐,你先坐下。”何經理站起身來關門。

  聽到何經理喊著她的名字,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不想再多待一秒。

  “經理,我還有很多功課要做,有事請你趕快說完。”

  “小嵐,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平日雖然對員工很嚴厲,但私底下其實是個熱心助人的人。”何經理走向容喬嵐。

  不明白這個色老頭想說什麼,目的又是什麼,容喬嵐並未回應。

  “小嵐,”何經理色慾薰心的直看著容喬嵐那張漂亮的臉蛋,打從她來應徵的那天,他就覺得她很美了!他握住了容喬嵐那雙小手,色瞇瞇地說道:“我知道你妹妹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筆錢,我可以無條件將錢藉給你。”

  “經理無條件要藉我錢?”她妹妹生病住院的事,同事之間很多人都知道的,因此何經理會知道,她一點也不驚訝。

  只是他說無條件借錢給她,那麼他現在握住她的手又是做什麼?容喬嵐捺住內心竄起的怒火,等著看色老頭的下一步要做什麼。

  見容喬嵐沒有抗拒,何經理一雙肥胖老手更是不斷地撫摸著那一雙細嫩的小手。

  “對,我無條件藉你錢,送給你也可以,你應該知道我很喜歡你的,只要你偶爾……陪陪我。”後面三個字,何經理故意提高音調。

  “夠了!”怒火竄然而上,她不想再忍下去了。

  容喬嵐清麗小臉因生氣而變色,她真的讓眼前的老豬頭給搞得全身雞皮疙瘩掉滿地!

  從一雙肥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容喬嵐再狠狠的用力推開那肥腫的胖身軀——

  只見何經理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退了好幾步,最後狼狽不堪的跌坐在地上。

  “你……”何經理難堪的滿臉通紅。

  “色老頭,你給我聽清楚,我就只做到今天,明天我會回來拿我應得的薪水,如果你敢不給我,我就去投訴,將今天你所說過的噁心話全盤說出,你聽到了沒有!”

  她平日漠視他對她的騷擾,並不代表她是個逆來順受的乖乖女,只因為這份工作的薪資還不錯,加上他並沒有踰矩的行為,但今天,他真的惹惱她了!

  “混蛋,王八蛋,祝你生兒子沒屁眼,生女兒是恐龍!”火冒三丈的容喬嵐要離開前,再補送上幾句“另類祝福”的話。

  看著漂亮的容喬嵐,竟然這麼凶悍且粗魯的罵人,何經理完全嚇呆了,他不知道她的個性和外表相差這麼多。

  “別忘了,我明天會回來拿薪水,一毛錢都不准給我少!”容喬嵐撂下狠話後,扭頭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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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今天是什麼狗屎天。

  讓她丟了工作就算了,現在機車又拋錨,發也發不動。

  容喬嵐喘吁吁的將機車推了幾百公尺,總算找到一處可以停放機車的地方。

  她坐在一處公車站牌旁的椅子上休息,看看手錶,十一點多了,不知道這麼晚還有沒有公車?

  三月的夜晚,仍有些寒意,讓她的身子哆嗦了下,但一想起今晚所發生的事,又讓她氣得一肚子火。

  不過想起何經理讓她罵得臉色大變,多少讓她稍稍消了火,老虎不發威,他還真把她當病貓呢。

  出身單親家庭的她,由母親一手帶大了她和妹妹,她早就學會怎麼樣才不會讓人給欺負了。

  一年前母親因病去世,誰知半年前,與她相依唯命的妹妹,又生病住院,讓她的個性不得不變得更為堅強、剽悍。

  她妹妹生病住院需要錢,這是事實,但要她陪那個豬腦肥肚的色老頭來賺取醫療費,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辭掉餐廳的工作是早晚的事,因為她早就受不了那豬頭何經理,總是色瞇瞇地看著她,但沒有了這份薪資優厚的工作,她可能要兼二個工讀……

  或許,她應該辦休學,找個全職的工作,晚上再兼個職,因為她們家的存款早就已經用光了,有的醫藥費還是祝學長藉給她的。

  治療費、住院費、營養補給品等龐大費用的支出,恐怕就算她休學專職工作,也負擔不起。

  她一直沒讓她妹妹知道醫療費用是多少,現在若是妹妹知道銀行裡沒了錢,肯定會吵著出院。

  欸,想到錢,容喬嵐不禁大大的嘆了口氣,她內心祈求著老天爺可以掉下個五十萬,不然三十萬也可以,至少夠付妹妹的醫藥費就行了。

  坐了許久,她又探頭看著街道的來車,她坐在這裡都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難道公車已經不開了?

  倏地,一輛豪華的賓士轎車在距離她約五公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容喬嵐好奇的看著豪華轎車,困惑那輛賓士轎車為什麼會突然停下來,然後向後退著,並打開車窗,她猜對方大概是要問路的。

  待車窗完全打開,她看到坐在駕駛座上的英俊男人後,俏顏有些僵住了。

  是閻劭曜。

  “上車,我送你一程!”閻劭曜露齒笑著。

  在送殷美嫻回去之後,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餐廳那個漂亮的女服務生,她的美還真具吸引力,讓他過目不忘,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他跟她還真是有緣哪!

  面對閻劭曜的盛情,容喬嵐思忖了會兒後,隨即起身開門坐進閻劭曜的車子裡。

  她會答應讓他送她回家,一來,是她等公車等得很累,又不想花錢坐計程車;再來,她也不需要去怕他,因為他好歹也算是個名人,諒他不敢對她怎麼樣。

  當然,有免費的進階車可坐,她才不會傻到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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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還真是有緣,對吧!”

  在車上,閻劭曜瞟了眼身旁的俏佳人。說真的,她會坐上他的車,還真是讓他頗感意外。

  但或許他也不必太訝異,因為女人在知道他是誰後,總是會這麼做。

  “我要到和平東路。”沒有回答閻劭曜那無聊的話,容喬嵐說著自己要下車的地方。

  說真的,坐進車子後,她有些感到後悔了,她實在不應該這麼衝動的坐上他的車。

  隨便搭陌生人的車,這還是第一次,她剛剛說不定是鬼上身了,才會坐進他的車。

  “我想我不用再自我介紹,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那你的名字呢?至少讓我知道我載了誰?”雖說在市區的車速本來就無法太快,但閻劭曜又故意將車速給減緩,只因為身旁坐著令他很感興趣的小女人。

  容喬嵐想了下,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名字,“容喬嵐。”

  車子在紅燈時停下,閻劭曜伸手打開了車內的燈,然後轉過身看著容喬嵐。

  “容小姐,我可以請問你,在餐廳時,為何要盯著我看?”

  “閻先生,我可以請問你,為何將車子開得這麼慢?”迎向那雙緊迫盯人的俊眸,容喬嵐挑釁地反問他。

  答非所問的回答,讓閻劭曜怔了下,隨即又笑了出來。她果然是個很有趣的小女人!

  容喬嵐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笑話,“有什麼好笑的,你有問題問我,難道我不能有問題問你嗎?”

  “當然可以。”收起笑容,閻劭曜仍舊是抿著嘴輕笑,“我回答你的問題,因為現在是晚上,不宜開快車。好了!換你回答我的問題。”

  “沒什麼好說的,因為你也看著我,所以才知道我在看你。”

  “那是因為我發現你看著我,所以我才看著你的,這不會有錯吧!”閻劭曜訴說著不容她否認的事實。

  容喬嵐撇了撇嘴,將臉轉向另一邊。誰看誰有那麼重要嗎?真不知道他這樣追根究底的問著,對他有什麼好處?

  “我對你很有興趣。”不想多浪費時間,閻劭曜很直接的說了。

  他的確是對她很有興趣,在餐廳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被她獨特的個人魅力給吸引住了。

  “什麼?!”晶眸一瞪,她有沒有聽錯?因為閻劭曜現在的口吻,像是以為她是……

  “聽不懂?”她的表情令他好奇,以她這樣隨便就搭上男人的車,她應該很習慣男人會跟她這麼說話的,不是嗎?“今晚陪我。”

  “今晚陪你?”容喬嵐不敢置信地瞪著閻劭曜,他真的以為她是出來賣的?

  “對,價錢隨你開。”瞧她那小嘴微張的驚訝表情,閻劭曜伸出手指,輕輕地摩蹭著那紅潤的唇瓣。

  不知道是太過驚訝,或者是他指尖的輕微碰觸令她震撼,望著那張帶著魅笑的俊顏,容喬嵐發現自己居然動不了。

  叭、叭、叭!

  交通號誌轉為綠燈,後面車子不耐煩的喇叭聲傳來,讓閻劭曜收回手,繼續向前行駛。

  容喬嵐倏地又別過臉,分不清是剛剛那刺耳的喇叭聲讓她嚇一跳,抑或是因為閻劭曜所提出的交易讓她生氣,總之,她的一顆心急速跳動著。

  價錢隨她開嗎?原來有錢人都是這樣玩女人的?她這還是第一次遇見。

  容喬嵐低頭咬著下唇,她的確是需要一筆錢,一筆為數不小的錢。

  “五十萬!”不知道自己從哪來的勇氣,或許是因為她真的很需要這一筆錢,容喬嵐在深吸了口氣後,微顫地吐出這三個字來。

  “什麼!”閻劭曜驚訝的斜睨著身旁的容喬嵐。

  他會這麼驚訝,不只是因為她真的開價了,而是一開口就要五十萬!

  五十萬對他而言,當然算不上什麼,但對於買一個女人陪他過夜,五十萬似乎可以跟一個紅星過一夜了。

  “這次換你聽不懂嗎?”既然她需要錢,她可以當這是賺錢的方法,那麼她的內心可能就不會感到太悲哀或難過。“我的價格是五十萬。”

  他當然聽懂!

  本來以為自己在那雙明眸裡看到了一股傲氣,但隨著她開口要五十萬,他不否認,這大大減低了他對她的興趣,因為這證明,她和其他女人沒有什麼兩樣,一樣有錢好辦事。

  “五十萬我可以買一個大明星了。”閻劭曜有些諷刺的說著。

  她真以為他說了對她有興趣,他就會花這麼多錢買她一夜?

  她可是好不容易克服內心恥辱才開口的,所以在聽到閻劭曜那幾近不屑的口吻時,頓時讓她覺得自己很低賤。

  “買不起就拉倒,在旁邊停車,我去找別人。”現在車子裡的這種氣氛,令她覺得難受,她極欲下車。

  閻劭曜並未將車子給切到外車道停下,因為此刻他並不想停車。

  該怎麼說他目前的感受?她或許還是有那麼一點不一樣吧!因為她還是有那麼一點傲氣不肯降價,而且,她的那一句去找別人,聽在他耳裡,感到相當的刺耳。

  “快停車。”容喬嵐不悅地看著閻劭曜,不明白他到底想怎麼樣?不想買她,又不讓她下車。

  “好。”

  “什麼?”他剛剛像是說了聲好?

  “我買了,完事後,我會開張五十萬的即期支票給你。”

runonetime 2008-07-10 06:02 PM

第02章

  關掉蓮蓬頭,容喬嵐用毛巾擦拭著身子。

  剛剛明明衝的是熱水,但她的身子此刻卻抖得很厲害。

  照著鏡子,微顫的紅唇泛起一抹哀笑。

  真的很可笑,不是嗎?沒想到她第一次進到五星級飯店,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容喬嵐甩了甩短髮,拿起大浴巾圈圍住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對著鏡中的自己做心理建設。

  女人總會經過第一次的,就當……她也有需要好了。

  呼,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沒有什麼的。她再一次這麼告訴自己,然後走出浴室。

  一走出浴室,見到閻劭曜已經脫下西裝外套,高大的身軀坐在床上等著她。

  與那雙黑眸對上的瞬間,她忍不住地顫了下,無法挪動雙腳,只能呆站在浴室外。

  “過來。”

  黑眸一睞,閻劭曜開口,要呆站在浴室門前的容喬嵐,站到他面前。

  俏顏因緊張而泛紅,容喬嵐雙手緊抓著胸前的浴巾,喉嚨突感一陣乾澀,讓她不得不咽了咽口水,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想轉頭離開。

  但現實的問題,容不得她害怕,更不准她離開,因為她需要這一筆錢!

  容喬嵐再一次在內心告訴自己別緊張,因為一個小時,頂多二個小時後,她就有錢了,而她會忘記這一切,忘記這一夜所發生的事情。

  她深吸了口氣後,緩地走到閻劭曜面前。

  “我們快一點……”容喬嵐只想快一點結束這一切。

  “過來一點。”閻劭曜梢微站起身,一把拉過了容喬嵐,然後又坐回到床上,兩個人的距離不到幾十公分。“現在,把你身上的浴巾拿掉。”

  “什麼!?”不是到床上趕快做一做嗎?

  “把身上的浴巾拿掉,我想看你的身體。”

  低沉的嗓音,曖昧的話語,加上那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凝視,頓時讓容喬嵐白皙小臉整個翻紅,心跳更是劇烈跳動著!

  她知道做愛這種事,赤裸著身體是必要的,但他說要看她的身體,這讓她全身寒毛,因緊張而整個豎直!

  看見容喬嵐只是睜著眼睛,動也不動的站著,閻劭曜語氣揶揄地道:“又聽不懂?”

  怎麼他和她二個人,說話經常有一方聽不懂呢?

  “我……”不知怎地,讓他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她,容喬嵐突然覺得自己很難正常的呼吸,更無法說話。

  她不動,只好由他自己動手了,大手不耐煩的一個用力,扯掉了圍在她身上的大浴巾。

  瞬間,她雪白細嫩的身子,赤裸裸的呈現在他眼前,不,她還穿了件白色小內褲!

  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還穿上小內褲的嗎?她是不解風情,還是故作姿態、故作清純的想吊他胃口?

  閻劭曜撇了撇嘴,俊顏微仰地看向容喬嵐,發現那張白皙俏臉上的紅暈。

  “你的臉很紅,怎麼,內心既期待又興奮?”

  期待?興奮?他未免想太多了!“熱紅的,因為我剛剛洗了熱水澡!”

  “是嗎?”

  “你到底要不要做?快點好不好。”容喬嵐心急又緊張的催促著。因為這樣幾乎光著身子的站在他面前,讓她感到渾身不對勁,身體不停的燥熱起來,那種感覺既難受又怪異!

  “要,但別急,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要看你的身體。”

  黑眸自那張細緻的臉龐緩緩向下移動。

  雖然在之前他曾想過,花五十萬買下她一夜,是不是太貴了,但剛剛看見她走出浴室,俏麗的小臉因洗澡而自然嫣紅著,然後露出了雪白的細肩和小腿,那夾雜著一股純真味道的性感模樣,教他驚艷。

  她的確值得五十萬。

  閻劭曜的視線大膽的巡禮著眼前雪白光滑的胴體,她的頸子很細,然後他將目光停留在她那對線型優美又挺立的乳房。

  很美的身子!閻劭曜不禁在內心贊嘆。

  只是這樣看著她,就教他體內慾火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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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躺趴在床上,小臉熱烘烘的容喬嵐,一吸一吐全是炙燙的熱氣。

  雖然她很想起身穿衣服走人,但此刻的她,恐怕必須要休息一會兒後,才有力氣起身穿衣服。

  “很棒吧!”依附在她的耳畔旁,閻劭曜說出了二人做愛後的感覺。

  她的確是一個很棒的小女人,雖不性感也沒有挑逗的動作,但卻讓他得到了無法言喻的滿足。

  好不容易她的氣息才趨緩,閻劭曜那濃濁的男性氣息又再度欺向她,讓她再次緊張起來,一顆心莫名的怦然狂跳。

  那種感覺像是……不行!就算她想再稍稍休息一會兒,但她卻一點也不想在這男人身旁多待一分鐘。容喬嵐倏地起身,準備下床穿衣服。

  “你做什麼?”她才一坐起,立刻讓閻劭曜攬住她的腰,並扳倒在床上,高大的身軀隨即壓在她的身上。

  閻劭曜突來的壓制,讓容喬嵐瞠大了眼睛。他問她要做什麼,她還想問他要做什麼咧!

  “我做什麼?當然是回家,你不是已經做完了嗎?快放開我。”他不知道此刻他和她這樣的姿勢……很曖昧嗎?

  就知道她要離開,如果她認為他會這麼簡單就放她回家,那麼她也未免太天真,太小看他的“能力”了。

  “我是做完了,但別忘了,我是買你一夜,現在天還沒亮呢。”和她的身子一緊貼,他的慾望再次勃然而起。

  “你剛剛不是已經做……啊!”

  她不曉得自己何時陷入昏睡狀態,是在兩人不知道第幾次的高潮後,還是他抱著自己到浴室洗澡時。總之,頭腦因熱氣衝擊而始終昏沉沉的容喬嵐,最後終是因體力的過度透支,而失去意識的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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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中午一點,穿著睡袍的閻劭曜躺在床上,手肘撐著自己的上半身,然後凝視著熟睡的容喬嵐,考慮著要不要叫她起床吃東西。

  看著那張毫無防備的可愛睡臉,邪佞的手指不斷地輕搔著她細嫩的粉頰、鼻子、紅唇……

  只見睡夢中的人兒,極力想撥開他騷擾的手指,呵,真好玩。

  容喬嵐睡得不舒服的換了個姿勢,身上的被單也因而滑落了下來,露出那挺立的二只玉乳。

  閻劭曜眼底倏地竄過有著濃烈慾望的輝芒,他又想抱她了!

  “嗯……”容喬嵐微微甦醒,因為胸部的那一種溫熱的親密觸摸,讓她忍不住哼吟出來!

  容喬嵐意識渾沌的腦子,倏地驚醒,晶眸驀地睜開,發現自己背靠著閻劭曜,而且自頸部以下,幾乎完全都和他的身軀貼靠在一起。

  “不行,你快住手,你不可以再這樣對我了!”剛剛是她睡糊塗了,但現在她醒了,怎麼可能會再和他發生關係呢!

  “現在停下來的話,不只有我,連你也會不好受的。”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就算她的身體真的對他的愛撫有反應,但她也不允許自己再和他發生關係。

  “你快放開我,現在已經天亮了,你不可以再和我……我只答應陪你一夜而已。”他的力氣好大,她完全掙脫不開他有力的環抱。

  明明她也是想要他的!

  面對她的倔強,閻劭曜俊顏蹙緊。

  說真的,清醒後的她,真的很不可愛,可偏偏他已經一柱擎天了,而且他也超想要再抱她。

  “那好,我再給你五十萬,再陪我一天。”

  “什麼!?”他再給她五十萬?容喬嵐震住了!

  “今天你又是我的了。”趁著懷中的人兒發愣之際,閻劭曜微抬起那細嫩的俏臀,高昂的男性火熱自背後刺進她嬌嫩的體內……

  “你等……啊!”強而有力的貫穿,讓容喬嵐顫地尖喊著。她遇上一個瘋子,一個蠻橫且不講理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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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時間,就在閻劭曜一次又一次強勁的佔有下,漸漸消逝。

  晚上。

  容喬嵐面帶疲色的低頭吃著東西,因為她真的好累。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閻劭曜瞟了眼一直低著頭吃東西而不看他的容喬嵐。

  容喬嵐瞪了他一眼,“別忘了你要給我的錢。”

  “沒忘,不過我現在身上沒帶支票出來,今天又是假日,也無法去銀行提領,你星期一早上十點到我公司拿,這是我的名片。”閻劭曜遞了張自己的名片給她。

  去找他拿?

  但她一點也不想再和他見面!

  “我星期一整天都有課。”是理由也是藉口,容喬嵐將自己的銀行帳號寫下,將紙張遞給了閻劭曜。“這是我的帳號,請你轉入這帳號就行了。”

  她不怕拿不到錢,因為諒他也不敢不給,而且一百萬對他們這種有錢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閻劭曜收下紙張,“你還是個學生?”他本來就猜測她應該還是個學生。

  “不關你的事。”她一點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關係。

  放下盤子,拿起紙巾擦了下嘴巴,她隨後站起身,拿過自己的包包,準備離開。

  “你做什麼?”閻劭曜看著她拿起包包。

  又問她做什麼?“當然是走人。”

  “我有說你可以走嗎?”好歹他也和她度過了熱情的一天一夜,但她那冷漠的態度,令閻劭曜心裡很不好受。

  向來沒有女人在和他做愛後,像她這樣立刻閃人的,彷彿他有多令人討厭!

  “什麼意思?”容喬嵐不解閻劭曜話中的意思。

  “什麼意思?”她想這樣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態度,讓他內心很不爽,而且他還不想這麼快就讓她離開。“因為時間還沒到。”

  看到她瞠大了眼睛,他的嘴角勾起了迷人的微笑。“別忘了,我可是買下你一天,現在才晚上八點,一天可還沒有過!”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看見她圓瞠著眼吃驚的表情,閻劭曜內心的慍火稍降了些。

  而且,還有時間,不是嗎?他要好好利用這剩下的幾個小時,讓她知道,誰才是主人。

runonetime 2008-07-10 06:02 PM

第03章

  “過來坐這裡。”

  閻劭曜拍了拍旁邊的沙發,示意她坐下。

  容喬嵐困惑地直瞅著閻劭曜,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怎麼,不想要錢了嗎?”誘哄不行,那麼就加上威脅。

  看她這樣掙扎的表情,還真是挺有趣的,他會讓她知道,女人最好不要拿蹻,要聽話點。

  “你想反悔不給錢?”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如果你違反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那麼我當然可以……不給或扣錢。”

  不給或扣錢?這是什麼爛手段!容喬嵐不禁生氣的瞠著眼瞪著他。

  “過來陪我聊天。”

  聊天?她和他之間有什麼好聊的嗎?看著那張帶著詭異笑容的俊帥臉龐,容喬嵐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掙扎了會兒,隨即將背包放下,往沙發坐下。

  她豁出去了,不管他想要做什麼,她都奉陪到底,總之,她不會讓他利用各種理由而不給她錢的,扣錢也不行。

  因為她都已經累了一天一夜了,沒有理由到最後才放棄。

  “你很缺錢用?”因為她一開口就是要五十萬。

  希望她需要錢的理由,不會是家裡有著寡母外加老奶奶、一堆弟妹要養,甚至是誰生病了住院,需要龐大的醫療費用等,因為他常常聽到女人以這些理由向他要錢。

  “只是個學生,應該不會需要花很多錢吧?”

  容喬嵐不回答,閻劭曜只好又問了。

  “為什麼找上我當你第一個男人?難道在餐廳,你是故意勾引我的?”不知怎地,她淡漠的態度讓他非常的在意,他真的不喜歡女人對他這般的不理不睬。

  對於他所問的問題,容喬嵐一點也不想回答他,或許外加一點不知如何回答,所以她索性不開口說話。

  因為她的確是很缺錢,但那是她私人的事情,至於她為什麼找上他?這一點她沒有明確的答案,她自己也想知道,而且她真的很需要這一筆錢。

  至於說在餐廳她看他,是在勾引他,她當那是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看來你並不想和我聊天,對吧?”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聊的。”他終於受不了了吧!她就是在等他受不了,然後主動開口讓她離開。

  “我想也是,既然我們不聊天,那就來做吧!”俊眉一揚,閻劭曜意有所指的說著。

  “什麼!?”她以為他受不了就會要她走的,結果竟是……來做?

  瞧他說得這麼樣輕鬆自在,他不是在開玩笑的吧?

  閻劭曜一手將容喬嵐拉過來,然後將她整個人抱放在他的大腿上。

  “你、你不是認真的吧?”她當然會懷疑,難道他都不會累嗎?

  “抱歉,我正好是認真的。”大手鑽進她T恤內,撫摸著那柔軟的胸部。

  容喬嵐抓住了在她衣服內亂摸的大手,她確定他是認真的了,這也讓她內心緊張了起來。

  “我們已經……”從昨晚到今天一整天,他們已經做很多次了,“你不怕一下子做這麼多次,會性無能嗎?”

  閻劭曜抱著她,倏地從沙發站了起來,走向凌亂的大床,嘴角浮現一抹得意笑容。

  “只要你別喊腿酸、不行、沒力氣,甚至昏倒就行了。”

  “你……”他的話令人討厭,但卻也讓她不爭氣的紅了臉。

  高大的身軀將嬌小的身子再次壓倒在床上,接著他覆上那刁鑽卻又柔軟甜美的唇瓣——

  房間內炙熱的慾火再次點燃,火焰之猛烈,更勝之前。

  不知怎地,他對她的興趣,在嘗過她之後,愈來愈濃且愈強烈,甚至說是迷戀也不為過了。

  他有過不少的女人,但從來不曾如此失控的,在短時間內,要一女人要了這麼多次,甚至還想要更多。

  她的身子固然嬌柔甜人,但或許,她那張老是跩跩的俏臉,更是引他的原因吧!

  因為,他發現自己很不喜歡女人不理他。

  他喜歡看她在他身下,神情迷濛、口逸嬌吟的誘人模樣,因為這樣的她讓他有著很強烈的佔有欲。

  感受著那緊窒溫熱的身子所帶來的甜蜜快感,滿足的喜悅盈滿他的心,閻劭曜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做我的女人吧!”低噥了聲,接著他抬起一雙雪白細腿,高大繃緊的身軀展開了一連串有力的抽撤。

  他剛剛說了什麼?什麼女人?昏熱的腦子,因那巨大火熱的強烈撞擊,而無法思考。

  “我再給你一千萬,做我的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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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時間一到午夜十二點,容喬嵐立刻從床上起身,儘管剛剛因為又做了二次,讓她感到很疲累,但她無法再繼續待在這房間一秒。

  “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的提議?”閻劭曜沖洗完畢,自浴室裡出來,身上套上飯店裡的睡袍,看著容喬嵐穿著衣服,提醒她考慮一下他所開出的條件。

  當他的女人,他立刻可以給她一千萬!

  容喬嵐抿唇不語,將衣服穿好後,便走向沙發,拿起自己的背包。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容喬嵐抿著嘴不回答,教他感到當的不悅,因此閻劭曜走向她,想讓她看著他。

  不料,他一靠近她,容喬嵐便立刻往後退了幾大步。

  “你別過來。”他休想再靠近她,一個蠻橫不講理的瘋子。

  “怎麼,知道自己抵擋不了我的魅力?”

  容喬嵐白了他一眼,有錢人說話真是自大,不過隨他怎麼說,反正她就是不要他再靠近她就對了。

  “不要忘了星期一將錢匯給我。”容喬嵐帶著警告語氣說著。

  “一千萬太少?那你要多少錢,才肯答應做我的女人。”閻劭曜不放棄的再一次問著,看得出來她急欲離開。

  “下輩子吧!因為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她墮落了一次,但絕不讓自己再墜落第二次!

  說完,容喬嵐頭也不回地開門走出了自己待了二十幾個小時的房間。

  昨晚,真是個錯誤的一晚。

  人家說玩一夜情很危險,她現在已經深深體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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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喬嵐走出飯店,在一個轉角處,和一個手上抱著一個箱子的中年男子擦撞了下,她嚇了一跳,因為她以為這麼晚了,走廊上不會有人,她還因此差點絆倒。

  匡啷!中年男人手上的紙箱掉落在地板上,傳來一聲東西摔碎的聲音。

  “我的花瓶!”只見中年男人一臉焦急地蹲跪在箱子前,然後打開紙箱。

  什麼東西破了嗎?容喬嵐眼皮抽動,有著很不好的預感。

  “破了,我的青瓷花瓶破了!”中年男人拿起破掉的花瓶,大聲叫喊。

  他的聲音,引來二名男服務生上前盤問發生了什麼,同時有許多的住客也紛紛打開房間觀看著。

  “是你把我撞倒的,你要賠給我!”中年男人生氣的對容喬嵐喊著。

  容喬嵐倏地瞪大了眼睛,要她賠?

  “胡先生,發生了什麼事?”一名服務生問著生氣罵人的飯店住客胡先生。

  “是她,是她走路直衝過來,然後把我的花瓶給撞倒在地上。”

  “我、我沒有,應該說是你自己沒拿好。”沒錯,她是和他撞了下,但怎能說都是她的錯呢?他自己走路也不小心啊!

  “明明就是你撞了我這個老頭子的。”胡先生因生氣而提高了音量。

  “胡先生,請您小聲一點。”飯店的服務生安撫著情緒激動的胡先生,因為怕吵到其他住客的安寧。

  有幾位住客走向前,察看著這一場紛爭的緣由。

  “是你,你要賠給我三百六十萬!”

  “賠你三百六十萬?”這一次換容喬嵐大叫了。

  她睇了眼下摔成碎片的破瓷器,“你坑人啊,這種破花瓶哪值三百多萬啊!”

  “這是乾隆時代的古董!”

  圍觀的住客一聽到是乾隆時代的西董,個個瞠大了眼睛。

  “那就是你的錯了,哪有人大半夜不睡覺,帶著古董到處走?而且你說是乾隆時代的就是乾隆時代的嗎?”別說賠他三百六十萬了,她現在身上頂多只有三千六百元而已?

  “我是拿到樓下的貴賓室,給我的朋友觀賞,這裡還有一張古董鑑定書;證明它確實是出自於乾隆時代,另外這一張是我購買的收據,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三百六十萬!”胡先生自箱子裡拿出鑑定書和收據。

  完了!容喬嵐腦海瞬間只閃過這二個字,她震驚地蹲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撿起其中一片瓷器,這破花瓶真的價值三百六十萬元?

  “我沒有錢可賠!”看著手上的破瓷片,容喬嵐欲哭無淚。

  “服務生,幫我叫警察來,我非得要她賠償我的損失。”胡先生氣憤地要服務生幫他找警察來。

  “叫警察來也沒有用,我說沒有錢賠就是沒有錢賠。”她就要吃上官司了嗎?可這怎能全算是她的錯呢?

  “我替她賠給你。”

  自圍觀的住客裡,傳來一聲簡潔有力的低沉嗓音。

  在場眾人都驚訝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蹲在地上的容喬嵐仰起頭,與那一雙俊眸對視著。

  “嗨,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不在意眾人的注視,閻劭曜笑開了嘴,向容喬嵐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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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嵐,聽說你辭掉了餐廳的打工,是不是?”

  在S大的校園裡,祝力恆叫住了剛下課的直屬學妹容喬嵐。

  一個多月前,他班上的女同學說打工的餐廳缺工讀生,待遇不錯,因此他介紹了容喬嵐去那打工。

  “是的,祝學長,我真的很抱歉!”容喬嵐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因為餐廳的工作是祝學長介紹的,她突然說不做,肯定讓祝學長對他的同學不好意思。

  “沒關係的,你不用跟我說抱歉,反倒是我要向你道歉才對,因為我後來聽我同學說了,那餐廳的經理像是對你……”視力恆頓了下,不如該如何說下去。

  “祝學長,你放心,那個何經理他沒對我怎麼樣,我只是不習慣餐廳的工作而已。”這個工作是學長介紹的,她不想讓向來很關心她的學長,感到內心不安。

  “那你現在不就又要重新找新的工作?”視力恆和容喬嵐一起走著。

  打從容喬嵐一進校門,又成為他的直屬學妹時,他就喜歡她了。

  但他對她的喜歡,現在卻只能轉成關心,因為,他之前曾向她表白,卻遭到拒絕,不過他還是很高興他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視力恆明白,像容喬嵐這麼搶眼亮麗的女孩,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一定要很出色,而且他也很清楚她的家庭背景,現在的她,要讀書又要負擔妹妹的醫療費用,根本就忙得沒有時間和人交往。

  “我……”想到工作,容喬嵐臉上有著難色。

  “怎麼?找不到?要不要我幫你留意?”

  “……嗯,謝謝學長。”

  她知道祝學長對她很好,但她一直當他只是學長,不過她很高興,在她拒絕了學長的追求後,學長仍是這麼樣的關心她。

  “跟我客氣什麼。”祝力恆拍了下容喬嵐的背,“對了,喬茵的病好點了嗎?”他曾去醫院探望過容喬茵幾次。

  “可能不久後,醫生會為小茵開刀。”目前醫院的醫生們還在觀察小茵的病情,必要時會開刀。

  “喬茵要開刀?那費用應該不少吧?”因為容喬嵐之前不就是為了她妹妹的醫藥費,而沒天沒地的日夜打工嗎?祝力恆深深為她擔心。

  “這個……”容喬嵐頓了下,“我有一個……親戚,他願意拿一筆錢給我,那足夠付我妹妹的醫藥費,還有上次學長藉我的錢,我也可以先還給學長了。”上次學長很慷慨的藉了她十五萬元應急。

  “有親戚願意借錢給你,那真是太好了,不過,你別急著還我錢,還是等喬茵康復出院後,你再慢慢還給我。”其實他當初是要給她的,只是喬嵐學妹說什麼都不肯收下,他只好開口說是藉給她的。

  “沒關係的,那些錢……我是說我親戚藉給我的那筆錢很多,所以我可以先還給學長。”容喬嵐知道那筆錢可是學長自己辛苦打工存下來,預備將來出國留學用的。

  “你親戚怎麼那麼好,是什麼樣的親戚呢?”因為之前聽她說過,她沒有什麼親戚朋友。

  “這個……”她本來就不擅說謊,而且說了一個謊又必須用另一個謊來圓謊,這叫容喬嵐困窘地支吾著。

  忽地,自她背包裡傳來手機的鈴聲。

  聽到手機的音樂響鈴,讓容喬嵐不自在地顫了下。

  “學妹,你的手機在響。”怎麼她看起來不太想接電話的樣子?

  “喔。”容喬嵐緩地自背包裡拿出手機,她正想按鍵時,鈴聲卻停了。

  祝力恆看見容喬嵐手上的白色新款手機,“學妹,你換手機了?那號碼有換嗎?”他記得她之前不是這支手機。

  “不……不是,我沒有換手機,這個是……”容喬嵐正想解釋,她手上的手機又響起了。

  “電話又來了,你先接電話吧!”不知道是誰這麼急著打電話給她?

  “學長,我先走了,我再和你聯絡。”握著手機,容喬嵐先離開了,因為她不想在別人面前接聽這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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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喬嵐直到走至校園內一處無人的地方,手中的手機響了第三次後,她才接聽。

  “餵。”

  “你不是已經下課了嗎?為何剛剛沒接我的電話?”電話那端傳來閻劭曜低沉且不耐煩的嗓音。

  “我有事。”聽到那強悍的口吻,容喬嵐也心生不悅。“那你又有什麼事?”非得一連打這麼多次嗎?

  “我找你還會有什麼事,待會見。”

  待會見?“現在才五點,你就要下班?”容喬嵐提高音量的喊著。

  “怎麼,不願意?別忘了我們可是簽了契約。”聽到容喬嵐那一聲的不情願,閻劭曜不忘提醒她有關契約一事。

  “沒錯,我跟你之間是簽了契約,可是簽約時,你說了,你不一定會天天要求和我見面的。”

  也怪不得容喬嵐會提出質疑,因為自從和閻劭曜簽下當他女人半年,就可以得到一千萬元的契約,這二個多星期來,他天天都打電話說要見面,除了昨天晚上她因為今天要交報告,跟他硬拗了一天。

  她手上的這款白色手機是閻劭曜給她的,說什麼方便他找她,而她現在居住的地方,則是閻劭曜一處很少居住的進階公寓。

  而他找她,就如他剛剛所言,還會有什麼事,就是做愛。

  “我是說了不一定是天天,但我也沒說一定不會天天找你。”閻劭曜為自己說膠的話找了個台階下。

  “你!”簡直是強詞奪理!“我報告還沒有做完。”

  “我昨天已經放你一天假了,不是嗎?”

  “那是做今天要交的報告,明天還有一份。”最好可以讓她放幾個月的假。

  “那好,我可以幫你做。”閻劭曜其實有所懷疑,她是否真的有那麼多報告要做?還是為了不想見他?

  “你幫我做?這有可能嗎?”

  容喬嵐所謂的不可能,並不是指閻劭曜不懂,事實上喝過洋墨水,又是企業總經理的他,對一些企業管理的科目應該不陌生。只是她和他在一起,還會有多餘的時間做其他事嗎?

  “放心,我說幫你做就會幫你做,OK!”閻劭曜語氣中有著不容她拒絕的強悍。“總之,待會見。”閻劭曜說完,便掛上電話。

  “你……豬頭!”聽到嘟嘟的聲音傳來,容喬嵐氣得對著手機罵人。

  她是很想將手中的手機給狠狠的丟到地上,最好是就這麼摔壞了,但她心裡也清楚,摔壞手機並不能改變什麼。

  她和他之間的孽緣,就從那一夜開始……

  那一夜她不該答應的,那麼情況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容喬嵐走出校園,進了一間便利商店,因為她火氣大,必須進來真個涼飲喝,否則會氣壞自己的。

  她拿著一瓶冰涼的礦泉水,在經過雜誌架上,眼睛不經意的瞄了下,頓時讓其中一本雜誌給吸引住了目光。

  封面上俊帥的男人,就是她剛剛罵豬頭的閻劭曜,至於他身旁的美麗女人她也見過,因為她曾經和他一起去她之前打工的餐廳用餐,她當時就對長得像洋娃娃一樣漂亮的她,印象深刻。

  “殷美嫻,殷氏建設千金。”容喬嵐念著雜誌封面上的一行小字。

  照片上的閻劭曜和殷美嫻,是外表非常登對的一對戀人,而他們二個人的家世,也可說是門當戶對。

  容喬嵐轉過頭,拿著礦泉水去櫃檯結帳。她幹嘛去看閻劭曜的新聞,她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真要說有什麼關係的話,那也就只是金錢與肉體上的關係。

  反正半年一到,她就從此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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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劭曜穿上西裝外套,準備下班。

  本來聽到容喬嵐說要交報告,他是應該不要勉強她的,只是她的語氣給他一種巴不得不要見面的感覺,讓他決定了今天一定要見她。

  因為她該學會對自己的金主低聲下氣才是!

  “總經理,韓經理找您。”

  韓靖?“好,請他進來!”

  韓靖手拿著等著批閱的公文,走進了閻劭曜的辦公室。

  他和閻劭曜是同窗好友,畢業後,敵不過閻劭曜熱情的邀聘,進到閻氏企業,但他堅持由小職員做起,幾年下來,憑藉著自己的努力與實力,終於升上部門經理一職。

  韓靖一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就見閻劭曜臉上掛著笑容,一副準備要下班的模樣。

  “劭曜,你要下班了?”現在不是才五點而已嗎?

  儘管他和閻劭曜現在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但二人卻也是感情很好的哥兒們,因此閻劭曜堅持他在私底下直接喊他的名字。

  “對。”

  “去約會?”除了這個,韓靖想不出好友這麼早離開公司的理由。

  “猜對了,所以有什麼事明天早上再說吧!”閻劭曜整理了下公事包。

  “怎麼,是和小嫻約會?”韓靖眼底竄過一抹閻劭曜看不到的羨慕,因為小嫻是個很好的女孩。

  他也認識二個多月前和閻劭曜相親的殷美嫻,因為他和她可說是小時候的玩伴。

  他家住在殷美嫻外婆家附近,在殷美嫻八歲那年,她因身體不好,因此在外婆家住了二年,之後才又回到父母身邊。

  分開之後,他們一直以書信保持聯絡,偶爾會一起吃個飯、聊天,包括她父親安排她和閻劭曜相親一事,他也早就知道了。

  “和殷美嫻約會?”閻劭曜一臉怎麼可能的表情,“和她只要偶爾吃吃飯就行了,不需要每天都見面的。”

  “但我聽說你們不是快……不,我的意思是,你和小嫻不是有可能要訂婚了嗎?”這消息也是前幾天殷美嫻打電話跟他說的。

  “殷美嫻告訴你的?”閻劭曜困怔地看著工作夥伴兼好友的韓靖。

  他知道他和殷美嫻是兒時玩伴,彼此熟識,但不知道他們二個人竟連這個話題都談了,令他感到有些訝異。

  韓靖察覺自己失言了,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因此趕緊解釋:“不用她告訴我,雜誌不也報導了嗎?”

  兩大企業的聯姻,別人不想注意都很難。

  “我既然和她相親了,那就應該會訂婚,畢竟這是雙方父母都很贊同的一椿婚姻,不是嗎?”

  他是有過很多的女人,但卻從來沒有固定,而殷美嫻不論外貌和家世都不會太差,雖說他向來對這種溫室裡的花朵,沒有很好的印象,但和她訂婚,有利於雙方企業的合作發展。

  聽到閻劭曜那無所謂的話語,韓靖甚感驚訝,“你不喜歡小嫻嗎?”

  “反正我和她相了親之後就會訂婚,這是雙方的共識,至於喜不喜歡嘛,在這樁聯姻中一點也不重要。”因為和韓靖是多年的好朋友,因此閻劭曜很坦然的道出自己的想法。

  雖然殷美嫻人長得不錯且氣質出眾,但比起她那種溫柔到幾近唯命是從的溫室個性,容喬嵐那帶點倔,老是不服從他的嗆辣模樣,似乎更是吸引他,而事實上和容喬嵐在一起,樂趣還真的不少。

  “話是這麼說沒錯。”韓靖當然也明白這椿婚姻背後的利益關係,“但小嫻是個好女孩,你可不可以認真的對待她?”

  他和閻劭曜認識近十年,劭曜花心的個性他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清楚,他會這麼說,無非就是不想殷美嫻嫁給閻劭曜之後過得不快樂,因為美得像小仙女的她,應該要幸福快樂才對。

  “認真對待她?”閻劭曜俊眉一挑,他對韓靖那認真的態度有些困惑。

  二個多月前,當他告訴韓靖,他將要和殷美嫻相親時,韓靖說他聽殷美嫻提過,他恭喜他可以和殷美嫻這樣美麗溫柔的女孩相親,他這才知道,原來韓靖認識殷美嫻。

  而韓靖當時說了,他和殷美嫻是兒時玩伴,也有著像兄妹一樣的友誼。

  像兄妹一般的友誼?但此刻,與其說他這認真的神情是在為妹妹說話,倒不如說更像是在為喜歡的人說話?

  而且,說真的,他實在很難相信,男女之間會有多麼單純的友誼。

  “阿靖,你是不是喜歡殷美嫻?”這不無可能,只不過令閻劭困惑的是,如果韓靖真的喜歡殷美嫻,那他們認識十多年了,為何他會沒有追求她?

  “小嫻長得漂亮又溫柔,任誰見了她都會喜歡她的。”韓靖的回答很普通。

  “是嗎?”希望是他自己多想了。

  “好了,我先走了,公文放在我桌上就行了。”閻劭曜提起了公事包,和韓靖一起走出辦公室。

runonetime 2008-07-10 06:03 PM

第04章

  “你真的要交另外一份報告?”

  閻劭曜一走進公寓,就見容喬嵐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手拿著一本書看著,桌子上還放著其他資料。

  “當然是真的,我幹嘛騙你?”如果能騙他就好了,那麼她現在就不會乖乖的坐在這裡等他了。“這一份報告很重要,我今天晚上必須開夜車了。”就算熬夜,她也一定得完成。

  閻劭曜將公事包放下,然後逕自坐在容喬嵐身旁。

  “你做什麼?”不知為什麼,他只要一靠近她,就讓她莫名的感到緊張。

  “做什麼?”閻劭曜拿起桌上的筆記翻閱著,“我剛剛不是說了,我要幫你做報告的嗎?”

  “什麼!?”他真的要幫她做報告?容喬嵐驚訝地看著他。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閻劭曜唇邊泛起一抹戲笑。

  看著那修長的手指翻閱著她的筆記,容喬嵐有些愣住了。

  因為和閻劭曜相處這二個多星期來,儘管兩人有著很親密的關係,但是他們甚少談話,除了鬥嘴外,她對他仍不甚了解。

  不過,他真的幫她找了許多的資料來。

  近八點的時候,二個人決定先休息一下。

  閻劭曜叫了外賣,在飽食之後,兩人才又回到客廳,坐在地毯上開始做報告。

  容喬嵐不禁瞄了眼那張俊帥的側臉,本來他說要幫她做報告,她還以為他是在跟她開玩笑,但現在,他看起來好像很認真的樣於,而且他剛剛幫她找的資料,全都是她需要的。

  說真的,這還是他們二個人第一次在一起,做這麼單純的事。

  這樣看著他的側臉,少了平日那自大的豬頭態度,他這樣認真的表情真的很帥,忽地,她的心咚咚咚的跳得飛快。

  “我知道我很帥,但你也不必這樣一直看著我。”她的一舉一動他皆看在眼底。

  自大又厚臉皮的男人!容喬嵐抑下內心那一股莫名的緊張,晶眸白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沒有人在看你。”

  “怎麼樣?”閻劭曜突然將身體移向她,一雙黑眸直瞅著她。

  “什、什麼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靠近又教她莫名緊張起來。

  “想做嗎?”

  聽到閻劭那挑逗的話語,令容喬嵐白皙的小臉瞬間整個漲紅,“你……你是只種馬嗎?不然怎麼隨時都在發情呢?”

  “那你就不要偷瞄、挑逗我,而且,你臉幹嘛這麼紅?”閻劭曜眸底泛起一抹邪魅的輝芒。

  發熱的雙頰,不用他說,她自個兒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臉一定很紅,但她就是不願承認。“我臉紅是因為有人講了下流的話,我生氣。”

  她真的好可愛唷!看著那張噘著嘴的小臉,及看似挑釁的神情,不知怎地,大大的勾引起他強烈的興趣,一種想征服她的快感。

  “下流的話?你敢說我們在做的時候,你都沒有感覺嗎?那叫得比誰都還要大的聲音,也是假的羅?”

  “你……”可惡!看著那張邪肆狂傲的臉龐,俏顏更加潮紅、難堪,“我不跟你說下去了,多說無益,人和野獸是很難溝通的。”

  容喬嵐將視線轉回到桌上的報告上,決定不再跟他強辯下去,再說,她這一份報告明天真的要交出去才行,不然她可能會被教授當掉的。

  只是她縱使想專心,但一旁男人的舉動,再次吸引了她的視線。容喬嵐一轉頭,就見閻劭曜正脫著襯衫。

  “你你你……你要做什麼?”容喬嵐嗅到那不對勁的感覺想逃,但身旁男人早就看穿了她的動作,在她才剛要逃跑時便撲了上去,將她整個人壓在地毯上。

  “你做什麼?”她雙手直抵在他的胸膛上。

  閻劭曜拉開了她的雙手,邪邪笑道:“你說得不錯,人和野獸是不能溝通,所以,我覺得我這個馴獸師要多加油了。”

  “什麼!?野獸是……唔!”野獸指的當然是他好不好!但容喬嵐的話讓厚實的暖唇整個地復住。

  “我的報告……”

  “你放心,剩下的我會負責替你做好的,我的小野貓。”

  愛上那征服小野貓的快感,閻劭曜再一次展開了他馴獸師的本能,與底下迷人甜美的小野貓,再次陷入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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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九點,忽地一陣刺耳的鬧鐘鈴聲,吵醒了熟睡中的容喬嵐。

  全身上下都感到很疲累,雖然很想悶頭再呼呼大睡,但那鈴聲真是太吵了,讓容喬嵐不得不起身關掉鬧鐘。

  這肯定是閻劭曜幫她調好的時間,因為他那裡有她上課的時間表,今天早上她第三節才有課。

  關掉鬧鐘的同時,她發現了桌上已經完成的電腦報告,他真的幫她做好了?

  容喬嵐有些驚訝的翻閱著內容,沒錯,閻劭曜真的幫她把後半部的內容也補上,整份報告都完成了。

  他是什麼時候做的?昨晚他們不是一直在床上的嗎?

  那麼他……是利用她睡覺的時候,一個人做的?他該不會整夜都沒睡吧?

  看著報告,她的內心有著那麼一絲的感動,但那只有一秒,畢竟都是因為他,才讓她沒時間完成報告的,那麼他熬夜幫她做好,也是應該的,誰讓他昨晚一直纏著她不放。

  而且說穿了,她根本就不需要去感動什麼,這是交易不是嗎?

  從那一夜開始,她就很清楚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說有關係也太牽強了,因為他們之間只有交易,一點關係也沒有。

  更不用說情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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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你來了。”

  “喬茵,你今天精神看起來不錯,姊姊買了你最喜歡吃的小蛋糕喔。”

  “好棒噢,謝謝姊姊。”

  下了課,容喬嵐先去蛋糕店,買了妹妹最喜歡吃的起士小蛋糕,然後騎車到醫院探視妹妹容喬茵。

  十五歲的容喬茵有著和她姊姊一樣漂亮的大眼睛,看得出也是小美人一個,只不過因這半年生病長期住院的關係,讓她的臉蛋看起來有些瘦小蒼白,令人不由得憐愛、心疼。

  “走,今天外邊沒有什麼風,天氣很好,姊姊推你到庭院去逛逛,順便去野餐。”拿起一旁的點滴放在輪椅上,扶著妹妹坐上輪椅,將起士蛋糕放在妹妹的腿上,然後推著妹妹出病房,到外邊的庭院曬太陽。

  兩姊妹在一個樹蔭下停了下來。

  “姊姊,我聽護士姊姊她們說,我最近可能要開刀了是不是?”

  “嗯,不過你不用害怕,因為醫生說了,用藥物治療只是控制你的病情,開刀才能痊癒,這樣你就可以出院,然後繼續去上學了。”坐在一旁的涼椅上,容喬嵐很細心的拿出起士小蛋糕,將它們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姊姊,開刀不是要很多錢嗎?我們還有錢嗎?”容喬茵擔心的看著姊姊。

  雖然媽媽死之前,有留了一些存款給她們,但是她住院這麼久,再加上姊姊念大學也是需要學費的。

  之前她一直很擔心沒有錢了,而且看姊姊每次來都一臉憔悴的模樣,可見她打工很辛苦,因此她一直想看她們家的存款簿,但是姊姊總是說那存款簿不小心掉了,她有空再去申請新的。

  “你這小傻瓜,都叫你不用擔心錢的事了。”

  容喬嵐早知道妹妹會問起錢的事,之前她就一直想跟她要存款簿看,因此她早有準備了,她從背包內拿出了存款簿。

  “喏,你看,之前的丟掉了,這是我昨天才剛去銀行領的新存款簿,你看,我們還有三十幾萬。”

  拿去換新的存款簿,是因為她不想讓妹妹發現,這三十五萬是她後來才存進去的,因為她妹妹可是很聰明的呢,讓她知道,她一定會追問這筆錢是從哪裡來的!

  她目前唯一的心願,就是妹妹的病好了,然後健康的出院,至於她的錢從哪裡來,甚至她和閻劭曜的事,她是絕對不會讓妹妹知道的;只要能看見妹妹健康,她覺得一切就都得了。

  “怎麼還有這麼多?可是之前我住院,還有姊姊的學費……”看著存款簿上的結存數字,真的還有三十幾萬,可是……

  “我一直有在打工,再加上獎學金,所以我的學費、生活費用不成問題,說到你住院,現在有健保給付,並沒有花多少錢,這些錢足夠支付你開刀的費用,所以,你不必擔心錢的問題,OK?”有關小茵住院的費用,她早就跟醫生護士們達成共識,費用絕不會讓小茵知道的。

  “是嗎?”容喬茵終於喘了一口氣。

  “當然,你想,沒有錢的話,醫院不早把你給趕出來了才怪呢!”

  “說的也是,其實護士姊姊們也跟我說過,我的住院費用不多。”

  “你真是的,好了,起士蛋糕切好了,趕快吃。”容喬嵐將小蛋糕端在手上,然後讓她妹妹用叉子叉起來吃。

  “嗯,這起士蛋糕好好吃喔。”容喬茵吃了口小蛋糕後,開心的笑瞇了眼。

  “這還說,剛剛我買的時候,它們可還在冒煙呢。”

  “對了,祝大哥他最近還好嗎?”祝大哥是姊姊的學長,他也經常會來探望她。

  “應該還好吧,因為我最近打工比較,因此和他見面的機會就減少了。”事實上她也許久沒遇見學長了,不過她猜,他肯定也很拚命的在打工。

  “我覺得祝大哥他人很不錯的,我也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姊姊,姊姊,你真的不喜歡祝大哥嗎?我覺得他人很不錯。”祝大哥就像她親大哥一樣的疼愛她,是一個很溫柔的大哥哥。

  “祝學長為人真的很不錯,只是我跟你一樣,都只把他當大哥哥。”她當然也知道學長對她的好,但是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因為她一直把學長當成兄長,就只有這樣。

  “那姊姊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我……”她想開口說沒有,但忽地腦海卻竄過了她認為不可能跟他有任何情感關係的男人,讓她頓了下。

  “姊姊有喜歡的人?”

  “沒、沒有。”

  “有,姊姊有喜歡的人。”喬茵賊賊的笑了。“姊姊你每次只要一說謊,說話就會變得有點結巴,姊姊,你喜歡的那個人是誰?比祝大歌還帥嗎?你下一次帶他來給我看好不好?”

  “你呀,言情小說看太多了,我現在每天除了上學外,都忙著打工,哪有空談戀愛。”故意迴避她妹妹的問題,因為妹妹要是再問下去,她真的怕自己會隱瞞不住。

  兩姊妹在庭院聊了好一會兒,容喬嵐這才推著妹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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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美嫻一出現在咖啡廳,高貴美麗的氣質立刻成為店內注目的焦點,但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吸引人,一雙動人水眸尋找著與她有約的人。

  發現了那個人後,她露出讓所有男人都為之心動的美麗笑靨,朝那人走去。

  “韓大哥,對不起,讓你久等了。”見到了韓靖,殷美嫻盈盈粲笑著。

  “沒有,我也才剛到而已。”韓靖很清楚自己現在已成為店內男人羨慕的對象,因小嫻真的長得很美。

  “一杯熱拿鐵,不加。”韓靖為殷美嫻點了她最喜歡的拿鐵咖啡,而且他也知道她一向不加糖。

  “謝謝韓大哥。”從以前他就一直對她很好。

  “來,這是你上次藉我看的書,我已經看完了。”她和韓大哥都是喜歡閱讀的人,因此經常交換彼此的書看,同時也會分享看書的心得。

  “其實你不用急著還給我,這本書我已經看過了。”

  “沒關係,反正我正好出來買東西,另外二本我下次再還給你。”殷美嫻甜美的笑容裡,夾雜了一抹不為人所知的苦澀。

  她約韓靖見面、還書只是一個藉口,她其實只是想跟他見面而已。

  沒錯,她喜歡韓靖,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他了。不過二人相識這麼多年來,她很清楚,韓大哥始終把她當妹妹一般看待。

  如果韓大哥喜歡她的話,不會二人通信這麼久以來,他都沒有表示什麼。

  她記得當韓大哥到台北來念大學的時候,還時常到她家裡找她玩,那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韓大哥就再也沒去她家找過她了,每次問他,他只是回答他打工忙。

  不久她就聽到他交女朋友的事,她還記得當他說他有女朋友的時候,自己還狠狠的哭了好幾呢。

  雖然之後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但他們還是沒任何進展,有幾次她都很想跟他說她喜歡他,但又怕韓大哥生氣,怕他以後再也不理她,那麼她寧願保持現況,至少,她還可以和他見面。

  本來她還抱著一絲期待,希望韓大哥有一天也會喜歡上她,但是當她跟他提起自己將和他的老闆閻劭曜相親時,他的那一聲恭喜,讓她明白,她和韓大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

  “小嫻,你最近和劭怎麼樣了?”看著那張美麗的臉蛋,韓靖糠探問著。

  聽到閻劭曜的名字,殷美嫻臉上笑容頓失,換上一絲沉重神情。因為最近實在有太多人跟她說恭喜,恭喜她什麼,她都不知道。

  問她和閻劭曜怎麼樣了?殷美嫻完全無從答起。雖然她和閻劭曜吃過幾次飯,但二個人都找不到談話的交集,因此每次吃飯都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到現在連朋友也稱不上。

  “怎麼了?”看見她低頭不語,韓靖整顆心都斂緊了。“你們處得不好嗎?還是他欺負你了?”

  “韓大哥,別這樣的緊張,也不要用這種表情看著我,否則我會以為你喜歡我喔。”看到韓大哥為她擔憂的神情,殷美嫻故作輕鬆的說著。難得和韓大哥見面,她不想聊一些不愉快的事。

  “我……”韓靖痛苦的縮回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就如同她父親曾跟他說過的話,他既然不能給她什麼,那麼就不要增加她的困擾,給她過多的幻想,將來只會讓她痛苦罷了。

  他不是不知道美嫻喜歡他,因為他也愛她。

  只是他們的身份相差太多了,美嫻是個千金大小姐,而他卻是個孤兒,連學費都是辦助學貸款,就像她父親跟他說的,他不反對他和美嫻交朋友,但最好不要進一步交往,因為美嫻自小身體就不好,而且養尊處優慣了,他什麼都沒有,難道要美嫻跟他吃一輩子的苦嗎?

  為了忘記她,讓自己不再對她有任何的遐想,同時也為了斷絕她對自己的喜歡,他強逼自己去交了個女朋友,只是撐不到半年,他就裝不下去而和對方分手了,因為他的心實在沒有辦法容下其他女人。

  劭曜是他的老闆兼好友,雖說他是花心了一點,但劭曜的確是一個出色的男人,美嫻將來若是嫁給他,不管是外型和家世,都堪稱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韓大哥,你想說什麼?”

  “沒、沒有。如果你不想談劭曜的事,我們就不談他,不過我要說的是,劭曜他是個不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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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父親的電話,下了班之後,閻劭曜驅車回家一趟。

  六十二歲的閻明,目前是閻氏企業的董事長,不過一年前因心臟出了問題,開完刀之後,一直在家中休養,公司的事他早已全權交給兒子去處理了。

  “找你回來是要跟你說,我和你殷伯父已經看好日子,六月二日讓你和美嫻二個人訂婚。”美嫻那個女孩不但長得漂亮,而且個性文靜乖巧,他很喜歡她當他的媳婦。

  “喔。”二個多月後才訂婚?他還以為會更快呢。

  “喔?”閻明看了眼兒子,“你的反應就只有喔?”

  “不然呢?”閻劭曜也好奇,他父親是想要看到他有什麼反應。

  “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我怎麼看你好像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

  兒子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再加上他自己也說目前沒有固定交往的對象,因此他才安排了他和殷美嫻相親。

  雖說外界一直說這是企業聯姻,但那也是因為美嫻是個好女孩,他才會安排兒子和她相親,不完全是因為雙方合作的因素。

  “爸,我和殷美嫻的婚事,你可以不必再問我了,我會答應和她相親,就表示我答應了這門婚事,所以,這件事你全權處理就行了。”早在他父親提起和殷美嫻相親一事,他就大概知道二家最後會聯姻了。

  “話不是這麼說,今天是你要娶老婆,總得要問問你的意思,不是相了親就一定得訂婚,如果你沒有那個意思的話……”

  “爸,你對殷氏建設和殷美嫻有什麼看法?”閻劭曜反問著他父親。

  “我和你殷伯父認識多年,否則我也不會找他一起合作大型購物商場的案子,而美嫻那丫頭也的確是個乖巧溫柔的女孩,如果你真的和美嫻訂婚,我相信她會是一個很賢慧的太太。”論家世和長相,美嫻和他兒子可說是天生一對。

  “爸,這就對了,既然你和殷伯父交情不錯,也喜歡殷美嫻當你的媳婦,那還有什麼問題呢?”閻劭曜玩世不恭地說著,看得出來他對這門婚姻的態度,不是一點都不在意,而是完全無所謂。

  “那你喜歡美嫻嗎?”他想知道的就是這個。不過看到兒子剛剛那樣毫不在乎的態度,其實不用問他大概也知道答案。

  “我喜不喜歡無所謂,反正不就是娶個老婆,況且你不也很喜歡她當你的媳婦嗎?再說和殷氏建設合作的購物百貨商場,規模是全台灣最大的,未來的利潤至少有幾十億甚至上百億,娶了個賢慧的老婆又有錢賺,誰會搖頭!”

  “我喜歡美嫻那丫頭和公司賺錢是兩回事,我現在是問你喜不喜歡她?上次我問了你有沒有喜歡的女人,你說沒有,那現在呢,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女人嗎?”如果沒有的話,那或許等二個年輕人訂婚後,再慢慢的培養感情吧。

  “沒有!”閻劭曜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好了,爸,有關我和殷美嫻訂婚一事,你決定就行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閻劭曜帥氣的走出他父親所居住的豪華別墅。

  他的確沒有喜歡的女人,不過倒是對一只倔強的小野貓很感興趣,那就是老喜歡跟他唱反調的容喬嵐。

  那丫頭除了在床上還算肯屈服外,其他時候可是兇得很,跟以往那些老是巴結、奉承他的女人完全不同,始終不曾給過他好臉色看。

  對她感興趣是一回事,他很清楚他們之間交易的關係。

  她充其量不過是他買回來的一只寵物罷了。

  而且說不一定等他們契約一到,她又會再度替自己尋找下一個買主。

runonetime 2008-07-10 06:03 PM

第05章

  容喬嵐九點半自醫院回到家。一回到家,她將手上租給妹妹看的漫畫,及剛剛在路口買的滷味,放在桌上,然後走回房間進浴室沖澡,因為今天她整個晚上都在醫院陪妹妹,身上的藥水味好重。

  舒服的衝個澡後,她穿上睡衣,心情愉悅地自房間走出來,準備好好享受這美好的週末夜晚。

  明天是假日,她最近又不打工了,最重要的,是那個自大的男人打電話來說,他今晚要去參加一個重要晚宴不會來了。

  那種自大男不來最好了,否則她肯定不能好好睡覺。

  帶著笑容走出房間的容喬嵐,猛地讓那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男人給嚇了一跳。

  “你怎麼會……你什麼時候來的?”

  閻劭曜睇了一臉驚嚇的俏顏。

  “幹嘛這麼驚訝,難道房間裡藏了個男人不成?”這當然是開玩笑的話,因為剛剛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走進房間看過,知道她在浴室洗澡。

  容喬嵐不悅地自了他一眼。“現在不是冬季。”他的笑話好冷。

  看到他吃著她剛剛買回來的滷味,她立刻衝向前,護衛著她的消夜。

  “餵,你怎麼可以隨便吃人家的東西,這是我買的。”

  “不讓我吃你買的東西,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吃你羅?”因為她是他買的。

  完全不理會他的話,“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給你吃的,這是我的消夜。”可惡,被他吃掉一半了。

  閻劭曜看著她那拚命護著滷味的認真表情,彷彿她手上是什麼美饌似的,他不禁失笑了。

  這女人真的很有趣!

  今天晚上參加朋友的生日派對,他身旁摟著不久前才以寫真集竄紅的一個女明星,看著她對他大獻殷勤,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買的小野貓,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像這些女人一樣,對他百依百順,甚至主動挑逗他。

  不過要那種恰北北的女人對他柔順,哈,那真是天方夜譚了。

  不過他很好奇,他不去找她的時候,她一個人晚上都在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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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少,你好過分喔,跟人家在一起這麼不專心,你說,你是不是在想別的女人呢?”女明星嬌嗔地說著,因為她察覺身旁男人的心思不在她身上,試圖想要將他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

  閻劭曜笑而不語。

  “真的是在想別的女人?該不會是想著殷家大小姐吧?她長得確實很漂亮。”有關閻少和殷氏建設千金相親一事,早巳不是新聞。“不過我也不差的,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的。”挑逗的話語再加上狐媚的表情,女明星一心想將眼前俊帥多金的男人給拐上床。

  見閻少還是毫無反應,女明星卯起來當著大家的面擁吻著他。

  女人的吻很熱切,而且技術非常純熟,但……她的唇膏味道太重了,有些壞了他的興致。

  “接吻的技巧不錯,身材也很棒,有空可以切磋一下,但不是今晚。”推開了將胸部整個貼在他身上的女明星,閻劭曜留下了一個耐人尋味的淺笑後,丟下一臉呆愣的女明星轉身離開。

  他來到公寓時,就見桌上放著一包滷味和一堆漫畫。

  她是這樣度過週末夜的?他不敢置信,這是年輕女孩過的日子?

  雖然和她在一起,她總沒給他好臉色看,但那不做作的率直個性,那張從不塗上化學顏料的小臉蛋,卻吸引著他,而且和她在一起,他有著不同於以往和女人尋歡的快樂,有一種更自由舒適的感受。

  “你在笑什麼?”看他一臉笑得很賊的模樣,容喬嵐揚起眉地問著。

  “想笑就笑羅。”

  可惡,令人想扁他的一個答案。

  容喬嵐不理會他,逕白吃著她的滷味,雖然只剩下一半,不過她喜歡吃的滷腸子沒有吃掉,讓她高興的邊吃邊笑,這家滷味的味道還真的是很不錯呢。

  “很好吃?”

  “對,不過你只能看著我吃,我不會再給你吃了。”看到閻劭曜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容喬嵐很快的就將剩下的一半滷味,全給貢獻進肚子了。

  “哈,你不用看了,我已經全吃完了。”容喬嵐舔了舔唇,真好吃。

  “很好,你吃完,換我吃了。”

  “什麼換你吃……啊!”容喬嵐還未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便讓閻劭曜一把給壓制在沙發上。“你做什麼?”

  “你說呢?”看見他眼底那一抹邪惡的輝芒,還有此刻二人的姿勢,再加上他那異於常人的種馬體質……

  “你等一下,我的嘴唇很油,還有……還有我的嘴巴全都是滷腸子的味道……”

  “正好,我剛剛並沒有吃到滷腸子,正好可以嘗嘗它的味道。”話落,他便覆上那仍殘留了些許滷汁的紅潤唇瓣。

  誰讓她剛剛舔唇的舉動那麼挑逗,還有,她不該洗好澡出現在他面前的,因為她的身上一直傳出誘人的香味!

  “唔!”什麼,他不只是只種馬,而且還是個大變態。

  面對他又一次蠻橫的強行需索,倔強的小舌從抗議、閃避,終究還是舞不過他的索取,再一次失去自我,與那很煩又黏人的舌尖緊緊勾纏著,陷入激烈的熱情裡……

  當情慾達到高潮的同時,閻劭曜腦海突然竄過一個念頭……

  不管他是不是訂婚了,他暫時不想讓其他男人,接收這只有趣又令人為之狂熱的小野貓。

  他決定了,繼續買下她的下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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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九點多。

  容喬嵐做了早餐,和閻劭曜一起在餐桌上吃著。

  她將報紙的頭版和財經版拿給他,她則看娛樂體育和旅遊。

  和閻劭曜在一起一個多月來,她多少已經了解他的習慣,假日的時候,他們經常這樣一起優閒地吃早餐。

  像這樣一起吃著東西,是二個人比較和諧不鬥嘴的時候,不過也有例外。

  “你每次都看一些娛樂新聞,看明星的八卦,你不會覺得很無聊嗎?”

  “你每次都看一些政治新聞,看政黨在鬥爭,你不會覺得很無力嗎?”

  “身為台灣的一分子,難道不應該多關心一些國家的事嗎?”

  “關心有用嗎?哪一個政黨執政不都一樣,日子會有所改變嗎?大家不是一樣得照常上班上課,三餐還不是照樣吃,會議照樣開,考試照樣考,還有要繳一大堆的稅,不是嗎?”

  聽到她一連串的反擊,閻劭曜沒有生氣反而抿唇低笑。

  “我真是敗給你了,我真懷疑你在家也是這樣的話,你的家人怎麼受得了你?”

  聽到閻劭曜提起家人一事,容喬嵐沒有回答,只是大口咬著手上的吐司。

  “怎麼?真的被我說中,你的家人也很受不了你這樣的個性?”她那異常安靜的態度引起了他的興趣。和她在一起一個多月來,這還是二人第一次聊到了有關她家裡的事。

  “對了,你搬到這裡來住,你的家人都不反對的嗎?”

  她不想回答他的問題,讓他更想知道一些她的事情。

  “我給你的錢,是你自己要用的,還是給家人用的?你可不要跟我說你家有八十幾歲的老奶奶,還要養一堆弟妹,或者是因為爸爸媽媽做生意失敗,欠了人家很多的錢之類的話。”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她了,因為雖然他之前只先給了她二百萬,剩下尾款八百萬,等約滿再給,不過二百萬也是一筆不算小的數目了,但她每天的打扮還是一樣,身上穿的沒有一件名牌就算了,而且還都是便宜的地攤貨。

  “你……”

  “我沒有什麼家人,我爸媽都過世了,我和妹妹相依唯命,她現在生病住在醫院裡。”容喬嵐聲音有些低啞。

  這次換閻劭曜沒有說話了,一雙黑眸瞅著那張表情認真的俏顏,不知為何,她此刻哀怨的模樣,讓他油然而生一股憐愛。

  “幹嘛不說話了,怎麼,你的神情看起來像很同情我的樣子?那麼要不要將我們談定的一千萬元改成二千萬元呢?”

  “你真的很需要錢嗎?”

  他那同情與施捨的聲音,讓容喬嵐感到非常的刺耳。她撇了撇嘴之後,然後大聲地爆笑出來。

  “哈哈哈,什麼嘛,你還真的相信我說的話啊?不過,如果你真的要多給我一千萬,那麼我是絕對不會反對的。”

  “你……”她剛剛那認真的表情,讓他一下子真的以為她……“女人騙男人的錢,無所不用其極,我剛剛只是配合了你臉上的表情,稍稍的演了場戲而已,就知道你愛錢。”

  “知道就好,那下次就不要再問了,否則我真的會騙你的錢。”她看了下手錶上的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她昨晚以為閻劭曜不會來找她,因此跟妹妹說好,她今天早上九點會去看她的。

  “你今天中午會待在這裡嗎?”閻劭曜偶爾吃完早餐之後就會離開。

  “你有事?”

  “對,我和同學約好了去圖書館找資料。”她要去醫院看她妹妹。

  “你你去吧。”閻劭曜低頭繼續看著他的報紙。

  很難得他居然沒有為難她,不過看到他一副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她說道:“我中午可不會專程趕回來煮中飯的。”

  “你專心找你的資料,沒人要你趕回來。”

  容喬嵐不再多說,轉身回房間換了衣服之後便出門了。

  她不想去多想一向自大強橫的閻劭曜,怎麼會突然對她這麼寬厚、不為難她了,也不想因為他突然給她的一點溫柔就感動,她絕對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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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惡!***該死!”

  一連串怒不可遏的咒罵,隨著電話那端依舊傳來“你撥的電活暫時無法接聽”的語音後,自閻劭曜的辦公室傳出來。

  該死的小野貓,一連一個星期完全不見人影,他給她的手機故意關機,很好,不管她在玩什麼,這一次她真的把他給惹火了。

  猶記得一個星期前晚上他回到公寓,屋子卻是空的,他打了她的手機,他只餵了聲,結果傳來她大聲的喊著:“我現在沒空理你。”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之後任他再怎麼撥打她的手機,一直是關機中。

  閻劭曜氣憤地將手機給拋到桌上,什麼叫她沒空理他,搞清楚,他是她的買主耶!

  當初說好給她一千萬,他只先預付了二百萬,現在她將他惹毛了,後面的八百萬她一毛也拿不到。

  過於生氣、悶窒的情緒,讓閻劭曜微拉開了領帶,然後點了根煙抽著。

  容喬嵐不見之後,他才發現他對她的了解很少,除了知道她是個學生外,其他的全然不知,但他不可能跑去學校找她的,如果她夠聰明,她應該不會蠢到想要違背他們之間的約定吧?

  那麼,她是故意躲著他?

  但她離開前完全沒有任何的徵兆,甚至前一晚他們還是跟往常一樣的瘋狂地做愛,那麼,她又為何會突然不見了?

  閻劭曜說服自己之所以會這麼生氣,不是因為擔心她跑去哪裡,或者因為沒有她任何一點消息,而是在於他不喜歡女人騙他。

  每天晚上他都回到公寓等著她,畢竟她的東西全都還在,不可能是搬走了,只是為何……

  難道她有了其他的男人;還是她……出了什麼事?

  可惡!閻劭曜俊顏因心中的怒火而繃緊著。

  就憑那只小野貓那天對他說的那一句“我現在沒空理你”,她就不值得他為她擔心了,更何況她還只是他買來的女人罷了!

  想到她的東西都還在公寓,那麼她會不會故意在他上班的時候回去?所以就算他等了一整,還是會碰不到她的。

  站起身,閻劭曜將煙捻熄在煙灰缸裡,他決定現在回公寓一趟。

  那個小女人最好不要真的讓他給遇上了,不然他絕不會輕饒她的。

  閻劭曜才剛走出辦公室,正好遇上了拿資料來給他的韓靖。

  “劭曜,待會兒就要開會了,你現在還要出去?”閻劭曜向來很注重公司會議的閻劭曜。

  對了,他的確忘了開會一事,“今天的會議取消。”

  “取消會議?”韓靖有些震驚地看著神情有些不高興的閻劭,“劭,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嗎?”

  “我的小野貓……我的寵物不見了。”她是只小野貓,是他買來的。

  “你的小野貓不見了?”韓靖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完全不像在開玩笑的好友。

  另外閻劭向來不怎麼喜歡貓呀狗的,他居然因為這個理由而要取消公司的會議,韓靖此刻臉上的震驚更劇了。

  “好了,我先走了。”說完,閻劭曜大步地走向電梯。

  “劭曜……”韓靖仍震愣在原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閻劭曜不但拋下會議不說,瞧他剛剛臉上的神情,除了很明顯的生氣外,還有著一抹慌張,又像擔憂的模樣。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張一向對自己充滿自信的臉上,有著那樣的神情。

  閻劭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寵物的?而且還是一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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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劭坐在他提供給容喬嵐居住的公寓裡,待了近半小時,抽完了第二根煙,起身打算離開,卻聽到大門被開的聲音。

  很好,真被他給猜中了,那個小女人真的趁他上班的時候偷跑回來。

  只是她為什麼要故意這樣避開他?

  高大的身軀不動聲色的在站在屋子裡,內心怒火竄燃的他,全身繃緊地等著開門進來的人。

  約過了一分鐘,見容喬嵐還沒進來,完全失去耐性的閻劭,僵硬憤怒的身體直接衝向大門,倏地把門打開。

  “你……”

  “閻劭曜,這個時候你怎麼會在……”過於疲累而導致頭腦有些昏沉的容喬嵐,拿著鑰匙在門外開了好久,始終無法順利的開啟,但她真的很驚訝這個時候會見到閻劭曜。

  只不過容喬嵐話還沒有說完,身子便往前倒下,然後失去了意識。

  該死!見到容喬嵐昏倒,閻劭曜雙手敏捷地及時抱住了她。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他都還沒有開口說話,那個消失了一個星期的小女人一見到他,便整個人昏倒。

  就算怕被他罵,也不需要裝昏吧?

  不過很快的他就發現,容喬嵐是真的昏倒了,因為她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

  閻劭曜將她整個人抱起,走回屋內,這才發現她的體重輕了不少。

  她這個星期到底去了哪裡?竟然把自己搞成這樣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他摸了摸她的額頭,臉色是蒼白了點,但幸好並沒有發燒。

  是因為一個星期不見嗎?他怎麼覺得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像是足足瘦了一大圈,而且大眼底下還有明顯的黑眼圈。

  俏顏不但沒有了以往紅潤的色彩,神色看起來更是非常疲憊的樣子,連眉心都皺緊著。

  這一個星期來,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正考慮要不要將像是陷入昏迷的容喬嵐,送到醫院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閻劭曜循著手機的響鈴,自她的外套口袋拿出手機。

  “餵。”他按下通話鍵,似乎聽到對方像是嚇了一跳的低叫了聲。

  “對不起,我找容喬嵐小姐。”是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

  “她……”看了眼床上那蒼白的小臉,閻劭不打算叫醒她;“她目前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什麼事嗎?我可以替你轉告。”

  “請問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

  “喔,那麻煩請你轉告容小姐,我是醫院的許護士,請告訴她,喬茵已經醒了,醫生剛剛看診後,說喬茵已經沒事了,你請客小姐可以放心,好好的在家休息一下,不,應該是好好睡個覺,不用再馬上趕到醫院來。”

  喬茵?醫院?閻劭曜眼底有著一絲困惑。

  “這一個星期來,也真是辛苦她了,這樣不眠不休地陪著她妹妹,我們老是要她回家休息,她總是回家不到二個小時,又馬上到醫院來,不過這也難怪,容小姐很疼她妹妹的。”

  那天她不是在跟他開玩笑,她真的有妹妹住在醫院?

  “可能是因為她們姊妹相依唯命的關係吧,所以喬嵐很疼她妹妹。”閻劭曜不著痕跡地反問著護士,該不會連這個也是真的吧?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醫院每一個人,都希望看到喬茵健康快樂的出院,本來她已經要開刀了,誰知道上個星期她突然感冒發燒了,喬茵的抵抗力又低,很快就轉成肺炎,但現在已經沒事了。

  不過容小姐不好好休息是不行的,如果可以的話,請勸她好好的睡一覺,在喬茵轉到普通病房之前,要把自己的精神給養好,不然喬茵看了可是會很難過的。”

  閻劭曜關上手機,將它放回她的外套。

  俊眸深凝著床上的小女人,她的個性倔強,全身長滿了刺,是為了自我保護?但她現在這般虛弱無助的模樣,令他心疼不已。

  他的怒火未褪,因為她其實大可以將實情告訴他,他會幫助她的,但她卻是這麼的倔,然後把自己給搞成這個樣子……

  就算他們之間只是一種交易的關係,好歹他也是她的買主,讓他知道實情又會怎麼樣呢?

  只要她開口了,他還是一樣會幫她的。

  閻劭曜在床沿坐下,輕柔地摸著她的臉頰。

  如果不倔不傲,她又怎麼叫小野貓呢,也就是這種個性吸引著他不是嗎?

  既然她是他買下的,那麼身為主人的他,是有義務好好的照顧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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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小茵,你不能有事情……小茵……”

  夜裡,懷裡的小身子翻動著,嘴上還喃喃自語,臉上表情痛苦,閻劭曜知道容喬嵐又作惡夢了。

  “餵,醒醒,你妹妹沒事了。”閻劭曜輕呼著懷裡的人。

  她妹妹已經清醒並轉到普通病房三天了,但或許是因為上個星期心情一直處在緊繃狀態的關係,容喬嵐直到現在,每天晚上都會作惡夢,可見這一次她內心所受到的驚嚇不小。

  “小茵……”陷入惡夢裡的容喬嵐,聽到一旁有人喚著她,將她從惡夢中給叫醒。

  她睜開了雙眼,映入眼廉的是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帥臉龐,這幾天作惡夢,都是他把她從惡夢中解救出來的。

  “又作惡夢了?”

  “對不起,吵醒你了。”不習慣和那張俊顏靠得太近,也不想自己軟弱的一面讓人給看見,容喬嵐側轉過身,背對著他。

  忽地她坐起身,“我想我還是去客房睡好了,不然你可能無好好的睡覺。”

  容喬嵐想離開的身子,讓一只大手從背後勾抱住,將她再一次的給攬回到床上。

  閻劭曜不但不放開,還將那小身子再次擁入自己的懷中。

  “在這裡睡就行了。”

  “可是我可能會再作惡夢的,我……”她無法克制自己不作惡夢,這樣她睡不好,他也會睡不好。

  “你若再作惡夢,我會再把你叫醒,直到你不作惡夢為止。”閻劭態度強硬的說著。

  這幾天他每天晚上都抱著她睡覺,單純的抱著她睡覺而已,因為他知道她有多麼的虛弱。

  為什麼他會這麼做?他自己不知道,也不想深入去多想。或許理由很簡單,他只是希望她快點恢復成以往的小野貓罷了,他討厭看到如此蒼白、虛弱的她。

  他真的不喜歡看到如此消瘦的她。

  *你……”望著那張迷人俊顏,依舊自大強橫的語氣,但不知為何,她的心卻泛起一陣陣的暖意。

  “別這樣看我,不然我不能保證你可以好好的睡覺,快點睡。”閻劭親吻了下她的額頭,稍移動了身體,讓兩個人親密的貼抱在一起。

  容喬嵐任由他抱著她,身子也情不自禁地主動偎向他,因為她無法否認,那寬大的胸膛給了她一種溫暖安全的感覺。

  她喜歡他此刻對她展現的溫柔,讓他這樣呵護疼愛的感覺,令她著迷的無法推開他。

  就讓她稍稍的放鬆一下自己,也放縱一下自己繃緊的心,然後她就會收回這種不該有的貪戀舉動……

runonetime 2008-07-10 06:04 PM

第06章

  “來,吃梨子。”容喬嵐切了一小盤的梨子給容喬茵。

  “謝謝姊姊。”容喬茵高興的吃著姊姊替她切好的梨子,“姊.姊,我等一下可以到外邊去走走嗎?”

  “不行,你暫時還是不要出去吹到風比較好。”自從二個多星期前容喬茵轉到普通病房後,只要沒有課的時候,她都待在醫院裡陪她。

  雖然喬茵精神恢復得不錯,不過,她還是得小心,在開刀前不能再讓她感冒了。

  “可是人家一直待在病房裡很悶的。”

  “嗯……好吧,中午的時候我再陪你出去走走。”她當然知道一直悶在病房裡,也是不怎麼好。

  “姊姊,閻大哥他今天會來看我嗎?”

  聽到妹妹提起閻劭曜,容喬嵐內心猛地一驚,“他……應該沒空吧!你怎麼會突然問起他呢?”

  自從知道她妹妹住院之後,閻劭曜偶爾會來看喬茵,不過,都是在她去上課的時候。

  她不想問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因為她相信,他很快就會覺得做這樣的事很無聊,畢竟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嗯,因為我好喜歡閻大哥,他不但帥又溫柔,而且護士姊姊們也說他長得很帥,她們每個人都很羨慕姊姊,有這麼帥的男朋友呢。”提起來醫院看過她三次的閻大哥,容喬茵笑開了臉,很高興姊姊的男朋友是閻大哥。

  “我說了,閻劭曜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姊姊的……”容喬嵐欲言又止,內心泛起一抹苦澀。

  如果讓小茵知道,她最喜歡的姊姊目前是讓有錢的閻劭曜包養著,她恐怕會瞧不起她這個當姊姊的吧。

  “姊姊和閻劭曜只是朋友。”她也只能這麼說,但實際上是連朋友也稱不上。

  “姊姊,你別不好意思承認了,人家閻大哥早就承認了。”容喬茵看著姊姊那副想說又不說的樣子,她當她是因為害羞不想公開。

  “他、他承認什麼?”晶眸微瞠,容喬嵐緊張的看著妹妹。閻劭曜跟她妹妹說了些什麼呢?

  “當然是承認他是你男朋友的事。那天我問了閻大哥,他是不是姊姊的男朋友,他點頭說是。”

  他為什麼要說謊呢?容喬嵐有些不懂。

  容喬茵吃完了梨子,將盤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姊姊,閻大哥人不但人好又疼我,怪不得姊姊一直說對祝大哥沒有感覺,閻大哥比起祝大哥要優秀的多了,是我的話,也會選擇閻大哥的,”雖然她也很喜歡祝大哥,因為他就像大哥哥一樣疼她,可是現在她比較喜歡閻大哥。

  “小茵,我說了,閻劭曜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一時間容喬嵐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和閻劭曜的關係。

  他百分之一百不是她男朋友,但他們之間的真正關係,她也絕不會讓小茵知道的。

  “姊姊?”

  “呃,沒什麼,反正以後你就會知道了。”等到她和閻劭曜所約定的時間一到,之後二人就會完全沒有關係的。

  “姊,已經九點半了,你不快點去上課的話,可能會遲到了。”不想姊姊騎機車用飆的,因此容喬茵不忘提醒姊姊早一點去學校。

  “沒關係的,我可以再待一會兒……”容喬嵐的話,讓連敲門都未敲就直接走進來,手上還捧著一大束花的男人給打斷了。

  “可愛的喬茵小姐,今天怎麼樣了?”閻劭曜捧著花走進容喬茵的病房,將手中的花送給了她。

  “閻大哥,你來了!”容喬茵高興的叫著,她剛剛還在問閻大哥,結果他真的來看她了。“哇,是我最喜歡的野薑花呢。”

  容喬嵐在一旁看著像是很熟稔的二個人,小茵會這麼高興閻劭曜來看她,那是因為一直住院的她朋友太少了,因此任何人來看她,她都會很開心的;但閻劭曜呢?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者該說他在玩什麼把戲?

  “閻大哥,你來得正好,剛剛我問了姊姊,姊姊一直說你不是她的男朋友,說你們只是朋友,你到底是不是姊姊的男朋友呢?”容喬茵直率地問著閻劭曜。

  “小茵!”她幹嘛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這讓她感到有些的不自在,特別是閻劭曜看她的眼神,那像是在責怪她說謊。

  “閻大哥,你說,你是不是姊姊的男朋友?”

  她和他只是朋友?閻劭曜不滿地凝了眼一旁的容喬嵐,“不是她的男朋友,那就是她的男人羅,其實我和你姊姊……”

  “小茵,你閻大哥還要上班,我先送他出去了。”打斷了閻劭曜的話,容喬嵐將他強行給拉出病房。

  “喬茵,閻大哥下次再來看你。”閻劭曜笑笑地向病床上的小女孩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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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拉著閻劭曜走出病房,容喬嵐將他拉至安全門。

  “我希望你不要再到醫院來看我妹妹。”

  “為什麼?”他不解地看著容喬嵐。“喬茵很可愛,她看起來很喜歡我來看她的不是嗎?”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再來。小茵她很喜歡交朋友,也依賴人,如果你經常來看她,她會希望你以後可以天天來,如果你不想被纏上,那麼最好從今天起,就不要到醫院來了。”而且她也怕,怕小茵和閻劭曜熟稔了之後,有一天她會知道她和閻劭曜之間真正的關係。

  深眸緊凝著那有些慌張的小臉。“你在怕什麼?”

  “我哪有在怕什麼,我只是……”

  “只是怕你妹妹知道我們之間的交易?”他替她說了。

  容喬嵐也不想否認。“沒錯,我不想讓我妹妹知道我們之間真正的關係,所以,可不可以請你從今天起,不要再到醫院來看我妹妹了,我們之間的交易是我們二個人的事,別牽扯上我妹妹,她很單純,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她受到任何一點的傷害。”

  閻劭曜定定地看向那張總是愛逞強的小臉,若是以前,他會不客氣的和她鬥嘴下去,畢竟吵嘴也算是他們之間的一種樂趣,但此刻看著這張美麗細緻的容顏,他只感到心疼。

  “為你妹妹付出這麼多,值得嗎?”

  沒有預期應該聽到的自大反擊話語,他的溫柔語氣令她感到害怕且生氣。

  不管同情或施捨,她都不需要他對她好,她一點也不想要他突然對她這麼好,因為他們之間存有的,僅是連朋友也稱不上的肉體交易關係。

  “這是我自己的事,不關你的事,反正以後你不要再來醫院看小茵就對了。”不准自己亂想,更要自己不能有任何的感覺,容喬嵐語氣淡漠的說著。

  他閻少難得的關心,竟換得對方這樣冷漠的回應,這令他大感不悅,而那種硬要將二人的關係撇清的感覺,更是讓他覺得不舒服!

  他低沉且堅定地回答了她:“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你說什麼?”容喬嵐瞠目結舌看著他。

  “我和喬茵已經是朋友了,我很喜歡有她這樣的妹妹,再說,我已經跟她說好,下次會再來看她,我們做人要誠信,不是嗎?就這樣,我去上班了。”閻劭曜說完,轉身直接往樓下走。

  真是不愉快的談話,虧他剛剛心情還挺不錯的。

  看見他離開,容喬嵐走向前,“閻劭曜,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她今天就要跟他把話說清楚。

  她的話再次惹惱了閻劭曜!

  他停下腳步轉身,強勢地勾起那看得出氣色已經恢復紅潤的俏顏。

  “難道我們之間除了交易外,就不能是朋友嗎?我就算不是你的男朋友,但我的確是你的男人不是嗎?”

  迎向那有些怒意的英俊臉龐,她不明白他生什麼氣,但她一點也不畏懼。

  “別把關係說得那麼複雜,我們之間只有交易。”什麼朋友不朋友的,她不想跟他有任何進一步的關係。

  他真的會被她的倔強給氣死。“好,我知道了。”閻劭曜丟了句令容喬嵐摸不著頭緒的話後,轉身往樓下走。

  他知道了?他知道什麼?“閻劭曜,你等一下!啊——”急急地想問清楚,容喬嵐腳步一個不穩,直往走下樓的閻劭曜撞去,幸好他夠高大強壯,二個人才沒有一起摔下樓梯。

  “對不起。”雙手緊抓抱著他身體,容喬嵐有些驚魂未定的喘著氣。

  “想提醒我們之間只有肉體關係,你也不需要這麼急著投懷送抱,雖然很久沒做了,知道你很渴望我,但醫院的樓梯間可不是一個做愛的好地方。”閻劭曜語帶嘲諷的說著,誰讓她剛剛惹火了他。

  他的話讓她又氣又羞地漲紅了臉,嘟著嘴,她生氣的想要推開他,“你別胡說了,誰渴望你……唔!”

  閻劭曜強而有力的手臂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則勾住她的腰,將她強行拉向他,動作粗暴地吻住那張倔強的小嘴。

  為什麼吻她?因為他生氣了,他不想再去聽到這張紅潤小嘴,說出一些淡漠的話來。

  另外,他也生自己的氣,因為明明她惹火了他,但在看到她嘟嘴紅著臉的模樣,他對她又產生了另一種火氣來,一種渴求的慾火。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對她的感覺還是這麼樣的強烈!

  緊緊地將她扣在懷裡,閻劭曜舌尖惡意地在那張小嘴裡挑弄著,纏住那柔嫩的小舌,不客氣地狠狠吮吻起來……

  多日未曾接觸,她的味道比他記憶中的還要來得更甜美,濃濁的低喘了口氣,閻劭曜深深地汲取著那純真甜柔的滋味。

  但這裡除了不是做愛的好地方外,也不是可以讓兩人好好熱吻的場地。

  “很有感覺吧!但不能再繼續了,其他的留到晚上再做。”努力地抑下體內強烈的慾望,閻劭曜這才放開了她。

  “誰、誰有感覺了!”紅著臉,容喬嵐說著反話。

  看著那張紅通通的俏麗小臉蛋,剛剛還那麼柔順的讓他吻,現在又刁蠻了起來。

  “看來你不只氣色紅潤了,精神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今天晚上應該可以吧,你放心,我不會做太多次的。”臨走前,他又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深吻後,才轉身繼續往樓下走。

  直到閻劭曜的背影消失,容喬嵐這才感到雙腿虛軟,然後撐不住地坐在階梯上。

  摀住發燙燒紅的臉頰,一顆心因那迷人的俊笑而咚咚地劇烈跳動著。

  她剛剛怎麼了?面對他那強悍的索吻,她居然連反抗的力量也沒有,沒有拒絕的就和他……

  儘管她一再要求自己不能對他有任何感覺,但不知為什麼,他的碰觸總是會令她不知所措,甚至無法抗拒。

  想起他的話,他一直知道她精神不好嗎?不知為何,內心因他注意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湧起一絲喜悅。

  但高興的情緒隨即讓隨之而來的憂鬱給覆上,剛剛才說了不能對他任何的感覺,那她現在又是在想什麼呢?

  她該怎麼辦?

  她一直擔心害怕的事,終於要發生了嗎?

  自己身體在他的觸摸下,不但無法做到沒有任何感覺,現在,更是連她的心也像是漸漸地無法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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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喬嵐自浴室走出來,看到閻劭曜赤裸著上身坐在床上看雜誌,一顆心驀地跳得很快。

  她故意漠視內心有些緊張的情緒,並要自己別受他上午在醫院那番話的影響。或許他今天也是一樣,什麼事也不會做的。

  “晚安。”她淡淡的說了句話,隨即往床的一旁躺下。

  她都還沒有躺好,立刻讓一旁原本看著雜誌的男人給撲倒,讓她著實的嚇了一跳。

  “你、你做什麼?”她當然也知道自己是明知故問。

  “你幹嘛這麼緊張?看來你也是很期待今晚羅?”一雙等待獵物出現的銳利黑眸,在她一走出浴室的時候就緊盯著她了,當然也看到她臉上那一抹緊張神色。

  他沒想到她竟然也會有那樣的表情出現。

  “誰、誰會期待這種事?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好色的。”讓他這麼壓制著,她的呼吸不禁整個亂了,也急促了起來。

  “對,不是每一個人都跟我一樣好色,但你沒有資格說我,因為你跟我是同一種人。”瞅著那清澈的瞳眸,閻劭曜將她每一個眼神都看進眼底。

  她是只頑強的小野貓,等待她的主人誘導出她的熱情來。

  “你別胡說,我不是!”小臉漲紅的反駁。

  “是不是待會兒就知道了。”

  俊顏一俯,攫住那細嫩的唇瓣,不留任何縫隙的深深吮吻著。

  他很高興她恢復了小野貓的氣勢,這讓他全身血脈僨張,再加上累積許久未發洩的慾望,看來今晚他們誰都別想睡了。

  大手褪下了她的睡衣,美麗胴體頓時一絲不掛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黑眸大剌剌的巡視著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不禁發出贊嘆:“嘖嘖嘖,你的身材……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

  “做就做,別廢話一堆。”灼熱的視線看得她渾身不對勁,整個人直發熱起來,而他那挑情的話,更是令她身子不住地顫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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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班,在韓靖的邀約下,閻劭曜和他一起去喝酒。

  “阿靖,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的請我喝酒,不會是有事要跟我說吧?”

  他和韓靖認識很多年,他很清楚韓靖對自己的生活一向自律,以前多少次他邀他一起去喝酒,都讓他給拒絕了,今天他卻主動邀他,看來是有事跟他說了。

  韓靖喝了口酒後,不隱瞞的道:“沒錯,我想跟你討論一件事,有關去新加坡分公司的副理人選,我想推薦我自己。”

  “為什麼?”聽到好友主動請纓到外地就任,閻劭曜有些吃驚。

  “不為什麼,第一、我沒有家累,單身一個人,前往就任很方便;第二、我進閻氏企業多年,對閻氏企業有著一定的了解,而且工作態度也很認真,很符合這次人選的需求。”

  “是嗎?”揚起眉,閻劭曜困惑地看著韓靖。“有沒有第三個理由?”

  “你想說什麼?”韓靖又喝了一杯酒。

  “我是這麼猜的,你想離開台灣去新加坡,是不是跟我即將和殷美嫻訂婚有關?”看著不擅喝酒的好友灌著酒,像這樣子的喝法,不為公事,那只有一種,為了女人。

  什麼事都瞞不過他身旁這個好友不是嗎?韓靖沒有說話,只是又為自己倒了杯酒。

  “行了,酒不是不用錢的。”閻劭曜擋下了韓靖手上的酒,他區還是第一次見到韓靖這麼失常。

  “你喜歡殷美嫻?”從上次他跟他說話,他多少就知道了,雖然他並沒有正面回答他。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韓靖不再逃避好友的問題,爽快的承認了。“對,我一直都愛著小嫻,從以前到現在,我一直愛著她。”

  “從以前到現在?那你幹嘛不追她?你們不是已經認識好幾年了嗎?”他之前聽殷美嫻提起過,韓靖一直把她當妹妹。他真的不懂韓靖,既然喜歡,那幹嘛又要把她當妹妹呢?

  “不是不追,而是不能追,別說她父親反對了,我們二個人的身份身的相差太多了,我只是一個孤兒,但小嫻卻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我……”說到痛處,韓靖推開了閻劭曜的手,又狠狠的灌進一杯酒。

  “你很有才能不是嗎?”除了財富外,韓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否則他當初也不會執意拉他進公司的。

  “光有才能有什麼用?我總不能讓小嫻跟著我吃苦,像天使的她,適合生存在富裕且無憂無慮的環境裡,但我……給不起。”

  “你……”

  “劭曜,你不用再說了,事實上我並不怪你將要和小嫻訂婚,因為今天就算不是你,小嫻她將來要嫁的人,也一定會是有錢的企業接班人。”總之絕不會是他。

  “殷美嫻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她不知道,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所以你打算祝福她,然後自己痛苦的跑去新加坡?”

  “我也只能這麼做了。”韓靖痛苦的喊著,“既然事情都說開了,劭曜,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將來你和小嫻結婚,請你對她忠貞一點、多疼愛她一點好不好,千萬不要傷害她,可以嗎?”

  “要我對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女人忠貞,抱歉,這點我恐怕做不到。”閻劭曜毫不避諱地直說,“你也知道我們是因為彼此的利益而結婚,我和她之間是沒有感情的,我相信她也如此。”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小嫻那麼善良美麗,你……”

  “阿靖,和我相處那麼久,你也了解我,殷美嫻她只是一個適合當我妻子的女人,但並不是我喜歡的典型。”他以後會不會喜歡殷美嫻,這一點他不敢保證,但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就你自己剛剛說的,殷美嫻她就算不跟我相親,她將來要嫁的對象也是豪門之人,那麼她自己多少應該知道豪門的生活,她可以過得無憂無慮,當一輩子的少奶奶,但她是不可能要求她的丈夫對她忠貞的,她父親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不是嗎?”

  “話是沒錯,可是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小嫻嗎?”

  “如果你真的這麼關心她、放不下她,那為何還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我,甚至是其他男人呢?”

  “你沒有真心喜歡過一個人,你不會明白那種希望去呵護自己所愛女人,不想看見她痛苦,只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的心情。”如果他不是那麼愛殷美嫻,那麼他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韓靖的話,讓閻劭曜有些震住了。

  他是沒有喜歡的女人沒錯,但想要呵護、不想看兒她痛苦的女人,倒是有一個,就是那只小野貓容喬嵐。

  如果照韓靖這樣的說法,那是否表示他喜歡上容喬嵐了?

  不,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去喜歡上一個他用錢買來的女人?

  他不否認自己對她很感興趣,也很滿意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或許再加上對她的事情有那麼一點在意,但這也不代表什麼!

  “劭曜?你在想什麼,難不成你有喜歡的女人?”

  “沒有。”閻劭曜搖了搖頭,“阿靖,我答應你去新加坡就任一事,不過,好友一場,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一想。”

  知道好友喜歡自己即將訂婚的女人,那感覺還真的是超怪的。只是二家聯姻的事已經對外公開了,不是他個人喊卡就能卡的。

  如果他喊卡,殷伯父那邊肯定會氣得冒煙,而且殷美嫻也未必就會跟韓靖在一起。

runonetime 2008-07-10 06:05 PM

第07章

  中午下課後到餐廳吃飯的容喬嵐,難得的遇見了祝力恆學長,因此便和他一起吃飯。

  他們找一個靠角落的地方坐下。

  “學長,感覺最近你好像很忙的樣子?”因為她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在校園遇見學長了。

  “嗯,除了課業比較重外,我還多兼了一個家教,因此下了課不是去打工,就是去圖書館準備家教的教材。”祝力恆笑地說著。

  “學長,我真的覺得你是超人呢。”

  “沒什麼啦,只要想到將來的目標,努力地朝著目標邁進,便一點也不感到累了。倒是你,除了自己的學費、生活費之外,還得負擔你妹妹的醫療費用,你才辛苦哩。”祝力恆反稱讚起容喬嵐的刻苦耐勞。“對了,許久不見,你現在在哪裡打工呢?”

  “呃,我……在我目前住的附近一間超商打工。”事實上她已經很久沒打工了,除了去醫院陪小茵外,她還得應付閻劭曜,很浪費體力的,因此她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去打工。

  “喬茵的情況還好吧,我最近比較忙,都沒有時間去探望她。”

  “我妹妹她最近剛開完刀,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她復原的情況不錯,或許再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那恭喜你了。”在恭喜她的同時,祝力恆忽地想起一件事。“對了,學妹,下個月二號那天你有沒有空?”

  “下個月二號?”容喬嵐算了下日期,“六月二日?有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因為我打工的飯店,那天要舉辦一場盛大的訂婚宴會,我們主任說要找五十名工讀生,他讓我們到學校找同學去打工,不過只有六月二日星期六那一天而已。”

  “你們那五星級的飯店職員不是很多了嗎?還要再找五十名工讀生?那宴會很大?”有錢人就是那麼愛搞派頭,只不過是訂婚而已,居然動用了那麼多的服務生。

  “當然大,是閻氏企業集團的小開要訂婚,你說能不辦得盛大嗎?聽說參加的人很多,還會有政府官員會到呢。”這是他聽主任說的。

  “閻氏企業的小開要訂婚?”容喬嵐手止不住地顫了下。

  那個男人要訂婚了?和殷美嫻嗎?她以前曾在餐廳見過她,一個溫柔又漂亮的千金大小姐。

  “對,你應該也聽過閻氏企業吧?就是那個閻少要訂婚,女方也大有來頭,是殷氏建設的千金,聽說長得很漂亮,兩個人不管是家世和外表,聽說都很登對,標準的上流社會龍風配……學妹,你怎麼了?”祝力恆說著說著,發現容喬嵐有些發呆。

  “呃,沒什麼。”是嗎?上流社會的龍鳳配?

  “學妹,那天你可以來打工嗎?薪水還不錯。”

  “這個……我可能沒有空。”心口有點緊窒。

  那個男人要訂婚了,那是不是代表他們之間的關係將要結束了?

  她曾經想過提早結束,但現在真的要結束了……

  心口悶悶的,痛痛的,那種感覺,不舒服且不痛快,而且還難受的令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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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到醫院附近談公事,閻劭曜順便買了一束花到醫院探視容喬茵,這才知道她下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恭喜你,暑假過後又可以回到學校上課了。”

  “嗯,我也好期待回學校上課呢。”休學這麼久,能再度回到學校和同學一起上課,她真的很期待。

  “閻大哥,你是不是……”

  “嗯?有事跟我說?”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沒事。”想起姊姊的話,容喬茵低著頭。

  “咦?怎麼不見你姊姊?她今天下午不是沒課嗎?”

  “喔,姊姊她今天下午沒空,她晚上才會來看我。”

  “下午沒空?有比來看妹妹還重要的事嗎?”那只小野貓不是把她妹妹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嗎?

  “姊姊她去找房子了。”

  “她去找房子?”閻劭曜震驚地問著。

  “嗯,姊姊說她現在住的房子租約快到期了,因此她這幾天都在找房子,她說已經有找到不錯的公寓,不過還有點時間,所以她今天下午又去看其他的房子了。”雖有點納悶閻大哥臉上那很驚訝的表情,但容喬茵還是照實地說了。

  那只小野貓打算搬出他的公寓?震驚的眸底夾雜著一抹怒色。

  “她難道沒有跟你說,我有一間公寓免費讓你們兩個姊妹住嗎?”那只小野貓在做什麼?之前他不是跟她說了,等她妹妹出院之後,將她妹妹一起接到他給她的公寓去住的嗎?

  “有,姊姊跟我說過了,不過……”容喬茵吞吐著。

  “不過什麼?”

  容喬茵是很想忍著不說,但是她又好想要知道答案,因此還是開口說了。“不過姊姊也說了,我們不方便打擾閻大哥,因為閻大哥你就要……你就要訂婚了,閻大哥,你真的要和其他的女人訂婚嗎?但你不是說過,你是我姊姊的男朋友嗎?”

  原本她一直以為閻大哥是姊姊的男朋友,直到姊姊拿了雜誌給她看,這才知道閻大哥已經要跟一個很漂亮的千金大小姐訂婚了,這讓她感到好難過,因為她一直以為姊姊以後會跟閻大哥結婚的。

  原來是這樣,她知道了他即將要訂婚的事了。但就算他要訂婚,她也不需要搬走,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是有一樁交易不是嗎?閻劭曜真的不知道容喬嵐在想什麼?

  “閻大哥,你真的要和那個千金大小姐訂婚嗎?”

  “就算我要訂婚了,我也一定會照顧你和你姊姊的。”閻劭曜沒有正面回答容喬茵,“我的房子給你們住,跟我是不是要訂婚一點關係也沒有。”

  閻大哥果然要和那個千金小姐訂婚了,容喬茵難過的低垂著臉:“閻大哥你果然和姊姊說的一樣,你很同情我們姊妹對不對?我知道閻大哥是好意,不過姊姊她不喜歡別人同情我們。”

  “我不是同情你們,我只是……”過於氣怒,閻劭曜深吸了口氣,“我是你們的朋友不是嗎?難道你不把我當朋友嗎?”

  “不,我一直把閻大哥當好朋友,只是姊姊她說……”

  “她又說了什麼?”因為氣怒,閻劭曜音量不自覺提高了些。

  “她說要和閻大哥你保持距離,因為閻大哥你就要訂婚了,不能讓你的未婚妻有所誤會。”不能和閻大哥繼續來往,她也覺得很難過,因為她真的很喜歡閻大哥,不過她更不想讓姊姊生氣。

  一走出醫院,閻劭曜立刻打了手機給容喬嵐。

  “現在馬上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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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喬嵐一回到公寓,就見到閻劭曜陰沉著臉坐在客廳裡。

  他要找她喝下午茶嗎?但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像,而且剛剛打電話給她的怒吼,更是差點震破了她的耳膜。

  容喬嵐往沙發坐下,他不開口說話,她也不想先開口。

  才四點多,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公司上班的嗎?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在上班時間見他在公寓了,算了,反正他是老闆,上不上班都可以。

  她不知道他這個時候突然叫她回來是要做什麼?他可能不知道,她最近一點都不想跟他獨處。

  打從知道他即將要訂婚後,每次和他在一起,她的胸口都會隱隱作痛,這也就是她急著找房子搬出去的原因。

  他和殷美嫻的事,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的,她當然也很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更沒有忘記他們之間的肉體交易,因此她從來沒有想過什麼麻雀變鳳凰的事。

  而現在她不想讓自己痛苦下去,同時也想在他甩了自己之前,先識相的離開。

  “找到房子了?”

  容喬嵐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小茵告訴你的?”

  難道他剛剛去醫院看小茵?因為有關她找房子搬家的事,只有妹妹知道。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閻劭曜直瞪著她,因生氣而低吼。

  面對閻劭曜的怒吼,容喬嵐完全不解他為何這麼生氣?

  該生氣的人不是她嗎?她一直是他這個有錢公子哥兒手中的玩物不是嗎?

  內心難過就算了,還讓人這麼怒吼,容喬嵐覺得她受夠了。“找到了,過幾天我就會搬過去。”

  聽到容喬嵐真的要搬走,閻劭曜內心的怒火更焰了。“誰說過你可以搬走的?我有准許你離開嗎?”

  他不准?他在說什麼鬼話!

  “現在搬和以後搬不都是一樣!?反正再過半個月你就要訂婚了,等你訂婚之後,我們的關係不就結束了嗎?”她真的搞不懂他在氣什麼?

  “結束?我有說過要結束我們之間的關係嗎?別在那裡自以為是、自作聰明了。”她想要結束?不可能!“我是不是要訂婚,和我們之間一點關係也沒有,總之,你還是乖乖在這裡住下。”

  “難道你訂婚之後,還想偷情、對自己的未婚妻不忠嗎?”

  “我說我訂婚和我們之間一點關係也沒有,不要牽扯在一起。”

  他是在說他的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嗎?容喬嵐內心痛苦的裂痕加大。

  “如果你想要繼續偷情下去,很抱歉,請找別人,我不奉陪,總之我最近就會搬走了。”搬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牽扯。

  容喬嵐的執意搬走,無疑讓他內心怒火更加炙烈。很好,這個小女人,總是有辦法激怒不易生氣的他。

  她想搬走?門都沒有,他沒有說要結束,就不准她離開!

  “別在那裡滿口仁義道德了,更不用假裝清高了,別忘了,你是我花錢買來的,你沒有資格在這裡跟我討價還價,我們之間還簽有一紙契約,不是你單方面說要結束就可以結束的,合約的到期日是九月。”

  因為她是他用錢買下的,因此她沒有資格裝清高?

  直到現在,容喬嵐終於明白自己在他眼裡到底是什麼?就像一個妓女一樣的下賤。

  她曾經想過,和他在一起二個多月來,他雖蠻橫自大,但偶爾也會對她展現溫柔的一面,甚至還會關心她妹妹的事,那麼他是不是……是不是有那麼一點喜歡她呢?

  然而內心的那一股期待,讓他此刻這番粗鄙的話語給徹底的打掉了。

  她太天真了!一開始她不就明白,他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JL不是嗎?而她居然會傻到去期待他可能會喜歡上她?

  斂下眼眸,她不想讓他看見她此刻的脆弱。

  看著那張像是受到傷害的小臉,俊眉不禁蹙緊,他知道他剛剛的話是重了一點,只是這完全要怪她,是她將他惹火的。

  “總之,在契約未到期之前,你還是得乖乖的履行我們之間的約定,不准搬走,你聽清楚了嗎?”不論如何,不管用什麼手段,他絕不會讓她離開的。

  她聽得很清楚!斂去眼底那一抹受傷的神情,容喬嵐再抬起頭,整個臉上已經換成自我保護的神情。

  “不管有沒有契約的存在,我都決定要結束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今天就會搬走。”就算她是他用錢買來的,她也不准他再糟蹋她了。

  “你!”黑眸怒地瞪大,她真的要將他逼瘋嗎?“你想清楚,一旦契約提前結束,剩下的八百萬,我一毛錢也不會給你的。”

  晶眸與那雙憤怒的黑眸緊緊地對視著,“那就不要給,我也不希罕,我現在就進去整理我的東西,馬上離開。”

  她一刻也不想繼續待在他身邊了。

  她是認真的,從她的眼神就看得出來。

  “不准走!別忘了我們之間還簽有契約,你不怕毀約嗎?”

  狂吼一聲,閻劭曜大手扯過了容喬嵐的手,用力地抓緊著。

  “你放開我!”雖然讓他給抓痛了,但令容喬嵐掙扎的原因,卻是她想逃開他,不想再跟他談下去。“如果真的將契約的內容公開,我想丟臉的人應該是你!”

  閻劭曜另一隻手也抓住了她揮舞的另一隻手。

  她就像一只名副其實的小野貓,雖然抓住了她的雙手,但她的雙腿仍不安分的死命踢向他。

  “噢!可惡,你玩真的!?”猛地讓她踢中了小腿,閻劭曜痛苦的叫了聲。

  “你快放開我,否則我還會繼續踢你!”

  “可惡的小野貓。快點住手。”她真的很撒潑,讓他不得不將她往一旁的沙發壓下,將她制伏在自己的身下。

  “可惡,你快放開我!”她和他的體型相差太多了,不但雙手被抓得緊緊的,現在連身體也動彈不得了。

  “好,你不怕我將契約內容公開,那麼如果我告訴喬茵呢?”他說了,不管用任何手段,他都不會讓她離開的。

  他要告訴喬茵他們之間的交易?容喬嵐完全震慴住了。

  她停下了掙扎,一雙水亮晶眸瞠得大大的。“你……你不會那麼卑鄙吧?”

  總算讓她安靜下來了。“那你就別逼我成為一個卑鄙的人。”

  “你……為什麼?”凝著眼前英俊的男人,她不懂他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纏著我不放?為什麼?”

  他不是鄙視她嗎?他不是只把她當妓女看嗎?那麼他為何要這樣死纏著她不放?

  她都說了,不要那剩下的八百萬了不是嗎?

  面對她的問題,頭腦已經稍為冷靜下來的閻劭曜,也不禁思索著自己的行為。

  為剛剛她一直嚷著要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讓他一時之間失去了理智,但他為什麼會……他也耷想,努力的想要想出答案。

  “為什麼?”她又問了一次,她可以再一次有所期待嗎?

  好不容易稍稍平緩的情緒,因為她一直追問著這個問題又再次感到心煩,俊顏一俯,二話不說的吻上那兩片紅嫩的唇瓣。

  他要她,他愛上了她的身體,儘管同居這二個多月來,他們做愛的次數已經遠遠超過了他以往的紀錄,但重點是,就算做了那麼多次,每次一抱著她柔嫩的身子,他的慾望還是那麼的強烈,總覺得要不夠她。

  他要她!要擁有全部的她。

  深且灼熱的一吻後,“這就是我的答案,我喜歡和你做愛的感覺,別跟我說你一點也不喜歡和我做愛,我不會相信的。”

  他的答案再次粉碎了她的期待,看來他們之間不結束也不行了。

  容喬嵐語氣異常的堅定,“我沒說不喜歡,不過,我可以控制我自己,所以,除非你二十四小時綁住我,否則我還是會離開這裡。”

  “可惡!”俊顏僵硬著,他又再次讓她輕易給激怒了,“是不是我給你的錢不夠?那好,你再開個價,要多少錢你才肯乖乖的聽話?”

  “如果我要你不跟殷美嫻訂婚,然後娶我呢?”

  俊顏因她這句話而感到有些驚訝,深眸盯著那張細嫩的俏顏,“怎麼,真的愛上我了?”

  容喬嵐咬著唇不語,明眸微揚地看著他。

  知道眼前的小野貓真的愛上他,一瞬間閻劭的情緒變得更複雜紊亂了。

  他從沒想過他們之間會有情感產生,他想冷漠看待,但在知道她愛他後,他內心某處角落還是有著一絲喜悅。

  看著那雙大眼裡倒映的自己,他知道她是認真的,因為這只小野貓一向很率性的表現出她的情緒,連感情也是。

  只是……她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變成這般的混亂?

  乖乖的跟他在一起,二個人相處快樂不就好了?她偏偏提出了這個要求!

  他看得出來,她在等待著他的回應。

  她想要他回應她的愛?別說他閻劭曜對女人沒一次是認真的,她還是他花錢買來的,那麼他們之間更不可能談感情了。

  “看你一副聰明樣,怎麼會那麼笨的提出這個要求?”閻劭曜放開了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以為你是誰,別以為我說我喜歡你的身體,你就自以為可以得到什麼,告訴你,我只會給你錢,其他的都不可能,你聽清楚了嗎?”

  他冷哼一聲,“和殷氏建設聯姻,合作開發的百貨商場未來的利潤是幾十億,那你呢,你又值多少?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這麼笨的提出這個要求。”

  “我要的你既然給不起,那我們就沒有在一起的必要了,不是嗎?”她剛剛提出那麼笨的要求,不是故意為難他,也不是還存有著什麼期待,而是知道他不可能會答應她這個要求,那麼他就不能再纏著她了。

  而且正如他所說的,她真的很笨!

  “你!”閻劭曜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她用這種方武強逼他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嗎?“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很好,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受到女人的威脅,告訴你,對我閻劭曜而言,你什麼也不是。”

  她堅決要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嗎?那麼他也不強留了。

  “很好,結束就結束,我閻劭曜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不在乎你這一個!”

  閻劭曜怒不可遏地撂下狠話後,大步地走向門口,離去前在門口停了下,但並沒有回頭。

  “你最好把你所有的東西都搬走,因為很快就會有另一個女人住進來,還有,那八百萬我還是會讓人匯進你銀行戶頭的。”

  用力的打開了大門,閻劭一刻也不想再繼續待在這個讓他心情大壞的地方。

  趴在沙發上,容喬嵐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下淚來。

  以往她再怎麼遇到挫折,她都不許自己掉下一滴眼淚的。

  但此刻,她再也無法抑住那因閻劭曜的話而大大受傷、倍嘗苦澀的心。

  她決定好好的大哭一場,然後,一切就結束了,完全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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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同以往,殷美嫻興奮的來到了和韓靖約定見面的咖啡店。

  但興奮的心情在見到韓靖,聽完他跟她說的話時,完全的Down到谷底。

  “韓大哥,你在說什麼?什麼結束?”美麗的臉龐此刻看來略顯慘白,聲音顫抖地問著。

  “再過十天你就要和劭曜訂婚了,我想等你訂婚後,我們不方便再這樣私下見面了。”儘管殷美嫻看起來臉色很差,但是,他還是不得不跟她說再見。

  “為什麼我訂婚之後我們就不能再見面呢?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朋友嗎?那為什麼我不能再和你見面呢?”殷美嫻情緒有些激動的喊著。

  和韓大哥見面是她心靈上最大的慰藉,假使不能再見面了,那麼她……該怎麼辦?

  “噓,小嫻,你聽我說。”

  “韓大哥,我做錯了什麼嗎?”紅了眼眶,殷美嫻為了再也見不到韓靖而難過的哭了。

  “小嫻……”

  沒辦法,韓靖只好付了錢,將殷美嫻帶出咖啡店。

  韓靖和殷美嫻走到了一棟大樓的後方,這裡人少,適合他們談話。

  “韓大哥,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這樣的。”擦著淚水,殷美嫻哽咽地抽泣說著。她也不想讓韓大哥為難,可是她真的很難過。

  “沒關係,你不要哭了。”韓靖又遞了一張面紙給她。

  “韓大哥,難道我訂婚之後,我們就不能當朋友了?你不是說我們一輩子都是好朋友的嗎?”她不懂為何韓大哥突然說以後都不再見面了,是因為她要訂婚的關係嗎?

  “不是,就算你訂了婚,我們還是朋友,只是……”她難過,他又何嘗好受!不過,他想要好好的跟她說再見。

  “只是什麼?”

  “因為我將要調任到新加坡的分公司,所以我想,短時間內我們是無法見面了。”韓靖斯文白淨的臉上,露出一抹鬱色。

  “你要去新加坡?”如出水芙蓉般的美麗容顏為之一僵,殷美嫻詫異的看著他,“你要去多久?”

  “可能幾年,如果分公司營運不錯,或許會在那裡定居下來。”不管這是不是如閻劭曜所說的逃避,但他想過了,這樣對他和對小嫻都好。

  他不是不明白小嫻對他的依賴,也就因為如此,他才要離開台灣,或許距離會斬斷他們之間,這麼多年曖昧不明的情絲。

  “你要離開台灣,那我該怎麼辦?我……嗚,那我不是連一個可以談心的人都沒了嗎?”想到以後可能再也不能跟韓靖見面,殷美嫻又再度哭了起來。

  “小嫻,你不要哭了!”輕拍著那因哭泣而微顫的細肩,韓靖不敢造次,只能安撫地說道:“雖然我們可能無法常常見面,但我們還是可以互通E—mail。”

  殷美嫻一個轉身,緊緊地抱住了即將離她而去的人,偎在他的懷裡,她止不住傷心的哭著。

  “小嫻……”想要將她推開的手僵了好一會兒,然後抱住了她,因為他實在無法將她推開。“別哭了,你這樣一直哭,我會很難過的。”

  殷美嫻哭得很兇,知道韓靖將要離她而去,她再也不想隱瞞她的感情了。

  “韓大哥,帶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一點也不想跟閻劭曜訂婚,我一點也不喜歡他,那是我父親逼我的,我喜歡的人是你,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

  “小嫻!”看著那張淚眼婆娑的臉蛋,他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以前他不追求她,是因為二人的身份,但現在,他更不能帶走她,不只是他和她之間的問題,這其中還牽涉到他好友同時也是他的老闆閻劭曜,就如同閻劭曜那天說的,他們的聯姻關係到二家企業。

  “韓大哥,帶我一起走好不好?”殷美嫻再次的要求著。

  “我……我不能那樣做的,因為……”就算他不管閻劭曜是他的好友還是老闆,但他也絕不能帶走她,因為那樣,她有可能將要背負逃婚或者更嚴重的罪名,甚至也會與她的家人決裂。

  “因為閻劭曜是你的老闆,所以你怕得罪他嗎?”她都這麼求他了,他卻仍是這麼狠心的對她,這讓她明白,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她,他真的只有把她當妹妹看待。

  “小嫻,不是那樣的,我……”

  “韓大哥,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是我太強人所難了。”收起了淚水,殷美嫻不再哭了,因為她最喜歡的人都不愛她了,那麼她跟任何人訂婚、嫁給誰,都不重要了。

  “韓大哥,那你要好好保重。”

  殷美嫻心灰意冷的轉身離開,她已經無所謂了。

runonetime 2008-07-10 06:05 PM

第08章

  星期六的下午,也就是容喬茵出院的第三天,祝力恆學長來家裡看她,她便吵著要去看電影。

  熬不住妹妹的請求,再加上學長也替小茵開口,她想看一場電影應該沒有關係,因此容喬嵐便和祝力恆及妹妹三個人,一起去看了場電影。

  “電影真的好好看,好棒噢,我好久好久沒有看電影了,謝謝祝大哥你請我們看電影。”走出電影院,容喬茵興奮的喊著。

  看到妹妹那麼高興,容喬嵐也不禁高興的笑了。

  “沒什麼,你喜歡看的話,下次有空祝大哥再請你來看。”祝力恆疼寵的說著,雖然喬茵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看得出來她健康了許多。

  “好,就這麼說定了。”

  “小茵,學長他很忙的,不要做這種要求。”容喬嵐不好意思太麻煩學長。

  “沒關係的,喬茵就像我妹妹……”忽地他的手機響起,“對不起,我先接個電話。”

  聽完了電話,祝力恆感到抱歉的說道:“我同學臨時有事要請假,他讓我過去幫他代班一下,所以待會兒我恐怕沒有辦法陪二位美女去吃東西了。”

  “學長,你去忙好了,我和小茵去吃就行了。”

  “對啦,祝大哥,你有事先去忙。”

  “喬茵,那祝大哥下次有空再陪你來看電影。”

  容喬嵐和妹妹向祝力恆說再見後,轉身走向美食街,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二樓一家精品店內,隔著玻璃,有一道憤怒眸光,投射向他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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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喬嵐和妹妹買了麥當勞之後,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吃完就回家,不可以逛街喔。”

  “是,我知道。”知道姊姊是關心她,因此容喬茵很乖的點頭。

  “姊姊,那個……”容喬茵話說了一半又停下。

  “你想跟我說什麼?”妹妹一向有話就直說,難得吞吐。

  “算了,還是不要說好了,你一定會生氣的。”容喬茵閉上嘴吃著著薯條。

  “說吧!”容喬嵐瞄了眼妹妹,她不是藏得住話的人,就算現在不說,她肯定待會兒或者明天也會說的。

  “好吧,我一直不想說,但是是你一直要我說的喔!”容喬茵露出一抹淺笑,“那個閻大哥,你真的沒有跟閻大哥聯絡了嗎?”雖然和祝大哥在一起也很開心,可是她還是比較喜歡閻大哥耶。

  就知道她想問這個!“沒錯,因為人家已經要訂婚了,還是不要常跟人家聯絡的好,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是這樣嗎?可是閻大哥那天在醫院跟我說了,他是我們的朋友,不會因為他訂婚就不是我們的朋友了,所以……”

  “好了,別再提起他的事,他已經跟我們沒有關係了。”聽到閻劭曜的名字,她不由得心浮氣躁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發現自己的語氣似乎太兇了,容喬嵐向妹妹道歉著。

  “沒關係,姊姊你最近心情不好,是不是跟閻大哥有關係?”

  看見妹妹一臉擔心的神情,小茵一直是一個很貼心的妹妹,想必她是注意到自己這陣子的情緒,所以才問起閻劭曜的事。

  看來她這個做姊姊的又一次失職了,居然讓妹妹替她擔心。

  “的確是和他有點關係,”她不想騙小茵,想必她也看出來了。

  雖說要求自己不要再想有關閻劭曜的事,但她不否認這陣子她的生活步調,的確是因他而有點亂。

  “不過你放心,姊姊從今天開始,會好好調適自己的情緒,不會再像這樣亂發脾氣了。”

  “姊姊,我還可以再問一件事嗎?”

  “嗯,可以。”容喬嵐笑地點頭。

  “你是不是很喜歡閻大哥?”她看得出來姊姊表面說得輕鬆,但私底下她卻常常看到姊姊愁眉苦臉,而且還經常嘆氣,以前的她,不會這樣子的。

  容喬嵐頓了下,思索著。

  “我的確曾經喜歡過他。”容喬嵐不否認,但她刻意用曾經來帶過。“但他已經要和別人訂婚了,我以前見過那個要和他訂婚的女孩,她長得很漂亮,他們不論是家世或外貌都很登對,所以,我只好放棄羅,想也沒有用。”容喬嵐語畢,故意露出一抹苦笑,但那其實是她的心情寫照。

  “好,姊姊不要再想過去的事,我相信姊姊將來一定會找到比閻大哥還要更好的男朋友。”容喬茵鼓勵地說著,“將來等我復學之後,我也去找一份工作,這樣姊姊就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談戀愛了。”

  “你呀,先把書讀好,打工的事等你考上了大學再說。”

  二姊妹開心地吃完了麥當勞,一起走出購物商場,不料才剛踏出購物商場,容喬茵便無法適應外頭過熱的環境,不舒服的喊了聲頭昏之後,就昏倒了。

  “小茵!”容喬嵐驚慌的喊著。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有人昏倒。”

  容喬嵐試圖抱起妹妹,但她的力氣太小了,她不得不向圍觀的人求救。“對不起,請問有沒有人可以幫我抱起我妹妹,她……”忽地,從人群中竄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我來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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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劭曜坐在容喬嵐所租的一間二十坪不到的小公寓裡。

  他環視了二房一廳的小公寓,房子本身看起來雖然不是很舊,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擠很小。

  他不是還給了她八百萬嗎?至少她該找間像樣的公寓才對。

  他沒想到會在購物商場遇見她。

  他的表妹在那家購物廣場開了間名牌服飾,她主動要提供他訂婚當天要穿的西裝禮服,而且是特定從歐洲訂回來的,這幾天老是打電話叫他去店裡試穿。

  她的奪命連環Call,讓他不得不抽空來試穿禮服。

  不過他在二樓試穿衣的時候,瞄到樓下一樓二個他熟識的倩影,外加一個男人,看他們熟絡的樣子,他猜那個男人肯定跟容喬嵐有關係,因為他發現對方的眼神,一直放在容喬嵐身上。

  沒想到等他走出表妹的店,正要搭電梯至地下停車場時,又再度遇到她們兩姊妹,從他的前方走過去,準備離開。

  看到容喬嵐和她妹妹二個人不知道在聊什麼,二個人看起來都很開心的模樣,特別是看到容喬嵐笑得那般開心燦爛,就教他莫名的火大。

  看來跟他分手之後,她過得很好嘛!

  反觀自己,已經買醉了好幾晚了。

  他閻劭曜,多的是女人主動貼上他,就唯獨那只高傲又倔強的小野貓,個性不溫柔就算了,嘴巴更是硬得令他火大。

  容喬嵐走出妹妹的房間,輕聲的關上門,一回頭見到閻劭仍坐在客廳裡,讓她的心跳跳快了好幾拍。

  她以為他走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坐在客廳裡。

  剛剛在購物商場門口,看見閻劭曜從人群中走出來,抱起小茵,真的讓她嚇了一跳,因為她沒想到會在那裡遇見他。

  當她要他將她妹妹給抱到計程車上時,他卻不理會她,硬是抱著她妹妹往他的車子走,然後送她們回來。

  容喬嵐暗自吸了口氣後,走向閻劭曜,“今天謝謝你送我們回來,小茵沒事了,那你……”

  “這麼快就想趕我走,連杯茶也沒有?”不知怎地,看她過得這麼快樂,他就有氣。

  “你……”不想跟他鬥嘴,也不想吵醒妹妹,容喬嵐轉身走向廚房,拿了個杯子,然後打開冰箱,倒了杯烏龍茶給他。

  閻劭曜一邊喝著烏龍茶,一邊說道:“幹嘛租這麼小,這麼破舊的房子,我不是還給了你八百萬,你大可……”

  “閻先生,我請你喝茶,是因為你送我們回來,不是要談以前的事,請你喝完之後就離開。”容喬嵐僵起臉,她一點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關係,連說也不想說。

  “還是這麼兇,小野貓。”閻劭曜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別這樣叫我。”容喬嵐壓低了聲音斥責,不忘回頭看了下妹妹的房間,因為她不能讓小茵聽到此刻這個自大男人的無聊話。

  “好了,我已經跟你道謝過了,你的茶也已經喝了,那麼可不可以請你馬上離開。”

  “這麼快就急地趕我走,是因為怕你的男人待會兒來嗎?”

  “什麼我的男人?”容喬嵐生氣的回瞪著他。“你在胡說什麼。”

  “我胡說,你該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剛剛在商場上和自己有說有笑的那個男人吧,你們不是還依依不舍的說再見嗎?”俊眉微怒地瞅緊,閻劭曜有些酸意地嘲諷著。

  她沒想到他竟然也看到了祝學長,不過,她不想回答他這個無聊的問題,因為不管她和誰在一起,那都不關他的事,他也管不著。

  看她像是默認似的,這讓閻劭曜怒火中燒。

  “怎麼,這麼不甘寂寞,這麼快就又為自己找到一個男人,不過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個有錢的公子哥兒,但沒有錢無所謂,反正我之前已經給了你八百萬……”

  “夠了!”本來她想忍住的,但他實在欺人太甚了。“閻劭曜,如果想要拿回那八百萬,很好,我一毛錢也沒有動用,你大可以拿回去。”那筆錢是他硬要存入她帳戶內的。

  “給女人的錢,我一向不會再要回來的。”想也知道她沒有動用,否則她幹嘛住在這麼破舊的小公寓,這女人不只嘴倔,連個性都是!

  “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直說好了。”細緻的小臉因生氣而漲紅,抿著唇,容喬嵐直瞪向那自大的男人。

  看著她生氣的模樣,閻劭曜忍不住一把抓過了她,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低頭吻住那因為生氣而咬紅的嫩唇,重重的吻著。

  就算她在生氣,但該死的,她對他的吸引力還是這麼樣的強烈。

  突然讓閻劭曜給抓了過去,因重心不穩地跌坐在他身上,還未回過神,就被硬生生強迫地接受了他的吻,“你放開……唔!”

  他會這麼渴望的想吻她,一切都得怪她,因為她給他的感覺太強烈了,害他提不起勁去找別的女人,連看的慾望也沒有,一想到這裡,抓住她的大手不禁用力了,連吻也是。

  他有些粗暴的佔有著那誘人的紅唇,深深的吮吻……他想念她的唇。

  “不……放開我!”一碰觸到他的舌尖,容喬嵐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因為她太清楚他對她的影響力了,她怕自己會抗拒不了。

  不料,她雙手一推,想抽開身體,卻反而引得他整個人向前,將她圍堵在沙發前。

  “不要這麼大聲,難道你真的想要吵醒喬茵嗎?”

  “我……”閻劭曜的轉移作用奏效,在容喬嵐怔愣之餘、他再一次的攻佔那柔軟的唇瓣,舌尖完全地探入那小嘴裡,攫取那令他迷戀的甜美味道。

  不若第一次粗暴的強吻,閻劭曜溫柔且不失熱情的吻,再加上老練的勢k逗,讓容喬嵐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她嬌喘一聲,與那需索的舌纏吻著。

  其實她要推開、抗拒還是可以的,只是,再見到他,她才發現她其實是很想念他的,還有他的吻。

  圈抱住閻劭曜的頸子,拉近了二個人的距離,吻得更深、更炙熱,濃烈得完全化不開。

  直到二個人幾乎快喘不過氣來,閻劭曜這才放開了那誘人的紅唇,讓彼此好好的喘息著。

  深眸凝著那張因熱吻而轉紅的清靈臉蛋,手指輕觸著那沾有他還有她自己唾液的紅嫩唇瓣。

  她是如此的誘人,如此的美妙,讓他抑不主內心的渴望,低啞說道:“怎麼樣,要不要考慮再和我簽一次契約呢?”

  他的建議讓她迷暈的頭腦,頓時清醒了不少,但她不動聲地回道:“可以考慮。”小手隨即拉過了在她唇邊的手指,不客氣狠狠大咬了一口。

  “啊!”

  閻劭曜沒想到她居然咬她,就在他伸回手的同時,容喬嵐趁勢雙手加雙腿一個使勁,將那擋在她身前的高大身軀,狠狠的推開,然後敏捷地爬了起來,跑到一旁去。

  “噢,該死,你***在做什麼?”突然讓她猛地這樣推開,閻劭曜顯得有些狼狽。

  “看不懂嗎?我***在拒絕你!”他可以說粗話,她也可以,反正她和淑女是絕緣體。

  “你……”俊顏繃得死緊,青筋暴凸,因為他真的會被眼前這只小野貓給氣死。前一刻明明那麼柔順的與他熱吻,下一秒卻又變了一個樣,不但咬他,還踢他。

  “我要的你給不了,那就請你去找其他的阿貓阿狗,來滿足你這個自大又好色的種馬的需求。”容喬嵐生氣的回擊,因為她剛剛差點又著了他的魔。

  “我要進去陪我妹妹,恕我不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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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在這裡簽名。”

  星期一的下午,韓靖拿了他即將轉任到新加坡的一些就職文件,讓閻劭曜簽名。

  在台灣的工作,他就做到今天,剩下的日子他還需要去辦理一些證件及處理台灣的一些事務,等到星期六中午,參加完閻劭曜的訂婚宴之後,他就會搭飛機前往新加坡。

  “新加坡的分公司有你過去帶領,我很放心,也看得到未來的發展,倒是台灣總公司這邊,就要失去一位大將了。”面對好友堅稱這是他最好的選擇,閻劭曜也不再讓他為難。

  韓靖但笑不語,然後看見閻劭曜簽名的手指有一個紅印,像是被什麼咬了似的,“你的手怎麼了?”

  “這個……沒什麼,貓給咬了。”

  “是被你養的那只寵物貓嗎?”他還記得有一次閻劭曜為了它的事,連會議都丟下不管了,後來聽說找到了,他的心情又變好了。

  “她已經不是我的寵物了。”想起容喬嵐,閻劭曜怒火不禁再度上揚。

  “它又不見了?”怪不得這陣子他的脾氣變得這麼壞。

  “不是不見,這一次是她自己走掉的。”

  “它自己走掉?”韓靖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寵物會自己離家出走哩。“我勸你還是去把你的寵物貓給找回來比較好。”

  “找過了,但她不肯跟我回來,所以對我又咬又……”想起容喬嵐那天的瘋狂行徑,閻劭只能搖搖頭。

  又咬又怎麼樣?看來劭曜真的很在乎那只貓。“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那只貓,你還是去把它找回來吧!”

  “呿,誰會喜歡那種兇狠又潑辣的小野貓!”喜歡上那只小野貓?他又不是天生有被虐待的傾向。

  “我本來也覺得你不太像是會喜歡養寵物的人,不過上次你不是因為它不見了,焦急地要去找它,連會議都丟下了嗎?還有找到它之後,我看你那陣子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但最近,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怕和你一起開會,因為肯定會心情不好的你罵個臭頭!”他心情不好,他比誰都還要清楚,因為他曾陪他去喝了兩次酒。

  “我不是因為她的關係而心情不好,不,應該說我並沒有心情不好,管她要去找誰當她的新主人,隨便她了。”暴躁氣怒的話一出,縱使他不想承認他在乎她也不行了。

  “那你現在這個樣子又是為什麼?”韓靖看了眼嘴硬的好友。

  “好,我承認我是有那麼一點在乎她,但是,那也是因為我養了她兩個多月,多少會有一點感情,但也不能這樣就說我喜歡她吧!”

  他承認他是有那麼一點在意她,因為他喜歡和她做愛的感覺,但那不代表什麼。

  “而且你不知道,她乖的時候就讓我抱,不乖的時候,對我又踢又咬的,完全不認人。”

  難得看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好友,表情這麼樣豐富地描述著他養的寵物,韓靖不禁感到很好笑。

  “呵呵呵,瞧你說得又氣又無奈的樣子,看來你不只是很喜歡那只貓,簡直是愛死了,我說得對吧?”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我都說我不喜歡她了。”內心的煩躁因韓靖這番自以為了解他的話,給弄得更心煩了。

  “不喜歡的話,幹嘛因為它的離家出走而在這裡生悶氣呢?我看你最好在你的寵物貓習慣下一個主人之前把它帶回家,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畢竟難得遇上可以讓自己這麼喜歡的貓,還是去把它給找回來吧!”

  閻劭曜看著韓靖,“就會說我,那你自己呢?”

  “我和小嫻以前是兄妹,以後當然也還是兄妹。”提起殷美嫻,韓靖的唇邊泛起一抹苦笑。

  “我呀,都被你搞得不想和她訂婚了,總覺得朋友妻不可欺,和她訂婚是一件很沒有道德和仁義的事。”閻劭曜這話並不是在開玩笑的,他最近愈來愈不想和殷美嫻訂婚了。

  雖說這跟他自己最近情緒不穩有關,但不可否認,自從知道好友喜歡殷美嫻,說真的,他對這項企業聯姻已經愈來愈沒了興趣。

  “就怕你會這麼想,所以我自動請調到新加坡的分公司,而且我也說了,小嫻她就算不嫁給你,她也一定會嫁給其他有錢的人,所以,我是誠心祝福你和小嫻的。”

  哼,又說祝福,聽了真是叫人感到刺耳,閻劭曜不悅地睇了眼好友。

  “我只希望以後你能好好的對待小嫻,她會是一個很好的妻子。”

  “這個恕我無法跟你保證。”這是實話,不愛她又要怎麼好好對待呢?

  “為什麼?就算是我這個好友最後的一點小小請求,你都不能答應嗎?”

  “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就談論過了,我說了,我沒有辦法跟你保證的!”閻劭曜故意激他的繼續說道:“再說,既然你這麼擔心她,怕她遇人不淑,以後過得不幸福,那麼你不會把她帶在你身邊嗎?”

  “我……”韓靖苦皺著臉。“我不能那麼做。”

  “你呀,就會說我,要我去把我的小野貓給找回來,那你自己呢?殷美嫻不是你最愛的女人嗎?”

  “人和寵物是不一樣的,不能混為一談。”

  “我看一直沒搞清楚狀況的人是你,我養的寵物不是一只貓,是—個很野的小女人,因為她很辛辣,所以我才叫她小野貓。”

runonetime 2008-07-10 06:06 PM

第09章

  晚上,在客廳喝酒的閻劭曜,聽到電鈴聲,一打開門見到是父親,有些訝異。他爸爸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你下次來找我之前,要先打個電話給我,免得我不在家,你不就白跑一趟了嗎?”

  “我正好到附近來辦事,順道上來找你,管理員說你在家,所以我才上來的。”閻明一走進客廳,迎面傳來一陣濃烈的酒氣,他看了下桌上的酒瓶和酒杯,“你一個人在家喝酒?沒出去?”

  “今天有點累不想出去,所以在家喝一點小酒。”閻劭曜將有些凌亂的桌子收拾了下,“爸,你找我有什麼事?”

  “還有什麼事?不就是要跟你確認宴客名單,”閻明拿出了他所列出的賓客名單,“上頭的這些人,邀請函我已經都派人送出去了,但你還是得確認一下,看是不是有遺漏了,還有你的朋友……”

  “爸,不用看了,也不用確認什麼,就邀請你所列出的單子上面的人就行了。”閻劭曜將父遞給他的單子放到桌上,心情不佳的拿起剛剛喝了一半的酒,一飲而盡。

  閻明睿眼看了兒子一眼,“你怎麼了?心情不好?”

  又一個說他心情不好,難道他就表現得那麼明顯嗎?閻劭有些力不從心地回道:“沒有!”

  “雖然三天后要訂婚了,但如果你不想和殷家丫頭訂婚的話,還是可以取消的。”閻明會這樣建議,是因為他不曾見過兒子如此沒精打採的模樣,而且居然還一個人喝起悶酒。

  “爸,你這是在開玩笑吧?就剩三天了,別說飯店那邊你花了不少錢,再說我們和殷氏建設二家合作開發的大型購物百貨,最近要簽約動工了,我可不會白白放棄幾十億不賺的?”

  “我說了別把賺錢的事扯進你的婚姻裡,你的未來幸福比較重要!算了,看到你這樣痛苦,一個人喝著悶酒,我看還是取消好了。”其實這都是他的錯,雖然兒子一開始並不反對這門婚姻,但是……欸,他是不該要他和殷家的丫頭訂婚的。

  他痛苦?他爸老眼昏花了,居然用比韓靖更嚴重的字眼來說他。“爸,誰跟你說我痛苦了,我只不過喝點小酒。我平常不也常喝酒的嗎?你會不會太大驚小怪了?”

  “你現在喝酒的神情和平常跑去喝酒玩樂的神情完全不一樣,你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失戀了一樣。”他們父子的感情很好,兒子是什麼個性他比誰都了解,再說兒子這樣的舉止他也曾經有過。

  “什麼!?失戀?”閻劭曜驚訝的差點沒從沙發上跳起來,因為他爸這一句話,從來不曾在他字典裡出現過,從來不曾!

  “爸,你今天怎麼了,一連說了這麼多令人感到訝異的話,四月一日愚人節早過了很久了。”

  兒子跟他年輕的時候,不論是個性或脾氣幾乎是一樣。

  “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年輕的時候就跟你一樣,有些玩世不恭,特別是對女人,直到遇見了你母親。”

  想起過世的愛妻,閻明對她仍有著深濃的情感。

  “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跩跩的,很有個性,一開始她其實並不怎麼理我,但我還是追到她了。”

  閻明嘆了一口氣,“雖然有了你母親,但我還是不想定下心來,因此我又有了新的女友,你母親二話不說,馬上就跟我分手了,起初我也不以為然,故意忽略了沒有她在身旁的煩躁,就算我心情煩悶的喝著酒,我還是不想承認,我是真的愛上你母親,直到有一天,我看見她身旁有了其他的男人。”

  閻劭曜認真的聽著他父說話,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父親提起他和母親戀愛的故事,因為印象中他們一直都很恩愛,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一段插曲。

  “我可以抽根煙嗎?”回想起當年的事,儘管事隔多年了,但閻明還是感到有些緊張與不知所措。

  “不行!”閻劭曜搖著頭。

  “你這一點很像你母親,我要求她跟我複合,她就是很倔強的說不要。”閻明不禁笑了。“你都不知道當年你母親,怎麼樣都不肯再和我在一起,我真的氣得很想把她抓起來痛打一頓,當然,我是捨不得那樣做的。”

  “既然媽媽不肯跟你複合,那最後你們又怎麼會在一起,然後結婚的呢?”而且還那麼相愛,閻劭曜真的很好奇。

  “這是秘密!”閻明笑得很詭異,“總之,我只能說我最後還是輸給了你母親,但也很高興自己沒有錯過了你母親,我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很滿足,她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

  “現在,我可以知道讓我兒子一個人悶在家裡喝酒的女人是誰嗎?”閻明回歸正題的問著兒子。

  “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個女人存在!”爸爸和媽媽的故事是很精采,但他和容喬嵐的情形,和他父母根本就不一樣,不過他也不想他父親為他擔心。“只不過我前一陣子買下了一個小女人,她的個性跟只小野貓沒兩樣,看到我手指上這個淺印嗎?就是讓她給咬出來的,不過,我現在和她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

  咬人?閻明感到有些驚訝。“你們分手的原因是什麼?”

  “分手?爸,你剛剛沒有聽清楚嗎?怎麼可能會有分手,對方只不過是我花錢買來的女人,最近我們之間的交易結束了,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可是我覺得……”

  “爸,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星期六的訂婚宴會照常舉行,就這樣,你早一點回去休息吧。”

  看到兒子這麼堅持,閻明很清楚他再怎麼勸說也沒有用。

  欸!希望他兒子不會後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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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十點半,在一家五星級的飯店內,容喬嵐換上了飯店服務生的制服,依規定化了個淡妝之後,走出更衣室,與祝力恆推著一台餐車。

  “學妹,真是對不起,臨時要你幫這個忙,因為原本答應我要來的那個女同學,突然又說不來了。真的謝謝你趕來幫忙。”

  “學長,你別一直跟我說謝謝了,這沒什麼的,反正我今天也有空,再說平日受了你那麼多的照顧,而且我來工作是有錢可以拿的。”早上接到祝學長的電話,問她有沒有空來幫忙,因為缺了好幾個工讀生。

  老實說,接到學長的電話,她真的很想拒絕,因為她今天實在不想來這裡看人家訂婚,只是聽學長的語氣像是很急著找人似的,她又覺得不幫忙不好意思。

  算了,反正她和閻劭曜早就結束了,而且人那麼多,自己也未必會遇上他。

  “我們把餐車上的食物送到大廳去吧!”

  一走進大廳,祝力恆便和容喬嵐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他跑去另一端整理盤子,而容喬嵐則將餐車推至大廳一側的桌子旁。

  “你在這裡做什麼?”

  從前方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低沉嗓音,讓容喬嵐手上的盤子差點掉了下去,因為她剛剛還在想,大廳這麼大、人這麼多,或許他不會看見她。

  她抬起頭看向前方,就見閻劭曜雙手環抱在胸前,一雙炯亮的黑眸直凝著她。

  一身深色筆挺的新郎禮服,襯出他高大完美的體格,經過特別吹整的頭髮,讓他英俊有型的輪廓,看起來更力口出色,今天的他比以往每一天都還要更帥、更迷人。

  “怎麼?看帥哥看到人都傻了?”性感的唇邊逸出一抹戲謔的淺笑,閻劭曜一開口,便讓容喬嵐收回剛剛對他的看法。

  “無聊!”容喬嵐白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將餐車上的食物放到桌上。

  他帥是帥,但說話卻像白痴,自大的豬頭。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閻劭曜又往前走了二步。

  五分鐘前,他來到了飯店,距離訂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一一向來參加宴會的友人寒暄時,眼睛卻瞄到了那自側門走進來的容喬嵐,讓他感到非常的驚訝。

  她是在這裡打工?閻劭曜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本來他的情緒已經很不好了,見到她,他的情緒更惡劣了。

  “你不會看嗎?我是這裡的工讀生。”漠視那雙黑眸的盯視,容喬嵐將餐車上的東西全放好之後,準備離開。

  “等一下!”閻劭曜抓住了餐車的手把。

  “你做什麼?”容喬嵐緊張地望了下四周,他不怕會讓人給看到嗎?

  “我要你馬上就離開這裡,我不想看見你。”俊眉蹙緊著。

  “你!”他不想看見她?冷漠無情的話,大大且重重的刺著她的心,一陣痛楚隨即湧上。

  “你不想看見我,那你現在就可以當作沒有見到我,請放手。”容喬嵐想離開,不料閻劭曜卻還是緊緊地抓住了小餐車,不放她離開。

  “我要你馬上離開。”

  “笑話,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再說,這是我的工作,我要對我的工作負責,現在請你放開,我還有工作,沒空陪你在這裡耗。”

  正當容喬嵐和閻劭曜僵持不下,已經將食物放好的祝力恆望向他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飛快的跑了過來。

  “學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祝力恆發現在學妹身旁的一個英俊男人將手自餐車上拿開。

  “沒什麼,我正要離開。”容喬嵐淡笑的掩飾,自閻劭曜身旁掠過離去。

  “學妹,讓我來推吧!”祝力恆看了眼那個有點面熟的英俊男人,接過了餐車,“剛剛那個男人,你認識他嗎?”

  “不,我不認識!”

  僵怒的俊顏因她這一句話而繃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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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容喬嵐再次推著小餐車進到大廳,正慶幸賓客愈來愈多的時候,發現閻劭曜和幾個同性友人站在她即將要將食物送過去的地方。

  可惡!容喬嵐就算有千百個不願再去見到那個男人,但是她總不能將餐車給推回去,她不能造成學長的困擾。

  過去就過去,反正那個自大男人說了不想見到她的,那麼她也可以對他視而不見,抬起臉,容喬嵐不畏縮的走過去。

  “曜,真的恭喜你,你未來的老婆可是出了名的大美女呢!”說話者是閻劭曜的好友徐文龍。

  “殷美嫻真的長得很漂亮,”站在閻劭曜右邊的是柯志朗,看著剛走進來穿著一身粉色禮服、艷光四射的殷美嫻,他語帶羨慕的說著。“怪不得這一陣子你都不出來跟我們鬼混了。”

  “要換成是我,每天都有這麼美的女人陪伴在身旁,哪還有多餘的時間跟你們這些損友去喝酒泡美眉呢!”徐文龍自我調侃著。

  “怎麼樣,再過十分鐘就有一個大美人未婚妻,心情很興奮吧!”

  面對幾個經常一起玩樂的好友,他們羨慕的話聽在他耳裡,一點感覺也沒有,而且別說興奮了,此刻他的內心還因為剛剛見到了容喬嵐而不悅。

  那個小女人,嫌他今天心情還不夠煩亂嗎?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這幾天他一直想著他父親跟他說過的話,他甚至還曾經開車到她住的地方,但還沒有下車找她,就又立刻開走,因為他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麼?

  難道是那天聽了他父母的故事而受到影響嗎?

  這幾天,越接近訂婚的日子,他的心情就越鬱悶、煩躁,然後愈不想訂婚。

  他想為自己愈來愈不想訂婚找理由,但他卻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除了知道好友韓靖喜歡殷美嫻讓他不想訂婚,就沒有了!

  至於那夜夜出現在他腦海,讓他揮之不去、緊揪住他心思的小女人,他一點也不願承認自己的不想訂婚和她有任何關係,因為他怎麼可能會真的去喜歡上,容喬嵐那只脾氣壞的小野貓呢?

  他的心情已經夠惡劣了,沒想到那個小女人哪裡不去打工,偏偏出現在這裡,搞得他內心那一股煩亂更劇。

  而剛剛她那一句不認識他的話,讓他惡劣的心情更加上一層怒焰。

  “對不起,請讓讓,我要放食物。”容喬嵐開口喊著前面幾個男士,他們個個轉頭看著她。

  迎向那雙深幽黑眸的瞪視,容喬嵐不客氣的也回瞪了一眼。

  又不是她故意來打擾他們說話的,是他們自己別的地方不去說話,偏偏站在這裡說話的。

  “唷,這個女服務生長得好漂亮。”沒發現身旁好友僵硬的神情,徐文龍一看到身旁來了個俏麗的女服務生,視線整個投射在眼前這個也堪稱是頂級美女的身上。

  “的確長得很漂亮。”何志朗也附和,眼前的這個小美女和前方端坐的女主角殷美嫻,是不同類型的美女,不過,她多了份迷人的俏麗。

  瞧他們看她的表情,他們是好色鬼投胎的嗎?真是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都是一樣的豬哥、好色。

  “你們得小心一點,她可兇得很。”依她的個性,她是不會這麼隨隨便便讓男人虧她的,因為她那張嘴刁得很。

  徐文龍和柯志朗有些困惑,閻劭曜為何會說出這種話來,是不是他認識這個漂亮的女服務生?

  聽到閻劭曜那自以為了解她的話,讓容喬嵐原本要開口罵人的話,瞬間吞了回去,換上了令徐文龍等人迷醉,但卻讓閻劭曜鐵青了臉的甜美笑靨。

  “謝謝你們的讚美,呵,我沒有長得很漂亮啦。”說完,烏黑濃密的眼睫毛不忘嬌媚地眨呀眨,小臉笑得更開心了。

  “你笑起來更美。”

  “對,你把所有的偶像女明星全給比了下去了。”有美女對他們挑情,徐文龍等人也樂得笑開了臉。

  “呵呵呵,謝謝你們。”瞄到那張僵怒的俊顏,容喬嵐笑得好開心。

  抿著唇,閻劭曜不是沒有看見那雙大眼裡的挑釁與反抗,很好,她在考驗他的耐性嗎?她想玩火,難道她沒聽過飛蛾撲火嗎?她笑,那麼他就讓那張俏麗小臉笑不出來。

  “她不只臉蛋把所有女明星給比下去,連陪宿費也高得嚇人,一晚要五十萬呢。”低啞的嗓音,有著準備讓二人玉石俱焚的意味。她不給他好過,那麼她也別想開心。

  原本粲笑的俏顏當場震住,她沒想到他居然卑鄙到如此下流、惡劣的地步。

  “一晚要五十萬?小美女,我朋友說的是真的嗎?你是出來撈的啊!”

  “五十萬的確是貴了一點,如果你肯便宜一點的話,我想改天我們可以約個時間見面。”徐文龍看著小美女,她正是他喜歡的類型,俏麗、青春、美麗。

  一瞬間,她成為他們幾個自大好色豬頭們眼中的低賤女子。

  她終於知道他有多麼的不想要見到她,比起他那美麗的未婚妻,她在他眼底一直是很低賤的,不是嗎?

  就因為他曾經對無助的她伸出援手,適時地給了她一股溫暖與安全,還有他對她妹妹的關心,因此她將他對她的好,解讀為他或許會有那麼一點喜歡她,否則他不需要這麼溫柔對她的。

  但,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

  她究竟要被這個男人賤踏多少次自尊,她才會徹底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永遠也不會喜歡她的,因為她在他的心裡,根本就是微乎其微,不,是不值得一提,甚至還是個出賣身的下賤女人?

  “怎麼樣,可以留個電話給我嗎?”徐文龍要著她的電話。

  他以為她不會做嗎?她會的,會替自己找一個男人給他看的。

  容喬嵐伸手抱住了徐文龍的手,“何必改天呢?我也挺喜歡你的,要不我們現在就走。”

  “呼!”一旁的柯志朗吹了聲口哨,看不出這個靚女這麼熱情啊!

  看著身旁偎近的小美女,徐文龍真覺得她很可愛:“現在不行,我好友要訂婚了,但說真的,我真的很喜歡你。”

  趁著小美女靠近他的時候,徐文龍一個低頭,忍不住地便要往那張看起來很粉嫩的臉頰親去——

  不過,他還未親到,他的右臉頰就先吃了一記拳頭。

  “啊!”徐文龍猛地讓人給揮了一拳,重心不穩地往一旁倒下。

  他眼睛瞪大,因為他怎麼也想不到給他一拳的人,竟是他身旁的好朋友,也是今天的新郎閻劭曜。

  在引來更多的注目與騷動之前,閻劭曜已經將那搞得他心情大壞,甚至還動手揍人的元兇給帶出大廳。

  夠了!

  看到她在他眼前賣弄風騷,甚至對其他男人笑得那麼開心,不管她是不是認真的,那都叫他抓狂。

  他終於找到令他心情惡劣的原因,因為她的出現讓他明白了他不想訂婚的真正原因,因為他很清楚,只要他一訂婚,那麼他和容喬嵐真的就玩完了,但是在他內心裡,他一點也不想跟這個小女人玩完。

  因為……他愛上她了!

  對,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他根本就不想要結束們二個人之間的關係,甚至想要永遠跟她在一起。

  剛剛,他不是故意要將他們之間的事告訴別人,他只想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教訓她一下而已,但……他無法看著那張俏顏對其他男人,露出那麼甜美的笑容,教他嫉妒的彷彿全身著了火,讓他再也無法壓抑內心因而的激動情緒。

  他決定了,他不訂婚了!

  他現在完全體會到父親的那一句話——

  我最後還是輸給了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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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引人側目,因此容喬嵐直到二人走進了安全門,她才發怒。

  “你放開我!”她氣得揮舞著雙手,“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繼續侮辱我嗎?好呀,還想說什麼你大聲說好了。”

  “你閉嘴。”

  “你……你真的很差勁……嗚——”真的是氣壞了,容喬嵐不禁哭了出來,因為他剛剛那樣的舉動實在太傷人了。

  看見一向個性高傲的小野貓哭了,他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差勁,因為直到剛剛,他才肯承認了自己對她的感覺,那種絕不讓別的男人碰她的強烈佔有欲。

  沒錯,他也跟她一樣,愛上原本是一場交易遊戲的對方。

  或許打從在餐廳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看上她了!之後二個人在一起,對她的喜歡更是有增無減。

  “你別哭了……”他伸手想替她擦拭淚水,不過卻被她給躲開了。

  “你別碰我!”容喬嵐往後退了幾步,噙著淚水的瞳眸氣怒的瞪著他,“閻劭曜,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不想看見我,你大可當作沒看見我,為什麼你要這樣……”

  “對不起。”

  “你……”水眸瞠大,他剛剛跟她說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

  “對不起,別哭了。”閻劭曜走向前,大手溫柔地拭著那粉頰上的淚水,“我真的很差勁,你不要哭了。”

  容喬嵐被他突來的溫柔舉動,給嚇得愣在一旁,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因為她知道,下一秒,他一定又會出口侮辱她。她用力推開了他的手。

  “閻劭曜,你現在又想玩什麼?我不想再跟你玩下去了。”也沒有那個精力玩了。

  “我沒有玩什麼,我愛你!”

  “什麼!?”容喬嵐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他愛她?但他剛剛卻……“還說你不是在玩?你剛剛在大廳明明說不想要見到我,你甚至還叫我……”他還口氣惡劣的要她離開不是嗎?

  “我說我不想見到你,叫你離開,是因為我看到你就很想吻你,我怕我會控制不了的當場吻你。”他一直忍耐,但是內心的慾望一再攀升,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範圍,然後揍人的事就發生了。

  “你在說什麼!?”容喬嵐這次眼睛瞪得更大了。

  “別我一直說愛你,你就一直拚命的裝傻,過來。”看見她聽到他說愛她,表情不是興奮,而是驚訝和困惑,這叫好不容易承認自己愛她的閻劭,感到一絲的不悅,他一把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現在,閉上你那雙大眼,我要狠狠把你吻個夠。”

  正當他低頭才剛碰觸到那柔軟的甜唇,有人不識相的推開了安全門,進到樓梯間來,讓閻劭曜不悅地蹙緊俊眉。

  “劭,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是韓靖。

  韓靖剛剛來到宴會會場,便一直注視著殷美嫻。

  她穿得很漂亮,看起來很美,但臉上的表情卻是……黯然的教人心疼,因此他轉而看向閻劭曜。

  他和幾個朋友站在後面,然後像是跟一個女服務生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閻劭曜帶著那個女服務生離開,他怕會發生什麼事,因此也跟了過來,結果,看到閻劭曜吻著那個女服務生。

  “劭,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驚訝地看著抱著一位漂亮女服務生的閻劭曜。

  “你不是要我找回我的小野貓嗎?我現在找回來了,很抱歉,我不能跟殷美嫻訂婚了。”找回了他的小野貓,讓他的心情大好。

  “什麼!?”不只韓靖震在一旁,連他懷中的容喬嵐也同樣感到震驚。

  他真的不跟殷美嫻訂婚了?

  “你說的沒錯,沒有小野貓在我的身邊,我情緒暴躁,什麼事也做不好,所以,我決定要養她一輩子了,不會再讓她離開我身邊了。”他說得夠清楚了吧,他這話不只是要說給韓靖聽,也是要說給他懷中的小野貓聽。

  實在不能怪她眼睛眨也不眨的一直瞠大著,因為閻劭曜從剛剛就一直不停的製造出令她震驚的事,現在更是說出了他要養她一輩子的話,那是不是代表著他……不,她還是要問清楚一點。

  “閻劭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微仰起臉,她話都還沒有說完,便讓閻劭曜給吻去了她後面的話。

  “我的意思就是這樣。”接著閻劭曜看著韓靖,“好了,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現在,我要和我家的小野貓去快活了。”

  他那不正經的話,讓容喬嵐不禁紅了臉,但一顆心卻雀躍的快速跳著。

  摟著容喬嵐,閻劭曜轉身便要離開。

  “劭曜,你等一下!”韓靖氣急地喊著,“再過幾分鐘就要舉行訂婚儀武了,你現在走了,那小嫻怎麼辦?你不能丟下她一個人去面對大家。”

  閻劭曜微偏著頭看向好友,“很早之前我就說過了我不喜歡她的,我只能說我對她感到很抱歉,但此刻我不能丟下我最愛的女人。”

  日後他再打電話跟殷美嫻道歉,她應該可以理解的,因為他感覺得出來,她也不喜歡這樁聯姻。

  “劭曜,你不可以就這麼走了,這樣小嫻她太可憐了。”

  “我還是那句話,既然你這麼愛她,那麼不會把她帶走嗎?現在,我要跟我的小野貓雙宿雙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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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訂十一點舉行的訂婚儀武,已經過了十分鐘了,男主角的突然不見人影,引得許多賓客竊竊私語著。

  大家都對男主角的突然失蹤,感到很好奇。

  有人說是因為一名女服務生弄髒了他的衣服,因此他回去換禮服;也有人說男主角是因為不滿意被逼婚而離開,總之,現在的情形是,男主角已經落跑了。

  “對不起,我去化妝室一下。”殷美嫻離開了座位,走進了化妝室。

  一走進去無人的化妝室後,晶亮的淚珠瞬間自那化了美美彩妝的臉頰滾落。

  她不是因為大家對她投以好奇的眼光,也不是因為閻劭曜突然不見,她反而很羨慕閻劭曜可以這樣不顧一切的走掉,她哭,是因為她感到非常的孤寂,她也想走,離開這裡,甚至離開台灣。

  她想去新加坡。

  當殷美嫻走出化妝室的時候,意外見到韓靖。

  “小嫻。”

  一見到韓靖,她又想哭了,紅著眼,她將頭垂低了點。

  “韓大哥,抱歉,讓你看笑話了,新郎已經走了,我……”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落人一個她一直很想要依靠的溫暖懷抱。

  “別回去了。”看到殷美嫻受委屈的模樣,韓靖將她緊緊的抱住。

  他的視線一直在她的身上,因此她剛剛離開了座位,他馬上就跟著過來了。

  “小嫻,我愛你,一直都愛你,跟我走,跟我一起去新加坡吧!”

  他不要再看她痛苦了,他也無法放她單獨回去面對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他決定了,他要帶她走。

  “雖然我不能給你很富裕的生活,但是請你相信我,這一輩子我都會好好愛你的。”

  殷美嫻又驚又喜的看著韓靖。

  “小嫻,跟我走吧,以後我們再回來台灣跟你的家人道歉。”此刻他要好好的保護她,不再讓她哭泣。

  殷美嫻泣不成聲了,但露出幸福笑容地直點頭。

  韓靖帶著殷美嫻從安全門離開,先送她回家換了衣服,拿了護照之後,二個人直奔機場,一起到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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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餵,你要載我去哪裡?”

  容喬嵐坐在閻劭曜的車子,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裡?

  “不是說了,要雙宿雙飛的嗎.?

  “你、你真的不跟殷美嫻訂婚了嗎?”

  “你還在耍白痴啊,我怎麼這麼倒楣,竟然會為了一個笨蛋逃婚!”她會這麼問,肯定還不相信他對她的愛,這教他不悅。

  “我耍白痴,我是笨蛋?”人家她只不過是想再次證實一下下,因為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教她分不清現在是現實還是夢境,而他竟然罵她白痴、笨蛋?她也生氣了!

  “我怎麼知道你這次是不是認真的,是不是真的不要賺那數十億的台幣,是不是……你幹嘛將車子開到這裡停下來?”看見閻劭突然將車子轉進一個巷道,然後停了下來。

  “因為有一個笨蛋惹得我很不高興,為了她,我不但打了我的好朋友,最後還落得逃婚,甚至連數十億也丟了,但那個笨蛋卻還一直問我是不是認真的,假的需要做到這麼逼真的程度嗎?”熄了火,閻劭曜側著身子,不悅地訓了身旁還不相信他愛她的小野貓一頓。

  見到他生氣,容喬嵐囁嚅道:“我、我怎麼知道你這一次……”

  “還說!真的被你氣死了。”閻劭曜身體一個趨前,重重的吻著那張老是很刁的小嘴。

  她要是喜歡他吻她,也不需要每一次這麼樣激怒他,難道她不知道,這樣是很危險的嗎?

  容喬嵐沒有躲開,其實在他打了他好友的時候,她就在猜這個自大的男人是不是愛上她了。

  回應著他熱情的吻,對於他愛她,她其實沒有不相信,但就是想再聽他說一次,算是小小的任性嘛。

  察覺到他的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移,知道了他的企圖後,她急地雙手壓住了那只在她裙下的大手。

  “餵,你在做什麼?我們是在車子里耶。”而且這巷子裡隨時都會有路人經過。

  “你不知道現在流行嗎?”閻劭曜親吻著她細嫩的粉頸。

  “你等一下,我不會跟你這只野獸到處發情的……”

  故意在她耳畔邊吹著熱氣,閻劭曜感性地說道:“我愛你,小野貓,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是第一個讓我說出這三個字的女人,也是最後一個。”這是他的肺腑之言,因為他肯定自己再也找不到讓他這麼喜愛的小野貓了。

  “你……”面對他突然的深情告白,一瞬間容喬嵐整張小臉都翻紅了,“你幹嘛突然說這些……”

  “你從剛剛不就是想再聽我說一次的嗎?”濃眉一揚,唇邊霹出了迷人的淺笑,然後深深地凝視著她。

  他知道!原來他早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這讓容喬嵐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了,一顆心因他這樣的舉動而咚咚咚的狂跳著。

  “我、我才沒有,誰想要你再說……”

  “嘴硬!”俊顏笑開了,閻劭曜再次覆上那嘟起的紅潤嫣唇。

  呵,幸好她除了嘴硬外,其他的地方都很柔軟……


  【全書完】

qdenise 2008-07-10 08: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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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2008-07-11 06:41 AM

陰錯陽差成姻緣
 
陰錯陽差成姻緣

作者: 阿喬

楔 子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runonetime 2008-07-11 06:45 AM

楔子

  圓月的清光,將歸人的孤影拉得老長。深秋近冬的暗夜裡,幾股夜風襲來,將石板路上的枯葉刮得高高飄起,打呼的轉個幾下,又飄搖的回歸地上。

  冷風襲來的寒氣,讓夜歸人拉高了豎領禦寒,打更人的清脆梆子聲,在淒冷的寒夜,更添孤單悲愴。

  洛陽首富宮家府邸,壯麗的朱紅大門,在兩旁高聳的圍牆襯托下,除去了白日的容華,只顯得孤高。

  盤大的月娘替寂寥的大地披上一件銀白亮紗,染上一層光輝。四下沉寂的寅夜裡,宮府的大門外立著兩個人影。

  范玉庭靜立一旁,等待主子的命令。對於宮仲輝的任何決定,他一向毫無異議,連這次已出外行商半年,宮仲輝突然決定連夜趕路回府,他也無任何的不耐。

  三十八歲的壯年歲數,卻如青年書生的斯文柔順,一如他的待人處事,一向平順無爭,只有深知他的幾個近友才了解,范玉庭平日的無爭是因為他的不在乎,一旦他拗下了心,驚心動魄的行動經常讓周遭的人愕然以對。

  否則他也不至在二十年前,因家人的反對,做出和青梅竹馬的愛人私奔的舉動。

  相較於他的柔順,宮仲輝的臉龐卻似老天爺以刀斧鑿削般,年輕的臉上,褪去了生嫩的稚氣,渾身散發著連成年男子也不及的睿智。粗壯的體格,生猛的臉孔,這是他十六歲繼承家業,擔起宮家擔子四年來所磨下的痕跡,讓外頭的店家,府下的掌櫃們,不敢輕忽這個年輕的主子。

  不知是否老天爺惡意的玩笑,霸氣的臉上,卻有一道從右眉上方直剖到下顎的傷痕,這是宮仲輝兩年前在野狼山救人留下的。當時不知著了如何的好運道,居然沒有傷著眼睛,成了獨眼。但是因為傷疤彎弧得巧妙,卻讓它看似一個笑唇,似惡魔在嘲笑世人的無知和愚蠢。

  延著宮仲輝十六歲撐起腐敗宮家的傳奇,再和著傷疤的好運,嫉妒的好事者冷言嘲諷宮仲輝為了財富,把靈魂賣給惡魔,隨著對手的一一垮台,謠言愈發的塵囂扶上。

  「範叔,夜深天寒,門房老劉年紀大了,我想別吵醒他來開門,我們自己進去就行了。」

  范玉庭沒異議的和他一起退到圍牆邊,兩人都稍具武功底子,一翻身,便翻過人高的圍牆,進到府邸。

  一踏進前院,兩人互視一眼,心知情況有異。宮府靜得出奇;而宮仲輝請來守護府邸安全的護院,全不見人影。

  「你去省思院,我去下人房那裡看看。」范玉庭向宮仲輝說道,翻身往北方的傭人房躍去。

  下人對主子的事一向知曉明暸得很,若是家中出了事,問他們最清楚。

  宮仲輝一頷首,往反方向朝他娘住的省思院奔去。

  奔到半途,宮仲輝忽然煞住身勢,在廊柱後掩住身形,悄悄的探出頭來,觀察前方廊下的一個小女孩。

  之所以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在這寒冷的夜裡,她用口呼著手,守著東廂房院落。瞧她東張西望的模樣,分明是在替誰把風。

  宮仲輝心下有了懷疑,貼上了屋簷,以壁虎功從小女孩的頭頂上方躍過去。

  潛近東廂房,宮仲輝輕手輕腳的踱進他的院落,未滅的燭光,顯示他的夫人還沒就寢。而從房裡傳出來的男女調笑聲,也解釋了小女孩把風的原因。

  沒想到在外行商半年,九死一生的回來,他的娘子卻送給他一份這麼大的「大禮」

  !

  「……紅姑啊!你這一身細皮嫩肉的,教我摸起來真是酥到骨子裡去。」淫夫的聲音輕浮下流,但是讓宮仲輝心一凜的,卻是這聲音聽來十分的耳熟。

  「你少來煩我!你沒看到我在心煩嗎?」梁紅姑的聲音聽來煩躁不安。

  「宮仲輝一去就是大半年,讓我們在這風流快活的,你有什麼好心煩的!」

  「好啊!你也知道宮仲輝一去大半年,那你教我怎麼跟他解釋我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等我將你迎進門,你還需要跟他解釋什麼!」

  既然此時罪證確鑿,宮仲輝應該叫人來捉這對姦夫淫婦,但為了證實他心中所懷疑的,他仍是不動聲色的立在門邊,偷聽這對偷情男女的對話。

  「喝!好大的口氣!想迎我進門,還得看姑奶奶我嫁是不嫁呢!」

  「不跟我,難道你還想守著宮仲輝那張鬼臉不成。」

  「鬼臉又如何?總好過你伸手向我要銀子!先休說你現在是逃犯的身份,身為宮家的大夫人,我何需委屈自己去跟你吃苦過日子。」

  「哈哈哈……」像是聽見什麼天大笑話似的,男人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

  梁紅姑慌地摀住他的嘴。「你小聲點!你是想把其它人都引來看咱們的好事,你才甘心是嗎?」

  「放心,你不是說宮仲輝所請的那幾個護院,老早被你遺走了,而這東廂房的丫鬟老嬤嬤,不也全被你趕到南院的下人房去住,不到天亮是不會回來伺候你的嗎?況且外面還有個你替她葬了她爹的傻丫頭,忠心耿耿地替我們把風,你怕什麼!」

  「你……欸!算了,你剛剛笑什麼?」

  「我是在笑你傻,如果你想保住你宮家大少奶奶的位子,你才應該好好地侍候我,別忘了,我才是宮家的嫡長孫。」

  「那又如何?五年前,在你姦辱了王員外的閨女,被知府大人審判流放邊關苦役十二年的第二個年頭,宮老爺子就對你絕瞭望,將家產傳給了他的二兒子宮仲輝了。宮仲輝雖比你小一歲,輩分上他可大你一輩,兩人碰頭,你不還得尊稱他一聲叔叔!」

  聽到梁紅姑證實了她的姦夫正是他心底所猜測的那個人,宮仲輝正待推門捉姦,卻被男人的下一句話,震得頓住身形。

  「叔叔?我呸!什麼二兒子?宮老頭自始至終只有我爹一個種!」

  「什麼?!你是說……」

  「我說宮仲輝是他娘和范玉庭那老頭的野種!你沒發現嗎?范玉庭名為宮家總管,但對宮仲輝卻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兒子。從小就傳授他武功,及長,宮仲輝出外行商收帳,不管多危險,範老頭一定隨侍在側。這為什麼?因為宮仲輝就是他兒子嘛!

  「這話你可不能亂說,不能因為範老頭子對宮仲輝忠心,你就胡亂栽贓,小心宮仲輝聽到了,為了他娘的名譽找你拚命!」

  「這不是胡說,我還有人證物證呢!宮仲輝他娘未出嫁前和范玉庭是青梅竹馬,兩人得不到宮仲輝他外公的同意,只好私奔。過了一晚,宮仲輝他娘被找了回來,範老頭卻走脫了。一個月後,宮仲輝他外公將女兒賣給我爺爺做妾,八個月後,宮仲輝他娘就『早產』生下了他,距離私奔那日,恰好足九個月,好一個『早產』啊!天底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只可惜我知道這件事時,人正被關在大牢裡,否則哪容宮仲輝這麼輕易就坐上宮家主子的位置。」

  宮仲輝雙手握緊拳頭,雙眼瞠大到有了撕裂的感覺,似乎想瞪透面前的板門,將事情問個明白。

  想起小時候,娘向他介紹範叔是他的師父,想起娘和範叔有時相望的難解眼光,想起這麼多年來,範叔多次以身相護,度過了多次危難。

  難道範叔他真的是……「可是如果範老頭真是宮仲輝的親爹,現在宮老爺子也死透了,他們父子怎麼不相認?沒半絲風聲的。」

  男人得意的替梁紅姑解釋宮仲輝的遲疑,「這事打死宮仲輝他也不敢承認!

  若他和範老頭相認了,不擺明暸他娘和範老頭私通嗎?況且,一旦他認祖歸宗,也沒資格主事宮家。」

  房內靜了一下,梁紅姑似乎想透了前因後果。「所以宮老爺子的財產,只剩你有資格繼承了?」

  「對!所以宮仲輝最好乖乖地把老頭子的財產交出來,否則一旦我揭穿這件事,宮仲輝依然佔不到好處,而且他和他娘、以及範老頭都會身敗名裂,無法再在洛陽立足。」

  男人一想到自己手中掌握的把柄,不禁得意的再次哈哈大笑。

  宮仲輝瞪著窗內模糊的人形,心中有了決定。

  他循同樣的方法回到大門口,等了一更天后,才等到一條熟悉的人影偷偷摸摸地從宮府潛出。宮仲輝一記手刀,將他劈昏,再將他扔到王員外家的門口。

  第二天一大早,王員外的家丁發現姦辱他們小姐的惡徒從邊關逃了回來,合力將他又送官府。大怒的知府再加判他五年的刑期後,手鐐土銬的又將他押回邊關服刑。

  這件插曲尚未被洛陽人炒熱,就又驚爆另一件更腥臭的消息--宮少爺出外經商半年,回來時竟發現宮少夫人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這個消息迅速地在洛陽傳開來,所以當宮仲輝愈發冷峻嚴酷,大夥全以為他是受了他娘子出牆的刺激所致,尤其宮仲輝臉上那道似魔似鬼的笑唇傷疤,更是將宮仲輝傳得繪聲繪影。

  以訛傳訛的結果,不出一年,宮仲輝即成了惡魔心腸、狠毒無情的屠妻鬼!

runonetime 2008-07-11 06:46 AM

第01章

  天色濛濛亮,朝陽才剛抹上大地,阿好右手挾著木盆,拉開竹籬笆門,矮小的竹門抗議地吱呀一聲,似乎在抗議主人大清早的擾人好眠。

  昨晚她已跟善良哥說好了,今早她不升炊,請善良哥將就點,拿幾個硬餑餑當早餐,她一早洗好了衣物,就可以去照顧村人了。

  他們這個村子位在滇緬的偏郊,整個省城縣府收入都不好了,更何況他們這個偏遠的小村子,外地人都笑話他們是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裡平,人無三兩銀!

  如果村子在山下,就算土地貧瘠、大夥辛勞些,總還可以種些作物養活一家子。只可惜山下較平緩的地方,全教城裡有錢有勢的商賈縣官給佔據了,像他們這類的貧苦百姓,只能到這野林山腰聚居,並且靠著在山裡打獵野獸過活。

  打獵原本就是與天爭活的生存方式,獵到的如果是稚鳥兔子之類的溫馴動物,賣不了幾文錢,一家子就得挨餓過冬,如果想安穩過個好年,就得冒險入深山去狩獵那些兇猛的大熊野豬。山裡陷阱多,懸崖深潭、毒蛇毒花,還有出沒無聲、飢餓覓食的猛獸。

  男人為了妻女孩子的溫飽,經常是一入山林便不曾再出來了。

  與天爭命的方式久了,村人對生命的尊重大夥緊記在心;被野豹咬掉一條肐臂或是大熊抓得臉毀眼瞎都不打緊,能留下一條命才重要!

  像村頭的萬大叔,三年前被野豬追落山崖,兩條腿全壓碎了,全村人湊足了十來兩銀子送他下山看大夫,大夫只是搖頭,截了他兩條腿才保住性命。萬大叔回村子的時候,村子裡沒有一個人笑話他,反而恭喜他的幸運。

  可不是嘛!比起和萬大叔一起進山林裡,卻有三個夥伴沒回來,他能留下一條命,已是萬幸了。

  滇緬地方四周群山沼澤密布,夏天暑熱瘴氣四起,一些體弱的老人、小孩,捱不下去的就給老天爺收走了,冬天偏又霜雪嚴寒、萬物不生,來年春天雪融時,凍死骨遍地。

  一年復一年,殘酷的生存法則,嚴厲地淘汰那些不適合生存的生命。

  窮苦人家就是這樣,大夥窮在一塊,互相幫忙過日子,她和善良哥小時候就沒了娘,過幾年,爹又入了山林沒出來,兩兄妹全靠村人接濟才得以活到這個年紀。現下兩兄妹長大了,日子雖然過得和全村一樣清苦,但總算還有餘力回饋村人。他們兩兄妹從來沒有忘記爹娘給他們取名字的用心--李善良、李心好;善良好心的去幫助其它人!

  想到要幫助人,阿好連忙加快腳步,並且提醒自己別忘了洗完衣服後,得先回家將桌上那包菜尾拿給陳二嫂子補身。那包菜尾是王大嬸在縣太爺府裡當長工的孫子帶回來的,聽說是縣太爺的兒子娶妾,府裡開了數十桌酒席熱鬧熱鬧。

  陳二嫂子上月中旬才剛生下娃兒,身子骨得補一補。她和善良哥骨粗肉硬的,平常就沒病沒痛,吃些硬餑餑、喝點地瓜水也就夠了,至於那些富人吃剩、有油有肉的菜尾,就留給村裡病人產婦補身最好了。

  沒時間蘑菇了,近日日頭短,而她今天還有許多事要辦呢!近些日子年冬不佳,天寒日凍的,野獸早找地方過冬了,狩獵成果不好,幾個年紀大的大嬸老伯又都相繼病倒,她得一一上門去看顧,有得她忙的呢!

  阿好豪邁地跨大了步伐,她不僅是腳板大、肐臂也粗、手掌也大。事實上,她整個人粗壯高猛得猶如一名男人,臉上輪廓四方得沒有一絲姑娘家的婉約。

  不僅是臉,阿好她渾身上下找不出屬於女性的纖細嬌美。幸好樂觀的天性讓她從不埋怨自己的外貌,反而慶幸自己的健康勇壯,在這清貧的環境,不用煩惱沒銀子看大夫。

  不過這些苦,也都是他們這些賤民窮百姓在受。瞧瞧縣太爺,不過是兒子娶個侍妾,就大擺酒席宴客,而善良哥都二十好幾了,還籌不出銀兩討老婆。

  同村子的閨女,誰想嫁同村子的獵戶?自家娘親的例子還看不怕嗎?不僅得操勞到死,說不定沒幾年就守寡了!

  若是藉筆銀子到外地買個新娘,新娘子常常在了解他們村子艱辛的生活條件後,往往不到兩、三年,便受不了苦的跑了。

  善良哥一來不願買賣人口,二來不願冒險買新娘,免得銀子還沒還完,娘子就沒了,所以娶妻的事便一直延著至今。

  阿好不願惟一的親人重蹈爹的覆轍,只讓善良哥在野林邊捕些不危險的小動物,也因此,他們窮得連三餐都只能吃些粗陋的野食。

  但總比沒了親人好吧!

  耳中聽見小溪潺潺的水聲,阿好腦中開始打量今日哪些個人家該做些什麼事。快速的步伐,因眼角掃視到一抹飄忽的白影而遲疑的停下腳步。在這種荒林野外、天色灰暗未明的時刻,比較膽小的人,會以為自己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而嚇得逃之夭夭,但心眼直的阿好則稟持著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的坦蕩心懷跟了上去。

  跟在白影后頭一長段路後,阿好終於看清白影是位只穿著白色中衣的姑娘。

  阿好皺著眉頭,不解這位姑娘怎會在這個時辰,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她走的那條路,通往的可是斷魂崖,若是一個不小心,跌到崖下的萬丈深淵,可是保證讓人屍骨無存哪!

  阿好不放心的繼續跟在那位姑娘的後頭,姑娘纖弱的身影,幾次因不諳山路而撲跌在地,掙扎而起的身形,卻不改方向的繼續往上走。

  她愈走、阿好的心愈驚!依這位姑娘的堅決,絕對不會是走錯路,那麼……這姑娘是真的有意尋短!阿好緊張的縮短她和那位白衣姑娘的距離,預備有個什麼萬一,她可以阻止白衣姑娘做出傻事。

  ☆☆☆

  經過一夜的顛沛,終也讓她走到了!

  杜月娘站在崖頂,望著底下颯颯勁風推掃的白雲,心裡只覺得悲哀。

  斷魂崖!她的心早在丈夫賣了她的同時就碎了,此刻哪還有魂可斷!她只希望這一跳,無底的萬丈深淵能收容她殘破的身軀,了卻她在人世的折磨。

  腳邊打轉的風旋,拍打她的素裙,風旋拉扯的力量,似乎是鬼差催促她向前。

  想著這一生,杜月娘一手撫上自己這張人人稱讚絕美的臉孔。她的美貌,為她帶來多少的苦難、沒有一絲的歡樂;打小時候,爹為了酒錢,將她賣給青樓,青樓的老鴇才藝書畫的栽培她,無非是要她當青樓的搖錢樹,幸好深記小時候娘的教誨,堅持賣藝不賣身。

  她存著客人賞給她的每一文錢,只希望有一天能等到一個惜她憐她的男子,就此脫離那人間煉獄。

  三年前,她以為她尋到了這個男子。丈夫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甜言蜜語的訴說自己一如古時奇男子的癡情,聲淚俱下的哀悼自己遇不到伯樂的才氣;描述如果有人資助,他可以在官場上如何的飛黃騰達,帶給她官夫人的富貴生活。

  想到可以離開青樓,用官夫人高貴的身份來洗脫她粗鄙的過去,她一時不察的上了當,傻傻的帶著她攢下來的積蓄跟著他逃到了這個窮疆邊陲的地方。

  成親後,丈夫露出了真面目,不事生產的只知道吃喝玩樂,金山銀礦有時盡,更何況她帶出來的積蓄只有百來兩。

  不到半年,積蓄已經被丈夫花費一空,她只好再到客棧、酒樓賣唱營生。杜月娘不恨天,只怨自己命運乖舛。

  只是她哪知枕邊人的狼心狠毒!十天前,丈夫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將她送給縣太爺的獨子為妾,以謀得縣衙裡的參事一職。昨晚成親的夜裡,她受不了縣太爺獨子的色慾逼近,失手用繡架上的剪子將他刺死。

  殺死縣太爺的獨子,縣太爺必定不會放過她,與其在法場上讓人恥笑指點的受刑,她寧願選擇將這殘敗的身軀,還諸天地。

  既然是老天爺要她走這遭崎嶇的人生路,那也合該是老天爺來收她。

  再往前幾步,站到崖沿,杜月娘閉上眼,決心往下跳--杜月娘的尋死沒有成功,往下俯衝的姿勢,因腰間突生的一雙手,又將她從鬼門關拉回陽世。

  「姑娘,你別做傻事啊!」阿好緊抱著杜月娘的腰,不敢鬆手。

  她原見這姑娘站在崖頂許久,也沒做出其它舉動,還以為是她會錯意,人家姑娘只是上山看風景,不是來尋死跳崖的。沒想到一顆心還沒放下,這姑娘竟然就真的往前幾步,毫不猶豫的往下跳。

  幸好她手腳快,及時將人拉回,要不然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她眼前跳崖死去,她怎麼也不會原諒自己。

  「你放開我,你讓我去死!」回過神來的杜月娘,發現自己被人救了,發瘋的拍打自己腰間那雙多事的手,打算再次尋死。

  「不放!姑娘,螻蟻尚且偷生,你幹嘛還白白的跳崖自殺!」

  阿好死命抱著杜月娘往後拖。她原就粗壯高魁,力氣可比一般莊稼漢子,杜月娘嬌弱的力氣怎比得過她,幾番掙扎下,就被拖到後面較安全的地方,兩人跌坐在地。

  心知自己是自殺不成,望著眼前幾尺、卻又似遙遠如萬里的崖邊,杜月娘悲從中來的掩著面痛哭起來。

  莫非是她的苦難還沒有受盡,老天爺要她留在人間繼續受折磨?!

  見白衣姑娘哭得這般悲切,阿好心慌得不知道要怎麼辦,只得笨拙的拍撫著白衣姑娘單薄的肩胛,安慰道:「姑娘,快別哭了,有什麼困難你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解決。我們人有手有腳,還有腦袋瓜子可以想辦法,沒什麼事可以難倒我們!如果你自殺死了,事情還是沒有解決,你可不要再做傻事了。」

  杜月娘摀著臉,啜泣的搖頭,「既然一切因我而起,只要我一死,一切事情也都會自動消除。」

  阿好憨直的腦袋從沒遇過太複雜的事,她只是依著她日常生活所遵循的道理來規勸杜月娘。

  「姑娘,這天地日月輪轉不因為我們這些凡人而開始運轉,同樣的,也不會因為少了我們而停止轉動。事情會起是因為許多人的參與而發生,所以它既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而生成,也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而消除。」

  杜月娘愕然的停下哭泣,垂下手臂。

  事情是因眾人而起?阿好的直言直語點破了杜月娘的心結。

  是呀,若不是張舒行在酒樓見了她的美色而起意,若不是丈夫為了自己的私利而賣妻求榮,今天她又怎會誤殺了張舒行?!一切因他們兩個的色慾和背義而起,怎能用她這條命來抵他們的罪過。

  朝陽的頂端終於冒出山頭,金色的光芒照在杜月娘的臉上,更添一分蒼白和羸弱,阿好看清杜月娘的面容,驚訝的「哇」了一聲叫出來。

  「姑娘,你好美喔!美得像……像……」阿好扯著粗黃的辮子,就是找不到個東西可以和杜月娘的美相比擬。

  在她的生命中,吃飽穿暖已經耗盡她全部心思,哪還有機會去接觸什麼細緻的物品。

  提到她的美豔,杜月娘瑩白的淚珠又滴了下來,惹得阿好又慌了手腳。

  「姑娘,你快別哭啊!如果我說了什麼惹你傷心的話,我道歉就是了,你別說哭就哭啊!」阿好急得在杜月娘的身邊團團轉,用袖擺小心的拭去杜月娘的眼淚。

  杜月娘看著自己眼前那張純樸擔憂的面容,一張無心機的臉因關懷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而緊張得皺成一團。

  這才是老天爺創下最美的一張臉啊!

  杜月娘伸手,撫摸阿好粗糙的面頰。「妹子,你才美得教姊姊汗顏呢!」

  阿好愣愣的直搖頭,「姑娘,阿好知道自己長的什麼樣,你不用安慰阿好了。爹娘生阿好這副身子,好手好腳,健康得沒病痛,阿好已經很滿意了,至於美醜,就不用太計較了。」

  杜月娘扯出一抹感嘆的輕笑。

  如果她以往的生命,也有一位如這位「阿好姑娘」來點破她,她的人生是否會較明亮?

  她握著阿好做慣粗活、長滿厚繭的大手,誠心道:「就是你這份心,才教姊姊贊你美!」

  阿好還是不懂。這份心?什麼心?全部的人不都是一樣一顆心嗎?

  回看阿好直愣的眼光,杜月娘撫上自己的臉頰。「妹妹覺得姊姊很美?」

  這次阿好毫不猶豫的就點頭。「姊姊是阿好活了十八個年頭,看過最美的了!連王大嬸家門前面種的白花,都比不上姊姊的美呢!」

  這是阿好所能想出來最讚美的詞了。

  杜月娘眼界落在山頭間浮盪的白雲,幽幽的聲音,告訴阿好這張她稱美的臉,為自己這一生帶來多少的苦難。

  ☆☆☆

  「什麼?!你的相公真的這麼壞心眼?」

  聽完杜月娘說完她這一生的遭遇,阿好氣憤的在原地繞圈子跺腳,難以置信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壞坯子,居然連自己的妻子都賣!

  「聽到姊姊殺了縣太爺的兒子,妹子後不後悔救了姊姊?」

  「當然不後悔!這事不怪姊姊,是那縣太爺的兒子太可惡了,我就常聽王大嬸的孫子說,縣太爺的兒子仗著他老爹的勢力,在城裡作威作福,強搶民女;落到這個下場,是他自找的!」

  阿好說得義憤填膺,恨不得這個張舒行就站在她面前,讓她好好的揍他幾拳,替杜姊姊出氣。

  杜月娘感激阿好的義憤,也憂慮自己往後的生活。

  自殺尋死的念頭一過,她已沒有慨然面對死亡的勇氣;但她不想死,縣太爺也不會給她活路呀!

  「張舒行的死或許是他自找的,但他這一死,他爹必定為他報仇而四處逮捕我,天下之大,已無我容身的地方了。」

  「不會的!」阿好握住杜月娘的雙手,「杜姊姊,我和我哥就住在這座山的南麓,三餐只吃硬餑餑配白開水,住的屋子又常漏水,不過如果姊姊不嫌棄,就先住到我家來,等縣太爺抓你的風聲過了,我們再來想辦法。」

  杜月娘驚愕阿好居然肯幫她幫到這個地步。「你不擔心捕快追來,連累了你?」

  阿好咧開純善的笑容,「我爹娘生前常說我們這名字,用意就是要我們心存善念、多做好事,今天杜姊姊你有難,阿好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你被縣太爺處死呢!大家有難,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我家就在這座山的半山腰,地處偏遠荒蕪,很少有外來人,姊姊你躲在我家,不會被人發現的。」

  杜月娘感動的反握住阿好的手,「阿好妹妹,你這份恩情,姊姊記下了,來生做牛做馬,定當結環以報!」

  阿好被杜月娘認真的口氣嚇到了,連忙拉她起身。「好了,姊姊,這是阿好應該做的,你就不用記掛在心上了。姊姊,你穿得這麼單薄,我看我們還是先到我家去,有什麼事,等到了我家再說!」

  杜月娘隨阿好站起身,看到崖邊的一抹金光,頓住了腳。「阿好妹妹等一下,姊姊的金釵掉了,我去撿回來,免得披頭散髮的,讓你哥留下壞印象。」

  阿好一瞥金釵掉落的位置,馬上阻止杜月娘。「杜姊姊,金釵我去撿就行了。」

  杜月娘看阿好這般緊張的模樣,感動的說道:「阿好妹子,你放心,姊姊已經沒有輕生的念頭了,只是純粹想撿回金釵。」

  阿好還是不放心。「崖邊風大,還是我去好了。」

  拗不過阿好的堅持,杜月娘只好點頭同意。

  阿好一步步的走向崖遢,今兒個風真是反常的大,呼嚕呼嚕的在崖邊打轉著,阿好小心翼翼的走到崖邊,瞄一眼不見底的斷崖,心驚的趕快移回視線。

  斷崖壁面凸石猙獰,她看了就怕,杜姊姊好大的勇氣,居然敢往下跳!

  阿好不敢多想的彎下腰撿起金釵,在她還來不及直起身的一剎那,一陣詭異的狂風忽然從崖下捲上來,風勢大得將阿好吹得站不住腳的往崖邊退了兩步,正當阿好勉強穩住身子的那一刻,身後一股莫名的推力,將來不及出聲的阿好推下了斷崖。

  一切發生得那麼快,直到崖邊看不見阿好的身影,杜月娘才猛然了解發生了什麼事,驚叫一聲的奔到崖邊往下望。

  詭異的風似乎已達到目的的止息,崖下依然是翻飛的白雲,阻斷杜月娘的視線。風停雲息的平靜,哪來阿好的身影!

  「阿好……」

runonetime 2008-07-11 06:46 AM

第02章

  迅速下墜的感覺,耳中咻咻的風聲,都不如眼中所見壁面快速上升的景象來得驚心動魄、真實駭人!

  眨了兩次眼,眼睛所見的景象才傳達到僵直的腦中;阿好後知後覺的了解自己墜下崖了,她嚇得閉上眼睛、放開吼嚨死命的嘶吼:「啊--啊--啊--」

  她摔下崖了!杜姊姊的金釵還在她手中呢!

  杜姊姊會自責嗎?她往後會怎麼辦?她不會為了她跑去求救,而暴露自己的行蹤吧?

  剎那間,阿好腦中轉了七八個念頭,想的不是從前和哥哥相依為命的種種,而是杜月娘的安危。

  這麼恐怖的滋味怎麼有人敢跳崖?如果她萬幸不死,她一定要詔告天下人,跳崖下墜的恐怖。

  尤其是杜姊姊,叫她千千萬萬要珍惜生命,否則跳崖的結果不是摔死,而是活生生的被自己嚇死!

  「啊--啊--啊--」阿好拚命的叫著,滿腔的恐懼只有靠尖叫來發洩。

  奇怪!她都已經叫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摔到崖底呢?該不會剛剛全是自己的錯覺,其實她根本沒有墜崖吧?

  想到這,阿好閉上了嘴,冒險的睜開眼--咦?

  這一看,阿好驚奇的瞪大了雙眼。不是才剛天亮,太陽升出山頭,現下不是應該天光大亮了嗎?怎麼她眼前看到的,卻像是烏雲掩住了日頭,一片昏暗無光。

  更怪異的是,小鳥怎會……怎會……怎會在她眼前飛過?

  阿好僵直了身子,眼睛不願、卻又無法克制的一寸一寸往下移。當她終於證實自己的猜想,自己的確飄浮在空中時,又忍不住開始剛才的尖叫:「啊--啊--啊--」

  「夠了吧!半途就將你的魂魄抽離了,又沒真的摔著你,你做啥叫得這麼淒厲?」

  「是呀,所以我娘說個頭大的人膽子特別小,還真沒誆我。」

  「那也不見得,你瞧我個頭也很大呀,可我膽子可不小,否則怎麼做鬼差!」

  「你笨耶!做鬼差跟膽子大小又有什麼關係?」

  「誰說沒關係……」

  尖叫聲中,阿好耳朵卻也聽到她的左右兩邊有人在爭吵。尖叫得嘴巴發酸了,也抵不過好奇心的啃噬,她睜開一絲眼縫--赫!她都已經飄浮在空中了,身旁居然還有人!

  「你們是誰?」

  張三和李四停下鬥嘴,轉向阿好恐懼又掩不住好奇的表情,然後又齊齊向天翻白眼。

  「大丫頭,你沒聽到我們剛才說的嗎?我們是鬼差!」看來這丫頭出於好心助人的份上,張三沒有現出猙獰面孔來嚇她,反而耐下性子重新再跟阿好自我介紹。

  「鬼差?」

  阿好上下打量張三和李四,只見他們除了披散一頭長髮外,跟平常人毫無分別,不僅臉孔長的平順自然,連身上的衣服都和衙門的衙役差不多。不過現下四周陰暗不明,平添了一絲陰森森的氣息。

  站在左邊的李四煞有介事的背出阿好的一生。

  「亡魂李心好,滇北麓南村人士,五歲失恃,八歲成孤,與兄長李善良相依為命,年十八有三,於九月初,癸卯時,因救杜月娘於斷魂崖,撿拾金釵,不慎掉落崖底而亡。李心好,我們就是來拘提你魂魄的鬼差!」

  聽到李四直言她已經死了,阿好腦中反而沒了恐懼和害怕,一顆心空蕩蕩的失神怔在那裡。

  做了幾年鬼差,張三能體諒阿好的感受,安慰她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看開點,隨我們到閻羅殿,一切功果由閻王審定,說不定下輩子你還可以投胎到富貴人家呢!」

  既然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阿好順從的讓李四替她上了手銬,正要轉身邁步,底下一聲淒厲的喊聲頓住了阿好。

  她往底下望去,看見杜月娘趴在崖邊,心碎的喊著她的名字。

  「杜姊姊……」想到她的處境,阿好放不下她的為難著。

  李四大大的長吐一口氣。沒拘提過一個亡靈比李心好還奇怪的。擔心的不是自己或親人,反而擔心一個跟自己毫無干係、甚至是間接害死自己的人。

  「李大姑娘,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有精神去擔心別人?!好吧!本鬼差就善心大發的透露一下天機讓你安安心!這杜月娘往後日子雖然還不是很順遂,但只要過了這關,就能撥雲見日、平安到老了!現在你可以死心的跟我們走了吧!」

  知道杜姊姊終會苦盡甘來,阿好這才放心的跟張三和李四走。

  說也奇怪,阿好覺得自己只是很平常的走一步,可是卻咻的往前竄了好大一段距離。走沒幾步,就走出了她住的那座山,沒一刻,又過了山下的縣城。

  兩位鬼差拉著她直往前走,腳下走著,阿好的兩只眼睛也好奇的四處打轉著。她發現陽間熱鬧,陰間也不索,常常可見兩人一組的鬼差,有的面孔猙獰,或拉、或拖著亡魂上路;而有的鬼差面孔,則像張三和李四的平順;甚至有的亡魂連手銬都不用,兩旁的鬼差還一副恭敬的模樣!

  「那都是在陽間大忠大孝的大禪師、大善人!若遇著聖賢歸天,閻王還得禮遇的在門口相迎,並且一路恭送到天庭。他們身上的正氣沖天,連閻王都要禮讓三分,我們這些小鬼哪還敢刁難!」張三好心的幫她解釋她眼中明顯的疑問。

  當然也有一些無依的孤魂,頂著一張茫然的臉,毫無目的的飄盪穿梭。

  既然張三都有話說了,李四當然也裝出滿腹學問的表情來賣弄。「欸!世人只道一死百了,怎知人會欺人,鬼也會欺鬼呀!人在陽世遇到苦難,咬緊牙關總有捱到雲開天青的時候,但若傻得自我了結,陽壽未盡,亡魂不能進地府受閻君審判重新投胎轉生,只能孤苦無依的飄盪在陰間,由著惡鬼輪翻欺凌,那才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李四說得正得意,竟真的聽到一聲哀求聲:「……不!不!你們放過我吧!」

  三人直覺的朝哀求聲的地方看去,原來是一個女亡靈正被三個大惡鬼圍著戲弄。

  阿好人雖死了,正義感可不減,一下子就衝過去,用手上的手銬將三個惡鬼打得抱頭逃竄。「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你們知不知羞啊!」

  阿好氣憤的揚著手銬,對著逃竄的惡鬼背後痛罵道。而被欺凌的女鬼,只會躲在阿好的背後,怯懦的哭泣著。

  李四走過來,表情是既沒好氣又佩服。「李大姑娘,真行耶!連死了都能行俠仗義。」

  他不說還好,一開口,阿好怒氣全轉向他,「你們才行哩!看到大欺小,居然無動於衷。」

  李四欲張嘴,卻被張三搶了一步先。「這位姑娘身旁無鬼差,應是陽壽未盡、自殺殘生,而且靈體薄清不實,應是只有二魂,還有一魂留在軀殼內,姑娘,你此刻回到你的軀殼,一切還可挽回。」

  「不!」躲在阿好後面的女鬼,揪緊阿好,連連搖頭,「我寧願下十八層地獄,也不要嫁給那個『人間魔王』!」

  李四牽怒的瞪阿好一眼。要不是這丫頭多事,他們哪會遇上這麻煩事。

  「姑娘,這十八層地獄的恐怖,你不知道就不要胡亂說話!你還是趕快回到你的軀體裡回陽,你的姻緣是好是壞早已注定,逃不了的!」張三勸道。

  「不!不!我絕不回去!我一回去,我爹一定又逼我嫁給『他』!我絕不回去!」

  女鬼哭得更加傷心,就是不肯回陽。

  李四可沒張三的好脾氣。「這可由不得你!」

  既然說不聽,那他乾脆直接動手,將她的魂魄塞入她的軀殼裡算了。

  李四想到就做,伸手越過阿好,打算捉她背後的女鬼;女鬼哭得更加厲害,縮成一團在阿好的背後。兩「鬼」就隔著阿好開始拔河比賽。

  阿好擋在中間,擋也不是,閃也不是;扯了一陣子,連張三也不耐煩了。

  「李四,別鬧了,你不是說我們這陣子都會很忙嗎?怎麼還有時間在這裡跟女鬼瞎鬧!」

  李四氣呼呼的收手。「我鬧?你以為沒處理好這個女鬼,李大姑娘肯跟我們上路啊?」

  也對!以李心好的心腸絕不可能丟下這個女鬼不管。但是他們也在趕時間啊!張三瞅著阿好好象母雞護著小雞的模樣,腦筋轉了幾轉,還是想不出辦法來。

  「既然這姑娘不願回魂,李丫頭又放不下心,加上我們又趕時間,不如這樣吧,我們把她們兩個一起送到閻君那,由他裁奪!」

  「好!這個辦法好!」阿好首先同意。既然是陰間的官,判的一定公平。

  女鬼也同意的點頭。「去見陰官,總比在這裡擔心惡鬼好吧!」

  只有李四最不甘願。

  欸!明明只是一個拘提亡魂的簡單差事,怎麼李大姑娘都粉身碎骨了,還有辦法替他們惹出一大堆麻煩事來?

  一行人又走了片刻,終於走到地府門口,守門的鬼差見他們走近,興奮的拉著張三和李四,「張三、李四,文判官找你們兩個找了許久都沒找著,你們兩個上哪去了?」

  「怎麼?我們去拘提亡魂呀!文判官翻一下生死簿,應該就可以找到我們的行蹤了啊!」張三莫名其妙的反問回去,沒注意李四心虛的神情。

  「是嗎?」守門的鬼差回想文判官著急狂亂的模樣,該不會是文判官給急忘了吧?

  「不管那麼多了,你們趕快上大殿找文判官準沒錯!」

  守門的鬼差也替文判官緊張的推著他們進入地府,忙中有錯的沒想到他們這組多了一個亡魂。張三他們也急著去大殿找文判官,忘了同鬼差報備女鬼的事,陰錯陽差的讓那女鬼順利的進入了地府。

  阿好伸長了脖子,好奇這說書人口中最恐怖的十八層地獄到底是何種的恐怖法?怎知過了一座吱呀的老吊橋,竟然就到了大殿,讓她什麼恐怖景象也沒瞧見。心裡還有一絲絲的失望。

  不僅是她,連跟在她後頭的怯弱女鬼,都放大了膽子四處張望。她原還猶豫是該選擇入佛門口中描述可怖的地獄,還是回陽間嫁給那個人人懼怕的人間魔王好,現在她既然看清了陰間地府不過是間像衙門公堂的地方,除了陰森了點,根本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那她無論如何也要待在這裡,不要回人間面對恐怖的婚事。

  阿好和女鬼哪知道十八層地獄其實是在這座森羅殿的下面,亡魂被鬼差拘提到地府後,先到森羅殿受閻君的審判,然後依在陽世間造下的罪孽,再下到各層地獄領罪受罰。

  張三率先進入大殿,在大殿急得團團轉的文判官一見到他,立刻激動的迎上來。

  「張三,幸好你還在這,我直擔心你們已經出發上路了呢!我告訴你們,明日你們不用到滇北麓南材拘提李心好的亡魂了,李心好因常常行善助人,所以上天下了詔旨,多賜她數年的陽壽!」

  張三瞪大了眼睛,兩顆凸眼珠,驚愕得恨不能飛出眼眶,將文判官看個詳細。

  他的手指激動的指著他後頭的阿好,結巴的聲音有不解、也有害怕。

  「可……可是,我們……已經……已經把李心好……的魂魄拘回來了!」

  「什麼?!」文判官驚彈倒退兩大步。「明天才死的亡魂,你們怎麼今天就把人家的魂魄拘提回來了?」

  「可是李四告訴我,李心好的亡魂日確是今兒個沒錯啊!」張三也急得慌了手腳。

  他當鬼差多年從不出錯,可別一出踏,就捅下了大樓子!

  拘錯魂魄,是多麼驚動地府的大事啊!

  文判官皺緊眉頭。「李四告訴你的?可是我明明交代他--」

  文判官和張三互看一眼,忽然了解的雙雙朝大殿門口大吼:「李四,你出來!」

  殿外探出一顆頭的,不正是嚇得臉色發青的李四嗎!

  文判官深吸口氣,還是緩和不了他氣憤怒張的表情。「李四,你給我進來!」文判官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說出,大有李四再不進來,就永遠別給他進來的氣勢。

  李四顫抖著,一腳一步的慢慢移進來。

  看到他這種心虛慚愧模樣,更讓文判官氣得沖天暴吼:「你立刻給我解釋清楚!」

  自從這個麻煩鬼上任半年以來,哪一天不給他出狀況?!

  張三也急得衝上前,扣住李四的雙肩,「李四,你不是說李心好是今天嗎?

  怎麼文判官又……」張三急的話都說不完全。

  「文判官交代我,明天我們有好幾個亡魂要拘提,分散得又廣,我想李心好今天本來就有一大劫,早一天也是死,晚一天也是死,所以才……」李四懺悔的低著頭,聲音低低的說著,說到最後,聲音簡直低不可聞。不過聽他的前段,也知道整件事出錯在哪裡。

  張三呆愕的垂下手,跌坐在地上;文判官則失神的喃喃自語:「完了,完了!我們全都完了!」

  如果讓閻王知道他們犯下什麼錯事,鐵面無私的王,恐怕會因為他督導下屬不周,而判他個五雷轟頂、魂飛魄散的刑罰,永世不得超生啊!

  「我們可以再把李心好的魂魄放入她的軀殼裡,讓她復活啊!」李四為了將功贖罪,提出個主意。

  張三從地上爬起來,打了他一個響頭。「你豬頭啊!李心好的軀體早已摔下了萬丈深淵,跌成一攤爛泥了,哪還能用!」

  「那怎麼辦?上哪再去找一副軀殼讓李心好還魂?」李四焦急的反問張三。

  張三扯著頭髮,也想不出主意來。

  看他們那般煩惱,從一開始就被晾在一旁的當事者也不忍心了。「沒關係,如果真沒有辦法,那我就不要復活好了。」

  「不行!」張三感激的拒絕,她愈好心,他愈不忍她受苦!「如此算來,你陽壽未盡,無法進入地府,你若不還魂,就只能待在陰間,做個無主的孤魂野鬼。上天賜下的這幾年陽壽是你行善助人所受賞的,怎麼能讓你反而在陰間受苦呢!」

  文判官忽然發狂的用手中的生死簿敲打自己的頭,「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我們乾脆向閻王自首,認錯領罪好了!反正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不過我們已經是鬼差了,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文判官狂亂的囈語,像只困獸般在大殿上繞來繞去,撞上了站在一邊的女鬼。

  「這又是什麼鬼?!」文判官怒責的狂吼。他都在心煩了,還有人擋他的路!

  「文判官,她還不是個鬼,她是為了逃婚而自盡的生靈。因其一魂還在她的軀殼內,三魂未聚,所以還不能算是鬼。」李四呆呆的指正文判官。

  文判官皺眉盯著那團模糊不清的魂魄。

  「她既然尚未死透,怎麼不回陽,反而入了地府?」

  「因為她既不肯回陽嫁人,李心好又不忍心她在陰間受惡鬼欺負,所以屬下只好把她帶進地府,由閻君發落。」

  文判官打量著她,心裡忽然有了主意。「你叫什麼名字?住哪裡?」

  「妾身洛陽人士,姓古閨名湘君。」模糊不清的鬼魂還有禮的福身。

  「嗯!」文判官翻開手中的生死簿,查閱古湘君的生平,看看自己的主意可不可行。

  嗯,不錯!正好切合他的計劃。

  文判官忽然「砰」地大聲合上生死薄,冷著面孔大喝道:「亡魂古湘君,你知不知罪!」

  古湘君沒想到文判官忽然翻臉,嚇得腳一軟,跪了下去,「判官明察,妾身不知何罪之有!」

  文判官拍打手上的生死簿,嚴厲的表情沒放鬆半絲。「古湘君,你陽壽未盡,卻不肯回陽盡責、嫁人生子,耽誤了其它亡魂投胎的機會,你還說你無罪!」

  一聽文判官又要逼他嫁給那個人間魔王,古湘君怕得又哭了出來。「不!判官明察,湘君不要嫁給那個人間魔王。傳言他心狠毒辣、兇貌殘暴,對自己的妻子是無一絲恩情,動輒打罵、怒斥折磨,更只因為懷疑自己的妻子不貞,便將她活活打死!這樣殘暴的人,湘君嫁過去,亦是生不如死啊!」

  見到嬌弱女子哭得這般傷心,阿好也難過的蹲下來,拍撫她的背,輕聲安慰她。

  看見阿好的舉動,文判官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依李心好的善心,他的計劃鐵定萬無一失。現下就只等李心好自動上勾了!

  他清了清喉嚨,又裝出一副殘酷的表情,「古湘君,你的命運是好是壞,上天早已注定,要你自己去承擔,由不得你拒絕推託!」

  「可是……可是……」古湘君被文判官這麼一兇,更是怕的哭得聲竭力盡,說不出話來。

  她說不出來,可有人會代她抱不平。阿好坦然的直視判官,反駁他,「判官,您明知道湘君姑娘的未來夫君是個殘暴不仁的人,您還逼著她走上絕路。」

  文判官正色的一整表情。「剛才本官已經說過了,古湘君的命運是好是壞上天已注定好,她必須過完她的人生。除非……」

  文判官吊人胃口的停下來。

  聽到還有一絲生路,古湘君頓時收了眼淚,緊張的問文判官道:「除非怎樣?」

  「是呀,判官,您別吊人胃口,除非怎樣您快說呀!」阿好替古湘君焦急的催促文判官。

  文判官的視線在阿好的身上打轉著,慢吞吞的說出解決之道。「除非有其它的魂魄肯代她還魂回陽,代她過完她的人生。」

  古湘君頹然的垮下身子。明知道她的未來是一條坎坷路,哪有人會傻到願代她受苦煎熬呢?

  阿好可沒她悲觀。她見文判官眼珠子一直在她身上打轉著,呆呆的直言點破文判官的心思,「判官,您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代湘君姑娘還魂復生?」

  文判官癟下嘴,立刻撇清關係。「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半個字都沒提哪!」

  笨丫頭,知道就好,幹嘛還講得這麼白!

  文判官的態度,筒直擺明暸「此地無銀三百兩」!

  聽到阿好的提議,古湘君驚訝的轉過頭來,「心好姑娘,你真的願意代我回陽復生?」

  阿好聳聳肩,無可無不可。「剛才他們不是還在傷腦筋我的去處嗎?現在既然你不願意回陽間,那由我代你復生好了,如此一來,不就解決所有的問題了!」

  「可是你還魂後,我爹他還是會逼你嫁--」

  提到那個人間敗類,阿好就氣憤的握緊拳頭。「你放心,嫁就嫁,等嫁過去後,我還要好好的修理那個人渣呢!」

  既然阿好答應了,文判官連忙急著催她上路,免得待會閻王來了,知道他做了什麼好事,功虧一簣。

  「好了,李心好,既然你願代古湘君還魂,張三,你就趕快帶她到洛陽的古家去,順便把古湘君剩下的那一魂帶回來。」

  張三內疚的上前,他雖然不滿意阿好回陽間受罪,但誠如阿好所言,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李丫頭,我們走吧!」

  臨出發前,文判官又三令五申的提醒阿好,「李心好,你回魂後,對這借屍還魂之事,萬萬不可告訴任何人!一旦你說出口,被路過的遊神聽到,不僅你有事,連我們幾個都會被牽累。」

  阿好肯定的點點頭。「放心,我半個字都不會說。」

  直到阿好和張三出了地府的大門,文判官和李四才安心的鬆口氣。一轉身,見到一直緊跟著他們的古湘君魂魄,才記起事情可還沒了呢!

  「古湘君,你不思及父母恩、天地義、自盡殘生,本犯了地府重罪第一條,念你也是受小人撥弄,一時迷昧,且軀體也解決了本官的一項煩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官就將你羈押在地牢中,直到你的陽壽終了,再重新投胎轉生!」

  ☆☆☆

  張三帶著阿好到洛陽古家。古湘君的房裡,只見古湘君的爹娘圍在她的床邊,啜泣不已。

  阿好小時候就沒了爹娘,現在見古氏夫婦為了女兒哭得這般傷心,心裡忽然有股氣惱,怨古湘君的自私,怎麼捨得下疼愛她的親人,走上絕路。

  「丫頭,我現在就抽走古湘君的魂魄,然後會把你推進她的軀殼裡。你醒來時,可能會有些難受,你忍著些就過去了!」

  阿好知道的點點頭。

  張三從古湘君頭頂抽出一團淡薄的白霧,原本就愁雲慘淡的古家,因丫鬟一句:「小姐沒氣了!」而更加亂成一團。

  張三準備將阿好的魂魄推入古湘君的軀體時,又停下了手。「丫頭,最後聽大叔幾句話,命運雖然是上天安排好的,但過得好與壞,卻是由自己掌控。你只要稟持以往的善心善念,大叔相信上天有眼,終不會虧待你的!」

  阿好受教的點頭,下一刻,她的眼前就一片漆黑,渾身痛的她忍不住呻吟出來。

  「噢……」

  鬼差大叔不是說只是有些難受嗎?怎麼她疼得像全身的骨頭都要散了似的?

  如果上次她墜崖摔實了,怕也沒這麼疼吧!

  阿好腦中想著,四周也響起一陣陣的低叫聲:「夫人,小姐沒死!而且好象還醒過來了呢!」

  阿好晃著沉重的腦袋,抬起似千斤重的眼皮,入目的,是一張慈愛關懷的臉龐。

  「君兒!君兒!你可醒來了!真是把娘給嚇壞了呀!」古夫人將女兒摟進懷中,緊緊的擁抱裡,包含太多的心疼和恐懼。

  阿好頭倚在古夫人的肩上,一抬眼,對上與古夫人同樣擔憂的一雙瞳仁。

  「你這孩子……欸!」

  既氣女兒的傻,又不忍苛責她,古長斌最後一甩長袖,別過頭去。

  阿好從他嚴厲的臉龐,可以看出他話雖未說出口,但和他夫人一樣關愛女兒的情感,已經溢於言表。

  想到自己以古湘君的身份復活,就該替她盡孝,阿好伸手輕拍古夫人哭得抽噎的肩膀,「娘,對不起,女兒下次不會再做傻事了!」

  「當然不用!」古夫人轉頭,惡狠狠的瞪著自己的相公,「以後要是再有人逼你做你不願做的事,娘第一個跟他拼了!」

  古老爺無奈的迎上自己夫人的惡臉,「我只當君兒又在耍脾氣,怎會知道她這麼堅決,真的寧死不嫁!」

  提到「死」字,古夫人的臉色更難看。「現在女兒真的走上絕路,你該知道她的心意了吧!你欠下的恩情,你自己去想辦法,別打我寶貝女兒的主意。」

  古夫人轉回頭來,輕憐的撫著女兒蒼白的臉頰,「君兒,你放心,娘一切都依你,你別再做傻事嚇娘了!」一想到女兒的九死一生,古夫人的眼淚又成串的滑落。

  為著古夫人的慈母至愛,阿好也感動的紅了眼眶。「娘,您快別哭了,是女兒不好,不該惹您傷心。」阿好擦拭古夫人的眼淚,滴落手背的淚珠,顆顆都灼燙她的心。

  瞧著哭成一團的一大一小,古老爺也傷透了腦筋。

  「夫人,當初主動提起婚事的是我們,大婚的日子又在明天,這實在……我開不了口啊!宮家也丟不起這個臉!」

  古夫人性子的暴烈可不輸她相公。「你怕宮家不肯答應?好!如果宮家硬要抬人過門,你就叫他們明天抬口棺材來,把我這老太婆的屍首抬過門好了!」

  「夫人,你這是何苦!」

  「娘,您快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阿好拍撫著古夫人,平息她的火氣。

  古夫人瞪著古老爺,一副事情如果不盡她意,大家走著瞧的神情。

  古老爺耐不住他夫人灼熱的視線,為難的背過身去。「夫人,你講理點,現在我哪有臉去上門求宮家退婚啊!」

  「退婚?!」聽到這個字眼,阿好這才清楚古老爺和古夫人在爭吵什麼。

  「不!爹、娘,我不要退婚!」

  她這次借屍還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藉機修理那個人間敗類,如果退了婚,那她和湘君姑娘的互換,不就全是白搭。

  況且如果那個敗類因為她的退婚而改強娶他人,那不就又有一個姑娘遭殃了!

  「什麼?!」古老爺和古夫人面面相覷,又齊齊轉頭瞪視女兒。女兒上吊輕生不就為了逃避嫁入宮家嗎?怎麼死了一回,醒來卻全盤改變?

  阿好不管古老爺和古夫人奇怪的眼光,急急的表明道:「爹、娘,女兒不要退婚,女兒要嫁給那個……那個……」

  欸呀!湘君姑娘要嫁的人到底是誰呀?

  「宮仲輝!」

  「對!女兒就是要嫁給宮仲輝!」如果那個宮仲輝就是湘君姑娘口中那個專門打老婆的人間魔王的話。

  古氏夫婦互看一眼,不知道女兒轉變怎麼這麼大,不過既然這真的是女兒的意思,那他們也無話可說。

  「君兒,你真的確定要嫁到宮家?」古夫人還是不放心的再問一次。

  阿好篤定的點頭。「是的,娘,女兒這次能活回來,完全是為了要嫁給宮仲輝,若不能嫁給他,那女兒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事實本就是如此,她可沒有半字虛言。

  古氏夫婦不懂女兒的話義,不過見女兒說得這般嚴重,也就點頭同意。

  「君兒,以前這婚事是爹逼你的,現下既然你也親口應允了,這事便這樣定了。至於你今日的舉動,大家全都給忘了,誰也不許再提,若讓我聽到半點風聲,全部以家法伺候!」

  全部的下人都點頭稱是。婢女阿環抬頭,瞧到一向最疼小姐的奶娘,卻站在最角落,冷冷的繃死了一張臉!

runonetime 2008-07-11 06:47 AM

第03章

  新房裡,老嫗一張一合的薄唇動個不停,仍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坐在床上,低垂的頭微不可見的晃動著。新娘子陪嫁過來的丫鬟,全都同情的看著她們的小姐,只是礙於老婦在家中的位尊和嚴苛,除了稍寄同情外,沒人敢打斷老婦的嘮叨。

  從這婚事的一開始,奶娘就表明了她堅決反對小姐嫁到宮家。若不是老爺堅持,這件婚事可能就因奶娘的阻礙而半途夭折。誰知原本和奶娘心意相同的小姐,在上吊沒死成後,醒來反而一改初衷,鬆口答應嫁人。

  小姐這一轉變,可把固執的奶娘氣壞了,打從昨早老爺夫人出了小姐的單房後,奶娘就一直訓斥小姐的輕浮淫蕩,現下連小姐都已經拜完了堂、進了新房,還不罷休。

  也虧得小姐有這好耐性,受得了奶娘魔音似的責罵。像她們這些丫鬟婢女,早早就找藉口的往外逃竄,寧願在外頭幹活,也不想留在新房裡聽奶娘念經。

  阿好的頭猛點了一下,過大的晃動驚醒了她,她迷糊的張開眼皮,才知道自己又睡著了。

  她已經命令自己要打起精神來,無奈這兩天她實在累壞了,尤其今早她頭上蓋著一條紅絲巾,任人拉著東轉西拜的,累得她的眼睛和腦子都不聽她的命令。

  昨天一早還魂,渾身上下還痛著,就得安撫古老爺和古夫人的情緒,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哄回房裡休息,還來不及躺下補個眠,又有個老婆婆上前,念個不休的說她不知恥、教育了她十八年女人貞潔的重要,她居然還淫蕩的想嫁人,並且不知恥的堅持不退婚!

  從老婦的話中得知她是一手教養湘君姑娘長大的奶娘,又懸念著老奶娘年紀一大把,阿好稟著她爹娘教過她敬老尊賢的做人道理,強撐著精神聽老奶娘的訓話到大半夜。

  只是古湘君原就不算硬朗的身子,經過這兩天的折騰下來,早已吃不消。阿好此刻只是勉勉強強的撐著眼皮,好奇的想看一眼湘君姑娘寧死不嫁的夫婿到底有多嚇人,腦中實則早已是漿糊一團!

  所以當賓客的喧鬧聲由遠而近,然後又在新房門口被人勸散,她全沒聽見;

  她新嫁的夫婿入了新房,並且揮手要所有人全退下的過程,也全在她的睜眼睡夢中發生。

  也因此當她的頭蓋被人掀開,光亮一時衝入她的眼中將她震醒,印入她眼中的是一張近在鼻尖的男人臉龐時,她當然毫無準備的尖聲大叫,像只蝦子一樣的倒彈入床鋪。

  她的反應引來宮仲輝僵直了身子,不到剎那,他又冷肅的武裝起自己,偏過頭去。

  阿好的尖叫聲,當然也引來其它人的關心。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總管范叔在新房門口擔憂的喊著。

  宮仲輝冷諷的揚起嘴角,「沒事,只是我的新娘子看清了我的面孔而已!」

  門外的人聽出他話中的自嘲,尷尬的沉默了下來,而後又無言的退下。

  知道自己這張臉嚇壞了他金枝玉葉的新娘子,宮仲輝一言不發的轉身走出內室,退到外廳的圓桌邊,選個背對著床鋪的鼓凳坐下來。

  「出來吧!都拜堂了,這交杯酒好歹也要喝!」

  阿好拿下鳳冠,一邊拍著急跳不停的心臟下了床鋪。

  「你這人是貼壁鬼呀!走路都沒聲沒響的!」一聲不出的貼在她眼前嚇人,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幸好她從小就膽子大,否則恐怕被他這麼一嚇,說不定她又得回地府報到。

  阿好走向宮仲輝的右邊,打算在他的右邊落坐,誰知道宮仲輝不知道哪條筋不對,在她快走近時,他的身形卻快速的移位,移換到她預計坐下的鼓凳坐下。

  阿好瞪著宮仲輝的後腦勺,嘴裡含糊的咕噥著。

  「不清不楚的在念什麼!還不快來坐下!」宮仲輝耳裡聽著阿好的埋怨,臉孔不自覺的放鬆線條。

  他的新夫人或許膽小,但罵人的詞彙可新奇,什麼翹鬍子的山羊、扭脾氣的驢子,也真虧她想得出來!

  阿好如宮仲輝願的在他的左邊坐下,宮仲輝端起眼前的酒杯,也不轉頭,只是斜睨阿好一下。「喝下這杯酒,今日事就算終了。」他可沒興致去碰一個見到他的臉就尖叫不已的女人!

  她剛才的態度就算了,反正自己這張臉連大男人見了也怕,洞房的事也可以省了!

  但他可以算了,阿好可沒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你娘沒教過你,跟人說話看著對方是最基本的禮貌嗎?」

  從他掀了她的頭蓋,就沒正眼瞧過她。不是背對著她,便是無禮的斜眼瞄她,兩人往後還得相處一輩子,她多少都得糾正一下他的壞習性,畢竟這是她嫁他的目的之一。

  宮仲輝動了一下身體,卻仍是以左半邊臉面對她,「要我轉頭?你剛才嚇的還不夠嗎?」

  阿好不懂的皺起眉頭。「怕?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看到你整張臉,會變成青蛙?

  」

  不怕?他的妻子忘性真是恁般的大,剛才才嚇得大叫,此刻又口口聲聲說不怕!

  「快呀!你轉頭啊!我看不是我怕,其實是你在怕我吧!」見宮仲輝遲遲不動,阿好不耐煩的催促道。

  宮仲輝聞言挑眉。她還懂得激將法!

  也罷!反正夫妻一輩子,不可能永遠不見面,他就看看她的膽子有多大!

  宮仲輝緩緩的轉過臉,終於整張臉面對著阿好。

  阿好乍看宮仲輝的臉,驚愕的瞪大了眼,訝然的抽一口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抽氣聲在新房中纏繞著,對於自己新娶的娘子對自己的面貌是如此驚懼,宮仲輝心火一起,憤怒的砸了手中的酒杯,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新房。

  ☆☆☆

  阿好在婢女的喚聲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下一刻即驚慌的彈起身。不是婢女的叫喚聲太過吵嘈,而是頭頂奶娘尖銳瞪視的眼神太教人害怕。

  奶娘鼻孔噴了一氣。「教過你多少次,好人家的閨女從不深睡,結果你卻睡得像頭豬似的,連丫鬟都叫不醒,傳了出去,人家還道我們古家禮規隨便呢!」

  阿好低著頭,像個做錯事,挨夫子訓的學生。昨晚是她還魂後最好睡的一晚,自從宮仲輝莫名其妙的衝出去後,就沒人來吵她,誰知道這一睡,又睡出了奶娘的訓斥。

  她是不在意奶娘嚴苛的責詞,但是她不能不顧慮湘君姑娘的名譽!她不能藉了湘君姑娘的身,還壞了她的名聲。

  「奶娘,我知道錯了。」

  奶娘鼻孔又連連噴了幾聲,似乎不滿意她的認錯。「姑爺呢?」

  其實宮仲輝昨晚在書房過夜的事,不到天光就傳遍了整個宮府,奶娘這一問,只是想聽湘君親口證實。

  「姑爺?噢!奶娘您是問宮仲輝啊?他昨晚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頓脾氣,出去後就沒再回來了。」所以她才會這麼好睡!

  阿好沒想過隱瞞的直直回答。對於成親洞房之事,她一直是無知的,她娘過世得早,村裡的大嬸嫂子見沒人到她家提親,也就沒急著跟她解釋。所以對於宮仲輝在成親的頭一天就沒睡在新房,她心裡雖然覺得有些不安,但也沒有想太多。

  新郎在洞房之夜就拋下新娘子而去,這對古家是多麼大的羞辱!奶娘卻反常的笑了起來,希罕的放柔了表情。

  「男人都是臟臭的野獸,沒了他們,我們女人的日子反倒好過。」

  奶娘怕阿好還惦記著宮仲輝,放軟聲調勸解。「穿上衣服,該用早膳了。」

  對於奶娘反常的態度,阿好沒心思去深究,反正只要奶娘別再用古家的門風來壓她,她的日子就很好過了。

  阿好喜滋滋的坐下來,拿起筷子準備吃飯。借屍還魂最大的好處,就是她永遠都不必餓肚子!在古家的那兩天如此,嫁到宮家,看圓桌上的菜色和菜量,想必也不差。

  丫鬟替她添來一碗白稀飯,在古家,她就已經知道丫鬟只能站在旁邊,不能跟她一道吃。

  雖然在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吃飯有點奇怪,不過拗不過她的盛情邀請,丫鬟也跟她老實招認,一旦吃剩的,就歸她們吃喝,所以阿好才不再擔心她們會餓肚子。

  阿好正待下箸,外邊卻有人敲門。奶娘不過輕抬眼皮,立刻有丫鬟自動去開門。

  進來的是一大一小的兩個女孩子,大的和阿好同年齡,小的不過十來歲。

  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大女孩的身後,在大女孩不斷的催促下,才敢站出來,對著阿好跪地就拜。「靜香見過夫人。」

  一見到瘦弱的小女孩,阿好的保護欲又源源不絕的湧出來,連忙將小女孩拉起來,一起坐到桌邊。「靜香,你做啥看到我就跪?」

  靜香看看她,又回頭望向大女孩,見大女孩點頭示意,才低著聲音說道:「靜香是來拜見新娘的。」

  阿好還是滿臉的疑問,有個丫鬟好心的開口解了她的疑惑,「靜香小姐是老爺的孩子,小姐您算是她的二娘。」

  阿好一聽,氣炸的叫道:「什麼!那男的已經有娶妻了!」居然想一只腳穿多雙鞋!

  多嘴的丫鬟一迎上奶娘銳利的眼神,立刻知錯的閉上嘴。

  「那女人早死了!否則老爺才不可能讓小姐嫁過來做二房!」奶娘言詞刻薄的罵道。

  靜香和大女孩臉色青紅乍白,終是忍下這口氣。

  阿好沒注意奶娘的苛刻,只想起湘君姑娘在地府曾提到,她未來的夫婿脾氣暴躁,活生生的打死自己的妻子;想來該是靜香她娘了。

  想到靜香和她一樣小時就沒了娘疼愛,阿好心疼的立刻將她視作自己的親生女兒般呵護。「靜香,你用過早膳了沒?」

  靜香又轉向大女孩,徵求她的同意後,才轉回頭來,對阿好微微的晃了一下螓首。

  阿好立刻要丫鬟再添一碗白飯,熱絡的招呼靜香一起吃飯,還好菜好料的湊了一大碗給靜香。

  「小姐!」

  「啊?」阿好疑問的抬頭。

  奶娘氣苦的暗罵,又不好在外人面前直言她的錯,只好將視線移向昨晚喜氣吉利的乾果餅乾,提示她是新入門的夫人,沒必要去討好一個沒娘的丫頭。

  誰知阿好卻完全誤會奶娘的意思,興沖沖的將它們全倒在一條手巾上包起來,遞給靜香。「奶娘沒提醒,我都忘了這些是小孩子最愛吃的零嘴,正好給你平日當零嘴吃!

  」

  手捧乾果,看著阿好熱切的笑容,靜香不禁也回給她一個羞怯的微笑。

  ☆☆☆

  「靜香那丫頭是個雜種,最好別理她,免得污了我們的身份。」

  靜香和她的婢女一走,奶娘立刻又開始她的訓斥。刻薄的面孔,吐著刻薄的言詞。

  「雜種?她不是宮仲輝的孩子嗎?」

  奶娘細長的眼裡,閃著惡毒的光芒。「十年前,宮少爺外出行商半年,回來時卻發現妻子有三個月的身孕,這件醜事不到三日就傳遍了洛陽街坊,梁紅姑偷漢子,卻又在生小雜種的時候染上了產褥熱,連命都給賠上了,真是報應!」

  「奶娘,靜香的身世又不是她的錯!」阿好輕聲指正奶娘。

  奶娘迅速沉下臉,一張臉拉得老長。什麼時候她一手帶大的小姐,也會頂撞她了?

  「賤丫頭就是賤丫頭!況且那雜種除了她娘買的丫鬟翠蓮外,在宮家再沒人撐腰,沒值得我們攀交。」

  尊重奶娘是長輩,也顧忌她年紀大了,阿好沒再多說什麼的點頭應是,只是心裡仍舊相信小孩是無辜的理念。

  滿意她的小寶貝又變回原來溫馴的模樣,再則也是折騰了一上午,沒多久,奶娘就退回她的房間休息。

  她一走,不僅是阿好,連丫鬟都放鬆的齊吐大氣。

  「你們休息一下,我自己一個人逛逛去。」對於這些個陪嫁過來的丫鬟,阿好從沒將她們當下人使喚,反而當她們是自己姊妹般疼愛。

  阿好笑著一張臉出了新房,逢人便打招呼,只是新夫人不得寵的事,所有人早傳遍了,勢利的下人看見她,早就轉過身去,擦身而過的也高傲得鼻子仰天。

  阿好沒趣的自己走著。這宮府還真是大,逛了半個多時辰還沒走到盡頭。過了一個月洞門,眼前的景象嚇得她一顆心提到了喉口,驚叫的衝上前去,險險的將靜香手上的斧頭搶下。

  她的叫聲連在屋裡的翠蓮都引了出來。

  「夫人,怎麼了?」受欺負慣了,翠蓮直覺的護在靜香的前面。

  看到翠蓮,阿好忍不住的責罵她,「翠蓮,你比靜香大幾歲,怎麼沒阻止她拿斧頭!這要是不小心砍上了,你讓她瘸腳一輩子嗎?」

  靜香立刻站出來,「夫人,您別罵翠蓮,是我自己看她扭到了腳,天氣又一天冷過一天,才自告奮勇要幫她劈柴。」

  雖然名為宮家的小姐,靜香的日子實則過得比宮家的丫鬟還不如。

  下人全欺她沒靠山,雖然沒人阻止她到廚房拿菜、到柴房拿柴火,但想吃飯、想燒柴取暖,就得自己煮、自己劈柴!

  阿好看看她、又看看翠蓮。「既然翠蓮傷到了腳,你年紀又太小,我看柴火我來劈好了。」

  「什麼?!」靜香和翠蓮齊齊驚叫。

  見她們驚愕的表情,阿好豪氣的拍著胸脯。「你們放心,在家鄉,就屬我劈的柴火最快又最好,全村子沒人比得上!」

  翠蓮疑問的瞧著阿好。怎麼大學士的女兒也要劈柴火?!

  古家雖然不像宮家富甲一方,但是歷代都是清官名士,所以宮仲輝才會在管家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大帽子扣壓下,勉強答應這件婚事。

  阿好不理會翠蓮和靜香的懷疑,決心用行動來表明她剛才的話不是吹牛。

  她興沖沖的拖著斧頭走到砧板前,卻覺得手中的斧頭比她在家鄉用的那把重多了。

  她全忘了以前她體格粗壯,劈柴當然容易;但古湘君身子單薄,可受不了她這樣的折磨。

  阿好咬著牙,在靜香和翠蓮的注視下,費力的舉起斧頭,然後用盡全力的劈下去--斧頭「刷」地一聲下劈,沒劈中砧板中間的柴火,反而卡在砧板邊緣。

  阿好疑惑的研究著哪裡出錯。「一定是我出手太快了。」

  她不死心的打算重來一遍,沒想到斧頭卡得太死,她怎麼拔也拔不出來。最後她乾脆一只腳踩在砧板上,兩隻手握在斧柄,用全身的力量去拔。

  早被她剛才劈柴的氣勢嚇呆的靜香和翠蓮趕忙上前來阻止,她們可不想再被嚇一次。

  「不用劈了,等翠蓮腳好了,再自己劈就行了。」

  「是呀,反正天也還沒那麼冷,還用不著燒柴火。」

  靜香和翠蓮急急勸止,阿好卻拗上了性子,非把這柴火劈好不可。

  「不行!我就不信我做了十幾年的工作會失手!」

  阿好一張小臉因用力而漲得紅紫,手中斧頭也一寸一寸的鬆動,爾後就在無預警的情況下,斧頭被阿好拔離砧板,並且因為受力過大的飛脫阿好的手心,越過三個女人的頭頂,惹來靜香和翠蓮的抱頭尖叫。

  斧頭去勢不變的翻了兩翻,越過了圍牆,掉入隔壁院落。

  阿好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斧頭消失。「糟了!斧頭掉到隔壁了,希望沒砸到人才好!」

  阿好看了看一人高的圍牆,異想天開的想翻牆去撿,朝翠蓮和靜香吩咐道:「幸好這牆不高,翠蓮,你去拿張高凳子來,我翻過去撿就行了。」

  翠蓮早被剛才的情況嚇軟了腿,跌坐在地。現在一聽阿好要去隔壁,害怕哭叫的抱住阿好的小腿。

  「夫人,算了,斧頭咱們不要了,隔壁院子去不得呀!那是宮家的禁地,沒有老爺管家的允許,誰也不准進去的!」

  夫人是府裡第一個真心對她們主僕好的人,如果她再害夫人受罰,老天爺也不容她!

  見翠蓮為了這件小事哭得鼻涕眼淚滿臉,阿好心慌的急著拉她起來。「好好好,不撿就不撿,不去隔壁,斧頭也不要了。你快別哭了!」阿好自己粗枝大葉的,生平就怕人掉小水珠。

  聽到夫人應允不去隔壁,翠蓮放心的破涕為笑;而靜香卻在此時冒出她的小孩心性,「翠蓮又哭又笑,小狗撒屎!」

  三個年紀不同的女人,在蕭索的後院笑成了一團。替寂冷的秋意,平添幾許青春氣息。

  ☆☆☆

  眨眼間,阿好代古湘君嫁到宮家也有三個月了。除了新婚之夜外,她沒有再見過她的夫婿,反正她也不是頂喜歡那個陰陽怪氣的傢伙,沒碰面,她的日子反而清靜。

  宮家勢利的下人,早把她住的東廂房劃為冷宮,沒事不會有人走至。陪嫁過來的丫鬟也在阿好無意的縱容下,怠職得不見人影;除了奶娘偶爾訓斥她的粗魯和與靜香的友誼外,東廂房平日寂靜得可以聽見花開的聲音。

  這三個月來,阿好惟一的收穫就是和靜香她們主僕成了好朋友。

  雖然一樣不受寵,但阿好她有個尖酸刻薄的奶娘,若宮家對阿好的生活起居有所怠慢,奶娘的利嘴可以把宮家鬧的翻天。領教過幾次老奶娘的厲害後,宮家丫鬟雖然輕忽阿好,但物質上也不敢有所怠慢。

  而阿好則是有好東西,一定少不了靜香一份。連陪嫁過來的布料,都大方的送給她們主僕好幾塊。有了阿好物質上的提供,靜香的生活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清苦,漸漸流露出小女孩的天真童稚。

  阿好是真心把靜香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陪著她一起成長、嬉戲,教導她應對處事的規矩;或許阿好大字不識幾個,但真誠待人的心意,完全贏得了靜香的心。

  難得有一天府中的丫鬟和長工全不知上哪去,整座府邸安靜的嚇人,阿好和靜香卻趁大夥不在的時候,高興的到前院玩得笑聲連連。

  「……只要把水慢慢灌進去,蛐蛐伯伯受不了家裡淹水,就會出來逃難!」

  「是嗎?可是我們灌了七、八個洞,怎麼還沒有一只蛐蛐兒跑出來?」

  一大一小的兩顆頭顱湊在一起,嚴肅地研究泥地上的小洞。宮仲輝一腳踏入家門,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他愣了半刻,才記起眼前這個趴在地上,玩得像個泥娃娃的佳人,是他過門的娘子。

  他原在茶肆和掌櫃合帳,臨時記起府裡書房有包挺特殊的新茶,想與掌櫃鑑定,研究看看是否有銷路、利潤如何,偏又記起今兒個是初一,是娘上護國寺上香的日子,家裡所有的下人都讓範叔帶去打掃娘的省思院了,他連找個跑腿的人都找不著;沒法子,只好親身跑這趟。

  怎知才剛入自家大門,見到的景象卻讓他詫異的差點合不上嘴。

  她沒聽過流言,不知道靜香不是他的親骨血嗎?巴結靜香,對她在宮家的地位根本沒有幫助。

  那她為什麼還揚著如此甜美無私的笑臉對靜香?

  阿好沒注意門口宮仲輝的身影,只是苦惱的盯著小洞。

  「不可能呀!在我們村子,灌蛐蛐伯伯很容易的!怎麼到了這裡就不靈了呢?該不會是洛陽的蛐蛐伯伯會泅水,所以不怕水灌?」

  阿好呆傻的納悶,引來宮仲輝無聲的輕笑。他的新娘子,單純呆傻的教人印象深刻!

  他悄悄的氣灌丹田,再沉入雙腿,身形未動的將內力注入地下。地上看似平靜無事,地下卻因宮仲輝的內力而搖晃鬆動,地底下的小動物受不了他這樣的搗蛋,紛紛冒出地面逃生。

  「有了!有了!冒出來了!」

  「是呀!還好多只呢!君姨,你好厲害喔!」

  「那當然!」阿好揚著得意的笑容,更加吹噓自己的功績。「我還會捉知了、青蛙,可惜我手指頭粗笨,一直編不好花繩。否則教給你,正好讓你編來裝飾床簾。」

  宮仲輝瞄了一下她修長的纖指,不知道她怎會有這樣的自卑。

  靜香將蛐蛐兒放入事先準備好的竹管裡,再封上布蓋。「我要把它拿給翠蓮看,看到我一下子捉了這麼多只的蛐蛐兒,她一定很驚訝!」

  阿好摟著靜香細薄的肩,與她一起回後院。「不過你要記得喔,等晌晚的時候,就放它們回家去,免得他們爹娘找不到他們擔心焦急。」

  軟軟的聲音,說著純善的言語,像一彎清流,撫過宮仲輝乾涸的心。若非他的小夫人太過膽怯、太過害怕他的傷疤,倒不失為一個不錯的人生良伴。

  宮仲輝掠過心中淡淡的遺憾,往與阿好她們反方向的西廂書房走去。

  ☆☆☆

  有了這次的驚喜,往後幾天,宮仲輝有意無意的留心起這個他新娶三個月,卻只見過一次面的娘子。

  不知是他的新夫人有意躲他,還是兩人的時間真的湊不上,他竟然未再見過她的蹤跡。

  宮仲輝思考這樣的結果。雖然她住的東廂房他沒過去,但也沒理由府邸裡其它的地方他都繞上幾遍了,卻碰不上她。

  若不是她極少出她住的廂房,就是她存心在躲他!

  這個想法讓宮仲輝不悅的蹙眉。「都嫁過門了,能躲上一輩子嗎?!」

  「宮老爺?宮老爺?您說什麼?」

  一陣呼喊,讓宮仲輝回過神來。他一眼掃過幾對閃避的眼神,不著痕跡的收斂心神。

  「對不起,在下想著海滬的生意,想得太入神了!」城裡商會固定午膳的聚宴,他竟然想「她」想到入神!

  「哪裡,哪裡!宮老爺生意廣大,商家遍布六省七府,我們怎麼會見怪呢!」一個八面瓏玲的商人阿諛的奉承。

  其它人忙不迭的跟隨諂媚巴結。宮家獨攬六省的材料來源,舉凡米糧鹽布、銅鐵金木,不管是尋常的民生物資,還是富貴人家把玩的古玩玉器,一切的源頭都掌控在宮家的生意裡,別說洛陽,只要想在北六省做生意,沒有宮仲輝點頭,一切都是白搭。

  對宮家的主人巴結點總是沒錯。

  對於宮仲輝臉上恐怖猙獰的傷疤,沒幾個店主有膽去直視,但為了自己店家以後的生路,更是沒人敢迴避。

  惟一折衷的辦法就是一徑低頭用餐,即使交談,眼界也不離開餐盤範圍。

  怎會不知道他們的逃避心態!宮仲輝心裡嘆氣。好好的一頓飯,何苦讓自己壞了興致!

  「抱歉!在下臨時記起尚有要事,先告辭了!」宮仲輝站起身告辭。

  全部人鬆口氣的表情是如此一致,宮仲輝有霎時的怨懟,而後又聳肩褪去。

  宮仲輝退出雅房,門尚未關緊,房內的店主已經迫不及待的說開來。

  「這宮老爺還真是好運!傷疤橫過眼睛,卻又幸運的沒傷著了眼。」一個剛從江南遷來的茶肆肆主,不明就裡的說道。

  「幸運?是呀!魔鬼一向就幸運!」洛陽老字號的錢莊老闆酸不溜丟的應道。

  「聶老,您生意不想做了啊!敢說這話!」其它幾個謹慎的店主,緊張的勸戒道。

  「事實是如此,我怕個鳥!」錢莊老闆更大了聲音嚷道:「誰不知道宮仲輝為了財勢,將靈魂都賣給魔鬼了!否則哪有那麼巧,嫡傳的那一系全出了事,讓庶出的他繼承宮家?宮老爺子將家產傳給他以後,不到一個月就暴斃,而他就握了實權,如不是魔鬼附身,十六歲的他,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幾年內,將宮家這個空殼子給填實了?幸運?我呸!他臉上的那道疤明明是魔鬼的印記,還敢說是惡狼山上救人傷著的!」

  宮仲輝合上門,往樓梯走去。

  氣憤嗎?何必呢!連自稱最愛他的紅姑都受不了的罵他是魔鬼,又怎能要其它人接受他這德行!

  也難怪他的新夫人要躲他了!新婚夜的尖叫聲,還不夠表達她的懼意嗎?!

  宮仲輝悄悄收回他才放出的一絲感情,決定到布莊和掌櫃討論明年夏布的花色。

  除了財富和生意,還有什麼是他所能擁有的?

  ☆☆☆

  宮仲輝恚怒的扔下手中的布匹樣布。

  「你去告訴蘇杭的織家,他們若再不思改進手藝和花式,休怪我引入藏繡!」以宮家掌控的來源和銷路,想要大力炒熱一種產品,不是太難的事。

  劉掌櫃唯唯諾諾的點頭應是。兩、三年前,當他發現老爺看蘇繡的布匹式樣臉色鐵青時,就曾警告過她們,偏偏蘇杭的織娘對自己的名聲太過自恃,不把他的勸告當一回事,現在惹怒了老爺,等老爺採取行動的時候,她們才會領悟宮家的影響力有多大!

  就怕那時她們後悔已晚!

  「蘇杭的織娘自恃甚高,恐怕不會聽進我們的警告。不過屬下已經尋好藏繡的供源,引進藏繡即日可成。」幸好他有先見之明的先摸熟了通路,否則恐怕連他都要一道遭殃!

  屬下辦事的周延,減低了宮仲輝的怒氣,只見他臉色稍霽的指示。

  「很好,不過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劉老,你先引進藏繡應急,再到蘇杭一帶設立織造廠,專門招錄七、八歲手巧的小女孩訓練;目前先沒有成品沒關係,但十年後,我們要有自己蘇繡的供源!」

  解決完這事,宮仲輝正待指示劉掌櫃其它事,前廳的吵鬧聲卻大得他不得不停下話頭。

  不僅他不高興,連劉掌櫃的臉也黑了一半。

  老爺少有幾次上他這談事,今天一來,底下人就給他出樓子!

  像是聽到劉掌櫃的心聲,一個中年伙計慌慌張張的闖入這間帳房。

  「掌櫃的……掌櫃的……前面……姑娘……」

  「老爺在此,你們吵個什麼勁!」劉掌櫃臉色難看的罵道。

  伙計一見宮仲輝臉頰上抽動的赭色傷疤,霎時蒼白了臉別過頭去。

  「……不是……掌櫃……是少爺……也不是……」一緊張,伙計結巴得更厲害。

  「鎮定點!慢慢說。」宮仲輝冷喝一聲。

  那伙計咽咽口水,抖著聲音道:「前頭店裡闖進來一個瘋姑娘,趕也趕不走,瘋言瘋語的說夫人被匪徒拿刀追殺。只是夫人早已經……」伙計瞄了瞄宮仲輝一眼,沒敢再說下去。

  自稱他夫人?宮仲輝想到了古湘君,心一緊,身子閃出了帳房,朝前頭奔去。

  翠蓮淚流滿面的跪倒在布莊店裡,哀求伙計救人,「……求求你們,救救夫人、小姐……嗚……」

  店裡伙計不知道宮仲輝再娶的事,嗤笑的趕人,「去去去!哪來的瘋婆子,別壞了我們的生意!洛陽的三歲小孩都知道我們的少夫人早死幾百年了!老夫人又鎮日不出門,哪會遇上匪徒!快走快走,別賴在這!」

  「真的!我沒騙你們,我給你們跪,給你們磕頭,求求你們相信我,快派人跟我去,遲了,我怕會來不及呀!求求你們……」

  宮仲輝衝到店裡,拉住翠蓮的臂膀,「你口中的夫人是不是古湘君?」

  看到宮仲輝,翠蓮像是看到救星,點頭的脖子快甩斷了。

  「老爺,夫人她--」

  「在哪裡?快帶我去!」

  「北大街的柳樹胡同。」

  宮仲輝躍出布莊,腳下運足功力,朝她指示的方向馳飛而去。

  ☆☆☆

  「……你不要過來……否則……否則……我要喊救命了……」

  今早梳的精心髮髻早已垮散,手裡握著她臨時找得到的惟一武器--她的繡鞋。綢緞的布襖因被歹徒割破了幾個大洞而棉絮外翻。阿好緊護著她背後的靜香,抖著聲音虛言恫喝。

  逃到這個死衚衕,她們再也無路可逃,雙腳在逃命的途中,繡鞋松脫而扎傷了腳板,滲著斑斑的血跡。最慘的是,她的手為了阻止歹徒的行動而被劃了幾寸傷口,暗紅的血液不斷的流到她的掌心,聚集成灘的又滴到地上,滲入土泥。

  其實在她看到歹徒亮晃晃的白刀子時就嚇壞了,但是為著她背後顫抖恐懼的人兒,她硬是撐足了勇氣與歹徒對抗。

  女人雖為弱者,但為母則剛;靜香雖非她親生,但她嫁入宮家,宮家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保護她完全!

  阿好眥目的表情,像極了護子的母娘,一時竟讓歹徒嚇得不敢貿然上前。

  「宮夫人,全洛陽都知道這丫頭是她娘偷漢子的野種,連宮少爺都不理她了,你又何苦為了一個野種傷了自個兒!」

  礙於阿好的氣勢,匪徒將刀子兩手交換,就是不敢上前。

  「靜香姓宮,就是我宮家的人!」阿好將背後的靜香護得更緊,口裡怒斥匪徒。

  「何必呢!宮夫人,我們只要這個小丫頭,您又不是這雜種的親娘,犯得著為她拼上性命嗎?您白皙的小臉蛋,只要劃上一刀,就可以和你家相公做伴了!

  哈哈哈……」

  「你住嘴!」阿好氣極的將繡鞋砸向歹徒。

  歹徒只消一個偏頭,就躲過了阿好的「攻勢」。

  「我相公臉上的疤是男人的表徵,哪似別的男人,又不是繡樓的姑娘,白嫩的連點胡碴子都沒有,還談什麼男子氣概、娶妻生子。」

  歹徒咧著兇狠的笑容,「宮夫人不僅人長得美,連話都講得利!」

  「老二,別跟她扯那麼多了,儘管下手就是了!待會府衙官巡了過來,就壞事了!

  」在胡同口把風的歹徒催促胡同底的夥伴。

  不過就一個娘們和小丫頭,搞了老半天還得不到手!

  「老大,不行啦,那娘們把那雜種護在她身後,性子又悍得不得了,根本近不了小雜種的邊。」老二苦著臉叫道。

  當初接頭的時候,還以為這樁買賣容易得很,誰知道這娘們看似嬌嬌弱弱的,發起狠來,連他這個大男人心裡都懼上三分。

  老大不耐煩的衝進胡同山裡,亮出手中另一把刀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看她還能護著那丫頭多久!」

  不愧是老大,心比老二殘忍多了!

  「可是事主不是特別交代咱們倆,不可傷了這娘們?」老二遲疑的提醒老大。

  「管不了許多了!」老大發狠道,刀子在兩手間交替耍弄著。

  靜香被老大嚇得又尖叫起來,連阿好都怕得想吐!但是她不能軟弱,靜香還得靠她保護,在翠蓮沒帶救兵來以前,她絕不能讓賊子靠近靜香半步。

  「你敢!我家相公是個義氣浩然的男子,你們敢碰他的妻女半根寒毛,他一定天涯海角的追殺你們!」

  老大咧開嘴,露出濁黃的板牙。「是嗎?等我宰了你這娘們,再把他女兒賣到青樓接客,我看他上哪找我們!」

  老大揚起手中的刀子,殘狠的刺上來;沒了護身武器,阿好用身體迎上去,打算用自己的身子來阻止老大的意圖。

  預定中的痛楚沒有發生,反而是殺人的老大發出了殺豬的慘叫聲--阿好驚訝的睜開眼,看見一個眼熟的男子天人般的擋在她的身前。扣著老大拿刀子的手一用力,將老大的手折斷了。

  「用不著等那時候,我現在就來找你們!」森冷的氣息,說起話來毫無人氣。

  老二盯著宮仲輝頰上繃成弧形的半月形傷疤,確定它就是魔鬼的另一張嘴,嘲笑他和老大的無知和愚蠢,竟然惹上了它的主人。

  看到了救兵,阿好放鬆的軟下了腳,在昏倒的前一刻,她才記起這位眼熟的男子,就是她剛才自吹自擂的陌生相公!

runonetime 2008-07-11 06:48 AM

第04章

  宮仲輝坐在偏廳的主位,冷硬的繃緊了臉,瞪視下面跪成一團的人頭。其中五個是古家陪嫁的丫鬟,五個是宮家撥給新夫人、但卻從未在阿好面前露過臉的大牌丫鬟。

  惟一倖免的是翠蓮,看在她又是磕頭又是哀求的份上,宮仲輝饒了她,讓她站在一旁。

  從她們跪下到現在,足足跪了一個時辰了!而其它被招來的傭人,也陪她們站了一個多時辰。

  宮仲輝一聲不吭,只是厲眼掃視她們的心虛。死寂沉重的壓力一直壓下來,偏廳裡沒人敢抬頭迎視狂怒的火眼。

  「是不是宮家的飯太好吃了,把你們個個養成了飯桶!十個人守著一個夫人,還會出事!既然是沒有用的飯桶,範叔,全把她們賣了,省得留在府邸白耗米糧!」跪了一個多時辰,宮仲輝終於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是最嚴重的裁定。

  一個較膽大的丫鬟,抖著身子強辯道:「老爺,是夫人自己要偷溜出去,我們根本護不到人啊!」

  「自己偷溜出去?」宮仲輝嘴角揚笑,眼底卻愈發的冷絕。「自己的主子守到丟了,還敢大言不慚的跟我辯!我不管事,你們倒真以為自己是宮家的主人了!」

  下人的放肆他只是懶得整頓,但不代表他什麼也不知情。

  讓長工把丫鬟全拖走後,宮仲輝冷冷的叫喚翠蓮上前。「夫人在府邸好好的,怎麼會沒帶護衛就出了大門?你從頭到尾仔細的說清楚,否則不是把你賣出府這麼簡單就可以了事的!」

  翠蓮「撲通」一聲的跪下去,「是翠蓮不好,不該提到上街的事,又讓夫人跟了去。」

  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如果好心的夫人有個三長兩短,她的良心怎會安!

  「說清楚!」宮仲輝喝斥道。

  「今兒個早上,翠蓮想幫小姐縫幾件冬衣,少了幾色繡線,便想出府去買,又擔心小姐一個人在府中,見夫人恰巧過來,翠蓮忙將原委告訴夫人,想夫人會請小姐過東廂去玩兒,怎知夫人反而說她也想上街,所以……所以……翠蓮就瞞過門房,偷偷的帶夫人和小姐出門。」

  她隱下沒說的,是靜香小姐先提議三人出府逛街的。

  她寧願自己摃下所有的罪責,也不忍小姐受到老爺的訓斥。

  宮仲輝銳利的眼神似乎要看透翠蓮的內心;半晌,他才再開口:「往後呢?」

  想到那兩個惡徒,翠蓮這次是真的怕到發抖。「原本在市集上還好好的,我們買完繡線,就在攤子上逛著,忽然……忽然那兩個賊人就靠過來,跟夫人說……跟夫人說……」

  「跟夫人說什麼?」宮仲輝心急的怒斥。

  翠蓮含著眼淚繼續說下去,「跟夫人說,他是小姐的……親爹!」翠蓮咬牙說出。

  一下子偏廳靜得沒人敢吸氣。所有人全用眼尾瞄視宮仲輝的反應。

  宮仲輝頰上的疤痕抽動一下,語氣平靜的問道:「再然後呢?說完它,省得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然後他們說要帶走小姐,夫人不肯,說他們要帶走小姐,就上宮家找少爺。最後他們動了怒,大白天的居然就亮出刀子,要夫人交出小姐。夫人見其它路人都見死不救,拉著小姐反身就逃,並且要翠蓮回府求救。翠蓮怕遠水救不了近火,才到最近的商號求援。」

  聽完翠蓮的描述,宮仲輝深思的不發一語,片刻才吩咐范叔道:「讓他們全部下去。下次府內再出事,就全部趕到外頭商行搬貨幹粗活。」

  所有人全退下後,偌大的偏廳只剩宮仲輝和範叔兩人。

  「目標是那小女孩。」宮仲輝沒有認靜香為他女兒。因為他知道她不是!

  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她不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紅姑曾示威的向他透露靜香的生父是誰。

  「算算時間,會不會是『他』回來了?」範叔猜測道。

  「不是,探子昨日才回報,『他』還在漠南。」

  範叔也陷入了不解。「那是誰想抓那孩子?梁家早在大夫人惹下禍端時,就和大夫人斷絕關係了,也表明不承認那孩子,誰還會對那孩子有興趣?」

  「那兩個混混招認接頭的人就站在街角喊住他們,直接交涉這件買賣。對方雖然蒙著臉,但聽得出來是個老太婆,而且還指認給他們看目標的身影。而且事主還嚴厲警告他們,不准傷了古湘君!」

  在送交官府前,他在那兩個混混口中「問」出了不少消息。

  範叔嚴肅的抿緊了嘴。「若不是翠蓮設下的阱陷,便是府裡出了內奸!」

  這趟出府,除了翠蓮事先知道外,外人不可能預先知情,但對方卻掌握了他們的行蹤。

  「翠蓮對那孩子忠心得很,若不是她盡心撫養,沒了娘的孩子不可能活下來。若真是她,她大可繞遠路回府,而不需要去布莊磕頭求人。」宮仲輝想著翠蓮在布莊著急的模樣,搖頭否定。

  範叔也同意宮仲輝的看法,但卻有另一番見解。「少爺到布莊,而翠蓮又恰巧到布莊求援?真是恰巧?」

  該不會是翠蓮為著靜香和少爺有所接觸特地設下的苦肉計吧?

  想到古湘君渾身浴血在他眼前倒下的那一幕,宮仲輝忽然覺得自己胸口痛得無法吸氣。

  「苦肉計?若我再晚到片刻,翠蓮真能求到人去,只怕也只是收屍了!」

  偏廳又陷入了沉靜,因為事情又繞回了原點。

  是誰要捉宮靜香?

  宮仲輝盯著梁柱思慮良久,範叔忽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話,「新夫人不愧是書香門後,忠義堅守。」為一個相識不到三個月的小女孩,而且還是人人口中的雜種,她居然以性命守護!

  宮仲輝移下眼界,看著范叔臉上的滿意,諷刺道:「你不是早打聽清楚了她的為人,才大力鼓吹這樁婚事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宮家財業需要有人承繼、府裡死寂,最好有小孩注入活力,還有什麼我漏提的?」

  調查主子未過門的夫人,範叔沒有任何的內疚。「屬下的情報只查出夫人是個極少出閨房的賢淑女子,是時下一般的閨女,並無特殊的個性傳出。」

  宮仲輝虛假的揚著眉。「『賢淑』?即便相處的時刻不多,我也看得出來古湘君距離『賢』、『淑』還有段不算短的距離!」

  「是呀,撿到一個寶了,不是嗎?」範叔無懼的反視主人的眼光。

  服侍少爺二十多年,他自信在少爺的心裡,還是有點地位的。

  宮仲輝正待說些什麼,廳外疾行進來的丫鬟卻引走他的注意力。

  婢女走進偏廳,福了一福。「老爺。」

  宮仲輝察覺她是他新指派給古湘君的貼身丫鬟,不悅的皺上眉頭。「你不好好的守在夫人房裡,出來做什麼?」他剛才賣掉十個丫鬟的警告還不夠嚴厲嗎?!

  「不是,是……小姐啦!小姐一直拉著夫人哭哭啼啼的,我們擔心她會吵到夫人的歇息,可是勸又勸不開她,想強拉她回她的北偏院,可是她偏又哭得更大聲,扣著夫人的手腕死緊,不得已,只好請老爺定奪。」

  死丫頭,就是存心想害她們日子不好過,私自帶夫人出府捅出樓子,才連累了幾個姊妹,現在又找她們麻煩!

  瞧出婢女臉上的鄙夷,宮仲輝聲階沒提高的提醒她,「靜香姓宮,還輪不到你用這種口氣說她!」

  或許靜香不是他的女兒,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宮家小姐。

  接觸到他迫人的眼光,婢女慌張的立刻收斂放肆的態度,恭敬的低下頭去。

  不再理會她,宮仲輝跨下主位。「範叔,這事你多費心查查,我去看看那女人!」

  ☆☆☆

  宮仲輝跨著比平常還急的步伐,走入止步三個月的東廂房。新房的喜字還沒拆下,蒙塵的朱紅似乎在嘲笑他的假好心。

  他煩躁的推開房門,越過外堂,進入內室。

  還沒有聽到之前「前輩」的下場,四個丫鬟木頭似的杵在一邊,任由小女孩清亮的哭聲擾人休憩。翠蓮在她旁邊苦勸,靜香一味的搖頭,就是不肯離去。

  「全都到房外應侍!」不耐煩她們木然的表情,宮仲輝火大的趕人。

  丫鬟如蒙大赦的轟然走個乾淨,靜香聽見他的聲音,雖然收斂了哭聲,堅毅的唇形依然表明不屈。

  而既然主人沒走,翠蓮是死也要陪到底。

  「大夫的話你也聽到了,她沒事。」

  靜香下唇咬了咬,低低泣訴:「我想陪君姨。」

  「你的『想』卻會害了她!」

  「可是……可是……」

  宮仲輝打斷她,仍是就事論事的說道:「你知道她的傷都是因你而起,現在為了她好,你應該把你的『想』放下,首先考慮你的君姨最需要的是什麼?」

  靜香轉頭看著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人形,難以下決定。

  她好怕君姨也會和娘一樣,拋下她上天堂去。

  「你的存在只會干擾她休息,延緩她的復原,換言之,就是增長她的痛苦。」其實她只要安靜下來就可以了,但是為了某種不知名的私心,他想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只將古湘君留給他一個人獨守。

  靜香一咬牙,輕輕的放開手,身影落寞的走出去。

  孤寂的身影牽動宮仲輝內心的一處回憶,讓他在尚未控制好自己前就脫口而出:「明早她醒來,見到你沒事,她會更放心。」

  垮下的肩膀挺了挺,繼續走出去。

  翠蓮瞧了宮仲輝一眼,追上瘦弱的背影。

  靜香盼了多久的時機啊!只是父女相會,她卻連一句「爹」都沒能喊出口。

  一等房內所有的人都走後,宮仲輝欣然卸下僵冷的面具,讓憂心襲上眼眉。

  他坐上床沿,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蒼白的人兒。「你的義氣,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前三個月不是還相安無事嗎?怎麼才在前院和大廳見過了她,就此就讓她的身影在他的心上烙了印?

  「你呢?你對我的感覺又是如何?是像洞房夜那時的恐懼,還是你也像我一樣,已能接受彼此?」宮仲輝撫著掌下白玉的臉龐,喃喃自問。

  掌下的人兒沉睡依舊,任由深情的告白在屋內回繞。「你就像你爹誇讚的那般美,只是當初就是因為你的美,讓我一度想抵拒這件婚事。經驗告訴我,天仙的臉下,經常是羅剎般的狠毒。但你的行為卻表現出你比天仙更慈悲的菩薩心腸,這樣的你,毀容的我還配得上嗎?」

  「欸!」長長的嘆氣聲在沉寂的房裡更顯悲涼。「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是晌午看見你的義行,還是五日前的大院那一瞥?亦或是根本在洞房夜見著你的那一剎那,就被你勾了魂?要不然,你的第一聲尖叫我就應明白你的意思,又怎會輕易的讓你哄勸,睹上第二次機會的轉身面對你,而後在你的啞然恐懼下,落慌而逃?

  我們的想遇似乎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不然以你的絕美容顏,怎麼可能這個年紀還待字閨中,尚未許人?我又怎會湊巧的在馬下救了你爹,成就這段姻緣……」醇厚的男音持續回盪屋裡、梁上、窗櫺裡,像一床最輕柔的暖被,覆蓋在阿好的身上,讓她帶著一方好夢,沉浸在幸福的眠夢裡。

  *&gt;*&gt;*&gt;三個月的放縱,怎抵得十八年生活的慣性。阿好依著在村子裡的習慣,雞未啼便醒了。

  長長的一覺醒來,阿好眼未張就坐起身,準備下床穿衣幹活。眼前忽然所見的景象,頓時定住她的身形。

  坐在她床頭的宮仲輝,沒有起身讓路的意思。「躺著吧!大夫吩咐你要多休息。」

  「你……你……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可以隨便進來我的房間!」阿好將絲被拉上到頸子,防禦的看著宮仲輝。

  宮仲輝側臉瞧著她的動作。「男女授受不親?你忘了你已經進了我宮家的門,是我宮某人的媳婦了嗎?」

  阿好彆扭的扭動身子。「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照大夫的吩咐,躺下休息便是了。」

  瞧見他平靜的左臉,阿好心裡就有氣。

  「你毛病還是沒改,講話都不看人的!跟我講話卻直盯著床板,難不成我會吃人嗎?!」

  宮仲輝面對阿好的左邊嘴角揚了揚,卻沒笑意。「還沒死心呀!上次嚇到的印象忘記了嗎?」

  阿好忽然傾身,雙手貼住宮仲輝的臉頰,硬將他的臉扳正面對她。「你瞧,看著我沒那麼恐怖吧!」

  宮仲輝熾熱的眸子盯著眼前的容顏,武裝起自己,等著她傷人的尖叫聲響起。

  但是阿好只是坦然的反視著他,清亮的水眸,看不到一絲陰影。

  「你……你……不怕了嗎?」宮仲輝掩不住一絲絲的期待。

  「怕?怕什麼?」阿好奇怪的反問。

  怎麼這人一直在說怕呀,嚇到的!她阿好天生膽子大,怕的東西沒幾樣。

  宮仲輝緊張的咽咽口水,提醒她,「我右側臉上的傷疤!」

  阿好舉起右手掌,看見人人懼怕的疤痕,她卻是順手摩挲幾下,感受它的光滑。

  「不過就一個疤而已,有什麼好怕的。」在村子裡,斷手斷腳她見多了,一個小疤算得了什麼!

  「可是洞房夜你見到我時,不就被它嚇得尖叫不已!」宮仲輝激動的指陳。

  有嗎?阿好皺眉,用力的想著他的指控。洞房夜……尖叫……啊!

  「那時我累得睡著了,醒來一睜開眼,瞧見的便是鼻尖前的一張大臉,那當下,連豬也會被你嚇的尖叫!」阿好粗魯的翻著白眼。

  宮仲輝止不住自己身上喜悅蝴蝶的飛舞。

  「可是後來我轉過臉,你不也嚇的瞠大了眼珠子,說不出話來!」

  「廢話!我當然驚訝了,任誰看到你的傷疤由眉上方劃開整個側臉,卻又幸運的沒傷到眼珠子,都會被你的好運給震得說不出話來!你這人喔--」

  沒有人知道新夫人對宮老爺的看法如何,因為接下來的話,都被宮仲輝「吃」進嘴裡。

  宮仲輝的唇覆蓋在阿好的唇上,輕咬、深吮、舔舐;阿好睜大了圓眼,瞪著一個鼻頭外的他,愕然的無法動彈。

  「閉上眼睛。」宮仲輝輕啄阿好的嘴角,哄誘道。

  阿好還是沒有動彈,宮仲輝乾脆一手遮蓋住她的眼。視覺上的蒙蔽,更加深阿好觸覺上的敏感。漆黑的眼界裡,她卻可以感受到一樣濕滑的東西伸入她的嘴裡,不斷挑弄她的脣舌。

  阿好試著用她的舌尖抗拒,但卻更引發對方的激烈反應,只覺得「它」像在她的嘴裡活了起來似的,一下子巡滑過她的齒背,一下子又舔舐她的嘴腔壁面,最後更是直接在她的舌面上彈襲,引起一陣陣麻刺的感覺。直到這個軟嫩的東西滑出她的嘴,在她的鼻尖上打轉,阿好才得以張大了嘴,大力喘息的減低身體裡的燥熱。

  燥熱?現下不是冬至的時節嗎?都大雪的天氣了,她怎麼還會感到燥熱呢?

  阿好腦筋迷迷糊糊的想著,理不清自己的感覺。

  宮仲輝輕啃吮舐阿好嫩巧的耳垂,一隻手掌撫上她的乳胸,隔著綢衫揉掐掌下豐盈的乳峰。

  欲焰從峰上四射,射入阿好的軀體百駭,讓她承受不了的呻吟出聲,不自覺的仰起了頭,弓起身子,向宮仲輝索取更多。

  「……嗯……啊……好熱……」

  「我知道!我知道!」宮仲輝在阿好的耳邊低喃的安撫,順著她細白的頸子下滑到鎖骨。不意甜美的路徑卻為領上的盤扣所阻。

  宮仲輝挫折的低吼一聲。一隻手環著她的柳腰,一隻手在她的胸上,他哪有多餘的手去解開釦子。

  就在他的脣齒和那顆釦子纏鬥良久,還是無法繼續深入下去,他的手不得不暫時放棄掌下的柔軟去解開釦子時,門口卻傳來一聲細小的聲響,猶如一根金針刺中他迷霧的腦袋。

  他反射的用絲被掩住身下誘人的軀體,再伸手扯下床幃,同時人已經立在床外,阻止冒失鬼的前進。

  「誰?」

  片刻後,外堂才傳來粗啞的聲音,「宮老爺,老身是小姐的奶娘。」

  好事被打斷,宮仲輝脾氣火爆的只想把來人砍成十八段,投到池塘餵王八!

  「沒有敲門報名,誰準你進來的!」

  奶娘乾瘦的身軀已經立在內室的室口。「是老身的錯,在古家,老身一向不用敲門報名,今兒個擔心小姐,才急忘了規矩。」

  說話間,凜冽的氣勢看不出半點認錯的卑屈。

  宮仲輝上下掃視奶娘,深沉染上他的眼。「那你最好從現在開始記住!下次再犯,不要以為你的地位特殊,我照樣把你遣回古家!」

  「古家怎麼了?」阿好撥開床幃,一雙情慾迷濛的眼,瞅著宮仲輝。

  經過剛才的情慾襲身,她現下正渾身難受的緊。凌亂的頭髮、紅腫唇辮,咬痕斑斑的嫩白頸子,此時的阿好一副剛雲雨翻騰過的慵懶模樣,教宮仲輝恨不得將她再壓回床鋪,纏綿到地老天荒、山毀水枯。

  偏偏就有個不識相的老太婆杵在那裡,不知道迴避。

  「沒什麼,我只是在告訴奶娘,如果她想念古家,儘管回去沒關係,我們會體諒她的。」

  奶娘傲然的一頷首。「老身先謝過宮老爺。」在人家的屋簷下,奶娘仍舊沒低頭。

  知曉老太婆不會如他的意,宮仲輝暗咒的轉向阿好。「你好好休息,我叫丫鬟打洗臉水進來。」

  「嗯!」

  阿好眼睛不舍的跟隨他的身形,在室口對上奶娘鄙夷的眼光後,慌不迭的低下頭。

  確定宮仲輝出去後,奶娘的神情更加的鄙視。「從小到大,我教過你多少回,男人是粗蠻無恥的野獸,結果你不僅和他們交媾,還一副淫蕩的表情!古家的禮教,就是教出你這種蕩婦淫娃嗎!」

  「奶娘,事情沒有您想的來得嚴重,而且我們也拜過天地了--」

  「無恥!」奶娘像是發了狂似的,伸手打了阿好一巴掌。

  阿好呆愕的摀著臉,看著奶娘皺巴巴的臉瞬間變得猙獰可怖。

  「拜了天地又如何?賤女人就是賤女人!虧我細心調教,還是改不了你骨子裡的下賤!」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還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阿好還是老實的懺悔認錯,「奶娘,您別生氣了,我哪裡做錯了,您告訴我,我下次一定改!」

  聽到她的話,奶娘在下一刻立刻變回慈愛的面孔,撫著阿好細緻的臉蛋,有無限的愛憐。

  「好好好!這才乖,這才是奶娘的好小姐。以後不准再讓男人碰你的身子了,也別再跟那個低三下四的雜種在一塊,那會污了小姐你高貴的身份。」

  阿好扯著絲被,為難的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不讓男人碰她的身子?可是她很喜歡阿輝碰她時的感覺耶!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以後都不能讓他碰她--而靜香也不是雜種。她是大姊生的,既姓宮,當然是宮家的孩子,當然也就是她的女兒了!

  可是她也不能點頭欺騙奶娘呀!

  阿好扯緊絲被,煩惱該如何回答奶娘的時候,正巧房外有人敲門,解救了她。

  「夫人,丫鬟巧兒替您打洗臉水來著。」

  「進來!」阿好鬆口氣的叫道,並且衝下床,打算親自去應門。

  她才跟到外堂,門已經被人衝開,靜香第一個衝進來。看見阿好,靜香身勢不停的衝入她的懷中。

  「君姨……」

  翠蓮跟在靜香後頭,看新夫人憐愛的哄騙哭到聳肩的小姐。「小姐擔心夫人的傷勢,昨晚一整夜都沒敢合眼。」

  「夫人,臉巾。」丫鬟擰乾溫熱的毛巾,遞給阿好淨臉。

  阿好想也沒想的接過來,順手擦拭靜香哭得一臉的鼻涕淚水,早把奶娘剛才的吩咐忘到九霄雲外。

  「靜香,我皮粗肉厚的,一只小小的刀子,還不能把我怎麼樣,你別替我擔心。」

  阿好總忘了現在自己是古湘君的身體,瘦弱得一陣大風就能把她吹倒。

  皮粗肉厚?巧兒打量新夫人單薄的身子,覺得新夫人真是胡吹大氣。

  「夫人,您要用膳了嗎?要不要我叫其它丫鬟上菜了?小姐昨晚一晚沒睡,不如先讓小姐吃完了飯,再上床補眠。」巧兒貼心的建議。

  聽說昨晚十個丫鬟就賣掉四個,而且範叔還不計較價錢,只要對方環境夠清苦就行。現下府裡人人自危,,乾起來,個個精神抖擻,生怕下一個禍殃就落在自己頭上。

  「嗯,你叫她們端上來也好。」

  阿好拉著靜香轉身,看見奶娘繃緊的身軀和嚴厲的唇線。阿好象是做錯事的孩子低下了頭,牽著靜香的手卻堅毅不移。

  奶娘哼了哼,一言不發的走出去。

  ☆☆☆

  阿好才站起來,貼身的五個丫鬟連忙福身恭問:「夫人有事嗎?交代我們一句就行了。」

  阿好無辜的指指外頭。「我只是在房裡坐悶了,想到外面透透氣,你們在房裡休息就行了。」

  「我們要隨侍在您的身邊!」幾個丫鬟排成一直線,擺出跟在她後頭的陣式。

  一名丫鬟還特地翻出一條坎肩兒讓她披上。「外面天寒,夫人還是披上,免得著了風寒。」

  「可是……」只是散個步,不需要這麼緊張吧?

  瞧出新夫人的猶豫,幾名丫鬟更是緊張,「老爺有令,您就別為難我們這些下人了。」

  有了上一批丫鬟的殷鑑,這次誰也不敢再對這個新夫人掉以輕心。

  既然她們都這麼說了,阿好也不忍心為難她們。「好吧!那大家一起散步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府裡穿梭。有了宮仲輝在偏廳的那一頓怒火,現在再沒人敢對阿好掉頭轉身,或是側臉不理人。

  只不過一天光景,前後兩番風情。阿好還是不記仇的逢人便點頭打招呼。

  中途遇上了一個中年男子,阿好照例笑臉問候。只不過這次連後頭的丫鬟都多禮的福身招呼:「範叔,您早。」

  瞧出阿好的疑惑,範玉庭自動的向她解說:「夫人,屬下忝為府裡總管。」

  寒凍的天氣讓阿好瑟縮了一下,也讓她記起靜香她偏院柴火的問題。

  「嗯……範叔,我們那個……就是……」

  想到可能會給人添麻煩,阿好又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

  但是天氣一天寒過一天,斧頭又被她弄丟了,問題再不解決,靜香和翠蓮今年的冬天怕不被凍壞了。

  阿好憂心的表情是如此明顯,連範玉庭都忍不住主動幫忙,「夫人有何交代,儘管吩咐便是,屬下若是辦不到,也可以幫夫人琢磨琢磨。」

  阿好下定決心一吸氣,更移近範玉庭,屏息低問:「範叔,家裡還有余錢嗎?」

  範玉庭眉毛聳入髮際。北六省的首富,宮家有餘錢嗎?

  「尋常日子還過得去就是了。」

  阿好放鬆的吐氣,但表情仍舊憂心。「那……府里可再聘雇一名長工嗎?如果銀兩不夠,我這裡還有幾款首飾--」阿好說著,就要拔下手腕上的血玉鐲子。

  範玉庭連忙阻止她,「夫人,不用了。雇幾名長工,府裡還不成問題。不過……夫人雇長工要做何事?」

  解決了問題,阿好的笑容燦爛的舒坦每一個人的心。「劈柴呀!靜香她們那院的柴火總是不夠,靜香還小,拿刀斧危險,翠蓮最近又扭傷了腳,暫時不宜出力,我最近的身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居然沒力的連拿把斧頭都有問題,幫不上忙。」

  「可是府裡已經有專門劈柴的長工了。」範玉庭提醒她道。

  阿好重重的點頭,表示她知道。「我已經去找過阿大了,可是他說他很忙,沒法子再劈靜香那一院的柴火,所以我才會想再雇一名長工,幫阿大劈柴。」

  範玉庭眼飄向一旁丫鬟慚愧的表情,臉上的笑有深意。

  家中才幾個主子,劈柴就忙不過來?怕是拿著劈好的柴火,去討好丫鬟嬤嬤了!

  「夫人,您放心,這事就交給屬下去辦,若阿大真忙不過來,我會找人『替』他的!」

  阿好沒聽出範玉庭的話意,開心的笑開臉。廊底穿越的人影,讓範玉庭腦中轉了一轉。

  「夫人,屬下差點忘了,老爺要上布莊談事,差屬下來請您一道去。此時就在大門口候著您呢!」

  「真的?」想到可以再跟他相處,阿好不設防的笑了起來。「可是靜香……」

  「屬下會要幾個丫鬟陪著小姐玩,不會讓她孤單的。夫人,您還是快去吧!

  免得老爺等久了。巧兒,你陪夫人去!」範玉庭點了一個心細的丫鬟,直催阿好動身。

  阿好開心的點頭,拉著巧兒跑了起來。

  宮仲輝立在大院,等著小廝把他的馬牽來。

  「等我,等我一下啊--」阿好拉著巧兒,遠遠的衝過來。跑得紅通通的臉蛋,收勢不住的直撞入宮仲輝的懷中。

  宮仲輝詫異的抬起她紅艷的小臉。「你怎麼過來了?」

  阿好還因為剛才的跑步而氣喘吁吁。「……不是……你叫範叔……去請我陪你一起上布莊的嗎?」

  宮仲輝溜了一下她單薄的穿著,知道範玉庭的用意,攤手道:「範叔既然這麼說,那便是了。」

  小廝牽來了渾身通黑的馬,宮仲輝一個翻身,便躍上瞭高壯的馬兒。然後又毫無預警的俯下身來,一抱一提,將阿好摟坐在他的身前。

  一連串的閃電動作,嚇得從沒有坐過馬的阿好尖叫連連。

  宮仲輝好笑的摀住她的嘴。「別叫了,黑火比你還怕呢!」

  不是嗎!背上坐著他心愛的女人,如果黑火敢出半絲差錯傷了她,看他不把它賣到屠戶那才怪!

  阿好撫著胸,悄悄的探出頭,目測與地面的距離。高峻的距離,嚇得她又尖叫一聲,縮回宮仲輝的胸膛。

  宮仲輝大笑的用身上的大氅將她包裹在身前。低頭問著懷中的人兒,「第一次騎馬?」

  想當然爾!高尚人家都讓女眷搭乘馬車的,怎麼可能讓一個未出閣的閨女,騎馬出來外頭野。

  阿好委屈的點點頭。馬是好貴的東西耶!他們全村子的錢全湊在一塊,恐怕也買不到一匹!她怎麼可能騎過!

  宮仲輝裹緊懷中的人兒,滿意兩人燙貼的程度。「多坐幾次就不怕了。」

  他知道他該替她吩咐準備馬車,但是……宮仲輝一揚韁繩,黑火一馬當先的衝出去。黑火的衝勢每每讓阿好胸前的柔軟撞上宮仲輝的胸膛,阿好在氅內羞窘的漲紅了臉,宮仲輝卻是一路笑臉到布莊。

runonetime 2008-07-11 06:49 AM

第05章

  「多吃點,你瘦得一陣大風來,我都擔心你會被刮上了天!」

  阿好拿開嘴裡的筷子,吃吃笑著。「胡吹大氣!我身子壯的像條牛似的,風怎麼吹得跑!」

  宮仲輝揚眉。

  牛?剛出生的小牛恐怕都比她來得重些!

  有時候,他的小妻子對自己的評價,真會讓他有股她在描述別人的錯覺。她明明十指纖長,她卻說是粗短笨拙;明明是玲瓏嬌小,她卻說自個兒像條牛!

  見他盯著她發呆,阿好帥直的用筷子指指滿桌的菜色,催促他,「吃呀!沒的像剛才在布莊裡,給糟蹋了!」

  阿好再夾一口菜入口,內心暗暗提醒自己,有空得跟他聊聊銀兩花用的毛病。

  她的相公顯見是個二世子,祖上留有幾間店面田產,從小養尊處優慣了,大把銀子花起來眉也不皺一下。

  但是有錢也不是這樣花法啊!像剛才在布莊,他一口氣替她製足了十來套的冬裳,雖是自家店面,但也不能這樣闊氣的呀!

  在她們村裡,逢年能製上一件新衣裳,就已經是歡天喜地的事了,哪像他,尋常日子也製衣買鞋的!

  外人面前她也不好太忤逆他,只好由得他胡來,決定回到家後,再私下好好糾正他用錢的節度。

  後來想了想,靜香和翠蓮身上的衣服也單薄了,便徵得他同意,帶了幾塊料子回去準備裁給她們做冬衣。

  不過他堅決的拒絕她再帶布料回去給丫鬟的提議。若是真如他所說的,府裡春秋兩季都有替傭人添製衣裳,那她倒也不用替他們太操心了。

  在布莊量好了尺寸,時間已近晌午,他說帶她上館子用膳,誰知卻是帶到大酒樓來!叫了滿桌子的菜色,完全不知道要節約過日。

  看到十來盤的菜色,她就發愁。

  他們怎麼可能吃得完嘛!

  「你知道若是我們沒吃完,剩下的菜尾他們都怎麼處理嗎?」

  聽懂他小娘子的問題,宮仲輝臉上浮起怪異的神情。這家酒樓隸屬宮家名下,他只關心大廚端出來的菜樣,哪會費事去探究他們端回去的廚餘做何處理。

  「大概倒入餿桶裡吧!」

  「什麼?!」阿好一聽,緊張的坐挺了身子。「我剛才不跟你說了嗎,別叫這麼多菜,現下吃不完,丟到餿桶里多浪費!不如……不如我叫巧兒他們也上來一道用--」

  「好了,你靜靜!」宮仲輝握住阿好的手掌,鎮住她的驚慌。「你放心,他們在樓下不會餓著自己的!」

  他的小娘子,不但不記仇,還把觀音菩薩大慈大悲的心腸,發揮得淋漓盡致。人在吃飯,不忘操心下人是否肚子餓,全忘了幾天前,他們聯手欺負她時,吃的恐怕比她這個主子還好呢!

  「可是……」阿好可憐兮兮的瞅著他,就是放不下心頭的憂慮。

  宮仲輝忍不住在她的頰上輕啄一下。「你放心,府裡不會因為這幾兩銀子就被我們吃垮的!何況你相公我為了這個家,終年奔波,上酒樓吃頓好的犒賞自己,不為過吧!

  」

  阿好早被他剛才的輕啄弄岔了心神,哪還去計較他後來的話。

  她撫著他剛才輕啄的地方,一雙水汪汪的水眸直瞧著他,「你……剛才為什麼咬我?」

  宮仲輝差點溺斃在她的水粲眼眸裡。「因為我想!」

  阿好扯開一抹害羞的笑容,低低的問道:「你能不能再『想』一下?」

  不需要他的小娘子再問第二遍,宮仲輝表現給他的小娘子知道,他「想」得有多熱切!

  ☆☆☆

  想到下午阿輝對她所做的,阿好的唇上就忍不住沾了笑。

  要不是臨時有人進來,說店裡出了事,非得要阿輝去處理不可,她還捨不得阿輝停下來呢!

  每次阿輝停下來,她就難過好久。

  為什麼呢?為什麼阿輝碰她的感覺這麼好,奶娘卻不許她讓阿輝碰呢?

  從下午阿輝差人送她回來後,她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可惜她想得頭都發疼了,還是想不出來。

  欸,阿好長長的嘆口氣,一抬眼,對上靜香指控的眼神。「靜香,怎麼了?

  晚上沒吃飽嗎?」

  靜香哼了一聲,沒應聲的垂下頭去。

  這是靜香第一次沒應她的話,阿好緊張的移過去。「靜香你怎麼了?在生我的氣嗎?」

  這一次靜香是偏過頭去,依然不吭聲。

  想到靜香生她的氣,阿好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眼梢瞟到她從布莊帶回來的布包,獻寶似的打開來,攤到靜香的面前。「靜香你看,這是我今兒個在布莊裁的,準備給你做冬衣的。你看好不好看?喜不喜歡?」

  討好策略失敗,靜香依然冷著眼不說話。

  阿好沒轍,只好向翠蓮求救。「翠蓮,靜香怎麼了?」

  翠蓮瞧著主子高翹的雙唇,失笑道:「小姐昨晚為了夫人一夜沒睡,今兒個早上才稍微瞇了一下眼,醒來就不見夫人蹤影。一問之下,才知道夫人高高興興的和老爺出遊了。」

  「翠蓮,你別說了!」靜香跺著腳,孩子氣的喝止道。

  翠蓮笑了。阿好也笑了。原來靜香是在吃醋啊!

  阿好拉著靜香的手,硬將她拉起來。「靜香,那時你剛睡下,我以為你會睡上許久,趕得及在你醒來之前回來。誰知道中途耽擱了,才拖得這麼晚!況且我不也一回來,就來你房裡。你瞧,這是我特地挑的料子,全是你最愛的藍色哩!」

  經過阿好的好言哄勸,靜香這才軟化臉色。「你特意為我挑的?」

  阿好重重的點頭。「嗯!而且我還挑了好幾款不同的色澤喔!你看看你最喜歡哪一匹?」

  靜香破怒為笑的和阿好吱吱喳喳的討論衣裳的款式,連翠蓮都忍不住插嘴,提供建議。

  三個女人笑鬧成一團,沒注意到奶娘站在門口,臉色陰鷙得嚇人。

  「咳!」奶娘重重的咳了一聲。

  阿好一見奶娘,嚇得松了手,連靜香和翠蓮都噤聲,不敢放肆。

  「夜深了,還請小姐回房歇息。」奶娘口頭上說是請,態度倒更像是命令。

  見到奶娘,阿好心裡就怕上三分,溫馴的和奶娘回去東廂房。回到房間,奶娘將鋪床整被的丫鬟全喊出去。

  開口吩咐的是新夫人的奶娘,而且夫人也沒阻止,幾個丫鬟聽令的走出去。

  最後一個丫鬟走出去後,奶娘便落了閂,鎖上房門,再走到阿好面前。

  見奶娘的神情,阿好不由自主的退後。

  奶娘一伸手,便扯開阿好的外衣襟,露出宮仲輝今兒個在酒樓與她歡愛時,在她身上留下的吻印。

  「你這個賤丫頭!」奶娘怒紅了眼,重重的揮出一掌,將阿好打得站不穩身子的撲向椅子,而後又連人帶椅的翻倒在地。

  瘦弱的奶娘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揪著阿好的頭髮將她拖起來。剛才那一跌,阿好撞到了頭,腦中一片迷霧,層層疊疊的,此時她眼中的奶娘,面孔扭曲,看起來似長角的魔鬼。

  「你真被那雜種帶壞了!我叫人把她帶離你身邊,就是怕你被她污染,結果你居然護在她身前,傷了自己是你活該!」

  「奶娘,你……原來是你……叫人……靜香……怎麼可以……」阿好腿軟的站不住,直往地板軟去,眼瞼無力的閉上。

  奶娘像是發了狂,揪著阿好的領襟瘋狂的搖晃著。嘴裡淒厲的叫著:「為什麼?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讓男人碰了你的身子!污穢的丫頭,再也不是乾淨的身子了!骯臟、污穢、你這發臭的**!」

  剛才那一撞,再加上現在奶娘瘋狂的搖晃,阿好忍不住反嘔的感覺,終於使力推開奶娘,撐著牆壁嘔了出來。

  嘔到一半,上頭一股熱水潑下來,熱燙的溫度潑回阿好一些神智,勉強的睜開眼,瞧見奶娘正將手中的空茶壺往她的頭上砸來。

  勉力一縮,她躲過了茶壺,卻躲不過接下來的幾個茶杯,她被砸的發疼。

  「奶娘……不要……我知道……您別再砸了……」

  屋內碰撞的聲音,終於引起屋外守夜丫鬟的懷疑,敲門喊叫:「夫人,您怎麼了?

  夫人您開門呀!」

  「……巧兒……救命……奶娘……」

  奶娘像是得了失心瘋,扔完了茶壺茶杯,又扔小幾上的盆栽飾物,最後甚至用腳踢、用腳踹!「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說!為什麼不聽話的讓男人碰了你的身子,還懷了他的孩子!我都把你綁起來了,為什麼你還要去找他!你不要我這個娘了是不是?為了那個男人,你連娘都不要了是不是……」奶娘邊踢邊罵,哭吼著阿好聽不懂的問題。

  阿好抱頭,身軀縮成一團的保護自己。「奶娘,我沒有不要你……我不會不要你……你別踢了……」

  「轟」的一聲,房門被人撞開,看到阿好的情況,宮仲輝肝腸俱裂的怒吼:「住手--」

  他飛也似的閃躍過來,將奶娘揮甩到一邊,小心翼翼的扶起一身茶葉渣及穢物的阿好。

  「湘兒,湘兒……傷到哪了?」

  看到宮仲輝,阿好才「哇」地一聲哭著撲入他的懷裡。

  「阿輝,阿輝,奶娘她……她……」阿好「她」了老半天,就是說不出奶娘怎麼了。

  宮仲輝心疼的拍撫著她,不顧污穢的擁著阿好,柔聲安慰,「我知道,我知道。別怕,我在這,不會再讓人傷到你,碰你一根寒毛!」

  口中柔聲安撫阿好,宮仲輝眼神冷冽的盯視已被長工架住的奶娘。「把她拉下去關在柴房,派人嚴加看守,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任何人給她任何東西!」

  該死的老太婆,居然敢碰他的湘兒!

  被長工架住的奶娘,忽然發瘋的大力掙扎,口中不斷的呼叫:「不!她不是小姐!

  我的小姐絕不會做出這種無恥的事來!她不是小姐!小姐早在成親的前一日,用我給她的白綾上吊自絕了!她不是我的小姐啊--」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拖下去!」宮仲輝對奶娘的瘋話嗤之以鼻,不再理會那個瘋婆子。

  宮仲輝不舍的抬高阿好的臉龐,只見下午還紅嫩的臉頰,此刻卻是腫得老高,額上雞蛋般的腫塊,已經開始泛出青痕,圓睜的瞳眸印著說不出的恐懼。

  宮仲輝怨恨的咬緊牙關,恨不得剛才那一掌多用力些,將老太婆直接劈入地府去!

  他抱起阿好,步向內室,口裡一邊大吼的命令道:「範叔,請大夫過府!其它人將這裡清理乾淨,巧兒--」

  「等一下。」阿好的呢噥軟語輕易的止住宮仲輝的吼叫,也鎮住其它人。

  垂倚在他懷中的阿好,看起來是多麼的婉約無依,猶如掉落凡塵的仙子,茫然失措。

  「阿輝……」阿好拾眼,乞求的眼中閃著水光,發抖的聲音扣住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一致期待受了委屈的夫人,向老爺開口要求人世間最希罕的珍寶。

  她抬起的眼眸中,閃著明粲的水光,嘴角的顫抖是她無言的乞求。宮仲輝柔下了眼,柔下了聲,甚至柔下了心。

  「湘兒,什麼事你儘管說。」就算她開口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會為她摘下來。

  「阿輝,我……」未語淚先流,阿好的頰靨滑過一滴晶瑩的淚珠。「我能不能先沐浴沖洗?我渾身的臟臭,燻得連我的眼睛都受不了了!」

  ☆☆☆

  巧兒扶著阿好從後頭的澡堂走出,宮仲輝立刻接手,將她抱至床上。「好些了嗎?

  」

  阿好心滿意足的點頭。「舒服多了。可是這種天氣,奶娘在柴房會不會凍著了?」

  提到那個死老太婆,宮仲輝怒氣未消的抿緊了唇。「放心,老骨頭不怕凍,讓她這麼輕易就死還便宜她了呢!」

  「可是……」

  「我的好夫人,你先擔心你自個兒行嗎?別忘了,被打到倒下的人是你呀!」

  「少爺,許大夫來了。」范叔在門口稟報。

  「快請!」

  許大夫是位仙風道骨的高瘦老人,夕晚出診,臉上滿是醫者的擔心。

  宮仲輝將他延請到內室,床邊已經擺好一張八仙椅。許大夫坐下,先不急著把脈,反而開口詢問阿好的感覺。「夫人是哪裡不舒服?」

  阿好瞅了宮仲輝一眼,心虛的低下頭,「剛才我奶娘忽然得了失心瘋,被她嚇了一跳,撞上了額頭。」

  阿好輕描淡寫,試圖掩飾奶娘的罪行。

  「嗯!」許大夫漫應一聲,臉色嚴肅的把脈,而後又查看阿好額上的腫塊,按壓她的眼瞼,又要求阿好吐出舌頭。

  一切看過後,評大夫又詢問阿好,「夫人,撞到頭後,您有沒有嘔吐、暈眩、無力,重影的現象?」

  「對耶!大夫您說的這些,我都有耶!」阿好驚奇的回道。

  許大夫的臉色不見好轉,反而益發沉重。

  「許大夫,內人……」

  「宮老爺,夫人這一撞,怕是撞傷了腦幹,今晚最好有人守在一旁,以防夫人的病情有變。這其中若有變,還請宮老爺急差人來叫老夫,如到了明兒個清早,夫人安然無恙,那便是老夫多慮了。」

  見許大夫說的嚴重,宮仲輝一顆心也跟著下沉。「巧兒,陪許大夫到外堂開方子。

  」

  巧兒和許大夫穿過珠簾,到外堂去後,宮仲輝就站在阿好的床前,神色複雜的盯著她看。

  他詭異的態度,連阿好都閃避的低下頭,把玩手指頭。

  過了一會兒,阿好聽見巧兒和許大夫出了房門的聲音,她的眼梢瞄到宮仲輝還立在她的床前,寂靜沉悶的氣氛,逼得她受不住的抬頭,想質問他陰陽怪氣的,到底怎麼了?

  而宮仲輝的情形,讓她到口的話又吞回去。

  「怎麼?不是有話要說?」她吞吞吐吐的表情,早落入宮仲輝的眼底。

  「嗯……你做什麼脫衣服?」阿好原不知自己要問什麼,瞟到宮仲輝的動作,不覺的問出口。又好奇、又害羞的用眼梢瞟著宮仲輝只著底衣的身軀。

  「睡覺當然要脫衣服。」宮仲輝悶悶的,似乎有些不情願。

  反倒是阿好聞言臉色光彩大亮。「你今晚要睡這裡?」

  那她不就有一整晚的時間讓他碰她!

  晌午他碰她的方式,雖然跟昨晚他碰她的樣子不盡一樣,可是她都喜歡呢!

  可惜兩次都有人打擾,不過這次大家都睡了,應該不會再有人來吵他們!

  夫妻就是做他們要做的事嗎?他們都已經成親,拜了天地了,這事應該沒有奶娘說的那般污穢吧!

  「在想什麼?瞧你笑的。」

  阿好瞧著宮仲輝結實的胸膛,忽然好想摸摸看。「阿輝,今晚你會不會『想』啊!

  」

  他娘子單純的神情,讓宮仲輝腦筋轉了幾轉,才將她的話意,和他中午的話意接連上關係。

  想來他的小娘子在奶娘的一味封鎖下,對男女之事毫無所知,當然也就不知道一般衛道人士主張約束女子情慾的言論。

  看來,老天爺的垂愛,送給他一個人間珍寶了。「我想!但大夫今晚診斷的結果你也聽到了,你的身子受不住,我只能用『想』的!」

  阿好垮下來的表情是如此的失望,讓宮仲輝壓下自己身體的痛楚後,不由得露出一個笑臉來。他的情慾忍耐兩天了,該難過的人是他吧!

  從昨晚初嘗她的滋味,他就一直期待著今晚的來臨,中午酒樓的「插曲」,無損他的情火慾念,只是更添加他身體的火熱度。

  宮仲輝上了床,將阿好的小臉壓入他的肩頸裡。再繼續面對她失望的小臉下去,恐怕他會抑不住自己的慾火而滿足她的渴望。

  「閉上眼,好好睡,等明日許大夫確定你的身子好了,那時就算是聖旨,都不能阻止我!」

  這番話,說是給阿好聽的,毋寧更像是宮仲輝對自己的許諾。

  怪只能怪自己!當時大婚之日洞房夜裡,他要是弄清楚他的小娘子尖叫的原因,而不是盛怒之下一走了之,經過這三個月的雲雨恩愛,說不定湘兒都有身孕了,他今日又何必在此苦盼不順的洞房花燭夜!

  ☆☆☆

  經過一日的奔波衝突,阿好早已呵欠連連,聽宮仲輝的勸,她眼一閉,立刻沉沉睡去。再睜開眼時,她身旁已沒有宮仲輝的身影,倒是床側多了一個教她吃驚的人。「奶娘!」

  老奶娘又恢復她慈母的笑容,彷彿她昨晚的失控瘋狂,全是阿好自己想出來的。

  「奶娘,你不是被關在柴房嗎?」阿好心驚膽戰的問著,眼睛不受控制的瞄向外堂。

  平常時候她身邊不是都緊跟著四、五個丫鬟嗎?不讓她們跟路,她們還會為難的掉眼淚。怎麼現在她害怕的時候,卻瞧不到一個人影?

  阿好怎麼知道,所有的丫鬟、下人、長工,包括宮仲輝在內,都在外頭找翻天,就是在找此刻正躲在她房裡的奶娘。

  「小姐,你別怕,奶娘不會再傷害你了!是奶娘不好,自個兒年紀大了,一些事都胡塗了。不過幸好宮老爺寬宏大量肯放過我,送我回老家頤養天年。」

  聽到奶娘人清醒了,而且要回老家,阿好真心替她松了一口氣。「幸好阿輝肯讓您回去。昨夜他氣的模樣,我還真怕他會做出什麼對您不敬的事來。」

  奶娘笑笑不搭腔。她側身從幾上端來一杯茶。「小姐,奶娘這一走,恐怕無法再伺候您,這杯茶水,算是奶娘對您最後的心意。尤其昨晚奶娘失態,嚇著了小姐,現下奶娘就以這杯茶水,向小姐謝罪,望小姐忘了昨晚的事。還請小姐收入,海涵原諒。」

  阿好心虛的揚著笑,不知道該不該接過來。

  不接,她怕奶娘一生氣,失心病又犯了起來;接了,要是奶娘在茶水裡攙了什麼東西,她這一喝,迷迷糊糊的又回地府,被判官大人一問起來,她照實說了,不就被他罵說她做人呆的都胡塗了!

  看穿她的遲疑,奶娘自己先啜一口,「若是小姐擔心奶娘使毒,奶娘先喝一口便是。」

  見奶娘真的喝下,阿好覺得自己真是太小心眼了,羞赧了臉的接下杯子,豪爽的一口喝盡。

  「奶娘,您別生氣……奶娘,您嘴角在流血!」

  話一說完,阿好才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翻攪熱痛,壓抑不住的「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暗紅的色澤,迅速暈染了整床絲被。

  「奶娘,您--」話未竟,阿好伏在被上又噴出一大口鮮血,心上一股刺痛,緊張得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奶娘嘴角噙著血絲,笑著走近床邊坐下來,愛憐的撫順阿好的頭髮。空洞的瞳眸,似是透過眼前的形體,看見她心中的人兒。

  「小姐,你放心,奶娘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綾兒,那個男人再也帶不走你了!

  娘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小姐和綾兒都在她的身邊了!奶娘心滿意足的閉上眼,忽然撞進來的人聲,再也不能干擾到她的世界。

  「湘兒--」

runonetime 2008-07-11 06:50 AM

第06章

  阿好再次睜開眼,眼前熟悉的灰暗天色讓她的心一驚。阿輝淒厲的叫聲引得她往身後看去,只見阿輝在床上抱著她,神情俱裂的搖晃著她。

  他心碎的喊聲,連她聽了也鼻頭酸。

  范叔和昨晚的許大夫想拉開他都不成,最近幾個跟在她身邊的丫鬟,慌成一團。

  「別看了,那已經與你無關了。」

  幽幽的聲音從她的右手邊傳來,阿好轉頭,不正是上次她墜崖時,來拘提她魂魄的鬼差大叔嗎!

  「鬼差大叔,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我……」

  張三點頭。「是啊,丫頭,古湘君的陽壽已經終了,你已經代她盡了責任,可以隨我回地府,踏上你自個兒的輪迴了。」

  「可是阿輝他……」阿好不舍的轉頭,看到連靜香和翠蓮都跑了進來,在她床邊哭泣,阿好自己也忍不住掉下眼淚。

  上次墜崖,知道自己往生了,她也沒這般難過呀!為什麼這次,她的心疼得好似都揪成一團了?

  「鬼差大叔,我跟阿輝才和好,靜香和翠蓮的冬衣我都還沒製好,怎麼可以就這麼放下而跟你走!」

  張三嘆口氣,像個爹親安慰女兒般的搭著她的肩,帶她上路。

  「丫頭,閻王要人三更死,無人可留到五更;等喝了孟婆湯,一切都會過去的。」

  阿好一邊哭著,一邊頻頻回頭。

  會過去嗎?這像烙在心上的痛,怎麼會過去?她下輩子忘不掉,下下輩子也忘不掉!

  阿好擦乾眼淚,暗下決定。她決定下次投胎後,她還要去找阿輝,再跟他結成夫妻,並且成為靜香真正的娘。

  決定好後,阿好反而催促張三儘快趕路,決定早點投胎,早點轉世。

  一刻鐘後,又回到熟悉的大門前,進了地府的大門,再次走上上次走過的奈何橋,阿好又走進森羅殿。

  不同的是,上次殿中空無一「鬼」,這次閻王已經高坐堂上,鬼差羅列兩旁。

  閻王一拍驚堂木,「亡魂李心好!」

  阿好被閻王粗大嗓音嚇一跳的拍撫著胸。「我就是。閻王,您別叫那麼大聲,我聽得見的。」

  閻王訝異的仔細瞧著阿好。「李心好,你不怕本王?」

  阿好坦然的反視回去。「我哥哥告訴我說,人生在世,俯不怍於心,不懼鬼神,既然我一直憑著本分做人,怕您做什麼!」

  閻王滿意的點點頭。好一位兄長,教出這樣赤子無邪的妹妹來。

  「李心好,因為本王督導不周,致使你附身于于古湘的軀體上度過這三個月。今日古湘君陽壽已盡,你也可以投胎轉世為人,憑自己在世的功德,走自己的輪迴路。不過在你進入輪迴之前,為彌補本王對你的虧欠,本王會應你一個要求。看是要富貴一生,還是終生無疾病苦難,亦或貌美如天仙,只要本王做得到的,你儘管開口。」

  阿好偏著頭想了一恩。「閻王,代湘君姑娘過完她的陽壽,是阿好自己答應的,和判官大人及鬼差大叔都沒有關係,不過如果你真要應允我的要求,那……你能不能再送給阿輝一個娘子?我怕阿輝自己一個人會太孤單,靜香沒有了娘疼她,我怕她又會回去過苦日子。」

  閻王定定的看著阿好。「李心好,你可知如你開口,本王甚至可以讓你成為皇后,生下九五至尊,當成皇太后,享有一輩子都享不盡的福報?」

  阿好眨貶眼,莫名的瞪著閻王。「為什麼我要當皇后?當了皇后,靜香還是沒有娘呀!阿輝的壞毛病還是沒人盯著他改呀!」

  閻王銳利的眼神直直的看入阿好的眼裡,似要看穿阿好的真心;阿好也坦率的反視閻王的眼光。

  片刻後,閻王長嘆一口氣,癱回椅背。「三天的真情,博換一世的榮華富貴,當真是『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罷了!李心好,本王就應你所求。」

  「稟閻王,下官有一計。」文判官閃出來,舉笏呈奏。

  閻王斜睨他,語氣是壓抑的漫不經心,「當初如果不是你的自作聰明,現在本王又何需你這一『計』!」

  文判官尷尬的乾笑著,眼光瞪向縮在一旁的李四。

  「說吧!」閻王終於戲弄夠了文判官,下旨開罪。

  「稟閻王,李心好剛才所求,可見對宮仲輝心有所衷,而宮仲輝對李心好,似乎也真情難舍,既然閻王您已答應了李心好所求,君子有成人之美,何不將李心好再送回陽間,成就一段佳話姻緣?」

  「哇,判官大人,你好厲害喔!我剛才有想到這個法子耶,可惜我怕太難了,閻王他辦不到。」阿好一聽文判官的計策,興奮的跳起來。

  閻王睇睨阿好的興奮和文判官的得意,潑冷水的冷哼兩聲:「哼哼!你們兩位不是忘了吧?陽壽盡、身冰冷,如何回陽?」

  文判官躬身,得意的態度卻益務勃發。「稟閻王,剛才拘提李心好的魂魄時,下官斗膽,要鬼差在古湘君的軀體內,留下一絲熱氣護住她的心脈。」

  文判官自傲的兩眉抖動,就差沒有像公雞一樣蹺著雞尾巴,咯咯叫的傲視全場。不過他忘了,孫悟空總是逃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

  只見閻王不過哼了一聲,就鎮住他的氣勢。「想來你早有打算!不過就不知道你現在這個自作聰明,往後又得用哪一計,才彌補得過來!」

  眼見閻王有意跟他翻舊帳,文判官的笑容頓時垮下,悄悄的又遁回鬼群裡。

  閻王的眼光移回阿好身上。「李心好,剛才文判官所提,你可願意?」

  阿好千百個願意的直點頭。「願意!願意!阿好願意!阿好不想當什麼皇后,也不要榮華富貴,只要和阿輝和靜香在一起就很滿意了。」

  閻王點頭。「好吧!既然你親口應允,那本王就如你所求。鬼役張三聽令!」

  「張三聽令!」張三站出鬼群,躬身聽令。

  「張三,你速速聽令,將亡魂李心好的魂魄,再送回古湘君的軀殼內,不得有誤!

  」

  「是!」

  張三帶著阿好出了森羅殿,幾眨眼,他又轉回大殿。

  「張三,你為何去而復返?」

  張三跪下,「閻王明查,李心好一心純善,所秉所行,皆為善行善念,此番回陽接續陽壽,勢必終身無子嗣、無人送終;張三斗膽,以李心好此番心腸,卻落得如此下場,不免教人欷籲!」

  閻王摸著八字須想了一下,揮揮手,「此事本王自有計較,你快帶李心好回魂,否則誤了時辰,反而不美!」

  「是!」張三磕了頭,轉身出了森羅殿。

  閻王沉吟無語的望著大殿門口,文判官沉不住氣的站出來,「閻王,此事萬萬不可!一般亡魂,因果輪迴早已三生注定,生入何家、為何人之子,生死薄上早有註明,地府已為李心好破了幾條天律,若再賜她子嗣,亂了輪迴,驚動了玉皇大帝,我們難逃罪責啊!

  閻王神色有異的盯著文判官,「一般亡魂如此,但地府中的鬼差呢?」

  「閻王,您的意思是……」

  「文判官,此事追究起來,起因應歸咎於你及張三和李四的錯失,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判定由你們三人入輪迴道,投胎為李心好之子,以抵償你們此次錯失的罪責。退堂!」閻王一怕驚堂木,趕在文判官有異議前,收駕走人!

  ☆☆☆

  「老爺,夫人已經往生了,您就放下她,讓夫人安心的走吧!」

  「你騙人!君姨明明還有熱氣,她怎會往生了!你騙人!嗚……」靜香跪在床前,握著阿好的手,痛哭得聲啞淚幹,仍不讓翠蓮勸離。

  而宮仲輝則是抱著阿好,痴傻的不言不語。

  範叔期待的看向許大夫,許大夫只是連連搖頭嘆息。

  出事到現在,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了,除非神降奇蹟,否則是大羅金丹也難救。宮夫人此次中的毒,毒性劇烈,老婦只啜一小許,便五臟六腑俱腐,更何況宮夫人喝下了整整一杯!

  「宮老爺,依老夫行醫二十餘載,宮夫人確已往生,她胸口餘熱,乃是迴光返照、尋常死後之象。宮老爺,死者為大,還請宮老爺節哀,為夫人大斂,莫讓夫人九泉之下,亦難安心。」

  撫著阿好青絲的手不曾間斷,宮仲輝仿若未聞。「湘兒已死,卻是被我害死的!成親前,被奶娘懸綾上吊;成親後,又遭奶娘下毒!生死關前,為的都是我!只是她可知,我的情意亦不輸天地明月啊!三天的恩愛,怎堪抵我往後無際歲月的孤寂!老天爺,你也未免太殘忍了!恩未盡、情未斷,你怎麼能就這樣收回她!沒了湘兒的笑靨耳語、嗔斥柔意,你教我活下去何用!

  「老天爺,你是怨我未能好好珍惜你賜給我的珍寶,所以才又將湘兒收回去嗎?我已經在後悔這三個月的莽撞誤會了,既然知曉了她的好,今後我一定會珍惜愛憐的守著她,老天爺,你將湘兒還給我吧!」

  宮仲輝將阿好的螓首壓在自己胸口,眼眶盈出男兒淚,痛轍心肺的苦楚,化作真情的言語,訴諸天地。

  一旁的丫鬟聽到他的告白,全都感傷的掩面哭泣;翠蓮悲痛的看著老爺晶瑩的淚珠滑落男性剛毅的臉龐,滴落在夫人秀氣的眼瞼上。

  一滴、二滴、三滴後,她忽然尖叫起來,「夫人……夫人……哭了!」

  那淚珠是夫人的!夫人被老爺的真情感動得哭了!

  「什麼?!」宮仲輝訝然的低下頭。

  可不是!湘兒眼角的成串淚珠,像是上天最美麗的天泉,應和著人間痴男的乞求。

  「許大夫!許大夫,您快看看這是怎麼一回事!」範叔也急著拉許大夫移過來。

  許大夫驚疑的握著古湘君的手腕把脈,不敢置信的臉上,充滿了震驚和錯愕。

  「快、快端碗濃粥過來,或許夫人還有救!」指下緩慢卻有力的脈象,顯示病人雖病重,卻仍有救!「範總管,府中可有成形人參或百年何首烏之類的靈藥?先護住夫人的一絲氣脈再說!」

  「範叔,我娘那,五日前我才送進一只成形的雪參,娘應該還沒有用,你先到省思院跟我娘拿!」

  「是!是!我立刻就去!立刻就去!」

  「小小姐,你先讓開,讓老夫仔細的看看夫人。」

  「不要不要,我不要離開君姨!」

  阿好醒來,便是這樣一個混亂的情景。「……好……吵……」

  乍聽到懷中人的聲音,宮仲輝激動的緊抱住阿好。「湘兒!湘兒……」

  雖然聲啞如烏鴉啼,卻是他聽過最美妙的天籟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來了!你沒丟下我先走,我發誓,我以後一定好好的待你,不會再教你受委屈!」

  「阿輝……」阿好癱在宮仲輝的懷裡,依然閉著眼睛,灰白了臉色。只有唇邊低喘的聲音,證明她依然一息尚存。「阿輝,我胸口好疼!」

  為什麼她每次回陽,都渾身痛得她恨不得乾脆死去呢?

  宮仲輝一愣,連忙小心翼翼的放下她。「許大夫!許大夫!」

  許大夫早已挨在床邊,等著他鬆手放人。

  許大夫坐上丫鬟移近的八仙椅,輕按阿好的咽喉,指下熱燙的溫度,讓他憂心的蹙攏一對白眉。

  「許大夫,粥來了。不過已經涼了,走味了。」巧兒端粥進來,以為是許大夫餓了,自個兒想吃。

  「涼了才好!涼了才好!」許大夫舒眉的接過來,從醫篋裡拿出兩粒朱紅丹丸,放到粥上裡攪和兩下,便和濃粥和在一起。

  許大夫將濃粥又推回給巧兒。「你快將粥餵給你們夫人吃。」

  巧兒接續許大夫的位置在床邊坐下,眾目睽睽之下,餵食阿好濃粥。

  只是餵了幾匙後,她便沮喪的道:「餵不進去!夫人牙關不開,粥都溢出來了,就是餵不進夫人的嘴裡!」

  可不是,只見米漿順著阿好嘴角流出,沾了她一臉一枕。

  評大夫的臉色也很慌急,「不行!宮夫人喉中有虛火,若是再不餵食濃稠的食物,怕她咽喉都給燒壞了,以後就難以進食了。」

  巧兒再試一次。「可是夫人就是吞不進去呀!」

  宮仲輝心急的搶過巧兒手中的玉碗,「走開!」

  他一仰首,吞了幾口濃粥後,直接低頭用嘴蓋在阿好的唇上,用唇頭撬她的牙關,將口中的汁液慢慢的餵入阿好的口中。

  屋內十數雙眼睛,沒人瞠視宮仲輝的驚世之舉,他們關心的是:此舉成或不成?

  首先叫出來的是靜香。「君姨吞下去了,我看到君姨的喉頭在動,她嚥下去了!」

  靜香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震得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許大夫欣慰的直摸著他的白須。「嚥下去就好,嚥下去就好。吩咐膳房多準備些這種濃粥,愈稠愈好,多餵你們家夫人,減低她體內的虛火。」

  「是!」幾個丫鬟喜滋滋的退下去,準備材料熬粥去。

  宮仲輝雙手顫抖的輕觸阿好青白的臉頰,她頰上溫熱的肌膚,賽過世上最好的溫玉。因為那是老天爺聽到他的乞求,又送還給他的寶貝。

  又折騰了三天,阿好才再次睜開那對緊閉的瞳眸。「嗯……」

  「醒了!醒了!去請許大夫來!」

  吵雜的聲音由小到大,持續的傳入阿好黑暗的世界。阿好緩緩的睜開沉重的眼瞼,刺眼的光線讓她不舒服的低叫起來。「噢……」

  「怎麼了?湘兒,你哪裡不舒服?許大夫呢?」

  「範叔去請了!」

  阿好又眨眨幹澀的眼皮,才順利的睜開眼。

  一開眼,阿輝落拓的面貌印入了她的眼中,圍在她床邊黑鴉鴉的人頭,每個都睜大了眼,直瞧著她。

  「湘兒,你現在覺得怎樣?有哪裡不舒服?」

  阿好勉強的伸出手,搭上宮仲輝青髭的臉龐。「你……你看起來……比我還……糟糕呢……」

  阿好不滿的癟癟嘴,覺得自己的聲音有如烏鴉叫。

  宮仲輝握住阿好的手,心中一陣翻騰。「若不是你呆的喝下那杯毒茶,怎會搞得所有人都陪你一起難過。」

  「人家……怎麼知道……奶娘她……也有喝呀……」阿好喘著氣,覺得喉口

  火熱灼燙。

  「君姨,奶娘瘋了。」靜香挨在宮仲輝旁邊,費力的擠出一個頭。

  阿好垂下眼看她,又飛快的抬眼。「奶娘……她……還好嗎?」

  宮仲輝第一次氣惱她的善良。「她怎會不好!活了七、八十歲,連上了黃泉都有她的呆小姐作伴,怎會不好!」

  聽到奶娘出了事,阿好激動的撐起身子。「你說奶娘……她……咳咳……」

  阿好的舉動,又激起床邊人群的慌亂。又是端藥、又是堆枕頭扯棉被的,一陣混亂後,宮仲輝上床摟住阿好,而靜香因為她的君姨一直緊握著她的手,所以勉勉強強接受宮仲輝霸佔住她最想要的位子。

  而其它人則識相的退出房間,將這個私密地方讓給他們一家人。

  經過剛才的移動,阿好有些昏沉的倚著宮仲輝的肩頭。「你說奶娘她……」

  「她很好,現在在客房休息。」宮仲輝眨眼向靜香示意,別拆穿他的謊言。

  先瞞過這陣子再說,否則以湘兒剛才激動的程度,讓她知道奶娘已經無法醫治,那還得了!

  根本不需要他的眨眼,靜香早已對奶娘的態度大為不滿了。「奶娘把您傷成這樣,您還擔心她!」

  阿好拍拍靜香的手背,啞著聲音解釋,「可是我沒事呀!所以奶娘對我做的,也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沒事?你的命是我向老天爺求回來的,以後不准你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現在想到她那時死寂的模樣,他的心依然痛楚的一窒。

  阿好的眼睛已經閉上,低低的聲音只有宮仲輝勉強聽見,「才不是呢!是我跟閻王說放心不下你跟靜香,閻王才放……」再接下來的聲音,則低的連宮仲輝都聽不清楚了。

  宮仲輝探探她的鼻息,沉穩而幽長,這才放下一顆心。他放倒阿好時,發現阿好緊握著靜香的手不放。

  「你要躺上來嗎?」

  靜香考慮了一下,無言的脫鞋上床。兩人心裡都明白,是為了兩人中間的這個女人,才容忍彼此。

  ☆☆☆

  宮家大廳上,風聞女兒中毒的古氏夫婦憂心忡忡的過府探望女兒。

  幸好在宮仲輝以各式靈藥的強力調養下,阿好已經好了七、八分,可以坐到大廳來。除了臉色仍是稍嫌青白些,大致上已是無恙。

  大廳上,男人是天,宮仲輝和古老爺自然坐上座,阿好被古夫人拉坐在下首的太師椅。古夫人一雙水眸,一瞬不瞬的盯著阿好瞧。

  「奶娘瘋了,誤把君兒當成她的女兒綾兒。她的女兒不顧她的反對,和村子裡的男人跑了,她才會把君兒誤以為是綾兒,以為君兒也要離開她,才想下毒將君兒毒死,讓君兒永遠留在她身邊。」古夫人撫著愛女的手,想到女兒兩次都走到鬼門關前,她是餘悸猶存。

  宮仲輝特意清清喉嚨,扯開話題,「好了,既然奶娘已經回鄉養老,不會再傷人了,我們就別再提她了。」

  奶娘回鄉是真,不過時日是屈指可數。奶娘那一小口毒茶,毒毀了她整個咽喉,讓她無法進食任何的食物和水,只能活活的等著餓死。

  這大概就是她的報應吧!

  不過宮仲輝可不敢讓他的娘子知道。

  「既然仲輝說別提了,你們母女倆就別再說了。」

  古長斌擱下茶杯,端詳女兒。不知道是他眼花,還是女兒真的變了,總覺得女兒出嫁後,性子似乎活潑了些。

  「君兒,仲輝事情忙,沒法子陪你回門,你一個人也可以回來呀!反正城南城東,往來也近得很。你出閣後,家裡冷清多了,你娘想你可想得緊!」

  「娘想我呀!那我以後天天回去陪娘!」阿好愣直的回道。

  宮仲輝為她的回話著得直清喉嚨,而古氏夫婦則是乾脆笑了出來。「君兒,你這一說,不就讓仲輝找我們兩個老的拚命嗎?」

  看得出來仲輝的眼根本離不開君兒。當初他真沒看走眼!古長斌滿意的想著。

  古夫人也接腔:「嘖!瞧你爹說的,整天直把你掛在嘴上的人才是他!想當初,千逼萬逼的,就是想把你嫁過來,現在你一不在家,他又叨念著太早讓你出閣!」古夫人瞅著自己的老爺,猛揭他的底。

  古老爺撫須,哈哈大笑。「夫人,在女婿面前,你可別再揭我的底,那多難堪!況且,以仲輝這樣的人品,你教我怎麼能不心急?!」

  「你呀!你心急,就全不顧女兒的感受了!」提到古老爺從前的「逼婚」,古夫人有些絲埋怨。

  「我逼君兒也是為了她好啊!你瞧她嫁過來,過的多好!君兒,你還滿意爹替你找的夫婿嗎?」

  「滿意呀!阿輝算還不錯了,可惜就是毛病太多,讓我得隨時盯著他改!」

  阿好直爽的說道。

  古氏夫婦為著女兒坦白的言詞給羞紅了臉。哪有女人家將夫妻私下的相處之道拿出來誇口的!

  不過宮仲輝可覺得沒什麼。他娘子的驚世駭俗,可也是她可愛的一面。「那不正好,為夫的這輩子就任娘子調教了!」

  阿好卻不滿的朝他皺皺眉。「你的毛病特多,這輩子哪改得完哪!」

  宮仲輝一愣,樂得大笑。「看來連下輩子的姻緣,月老都替我牽好了。」

  既然女婿似乎不介意女兒粗鄙的言談,古氏夫婦也睜只眼,閉只眼略過女兒的失態。

  結果阿好的「驚世之舉」還沒完。

  「君兒,宮家人丁單薄,仲輝膝下尚無男丁,不孝有三,無後可是為大。」

  阿好眼睛眨巴眨巴,也陪著古老爺苦惱的皺緊雙眉。「爹,您是說小寶寶啊!我有問過阿輝了,是他說現在不好,等我身體好了,他才要碰我。」

  阿輝不碰她,她也很難過啊!可是阿輝說她的身體現在不好,連她碰他,阿輝都不肯!

  這次不僅古氏夫婦臉紅,連宮仲輝都克制不住尷尬的漲紅了臉。

  這妮子,連這事也說出來!

  「爹、娘、阿輝,你們都很熱嗎?怎麼臉都紅紅呢?要不要我讓灶房準備一些……」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不熱。阿輝,親家母的情況最近可好?」古長斌飛快的岔開話題,否則依女兒的言辭,他和他夫人可能會無地自容。

  「托泰山大人的福,一切安好。只不過家母依然不願見生人,所以無法親自招待泰山和泰水,這點還望岳父大人見諒。」

  「仲輝,你這孩子!親家母的情形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現在都是一家人了,你還跟我們客氣什麼!」古夫人溫溫柔柔的輕責道。

  阿好的眼波在他們三人之間流轉著,而後又回到宮仲輝的身上。「阿輝,你們在說誰呀?」

  「我娘,你婆婆呀!」

  「什麼?!你還有娘!」阿好驚愕的在太師椅上挺身子。

  「君兒,你說那是什麼諢話!」古老爺拍著扶手怒斥道。

  這丫頭嫁到宮府後真是太放肆了!前兩次她的踰矩,看在女婿沒說話的份上,他可以假裝沒聽懂;現在她卻犯到長輩頭上,他若再不吭聲,仲輝還道他偏私!「君兒,你立刻到宮家祠堂跪上,磕頭認錯!沒的讓外人道我古長斌教出一個好女兒來!」

  宮仲輝忙不迭的攬下罪過。「爹,您別怪湘兒,是我不好,沒跟湘兒說清楚,沒帶她拜見我娘,她才會誤會我娘已經過身。要磕頭,也是我去磕。」

  祠堂的地板又硬又冰、裡面陰森,他可捨不得大病初愈的湘兒去罰跪磕頭。

  眼見氣氛凝了下來,古夫人連忙開口,沖淡僵硬的氣氛。「欸呀!老爺,女兒嫁到宮家便是宮家的媳婦,是非對錯,都由仲輝來說就行了,瞧你氣呼呼的,人家仲輝可是心疼咱們女兒心疼的不得了。」

  古夫人一番話,說得古老爺破怒而笑。「好好!既然女婿都不跟君兒計較了,我這個做爹的,又何必枉做壞人呢!」

  宮仲輝不計較,阿好可計較得很!「本來就是他的錯嘛!成親三個月,他從來也沒帶我拜見過他娘,我怎會知道他娘還活著,他當然不能跟我計較嘍!」

  阿好委屈的控訴著,卻換來古夫人沒轍的輕扯袖擺。

  女兒在家不一直都是溫柔嫻靜的嗎?怎麼嫁到宮府來,卻鈍得看不懂臉色!

  宮仲輝仍沒生氣,寵溺的眼神,一樣柔得溺死人。「為夫沒告訴娘子我娘早在十五年前,即因犯了天花,就此隱居在最後頭的省思院,遭你誤會,碓是為夫的錯。」

  阿好忽略古夫人的暗示,衝著宮仲輝嗔叫道:「本來就是你的錯!還害我挨了我爹的罵!」

  宮仲輝放下身段,打躬作揖的做戲道:「娘子,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待會進了房裡,看是要打要罵、要殺要剮,一切但憑娘子高興。」

  「真的?」阿好眼睛一亮,「你是說,我可以碰你了?!」

  宮仲輝不答話,只是挑眼擠眉,一切盡在不言中。

  瞧他們小夫妻倆眉目傳情的,古老爺和古夫人看得匆匆告辭,免得自己處在他們之間尷尬了。

  教出一個不掩色心的女兒,往後他們哪還有臉來探望女兒!

  在大門口送走了古氏夫婦,阿好興沖沖的拉著宮仲輝轉身。「走!快點!」

  宮仲輝可沒那麼輕易讓她拉動。「走?上哪去?你這個病人不好好躺在床上養病,還想胡來什麼!」

  「探望你娘呀!入你家門三個月,都沒去向婆婆請安奉茶,搞不好你娘正在她的房裡數落我這個做媳婦的,說我不知道尊敬長上呢!」

  宮仲輝嘻笑的一把抱起她。「改天吧!娘此時應在佛堂念經。況且她已經十餘年不願見外人了,連我們成親拜堂她都沒出院,就算此刻你去見她,娘也不大可能會見你;

  而你大病初愈,才需要回房,好好休息!」

  宮仲輝口裡說著,腳下也沒停的往東廂房走去。

  阿好揪著宮仲輝的衣襟,可憐兮兮的瞅著他。「阿輝,別啦。我躺在床上躺的骨頭都酸了,我不想回房裡啦!」

  瞧他的娘子眼中都含淚了,宮仲輝可捨不得再逗她。將她略為抱高,趨前在她的耳邊低語:「回房躺著,可不一定是休息啊!」

  阿好不懂。「躺著不休息幹嘛?」

  盯著他娘子疑惑的神情,宮仲輝垮下臉地仰天長歎一口氣。

  虧他都講得這麼白了,為什麼她還不明白!虧她還「想」得緊,給她機會,她卻不懂得把握!

  「你沒忘了吧?剛才在你爹娘面前,你親口允諾回房要『碰』我的!」這幾天他忍得都可以當聖人了!

  回到廂房,將房內應侍的丫鬟喊出去,宮仲輝將阿好放到床上,自個兒也爬上床,兩人就此眼對眼,鼻頭對鼻頭的互看著。

  被盯了一會,又不見阿輝其它的舉動,阿好心急的催促他道:「你怎麼不碰我?」

  宮仲輝眼中的熾熱足以燒燃棉帛,但他仍克制住自己的衝動,只用眼睛吞噬她。「不!剛才在大廳,說的可是你要碰我!」

  以他現在的狀況,恐怕他一伸手,就會猴急的將她壓倒,草率的結束這一切。若是由她開始,或許事情可以進行得較緩慢,她才能從中得到喜悅。

  這是他對於娘子對他完全信任的一種讚賞。

  「我?」阿好驚訝的指著自己,任意碰觸阿輝的興奮感立刻趕走她一絲絲的羞窘。

  阿好先偏頭打量阿輝,然後伸手捧住他青髭扎手的下巴,用自己的雙唇疊上她每次都嫌不夠的唇瓣。

  如花瓣般的雙唇碰到自己時,宮仲輝聽到自己腦中「轟」地一聲巨響,男性霸氣的天性便接管整個情況。他不太克制的讓自己的手掌握住阿好的柳腰,舌尖自有意識的滑入甜蜜的密穴中,吮吻其中的蜜汁。一雙大手猶嫌不足的上下摩挲,而阿好則是自動的將宮仲輝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胸上。

  麓南村的林二嫂子曾偷偷告訴她,夫妻就是晚上脫光了衣服,躲在帷帳裡睡覺。她和阿輝已經是夫妻了,都要脫光著身子給他看,教他摸幾下又怎樣?

  況且她又好喜歡阿輝摸她那裡時的感覺,好象……好象身體裡面有把火在燒似的,不覺得痛,只是全身懶洋洋的不想動,同時又讓她脹得好難受,非得捉住什麼。

  而既然阿輝就在眼前,她身體裡的火又是他放的,她緊捉的當然也是他。

  宮仲輝沒有喊痛,阿好當然也就不知道她的緊扣,在宮仲輝的肩上,留下十個半月形的瘀青指甲印。

  宮仲輝順從阿好心意的在她的胸房揉掐著,嘴巴在啃咬了一陣子的耳垂後,轉移陣地的順著纖頸,滑上了咽喉,同上一次般的受阻于盤扣前。

  這次宮仲輝雙手毫不猶豫的一使力,就將阿好的衣裳撕破,雙唇隔著白色抹胸,含住花間蓓蕾。剛才還想慢慢來的好意,此刻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

  阿好倏然升高的嬌哦吟喘是他最好的春藥,只見他嘴裡更加用力的吮吸,雙手飛快的扯開自己的衣裳。

  在情慾的烈火中,他僅存的一絲防衛聽到外堂房門打開的聲音,靜香軟嫩的聲音不確定的傳來:「君姨,你在房裡嗎?」

  宮仲輝心一凜的伸手扯床帷。「翠蓮!」

  跟在靜香後頭的翠蓮呆了一愣,方了解的羞紅了臉,尷尬的將靜香哄騙出去。

  畢竟接下來的是夫妻的閨私,怎好讓一個小女孩撞見。說不定到時候,羞的不是老爺和夫人,反倒是靜香小姐也說沒有個準呢!

runonetime 2008-07-11 06:51 AM

第07章

  宮仲輝的手掌依戀的摩挲著昏睡的阿好,捨不得從柔滑的身軀離開。

  在沒有遇到湘兒之前,他從不認為自己是耽於閨房之樂的那種人。這點從紅姑過世到現在十年間,他都未納妾可以得到證明。

  十八歲,他娶了色藝絕倫的第一任妻子梁紅姑。血氣方剛的年紀,他的夫人在床第間反應又十分火熱,但仍舊沒絆住他替自己設下的人生腳步。

  後來他才知道,紅姑之所以紅杏出牆,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滿他沒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紅姑死後,他嫌養妾麻煩,幾次上花樓,也是發洩後就走人。反正自己這張臉鬼見了也怕,何不好心點,早付銀兩走人,讓花娘也安心。

  孔老夫子不也說了嗎?食色性也!所以男人都會有這種衝動;但就像肚子餓、內急,解決了就拋置腦後,不需要太惦記--直到現在!

  直到遇見了湘兒,他才知道互相屬契的男女,才能讓夫妻的敦倫之樂有如羽化成仙般的美妙。

  湘兒沒有紅姑對這事的老練。他甚至未碰她前,就看出她對情慾之事的青澀。甚至在親密當中,她還因為他觸摸到她的癢處而咯咯笑個不停。

  但是就是這份坦誠真心,所以他才想更了解掌下的女體,他想更了解在親熱的當時,撫摸何處會令她低喘嬌吟;在戲謔的當時,碰觸她哪裡,會讓她癢不可耐。

  關於她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去了解,因為他想帶給她快樂,如同她帶給他的快樂!

  在親愛的當時,他甚至因她的喜悅而提高了自己的愉悅。在一切平靜後,不會嫌棄身旁黏濕的女體。相反的,他最想的莫過於緊緊的摟緊她。

  因為所有的喜悅,都是她賜與他的!

  身旁柔軟的肌膚,之所以這麼讓他愛憐的撫觸,只在於潛藏在體內那個純真的心靈。他的小娘子呵!純善的只看見世上的美,包容世上的惡。

  老天爺真是太厚愛他了!想是可憐他孤寡的生命太寂寥,才送給他這份珍寶!

  ☆☆☆

  「夫人,老夫人已經十多年不見外人了,她不會見你的,你走吧!」虎姑話是向阿好說的,譴責的眼神則直直射在宮仲輝的臉上。

  虎姑是宮老夫人的貼身侍女,也是省思院惟一的傭人,想要進省思院,就得過她這關。

  虎姑名字的由來,據說就是因為她曾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而得名。粗壯的身子一站在省思院的出入口,任誰也沒有辦法強行進入。

  「可是我既然入了宮家的門,就一定要拜見公婆呀!要是沒有公婆的承認,我就不能算是宮家的人了。」阿好站在虎姑面前,耐著性子跟她說明為什麼她非得見宮老夫人的原因。

  今天一大早她就不容阿輝再狡脫,硬拉著他帶她來省思院。原來省思院就在靜香住的後院隔壁,也就是翠蓮口中的宮家禁地。上次她甩飛的斧頭,就是掉到省思院。

  希望那天飛過去的斧頭,沒有嚇著婆婆才好!

  虎姑的身形沒有退讓的跡象。「少爺夫人成親的時候,老夫人就沒有出去喜堂觀禮,可見老夫人不注重這些俗禮。至於新婦拜見公婆,那就更可以省了。夫人都已經入府三個月,再來堅持,未免太過做作了!」

  虎姑就是這點在不滿新夫人。

  想當初少爺娶紅姑夫人的時候,剛過門的新娘不也天未亮就等在省思院門口,等著向婆婆請安。

  雖然她最後仍沒見到老夫人,但至少心裡還有老夫人的地位,不像眼前這位,以為老夫人不管事,在宮家就沒地位了,過門三個月才想來向婆婆請安問好!

  「不是的,虎姑,是阿輝他沒有告訴我婆婆還在的,所以我才沒來省思院請安的。

  」阿好急著向虎姑解釋前因後果。

  她不解釋還好,愈解釋愈糟糕。

  虎姑刷地沉下臉,語氣不善的問道:「敢情老夫人不出省思院,你就把她當死人了!」

  看出虎姑的態度不善,阿好也覺得委屈。「是娘沒有出去喜堂讓我叩拜的嘛,我才會當娘過身了呀!」

  這妮子!她還說!沒看到虎姑臉色難看了嗎?!宮仲輝急得輕扯阿好的袖尾。

  虎姑氣得瞪大了眼,咬牙切齒。「老夫人不去喜堂,你就當宮家沒長輩,沒人管得住你在這個老夫人住的省思院門口,大聲嚷嚷老夫人是死人了嗎?!」

  阿好也覺得自己是無辜冤枉的,更粗大了嗓子。「明明是阿輝沒有說清楚,而娘又沒有去喜堂,我才當娘不在了嘛!你幹嘛一直兇我,又不是我的錯!」

  「喝!不是你的錯?難不成是老夫人的錯?你才新入門三個月,就責備自己的婆婆起來了!古家真是好家教,教出這樣一個不敬長上的好女兒來!」

  「虎姑,這又不幹我爹娘的事,你幹嘛連我爹娘也罵!」

  阿好氣岔的想衝上前去,幸好被眼明手快的宮仲輝抱住。「湘兒,算了啦,我娘不會計較這些俗禮的。我們走了吧!」

  看見阿好的不服氣,虎姑臉一偏,冷哼一聲:「子不教,父之過!」

  「什麼?!」快被宮仲輝安撫好的阿好,聽到虎姑這句話,又氣岔了起來。

  「虎姑,如果子錯父代,照你這麼說,那沒告訴我詳細情形的阿輝,他的錯不就也是婆婆的錯!」

  「湘兒!」宮仲輝呻吟一聲,考慮是否要乾脆把她摃在肩上,直接帶走了事。

  虎姑跟娘的感情最好,最擔心的莫過於娘隱居在省思院,會被他新娶的媳婦或總管漠視了,現在湘兒先是過門三個月後纔來請安,後又指陳娘的不是,這不是讓一向對娘忠心不二的虎姑火冒三丈嗎?以後恐怕湘兒要見到娘,也毫無機會了!

  虎姑氣得渾身發抖,揚著聲音和阿好對罵。「好呀!你這丫頭好利的一張嘴,自己沒家教不說,七轉八拐的,反而指責起老夫人來了。」

  「虎姑,您明知道我沒這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阿好覺得自己真是無辜極了!明明不是她的錯,虎姑卻一直指責她。

  「實話實說!你的意思--」

  「虎姑!」一聲柔柔的聲音傳來,迅速的止住虎姑的罵聲。「虎姑,你在跟誰吵什麼?別吵了,進來吧!」

  「娘,是我,仲輝。」宮仲輝揚聲跟他娘請安。

  一聽說是宮老夫人,阿好立刻像隻身上有蚤子的小猴子,跳上跳下,試圖越過擋在眼前的虎姑,見到隱在院裡的宮老夫人。

  「娘,我是仲輝新娶的媳婦兒,來跟您請安的。可是虎姑擋著我,不讓我進去見您。」

  過了好一會兒,才再傳來老夫人的聲音,「你是湘君吧!娘聽仲輝提過你,可是娘不舒服,這等俗禮就免了。」

  阿好哪肯放棄。「娘,您真的不肯見我?我是您兒子的媳婦耶!您不怕我是惡媳婦,會打仲輝、罵仲輝、欺負仲輝?」

  宮仲輝和虎姑在一旁齊翻白眼。這妮子在做什麼?威脅他娘見她嗎?

  宮老夫人回答的聲音也有了笑意,「就算我曾有這個念頭,也在你剛才的威脅中安心了!」

  阿好眼睛溜溜的轉,試圖再找一個更好的理由打動老夫人的心。

  對了!老人家不是都很喜歡小孩子嗎?

  「娘,您真的不見我?我昨天讓阿輝碰我了,說不定我肚子裡--」接下來的話被宮仲輝的大手掩住了。

  這妮子!他們相好的事她是怕府裡的人不知道嗎?這樣大聲的昭告天下!

  「娘,我跟湘兒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是該回去休息了,那樣的身子,說不定肚裡……」他娘的話裡,打趣的意味明顯可見。

  宮仲輝的酷臉一垮,拖著掙扎不休的阿好離去。

  回房的途中,下人全忍著笑意,曖昧的目送他們回東廂房。一直待在房中應侍的丫鬟出去後,宮仲輝才放開摀住阿好的手。

  一得到自由,阿好立刻跳開宮仲輝身旁,不滿的瞅著他。「你幹嘛摀住我的嘴?」

  「再不阻止你,我怕你連昨晚我們相好的細節,都說了個全!」

  阿好不服氣的嘟著嘴,「我才沒那麼白痴呢!我幹嘛跟娘說你親我的時候,還把舌頭伸到我的嘴裡,還用手摸我的胸房,兩三次我睡著後,還把我吵起來。」

  阿好的話說完,宮仲輝的臉也已經漲紅的快充血了。他的小娘子不是應該一直待在深閨嗎?怎麼會保有這麼愣直的個性?

  當然在這個狡詐的人世裡,他對她的這點個性絕不會有半絲的嫌棄,只是他也該教導她,任何話她說了,天垮下來他都會幫她撐起,但是閨房之事……就留在房裡由著她挑逗他吧!

  他可不準別的男人聽到她剛才說的那些話!

  「湘兒,剛才你說的話,以及我們昨晚的親密,除了我們兩人在房裡,否則一概都不能說出來。」

  「為什麼?可以做,為什麼卻怕說?」

  宮仲輝將她拉近,按坐在椅子上。「因為我不準別人聽到!」

  「可是--」

  宮仲輝不給她發問的機會,用手指按住她的唇瓣,「你娘沒告訴你,閨房之事不可以告訴別人嗎?」

  阿好搖頭。她不知道古夫人有沒有跟湘君姑娘提過,但她娘在她小時候就去世了,當然不可能跟她說。

  宮仲輝毫不意外。「你娘雖沒跟你提過,但你周遭的人也從不曾跟你說她們的閨房之事吧!」

  阿好努力回想她以前和同村子大嬸嫂子相處的情形。是呀!是不曾聽她們說過!還有幾次在溪邊洗衣服,她見她們笑得古怪,好奇的走近,她們反而不說了。

  「可是--」

  宮仲輝再次不讓她發問。「沒有可是!這檔事就是這樣,只能努力的做,卻不能說上半個字。等到你大了肚子,別人自然明白我們在做什麼了。」

  這樣的禮俗或許很奇怪,但他還沒有驚世駭俗到去挑戰世人的眼光。

  阿好似懂非懂的悶著一張小臉,宮仲輝不舍的岔開話題,「剛才你說昨晚你睡著後我還吵你,那你現在累不累?」

  阿好悶著臉搖頭。

  「你說我把舌頭伸到你嘴裡,把手放在你的胸上,你喜不喜歡?」

  這次阿好終於抬頭看他,不吭聲的點頭。

  他當然知道她喜歡!他肩上的指甲印,背上的抓痕,可以證明她有多喜歡!

  宮仲輝不氣餒的吻上阿好嘴角,手也撫上她的渾圓。「那你還喜歡什麼?」

  哄誘的聲音,帶著允諾。

  阿好終於明白他的意思,緩緩笑咧了嘴,輕聲告訴他她還喜歡什麼。宮仲輝也不失她所望的,一一示範她的感覺是否有異。

  那一天一晚的時間,宮仲輝和阿好都沒有出房門。不過有了阿好在省思院前的大聲昭告,所以也沒人費事去擔心他們是否出事了。

  ☆☆☆

  阿好和虎姑槓上了!

  她認為不應該為了一點點的疹子,就讓老夫人獨自一人躲在省思院裡,一輩子不出來見人。這樣的日子,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兩樣?!

  既然阿輝說他尊重他娘的意思,那帶老夫人出來,就是她這個兒媳婦的責任,誰叫她是阿輝的妻子,他娘也就是她娘嘍!

  有了這份責任感,她每天到省思院門口,跟老夫人請安。有時候老夫人會隱在院裡跟她說上一、兩句,更多的時間,都是虎姑擋在門口趕人。

  接連下來幾天,事情毫無進展。

  阿好最多的是善心,最缺乏的是耐心。以前村裡的阿山伯,就老取笑她是一只毛躁的小蠻牛。

  這天,阿好終於忍不住的帶著一個長梯子,到靜香住的後院。

  「君姨,你拿著長梯子做什麼?」靜香瞅著比阿好還高的梯子,好奇的問道。

  翠蓮見到夫人居然親自摃著比她自己還重的梯子,忙不迭的接過來。「夫人,您的丫鬟呢?」

  老爺三令五申的不准讓夫人一個人落單,怎麼幾個丫鬟還恁般大膽的敢偷懶?

  「我用事把她們支開了。」誰耐煩幾個人老跟在後頭呀!

  靜香不耐煩的扯扯阿好的裙擺。「君姨,你還沒告訴我,您拿著梯子要做什麼?」

  「爬牆呀!」

  「爬牆?」靜香和翠蓮齊聲尖叫。

  「君姨,女孩子……女人家怎麼可以爬……爬牆!」太震驚了,靜香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的。

  「沒辦法呀,婆婆不出來,虎姑又不讓我進省思院,不爬牆,我怎麼去見婆婆!」

  阿好哀聲嘆氣,好不無奈。

  「夫……夫人,您……您該不會……不會是想……進省思院吧……」知道阿好的目的,翠蓮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完全。

  「是呀!要不然我怎會想爬牆。」為了婆婆,她可是費盡心力,只希望這次婆婆不會再刁難她,因為她真的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翠蓮,幫我把梯子在牆邊架好。」

  翠蓮死命的搖頭。「夫人,省思院是宮家的禁地,沒有老爺、範叔的同意,誰也不准去的!否則……否則在祠堂按家法處置呢!」

  「如果能把婆婆帶出省思院,阿輝要打就隨他去打吧!翠蓮,你如不幫我,我自己來。」這次阿好是鐵了心。

  看著夫人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翠蓮放棄的同意。「夫人,翠蓮幫您吧!」

  將長梯架在與省思院接連的牆上,翠蓮和靜香在梯下扶著,阿好一步一步爬上長梯頂端。

  看著底下有段距離的地面,阿好眼一閉,心一橫的往下縱!

  「噢!」

  阿好吃痛的輕喊出聲,引得在圍牆另一邊的靜香和翠蓮焦急的問道。

  「夫人,您還好吧?」

  「君姨,你有沒有怎樣?」

  檢查腫痛的腳踝,阿好忍痛的站起來。「我很好。我進去找婆婆了,你們快把梯子藏好,免得其它人看見了,壞了我的計劃。」

  阿好一拐一拐的走進省思院。省思院不大,中央有一幢屋宇,一個小蓮池。

  蓮花早全謝了,只剩幾片蓮葉,孤零零的挺立在池中。圍牆邊種植的木拓,枯葉被秋風颯颯刮落,堆積在地上,乏人掃理,平添幾分淒涼孤寂。

  省思院就像它的主人,把自己孤絕於世人之外,任它殘老無人問,心靜卻神不寧。

  虎姑敲敲門,宮林玉華收回凝望西邊窗口眼光,帶上終年不取下的黑面紗,才喚虎姑進來。

  「夫人,天涼了,喝點熱茶暖暖身子。」虎姑將手中的茶具在桌上擺好,又替宮老夫人斟上一杯熱茶。

  宮老夫人摸摸臉上的黑紗,確定安妥後,才端起茶杯,從黑紗下方端上來輕啜。

  「今天怎麼沒聽見湘君的聲音?」最近有湘君的聲音陪著她,雖然沒見著人,但她鮮活充沛的嗓音,也沖淡了些省思院的冷清,讓她的日子好象也快活了起來。

  充姑不屑的冷哼:「哼!那丫頭,八成是死心了,今兒個沒來。」

  「湘君沒來?」

  宮老夫人怔忡了一會,才吩咐虎姑退下。「虎姑,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瞧見主人的落寞,虎姑遲疑了一下,不甘願的道:「夫人,如果您想念那女娃兒,明兒個叫少爺讓她到省思院口陪您聊天吧!」

  宮老夫人揮揮手。「算了,讓她陪一個見不著面的老太婆,也是苦了她。算了,她沒來也好,我念經時也清淨些。」

  虎姑似是接受了的頷首退下。

  等到虎姑關上了門,宮老夫人才長嘆一聲。

  足十五年了吧!自從宮老爺子過世,第二年她染上了天花,她便覆上了黑紗,退居到省思院來。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上護國寺聽住持講解經典外,她不曾再踏出省思院一步。臉上的黑紗,更是從不曾在外人面前揭下。就算是仲輝或虎姑也不曾。

  只是漫漫長日難熬啊!偶爾傳進院落的童稚聲,丫鬟經過的唱唱笑聲,都讓她不由自主的望著牆頭發呆,心想這片天空外的世界,在過了這些年後,轉變成了何種模樣?

  只是想到她病剛好時,府裡下人見到她臉上痘痕時慌張閃避的情況,又將她想出省思院的念頭澆息。

  她可以不計較他人的眼光,但想到當時在江南辦事的玉庭回來後,會以同樣的態度眼光看她,她--她不如去死!

  一滴淚珠忍不住順著眼角滑落,滴落在衣襟上。她不後悔自己隱居的決定,但是玉庭他--聽仲輝說,他依然未娶親。

  是否……仍在等她?

  他怎麼那麼傻!儘管她的相公已過身,但是她的臉也毀了,他們之間已是萬萬不可能,他再等下去何用!

  從那夜和他逃開家,訂情私奔後,至今也有三十餘年了!人生有多少個三十年,是她負他在先,他何不恩斷情絕的另娶?

  每每想到他孤寡的身影,她的心痛不下于他呀!

  取下黑紗,宮老夫人顫抖著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省思院裡沒有鏡子,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模樣,但是她絕不會忘記十五年前,鏡子里那張布滿著恐怖的紅腫痘痕。一張連她自己看了都尖叫的臉!

  阿好趴在東邊窗口,屏息的看著老夫人取下黑紗。當面紗一寸寸的滑落,露出一張雍容高貴的臉龐時,她真的是驚得呆掉了!

  「沒有一點疤痕啊!」像是聽見阿好的心聲,她的身後突然冒起一句疑問。

  不僅宮老夫人轉頭瞪視,連阿好自己都驚愕的回過頭去。

  靜香和翠蓮的眼睛還是黏在驚愕轉頭,忘了戴上面紗的老夫人臉上。

  「老奶奶,您真的是老夫人嗎?」

  不僅靜香懷疑,連阿好自己也很好奇。阿輝不是說,婆婆是因為得了天花留下無數痘痕,醜陋得難以見人,才躲到省思院的嗎?

  可是眼前這位貴婦人,美麗典雅的不輸古夫人呀!

  宮老夫人回過神來,慌張的記起自己取下面紗了,又慌忙的戴上去。「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

  緊張令她的聲音顯得嚴厲。不過察言觀色一向不是阿好的專長。

  「婆婆,我是湘君啊!您不肯出來,我只好想辦法自己進來了。」

  老夫人緊張的直按臉上的面紗,生怕它有掉落之虞。

  「你這個沒家教的丫頭,我不肯出去,就是因為我不想見你,你還私闖進來!」

  阿好一點不計較老夫人的言詞,可靜香可不是任人欺負的軟性子。「君姨,你為她做了許多,人家根本不領情!什麼宮老夫人是得了天花毀了容,才躲入省思院;一切根本都是騙人的!她只是性子古怪,喜歡躲著別人而已!」

  「你這小丫頭是哪來的野種,好利的一張嘴!」

  「老夫人,靜香小姐是老爺的女兒,也就是您的孫女。」翠蓮知道小姐對「雜種」

  這字眼的敏感,連忙插嘴。

  「孫女?輝兒有孩子了?他怎麼沒告訴我?」宮老夫人失神的喃喃自問。

  翠蓮心虛的低下頭。老爺一定是不認小姐,所以才沒把小姐的事告訴老夫人。

  阿好繞到前面,自己開門進來。靜香、翠蓮也自動的跟進來。

  宮老夫人瞪著她們,臉色又回到最初的不善。「誰準你們進來的!出去!省思院是我的地方,就算你們是阿輝的媳婦和女兒,沒有我的允許,也不能隨便進來!」

  阿好象是沒聽到的直走向老夫人的面前,直直的盯著她臉上的黑紗瞧。

  「婆婆,您臉上又沒有疤痕,做什麼用黑紗把自己蒙起來?這樣蒙著,說話不會不方便嗎?」

  沒有疤痕?老夫人又驚又疑的斥道:「你們別戲耍我這個老太婆了,我得了天花,臉上怎麼會沒有疤痕?!」

  「可是奶奶,您臉上真的沒有難看的疤呀!」

  靜香一句「奶奶」,哄得老夫人心花開了一半。她撫著自己的臉,將信又疑,「真的嗎?」

  「老夫人,不如您自個兒照照鏡子,眼見為憑。」

  「可是省思院沒有鏡子呀!」

  難怪!阿好和靜香、翠蓮這才清楚,為什麼老夫人的臉好了,還一直躲在省思院裡。

  「我去拿。」翠蓮自告奮勇,手腳敏捷的出了廳房。

  在等待翠蓮的當兒,時間滴滴的滑過,再見到自己容貌的壓力壓得老夫人心神不定。想到自己如果仍是那張痘疤臉--她後悔了!

  「你們出去,我不看了!」

  「婆婆……」

  「奶奶……」

  「別說了,我叫你們出去聽到沒有,反正我住在這也習慣了,出不出去都一樣!」

  阿好忽然「撲通」的跪下來:「婆婆,媳婦一生未曾說過謊話,我敢向您保證,您臉上難看的疤痕,真的都消失不見了!您就信我一次吧!雖然阿輝口上不說,但是他很希望您能出去讓他孝順的,否則他不會任我這些天在院口跟虎姑胡鬧!」

  宮老夫人雖沒轉過頭來,輕聳的肩頭已代表了她無聲的啜泣。

  如果媳婦的誠心不能感動她,那兒子的乞求呢?站在門口的宮仲輝感動的瞧著地上的形影。他宮仲輝何德何能,竟能娶到一位這樣賢淑的娘子!

  「娘,難到一些疤痕就能阻隔我們母子嗎?果真如此,那我臉上的這道疤,您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宮仲輝走進來,陪著阿好一起跪在地上,手握著她的手,汲取力量。

  「娘,除非您答應孩兒出省思院,否則孩兒就此長跪不起,直到您答應為止。」

  宮老夫人轉身,黑紗早被淚水濡濕。「輝兒,是娘忽略你了!」

  她顫抖的手輕撫著兒子的臉龐,最後落在他的肩頭。什麼時候輝兒瘦薄的臂膀如此厚實,成為一個真真實實的男子漢了?是在她丟下他,自己躲入省思院這方天地,任他獨自摃整個宮家之時?還是在他妻子出牆,整個洛陽城都笑話他,卻無人陪在身旁安慰他時?還是他奮勇救人,而其它人卻因他臉上的傷疤而排斥他時?

  她這個做娘的,是怎樣的錯忽了兒子呀!

  宮仲輝一手握住妻子的手,一手搭著他娘的背,久久不能自己。倏地他將臉埋入他娘的懷裡,掩住他克制不住的淚水。

runonetime 2008-07-11 06:52 AM

第08章

  一見老爺跟在夫人後頭進了房裡,丫鬟們立刻識趣的退了出去。

  老爺夫人的恩愛,早傳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舉凡夫人的沐浴更衣,乃至於夫人的梳理畫眉,老爺都親力而為。更甚的是,老爺日上三竿不出房,連老爺最親信的總管範叔,都只能杵在門外,不敢敲門哪!

  「婆婆怎麼說?南院住得還習慣嗎?也幸好範叔細心,一直將婆婆的舊院打理乾淨,沒的讓婆婆覺得陌生了。」

  把老夫人接出省思院,應著老夫人的要求,讓她住到以前的舊院落。夜深了,阿好和宮仲輝都告退休息時,老夫人特地把兒子留下來,說些母子倆的貼心話,阿好才會好奇的有此一問。

  「娘說南院地方大,她一個人住起來怪冷清的,想接靜香過去一起住,人多熱鬧些。」

  其實他娘留他就是詢問靜香的事,他據實跟他娘解釋了靜香的身份。他娘好一會的不說話,最後才表示她想招靜香陪她一起同住南院。

  他娘雖沒明說,態度上已接受靜香了。她們婆媳同一個心思,已經可以預見宮家和樂融融的美好未來了。

  「南院?」阿好想了想,肯定的點頭。「南院好,後院太偏僻了,不適合小女孩住。對了!你怎麼會恰巧去省思院?」若不是後來他那幾句話,婆婆還不一定那麼好說服呢!

  宮仲輝但笑不語,推著她在鏡臺前坐下。先不忙著拆卸她的髮髻,反而將下顎頂在她的頭頂,與她在鏡中相望。

  「還說呢!我見你青絲素雅,著裝時總少了幾款花鈿,今天特地約了鈺鈐店老闆,帶了些飾品來給你挑選,結果反倒是你送給了我一個大驚喜!

  宮仲輝從鏡臺旁邊移來一個多寶格,阿好好奇地隨意拉開幾格,格內的飾品全都美得花了她的眼。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這世上會有這麼細緻美麗的東西。

  宮仲輝瞧她驚喜的表情,拈了一朵珠花插在她的發上。

  阿好看入鏡中自己的倒影。「阿輝,你覺不覺得我好美!」她的口氣,活像在稱讚別人似的。

  沒辦法,十八年來看慣了自己粗大的臉孔後,她實在很難記住自己現在是美絕脫塵的湘君姑娘。

  宮仲輝在她的頭頂印上一吻,「你人美,」再在她的後腦勺烙上一吻。「心更美!

  」

  阿好咯咯笑著。「雖然是事實,不過就算是假話,你也不會說出來傷我。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阿輝對她的好,有時候都會令她覺得對不起湘君姑娘。阿輝明明是湘君姑娘的夫婿,連口裡叫的都是湘君姑娘的名字。就因為湘君姑娘對他的誤會,反而讓她撿到了便宜。

  是她佔了這份應該屬於湘君姑娘的幸福。

  宮仲輝眼底盛滿了柔情,瞧著鏡裡的阿好,瞧得都痴了。「我對你再好,也及不上你對我好的萬分之一。」

  給了他她的愛,替他守著這個烏煙瘴氣的家,替他找回了他娘,他不過小小的寵她一下,與她為他所做的,怎能相比!

  阿好嚴肅的搖頭,「不!我對你不好!我當初之所以嫁給你,是要來修理你的!」

  「為什麼?」他不以為她純善的心,真可以狠心去算計他人。

  「因為我聽人家說,你殘暴兇狠、專打妻兒,靜香的娘讓你打死復,全城的閨女無人願嫁給你,而後你無意中救了古老……我爹,才挾恩圖報,古……我爹不得已,才將湘……我許給你報恩。」

  宮仲輝落失她話中的語病,失笑的猜測道:「是你奶娘告訴你的吧?為了不讓你成親,她才故意恫喝嚇你的。不過雖然有些誇大,但外面的傳言的確是如此不堪,幸好你沒有聽信。」

  阿好低著頭,小小聲的囁嚅承認,「我……我信了!還怕得上吊自絕。」

  宮仲輝揚眉,注視鏡中她慚愧的小臉。「既然信了,為什麼還肯上花轎?」

  「後來我還魂後,就決定嫁給你,修理你,好替我們女人討一個公道!只不過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其實你除了浮誇了點,浪費了些,脾氣火爆了些,個性古怪了點,也沒外面人說的那麼不好嘛!」

  宮仲輝有些哭笑不得的瞧著她的小娘子振振有詞的數落他。她這算是褒、還是貶?

  宮仲輝玩笑的打躬作揖。「是,謝謝娘子的教誨,為夫的當謹記在心!」

  阿好瞅著他,表情可是大大的不以為然。「你要是真有聽進我的話,你就不會又買這些昂貴的首飾了!哪有人家一次衣服就做足十套,出門總是上酒樓餐館用餐的!你買的這些兒個首飾,一看就知道貴得不得了,肯定又被店家削了不少銀子去!照你這樣的花法,就算咱們有金山銀礦,也不夠你這樣揮霍!我看我啊,早晚有一天要陪你當乞丐要飯去!」

  想到今早接到的消息,宮仲輝的臉色沉下了幾分,連聲音也不自覺的嚴肅了起來。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呢?若我不再是宮家的主子,身無分文,你真的還願意陪我去當乞丐婆,向人乞食?」

  察覺宮仲輝的認真,阿好也靜了下來。隨著阿好的沉默,宮仲輝的臉色愈發青白。

  是他要求太多了!她本是書香門第世家,從小深閨繡房,不曾受過疾苦,現在他怎能奢求她舍下從小就享有的富貴舒適,隨他吃苦受難。

  宮仲輝毫無怨尤的接受她無言的回答,但心卻似針扎刀割。

  阿好想了許久,才接受這個消息。畢竟她怎樣想也沒想過,她不過隨口說說,掛在嘴上念著,就真的把宮家念垮了!

  「不是如果,宮家真的要垮了吧?」

  宮仲輝的不否認,更加深阿好的肯定。「不知道是你敗家還是我烏鴉,隨口

  說說,宮家竟然真的就垮了。現在我們又把娘接出來了,一家子這麼多人,那麼多張嘴要吃飯!」

  隨著她的每一句,宮仲輝的心也更死寂。「你的意思……」

  「我看真要去街上乞食,就讓我和靜香、翠蓮去就行了!」阿好不知道宮仲輝的心情,猶自接下去說著,以一家之婦的身份打算,「我看你和娘都是傲氣的人,叫你們拉下臉去跟那些大爺夫人說好話是不可能的事,倒是靜香和翠蓮的看人臉色,乞討來的銀子--啊!」

  宮仲輝突地抱著阿好在房裡轉著,口裡興奮地低叫著:「……我的娘子……我的好娘子……」

  「別!別!阿輝,快放我下來,你把我都轉暈了!」

  宮仲輝終於停下手,眼裡溢滿柔情的看著暈眩軟癱在他懷裡的阿好。

  他的小娘子!外表乍看似柔弱無力,事實上卻是堅強獨立。像她現在這樣的依偎在他身邊,還是少有的事。「不舒服?」

  阿好偎在他的懷裡,懶懶的一點頭,「嗯,頭暈。」

  宮仲輝假意的伸出手,撫上她的額頭,「我看看頭燙不燙。」

  一只大手將阿好的小臉細細的撫摸了全,並且直往脖子上的盤扣而去。「臉不燙呢!我看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阿好被他溫熱的手掌撫得舒服極了,直到他解開了兩顆盤扣,才識破他的詭計。「阿輝,家裡都出這麼大事了,你還有心情……」偏偏人在他的懷中,掙扎不開。

  宮仲輝抱緊在他懷裡扭動的娘子,往床榻走去。雙唇也不得空的在她的臉上輕啄。

  「就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夫妻才要好好培養感情。說不定能生個娃兒來沖喜!」

  隨著床上的簾幃放下,剩下的喁喁私語就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私事了。外人不要太好奇!

  ☆☆☆

  宮家要垮了耶!

  阿好望著眼前怡然自得的一群,真有股想搖醒他們的衝動。

  察覺她的沮喪,宮仲輝手搭住她的肩,攬近她,「怎麼?玩得不愉快?」

  今天又逢初一,是他娘上護國寺上香的日子。這次不僅他娘,連湘兒、靜香都一起出門。

  他瞧近日風雪連連,難得今兒個老天爺賞臉放晴,所以帶著一家子出來上香兼踏青。甚少出門的靜香和翠蓮,瞧著護國寺兩旁的攤販商家,興奮的喳呼起來,連他娘都鼓起勇氣,棄轎陪他們一塊走路上山。

  這是他娘出省思院後,第一次肯面對外人,顯見他娘已經解了她的心結,應該是喜事一樁,偏偏他的小娘子卻從頭到尾垮著一張臉。

  阿好抬眼瞧向罪魁禍首。「阿輝,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節,你還有心情在這裡玩樂?宮家破產,大家更應該撙節開支,可瞧瞧你,不過出門到廟裡燒個香,你弄出的排場可比得上縣太爺出巡啦!還有,你不在店裡想法子熬過難關,出來跟我們女人家窮攪和什麼!」

  宮仲輝一溜眼他們身後範叔親自領隊的十來個護院家丁,和數個伺候女眷的丫鬟;

  當然,最後頭跟著的是摃著三頂空轎的轎夫,終於知道他的娘子在跟他嘔什麼了。

  只是她不知道,這些都是他十幾年來費盡心力替宮家攢來的,卻是一等「他」回來,就得雙手奉還。

  既然如此,他何不先好好享受他努力的成果,何苦留下一片江山,等「他」

  來敗家!

  「既然這一切都快成為別人的,我們何不趁現在好好享受!」

  「你--」

  阿好還來不及反駁,走在她身側的宮老夫人突然一臉慌張的擠過來。

  「湘君,你瞧他們是不是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的疤是不是還很明顯啊?」

  宮老夫人手足無措的緊攀住兒媳婦的衣袖。

  護國寺的香火一向鼎盛,今兒個又逢初一,路旁黑鴉鴉的全站滿了上香的香客。此刻他們正直勾勾的盯視著路中央的阿好他們。

  斜眸兩旁路人好奇的眼光,宮仲輝凌厲的眼光反視回去,一面假言安慰他娘,「娘,他們全是跟我們不相識的香客,怎麼會盯著您瞧呢?是您多心了!」

  接觸到宮仲輝殺人似的眼刀,有些人知趣的別開臉,有些人卻好似二愣子似的,仍是眨也不眨的直盯著他們瞧。

  「可是他們……」宮老夫人心惶惶然,無法被兒子明顯的虛假言詞所安撫。

  阿好可就沒她相公來的婉轉。「阿輝,他們明明是在盯著娘看,你做什麼哄騙娘?

  」

  「湘兒,你……」宮仲輝撫頭呻吟。他都安撫不住娘了,她偏又直言指出。

  不過宮老夫人卻對阿好的直言有了信心。「那他們為什麼一直瞧著為娘的?

  是不是我臉上的疤……」

  「娘,這就真的是您多心了。因為他們就是瞧不出您臉上的疤才好奇嘛!」

  阿好直言直語的解釋道:「您因為天花,住在省思院十來年,現在好不容易讓他們見著了面,臉上偏又平滑無疤,他們當然會更加好奇的緊盯著您瞧,好回去告訴他們的街坊鄰居,您生的是怎生模樣。」

  對於市井小民的心態,阿好可是了解得很透徹,畢竟三個月前,她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是嗎?」知道路人眼光專注的原因後,宮老夫人才安下了心。

  「當然,不信您對他們笑笑,保證他們一定很驚喜!」阿好鼓勵宮老大人的催促道。

  拗不過媳婦的催促,宮老夫人僵硬的對一名小販擠出一絲笑容,卻得到熱烈響應。

  既然財神爺上門,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小販背著攤子,熱絡的擠上前,「老夫人,您買珠花啊?您真是好眼光,我攤子上的金細珠花,全是我那婆子親手做的,做工細膩又高雅,您買了絕不會玷污了您的身份!」

  既然人家攤子都推到眼前,宮老夫人也不好拒絕,只好隨意挑了幾樣。

  其它小販一見,也全擠了上來。「老夫人,我的繡巾才是絕活呢!全是我媳婦在江南的姊姊寄賣的,保證都是上品貨!價錢又公道,您沒買才叫可惜呢!」

  「老夫人,您瞧瞧我的……」

  「老夫人,您看看我的……」

  剎那間,似乎全護國寺的小販全湧到了他們這邊,一人一句的喧雜得好不熱鬧,連靜香和翠蓮都興致勃勃的挑東翻西,眼底浮現購買的熾光。

  宮仲輝示意家丁和丫鬟留意女眷的安全,摟著阿好混出人圈。

  「你還笑得出來!她們這一買,不知道又要花上多少銀兩!」

  阿好發現,不只宮家的男人對金錢沒概念,連宮家的女人花起銀子來,也是絲毫不知節制。

  宮家女主人這碗飯,可不好端哪!

  宮仲輝輕笑的用一指按壓她高嘟的雙唇。「怎麼不笑?我有多少年不曾見過我娘笑得如此開心了!如果花些小錢可以讓娘歡心,那這銀子花的可真值得。」

  阿好瞧著她相公志得意滿的表情,再瞧向那三個買上癮頭的女人,只想再尖叫那句老話--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宮家要垮了啦?!

  ☆☆☆

  從護國寺回府的路上,靜香一路上不甚滿意的翻撿著她買來的手絹絲帛,一旦購買的慾望褪去,才發現買來的大多是次級品。

  「奶奶,您不會真的戴上這些金珠銀細吧?」

  剛下轎的宮老夫人,也蹙眉看著香籃裡的小玩意兒,覺得自己剛才買時實在太衝動了點。

  「我原就是打算買來送給其它丫鬟的。我房裡的珠花首飾已經夠多了,用不著這些。」宮老夫人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衝動,掩飾得很圓滿。

  阿好在一旁大翻白眼。「娘、靜香,我剛才不就告訴過你們,家裡什麼都有,不要再亂買了!」

  宮老夫人不在意的擺擺手,「湘君,這些都是一些小玩意見,花不了多少銀子的。

  」

  宮仲輝扶著阿好跨過自家門檻,嘴角噙笑的聽著她們幾個女人鬥嘴。

  「娘,話不是這麼說,積少成多,況且現在宮家的景況不比從前。」

  宮老夫人皺眉。「湘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呀,小嬸嬸,你倒說說看,我們宮家怎麼了?」一個人影閃現在大廳的門口,口氣輕浮的詢問阿好。

  「祁安!」宮老夫人一看清來人,驚愕的發軟地癱入身後婢女的攙扶中。

  宮仲輝也收起笑臉,面無表情的看著來人。

  阿好好奇的打量著來人,對方年歲與阿輝相仿,卻因稱她小嬸嬸而大感奇怪。

  只是他外表看似斯文,渾身輕佻淫邪的氣息卻是令人感到厭惡。

  「阿輝,他是誰呀?」

  對方眼光淫邪的在阿好的身上睞睨著。「小嬸嬸,你這話可就問對人了!我是誰?

  我是宮家的嫡長孫,亦即是正統的宮家主人--宮祁安!」宮祁安揚著臉,得意的輕笑。「宮仲輝,你沒料到我還有命回洛陽,討回屬於我的一切吧!」

  宮仲輝臉色無波,似乎對他的到來早已有所認知。「你以為沒有我的口諭,你能這麼輕易的就踏入宮家?」

  見宮仲輝絲毫沒有因為見到他回來而狼狽不安,宮祁安氣得發火大罵:「宮家的一切本來就是我的,哪還要你的什麼口諭!當年要不是你告密,我不會被捕快再捉回邊關去,也不用再受這十年的勞役之苦!」

  宮仲輝揚起嘴角,卻毫無笑意。「姦辱王員外閨女的人可不是我;判你流放邊境十二年也不是我唆使的,若不是你受不了邊境的勞役之苦,七年後就偷偷潛回洛陽,被知府大人逮到後再加判五年,這十七年的邊境勞役之災,全是你自找的,怨我何用!」

  發現自己的破口大罵,相較于宮仲輝的無動於衷更像個小癟三,宮祁安只好連聲冷哼,自認瀟灑的雙手背負身後,鼻子不可一世的朝天仰著。

  「算了,過去的事我不跟你計較,同時為了尊重你是長輩,我還可以讓你們繼續住在府裡,只是你們要搞清楚,從今以後,我才是宮家的主子!」

  「你胡說,我爹才是宮家的主子!」靜香忍不住的站出來叫喊道。

  只是她身旁的翠蓮,似明白內情的蒼白著一張臉。

  宮祁安別過頭打量靜香。「看你的年歲,你應該就是靜香了吧?沒錯!你爹是宮家主子,只是紅姑沒有告訴你,我才是你真正的親爹嗎?」

  「小姐在生小小姐的時候,難產過世了。」

  瞧向略語的翠蓮,宮祁安又露出色淫的表情。「你八成就是我和紅姑在一起時,幫我們把風的小姑娘吧。不錯嘛!過了這些年,你也生成了一個標致的小美人。放心,看在你以前的功勞上,我會好好『疼』你的。」

  翠蓮屈辱的低下頭,不答話。

  靜香驚恐的看看她,又看看宮祁安,之後無措的轉向宮仲輝。「不可能!我爹……我爹他……」

  「你娘親口跟我說,他才是你親生的爹。」宮仲輝不顧靜香希冀的眼光,狠心的證實宮祁安的話。

  「不!不……」靜香薄弱的否認著,心裡卻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從小到大,她聽多了有關她身世的傳言。

  對於靜香的反應,宮祁安不滿的咋舌道:「嘖!嘖!瞧你這丫頭的態度,是我的種有什麼不好?你還是宮家的大小姐呀!」

  靜香緊抿著唇的甩過頭,難以接受自己的生父竟是這種無恥的小人!

  靜香不理他,宮祁安沒趣的摸摸鼻子,轉向宮仲輝。「小叔,你說這事怎麼解決?

  是不是要我請出祠堂的長老,做個裁決?」

  隨著宮祁安的話,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全轉向宮仲輝,宮家的下人更是摩拳擦掌,決定等主子一下令,就把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傢伙給轟出去!

  宮仲輝轉身面對阿好,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矮下身,表情正色的與她平視,「湘兒,還記得那晚我對你說的話嗎?你的決定到現在還是不變嗎?」

  阿好看著眼前的宮仲輝,就算她再笨,此刻也已知道他的意思。「你那時的意思,不是指宮家在我們兩個的手上垮了?」

  她比較在意的是自己會不會成為宮家的罪人!

  「不,但我還是一無所有!這樣的我,你還是要跟我嗎?」

  「輝兒……」

  「少爺……」

  宮仲輝揮阻其它人,只專注在阿好的身上。

  阿好雙眼坦率的反視宮仲輝的視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跟你,我還能去哪裡?」

  宮仲輝釋懷的一笑,摟著阿好轉身。「娘,我們走吧,行李也別收拾了,這一切都是宮家的,悉數也全還給宮家。」

  「你這個孩子……」宮老夫人還想爭辯,見兒子無可轉圜的神情,頹然的一甩袖。

  「算了,這個家一向是你在當家作主,你怎麼說就怎麼是吧!」

  「少爺,您別走啊!」

  「少爺,你怎麼……」一幹圍在前院的僕人,沒料到宮仲輝會放棄得這麼乾脆,驚愕的連連勸阻。

  從頭到尾不出一聲的範叔,此時卻站出人群躬身請示,以實際的行動表明跟隨的決心。「少爺,夫人和少夫人都是女流,不如讓老奴去雇輛車,路上也省得奔波。」

  「餵,老頭子,現在宮家是我在作主,沒我的允許,誰讓你自作聰明去替他們叫車。」

  範叔仍是側著身,連轉頭看宮祁安的動作都省了。「我的主子只有少爺!我與宮家並無契約,要走便走,哪需要你的允許!」

  沒想到好不容易掙上了這個主位,還受一個下人的氣,宮祁安氣炸的握緊拳,看著宮仲輝一行人步過大門離去。

  靜香忽然衝向前去,拉住阿好的手。「君姨,你不要靜香了嗎?」

  阿好為難的看著她。「靜香,你已經懂事了,該明白若是再跟著我們,往後只有苦日子,現在宮家主事的換成你爹,如果你留下來,你依舊是宮家的大小姐。」

  靜香眼神怯生生的凝向宮仲輝。「我的爹……一直只有一個。」

  她知道她無權做此要求,因為逼走君姨他們的,就是她親生的爹!但是……但是……靜香羞愧的低下頭,拉住阿好的手怎麼也不肯放。

  「你這個賤丫頭!」剛才受一個下人的氣就已經夠窩囊了,現在親生女兒更當著眾人的面,寧願舍下錦衣玉食,也不願認他這個爹!

  宮祁安怎生受得了這口氣,氣燄沖天的衝過來,手臂高高的舉起,迅速不留情的揮下--比他更快的是宮仲輝!也不見他移動,只一眨眼,他就已阻在靜香和宮祁安之間,擋下他的揮掌,並且將他擲甩到一邊。

  「宮祁安,靜香是我的女兒,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她!」

  宮祁安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忿忿地拭去嘴角的血絲。「宮仲輝,你好樣的!這筆帳我遲早會跟你討回來,我的種你愛留就留在身邊吧,好隨時提醒你,紅姑替你戴的綠帽子!死丫頭,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你不做,我就瞧瞧你撐多久就會爬回來求我!」

  宮仲輝懶得理會他的野狗狂吠,搭著靜香的肩走出了宮家。

  範叔效率快速的駕來一輛馬車,正當宮仲輝要扶他娘上車時,翠蓮亦從宮府追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包袱,「撲通」一聲的跪在宮仲輝身前。

  「老爺,翠蓮與宮家的賣身契五年前就已經約滿了,此刻已是自由身,求老爺收留小婢,洗衣燒飯劈柴,翠蓮很能吃苦的。」

  看著一家老小的女眷,再看看地上淚流滿面的忠心丫鬟,宮仲輝慨然的長吐一氣。

  「起來吧!這種時節,你若跪病了,我可沒有再多的銀兩替你請大夫!」

  他以前怎麼會以為一旦失去了宮家,他就一無所有了呢?親情、友情、愛情、人間摯情,已溢滿到令他領受都覺得心中有愧了啊!

  兩個男人在前頭駕車,四個女眷窩在馬車裡避風雪。事情突變,大夥全低著頭,瞪著自己的手指悶不吭聲。窗外偶爾竄進來的颯颯風聲,更平添一分寂寥。

  馬車出了東城門,直走到郊外一個小巧的村院。

  宮仲輝撩開馬車後的幕簾。「到了,娘,湘兒,你們可以下來了。」

  阿好扶著宮老夫人下了馬車,靜香和翠蓮也跟在後頭下來。

  「這是範叔幾年前買下來準備養老的,小歸小,住人還不成問題。」

  一幹女眷全好奇的打量眼前環境,只有阿好心不在焉,悶悶的表情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宮仲輝的話聽進去。

  宮仲輝看了她的樣子,眼色沉了沉,卻沒說什麼的轉身走進院裡。

  既然要住下來,當然要打掃一番;這種時節,早沒了主僕之分,大夥全挽起袖子,提水掃地的,連宮老夫人都不聽勸阻,拿塊破布東擦西抹的。只有阿好心事重重,經常做事做到一半,便呆立的發起呆來。其它人見她這模樣,更是噤聲不敢多吵她。

  阿好掃地掃到一半,又拄著掃把瞪著地上的灰塵發起呆來。隨著她口中一聲長長的嘆息聲,宮仲輝再也不能忽略她的心情。

  他放下手中的柴火,走到阿好身前,冷硬起他的聲音,也冷硬他的心,以防必然的心傷。「湘兒,有什麼事你就直說了吧!」

  阿好沒發現宮仲輝的心情,蹙眉說出自己沿路思索的想法,「阿輝,我是在想你那天叫我陪你當乞丐婆的話,現在想了想,覺得那時的我實在太衝動了!

  我--」

  「好了啦,」一旁的宮老夫人不待阿好把話說完,便急匆匆的打斷,「湘君,別多想了,你一定是太累了,進房躺著休息,這裡我們來就行了。」

  「是呀,君姨您累了。」

  「夫人……」其它人七嘴八舌的,直催阿好進房休息,不讓她把話說完。

  宮仲輝卻動也不動的站在她的身前,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娘,讓湘兒把她心裡的話說完吧!」

  阿好盯看其它人焦急的神色,再看向宮仲輝冷硬的表情,奇道:「阿輝,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我是想,我們兩個年輕力壯又手腳健全,我們可以去幫人家做工賺銀兩,回來奉養娘和養活一家子,沒必要去當乞巧嘛!

  頓了頓,阿好又不太確定的問了下眾人,「還是你們真認為向人乞食比較好?」對於這點,她可是大力反對的。

runonetime 2008-07-11 06:52 AM

第09章

  沒料到她一路思考的竟是這個問題,其它人全愣著呆瞪著她。好半晌,翠蓮先噗哧一聲的笑出來,連忙躲開去做事。靜香也笑咧了一張小嘴,蹦蹦跳跳的走開去。連宮老夫人和範叔也都好笑的互視一眼,笑著搖頭回去繼續抹她的桌子。

  宮仲輝深吸一口氣,又抑不住激動的擁住阿好。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猶如觔鬥雲般,起起伏伏,一下子如在冰冷的地窖裡,一下子又如飛到天上的雲端。

  「你放心,就算是傾我所有,我也不會讓你拉下臉跟人乞食。」

  「可是日子……」

  「少夫人放心,我身邊還有些積蓄,開家店面不成問題的。」範叔顧不得殺風景,出言安撫阿好。

  「那怎麼可以!範叔,那是您準備養老用的,我們現在住在這兒就夠打擾了,怎麼還能再拿您的積蓄去開店。」阿好不好意思的推辭。

  「少夫人,現下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跟我客氣!我們現在就同一家人似的,大家互相幫忙,還分你我!」

  宮仲輝擁著自己的妻子,笑望自己的親爹。雖然為了娘的清譽,他們父子不能相認,但是從小到大,他們一直親如父子,認不認,又有何差別?

  「湘兒,既然範叔都這麼說了,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等以後賺了錢,再還他便是了。」

  「還是少爺懂事。」範叔拍著宮仲輝的肩胛,眼中閃著欣慰的眸光。

  時序入冬,天黑得早,不過酉時,天就暗得需要掌燈了。翠蓮就著屋後荒廢菜圃裡的野菜,整治了一桌幾碟青菜粗食。這些雖然比不上宮府的細緻精美,但比起麓南村的窩窩頭可又好上太多了,所以阿好一點也沒嫌棄的吃了足足一大碗。

  見她吃得開心,宮仲輝才放下心的開始用餐。

  「輝兒,往後你還是打算在洛陽發展?」宮老夫人神色安詳的問道。十幾年來她在省思院也是清心寡欲的,這桌尋常吃食還沒能難倒她。

  宮仲輝放下箸筷,凝神想了想。「雖然宮祁安一定會打壓,但我的人脈大都在這,離開洛陽,反倒不美。開間店面,尋常百姓不理會豪門的內鬥,哪兒貨品實在、價錢公道,便往哪去,只要避開貨料源頭的供應,應該就可避開祁安的勢力。」

  「可是少爺,宮家做的不就是貨源供輸的路子嗎?開店賣貨,怎麼避得開貨源的供應?沒貨,我們賣什麼?宮家的勢力有多廣,現在說避就避,哪有那麼簡單?」范叔跟在宮仲輝身邊談生意,見過他以宮家勢力打壓過對手,明白宮家的能耐不可小覷。

  宮仲輝笑著點化范玉庭。「範叔,宮家做貪污買賣是從我這代做起,底下的掌櫃伙計,全是我一手拉上來的,我有自信他們就算不幫我,也不敢對我趕盡殺絕。」

  「若是下午你將宮家讓給祁安時,沒答應得這麼乾脆,現在也不至在這傷這個腦筋。」放下箸筷,宮老夫人說得不無遺憾。

  見他娘提起這事,宮仲輝也沒了吃飯的心情。「那本來就是宮家的祖產,還給宮家的子孫,理所當然。」

  舍下努力十五年的事業,說他放得開是假的;只是不放又如何?他畢竟不是宮家的血脈,沒資格繼承宮家。

  當初老爺子將家產交給他時,宮家只是個空殼子,他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替宮家又打下一片天,也算是報答了宮老爺撫養他十六年的恩情。

  宮夫人可不同意他的論點。「說的好象你不是姓宮似的!就算宮祁安是嫡長孫,但宮家可是老爺子親口將它交給你的,身為宮家子孫,拿他個一絲半毫,可理直氣壯的很!」

  宮仲輝溜了其它人一眼,簡單地回道:「娘,這事我自有分寸。」

  看慣了別人臉色生存的翠蓮,立刻識趣的拉著靜香起身。「老爺、夫人、老夫人,靜香和我忙了一下午,想先回房休息了。」

  靜香也敏感的察覺飯廳的詭異氣氛,溫馴的讓翠蓮拉著離開。

  范玉庭也跟著起身,「少爺,你們--」

  「範叔,您留下,待會我想問的事,也跟您有關。」

  待范玉庭坐下後,宮仲輝才正色的轉向他娘。「娘,現在這裡沒外人,您就老實告訴我,我真的是宮家的子孫嗎?我真的是老爺子的子嗣嗎?」

  宮老夫人瞠大了眼的反瞪她兒子。

  「輝兒,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以為娘不守婦道,背著老爺在外偷漢子?

  」兩股清淚不受控制的滑落宮老夫人的眼角,她也不去拭淚,兒子的質問實在太傷她的心了。「難道娘在省思院吃齋念佛十幾年,你對娘的清譽就是這樣懷疑的嗎?」

  「娘,您別傷心了,阿輝不是這個意思啦!」

  「少爺,您怎能這樣懷疑夫人!」范玉庭表情複雜的責怪宮仲輝。

  宮仲輝看著他娘的含淚指控,心裡也不舒坦。只是……一如祁安所質疑的,時間上太過巧合了!

  「娘,您能否認您嫁給老爺子前一個月,曾和範叔私奔一夜?娘入宮家後,八個月後即產下我,這樣的巧合,您教我怎能釋懷?娘您老實告訴我,我是宮家的子孫,還是……還是我是範叔的兒子?」

  宮仲輝問得沉痛,范玉庭卻捉著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少爺,您太抬舉我范玉庭了!我范玉庭沒有你這種不敬長上、辱沒自己親娘的兒子!」

  宮老夫人在阿好的攙扶下,巍峨的站起來,泣不成聲的發誓:「我是以清白之身給了老爺子的,我不否認我和玉庭婚前有情愫,但是我從來沒有逾越過我身為宮家媳婦的身份,否則我願受天打雷劈!」

  「婆婆!」

  「玉華。」

  宮老夫人阻止阿好及范玉庭的驚呼,狠絕的面對她兒子。「輝兒,娘發了這樣的重誓,你現在可相信娘了?」

  宮仲輝一撩下襬,立刻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娘,孩兒知錯了!」

  見兒子是真心認錯,宮老夫人才寬心的坐下來。「輝兒,起來吧!只要你肯相信娘,就夠了。」

  阿好將宮仲輝拉起來,嘴裡還是不高興的埋怨道:「阿輝,你也真是的,沒事提這作啥!」

  范玉庭也奇怪道:「是啊,少爺,您怎麼會懷疑起自己的身世?」

  宮仲輝還來不及回答,就被阿好岔口道:「範叔,我們現在都住到你家裡來了,哪還是什麼少爺、夫人的身份,您直接喊我們的名字就行了。」

  「是呀!」這點宮仲輝可是和他娘子同一心意。「範叔,私心裡,我一直將您當爹般的尊重,您若是再堅持按身份少爺、夫人的叫,不把我們的感情都叫生疏了。」

  看宮仲輝和阿好堅持的表情,范玉庭順應他們心意的妥協了。「仲輝、湘君。」

  一夥人重新坐妥,宮仲輝才接續原先的話題。「這事是十年前,我到外地行商,半夜趕回家後,在紅姑的房門外撞破她的姦情時所聽來的。那時我只以為她的情夫聲音十分的耳熟,才站在外邊一直聽下去。原來她的情夫是應該在邊關服刑的祁安,他受不了邊關的苦,七年後便逃了回來。不知怎的又和紅姑搭上。那一夜,祁安為了向紅姑巴結,才透露了這段始末。並且揚言若我不將宮家還給他,他便要揭穿娘和範叔的姦情,所以我才……」

  宮老夫人和范玉庭疑惑的互看一眼。「當年我和你範叔生活的村子很小,不過十來戶,按理說,沒道理我們的事會傳到城裡讓宮家知道,更何況是小我們一輩的祁安!祁安是怎麼會清楚那段三十年前的往事?」

  三個人全沉寂下來,費力思索這個問題。

  阿好也皺眉用力想著答案。但自小她就不是一個機伶的孩子,直腦筋的她,想來想去就是不脫範圍,不到一刻鐘,她便想到頭痛的嚷著放棄。

  「欸呀!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我們都已經離開宮家了,宮家的事也跟我們無關;

  當下該煩惱的是我們這麼大一家子,往後該怎麼辦才是,哪來多餘心思去管誰知道了什麼事!」

  宮仲輝逗她,「不想?宮家那一大片產業你不想討回來?」

  「反正我們有手有腳,餓不死我們!若真討回來了,才叫頭大!依你往日的花法,金山銀山也會被你掏空!不如你從頭做起,有了績業才知珍惜。」說來說去,阿好就是不習慣豪門的奢華生活。

  宮仲輝激動的摟緊她,故作笑顏,「既然娘子有令,為夫當然不得不遵嘍!」

  「輝兒,你--」

  宮仲輝伸手止住他娘的勸解。「娘,宮家那片產業還給祁安也好,至此我們和宮家再無關係,算是我們還了宮家的恩情。往後,娘再嫁給範叔,宮家才無話可攔阻。」

  沒料到兒子話說著說著,忽然轉到她身上來,宮老夫人斜眸范玉庭一眼,羞赧的低下頭。「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

  阿好窩在宮仲輝的懷裡,仍改不掉她直率性子的說道:「娘,範叔仍未娶妻,分明是仍在等您,您也寡居十幾年了,湊在一起不正好?」

  好好一段姻緣,到他娘子的口裡,卻差點成了豬狗配!

  宮仲輝尷尬又好笑的摀住她的嘴。「好了,湘兒,我來說就行了!範叔,從小您就一直視我為子,我也當您像爹般的尊敬,誠如湘兒所言,我爹也過世十來年了,娘孤零一生,若您不嫌棄她後面還拖了三、四個累贅,選個好日子,讓我正式喊您一聲爹吧!

  」

  范玉庭望著羞紅了臉的宮老夫人,嬌羞的一如三十年前,那個與他在村前大樹下定情的少女。「玉華,你說呢?」

  宮許玉華聞言,只是將頭埋的更低,羞的連一句「好」字都說不出口。

  見他娘這模樣,宮仲輝和阿好互相偷笑的摀住嘴。

  「既然我娘沒搖頭,那這事便由我決定了。等媒人挑定了日子,屆時,範叔您可不能後悔喔!」

  從范玉庭笑咧開嘴的心情來瞧,宮仲輝的最後一句話,根本是白搭。

  ☆☆☆

  宮仲輝的計劃,被迫延緩了。

  第二天一早,宮家換主子的消息一傳出,由宮仲輝提指出來的各商行大掌櫃,紛紛向宮祁安掛冠求去,並且本事通天的尋到小莊院,要求宮仲輝收留他們。

  這些大掌櫃的倒也不全是忠心耿耿,只是跟在宮仲輝手下久了,自然眼光遠大、識人清楚。千里馬尋伯樂,鳳凰棲梧桐,既然宮仲輝能在十六歲的稚嫩之齡,一手撐起宮家的空殼子,現在重頭開始,對他也不是太困難的事。而當他再度飛黃騰達時,他們這些跟在他身後的人,也才有一展長才的空間。

  而宮祁安--只要不是太健忘的人,都很難忘記十七年前,宮祁安一樣年僅十六,就已經頂著洛陽首富繼承人的頭銜,在洛陽胡作非為的惡跡。

  若非新上任的知府大人鐵面無私,強將宮祁安緝捕判刑,只怕宮家在宮祁安手中保不住三年,底下人更別提什麼前途發展了。

  同樣十六歲,叔姪倆怎會差這麼多?幾個深知宮家內幕的掌櫃,忍不住將宮仲輝和宮祁安拿來相比,也忍不住搖頭嘆息。

  手底下一夕間暴增二、三十個人手,宮仲輝不得不考慮他原預定的開店計劃,和底下的掌櫃們重新研擬未來目標。

  看到這麼多富態的大人物,頭痛的是阿好!

  原先屋後的野菜圃還夠他們一家六口撐個兩、三天,現在一大群人找上門,眼前午膳就不夠飯菜,可得上街採買,而上街正意味著花錢!

  在他們這種時節,連一文錢都浪費不得。

  阿好和翠蓮在市街上,錙銖必較的斤斤打算著每一文錢的花費;雖然出門前,宮仲輝有給她三十兩的買菜金,並且再三叮嚀不用太省。

  三十個人用膳,買的米菜可不少,翠蓮提得兩手發酸,還是搶著幫阿好提菜,就怕金枝玉葉的夫人不習慣這樣的粗活。

  「夫人,這種粗活讓我來就行了,您何苦操勞自己!」

  「不過買個菜,哪算什麼!倒是你,左右手提了一大堆,我幫你提一些吧!」阿好口裡說著,伸手就提走翠蓮手上的菜籃。

  「夫人,那怎麼可以!」

  翠蓮一驚,趕忙想提過來,阿好哪肯的將手臂往後挪,菜籃中的菜順勢向後甩了出去,打到後頭一個人的面門。

  「對不--」阿好的道歉詞在看清對方後,卡在嘴裡,最後無疾而終。

  宮祁安狼狽的拿下菜葉,硬是裝出一副瀟灑的姿態與阿好招呼道:「小嬸嬸,好巧哇,又碰面了。」

  這當然不是巧合!遠在街的另一端瞧見她們的身影,他就一路跟上來了。

  這宮仲輝還真不是普通的好運,先前娶的老婆梁紅姑,是洛陽第一大美女,現在臉毀了,再娶的老婆嬌美清艷還不輸梁紅姑。

  宮祁安放肆的上下打量阿好的身貌,臉上流露出淫邪的神情。

  嘿嘿,既然十二年前他能輕易的將紅姑釣上手,現在宮仲輝臉毀了,銀子也沒了,相信這個古湘君也會迫不及待的投入他的懷中。

  宮祁安用手上的菜葉輕浮的刷過阿好的臉頰。阿好厭惡的撇過臉,宮祁安卻得意的哈哈大笑。「小嬸嬸,這小叔也太不知憐香惜玉了!像你這樣的大美人,應該供在家裡,綾羅綢緞的裹著,小叔怎麼捨得讓你像其它女人一樣,出來買菜呢?」

  「買菜有什麼不對?其它女人都在做,為什麼我就做不得?」

  「欸呀!」宮祁安不屑的擺擺手。「買菜的女人都是一些低三下四的粗鄙村婦,跟你這身的富貴嬌柔,怎樣也搭不上的!」

  阿好粗魯的翻白眼,轉身想走。跟這個糜爛的紈胯子弟沒什麼好說的。

  欸!想想她還嫌阿輝不知世情呢!想來洛陽的世家子弟都太驕縱了。

  「小嬸嬸,你怎麼--」宮祁安伸手想藉機拉到阿好的柔荑,翠蓮卻搶先一步擋在他前面。

  「祁安少爺,有事嗎?」

  宮祁安輕蔑的睇睨這個壞他好事的刁丫鬟。「我在和你的主子講話,閃一邊去!」

  阿好拉住翠蓮,將她輕拉至身旁,正面迎視宮祁安。「翠蓮是我的家人,不是我的下人!」

  以前壯碩的體格養大了阿好的膽子,現在面對宮祁安這種輕浮淫糜的男人,阿好毫無懼色,也沒有一般閨女千金的軟弱羞怯。

  「小嬸嬸,我是一番好意,瞧你籃中都是青菜蘿蔔的粗食,這些東西怎麼能咽下!

  剛巧我買了一只福冠酒樓的百醉鵝,不如送你補補身子。」

  「祁安少爺,你的好意我們擔不起!」翠蓮在一旁冷言冷語。

  宮祁安不屑理會她,只是對阿好再下功夫,「小嬸嬸,我們畢竟同為宮家子孫,難道連一只醉鵝,你都不屑收?這要是傳出去,人家還說小叔是個肚量小的人,連一只醉鵝都容不下。」宮祁安示意身後的下人奉上一包油紙。

  宮祁安移動身子,堅持的擋在阿好身前,擺明暸她不收,他就不放人的姿態。

  阿福昨天都還稱阿好夫人,今天卻得以這種近似羞辱的方式奉上東西,自覺羞愧的低下了頭。

  「翠蓮,收下吧!別讓長福難做人。」

  「可是……」翠蓮還想爭辯,直到阿好少有皺攏眉頭,才不甘不願的收下。

  不過仍用兩指拎著細繩,一副生怕它污了她的手的表情。

  阿好見不得她的不耐煩,順手接下來,轉向路旁一個老乞丐走去。「老伯,天寒了,別再乞食了,這裡有只醉鵝,您拿回去補身吧!」

  阿好將醉鵝交到老乞丐手上,不待所有人回神,挽著翠蓮繼續走下去。「翠蓮,我們動作得快點了,這一耽擱,時間不早了。」

  沒料到阿好會如此處理,翠蓮樂的直點頭。「是!」

  宮祁安瞪著阿好的背影,眼中的怒火嚇的其它路人紛紛繞路閃避。

  古湘君!你好樣的!我就不信沒辦法將你弄到手!

  ☆☆☆

  阿好前腳才到家,後腳捕快就跟進來。

  「宮老爺,有人指控您和範總管合力謀害宮老爺子,知府大人要小的請您和範總管走一趟衙門,了解案情。」捕快畢恭畢敬的遞上逮捕令。

  不知道知府大人是太相信宮仲輝他們不會反抗,還是相信自己捕快的能力,居然只派了一個捕快而已,而且態度恭謹的仿若這是邀宴,而非拘捕犯人。

  從頭到尾,阿好都感受不到一絲緊張的氣氛。

  宮仲輝和范玉庭互視一眼,接下逮捕令。

  宮仲輝走近阿好,低聲交代她,「湘兒,我和範叔去去,立刻就回來。家裡就煩你幫我打點。我和範叔會儘快回來的。你放心,林知府素以清廉明正為名,我們不會有事的。」末了,宮仲輝又附耳跟阿好低語一句,阿好才真的放下心。

  擊鼓狀告宮仲輝的,當然不會有別人,而是宮祁安了!

  他預想著將宮仲輝和范玉庭告進了監牢,宮仲輝接連兩天出事,那些大掌櫃的再傻也該了解此刻宮仲輝大勢已去,便會再回到他的手下乖乖安分做事;而家中沒個男人撐住,阿好她們幾個婦道人家亂成一團,他正好趁此機會上門,以英雄姿態擄獲美人心。

  宮祁安算盤打得美,可事情不一定照著他的計劃走。

  依著宮祁安的計劃,確有一些信心不堅的人離去。宮仲輝接連出事,卻也讓從前受他大力提攜,或曾受他恩澤的人,更加堅定要替他守住這個家、守住他的妻兒,直到他回來為止。

  他們甚至輪班守在莊園內,以阻擋像宮祁安這般欺負孤兒寡母的賊子。

  只是有些人擋得,有些人卻擋不得--他們主子的泰山大人即是一例。

  古老爺子的來訪,他們不但不敢擋,甚至還全部退到前院裡,將主廳讓給了他們父女倆。

  宮祁安來時,看到的即是這般景象,這些全是一跺腳便洛陽動的各行各路大掌櫃,全窩在小院子裡賞花撲蝶。

  「各位好興致呀!」宮祁安搖著白扇子,邁著八爺步的晃進來,把他們的無聊當作沮喪看。

  儘管宮仲輝和宮祁安撕破臉了,這些大掌櫃稟持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理念,揚著淡笑和他打招呼。「祁安少爺,裡面亂得很,勸您還是別進去的好。」

  亂?宮祁安提起嘴角,笑得更開心。亂才好!他才有機會安慰佳人呀!「不打緊,都是一家人。現下小叔出了事,若沒親眼見著小嬸嬸沒事,我難對宮家長老交代。」

  幾個掌櫃瞧著宮祁安的涎意,卻沒擋住他的身形。光天化日之下,有他們幾個守著,而且古老爺也在裏邊,那宮祁安諒他也不敢妄動什麼念頭。

  宮祁安走過短廊,一腳才喜滋滋的踏進廳門,下一刻又被聲浪嚇的縮回了腳。

  「……沒事?仲輝都把宮家丟了,你居然還說沒事!出了這種天大的事,你居然沒回家跟我說半聲,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

  相較古老爺的氣衝牛鬥,阿好卻神定氣閒、一副萬里無雲的優閒樣。「爹,本來就沒事呀!阿輝只是將宮家交給了宮祁安,又不是將它弄垮了,往後宮家再有事,也是祁安的事,與阿輝無關。」

  「你!」古老爺被女兒的輕描淡寫氣得山羊須猛抖,袖擺直甩。「那仲輝進了大牢的事呢?若不是我朝中的舊識告訴我,我還不知道我古某人的女婿,殺人坐牢了!」

  阿好不在意的揮揮手。「阿輝說了,沒事的,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古老爺氣得差點連頭髮都衝出束冠。「你可知道,若知府審後,殺人一罪可是要秋後斬立決的!」他這個女兒到底懂不懂事情的嚴重性啊!

  阿好蹙攏一對木匠眉,正當古老爺滿意女兒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時,前後不到一刻鐘,阿好卻又燦爛的笑開一張小臉。「不會啦!爹,阿輝告訴我,他曾在野狼山救過林知府一命,他應該不會胡亂判的。」

  「什麼!」立在廳門的宮祁安頓時如被雷擊,呆如木柱。

  「什麼!」同樣震驚的古老爺,吼聲壓過了宮祁安的驚叫,父女倆都沒發現廳門多站了一個人。「仲輝在野狼山救的是林知府?這事怎麼沒聽他提過?」

  「沒事提這幹嘛?」阿好倒覺得阿輝的做法沒什麼。誰會無聊到四處去嚷嚷他救了誰!「要不是為了要安撫我,阿輝他大概也不會跟我說這事。」

  看著女兒的優閒樣,古老爺洩氣的頹坐下來。「你這孩子……」他真不知道為什麼女兒嫁到宮家,短短三個月間,卻性子脾氣全變了呢?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個嫌惡的聲音在廳口響起,古老爺和阿好齊齊轉頭,看著宮祁安從廳門滾進來。

  靜香憎惡的瞪著地上狼狽的男人--這個她痛恨自己身上流著他的血的男人!

  其它人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她年紀小,不代表她推論不出這些事是誰指使的。

  宮祁安揮揮衣袖,爬了起來。「靜香,你這是什麼態度?好歹我也是你爹,你怎麼對我這般無禮!」

  「我爹已被你害得關在牢房裡了。」

  宮祁安皺眉,轉向苛責靜香身後的翠蓮。「翠蓮,你還沒跟靜香說明白,誰才是她的親爹嗎?」

  翠蓮低下眼,瞪著地板道:「夫人嫁的是老爺,自然是靜香小姐的爹!」

  宮祁安輕佻的用扇柄拍打翠蓮的臉頰,「翠蓮,你再清楚不過,我和紅姑好時,都是你在……呃--」

  阿好看著癱軟在地的宮祁安,不滿的埋怨道:「外頭那些人不是說要幫我們守門嗎?怎麼吃了我們三頓飯,卻連這種人都給放了進來?」

  她無視於廳內其它三人驚愕到近乎呆滯的瞪視,只是將視線擺在手中拿來砸昏宮祁安的陶壺醉片,喃喃自語的惋惜著:「真是白浪費了一只茶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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