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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失之交臂
這一手絕妙的輕功,連始終蹲在一旁,死命為師兄活血的回族少女也嚇呆了,暫時住手,臉上表露出羨慕崇敬的神色: 那葉氏孤兒把小腦袋四下探索,想尋找玉兒究競躲在何處? 楊士麟俏俏“噓”了口長氣,這玉姑娘方才遁飛之勢,隱若之間,有姚尼乘掌風飄飛之風儀。雖然尚未護火純青,要亦具體而微! 那份輕靈,確是乎生所罕見,以她的年齡而言,自愧遠甚! 二郎神證件著恨恨的收刀,動作中已顯露出他的氣餒,喃喃詛咒! 宮商公子將手搭在尤辛的肩背上,笑著安慰他道: “尤兄幸無受愚,她身上穿的是不畏罡風的‘天雲衣’!” 尤辛“喔”了聲,訝然問道:“這件武林至寶乃是“陸地神仙”的東西呀?他…… 他……並沒徒兒 ” 他深怕不幸而言中,這個“鬼女孩”萬一真的是“海外小三仙”的老大可怎麼好? 羽扇侍女打著邊鼓來舒解他的懊惱道: “我們不跟她頂撞,只是哄著她,因為她老爹最護短,實在難纏!”“她老鬼爸爸是誰……” 二郎神急聲問著,話未說完,從僧院後面傳來嬌聲“誰敢罵我爸爸?” 楊士麟一怔,忖道: “她還沒走?” 方在驚愕間,空中有道人影降下,雙手分提著那對“流星槌”,相形之下,只見鐵球不見人! 在一瞬之間,輕飄而下,聲息具無,像是飄落一片落般的輕盈! 尤辛慎重的打量那對碩大無比的“流星槌”,再看她立腳之處,泥地並未沉陷分寸,為之悚然暗震不已! 玉兒雙手提著“流星槌”,倔傲地掃視現場眾人: 二郎神當然知道她在向自己示威,曬然一笑道: “原來你偷了人家的衣服穿,你老爸是誰,說來我聽!” 玉兒高抬玉臂,升起“流星槌”,在空中“呼嚕呼嚕”急旋,其勢若排山倒海,自有陣陣旋風隨球呼嘯! 兩枚鐵球重逾千斤,疾馳猛旋,靈活異常,全由一雙細白柔手指揮操縱! 她順逆反側,忽趨忽避,藉一條鐵鍊,玩重球於十之間,以力製力,並不費勁! “流星槌”宛如兩只猛獅在空中戲耍,自在奔馳… 眾人看得忘情,不自覺的喝起採來! 二郎神瞧她在這裡耀武揚威,心裡不甚自在,暗自笑,一面調息運氣,真氣密布師門的無上魔功“陽胥大法”護住全身,靜以待變! 果如所料,一枚“流星槌”在奔飛之際,猛可擇人而噬,帶“轟隆隆……”的雷鳴,聲勢非凡。撞向二郎神懷中! 尤辛清嘯一聲,以一雙肉掌相迎,宛如青龍搶珠似的,潛力萬鈞,雙掌上托,步下坐馬以欲“流星槌”叩飛! 不料 事出意外,只聽: “噗”地一聲,鐵球就像吹脹破了的牛皮,忽然炸碎花開,滿空中盡是粉屑,宛如飛絮揚糠,四射激飛…… 尤辛先是一楞,接著仰天狂笑,其他的人亦都忍俊不住! 原來那只巨號大鐵球是狀似木棉的軟木草所造的,只是製作精巧,外面塗以鐵粉,尚有點反光,如真鐵球無異,競被她瞞過…… 若他們要是知道她還用四駟馬車來運載,只怕非笑破肚皮不可! 玉兒被人笑得氣極敗壞,俊臉急羞得赦紅而辯駁道: “笑什麼?舉輕著重,乃是上乘禦力功夫,不知道奧妙還敢瞎笑?” 院中自二郎神尤辛以下,那個不是行家,焉有不知之理,但這道理只可意會,那可由她自己說出來! 玉兒差點要哭了,一氣之下,又把另一枚“流星槐”運勁打出,……當然是打向笑得最兇的尤辛了! 二郎神毫不介意,縱身跳起,肉掌揮格向撞來的鐵流星! 那知 球掌相觸,渾身一震,五臟六腑像是全移了位,被碰飛兩丈遠! “叭嗒!”一聲,一個屁頓滾落在地! 這枚是如假包換的真鐵球! “流星槌”碰上二郎神。碰得他如利矢反向而飛!吃了次大大的啞吧虧! 玉兒雙手一舒一抖,把鐵球收回穩住了下來,樂開了,笑得花枝招展! 這演變之奇,出人意外,大家都為她的神技震住! 蒼天!一重一輕兩枚鐵球,要舞得分不出輕重來,真是難平其難,錯愕還來不及,忘了應該笑,也怎的笑得出來! 玉兒又生氣了,指著眾人道: “他跌倒了,你們就不笑,我的鐵球炸了你們就笑,試問是何道理?” 還是沒有人笑,都在驚奇,她年紀能有多大?難道是前輩子練得武功,再次投胎還能帶了過來不成? 二郎神本以“陽胥大法”護身,只因一時輕敵疏忽,把威力減了大半,以至跌了個烏龜大翻身,還把真氣震得百蛇翻,走身四竄,吃定了這眼前虧,卻不服氣,強顏問道: “玉姑娘好身手,令尊大名,不知能否見告,尤某一日不死,必登門請教!” “哼!”玉兒撇了撇嘴角,取瑟而歌的向羽扇倩女道: “姊姊,他不配問,是不是?” 說著,提起大鐵球,躍身一閃即逝,隱入頹倒的僧舍後面去了…… “好可惡!” 二郎神氣得差點嘔血! “你不要氣苦,她叫朱小玉,老爹便是 矮翁朱儒,我們戲稱他“不倒翁”!” 羽扇倩女說著,別人只有會心含笑,不怎麼在意! 楊士麟聽了,猛的一震,這四個字在腦海裡打了兩個轉: “矮翁朱儒!矮翁朱儒!” 頓時雙腳宛如踩在熱炭上似的,蹦了起來,雙手一分,似只大雁,冉冉而升,上了僧舍,極目四望,只見一;輛馬車,迤儷爬上山前寺西側的山道,滾滾而去! 他沒有多少好思量的,撒開兩腿;宛如匹野馬,狂奔急迫…… 這條山徑,乃遁山脈起伏迴轉而築,很是狹窄,馬車:行過處,在積雪上留下兩道車轍,倒不怕再被她兔脫而去! 朱小玉一面驅車,一面想起媽媽的叮籲: “除了爸爸指定的那個人外,不可再與外人淘氣?” 如今競惹了禍事,人家追了上來,除了逃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路上時有亂石,馬車顛簸得厲害,再加上車身後仰,那枚鐵球已滾到車後,大有翻車之慮! 她一邊伸手拉住鐵鍊,把它帶到身邊, 邊還要駕轡,很是忙碌,心中也甚是氣忿,空負一身武功,還要被迫逐得這樣狼狽! 回頭一看,來人輕功甚佳,並非“黑鬼”,正是那威脅要“五馬分屍”的人,除了怕之外更添了分一嗔: “我又沒打他,幹嗎 他死命的追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楊士麟漸漸逼近,宏聲叫道: “朱姑娘!朱姑娘!等等我!” “不要臉!” 朱小玉狠狠的尖聲罵著,更把馬鞭抽得震天價的響,馬腹皮已抽破見血,還不停手! “朱姑娘……” 楊士麟聲嘶力竭的又叫道: “我有事要晉見令尊……” “完了!他要告訴爸爸了,爸爸沒關係,但是媽媽……” 朱小玉忖道:再回頭瞄了眼,見他已接近十丈之內了,更是急得要命…… 揚士麟是勢在必追,又不能告訴自己便是那個人人預得之的“菜人”! 不然,要找這本門尊長“不倒翁”朱儒,何異海底撈針? 看看相距已在五尺之內,奮力前衝,像支怒箭般的射出,堪堪趕上,可由馬車後蓬攢入,但聽一聲: “啊!” 朱小玉嬌呼驚叫一聲,抓起“流星槌”往車外飛縱出去。 楊士麟奇怪著不知她逃個什麼勁?在急馳的馬車內,立腳不穩,只得手腳並用,往前座爬行…… 此時轅馬無人控制,輪下碰到 塊凸起的大石。 “砰”的一聲巨響,將整輛馬車身碰飛了起來,楊士麟暗道: “不好!” 急忙向後飛躍出車,當他在雪地上飛滾時,整個馬車翻了過來,轅馬驚嘶停蹄濺起幹堆雪! 楊士麟懊惱的磋嘆一聲,定神往前眺望! 這鬼女孩,拖著那只“流星槌”,像狂風吹繡球般的一溜煙往山上直竄! “便是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追到!” 楊士麟急得眼冒火,咬牙切齒的發了狠,帶著滾身而貼的雪片 再追! 朱小玉起先只為了避免與人打架,才落荒而逃,後來逃出趣味來了,玩捉謎藏,就是不讓他遲到,暗自較上了勁! 驀然看見路側有一條山澗,冬日水枯,成了上山的塹壕捷徑,遂飛身上去! 出澗陡峭,石滑鋪雪,非常難走,兩旁的澗岸,七、八、一文不等,岸上長滿了蒼松,夜風吹過,松濤呼嘯,有如山雨欲來! 抱著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楊士麟也摸上山澗來, 步一步緩緩跟進,再也無法馳奔,心知定是這“鬼女孩”放刁,有意為難! 看澗底,一個個圓滑的石骨上,略無腳痕鞋印,幾乎要疑心她根本不曾走上這條路,其實是人家輕功,早己超過“踏雪無痕”的境界! 忽的 山澗上頭傳來。隆隆雷聲,宛如山崩地裂,不明其放大驚失色! “看!”流星槌正沿出澗岸邊滾飛下來.其勢力銳不可擋,瞬息已至頭上,鐵鍊子拖在後邊,敲著澗石,“轟”然有聲,震人心魄! 山澗只有五六尺寬窄,閃無可閃,一個不好,給鐵球碰到,不落個血肉模糊才怪! 楊士麟當機立斷,拔高兩丈,身懸空際,讓路給鐵球過去,甫 落地,狼狽自道: “無冤無仇競下此毒手,若落我手裡,非……非……” 他“非”了半天,總算想起來是: “非 五馬分屍不可!” 好不容易上到山頂,迎面有密密排排一堆人影站位 令他驚駭,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堆雪人,也許是匆匆堆成,只有幾個製作的鼻、眼分明! 大半乃草草了事,有一些乾脆就是雪一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共是七七四十九個! 楊士麟初期看了,不覺好笑,忖道: “難道還要來場打雪仗不成?這些雪人胖胖矮矮,倒跟她……” 細想之下,又覺不對,看它們,錯落有致,疏而不漏;分明是一種輪迴陣法! 大凡陣法,身在局外看來,總覺得沒有什麼了不起! 大不了是幾根竹子,或數排樹枝,最多是一些花、石之局,甚至像現在一樣,一隊雪人,如兒戲之沙城! 但在具有摧金裂石之能的江湖好手來說,卻視為畏途,因為一旦誤入陣中,由疑生幻,由幻生魔,鬼泣神號,陰風陣陣,雷雨交加,耳已失聰,眼亦不明! 始終陷在其中窮轉,就是轉不出來,只覺疑兵四起楊士麟雖不識陣法,卻知其厲害,想到“八陣圖”的威風,不寒而慄,豈敢冒然以身試法,徘徊再三,終是不敢撞陣而入! 久久,他終於想出個法子來,在附近蒐集一大堆雪,捏成百十粒拳頭大的雪球,在雪人陣前用勁打出,將雪人擊碎 真的成了“打雪戰”了! 待到“破去”陣法,時近三更,楊士麟孤獨的在此懊惱,深入陣中,四處搜尋,空山人寂,還那裡有朱小玉的身影! 他頹然坐在一株松下,嘆息自語道: “雪夜訪“戴”,乘興而去,興盡而返,何必見“戴”?我真是愧對古人,沒有他那般瀟灑自如!” 松旁有石如屏,可以避風,他因倦交加,竟朦朧睡雲! 夢中無歲月,不知何時,陡有一陣蒼老的聲音,中氣十足,呼天叫地把他吵醒: “這分明是‘北辰陣’,他明天還在這裡,天啊!我佛來慈悲,我昨夜怎不肯上山來?競讓我失之交臂!” 楊士麟張開眼睛,見天已大白,這次學得乖了,由石縫中循聲望去,是個身材偉岸的老者,蹲在昨夜朱小玉擺陣的地方! 仲出青筋虯結的枯手,提著一把尺許長的古劍,指指點點,喃喃自語…… 此老生得面如銀盆.眉如偃月,紫面皮落腮鬍,光著一顆滾圓肥頭,頂上炙著龍眼般大的紫紅色兩排大疤! 這!這分明是個出家人,身上卻穿著一件細短小袖的道袍! 這道袍也奇特,乃由四色布片拼合而成,寫了一個大“田”字,老者身材夠高,這道袍差不多只能算是上衣,下半身穿的是一條肥胖腥紅色的女褲! 楊士麟端詳著這人從未見過,但覺得古怪極了,這是個那一號上的人呢? 他稍一活動身體,並未逃過怪老人的耳目,把一對亮晶晶炯炯精目,往石后望來,似已覺察到石后有人! 楊士麟連忙躲閃,不敢再看他,半晌,並無動靜,連忙再悄悄探頭,那四不像的怪人已經走遠! “他認得朱姑娘擺的陣法,想必跟“不倒翁”朱儒有點糾葛?” 楊士麟想到這點上,候地自石後跳出,捷步跟縱! 老者步履遲緩,知道有人追來,也不回頭,追不多久,楊士麟已跟他只有一肩之差,方待開口問訊! 老者肩頭微晃,滑行數丈,遠遠超前,接著又是早先那種緩慢的步子! 楊士麟一愕,便開口叫道: “前輩請留步!” 但老者並不理會他,只得尾隨不舍,很快的就跟上去只差一肩! 怎料到,老者又一晃肩。再次超前甚遠,把楊士麟甩在後面! 如是,一而再,再而三,雙方較上了勁似的,楊士麟每次行將追上,都功虧一簣。 “他究竟是要我追呢?還是不要?可是另有企圖目的?” 楊士麟思解不透,卻認為,他牽扯不到“菜人”上面去,因之朗聲再道:“前輩何故相召?” 這次是反將了他一軍,老者總算停步,回頭笑道: “是你不請自來的羅?” 楊士麟還未再開口,老者暴出一連串的問話道: “你何時開始躲在石後,“北辰陣”是何人所擺,為何人所破?快說!” 楊士麟對老者的盛氣凌人,急性子略起反感,回答道: “是我破掉的。” 怪老者怒斥一聲,道: “你究竟見過“不倒翁”朱儒沒有?” “你也要找他?”楊士麟心付,再道: “我就是來找他的!” 老者不再言語,兩指捏著短劍,閃擊輕叩,疾若鷹啄,向楊士麟襲來! 楊士麟本能的移宮換位,長劍出鞘,舞起一重劍幕,招出“日出而作”,給予還擊! 老者短劍順勢一點一繞,叩碎劍幕,已自試探出楊士麟的劍藝門路,頓時仰天高嘯一聲,哀聲自語道:“阿彌陀佛,終於給我找到了!” “你己找到了“不倒翁”朱儒?” 楊士麟一聽他的口氣,不由脫口而出! 老者滿臉猙獰兇狠。暴聲咆哮道: “我為什麼不找他?你以為我出家人該著道裝?” 說著狠狠拉扯他身上所穿的四色袍,又道: “你以為我喜歡穿女紅褲?這全是你師父所賜!” 一面用力一拉下身紅褲,說到這裡,老者由狂怒而轉為悲哀,仰頭喃喃自語道: “九年前,他跟我在這裡賭技,他若輸了,就踩高燒,我若輸了,就把“四季上人” 四字,改為“春夏秋冬陰陽人”七字,還要標在身上,而且終身穿著女褲!” 楊士麟聽了,始知這“春夏秋冬陰陽人”,原是“不倒翁”朱儒手下敗將,來此尋仇的,他也不知朱儒的居處下落: “看!” “春夏秋冬陰陽人”倏然轉身,露出後背駝峰,道袍隆起,絕似背上生個巨瘤! “他用玉尺破了我護身氣功,然後擲給我這身衣物,玉尺至今還留在我後背,無法拔出”,接著頓了 下顫抖著道: “我也算是一代宗師,穿上這身服裝,真使我難以作人,但是除非我再把他擊敗,我無權換裝,可恨的是,他沒有給我再求一搏的機會,他應該每年今天都在這裡等我。 我年年來找他,而他每年都不露面!” 楊士麟覺得替本門辯解,是自己的責任,遂道: “不倒翁朱儒也許年年有事,你們並未約定要再一聚會吧!” “你稱他為‘不倒翁’朱儒?你不是他的徒弟?” “春夏秋冬陰陽人”陡的厲聲喝道: “他現在究競在那裡?你用的劍式卻是他們“六盤老樵”一系的!” 楊士麟一想,這個四不像的老和尚頭,定是本門的對頭,卻不好透露了朱姑娘曾在此處露臉的消息,因之要頭道: “不知道,我是偶然來到這裡,看到地上擺了一堆人!” “春夏秋冬陰陽人”聽他說得不痛不痒的,早不耐;了,倏的飛出一掌,把楊士麟拍飛一丈遠,跌了個發昏十一章 ,然後洩氣的道: “果然,你不是朱儒的徒兒,他的徒兒,定不會這般差勁!” 說罷,雙肩一晃,不顧而去! 楊士麟歪在地上怒形於色,沒可奈何,躺在地上,目送這個一身四不像的怪和尚遠去,一陣灰心之念,襲上心頭! 離家以來,數月之間所見所聞,無一不是武功高手,老的固不必說,年輕的那一個不比自己好?他落寞失神的望著,初升的紅太陽出神! 晨間的太陽,剛剛升起,不比這座山高多少,仿佛已褪了顏色,而且發瘦了,帶著一層水氣的亮光,天空是金黃色的水流,一湧一湧的擴散消失在長天青空之上! 俄而 朝日東升,光芒萬丈般的閃躍,無遠無屆! 雲霞抹彩,橫撫斜飛,全是陽光的反射幻彩亮麗: 近處葛騰、松堆上的殘雪如蓋如鑲,有如無數的小白衣,掛在針葉之上! 楊士麟如獲啟示,灰心之念,一掃而空,獨自言道: “太陽逐漸明亮起來,像一朵美麗的紅化,然而爍爍的令人不敢逼視,同樣的,我的武功也會逐漸深厚高杏起來,如一匹雄獅般,傲然立世!” 楊士麟對著初升的朝陽發了一回呆,忽然想到眼前這燦爛景色,氣象萬千,不正是本門“河圖十三式”的絕招之一“卿雲組今”所響往的境界嗎? 但是在自己劍下,何嘗有這種氣魄,這全是功力不夠深厚之故! 可恨自己與“不倒翁”朱儒緣鏗一面,連唯一的線索朱姑娘也失之交臂。 他嘆息連連,無限帳惘,逕回昨夜打“雪仗”之處,穿過那一片狼藉的堆堆殘雪? 沿來路下山、山澗中突出的滑石,鋪著薄雪,處處有被鐵器刮過的新痕,露出石骨。活像是一棵棵大小不等的骷髏頭,不用說是“流星槌”滾過所留下的痕跡! 楊士麟邊走邊想,想起了一個好主意: “武林中以武器出手為恥,“流星槌”乃是朱姑娘的兵刃,我只要把它扣在手裡,那伯她不移樽就教!” 越想越有理,步伐也加快了,盞茶光景,便到了山澗出處! 楊士麟四下探索,除了地上留了個大窟窿,那裡有“流星槌”的影子? “必是她循別路下來揀間去的,我只道是玩“打雪仗”,那知她是在“捉迷藏”,她該先打一聲招呼呀?” 楊士麟想著,一團高興,頓告冰消瓦解,陡然興起一陣怒意,暗罵自己腦筋太笨,根本不該把時間浪費在“北辰陣”上! 只要那時見風轉舵,知難而退,馬上下山,呆在“流星槌”旁邊,守株待免,只怕現在已在前往拜訪“不倒翁”朱儒的路上了! 驀然,心中閃過一條好主意,人又聰明了起來! 宮商公子等既然知道朱姑娘的來歷,還口口聲聲,“玉妹、玉妹”,叫得好不親熱肉麻,想必知道她的居處! “不倒翁”朱儒的下落,只怕就應在天山派身上,而且大漠派三人的命運如何,也需打聽出來方好放得了心! 主意既定.楊士麟迫不及待,沿原路疾奔,也不管天山派的宮商公子對他懷有深恨敵意,肯不肯和盤托出! 路過昨夜翻車之處、遠遠的便看到有一個壓壞了的破輪子,插在路心,活像是矗立的墓碑一樣,馬車已不見蹤跡! 不用說朱姑娘已經來過這裡,收拾殘局,將四匹轅馬拉著三個輪子的馬車走了! 楊士麟覺得那破輪子不應矗在路中間,應是棄在路邊上才是道理!這事怕是另有點蹊蹺也! 待走近破車輪一看,包著鐵皮的輪緣上,用“金鋼指”寫著兩個字: “恨你!” 字跡撫媚,透過鐵皮,綴鏤在輪木上 乃是稚氣的嬌咳和無邪的風情,全在這簡單的兩個字中顯露! 所謂:“少女情懷便是詩”,“恨你”兩字中實包括了無限的深意,把楊士麟看得有些惑然不明! “這個鬼女孩,她這是什麼意思?” 楊士麟凜然想著,不覺把與她初會和分別的情景,在心裡重新溫習了一遍,想起她貌比天人,神乎其技,是否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竟流露出我見猶憐,誰能遣此的意思? 思索至此更覺訝然! 對了!她曾數次嬌嗔著罵我:“不要臉!”當時不在意,這時已惘然! 良久,望“輪”興嘆起來,心忖: “不錯,她很漂亮,但,跟我有 什麼關係啦,難道她認為我是在“追”她,因之她才羞中帶嗔,驚中含懼,心慌意亂,逃之夭夭……” 這麼一想,他的心情頓覺輕鬆的多了,信手掀起破車輪.發現背面另有一排字跡: “五馬分屍之墓!” 上面四個字,和下面兩個字,中間空了好長一段距離,鐵皮整個刮掉了,輪子也凹了下去,似乎在“五馬分屍”之下,原是寫著別的字樣! 後來覺得不妥,用真力把它抹去了,再填上“之墓”兩字! 楊士麟再看著中間那段空白,希望能猜出,原是什麼字樣,但是因為抹得很乾淨,看了半天,想了再想,也猜不出所以然來! 他有點啼笑皆非,不知這小女孩心裡搞的什麼鬼,真是莫測高深! 說她是個小女孩喜歡胡鬧好玩,那麼滾下“流星槌”簡直是把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說她將不利於自己,那麼無緣無故寫著俏皮的“恨你”兩字,又怎麼講? 至於說她有意於自己,那則是自己會錯意、表錯情! 自己作啞謎自己猜,越猜越覺不妥當。 楊士麟驀然長嘆一聲 “鳳嘯九天”“龍蟠雲表”,一使勁,把破輪子往路旁一摔,看它斜插入雪,半埋在土中,才大踏步走了! 走了一程路,老覺有個疙瘩,擱在心頭,非常彆扭,他思索了一下,才知原委,回頭走去,再次揀起破輪子,對著那幾個要命的字,大搖其頭! 猛然運勁於臂,氣貫雙掌,疾劈下去,把個破車輪弄得粉碎! 他這才覺得心裡痛快多了,好像一件事已告結束 樣,再無留連,頭也不回往山前寺跑去,荒山野徑行人稀少,他以奔跑來舒散一下心中的塊磊: 越過寺牆,偌大一個寺院,靜悄悄地,不知何處傳來數聲鳥鳴瞅瞅…… 楊士麟狐疑滿腹,目光四掃,忖道: “難道天山派那師兄妹把大漠派殲滅之後,遠腮他去了?” 腳下輕捷地幾個奔竄,來到大漠派寄宿的僧房,探頭一看,早已人去房空! 但是院子裡並沒有爭鬥的痕跡,或者是血跡殘留下來:他著實為大漠派的狐兒的安危擔心,想道: “但願“不倒翁”朱儒的話,真像聖旨一樣有效才好!” 一邊走過院子,回自己住的僧舍中去收拾銀子包袱! “篤、篤、篤……” 正殿上響起木魚聲,是老僧在作早課吧!楊士麟腦門一亮,忖道: “昨夜兩個老僧未曾露面,我以為他們早已慘遭不測了呢?” 忙不迭竄向正殿裡去,老僧聽到腳步聲,停下了木魚,帶著驚恐的神情,看看楊士麟腰下的佩劍,似乎昨夜的餘悸猶在! 楊士麟,一揖問個好道: “老師父你早!” 然後開門見山直問那大漠派三人下落遭遇? 老僧“哦”了一聲,雙手合什平靜的道: “那三位施主,一早便走了!” 楊士麟舒了一口氣,再道: “另外一撥三個人呢?” “他們走得更早!”老僧回答,然後再補充道: “是跟一位女施主走的!” 楊士麟一聽,以為說的是朱姑娘,急問道: “那位女施主是何時來的?體形甚少是吧?” “貧納不知!只看到他們一齊走!” “她長得是不是很漂亮?” 老僧趕忙念聲佛號,連稱口過不已,垂眉相向,不肯回答,似乎對談女人,就像講“老虎”似的! “我怎的這樣荒唐,忘了佛家有不綺語一戒?怎的問起女人姿色來了!” 楊士麟想著,連忙亂以他語,把話頭引開,道: “她是不是攜帶著一只大鐵球的女孩?” 老僧搖頭說是沒有 楊士麟一想,那麼不是朱姑娘了,會是誰呢?天下派門符國夫人嗎?她忽然在此地出現,有什麼義意呢?一連串疑問閃過心頭! 他苦思不解也只得罷了,獻上香火錢,告聲打擾,出了山前寺仍沿大道上山! 化了一個大白天在山上,把千松嶺尋了個遍,希望能巧遇“不倒翁”朱儒,或者是朱姑娘,可惜事與願違,直到子夜時分,才沿蜿蜒的山路下去! 山下有個寺前集小居落,這小集就在山後寺前面,只隔 條五六丈寬的河水! 山後寺乃邊地名剎,香火鼎盛,太平年間,連西夏入也會越境來進香,寺內雖有些僧房,無奈和尚們雖靠信女的香火錢過日子。 卻嫌女人臟,不許她們在寺內過夜,因此上遠地來的善男信女全在寺前集歇腳,這小集沾了佛爺的光,倒也頗為熱鬧! 但是,現在正是冬天;冰雪阻路,並非香火季節,寺前集很是清冷! 冬日天色黑得早,民眾都已回家入寐! 只剩下零落數盞燈火,點綴在長蛇般的一條街道兩側! 寂靜 楊士麟在街上尋找客棧的風燈,打算在這小集上胡亂過一夜! 葛然,有輛輪聲“隆、隆!”然的馬車馳來,接著馬鞭“呼啦!呼啦!”的響著,聲音在萬籟俱寂中,異乎尋常的響亮! 楊士麟揚目一看 那部馬車剛來個急轉彎,轉入他正走著的這條街道,往街尾疾奔而去! 是一部四輪四駕的馬車,沒有錯: 楊士麟認得這乃是朱姑娘的馬車,只覺熱血往“太陽穴”衝去,身形宛如脫弦之矢,怒射而前,一掠十步,一邊揚聲高叫: “朱姑娘!朱姑娘!” 馬車似乎故意跟他過不去,越跑越快! 楊士麟憑著一口真純之氣,也不換息,竟在千步之內,把距離拉到三丈內外,緊緊釘在馬車後面! “看來九莖芝對我的幫助已不算小,我跑起來簡直 天比一天快!” 楊士麟想著,猛然飛身,宛如貍貓 樣的,撲到馬車後面,堪堪攀住木緣,同時猛打個千斤墜,身形陡降,足尖如刀,刷地一聲,插入雪地! 雙臂真氣倒貫,力在臂不在掌,像鐵鉤 樣硬,生生扣住馬車! 敢情他把“小戈壁飛雲絕沙掌”的絕招:“貝龜吞沙”運勁之法,活用到這裡了! 四匹轅馬“希律律”的嘶鳴;騰驟著不已,就是無法跑出去 楊士麟競把這部馬車拉住了,令其動彈不得!“媽的!活見鬼!” 馬夫坐在前座上不知就裡,還道是馬匹發了瘋,衝著了邪神呢?恕叱一聲,“刷” 地一聲,揚鞭抽在馬屁股上! 楊士麟嚇了一跳,心忖: “不是朱姑娘?”連忙骯上用勁縱身上車! 車夫回頭,發現車蓬里好端端的多了個佩劍少年,嚇昏了,吶吶不敢啟口 “不要怕!”楊士麟和氣的問道: “我只問你這部馬車是從那裡來的?你為什麼趕路?” “車子是在柴原有位小姑娘賣給我的!”車夫戰戰悚悚再道: “小的生怕遲了回去,我那口子要罵街哩!所以 ” ------------ 此帖於 2008-05-18 09:20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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