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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帶著些地蕭索又落寞的表情,仇忍沉沉的道:“死了?” 屈無忌有些窘迫的道:“死了,脖子全扭斷啦……” 用手背摀著額頭走了過來,胡春泉咬牙切齒的道:“這野生雜種.打不死的程咬金,想不到憑他這等發發可危、強經之末的架勢。居然膽敢發這樣的狂癲,我操他六舅,今天我可真是流年不利,淨遇著些心智喪沒的瘋子……” 仇忍低聲道:“肥頭,你傷得不輕……” 胡春泉忙道:“沒什麼,全是些皮肉浮傷,既未傷筋動骨,也沒透腑人臟,看著血糊糊的有些嚇人;其實啥事也沒有……” 仇忍向一邊的曹議道:“曹兄,你胸前的割傷嚴重麼!” 牛高馬大的曹議早用斷裂的紅白披肩裹住了胸膛,聞言之下,他咧咧那張大嘴;粗礦的道:“不關緊,價大哥,我這也是皮肉之傷,莫說只這六道也一樣別想將我放倒!” 仇忍道:“好像很深!” 營議嘿嘿一笑,道:“僅有一道口子沾了骨.其他是全只割了點胸肉面已;仇大哥,你別替我擔心,那由鈴圈子除非纏上脖頸,否則,包管要不了我的命!” 胡春來痛恨不已的道:“沈大哥,剛入跺腳的是姓屠的逃之天天廣;真他振氣煞人又恨煞人、哪個逃掉都行,卻偏偏m!姓居的漏了網!” 嘆了口氣,屈無忌赧然道:“為山地切.功虧一奮一欸.都是我的疏失,這個卓秋原是我的囊中物,我正打算再一加根將他率倒、準,他竟會橫里來F這麼一手,而這一手又居然如此火爆歹毒……” 胡春果直率義道:“找說屈見,你為什麼不早早將姓旱的收拾下來?還留著他當猴不耍做啥?這下可好;叫姓卓的闖下這副爛什子,誤了大事之外,又讓我們如何收攤! 叫明卜打八贊的局面。抗出了這樣一個人漏子,不是也太晃了麼?’” 屬無忌面紅耳赤的道:“胡見不要誤會.我怎會在能解決姓卓的時候而不解決地?老實說,到廠最後.卓秋固然已是處處受製.歐振乏力,但他卻一點也不屈服,仍然豁命力搏、在這種情形之,我不得不防地iii暮之鬥,臨危反噬,因此我就越加小心.要找一個最適當的機會痛F辣手,可是誰知道他會發了這樣的瘋癲?我實是不及防範,才弄成了這等結果……” “虎色”曹議也粗直的道:“肥頭大哥,人家屆大哥說得不錯‘這是什麼辰光了?如果到了能下手擺手那姓旱的時候.闖大哥怎會不下子!而且我也打服看得出來.姓草的遲早要是敗是不錯,卻也不會敗得太容易.他會在打算去拖對手的崗了;屈大哥斷不會含糊同姓卓的拼命,可是人家回大哥明明可以不用拼命就擺手姓卓的;又何須命墊上?天下有這等樣的賠本生意經嗎?所以,肥頭大哥,是你說得離了譜啦!” 豬淚眼一瞪,胡春泉悻悻的道:“娘的皮.曹議,我只不過有話直說,也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你少地奶奶的這裡八五八六,翹著舌頭學靈巧.倒叫屈兄以為我在發熊了…… 屈無忌淡然一笑道:“胡已指責得也對,幹不是乃我的不是?我應該及時制止住姓卓的行動……” 胡春泉急道:“欸欸。屈兄,屈老哥,我只是說說而且,你可千萬別當真,你知道,我自來一根腸子通到底.講話不慣得拐彎抹角……” 屈無忌笑道:“胡弟寬懷,姓屈的豈是如此量狹度窄,好歹不識之徒?” 仇忍平靜的道:“大家不用在這個問題上有所爭議了,我們誰也沒有流失之處,以這樣的大混戰,任是哪一個也不敢斷言準可以控制局面,掌握變異;何況我們的對手懼非泛泛之輩!兩軍交刃;情勢逆轉往往難以捉摸;我們都是百戰之土,理該明白如此段的意外是不易防止的!” 曹議首先應合:“翁大哥說得對!” 胡春泉也趕緊道:“我舉雙手贊同。” 又嘆了口氣.屈無忌道:“但是,我卻總覺于心有愧,難釋其咎……” 仇忍緩緩的道:“老哥,別這樣說,沒有人會派你的不是,因為實際上你也沒有不是之處。” 胡春泉忍著臉上傷口的扯痛,擠出一層血糊糊的笑容;“可不是麼?屈兄,沒有人派你的不是呀,哪一個膽敢胡言亂語,我‘肥頭’第一個便饒地不過,奶奶的……” 屈無忌低沉的道:“坦屠繼成又怎麼辦?他已逃掉了回@回@@村羅田胡春泉忙道:“我們去追,這老小子讀了一只腳,力氣又不足,諒他逃不到哪裡!” 點點頭.曹議道:“對,我們去追,很有可能把這罪魁禍首擒住!” 遊目四顧,仇忍憂慮的道:“屠繼成老好巨滑.陰刁無比,尤其在此性命交關的時刻。 只伯地就更狹豬難以捉摸了……我看找到他的希望不久……” 屈無忌忙道:“老弟,聽我說一句 試,總比不試好!” 仇忍默然,他注視著業已顯散潰敗的“八忠社’”陣營 如今.“八忠社”方面的人馬,除了尚有十來個負傷頑抗的倔強分子外,其餘的早已死了死,傷的傷,奔逃一空了,現下,已是絕對的勝算在握! 人影閒自一側,古上才渾身血染造衣的到,他甫一落地;立時殺氣騰騰的道:“小於,我在哪邊看見姓屠的逃掉了,你們還不趕快追上去,卻全在這裡發的哪門子愣?” 胡春來忙道:“哦的古哥,我們就正在商議怎麼個追趕法,方才姓屠的腳底太滑,溜得過快,可恨卓秋那廝又橫加阻攔,使我們失去了即時截殺屠繼成的機會……” 猛一跺腳,古上才怪加:“追上去就給了,還‘商議’個鳥?這裡大勢已定,我們穩操勝券;卻怎能在一番血戰之後放走了那個頭一號殺胚!” 屈無忌輕聲道:“古兄,大家都負了傷,只除了我。” 古上才急切的道:“我是囫圇的,連根汗毛也沒掉,老屈,走.我們倆人快追上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望向優忍,屈無忌道:“老弟,你看 ?” 仇忍點6頭,仇忍沒說話。 一拉屈無忌,古上才吼道:“還你看我看你個啥勁?再看下去性屠早逃到南天門了,老屈,走啦!” 吼叫著,古上才與屈無忌雙雙騰掠而起;幾次起落;即已蹤影不見。 約模是臉上的傷勢痛得厲害,胡春來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木木的,帶著些兒僵僵混混的:“嘔,我說仇老大,我們來個速戰速決吧?一窩風衝上去,把那幾個猶在不知死活挺著睛克人的王人羔子擺平,一了百了;省得麻沙……” 仇忍搖頭道:“不,你與曹議兄全歇著。” 胡春泉忙道:“歇著?什麼歇著?我們怎能歇著!” 價忍造:“你二位卻受了傷,不宜再使傷D破裂,剩下的兵,由我來打發。” 又犯了牛性子,胡春泉拗執的道:“笑話,我們受了傷,你又何嘗沒有受傷?而且你的傷比我們更要來得嚴重,你能上揚子,我n欺不能?” 仇忍慢慢的道:“因為,這主要是為了我的事。” 胡春泉睜圓了眼,一氣鼓鼓的道:“你的事也是我們的事片曾議跟著道:“要不,我們來此卻是幹啥吃的?” 移動腳步,仇忍無奈的道:“好吧,但請二位依照我的活做!” 摀著嘴呵呵笑了,胡春泉道:“真是多此一說,仇大哥;從頭至尾,我們幾曾不依照你的吩咐指示行事來!又不是吃了狠心豹子膽,便敢違抗你的命令,也抗不過我們當家的那條如山鐵桿哪……” 連連點點頭,曹議道:“可不是,可不是……” 三個人來到“寒波雙故”許波、扭瑞、“跳豆”薛光。 與“蒙鳳山”“刀質雙傑”尤三逸、尤三英等塵戰的場邊,這時,四周早已圍攏十餘名掠陣的“紅白道”的弟兄,其他十餘名兄弟則就自行展開了清理戰民查點死亡,救助傷殘同夥的工作;凌重受創不輕,卻坐在那邊人模人樣的指揮吼喝著 這位“邪刀”,可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物。 現在;他們的這一組排戰著,也是整場血刃相交中的最後一組,其他各處的搏殺,全已結束了,幻滅了……’” 仇忍,胡春泉、曹議仁人一到,胡春來已拉刀嗓門大喝:“通通去幫著清點救助受傷的伙計們去,圍在這裡看什麼把腳一此地不用你們費心,有我幾個在足夠了!” 眼珠子一轉,他又衝著曹議道:“對了,你這條四只爪子的魚也去調度調度,安排安排,別湊著擠熱鬧,這片馬莊子也仔細給我周查一下,有什麼可疑的得眼的人或物,一律吹了毀了,寸草不留!” 曹議不敢違令,卻不大甘願的道:“非我去不行麼?肥頭大哥,這裡不正在火頭上呢……” 臉一板,胡春泉氣勢洶洶的道:“老曹;他奶奶的、妨可要我背誦一追我們‘紅白道’‘敵前撫今’的這一條禁律是個什麼內容給你們聽聽? 曹議紛訕的道:“我去就是,你又何必年著家法來壓人?” 降了哼,胡春泉咧項大的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天生的錢骨頭 還有,老曹,千萬記著往尋仇大哥的夫人為首務之急,第一要緊!” 曹議頷首道:“不錯,這倒是我是樂意的事片當曹議領著周道十餘名手下離開之後,胡春泉向種色捐鬱的仇忍霎霎服,醜表功道: “怎麼樣?仇大哥,我回頭可是目慮周詳,頗得君心吧,呵呵.我已下令他們立即傾去接找大擺下落啦,想必也在這片破莊子給……” ;仇忍慮慮的道!ug怕不是他們容易找得到的……” 胡春來信心十足的道:“不,仇大哥,只要是在這片莊子裡,就一定可以找到,‘八忠社’的真孫子們又不會給大自貼上隱身咒,豈有尋不出來的道理戶回頭望了一眼依坐在一株柳樹下的“雪浪子”方玲,仇怨廢舊的道:“或許有個人可以帶上我們的忙……” 胡春泉也回頭看了看,茫然間:“誰?” 仇忍恍若未聞.他像在自言自語:“希望還來得及,希里因準成沒有在邊走*用尋田加害了克還……” 只聽到了一部分,胡春泉猛的隊將起來:“不好,仇大哥,一言驚醒夢中人 姓居的可真是說不准在逃走之前會拿著大經出氣哪,我們掛趕快先他一步找著大理!” 嚇了口氣,仇忍苦笑道:“這也是個,肥頭,就看我夫妻有沒有重聚的緣份了……但願率增還不算晚,仍不得及在後組成向地下毒手之前教她出來。” 胡春泉隱得血汗尚勝,五花一團:“那就決,就得快呀,不能再延宕啦,一時一刻也不能再徵者吃,仇大哥,你方才說有個人可以詔上我們的忙,那個人是誰呀?我們趕緊找他求帶自,事不宜遲啦?” 看了看場中業已接近尾聲的拼鬥,責任心使仇怨不擔就此離去,卻也有些焦躁的道: “‘繁鳳山’這尤家兩兄弟兵是死心眼,不識財務,他們兄弟如今既不降服,亦不運走,保這樣死拼下去又能獲得什麼?又能達到何等目的?為了一個不值賣命的人去買命,不但總味,更是可憐!” 胡春來焦迫的道:“仇大哥,這裡的事你就甭管了.由我來處理,保准使你滿意,你先去找那個可以幫忙的朋友救出大娘來再說可!” 猶您著,仇忍道:“肥頭,弟兄們為了我在火排血戰,我就有義務要儘可能的維護他們的安全,協助他們共禦危難,如今惡鬥末已,我怎能先行會導他們只回雲開口一“妻子╴╴╴.*王立M.補農民出了?仇大開 胡春泉急得口泳兩國:一大還為,工Z記兀!‘”‘” 你卻還顧著這些個閒擔?我們來此排命,目的就是為了要數大娘出險呀,眼前的事是雞毛蒜皮,那比得上讓出大娘重要?再說,還有我在這裡擔待,不會有紀四的……“仇忍一咬牙,道;”我的位思,還是把這裡的事了勝清楚再說!” 胡春來急吼吼的道:“仇大哥,不必……” 打斷了他的話,仇忍活還適:“我要求個心安,肥頭!” 突還怪叫一聲,胡春來倒流入場,純三節棍”嘩啦啦”訪飛,口中裂帛漢大吼:“尤家兄弟,你們是因是進?” 尤三八尤三英兄弟二人刀盾並展,浴血苦戰,卻僅不吭聲。 身形江長,三節根召掃如龍,胡春來再叫;”娘的皮,你們可真基死在這裡?” 尤家兄弟二人彼此掩護。互為照應,大馬刀自*人似密雪兜風,統回,木後族騰,竭力抗衡;倆人身上全叫汗血濕透,但仍不作聲。 事地 胡春是滾地撲上,三節棍由下兜起,棍影層在,交織如同,尤家兄弟被這分躍,胡春泉單足暴律,左手手頭鏟刀摔現,北三邊已間呼一聲,猛一個扭鬥栽倒 左腿腳筋已被削隊; 悲嘆慘厲,尤三英眉飛砸胡春泉背省,卻被凌空躍下的“跳豆”薛光雙腳取桂回,他的大馬刀“霍”然斜斬,又吃員瑞的“田頭刀”用力跌落,幾乎在同一時間;許波的“虎頭約”僅進了尤三英的大田,“分水利”剛猛的透入了他的肩骨! 尤家兄弟滾身倒地的一剎,胡春來已彈起六尺,右棍左刀,猛向這兄弟二人罩了下去! 仇忍及時低叱。“肥頭,住手!” 好個了得的“見頭”聲音入耳,反應之決無與倫比,他全身暴縮,楊刀齊揚,人在空中,一個跟鬥倒路至仇忍身邊。 就有那麼迅速,俄順河,尤家兄弟業已渾身止污;卻不甘示服的在掙扎中被“寒波雙咬”許波、甄消、“跳豆” 薛光等三個人用細牛皮筋相了個四馬鑽蹄,結結實實;呵呵一笑,胡春泉喘著氣道:“夠快吧?仇大哥。” 仇忍頷首道:“有你的,肥頭。” 胡春來伸手揀了一把血同汗,又急切的道:“仇大哥,快去找那個可以幫忙拉出大娘的朋友啊,不能再遲啦,動今你該沒有什麼於心難安的問題了吧外一回身,仇忍道:“跟我來!” ----------------------------------- |
第58章
仇忍筆直來到方玲的面前,方玲仰著頭往政仇忍,神色之間,顯得無比的柔和與清靈,像是她早已知道仇忍這樣似的。 擠出一味溫濕的笑,仇忍低沉的道:“方玲;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麼?” 方玲平靜的道:“可以,你是否希望知道你的妻子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點點頭,仇忍道:“如果你能告訴我……” 方玲溫柔的道:“這是我樂意做的事,仇忍,我曉得她被關在什麼所在。” 心臟急速跳動,仇怨盡力抑止著自己情緒上的激盪,但是,他的臉色卻透出異樣的蒼白,語聲也不自覺的帶著面尾了:“謝謝你,方冷……她在國裡外激倒轉頭,方玲指著斜角方向的一排屋宇 那只是一排極其簡單卻相當堅固的普通平房 道:“看見那排屋子麼?就是不及五十步遠的那排平邑的第磚屋,第二間,你的妻子便被國茶在那裡面。” 似乎有點不敢立信的望過那排平屋的第二間,仇怨望著那不g眼的建築!尋常得很的木門花窗,他證忡的道:“什麼?嘉淇,她竟然就被囚禁那裡?” 也難怪仇忍會有這種憤奇疑惑的反應,按說,禁銀似鳳嘉定這樣重要的人質的地方,大多是鐵牢地客,或是什麼防守森嚴的石堡,隱祕的暗室等處,卻極不可能如此隨便的只將她關在一間普通的平房裡,而且,這間屋子卻又隔著雙方排殺的位置這般接近Z大約看出了夥忍心中的迷們與意外,方玲輕輕的道二“很奇怪.是嗎?其實一點也不值得奇怪。” 仇忍擁哺的道:“如鳳嘉政確在耶間房子裡,可真是大出我的意料了……這怎麼可能? 屠繼成豈粗心大意至此!” 冷笑一聲,方玲道:“不,這也正是他聰明的地方、用心惡毒的所在!” 仇忍有解的道:“我不懂……” 方玲陰沉的道:“仇忍,屠繼成是個不折不扣的陰毒司條,你的妻子本來不是被國在這裡,她被囚的所在乃是地在後一處極其隱祕且防守森嚴的地牢;你的妻子是在交鋒之前不久,也就是我假扮於地企圖誘騙你自接中出來的那一刻,方被屠繼成找人移至該處的,目地很簡單,預備在 萬一之際,可以就近挾持你的妻子為人質,脅迫你們就範!” 咬咬牙,仇忍雙目血光隱閃:“這有生……” 方玲接著道:“但是,屠繼成卻未能用上這一記毒招 形勢的逆轉,使他來不及運用這條毒計.他沒有空隙。 也不勝率而冒險;另外,他也看得出來,如果他真要決持你的妻子出來脅迫你們,不但發生不了絲毫牽制作用,更極能引起相反的效果,激使你們越加憤怒堅決的攻殺他們,因為這些緣故,屠繼成從頭至尾,一直便沒有利用你的妻子做為他最後的手段……” 仇忍悲憤的道:“幸虧他沒有這麼做,他將會發覺他是如何愚蠢!” 方玲嘆了口氣;道:“屠繼成一定還有僥倖想法,他把尊夫人移禁到那間平房之中,也考慮到根本使不會引起你們的注意,就不准你們在疏忽之下,追尋不獲,他就仍有重執尊夫人為人質的機會,他派了兩名心田監守著她,而且他也不慮尊夫人進航……” 仇忍迫不及待的道:“多面你的指點,我現在就去救出系演!” 一旁的胡春泉也急毛竄火的道:“快,仇大哥,我接你一道!” 突然,方玲表情奇異的道:o仇忍,等一等戶 看到方玲表情,仇忍頓時毛骨驚然,全身冰冷;他恐懼又愎俊的道:“你 方玲,你的意思是……是我的妻子已經遭到毒手了!是被剛才逃走的屠進成暗害了!是被監專她的人殺了?” 搖搖頭,方玲道:“仇忍,你先別急……” 仇忍竭力壓制著自己,冷汗據澤,抖果不停。“沒關係……方玲,你告訴我,告訴我……” 胡春泉也心驚膽目的道:“方姑娘,你快說呀,到底其中還有什麼問勒外神色是歉疚又康苦的,方玲幽幽的道:“屠繼成早已過向莊外,他沒有時間,也決不敢在目前轉回來哈魯首夫人;至於那兩名負責監守等夫人的狗才來泰到屠繼成的親口吻令,也紛不敢向尊夫人擠下毒手,這些,你都可以放心,我坐在這裡,使一直注意著那間房子的動盡,未曾稍報,如有這種情形的徵兆,我也不會坐視的……” 仇怨咯咯寬心,卻仍忐忑的道:“那麼,其他又會有什麼使你覺得不妥的事呢!” 考慮了一下,方玲愧部的道:“仇忍……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迫害著夫人的導都行動,但我也曾與那些禽獸共同一氣過,我很羞浙,很不安,我…… 怒了,仇忍道:“不要再說這些,方玲。請你在截了當的說出來你想說的話,我不會任你,真的不會怪你……” 垂下視線,方玲十分艱辛的道:“仇忍,你的妻子在那間房子裡,不會有錯,但是,你在看見她之前,最好心裡上先做個準備……我是犯,因洲 * 什’””““””一中的地有些不同了……”回首,讓別 “”””” ” 一呆一段時間,等地用兵江華日下 ”” ”” 一乎比較容易為你接受……” 仇忍的瞼色但不,往邊回走一hW’口””“’” 一官在扭曲,雙唇在及血,才四次由 r “’”’”““一渾身一陣接著一陣在不住的痙攣,形態按人之極! 。,、、、。、。、。蝗*對四n省心,一邊不停的胡春具驚恐的連連枝揉范化思四口甘心,一面不停的低叫:“仇大哥,你定定神.轉口氣,仇大哥,你可得把持住啊……” 猛的一哆涼,仇忍長長籲了一口氣,他用力棒棒頭,挪開了胡春泉的手,在一剎間,他竟變得冷靜無比 是一種近乎殘酷、僵寒的冷靜,也是一種準備承受任何不幸打擊的冷靜;地緩緩的道:“不要緊,方玲。有什麼話,你說吧,我必須首先進去拯救嘉山出來,而不論她現在已變成什麼樣子;方玲,我深愛她,愛的不僅是她的身體聯發,更愛她的有形與無形的一切.任何與她有關連的事與物…… 我不在乎他如今的容貌,我只要她,只要我的發現……噴玲,我可以承受打擊,因為我在教她出險!前原也未曾期望過管,……請你告訴我,事來的現況如何……” 主玲深受感動.不禁淚水盈眶:“你真的……仇忍,風嘉定得你為夫,應該心滿意足了……炸是多麼誠摯又多麼忠貞不渝的一位君子……,由於你的好,更顯錢一\志社’那一幫子豺狼的邪惡殘暴十……,仇忍,我,我好後悔……” 沙啞的,仇忍道:“我沒有指責你,也不會怨恨你.方玲,相反的,我很感激你,一個能夠明辨善惡、論斷忠好而在生死關頭投然有所抉擇的人,便是一位極其難得的至情至性的人,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幫助……”咽著聲,方玲道:僅講你,你過這樣說,我趕有自慚形穢的感覺……” 仇忍傷感的道:“無須如此,方玲,至少,作出世上的很多人更有理性,更有良機……” 有些說不住了,胡春泉急躁的道:“我的方姑奶奶,直到現在,你尚未說出我們仇大嫂有什麼不妥來,可急死人啦!” 硬咽首,方玲淒楚的道:“她……她已是個殘廢人了……屠繼成早已著人砍斷了她的兩條自!” 全身一震,仇怨挺胸倒退,“哇”的一聲項出一大口鮮血! 胡春泉圓臉剎時權扯成了扁形,驚得張大了嘴,瞪直了眼,不住的鼓籟顫抖! 方玲惶恐異常的道:“仇忍,仇忍,你真要這樣啊,你說過承受得住任何打擊的……仇忍問,饒恕我,是你逼我告訴你的……老天,你為什麼不睜開吸,不雪野屠繼成那富生……… 狂吼入雲,胡春泉瘋了一樣使剛:“殺,殺,我要零割了屠繼成再埋下他,埋下他再抓起來分屍,我要掛他的骨;揚他的灰,我要他種形俱慶……這個**養的野種.無心無阻的九等禽昏……” 但是 仇忍卻在俄傾的巨大悲痛之後迅速平靜下來,他面如槁友,但卻冷漠似鐵;他是那樣的寒凜,那樣的木然;瞬息裡,但是他變成了鐵石之人,冰冷得可怖! 方玲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國,她呼作的道:“仇忍……” 你沒有事吧?” 仇忍搖搖頭,道:“我很好。” 後角抽搐了幾下,方玲論體道:“不要太抑制自己的情緒.仇忍,你要咆哮,要咒罵,要*叫,甚至要哭泣都行,千萬別強迫那股子悲屆隱壓在心底,那是最傷人的……仇忍,你發洩一下吧,胸中的鬱報用任何一種方式流霖出來,都要比強行壓制要好……” 仇忍深沉的道:“我的境沒有什麼,方玲的確。” 胡春泉因為剛才那一陣過度的激怒。臉孔上方自勝困的爪痕血痴又自掙裂,血流侵衣中,他咬牙切齒的剛:“仇大哥,若是不鑽把屠繼成這老狗生杜凌遲,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安心;仇大哥,無論用什麼方法、耗多少力量,需偌大犧牲;我發誓要抓住姓居的剝皮抽筋,植了我這條性命潤在所不錯!” 仇忍冷靜的道:“不要激動,風頭,你臉上的傷0又裂了!” 胡春泉怪叫道:“我便流血流死了也不關緊,仇大哥,只是大娘的委屈叫我受不住用……” 仇忍慢慢的,聲音在循循問抖。“只要喜用還活著,他回折磨、還的凌辱.肥頭,我會管她索取代價,或是眼前,僅是將來的苦,不會白吃的……” 胡春泉叫道:“我可是一時忍不下……” 嘆了口氣,仇忍道:“這不是急的事,肥頭,現在我們日見泛用的核狀,可是,我相信不需多久,姓居的下場復巴比嘉資悲慘上一百倍。” 方玲也幽幽的道:“仇忍說得不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栽下的是什麼,得到便是什麼,否則,豈有天理?豈有是非!” 仇忍的心宛如刀絞,他的靈黨也在泣血,無盡的痛苦與無盡的哀槍衝襲著他,他更覺得極度的倪惶同極度的自責 一個連妻子的安全都未能顧由周到的人;該是如何可悲的人? 固然,增勢的逼迫和事實的演變不應怪他護妻不力,但自家的差衡及對既成災難的無可彌補,則又非事理的表面可以安患得了的了…… 所以,他沒有什麼可說的話,他覺得妻子的一切不幸責任部組由他來承擔,除此!外,任什麼怨尤、悲憤、詛咒,都是多餘的了。 這時,方玲輕輕的道:“仇忍,你承受得住這個打擊嗎? 當你待會兒初見你妻子的那一敘” 仇忍木然道:“我想,我能夠。” 眼目仍是紅紅的,方玲無限出愧的道:“一個人在他生命中某一段過程的作為,有時就好像是在夢幻之中,那樣的邪惡卻不自覺,待到建校醒悟,往往又後悔莫及了.印巴巴.回* 仇忍緩緩的道:“你還好,方玲,你醒悟得諾快,尚未到莫及的地步。” 低下頭,方玲道:“希望能補償你些什麼 仇怨,日要我做用到的,不論是哪一方面,我都會毫不遲疑的去做。 但求能露稍據注輕一點我的罪自……” 仇忍沉沉的道:“你沒有什麼罪率,方磚,若一定要說有,就是你不曾認清楚你四周的人,但這不算是什麼大惡,何況、你懸崖勒馬,及時回頭,這份勇氣與志書。已足堪補償你犯的錯誤而有餘了……” 以衣袖試去淚痕,,方玲的語聲又咽喀了:“仇忍……、我不知怎麼接著你的話再說下去……” 仇忍道;於不需說,方玲,我了解你的心裡想說的是什麼?” 胡春泉又在催促。“仇大哥,大理還在對失手裡;有什麼話不妨留著在救出大嫂以後再談,眼下卻是趕緊救出大回來才是當務之急!” 仇忍道:“我們去。” 突然,方玲低叫:“仇忍……” 仇忍回過頭來,顯得有些驚思 他害怕再從方玲口中聽到什麼有關民嘉政的惡耗 苦澀的,他向。“還有事?” 咬咬牙,方玲道:“現在監守著你妻子的那兩個好才有個滿瞼橫肉的大鬍子,他叫沈老五,仇忍,這個人組對不能輕燒,你記住,紅對不能輕饒!” “魏老五”這三個字,仇忍口中從來沒向任間人提起過,但是,卻早已熔痕般到印在他的腦子裡了,這三個字烙得那樣深、那樣重、又那樣的血淋淋……他不前向任何人吐露這個名字,但他卻在很久之前已下定決心要贏樂這個人,因為他永不會忘記,這個“扶老五”或是受後組成!命.第一個姦污了他妻子的人! 胡春易惡狠狠的道:“你放心,那兩個扶持著仇大嫂的余種任那一個也別擔活命,管他既老六,一楊白對於進,紅刀子出!” 方玲再度強調還:“但那魏老五卻這叫他死前多受些折磨!” 有些不解,胡春泉道:“方姑報,這個狗頭是否得罪過你?你好像對他特別湧浪?” 方玲道:“你別管這麼多,照我的活做,決錯不了!” 胡在泉一挺胸,進:“好,老乾不把那氨者五整得叫天僅不住胡!” 當仇忍以堅定又迅速的步伐行向貝拉平房的時候,胡春泉忍不往納罕的問:“奇怪,這位好方的姑奶奶不知道為什麼這魏老五對免患於特別記很?約模是那個邪龜孫想挑逗她、或是動過他仿歪腦筋吧?” 仇忍冷冷的道:“姓趣的不夠這個格,更沒有這種困!” 胡春泉迷們的道:“那……方姑娘又為了什麼?莫非是看性魏的不顧眼外面頰的肌肉循循抽控,仇忍道:“她是為了我!” 呆了呆,胡春來更似大二金則僅不苦自家的後防:“為了你?仇大哥,這話是怎麼個說法?” 仇忍錢拔頭,表情晦澀:“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趕上兩步,胡春泉忙過:“霞,@,我的大阿哥,祖師爺,你最鬧得肥頭的個性,黨心裡可進不得事,你如果不如將實情告訴,我是吃也吃不下,區也睡不安,成天抱著個問葫蘆胡思亂想;大開快點給我點明了吧,要不,韓能把我回瘋了……” 苦笑一聲,仇忍五:“你且要知道?” 胡春來急道:“當技,我這鋼業已洗耳恭聽了!” 仇忍級級的道:“好 但你經依我一件事。” 胡春泉連連點頭:“還說一件,十件百件我也依得,仇大哥,快點打開天由,說說先請口……” 那樣的平流與冷峭,仇忍開了口:“這個控我的,曾經污回過我妻子,他乃是受了後組成的唆使而為,坦是.他的事*卻仍不可能獲得任何恕看。” 在過的一記之後,胡春泉的身形沖天飛越 但卻被仇忍一伸手扯了回來i胡春泉面孔歪曲,雙目充血,港口牙咬得“咯”“咯”響,模樣活像似要吃人! 仇忍輕拍著這位肥頭的肩膀,幽冷的道:“不要衝動,風頭,我曾召你依我一件事。” 胡春來切齒欲碎,憤怒至極的道:“我要剝了這豬種,我要活生生的剝了他……” 仇忍平靜的道:“我說過,要你依我件事,你也答應了的。” 用力吹了口氣,胡春泉的聲音仿佛從刀口上他出來;“你說,你說……” 仇忍道:“這個人,我要親手處置,不勞你成任何一位提心。” 胡春泉痛恨的道:“但是,仇大幹……” 打斷了對方的話。仇忍道:“我有這個權力,肥頭,對不對?” 窒了窒,胡春來悻悻的道:“怕群怕你太慈悲,太便宜了那富生!” 仇忍悠悠的道:“這樣的羞辱,必須要用血來浦洗.好像心上的創傷,世上有以此股直接又徹底的清償方式才能抹平一樣,而我是承受此項播音與羞辱的人,所以,為了求得心靈的平靜、我不可便手於第二者的代勞。” 胡春泉近乎祈求的道:“你說得對,仇大哥,但你卻不能太讓那王八蛋痛快了!” 仇忍陰沉的道:恢治儘量做到我能做的。” 胡春泉道:“是不是能讓動在一邊科你一手叩標插頭,仇怨過ids不必。” 剛咧明,胡春來勝促的道:“到對候再說吧,我們先去救出大媛要緊,那兩個免帶子也該儘早收枯掉,讓他們多活一刻,多歎一口氣,都是便宜了他們,糟蹋了人生!” 仇忍堅決的道:“那個人,肥頭,由我來處置。” 無奈的點點頭,胡春泉相當勉強的道:“來吧……” 仇忍低聲道:“現在,我們兩個分開,朝那排屋宇斜角的方向走,一持平齊,立時反撲.我在前面,你自富後,雙管齊下,打他個措手不及!” 胡春泉道:“放心,不會叫屋裡的兩個王八羔於看出由婦來!” 仇忍冷森的道:“記著動作要快。” 胡春泉道:“我曉得,仇大哥,在你面前的這一位,正是此道高手!” 於是,他倆人分開,一個斜朝著那排平房的方向奔去,一個撲往平房背面的位置,倆人的行動使極,一眨眼揀出老遠。卻又在一眨眼中暴折而返,仇忍衝向前面,胡春泉躍自後窗; ----------------------------------- |
第59章
仇忍的來勢要比胡春泉快上一步;他整個人凌空彈起;例肩謹閉,只聽得“嘩啦啦”一聲震原裂響揚起,一自單面枕木門業已散折並飛,前面的那間於客堂中,一條人影倉皇自富退後 這小子必是一直隱伏宮後往外窺視動靜 一張控臉,已經嚇得白里汎青! 身形暴款,仇忍雙腳閃飛,“噗”“噗”兩響,那位仁兄前後挨了兩記重院,打了個轉,背靠著牆,就耶樣一灘爛泥般軟倒於地。 這時 後面傳來窗戶的碎裂聲與胡春泉慰怒的吼叫,緊接著,一個滿臉橫肉;身體魁梧的大鬍子從內室門裡慌忙奔出! 仇忍非常冷靜的往中一攔;漠然開D:“站住。” 那大鬍子一見仇忍,神色驟變,他似是想硬衝十卻在略一猶豫之下往後急退,手上的一柄“鬼頭刀”橫腳戒備。 喘息急促.形容驚恐之極! 內空人影一閃胡春泉已一陣風也似撲了出來。他南與仇忍打了照面,已氣急敗壞的扯開嗓門大喊:“沈大哥,裡頭沒有大嫂的蹤影,這間房了只有裡外兩進,他們能把大嫂藏到那兒去啦?還有哪姓現的三八羔子……’” 說到這麼他眼神一轉,已舌劍貼牆執力的那個大鬍子.農吼一聲.胡春來的平頭鏟刀飛戮而出; 大鬍子喉嚨裡的發出一打呻吟似的呼喀聲,一鬼頭刀” 講力削就.胡令親卻連正眼也不看一下,鏟刀婚外暴翻,大部子的肩膀上一決巴掌大的人肉已血淋淋拋到上屋頂! “嗷……” 怪號著,痛得大鬍子往後倒仰,腦袋又“砰”的一記撞上了牆壁,而胡春泉的純銷三節棍已震響著橫掃而至; 就在這瞬息之間,仇忍已冷冷的道:“肥頭!” 胡春員猛力挫腕;眼看就要掃折大鬍子腰桿的那條三節棍墓起棍已募然揚起,在一陣尖銳的劃裂聲中將牆壁刻上了一道半弧形的窄溝,粉末磚屑,灑了那大鬍子一頭一瞼! 踏上一步,仇忍道:“我說過。這是我的事。” 悻悻退到一邊,胡春家滿臉血凝爪痕,他猙獰又狠毒的道:“仇大哥,可得叫我們做兄弟的咽得下這口氣,替大嫂報仇伸冤!” 仇忍的唇角抽搐了幾下,他凝視著大鬍子,駭怖又絕售痛苦的醜惡面孔,語聲非常平緩的道:“你叫沈老五,可……” 大鬍子不由自主的哆嗑著,目光中充滿了至極的怯畏阿瑟縮。他的胡悄子沾著血跡,簡籟抖個不停……” 仇忍冷森的又問:“你叫魏老五月 胡春泉大吼一聲,怒罵道:“狗操的成馬,你啞了你娘的那張其嘴啦!” 大鬍子掙扎著,好半天才哆噱吐出幾個字:“是…一我是……魏老五……” 點點頭,仇忍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臉色死灰,魏老五恐怖的道:“我……知……道……” 仇忍緩緩的道:“我的妻子鳳嘉淇,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立即搖頭,稅老五乞憐的道:“仇……仇大哥……我只是‘八忠社’的一名小角色…… 怎會知道首夫人被囚的所在?請燒了我的命……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妨礙的……” 仇忍冷清的道:“你真是不曉得!” 魏老五顫抖著道:“我可以起昏……仇大哥,我是真不曉得……〝咆哮一聲,胡春泉暴雷般叱喝:“放你娘的拘臭屁;睜著一雙眼說瞎話;明明是你及另一個奴才將我們仇大鰻押來這間房子裡監守著,如今卻居然死不認帳?你這桿司狡猾的狗頭,老子不給你點生活吃你是不會實招的了!” 魏老五拖著那種悲慘的嗓音帶著哭腔嚎叫:“黑天的冤枉啊……我們兩個只是在敗陣之後逃來這裡躲法,自項業已不暇,又哪裡還有功夫監守仇大哥的夫人?這位大哥,房子只有前後兩進,合計兩面,你們可以察看一下同;如果仇夫人被我們挾持在這裡。我們尚能將她贏到哪裡去?總 不成給地貼上隱身咒……” 胡春泉飛起一腳!把沈老五增了個大跟鬥,在魏老五殺豬似的號叫聲中,他國神惡煞地的大吼:“我操作的祖奶奶,你倒說起俏皮後來啦?你是想死得零碎點!老子這就一片一片的活劇了你什 賴在地下,沈老五乾呼著,聲嘶力竭的叫:“饒命問,我求求二位開莫恩,燒過我這撿八零碎,供人使喚的小角色一條線命……我只是個跟在那些大頭子後面扮龍套的小尾巴;二位殺了我也不怕染勝了二位的貴手叩 胡春泉大喝:“沒出息,沒骨節的下三濫叩 仇忍低沉的道:“或許鳳嘉夜不在這裡。” 魏老五嘶啞的叫:“老天爺明鑑……仇大哥,尊夫人的確不在此地,我們也未曾監守過她……我說的句句是實,字字不假,若有虛妄之言,甘受嚴懲……” 胡春來想道:“住口 仇大哥,你不要聽他胡拉什冷冷的,仇忍道:“但是,有一件事不會弄錯,魏老五,你污辱過我的妻子!” 面孔上的五官頓時因為過度的憤恨擠迫成了一堆 甚至有些不像魏老五原來的模樣了;他張大嘴巴;空吸著氣,怒力把聲音組合成有音韻的字句:“不……不……仇……大幹……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我替人背上……黑鍋了……” 胡春泉忽然笑瞇瞇的問:“你說實話,真的沒有這樣的事?” 魏老五膽裂心顫,拼命否認:“我發誓……我覺咒…… 這位大紂………于真確……不是我幹的……” 快得不能形容,牛頭鏟刀的刀口子已切人魏老五的左手於指與無名指的指節之中;當那兩截止腐漓的斷指彈起.魏老九的身子痛得猛一翻轉,胡春泉的大腳已跌!了對方面頰,他一面用力以粗糙的靴底闢磨魏老五的面頰.一邊仍然笑瞇瞇的道:“現在,是不是你片獎號著、降叫著,魏老五涕灑滂論:“冤枉啊……黑天的冤枉啊……” 好整以暇的,胡春泉的純鋼三節棍突忽抖起,筆直砸到沈老五血糊糊的左手中指上,將他的中指掏了個骨碎肉庫,於是.魏老五的痛苦便仿佛絞腸摧腫了! 有句話說得好 十指連心;胡春泉便端為了這靈感找上對方那些手指頭的。 此刻,沈老五意識到真正的恐怖了,他發覺那個肥頭是在凌遲他,至少,已經升始凌遲他了,而且,顯然動手的這個人不會半途而廢! 在忍受過一陣錐心刺骨的痛楚之後,沈老五周身汗透重衣,喘息籲籲,地扭曲著面孔,嗆噎著叫:“我……說…… 我說……我實說就是……” 嘿嘿一笑,胡春泉挪開腳道:“早就該實說了;激酒不吃吃罰酒,你小於是不是明透著觀戲?娘的皮,就憑你這點格未道行,居然也在我們面前耍治頭,排花鎗?操你個六自,你這是壽星公吃砒霜, 嫌命長了!” 仇忍陰沉的道:“你做過這種事,是麼!” 梵老五哭著道:“仇大哥……稱者明鑑……我可是身不由己斷……我原是不肯做這樣的變無害理的事……但他們逼著我幹……我又不能違抗他們的命令……” 仇忍轉過身去,卻在轉身的一剎右手五指箕張如爪,猛的照魏老五靈蓋插落,問哈如過中仇忍的左手抬起,業已是染病了濃調,赤的鮮血與白以勤的國漿;胡春泉樂猩猩,連連跺腳:“曖,袒,仇大哥,怎麼了就這樣輕描淡寫的便解決了他? 我估量著遠沒開始‘侍候’呢,才上了我幾任於點心,大茶猶在後頭,怎的這宴會就結束了?你怎能如此便宜了這富生?” 望著仰面朝天,滿臉驚恐痛苦之色魏老五屍體,仇忍俊獲的道:“為他的罪率,他已付出了代價,夠了!” 胡春來朝魏老五屍體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悻悻的道:“一隊,我報他的尸身去餵狗!” 仇忍在自家衣衫上草草試淨了手,目光已投注在方才被他踢過了那個瘦險人物身上,此時,那人正好悠悠醒來。 胡春泉東張西望.一邊咕噸:“奇怪,莫非方姑奶奶的消息欠靈?她明明說大嫂被人監守於此,但卻怎麼又不見蹤影!就這兩間房子;硬是沒有大嫂的人在……” 仇忍向胡春泉呶呶嘴,示意地下的那位剛剛甦醒朋友。 哈哈一笑.胡春泉走了過去。邊拍拍自己後腦日:“正是,我幾乎忘了這一個老兄還活著。” 資臉人物也只是才恢復了神智,視線甫始驚悸的落在觀者五那頭頂五孔,血漿流淌的部位,胡春泉便已劊子手似的走了近前。 窒團一聲,那人怖模的尖叫:“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說實話,我通通告訴你們……” 胡春來胖大的身體,宛若一座肉山似挺立在那人的面前,他俯視著對方那張因恐懼而變了形的瘦瞼,帶著一種貓逗耗子般的戲虐表清道:“好吧,我的兒;你卻必須說得越仔細、建正確才好,否則,別的我不敢講,劫保證你會死得比你的伙計魏老五更慘!” 那人連連打著寒華,聲音裡泛著哭勝:“你們……要我說什麼?” 胡春泉的平頭鏟刀在那人鼻尖上輕輕搖晃,鋒利的刀口寒氣森森,冷驚的光芒,映得那人的雙晚忽明忽略,幾乎發了直:“只有一個問題,我m的仇大嫂在哪裡叩那人吸了口氣,科索索的道:“裡間的床底下……” 胡春泉神色一沉,惡毒的道:“當真叩 那人哭喪著瞼道:“爺,我的命還提在你手裡……又怎敢撒謊外鼻孔裡冷實,胡春泉回頭道:“仇大哥,你聽見這小子回回回回回時” 他突的愣住了,仇忍已不在房中,但是,內室卻傳來了搬動重物的聲響。 極其小心的將內室博角邊的這張單人用床搬移到一邊,床下,仇忍發現了一個躺著的人,那是個女人,是個鋼在一張軟兜上的女人,嘴波雙層布條勒著,黑而微帶焦黃的長髮按散頸例雙肩,她的腳部以下,完全卷裹在一張白色被單裡,她非常瘦,瘦得幾近皮包著骨,而一個女人被緊裹在被單裡,原該有的玲用凹凸的曲線,浮突透剔的起伏,在她身上也奇異的不顯,看上去,她是那樣經小,那樣枯槁.那樣平板,恍若一段枯木……” 抑制著呼吸;也抑制著心情的激盪,仇忍轉到正面.緩緩接近那個躺在軟兜上的女人。 她很樵懷,極度的推懷,泛著幾絲萎頓;滲著幾抹僵木,這些組合成了她此刻的形象,那是一個受盡折磨,歷盡煎熬,被痛苦、憤怒、絕望所侵蝕過久的形象,但她卻仍是她 鳳嘉零。 慢慢蹲了下來,仇忍凝視著自己的妻子,深深的,聚以全部情感與熱愛的凝視著,他看得如此專注,瞧得這樣誠摯.望得恁般柔和;而淚水,已經盈滿了他的雙眼。 鳳嘉庚在這時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感謝蒼天,那雙眼睛;依然明亮而瑩淨,更是含著晦澀、浮著淒楚,帶著服種捐擔的冷部,可是,它是可傳達鳳嘉政的心意;反應D鳳嘉淇蘊藏於靈魂深處很久很久的期階…一 四目凝視,心弦顫動,那麼多的過往、現在、未來,那z多洶湧的感觸,情緒激盪,那麼多的愛、憐、槐、侮,加!那麼多相思的苦,記念的酸,魂營夢系的煎熬好些話,好查撫慰,全由四目傳神,匯集於瞬息,纏繞於一剎,這目0的相勝,宛若永恆,宛若幹百年的停頓。 伸出顫抖的雙手;仇忍緩緩替鳳嘉淇解開了勒嘴的布條,他望著愛妻,默默的淚水,一滴又一滴的淌到鳳嘉淇瘦稜校的面龐上。 於是,鳳嘉田的淚水也溢出了眼眶,她的用合著仇忍的淚,斑斑痕痕,也分不清是難的淚了,但是有一點卻不會錯 淚水的內涵,全是愛。 良久 仇忍沙啞的道:“嘉獲……苦了你……” 閉閉眼,又淨開,鳳嘉淇的聲音微弱又淒進:“只要今生尚能見著伽……再苦點,我也甘心……” 仇忍酸楚的道:“都是為了我,才害得體落到此等慘狀……我對不起橋……” 鳳嘉淇理劑的臉頰微微痙攣,她幽幽的道:“別這樣說……相公,我的一切全是為了你,只要你能平安,他們要我的什麼,就任由他們拿去吧……” 仇忍試著淚,痛苦的道:“你對我太好了,嘉形……我路以老終生,我的下一輩子、十輩子的時光來補償你,嘉姓,饒恕你的丈夫,饒恕他的無能、葫忽!饒恕他加請你身上的一切不幸……” 笑得那樣溫柔與湛技,Wi員*免n旦’4’一’”“”一值得自責的地方,具明也唱’“”田雨oW學 們!“”一我可以忍受一切,是不件仇忍嘆了口氣;道:“我會為你報仇。” 唐進好好的道;。我聽到外面的殺聲和拼鬥聲,好劇務…… 相公.是你帶著人回來救我嗎?” 點點頭,仇忍道:“是的,我已用血澆了這個莊子這一回.是鳳嘉淇嘆氣了:“事已至此,何苦?” 仇忍的目光顫抖了一下,他咬著牙道:“莫非你所遭受的痛苦、折磨、凌辱,就這麼一筆勾銷,生存活嚥下去?” 鳳嘉演悽惻的道:“殺了他們;也挽回不了我已經失去的……相公,你能冒險回來救我,足證你對我的情深義重,有此一端.我就滿足了,替我報仇的事.並非必要……” 仇忍緩緩的道:“我一定要這樣做,嘉深.而且我已經這樣做了。” 沉默片刻,風甚來低幽幽的道:“相公看著我;仔細看著我。” 仇忍深切凝視著妻子的那張面龐,那張推懷、削瘦、書費‘又顯得枯萎的面龐,鳳嘉報平靜的道:“根公.我曾是你的妻子.是嗎外仇忍疑惑的道:“你為什麼說這個!” 鳳嘉演慘然一笑.遣。“我清清白白的嫁給你,我的身子、我的閨譽,以及為你妻之後的操守.這一切,全是清清白白.毫無眠田的;相公,我說的都是事實,是不!” 仇忍預感到有些不對,他急股的道:“嘉淇十這根本是不用說的事;我也從未往這上面去疑惑,嘉典,你在想什麼?你到底要講什麼什鳳惠浪吸了口氣,低沉的道:“我要明白告訴你,我現在身子已經是污穢的、不活的、沾滿羞恥的了……他們曾經強暴過我;相公,我已不是以前的我,我從發稍至超,全是骯髒的……” 仇忍靜靜的道:“這件事,我早曉得。” 聲音裡帶著便咽,鳳嘉政道:“而且,枷0更用刀斬斷了我的雙腿,如今,我已是一個殘廢的人;好多日子以來,我甚至變得麻木了、僵冷了……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只是那股希望,希望還能再見你一面,希望還能再聽聽你的聲管……相公.你多少次出現我的夢裡,夢中的你已越模糊、越遙遠,我也多麼期盼能在夢裡與你相晤;夢是空幻的,但卻溫馨而甜而甜蜜,夢中的一剎,才是我痛苦中僅有的慰藉,追憶往昔,也就成了我在絕望中唯一忘卻現實的方式了……” 仇忍額聲道:“這些,我也曉得,也能體會……” 溫柔的望著夫婿,鳳嘉淇的語聲卻是槍然的:“相公,我要做一個令你仰腑無愧的妻子;至少我也該做一個使你能夠享受的正常生活與家庭溫暖的妻子,那樣我才安心;才對得起自己……相公,目前我已沒有身份、沒有資格再談這些,你需要一個貞潔的、健康的妻子,需要一個不使你心靈上有負擔、聲譽上遭物議的妻子,而我卻已不能給予你這些,我是個污穢的人;又是個殘廢,我不要給你在精神與實際生活方面增加累贅,我自己苦;卻不能再拖累你……” 雙目的光芒冷瑩而明亮,仇忍沉穩的道:“嘉定,你也看著我。” 鳳嘉淇怯怯的嚼著仇忍,仇忍緩慢的道:“我可有些變了?” 略一遲疑,鳳嘉群道:“風縣招了的.他拉伯苦苦了此。 仇忍沙沙的道:“與你夢見的我俯叩 仇忍非常冷靜擔顯然極端認真的道:“現在;嘉政,做陽世夫妻,或是阻曹伴侶,由你選擇吧,我們倆總該在一起!” 哭泣了好一會,鳳嘉淇方才幽幽的道:“根公……你不嫌我?” 仇忍重重的道:“若我嫌你.天雪項之!” 淚如泉湧.鳳見成咽喧著道:“仇公……我是捨不得你啊……” 猛一f抱起了鳳幕級.仇忍才發覺妻子的雙臂居疑是被緊綁著的,他迅速替愛妻斷綁,然後緊緊用力把妻子捆在懷裡,緊得似乎要令兩個人的身全會為一體了。 鳳嘉淇的身材本來就小巧得如香扇墜地,如今她被折磨得這麼消瘦,又失去了雙腿,便越見細小單薄.不盈一握了,仇忍環抱著愛委。動中的憐。動中的疼.心中的z.便全化做淚水流淌了滿臉…… 傷感的酸楚同喜悅的激動,有如混飩的一噴霧,龐掛著這一對飽受苦難的夫妻好久,他們已忘了時間已I環境.忘了周道的一切.只記得對廣.R記得實體的接科.巴!!記得心脈的呼應與貝鵡的機n豆王0一呼 ””’””’” 驚醒了他們。 仇忍忡然回顧。門邊上站著血痕滿面卻表情已尬的日春來。 平靜的一笑,仇忍道:“對本起,比頭。讓……” 搓搓手,胡春泉趕上兩步,朝著飢忍洲”幹m 一重抱拳:“胡春泉拜見大炒……” 仇忍連忙為二人引見了,胡春來笑得咧開了大嘴。“大嫂四,這番能將你救出虎口,使得沈大哥與大嫂你夫妻團聚,不但是賢伉麗的一樁大喜事;也是兄弟們大夥0y一樁大喜事,只要大嫂脫險。不僅是仇大哥;我n!每一個人可都如釋重負.樂k了天啦……” 鳳嘉庚蒼白的臉兒微見紅暈,她又是感激,又是不安的道:“只是事及各位叔叔辛勞跋涉,又冒了生命之險流血流汗,卻叫我好生慚愧汗顏。各位叔叔待我如此情義,不過我傾此一生之力,也無以還報各位叔叔於萬一了……” 胡春泉忙道:“大嫂言重,大嫂是太言重了,體說我們當家的與價大哥淵源深厚,親這手足,我們和仇大哥也與同胞兄弟無異,效此棉薄,乃是應該的份內事,大嫂千萬不要見外,就顯得生疏了……” 仇忍低聲插口道:“肥頭,外面的那個人呢?” 打了個哈哈.胡春泉道:“還留著他幹啥?我在外頭一聽阿哥你與大嫂鵲橋會面,那小於我也就一傢伙送他回了滾舅家啦。” 仇忍苦笑的道:“我原是想放過耶人的……” 胡春泉道:“放過他再去作惡!阿卜仇大哥;這是小事十際就別掛心啦.我得到外頭宣布一下這樁大喜事,讓大夥都樂一九!” 不待仇忍回答.胡春泉。走門n邊然而就在他步子欲邁未邁的一剎,窗外人影猛映,尚未及入侵,九團紅火已分開暴砸仇忍、鳳嘉淇。以及背著身的胡春來! ----------------------------------- |
第60章
仇忍的反應急速無比,他摔然將懷中的鳳嘉淇推倒,同一時間,兩枚銀環“錚”聲飛旋,“當”“當”“當”“當”四聲撞響申成一響;四枚:“丹球”斜墜子兩只銀睛的強勁力回栽下;另兩枚“丹球”卻被仇忍猛然縮吸的“腹5肋”李至一惻,磚屑紛試中砸進了牆壁之內! 胡春來往前弓身,純鋼三節棍向後飛揮。兩枚“丹球”“砰”連聲被擊上了屋頂穿瓦而出,另一枚“開球”卻在他的平頭鏟刀翻壓下直撞於地,掀起了一片灰沙;窗口外;人影閃掠,巨大的“仙人掌”挾著萬鈞之力卷襲仇忍;屠繼成! 凌空模彈的仇忍半步不讓!雙手早已旋握住另兩只“認命目”,他動作如電,拔頭蓋臉便是二百九十九環,彩芒流燦中,宛如幻星盈室,屠繼成的攻勢尚未稱上位置,上被逼退! 狂吼一聲,胡春泉的三節棍筆直飛我.他大叫:“**養的屠繼成,屈老哥與古老哥去追你,你卻語回這裡來啦 鬥足掛地的屠繼成表情修厲;形容淒怖,他一對“他人掌”硬崩胡春泉的三節棍,火星四濺中,回舞反卷.胡春泉的三節很“嘩啦啦”收縮,又“嘩啦啦”暴湧同時他一平頭鏟刀也驟雨似在一片冷電中罩向敵人! 斜刺裡,仇忍的“從命圈”也閃耀著燦爛奪目的光芒;在跳動穿飛裡幻成的各形各樣的光彩襲到! 屠繼成竭力抵擋,赤青倒豎,他瞑目切齒的吼叫。“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呵報我來遲一步,叫你們這些錯狗先找到民嘉棋這賤人……” 仇忍凌厲的攻擊著對方,聞言之下,面龐頓時扭曲,字字並於齒縫:“屠繼成,你那個狠毒、下流、無恥、卑鄙的禽獸.你這個不仁不義的江湖敗類,武林果惡,今天你的報應到了,我必用鮮血洗你的眼、以你的命來補償你的罪孽!” 胡春最棍力並展.猛攻猛打,邊破口打罵:“老王八羔子,你想‘趕盡殺絕’不是?我操你的老祖宗,現下爺們也不會慈悲你,就在眼前,匣要將你碎屍萬歐.再創作的祖墳,你個龜孫雜種.姥姥不親,勇於不愛的人間妖物!” 屠繼成動作瘋狂,拍武激烈,完全一派排今的架勢地一面全力抵抗.一邊在著嗓門怪叫:“我和你們排了,你們毀了我的基業,屠殺戰的左右,損滅我的完成、我也絕不再做生出之念.姓仇的,姓胡的,讓我們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胡春棍飛對舞,大喝道:“敬你娘的情秋大夢。屠繼成你看看今天準要挺屍此地!” 仇忍滾身粹進.晴閃芒施.在對人的技攔中又猛神而回.雙腳鑽跨! “仙人掌’的銀灰色光影呼轟縱橫.屠繼成退後三步,擬在o的(節棍揮抖翻.平頭鏟對吞吐如電,幾乎遍得這個“八忠社”碩果僅存的大頭于連氣都喘不過來! 就在這時 窗口外人影連現,“手臂龍”屈無忌、“魔劍忡古上才已經來到.人在外面.古k才已憤怒的吼叫起來:“兜廠這大一個極廣,姓居的卻竟又摸回了老地方,好個好刁明毒者滑頭,這一夥我看他再往哪裡鑽!” 屈無忌也昂然的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r! 投.我們要叫屠繼成死無車身之地!” 台廣才吃牙吼:“小子穩著點.我也犁河性屠的興上割肉!” 網無忌B光探索、急切的g!I:“老弟.找著弟妹不曾!” 饒Y閃掠葉.仇忍沉聲道:“擾著了.化在這旮” 現無忌緊張的問:“沒……沒有意外吧。” 修造陷進、環芒流洩.仇忍道:“跑很好.蓄勢” 而無忌手撫心口熱淚盈眶:“好生護著她.老弟.真是上天保佑啊……” 七十九環,環環交相穿射,仇忍感動的道:“你放心,老哥……” 外間的門邊,此刻人聲喧騰,叱喝息並,“虎魚”曾議、“跳豆”薛光,甚至連斷了一臂的凌重;足踝受創的方玲,也都一齊湧到。 一擺手上的帶勾扁擔,“虎魚”首議大扶:“職哥,這屋子外頭已由許波、勁瑞率領弟兄們團團圍住,裡面熱鬧,我們也一齊上吧外胡春泉棍刀飛掠中,哈哈大笑:“得了吧,你們就站在那裡掠陣便行,此處場地這般狹窄,哪還擠得下恁多的人湊熱鬧?再說,姓居的也不夠這重分量!” 仍然依在.邊的凌重怪叫道:“肥頭,你他組比猴而冠,也先起人王來啦!我呸!” 胡春員身形暴轉!平頭鏟刀伸縮如風:“阿哥!你老別吃味,坐著歇歇吧。” 凌重大吼:“老子勢必親手利取姓屠的那副心肝!” 也是單是摸地的方玲,接口。“那到心肝早黑透了。” 汗透重衣,面如要血的屠繼成一邊攻拒,一面嘶啞的吼:“方玲 你這吃裡扒外,背信棄義的臭**,我死為員鬼,也要追你索命!來啊,你們這群獵狗通通上哪;看我屠繼成能否殺得你們屍疊血濺;我一人殉難,你fr!必須十人墊底!” 凌重“呸”了一聲。“放你娘的狗臭屁,你純是暈了頭了!” 窗外.屈無忌電射而入,“金龍頭”暴指敵人在助,屠繼成績身回擊中古上才一到似紅,點向他的眉心! 後繼成猛仰頭,一對“仙人掌”合擊古上才,面價忍的右手“認命因”已接過他的領際,揚起一溜血水; 古上才半步不退,“魚紋接創”聚合伴翻,硬截敵招,“叮噹”撞響裡,倆人各退一步;屈無忌的“金龍頭”已挑起了屠繼成路上的一大塊血淋淋的人肉,後繼成單草橫比,閃電段插上屈無忌的左肩,而胡春來的平頭鏟刀已飛快切進屠繼成的後腰! “豬種啊……” 屠繼成全身急速痙攣了一下,“仙人掌”回手暴砸胡春泉,當勁風才起;仇忍已彈空五尺,兩只“認命目”前後脫射 ““乾秋環”! 於是湖春泉的純鋼三節棍與幾頭鏟刀在他吐氣開聲,奮力便接敵勢中,屠繼成巨尖圍一聲,往後仰翻 他的腦袋閃過了仇忍的第一枚銀環,卻沒有避開那第二枚十第二枚銀環,使深深嵌入了這個“八忠社”頭領的額門中,深得整個環沿全看不見了! 門口,凌重人刀直飛,刀身透進屠繼成的腳膛.尚未投出,屈無忌的黑皮紛索已怪蛇似纏上了屠繼成的脖頸.更將這個垂死的“幻尊”扯掉出窗外大許之遙! 當在屠繼成的身體 那一響沉重的跌落宗之後,室內立即便是一片死樣的寂靜籠罩,大家都僵立著,甚至有的尚未收回方才出手的架勢;一些兒空虛與失落的意韻在飄浮,宛若一場緊鑼密鼓的連臺好戲基然停止了一樣,都感到一種突兀,一種不及接受的證忡。 很靜。 過是凌重首先叫了起來:“咦!大家幹嘛都變成呆馬了.死的是敵人哪,又不是死了你們一個個的老祖宗,大夥是發的哪門子愣?我操!” 胡春泉也大笑道:“娘的,我們可是打一場大勝仗,雖說李苦點.好歹也是勝了!” 嘆口氣,仇忍道:“我覺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我們是以眾凌寡。” 凌重怒道:“對這種十惡不放,又邪又毒又狠的姦妄敗類。哪來這多的仁義道德可言?” 挺立著.肩頭血流如注的而無忌緩緩的道:“老弟.當初圄繼成殺害你的親人,毀滅你的家園.又何嘗不是以眾凌集’!他幾曾講過武林傳隊江湖道義來戶連連點頭.胡春泉道:“娘的.這就上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早就不能規矩.罔顧傳統入我們和他尚打什麼客氣可言!” 讀著火辣的道:“小子,你就是這種婦人之仁,死腦決‘八忠社’迫害你的時候.哪一步是給你留過金地的?那一極又不是轎盡殺絕.傷你的人又傷你的心?他們不單要改作的命.更待叫你的魂魄也不得安寧.令你的精神飽受煎熬.輪到我們向他索債.卻又有所不忍?你可真是大人大量啊!” 微微苦笑,仇忍沒有做聲。 古上才忽道:“小子,尚未見過弟妹,你就不給引則正率不辦,卻淨頂著些不值一項的熊事片 仇忍趕緊陪著不是,他親自過去扶起了風易市,一一向古上才、凌重、曾議、薛光介紹過了,甚至連方玲也與鳳嘉琪重新見過禮 這個情景是有些微妙的,方珍對鳳嘉淇由迫害則協助,敵在!間的突然轉換。 那樣多的道賀,那樣多的安慰,又那樣多的慶幸,全自人們的誠摯中透員出來、由衷、由心、仿佛仇忍的夫妻團聚,也和大家夙願得償是毫無二致的,感觸得如此深刻,又如此歡欣、喜氣,分沾了每一個人。 鳳嘉淇幾乎有些迎接不暖了 濃濃的熱情。調稠的親切。暖暖的關懷,四周的人全是那麼誠懇;那麼真摯,那麼坦率,或許有的顯得粗野,卻更帶著強烈的入情味。 現在,她已更進一步的明白了江湖、體驗了江湖;江湖是波清雲詭的,是風濤源幻的,冷配,殘怖、兇惡,但卻有它的另一面 溫暖、熱情、坦率.以及毫無保留的真摯同關愛。 世間事,往往都有其相反通異的兩個極端,可不? 好一陣,總算熱鬧完了。 右上才問仇忍:“小子,你吩咐吧,下一步又該做什麼!” 仇忍扶持著妻子.一派安樣的道:“離開這裡.另外敵方的傷俘也一低生釋了吧……” 凌重問道:一先說到哪裡去片 低下頭憐愛的看了鳳嘉演,仇忍道:“我想、暫時與各位說聲再見了。我帶著嘉淇回去.回到我們原來的地方,在‘據浪小築’的廢墟上,再重建一一幢簷泊小築’、而且這段日子,嘉淇也需要我多加照顧,建立地的信心,以適應未來的生活……” 凌重咆哮一聲,怒沖沖的道:“好小子,老婆弄回來了,哥兒們就不要啦?你兩口子撒腿一走,我們呢?我們又到哪裡去?” 古上才也搖頭道:“好不容易大夥聚在一起,就這麼分手太快了點吧!小子,我們幾個總是離多聚少;湊合的機會不多,我的意思也是再盤桓些日子;何況弟妹與我們也只才見面,老話都沒談上幾句,彼此間該進一步熟論了解……” 極少像這樣 右上才與凌重的觀念相同、看法一致的,古上才既然也這麼說,仇忍就知道是真心不得和自己夫妻分離了。 但是,仇忍卻急需重建一個家,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他望著鳳嘉淇,鳳嘉演明白大夫的意思,悄聲道:“相公,我沒有意見,你做生吧……” 忽然,胡春易走到他們跟前道:“也別爭議了,我看仍得照我們當家的吩咐做。” 微微一怔,仇忍不解的道:“元老書說了些什麼!” 胡春來道:“臨自‘寒嗎日啟行之前;我們當家的業已私下再三囑咐過我,待此間事成救出大娘之後,務必堅訪賢夫婦返回我們堂口里居住些時。當家的要與大嫂會個面。” 仇忍遲疑的道:“但是,我急欲將家園重建.拖久了總是不便,而且,我夫婦不能一輩子住在元老蒼那裡……” 古上才接口道:“這容易.去到‘寒鳴口”’紅白道’的堂口之後,你親自將‘豬油小築’的橋局繪出圖樣來.再找一細心能幹的人代你鳩工興建,等房子蓋好,我們再藉你夫妻一起回去,這段日子裡,弟妹正可藉機調養休息,我們哥們也能安安閒閒的相處上一段長時間……。” 凌重大聲道:“好了.就這麼說走啦,肥頭,我們贊成頭!” 回過身去,“肥頭”胡春泉一疊聲的發號施令,P然大將之風:“曾議,督促弟兄們將我方傷者背回,死者移地安埋,敵方俘虜一概施放;薛光由你負責,一把火燒淨這座法污納垢的‘龍虎山莊’;必要其寸草不留,全化飛灰;交待許波、救瑞兩個股後,一切設事再快馬連上大吼……” “紅白道”的所屬 一領命退出,自去展開行動;仇忍也抱著鳳嘉淇,在大夥的簇擁下行出室外;凌重邊朝外走,邊朝朝春泉調笑:“肥頭,看不出你還真有點名堂,呵呵,活似脫了褲子坐板凳 有權有眼呢!”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他們迅速離開了“龍虎山莊”;方玲也順理成章的被胡春來扶著走向了一路;當這些血跡斑斑,形色疲備的江湖豪士們來到圖馬之處,後面“龍虎山莊”,已經烈焰騰空。姻$迷漫,整個被捲入熊熊的火光之中了。 每個人都轉身(望,表情嚴肅,只有鳳嘉庚閉著雙眼,絕無回顧,她的眼角進出絲絲淚痕,神情局苦而悲楚.燒吧,但願這一場兇猛的火燒盡那予她莫大苦難的寬宏,燒光那充滿罪惡的淵控,也希望能燒除心中的明日與遺憾猩赤的火烙,烤紅了半邊天,雲彩泛著那種令人悸驚的血色,火蛇飛席,火鴉亂囊中,有星星點點的灰燼殘屑騰空…… 這一行經過激烈又艱辛的過程,方才獲得勝利果實的鬥士們在踏向歸程,他們的行色卻僅管不流露出倦意 生與死的掙扎總是沉重的;他們回程的速度緩露了許多,不似來時那樣意態顯標又疾風奔雷般的凌厲了,因為在他們的回程上,帶著一半左右的傷者,而且意念上也是鬆懈又較閒 的。 他們的精神卻保決爽朗。 重傷的人卻用軟兜兜著,輕傷或能以支持住的照樣騎馬。 仇忍一直伴隨在妻子的軟兜之勞,屈無忌、古上才與凌重也在左右,凌重身底子硬又充能,裹著一條斷臂就是不肯躺下來。 大家都曉得鳳嘉淇已失去了雙腿,但血仇已報.元兇伏誅,再找不著詛罵的對象,因此他們除了將一腔的痛恨憤怒深藏心中之外,只有視若不見,不提這件事。 仇忍在輕柔的探問過愛妻幾句什麼以後,忽然若有所思的佩茲問目無忌:“老哥,岑鶴與固盈盈這對夫妻,時已脫險了!” 屆太居道:“事後清莊按摩,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我想這兩n子應該知機離去了……” 後面軟兜上的方玲仰起卜半身接n道:“你放心.仇大哥,歲鶴定已偕他妻子自行離去.他們夫婦並沒有為‘八忠社’殉難的必要.而事實上岑鶴對‘八忠社’也沒這麼情深誼重!” 笑笑,仇忍道:“這樣我就坦然了,岑鶴偏執太甚可是因盈盈是個好女孩。” 呵呵一笑,速重插上來道:“我們方姑奶奶也不差.這一轉換,她似乎變了個人.從‘冰娘子’變成“熱浪子’,古道熱腸可不是?” 古上才笑罵道:“聽聽老凌這張嘴,通江倒海,說風來風,說雨來雨,算是靈巧活絡,要什麼來什麼……” 凌重瞪眼道:“ 我又啃了你哪一塊啦?夾著根舌頭端來刺值我?” 古上才嘿嘿笑道:“別充人王了,老凌;甭忘了你如今只剩下一條臂……” 凌重吼道:“老子一臂照樣能搗死你這者殺才!” 嘆了口氣,仇忍道:“又吵。” 趕緊站下去,方玲忙道:“不關我的事……” 屈無忌笑道:“你們兩位也真奇怪;平素爭來炒去,活像一對冤家,可是上了場子,臨陣對敵卻又都那等的息息相關,同心同體的親密法,既是如此熱火,又何必在尋常時光每每爭得臉紅脖子粗!” 凌重後毛一揚道:“對敵是對敵,個人的觀點是個人的觀點,這是兩碼子事,你供什麼!” 古上才也頷首還:“不錯,這是兩碼於事,你保什麼!” 笑笑,屈無忌便擺手:“我雙拳架不住四手,不與二位爭執,甘敗下風,甘敗下風……” 軟兜上,鳳嘉零輕悄的道:“相公 他們平常都是這樣吵吵鬧鬧,一會怒一會笑的天真粗魯?” 點點頭,仇忍道:“就是他們全是武林有名的能手,但在自己人的日子裡卻又都純誰有知孩童;你今天僅看見他們,‘寒鳴江’‘紅白道’裡卻更有個‘寶貨’在等著呢,那位‘寶貨’,比他們尤要坦率祖魯上十分……” 鳳嘉淇低聲道:“你是說元大哥元蒼?” 仇忍笑道:“就是他。” 鳳嘉淇也忍不住笑了,是的,江湖中的生活是多彩多姿的,或有不測風雲,卻有更多此請一般更為深切的人情與溫暖;江湖上充滿了暴力和邪惡,亦有相對的正氣同道義,在這個圈子裡失去了什麼,往往可以在另一方面獲得補償.江湖如同人世間的情形,有著黑暗的一面,也有著光明的一面。 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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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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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已是冬末了,北風仍打著呼嘯旋轉著,一點也看不出春天即將來臨的氣息。 風,吹在人的身上,仿佛千把利刃割著,直冷透骨髓,那等寒冽勁兒,威勢咄咄逼人。 山是白的,嶙峋嵯峨的石頭也是白的,白得耀眼,白得冷森,觸眼所見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這片絕崖峭拔險峻,下臨無底深淵,站在崖邊,只見雲氣迷漫,看不到底,看了令人不寒而慄。 一條彎彎曲曲的山徑,早已被雪埋蓋住,但小徑兩旁有些並排挺立的蒼松,這些巨大的松樹枝幹伸展盤虯,好像在指引上山的人,路是怎麼走的。 天,是陰沉的,但因雪光反映,所以視線仍很明朗,雲很低,從遠處飛過來一群野雁,排成人字的行列,向南面飛去。 這裡是關外的孤伶山。 “颼”的一聲,一支羽箭從兩邊的山拗後面,射了出來,劃過長空,那支羽箭正好穿中一只飛雁的頭頸。 一聲哀鳴,那只飛雁帶著羽箭,在空中掙扎,打了幾個跟鬥,跌落地下。 那支箭劃空之聲非常勁急,可見發箭之人的腕力非常之強,手法之準,不偏不倚中的,由此可顯出此人的功力不錯。 東頭十餘丈外,有四條人影,踏著深厚的皚皚白雪急急忙忙的趕路,一聽到箭聲,四人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凝神四顧。 這四個人,其中一個高瘦,容貌陰鷲冷酷的老者,是“無情手”李士熊,他是“雙龍幫”的第一高手,與幫主朱固尊一向平起平坐。 在李士熊左旁的是一個肥肥胖胖,一臉富態相的,為人冷靜精明,心機極巧,外號“震天魂”的邱宇,他是“雙龍幫”的總管,極具權威。 另外二個人,都正當年壯,一個虎腰熊臂,身高膀闊,高頭大馬,此人正是“翻雲劍”雲天鵬,他近日剛接替朱固尊為“雙龍幫”的掌門人。 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臉色蒼白,不苟言笑,中等身材,人稱“回騰劍”的胡輝龍。 在這種層巒疊峰中的絕崖上,風刮起來的威勢,非但冷凍,而且能穿透人們肌膚,一陣接一陣的,肆虐的刮著。 還好,四人都是身負絕藝的高手,不把這點寒風苦雪放在心上。 到了斜坡,放眼極目四處搜索,全是參差險惡卻又陰冷沉默的山岳,崖的後面也連接著無窮無盡的山巒峰嶺,竟找不到射雁的人。 可是 四人的功力都非常精純,身形紋絲不動,只是睜大圓亮的雙眼,四下瞧望,機敏中頗見沉靜的涵養,到處均是白茫茫一片,寂靜無聲。 半晌 “震天魂”邱宇豪爽的哈哈大笑,內力充足,直震古松樹梢上的積雪,應聲簌簌抖落,山坳間亦晌起了他豪邁的回聲。 另外三人不解其意,紛紛轉頭望著他,他清越的嗓音響起,道:“射雁的人已經走了,不過雁還在。” 隨著他的右手手勢,眾人看見山坳下,雪裡躺著那只傷雁,奄奄一息,尚未斷氣。 “回騰劍”胡輝龍年紀最輕,資歷最淺,跑過去拾了傷雁,羽箭正穿在頸項間。 “震天魂”邱宇左手接住,低頭一看羽箭,微微皺眉,略一沉吟,道:“莫非是他?!” “震天魂”邱宇連雁帶箭遞給“無情手”李士熊,說道:“李兄,你看看,會不會是那小賊?” “無情手”李士熊左手一抬,接了過來,一看羽箭,怒聲道:“是了,咱們追了七天七夜,終究被咱們趕到了,他一定還沒有走多遠。” 說罷,用手一揮,四人一口氣又奔出了十數丈遠,速度絲毫不因地勢、氣候而稍減。 趕在前面的“翻雲劍”雲天鵬,只見他眉頭深鎖,眼睛怒睜,好似要噴出火來,手按在腰間掛的一柄長劍上,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們又奔了四五裡之後,“無情手”李士熊若有所悟,吼道:“青丫頭,怎麼還沒有到,別走岔了路。” “翻雲劍”雲天鵬連忙停了腳步,轉回頭,雙手摀著嘴,大聲喊叫道:“師妹 你快一點 ”山中響起了陣陣回響,但仍沒有回答,不知是沒有聽到,或是置之不理。 “無情手”李士熊嘆了一口氣,道:“天鵬,你回頭去,把青丫頭找來,咱們慢慢走等你。” “翻雲劍”雲天鵬雖然已接了掌門之職,但是“無情手”李士熊,及“震天魂”邱宇都比他大一輩,所以仍直呼他的名字。 雲天鵬不答腔,奔出一里許,只見一位黃衣少女,單足跪在雪地裡,似在雪地裡探尋什麼東西,聚精會神,竟沒有發現有人來了。 “翻雲劍”雲天鵬走近她,迷惑的問道:“師妹,你在找什麼東西?師叔還在耽心你呢!” 那少女立起身來,她的身材窈窕,長得俏生生的,瓜子臉兒,柳葉眉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配著一張蜜汁般的小櫻桃嘴,甜上加美,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二十歲不到。 她有一股惶恐的表情,看到“翻雲劍”雲天鵬,就吶吶的道:“我……我在這裡檢到這個……”“翻雲劍”雲天鵬走近身去,接了過來,不禁皺皺眉,道: “真是他!” 原來這是一只羽箭,跟剛才他們發現的傷雁上的,完全一模一樣,一看即知它的主人是同一個人,上面刻著一個“狄”字。 那少女即是“雙龍幫”故幫主的女兒朱青,也就是雲天鵬師妹。 朱青的面頰飛起兩朵紅暈,想說什麼,卻又怯怯的垂下頭去。 “翻雲劍”雲天鵬冷淒淒的瞄著他的師妹,乾笑了兩聲,道:“咱們追著仇家,個個心焦如焚,師妹倒好雅興,沿途尋找信物。” 滿面的迷惑,朱青兩只柔嫩的小手兀自搓揉不停,柔聲問道:“信物?什麼意思?”“翻雲劍”雲天鵬深深嘆了口氣,痴痴的眼光,深深瞧著朱青,只見她玉脂般的雪膚之下,隱隱透出一層胭脂之色,雙眉微垂,一股女兒家羞態,嬌灩絕倫,他不忍再責怪,道:“師妹,大敵當前,你慢吞吞的,怎麼能追上仇家呢?”朱青怔了一下,畏葸的垂下頭來,輕輕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而且……”“翻雲劍”雲天鵬用力吸了口氣,心中疑惑不解,焦急的問道:“而且什麼……師妹。” 朱青囁嚅了一會,抬起頭來,幽幽的道:“我認為……他不可能是兇手。” “翻雲劍”雲天鵬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冷冷一笑,道:“你倒會替他辯解,難道師父的死,一點也不能喚醒你嗎?” 朱青怔了怔,隨即嘲諷道:“你不查明事實,一味指責他,我難道不知你是公報私仇,想借刀殺人?” “翻雲劍”雲天鵬剎時間,眉宇間登時有如罩上了層黑雲,喉頭顫動了一下,他鼓足一口氣,語聲沙啞艱澀,怒叫道:“我如此千里跋涉,還不是為了報師父的仇,你怎麼能如此怪我?” 朱青臉上一紅,一雙明澄清澈的眼中,淚珠滾來滾去,細聲如絲,道:“師兄,我……我不是怪你,我是希望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免得冤枉好人。” “翻雲劍”雲天鵬抿抿嘴,一肚子不舒服,神色黯然,低沉的道:“反正在你心裡,他比我重要就是了。” 朱青那張俏臉兒一紅,羞澀的道:“我……我跟他訂了親,他當然在我心上……比你……”“翻雲劍”雲天鵬怪叫一聲,疾問道:“比我怎麼樣……”朱青一咬牙,帶著幾分惶惑,頓足高聲氣道:“當然比你重要!” “翻雲劍”雲天鵬脖子青筋畢露,惡狠狠的瞪著大眼,氣呼呼的,吼道: “從小我心裡只有你,你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你也……”朱青甜蜜蜜的臉兒,一下子全沒了血色,嘴唇蠕動了幾次,嬌聲叫道:“你不要說了,爹爹訂的親,我……我怎麼能反對?我一個女孩子難道作得了主嗎?師兄,你別再胡說八道了。”“翻雲劍”雲天鵬若有所思,沉默的沒有講話,他咬了下唇,恨恨的道: “好!等找到那臭小子,我一刀把他宰了,我看他能怎麼樣?” 朱青微抬起她的粉面,心中千頭萬緒,委屈的神色溢上雙頰,低低的道: “師兄,你不要這樣,你對我的好,我一點也不敢忘,只是……”“翻雲劍”雲天鵬劍眉一皺,嘆了口氣,正色道:“我不相信那個臭小子,哪一點配得上你? 師父當初怎麼會將你許配給他,一定是……”朱青怔了一下,畏葸的垂下頭,輕輕的道:“師哥,你別再說了,我都知道。” “翻雲劍”雲天鵬猶豫了一下,有些靦腆的道:“只要你知道就好,今生除了你,我絕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孩,師妹你放心!” 朱青伸出柔柔的手一攏秀髮,甜甜一笑,走近前,緩緩的道:“師兄別傻,我早晚是人家的媳婦,你當然得再找別家姑娘,別為我耽擱。” “翻雲劍”雲天鵬火爆的脾氣硬是壓不住,冷冷的道:“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混小子的。” 朱青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深深的吸口氣,嗔道:“你再這樣胡說,我就去當尼姑!” 一跺腳,朱青頭也不回,往前奔去,“翻雲劍”雲天鵬忙開步追去,剎時間趕到朱青的身旁,右手拉住了朱青,致歉道:“師妹,你別生氣,我發誓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朱青氣已大消,但她仍裝出一臉不悅,堅決的搖搖頭,嬌慍道:“再發誓也沒有用,反正你就喜歡胡說,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翻雲劍”雲天鵬一副尷尬相,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皮,顫聲道:“你要怎麼才肯原諒我,師妹?” 朱青嫣然一笑,柔柔的道:“好了,我逗你玩的,現在你是掌門人,我怎麼敢不理你?那我豈不是大逆不道!” “翻雲劍”雲天鵬一看朱青已有笑容,心中釋然,露齒一笑,道:“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 朱青伸出小巧的舌尖潤潤嘴唇,露出一股少女特有的嬌憨之態,道:“好了,別再胡扯,師叔一定急死了,叫你來找我,你也在此磨蹭。” 朱青轉身而走,剛走了幾步,“翻雲劍”雲天鵬忽然搶到她面前,深沉的望著她,心中滴溜溜的打轉,他知道師妹脾氣,笑道:“你手中的羽箭是打哪兒來的?” 朱青面孔上有一絲淡淡的煩惱,她的目光仿佛有些惆悵,艱澀的道:“我…… 我剛經過,看見地上有只箭,就隨手檢起來……”“翻雲劍”雲天鵬冷冷的凝視著朱青,目光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涼意味,道:“你一看是那小子的東西,你立刻把它收藏起來,是不是?” 朱青愣了一下,板起了臉,不給他好臉色看,冷冷的答道:“我怎麼知道這只箭是他的?以前我又沒有看見他有這種東西,你捻什麼酸?” “翻雲劍”雲天鵬吞了一口唾沫,嗓子有點發沙,怒道:“上面不是明明刻著一個‘狄’字嗎?” 朱青臉色,剎時發紅又轉白,驚覺的眨眨眼,怯生生的道:“我……我真不知道是他的,他的羽箭怎麼會掉在這裡?” “翻雲劍”雲天鵬一聽朱青左一句他,右一句他,腦海轟的一響,耳鳴眼花,熱血突往上衝,心裡感到發酸,吼道:“還不是亡命逃跑,不小心掉下來的,讓我逮到了,叫他一命償一命。” 朱青不願再把氣氛弄僵,紅唇微微顫動,露出一口玉潔的牙齒,笑靨如花,柔聲說道:“師兄,彆氣壞了身子,我們趕路要緊!” “翻雲劍”雲天鵬與朱青並肩而行,心中頓時甜甜的說不出的受用,滿臉怒氣登時消於無形,只得意興闌珊的說道:“反正師妹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朱青聳聳鼻子,又皺皺蛾眉,搖搖頭,心中忖道:“爹驟遭不幸,師兄在幫中雖是大弟子,但他心胸終究狹窄些,心性也不夠穩定,‘雙龍幫’往後的命運,只怕不樂觀……”她正想著,她的腳步仍不敢慢下來,兩人急奔了一陣,終於追上了“無情手”李士熊等人,“震天魂”邱宇向兩人瞟了一眼,不悅的道:“你們究竟發現了什麼?耽擱了這公久,好不容易有了敵蹤,別叫他又溜掉了。” 兩人俱是尷尬的臉上一紅,“翻雲劍”雲天鵬嚅嚅的道:“師妹她……她又發現一只羽箭。” 說罷,把朱青拾得的羽箭遞給“震天魂”邱宇,邱宇皮笑肉不笑的,道: “一定是,我們拖延了不少時間,這下別讓他跑了,快追!” 他們又奔出數裡,前面山勢陡峭,道上雪積得厚厚的,極不好走,只得放慢腳步,轉過兩個山坳,山勢險峻,只見山坳邊的幾株樹旁,雪地裡有一行足印,筆直上山。“翻雲劍”雲天鵬雙足一點,飛身而起,落在一株大松樹上面,先隱好了身形,再舉目向四周瞭望,卻不見人影一個。 “回騰劍”胡輝龍叫道:“他們一定往山上逃走了,我們快追上去,免得雪地上的腳印模糊了,又找不到。” “震天魂”邱宇為人較富心機,亦極是精細,眉頭一皺道:“這裡地勢極為險峻,我們別中了他們的埋伏,那可就不妙了。” “翻雲劍”雲天鵬一想到仇家,就恨得咬牙切齒,在樹上叫道:“不管他們設了什麼陷阱,咱們今天非逮到那個兔崽子不可。” “震天魂”邱宇一聽他說得魯莽,心中頗為不快,想道:“老幫主也真是的,如此一個粗人,如何擔得起掌門人的重擔?毛毛躁躁的。” 邱宇心中私自認為他要比雲天鵬適合當掌門人,只是此話不好出口,抬頭向“無情手”李士熊說道:“李兄,依你看咱們怎麼辦才好?” “無情手”李士熊不答話,又向四週轉著眼珠子瞧了一陣,正色道:“看來那小賊的確逃往山上去了,即使是龍潭虎穴,咱們也要闖它一闖。” “震天魂”邱宇見李士熊神情凜然,他又皺皺眉,迷惑的往周遭看了看,嘴裡喃喃自語:“嗯!憑咱們五個,難道還怕了那小賊不成?非宰了他不可……” “無情手”李士熊伸手向右一指,面上微微一笑,說道:“咱們從這邊繞上去比較好走,亦可以攻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翻雲劍”雲天鵬從松樹上,輕飄飄的躍下來,搶著說道:“太好了,那咱們快走!”他一馬當先,撩起長衣下襟,展開輕功提縱術,往右山坡急奔上去。 眼前兩旁盡是怪石嶙峋,樹木叢生,非常難走,還好他們輕功不弱,但為了怕敵人發現,亦不敢大咧咧的急爬,利用地形掩蔽,以免被發覺。 五人魚貫而行,一個緊接著一個,只是後面的朱青體力已漸不繼,難免影響了他們的速度。 “無情手”李士熊心想:“別叫青丫頭又慢了腳步,今天已拖延了不少時辰了。”於是他挾起朱青,一提氣,朱青的身子也輕飄飄的一下子提了起來,足下加勁,飛奔而起,行動疾如奔馬,倏忽搶到眾人前面。 只聽“震天魂”邱宇贊道:“李兄,好俊的身手,小弟佩服!” 他們沿著一條蜿蜒向上的山徑,朝前走,可見綿亙的崇山峻嶺深入雲表,群山的頂上霧氣縹渺,不知所終,只見一片白皚皚。 “無情手”李士熊腋下挾個人,行動的速度卻比眾人伶俐,後面的人亦絲毫不敢怠慢,奔了一陣,方才趕上他。 “震天魂”邱宇人雖然肥胖,但是輕功一施展開來,竟然矯捷若是猿猴,一聲不響與李士熊並肩而行,兩人私下有較量之意,誰也不肯落後。 “翻雲劍”雲天鵬現在貴為一幫之主,豈可落人之後?急加快腳步,一衝數丈,但仍在兩人身後三四尺之外,始終追趕不上。 “回騰劍”胡輝龍奔跑的速度已慢了下來,這一路上山,比之平地行走更費力數倍,只過了半炷香工夫,不由得心浮氣急,頭上冒汗。 他伸袖一擦額頭汗水,腳步又慢了下來,猛然提氣向前衝,這麼一衝一緩,內力不濟,後勁也不足,心中兀自懊惱。 此時,各人各懷鬼胎,誰都不眼誰,暗自較量起來,不過,很明顯的,“無情手”李士熊略比邱宇高明些,因為他還帶著朱青。 朱青被李士熊一挾動彈不得,心中老大不情願,她倒希望追不上前面的人呢! “震天魂”邱宇當下猛吸一口氣,施展登萍渡水輕功絕技,在白雪上似乎手足不點地般滑了上去,想把李士熊拋落。但是,“無情手”李士熊總是不疾不徐的,跟著他的左右。 離峰頂只一里有餘,“無情手”李士熊放下朱青,道:“峰頂就快到了,大家小心為要!” 話一出口,如箭離弦般疾衝而上,把眾人遠遠拋在後面,瞬間功夫,離峰頂已只數丈,回頭望望其它人,一提氣,正要衝上,突然矮身一蹲,低聲道:“好像有人聲,大家把身子放低!” “震天魂”邱宇心中一怔,忖道:“看來李兄的輕功還在我之上,凡事我不要輕舉妄動。”他忽然一躍而起,落在李士熊的身旁,伸手向峰左樹林中一指,道:“聲音從那邊傳來的。” 他彎腰低頭,輕輕向樹叢中走去,當下其他人跟在他的後面,他們藏身在一塊突出的大石頭後面,探頭向前一望,只見下面有兩個人倚在樹上休息。 他人還好,“翻雲劍”雲天鵬一看下面的兩人,雙目怒睜,罵道:“好小子,看你往哪跑……”他不顧一切就要往下衝,“震天魂”邱宇急忙一把將他拉住,壓低嗓子,道:“別衝動,在我們另一邊還有人,我們等他們先現身,我們好收漁翁之利。” 他們凝目注視下面的兩個人,看來似乎非常疲憊,微閉著眼略事休息。 “無情手”李士熊低聲道:“不知那些是哪一條道上的朋友?” “震天魂”邱宇眉頭一皺,擔擾的道:“對方來路不明,倒是不可大意,依我猜測,他們可能有四位,咱們大概還應付的過去吧!” “翻雲劍”雲天鵬豁達的一笑,小聲道:“兩位師叔,怕什麼?憑咱們‘雙龍幫’還怕這幾個鼠輩嗎?殺得他片甲不留。” “震天魂”頗不以為然,暗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雙龍幫’要真的一下子交給你,不出一年半載,只怕雞犬不寧。” “回騰劍”胡輝龍隔了半晌,深沉的道:“兩位師叔,咱們這回是為師父報仇,怕什麼奸賊小子?一個也不要留下!若是有什麼人敢為他們撐腰,就是衝著‘雙龍幫’而來的。” “震天魂”邱宇表面上點點頭,心中不禁又輕輕罵道:“又一個渾小子,要不是為了自身的顏面,老子管你們去送死。” 他知道“無情手”李士熊是“雙龍幫”的第一高手,這種場面,自己不必強出風頭,他轉頭對李士熊低聲說道:“依李兄之見,咱們攻是不攻?” “無情手”李士熊明知邱宇平時最愛出風頭,如此一問,他焉能不知其意,淡淡的道:“一對一,咱們不怕,就怕暗中那幫人再橫加出手,青丫頭他們只怕不敵,我們先耐著性子等等吧!”“翻雲劍”雲天鵬急聲道:“萬一他們休息夠了,跑掉了,那我們……”“震天魂”邱宇狠狠瞪了雲天鵬一眼,當下誰也沒有再說話,靜靜的向下注視。 “無情手”李士熊把手再一揮,四人個個放輕腳步,彎腰從山石後慢慢掩近。 “翻雲劍”雲天鵬跟在“無情手”李士熊身後,低聲叫道:“師叔,無毒不丈夫,咱們何不用毒鏢,幹了他們父子,若有人想救亦已來不及。” “無情手”李士熊雙眼一翻,露出一對白眼,低沉的喝道:“咱們‘雙龍幫’在江湖上亦有個名兒,怎麼能做出如此下三濫勾當!” “翻雲劍”雲天鵬臉色鐵青,尷尬的說道:“我……我想……為了為師父報仇,又有何妨?那小子還不是趁師父不備時才下手的!” 朱青壓低嗓子,軟軟的道:“師叔,我們得先問問,說不定其中有什麼誤會,我看他不是那種人,再說他根本沒有理由……”“翻雲劍”雲天鵬皮笑肉不笑,彎彎嘴角,將插在腰帶上的匕首拔了出來,遞到朱青手裡,冷森森的道:“你自己看去,這難道不是那小賊的匕首? 你還維護他?“ 朱青不由得全身微顫,她的嘴唇難以抑制的顫抖著,她有一肚子的幽怨,滿腔的愁悒,悽惻的一笑,幽幽地道:“光憑這匕首,也不能證明他就是兇手。” “無情手”李士熊怔忡了一會,硬邦邦道:“匕首狠狠的插在你爹胸膛,不能證明他是兇手,那又證明些什麼?” 朱青不再說話,一雙秋水也似的眸子隱含著矇 的淚光。 “翻雲劍”雲天鵬一直在朱青的身旁,雙目一直望著她,心頭又是喜,又是不忍,但仍不禁大感舒坦,幸災樂禍。五人在“無情手”李士能領導下,經過細聲的商議,他們觀望山谷中的動態,都不覺感到有想緊張。“震天魂”邱宇一再冷冷的提醒四人,千萬別發出任何聲響來,以免打草驚蛇。 驀然 對面山岡下雪地中,倏而出現了四條人影,如怒矢般,飛縱的撲下來,似乎也早有準備了,四人行動非常整齊一致。 “無情手”李士熊緩緩地道:“他們到底現身了,看來他們也是衝著對方而來,太好了。” 只見四人一現身,八臂齊伸,俱各疾速打出隨身暗器,盡向谷中兩人射來,事出突然,暗器又多又快,在急襲之下,那兩人勉強避開,卻顯得狼狽不堪! 一陣偷襲之後,雙方就如此靜靜的互相凝視,暫時,沒有任何動作。 “無情手”李士熊定眼一看,他認得一個身材矮小的,是“天鷹幫”的總教頭鄭元平,另一個帶刀的是他的師弟廖鶴鳴。 還有一個和尚,看他裝扮、長相,想必是“鐵頭大師”,另外一個年約三四十歲的女人,面生得很,不過,鄭元平有一個姘頭,人稱“燕子刀”刁五娘,應該是她無疑谷中兩人本來倚在樹上休息,聽到聲音,本能地舉起兵刃,揮手格開暗器,抬頭一看,氣得吼叫連聲,準備迎敵。 兩人是一對父子,父親看上去約莫五旬上下的年歲,形容憔悴枯槁,身穿一襲藍色夾袍,這夾袍污穢不堪,襯得那張臉上的皺紋更為深刻,他就是人稱“酸儒”的仇千重。 他的兒子喚做仇孟狄,身材修長,穿著一襲月白儒衣的年青書生,看來不像個習武之人,倒像是上京求取功名的讀書人。 此時,“酸儒”仇千重暴怒如雷,鬢眉俱張的大聲怒吼道:“鄭元平,你在江湖上亦是有頭有臉的,為什麼如此不要臉,趁人之危,還用這種見不得人的下賤勾當,不顧江湖規矩!” 他罵得鏗鏘有聲,鄭元平對這番話恍如不聞,啞著嗓子,道:“仇千重,在下等人尋了你們許久,皇天不負若心人,終於在此遇上了。” 仇千重與仇孟狄面面相覷,渾然無所知的樣子,仇孟狄陰森森的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們父子什麼時候得罪了各位?有勞各位如此大費周章?” 鄭元平一躍而前,不動聲色,低低的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快把寶劍奉送給在下,或許一場干戈大伙兒可以免了。” 仇千重急怒之下,聲若宏鐘,高昂的大叫道:“什麼寶劍!如果要在兵刃上親近親近,別再找他奶奶的什麼藉口。” 鄭元平剎時臉色大變,他狠狠的盯著對方,生硬的道:“仇千重,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大爺們不吃你這一套。” 仇孟狄淡漠的揚揚眉毛,幽冷的道:“總教頭,不要欺人太甚,別說我們父子身上沒什麼寶劍,如果有,我們也用不著奉送給你吧!” 鄭元平向仇孟狄一指,淡淡的道:“仇公子,在下不但知道你們有一把寶劍,而且就在閣下身上。” 仇孟狄神色一沉,叱道:“鄭元平,你休得猖狂!” 那個和尚在一旁,聽得心煩,吼道:“別囉嗦,把他們宰了,往身上一搜,不就得了?” 仇千重強按往憤怒,厲聲道:“放什麼狗屁!媽的,你這鐵頭和尚有什麼能耐,敢在這裡放屁!” 話聲未畢,鐵頭大師猛一咬牙,像一抹閃電,猝然撲上,掌影如刃鋒漫天,飄忽卻又凌厲的攻向“酸儒”仇千重。 隨著他的動作,鄭元平等三人同時掠進,分別以二對一,剎時銳風激盪,掌勁如潮,身影晃飛似鳴舞長空。 “燕子刀”刁五娘身形靈活,矮身低頭,手中短刀唰唰唰接連向仇孟狄急揮。 仇孟狄避過廖鶴鳴的攻勢,猛一見刁五娘的短刀,不及細想,身形暴凌的三轉九折,奇異的向左急撤開去,堪堪避過。 鐵頭大師揮著戒刀直勸酸儒”仇千重,仇千重不避反迎,一條鐵鞭劈面橫打,刀鞭相交,送出無數火花。 鄭元平對仇千重顯然有所顧忌,一直不敢全力相拚,只乘鐵頭大師一陣猛打時,仇千重無暇他顧時,他方敢乘隙而入。 仇孟狄越戰越勇,對著刁五娘和廖鶴鳴一陣急打猛攻,逼得兩人在雪地裡連滾帶爬,滿身都是雪水。 鐵頭大師在與仇千重一陣硬拚之下,虎口已裂了一個血口,鮮血汩汩而出。 鄭元平已被激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手執雙刀,大聲叫道:“大師且退,讓在下會會仇老爺子。” 鐵頭和尚面孔肌肉緊繃,額頭滴汗,神色中,流露出極度的恐懼和慌亂。 他聽到鄭元平的叫聲,但仇千重的攻勢卻絲毫不稍減,他即使想退,卻像被黏住似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勉強支撐,但覺手臂酸麻。 鄭元平跨上一步,極其不耐煩的把鐵頭大師的身子往後一拉,鐵頭大師立足不穩,跌出三步,忽覺仇千重的鐵鞭劈到,急忙縮頭躲閃。 雖然逃過一劫,但已嚇出一身冷汗,咬著嘴唇,粗大的喉結在不停的上下顫動,目光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恨。 仇千重深深的吸了口氣,靜靜的望著鄭元平,瞳仁的光芒剎時變得如一條百步蛇似的冷酷陰毒。 鄭元平倏然大吼一聲,身形暴轉,奇異的撲擊而上,手中雙刀快速得似西天的流電,冷酷的投向仇千重的身上。 仇千重冷哼一聲,鐵鞭橫掃過去,鞭刀相交,“當”的一聲大響,兩人皆退了三步。 仇千重不動神色,猝然就地轉了一個半弧,上身輕塌,手中的鐵鞭有如一條貫射長空的飛鴻,帶著刺耳的嘯聲戮向對方額心! 鄭元平與他數招一過後,已知今日遇到的是極強的勁敵,右手一沉,刀鋒鎖住敵人鞭身,左刀摟頭蓋了下來,一招一式相搏。 鄭元平欺仇千重年歲較大,身材枯瘦,故他並不急打,想要消耗對方的精力。 仇孟狄以一敵二,形迫勢蹙,鐵頭大師卻又加入陣中,他巳居下風,招架多,還手少。 鄭元平也瞧出了形勢奧妙,只要自己盡力支撐,合廖鶴鳴三人之力,定可殺了仇孟狄,而後,再合四人之力,也可讓仇千重喪命。 當下,他只守不攻,雙刀守得嚴密異常,仇千重卻是心急如焚,越攻越急。 再拆數十餘招,仇千重愈來愈覺氣力不加,不住向後退避,鄭元平大踏步上前追擊,搶上一步揮刀劈下,仇千重就地一滾,但感心驚心跳。 仇孟狄一眼瞥見,情知不妙,但被廖鶴鳴等三人纏住,自顧尚且不暇,哪能分手救人,叫道:“爹,你不要緊吧?” 仇千重聽到叫聲,哪還顧得開口答話,雙手急速揮舞,猛攻向敵人。 仇千重使的是約尺來長的鐵鞭,以力大招猛見長,現下因年事已高,加上幾日的勞碌奔波,精神甚是疲憊,與鄭元平單打獨鬥,一時之間尚不致於落敗,但已相形見絀,隱象環生。 鬥到酣處,仇孟狄已披頭散髮,喘了幾口氣,甩頭想要揮去頭髮,廖鶴鳴大喝一聲:“著!” 大刀隨著身形猝然掠進,兇光暴射,在古怪的一個迴旋之下,已經劈到仇孟狄的身前。 仇孟狄一邊擋住鐵頭大師的戒刀,一手又阻住刁五娘的“燕子刀”,冷不防,廖鶴鳴的大刀又在此時突然攻至,他大喝一聲:“見不得人的東西!” “西”字尚在舌央打轉,他飛起左腿將廖鶴鳴踢了個跟鬥,但,同時,他的左肋上也被鐵頭大師的戒刀劃了一個大刀口子。 片刻之間,雪地上被他傷口流出的鮮血,染得殷紅一片,他連退數步。 |
第02章
驀地 個女子的尖銳叫聲響起:“藹 ”這聲音含有極端的恐懼和焦慮,自有一種力量,令在場的人,全不自覺的住了手。 仇家父子乘此機會,拚命喘氣,只是不知未露面的,是友是敵,卻又擔心起來。 鄭元平驀然一跺腳,氣塞胸膈的大吼道:“是哪條路上的朋友,請現身一見吧!” 有一個冷冷的聲音,接上道:“我們是該見見的!” 話聲甫落,立即有五條人影如五只飛鳥輕輕的飄落在雙方的面前。 這五人就是一直隱身在大石後的“無情手”李士熊等“雙龍幫”高手。 剛才的叫聲是由朱青發出的,因為她看見未婚夫仇孟狄受創,血流不止,一時心焦如焚,忘了置身何處,竟脫口叫出聲。鄭元平一見“無情手”李士熊,心中忖道:“這下糟了,仇家父子與‘雙龍幫’是親家,他們如出手相助,只怕討不了便宜。” 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往前走了幾步,對著“無情手”李士熊及“震天魂” 邱宇拱手道:“兩位仁兄請了,闊別多年,兩位仁兄別來無恙否?”“無情手” 李士熊對鄭元平的為人,一向頗為不齒,冷冷哼一聲,竟不理睬。 “震天魂”邱宇為人較奸詐,也懂得利用多種關係,他爽朗的笑笑,對鄭元平道:“鄭兄,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真是有緣,哈哈哈!”仇孟狄一見他們竟是舊識,心弦為之一緊,急忙輕咳了一聲,掩飾的道:“哼!你們也別肉麻兮兮,有什麼話就直說,要動手一起上也無妨。” “震天魂”邱宇為人精細,他不知鄭元平等人要的是什麼寶劍,和聲道: “鄭兄,你們為了何故,在此動起手來?” 鐵頭大師是個魯莽和尚,剛才又被仇千重震傷了虎口,一肚子火,吼道: “咱們的事,休要你們多嘴!” “翻雲劍”雲天鵬剛才因鄭元平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貴為一幫之主,如此被冷落,心中已是極其不平衡,現又聽鐵頭大師如此無禮,哪還能按住怒火,“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大聲吼道:“臭和尚,你敢無禮!” 舉起長劍,身形一晃,蛇一樣溜出五尺,長劍如銀鏈盤繞暴卷而上,如一個個張著利嘴的惡魔,毫不容情的,向鐵頭和尚流瀉而去。 鄭元平不願傷了和氣,連聲叫道:“鐵頭大師快住手,鐵頭大師!” 鐵頭大師鬥得興發,哪裡還肯罷手,宛如未聞,一柄戒刀使得如風車似的,直向“翻雲劍”雲天鵬逼將過去,絲毫不容情。 “震天魂”邱宇心想大敵當前,實不可再樹強敵,亦急喝道:“天鵬,不得魯莽!” “翻雲劍”雲天鵬自從登上掌門人寶座,極不喜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但對幫中長輩卻無法強迫,而今在外人面前,聽人直呼其名,心頭更是大怒,哪裡肯聽,長劍舞的更急。 刁五娘見鐵頭大師不敵,又見不慣“翻雲劍”雲天鵬咄咄逼人的樣子,非常不滿,一言不發,揮刀直取雲天鵬。 雲天鵬出其不意,身子一晃,一跤坐在地下,這一來叫他一幫之主的顏面如何罩得住,大聲吼叫,爬起身來,向刁五娘猛撲過去。 朱青因對方剛才傷了仇孟狄,心中亦是不悅,當即揮劍向刁五娘肩頭砍去。 四人,就這樣一對一打將起來,男對男,女對女,戰得難分難解,仇孟狄對朱青甚為關懷,一雙眼睛跟著她轉啊轉的。 刁五娘心性非常殘狠,朱青根本不是對手,步步後退,氣喘吁吁,嬌容酡紅。 “無情手”李士熊對“震天魂”邱宇低聲道:“咱們不出手,只怕青丫頭有失,如此怎麼對得起老幫主?” 邱宇點點頭,斜眼看仇孟狄,只見他雙目緊盯著朱青,看來從始至今,他的眼光始終未曾離開朱青,他冷笑一聲,道:“仇家父子該如何?” “無情手”李士熊手掌往下一切,意思是將雙方面的人全殺掉! “震天魂”邱宇心道:“李兄,的確無情,心狠手辣,不過,無毒不丈夫,也對!” 但他仍假意對鄭元平道:“鄭兄,何不將來意告知在下等人,說不定在下能助一臂之力。” 鄭元平尚未答話,廖鶴鳴瞇著一雙小眼,搶先回答道:“閣下與仇家父子有姻親關係,只怕此話未必真心吧?”“無情手”李士熊冷冷一哼,咬著牙,恨恨的道:“他們也配?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敢趁幫主不留意時,暗殺他,‘雙龍幫’上下與他勢不兩立,咱們也為殺他們而來。” 鄭元平一乍聽,竊喜在心,但卻裝出一副哀傷的模樣,緩緩的說道:“朱幫主遭人暗算了?欸!鄭某一直很仰慕幫主的為人,不幸竟遭小人暗算,真是不幸!” “無情手”李士熊冷笑道:“在下替幫主謝過你的抬舉,只是不知仇家父子與你們結下什麼梁子……”驀然 李士熊話聲未落,一聲尖銳叫聲響起,打斷他的尾音,他轉頭一瞧,只見朱青被刁五娘逼得招架無力,狼狽不堪! 李士熊如何能忍裝雙龍幫”的人被如此逼殺,他一聲不響,雙腿輕輕一躍,一陣急厲的掌風,已斬到刁五娘的頭頸,這片掌風鋒利得似一把刀,只聽到“嗤” 的一聲衣帛撕裂暴響,夾著刁五娘的尖叫。 “我命休矣!” 刁五娘是鄭元平的姘頭,他當然不能坐視自己的女人,橫遭殺害,在她的叫聲餘音還在裊繞未散之際,雙刀已擦著“無情手”的面頰斜掠過。 李士熊不愧號稱“無情手”,腕力強勁,左手五指不變,右手順勢一推,手掌已伸到敵人胸前,銳利的勁風拂得鄭元平似被刀子刮了一樣。 鄭元平心頭急劇的跳了起來,想不到李士熊的功力要比仇千重高明許多,自己太大意了,實不該冒然動手,現在想住手,為時已晚。 “無情手”李士熊從鄭元平的雙刀揮舞的間隙恰到好處的飄了過去,哈哈一笑,道:“雕蟲小技,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再回去苦練幾年吧!” 鄭元平眼噴怒火,強咬著牙,大叫道:“李士熊,你別自誇大話,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再試試吧!” 鄭元平雙刀一立,與李士熊又鬥了起來,自斜刺裡橫掃上來,似要生吞他的敵人才顯得甘心,他咬著牙,切著齒。 李士熊倏然斜掠,隨著對方的刀芒閃電似的打了個轉,在鄭元平還來不及施展第二個式子,一片掌影已沾到他的衣衫,駭得他傾力後仰。 廖鶴鳴見他師兄的狼狽相,冷沉著面孔,高叫了一聲,大刀那麼驚煞人的筆直的戮向“無情手”李士熊,威凜無比! “震天魂”邱宇隨著廖鶴鳴的身形,亦猛然出手,在廖鶴鳴未碰到李士熊之前,以掌力把他硬推出兩步之外,兩人接著又鬥起來。 當事人仇家父子反而被冷落一旁,仇千重本想趁此機會溜之大吉,但是,仇孟狄見朱青打不過刁五娘,他連忙出手相助。 仇孟狄肋下雖受了傷,並無大礙,尤其他見自己的未婚妻被打得披頭散髮,花容失色,心中大怒,招招攻得甚是凌厲凶殘! 刁五娘一人根本不是兩人的對手,心慌,手中“燕子刀”往地上一落,整個身軀倏然左右晃搖了幾下,被仇孟狄砍中右肩。 刁五娘大叫一聲,嚇得兩眼全發了直,拚命朝鄭元平一邊滾出去,右肩上的一大片皮肉已帶著四濺的鮮血,被仇孟狄削掉。 鄭元平一個大側身,怪叫道:“小子,你找死!” 他的雙刀閃動,不去鬥“無情手”李士熊,卻向仇孟狄的胸口刺去,一招急似一招,狠辣異常,仇孟狄後躍避開……忽地 從仇孟狄身上掉了一柄劍下來,厚厚的雪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是,眾人眼睛一亮,全都看見,竟然不約而同,返身撲向寶劍。 這些人中,以“無情手”李士熊離得最近,而他的武功也最好,一把搶住寶劍,陰沉著臉罵道:“仇孟狄,你原來為了奪我‘雙龍幫’的寶劍,才暗中殺死幫主!不想想,他待你如同親生,還把青丫頭許配給你,你太狠毒了!” 仇孟狄急得頓足,叫道:“胡說,這柄寶劍是岳父他親手交給我,要我好好保管,怎說是我暗殺岳父?” 他邊殺邊揮刀猛攻,急切的要奪回寶劍,但是單憑他一人之力,休想成功。 仇千重大叫道:“李士熊,這寶劍是親家交與小兒的,你別想藉機搶奪。” 他一面大聲喊叫,一面揮鞭向“無情手”李士熊頭頂擊去。 鄭元平一見寶劍,雙目欲奪眶而出,亦欺身攻向李士熊,想搶那寶劍。 瞬間,“無情手”李士熊成了眾矢之的,兩方人馬紛紛攻向於他。 李士熊一躍丈餘,縱到“震天魂”邱宇身旁,大聲道:“邱賢弟,我們只知那小賊暗算幫主,尚不知他竟敢奪了本幫的至寶,今日我們聯手,給他們一個懲戒,叫他們知道‘雙龍幫’不是省油的燈!” “震天魂”邱宇點點頭,道:“這是當然!” 立即返身來鬥鄭元平。 李士熊身手不凡,他直取仇千重,仇千重雖然鞭沉力猛,卻被他一雙空手逼得連連倒退。 刁五娘吃定朱青,雖然右肩挨了一刀,但仍不甘示弱,又與朱青打了起來。 “翻雲劍”雲天鵬什麼都不顧,他眼中盯的是仇孟狄,所以他的利劍就對準仇孟狄而來。 “回騰劍”胡輝龍今天尚未有所表現,此時,一柄長劍,把受了傷的鐵頭大師給逼住了,始終掙脫不了對方的攻勢。只有廖鶴鳴一人沒有對手,他一看師兄不是“無情手”的對手,趕忙上前助陣。 如此十一人,就在這一陣白茫茫的雪地裡,打起混戰來了,只見人影晃處,四處奔竄,兵刃像流星一樣舞得滿天閃耀,眼花繚亂。 兵刃揮舞著,閃閃似流光冷電,人影交錯,形成一幕刀光劍影的戰常朱青不是刁五娘對手,施開輕功,疾向西北方向奔去,仇孟狄亦不顧“翻雲劍”雲天鵬的糾纏,轉過身子向朱青追去。 雲天鵬憤怒異常,隨後趕去,但只追出幾步,斜刺裡單刀砍到,原來是刁五娘的傑作。 雲天鵬醋勁大起,根本沒有心思跟刁五娘鬥,心中焦躁,連連險招,硬是把她逼退,提劍封門,急急又追向朱青二人。 朱青奔出裡許,體力不支,只好停了腳步,見仇孟狄隨後追來,似嗔似怒,道:“你還敢追來?我正想殺你為爹爹報仇呢!” 仇孟狄指天立誓,道:“妹子,岳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再豬狗不如,也不可能殺他,那是有人栽贓給我,你一定得相信。”朱青本來不疑心他,如今聽他親口一說,更加無疑,柔聲道:“我就是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才引你來這裡,好說個明白。” 仇孟狄心中一陣溫暖,一躍而前,握住朱青的左手,道:“我們快聯手對付那些奸賊,有話我們再說。”兩人攜手轉身又奔回戰場,卻在途中遇上“翻雲劍” 雲天鵬,見兩人手牽手,頓時怒不可遏,喝道:“小子,你納命來!” 他圓睜雙目,提劍照心便刺,仇孟狄只得舉刀招架,兩人鬥了數回,雪地裡腳步聲雜沓,原來,眾人也越打越過來了。 刁五娘一見朱青,如風趕來,罵道:“死丫頭,你別跑!” 話聲中反手就是一刀,朱青左手擋架,右手回了一劍。仇孟狄實不願與雲天鵬再糾纏下去,一面招架,口中仍大叫:“雲兄,咱們該聯手對外,先殺了這些賊子,有話好說。”“翻雲劍”雲天鵬氣衝牛鬥,厲聲叱道:“你就是賊子,害死我恩師,誰跟你聯手?我殺了你這小賊!” 因為朱青,仇孟狄、雲天鵬、刁五娘往這時跑過來,在那一邊拚鬥的,都有關心自己的人,唯恐有所閃失,鄭元平、廖鶴鳴、仇千重、李士熊,邱宇、鐵頭大師也先後邊打邊移陣到這裡。 仇千重一聽雲天鵬罵自己的兒子,高聲嚷道:“咱們父子與‘雙龍幫’一向友好,今天你敢罵我小兒……”“嗖嗖嗖”向雲天鵬疾揮了三鞭,雲天鵬擋開二鞭,第三鞭險些避不過,身子向左一閃,鐵鞭在右頰上貼面,只要再差一兩寸,那就是穿頭破腦之禍,可真要向鬼門關報到! 他嚇得面沒血色,一張面孔蒼白如紙,艱辛的吞了口唾液,正要說話,忽聽“無情手”李士熊憤怒的叫道:“仇老頭,你就會欺壓小輩,有本事衝著李某吧!” “酸儒”仇千重已經打得精疲力盡,對李士熊又忌憚三分,但仍狠聲道: “老子難道怕了你不成?” 仇千重孤注一擲,鐵鞭脫手,對準雲天鵬胸口猛擲下去,這一擲勁力疾,相距又近,他想讓李士熊手忙腳亂,搶救雲天鵬時,自己再伺機下手,反正兵不厭詐,隨便傷了誰都好。 “多情手”李士熊正提住氣,準備應戰,見鐵鞭脫手,他嘴角上含著嘲諷的冷笑,知道對方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了,誰知……他張口想叫,身軀業已移動,但眼看著卻不是對著自己,都已經來不及了,心頭一涼……驀然 眼看“翻雲劍” 雲天鵬將要殘死在鐵鞭之下,空中倏然“嗤”的一聲急響,一枚暗器從遠處飛來,就在鐵鞭離雲天鵬不到三寸的地方……“當”的一聲,正好打在鐵鞭上,把鐵鞭盪開,斜斜的落入雲天鵬身旁雪地之中。 各人一驚之下,俱皆住了手,齊向暗器來路望去,只見一個二十年歲的年輕人,混身上下皆是白色的裝扮,白的跟雪並無二致,如不留神,即不容易發現他是個人。 如此一位英俊的翩翩白雪公子,一點也不像是習武的人,眾人再轉頭,看看那個聲響怪異的暗器,到底是什麼東西鑄成的。 這個暗器從數十丈外飛來,竟分毫不差的將鐵鞭打在一旁,眾人一看,都是一震,原來適纔所發現的暗器,只是一小片竹片,削得整整齊齊,磨得很光亮。 用竹片做暗器,這在江湖上不但見所未見,聞亦未聞,發暗器者武功之高,實是深不可測,眾人忐忑不安,不知此人是何來路。 “無情手”李士熊一向自視頗高,內力修為也深,今見一小片竹片,從數十丈外彈來,竟能撞開一把八九斤重的鐵鞭,那指力更是非同小可。 他在驚愕之下,黃豆大的汗珠滴個不停。 這位年輕人十分斯文的向眾人環拱一禮,英俊的面孔上一直漾著笑意,緩步走來,眾人竟然愣住了,一動也不動。 年輕人清雅的笑道:“雪,原是潔白無邪的東西,各位在上面動刀動槍的,實為不雅。” 眾人將目光投向來人身上,在各人心中,皆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在胸腹間擴張。 年輕人看看仇千重,後者老臉一熱,宛如被敲了一記悶棍似的愣窒了一下,吶吶不能出言。 年輕人再把眼光轉停在“翻雲劍”雲天鵬臉上,靜靜的道:“這位朋友看來根基不錯,可惜未能好好栽培,實是可惜。” 雲天鵬剎時臉色大變,他狠狠的盯著對方,心想:“你年紀不過跟我相當,憑什麼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他生硬的道:“多謝指教,只是不知閣下道行如何?” 這話含有了挑戰的火藥味,“雙龍幫”在場的人,俱皆大驚,“震天魂”邱宇甚為不悅,這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少斤量。 邱宇立即還禮,恭謹的道:“朋友,小姪魯莽,尚祈見諒!” 年輕人的語聲淡淡散散,若無其事的,安閒的道:“好說,請問各位,為了何事,在此地爭鬥?美景當前,何苦爭吵。” 眾人互相望了眼,有的深沉不露,有的臉現怒容,這中間“翻雲劍”雲天鵬最為暴躁,他走上前,手指著仇孟狄大罵道:“這小混蛋,不但偷了本幫的鎮幫寶劍,還害死我師父,咱們要為報師仇,要殺了這小子,奪回本幫所屬寶劍。” 說著,手中長劍虛劈一劍,劍刃振動,嗡嗡作響,兩眼怒睜。 年輕人似乎不把他的行為放在眼裡,淡漠的揚揚眉梢,淡淡的道:“貴幫是……”雲天鵬非常神氣,傲然的道:“敝幫乃‘雙龍幫’,是恩師朱固尊所創,現由在下執掌。” 他以為一說出幫名及他師父的名諱,對方一定會很恭敬,誰知這年輕人表情仍無所變化,他心中甚為不滿。 朱青毫無察覺的顫抖了一下,面孔上含了無限的悵惆與失落,低低的道: “先父被殺,尚追查不到真兇,所以……”雲天鵬不等她說完,已叫了起來,吼道:“什麼真兇假兇?師父死在這小賊的匕首下,不是他還有誰?” 仇孟狄本想忍住,但還是咽不這口氣,冷笑一聲,生硬的道:“因為岳父將青妹許配給我,所以你心中不服,妄加罪名,仇某可不傻。” 兩人一言不合,又要打將起來,年輕人眨眨眼,笑道:“兩位兄台別吵了,可容在下做個和事佬,雙方互讓一步,不就沒事了?” 雲天鵬哼了一聲,冷板板的道:“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殺人償命,血債血還,此乃江湖公理。” 年輕人神色一沉,帶著那麼一點寒意,嘴角微微抿著,幽冷的道:“在狄某面前,你也配談江湖公理?” 眾人聽得“狄某”二字,都嚇了一跳,“無情手”李士熊從一開始就懷疑眼前這位白衣青年,是最近三年崛起又消失的“降魔”狄洵。 狄洵出身自江南官宦世家,聽說曾得異人傳授武藝,出師以後,在短短一年時間,在中原武林聲威赫赫,愛打抱不平,武功詭異,令不少宵小鼠輩聞名喪膽,極得正義之士敬佩。 他的出身教養不錯,為人彬彬有禮,但是心性卻極為高傲,由於他不畏惡勢力,在江湖上樹敵亦多,想殺他的人實不在少數。 但是,在近一兩年,他突然失蹤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他根本不在江湖上出現過一樣,令人不禁疑心他是否已遭仇家殺害。 原來,他是因父母相繼病逝,頓時成了一個孤兒,心灰意冷,對世事不願多問,所以退隱山林,他一向獨往,故沒有人知其行蹤。 想不到在這種冰天雪地裡,他又突然出現,一身白衣仿佛天降仙人,不染塵埃。 各人睜大眼睛,望著這位年輕人,心中都是好生詫異,暗道:“這麼一位弱不禁風的少年,會是令綠林黑道聞名喪膽的‘降魔’狄洵? 可是由他剛發暗器的功力看來,他身手的確非凡。“雲天鵬滿臉通紅,叫道: “難道我恩師的仇就不報了嗎?” 那位叫狄洵的年輕人,眉宇輕輕一掀,兩手背負在後,平淡的道:“即使你能報仇,那又如何?令師能再復活嗎?不過……”他沉吟了一下,又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依在下看來,這位朋友不像是大逆不道者。” 仇孟狄唇角微微下垂,頷首道:“這原本就是有人栽贓給我,岳父叫我進房去,將一把短劍交給我,要我好生保管,我才離開不久,岳父就被殺,真的不是我。” “無情手”李士熊眼見狄洵如此本領,如不給他面子,今日決討不了好,他是個久歷江湖之人,當硬則硬,當柔則柔,況且寶劍業已奪回,要殺這小賊,來日方長,於是他和顏悅色地道:“既是狄朋友出面,在下等自當從命。” 雲天鵬甚是不服,叫道:“師叔,咱們怎能容這小賊逍遙法外,師父在天之靈,又如何能瞑目?” 仇千重盛怒不止,罵道:“老夫與朱掌門數十年交情,兩家又是至親,我兒有什麼理由害他?” 雲天鵬不屑的譏諷道:“為了那柄寶劍啊!” 仇千重反譏道:“哼!一把小小寶劍有何價值?你未免太小視我仇家父子了吧!” 廖鶴鳴一時大意,立即接上嘴道:“你知道什麼?” 鄭元平大吃一驚,心道:“廖師弟也太口無遮攔了,如此大意,今日只怕無法得手,欸!功虧一簣。” 狄洵聽出廖鶴鳴話中有話,他卻不再問,微微一笑,道:“在下深居寒山,難得今日這麼多朋友會聚一起,不如到寒舍奉茶,彼此有什麼誤會也可攤開來說,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說罷,輕巧的拂了一下衣袖,就欲往前帶路,根本不容眾人異議。 鄭元平以前聽過狄洵的名字,但並不放在心上,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眼看目的不能達到,只好另圖他計,卻不願與眾人多磨菇,心想還是走的好,他向狄洵微一施禮,說道:“在下等另有要事,不便叨擾,他日有緣,定當專程拜訪,失陪了。” 手輕輕一揮,領著他帶來的人,返身便走。 “降魔”狄洵淡淡一笑,平淡的道:“如果在下沒有猜錯,閣下想必是‘天鷹幫’的朋友,鄭元平吧!” 鄭元平等人立即停了腳步,頗為驚異,對方竟然認識他,而且如此無禮,直呼姓名,他瞪著那雙如豆的小眼,宏聲道:“兄台好眼力,在下正是!” 說完,轉身又走,對狄洵的傲慢態度,耿耿於懷,心中直嘀咕。 “降魔”狄洵並不去阻擋他們,只是冷冷的望著他們離去,直到他們奔出一陣……突然 身形鬥然間一晃,隨後飄起,只見他飄逸的白衣,在雪地裡飄動,片刻之間,眾人尚沒有看清怎麼回事時,他竟輕輕的落在鄭元平等人面前。 他忽然笑了,他朝著鄭元平道:“寒舍一直未有嘉賓降臨,今日在下興之所致,方才破例,各位如不賞臉,未免太傷和氣了。” 鄭元平隱隱覺得,眼前此人顯然沒有存著“友善”的意味,冷冷的道:“朋友,人各有志,有行動自由,從來也沒有人攔得住鄭某。” 狄洵澄澈的雙目倏然一寒,他冷瑟的道:“賣狂可也得有點真本領才行!” 不待鄭元平答話,猝然出手,鄭元平方見他的手一動,連眼都來不及瞬一下,右手腕已經被扣住了。 鄭元平自出師門以來,從未有過慘敗經驗,他只有一個想法:“這是一種什麼邪門功夫?怎麼快得到了這種地步,簡直不可思議!” 他感到半身酸麻,他咬著牙,情急之下,左手一掌迎面往狄洵擊去。 狄洵見他左掌擊來,亦不躲不閃,藉力打力,將他的右手一舉,也不知怎麼搞的,鄭元平伸出一半的手,竟無力的垂下。 狄洵如此輕易的制服了一位武林高手,但他面無喜色,閒閒淡淡道:“在下沒有遇過請不動的人,鄭朋友想必也無法例外。” 眾人一見鄭元平的右手,如同被一副鐵銬牢牢銬著,身不由主的被狄洵拉著走回,均感驚奇,廖鶴鳴等人亦不敢有所行動,只得跟著走回。 只見狄洵拉著鄭元平走到眾人面前,然後松了手,笑道:“現在還有沒有朋友不想到寒舍奉茶的?” 鄭元平雙眼全紅,心頭一緊,卻也莫可奈何,有他的榜樣在前,即令有人心有疑懼,也不敢出言相拒,自討沒趣。 狄洵瀟灑的拍拍衣裳,一笑,道:“雪雖然美,黏在身上濕濕的,可就不怎麼舒服了。” 說罷,呵呵而笑,將適纔所有不愉快的事,似乎全不放在心上。 狄洵兀自走在前頭,眾人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他的身後,沒有人敢心生二志。 鐵頭大師及仇孟狄刁五娘皆受了傷,由廖鶴鳴及仇千重朱青分別扶持著,但見雪地裡,偶而仍有殷紅的血跡,延著東方而去。 行了一里許,轉過一個小山坡,地下的白雪積得更深,直沒至膝,行走好生困難,但見狄洵在白雪上似乎是不點地般滑了下去。 眾人雖然都有武功,但亦感到不易跋涉,各自心中想道:“這位狄洵輕功為何如此了得?他的本領究竟到了什麼境界?” 狄洵似乎知道各人的心意,頭也不回,仍是那種閒淡的聲音,道:“熟能生巧,在下住在這裡,日夜與雪為伍,走起來比各位順暢些罷了。” “震天魂”邱宇暗自忖道:“這個狄洵從出現至今,第一次表現出他的謙虛,哼!真難得!” 狄洵指著左側一座聳立的山峰,道:“寒舍就在那座高山腳下,即刻就到。” 眾人一望山峰,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那山峰奇高無比,宛如一根筆管,豎在群山之中,陡峭異常,氣象雄偉,令人贊嘆! 狄洵臉上一直漾著笑意,好像遊子返鄉,興奮異常,又轉過兩個山坡,進入一座大松林,那些松林都是數百年的老樹,枝柯盤曲,樹頂上壓了數尺厚的白雪,樹枝都走了樣。 林中的雪,較之外面少,所以較為好走,這座松林好長,走了約半個時辰,方始過完,一出松林,即到山峰腳下。 只聽一陣山風吹過,刮得松樹枝葉相撞,有似秋潮夜至,眾人浪跡江湖,都見過不少大陣大仗,但此刻立在這山峰之下,竟不自禁的忽感渺小,仰望山峰,更覺驚心動魄。 又轉過一個小彎,他們看到了一棟完全用松木和斑竹築成的小小房舍,屋前屋後,種植著密密的小松樹,雖在雪地裡,仍顯得生氣盎然,越發增加了這棟小屋的清幽高逸。 眾人皆不敢出聲,跟在狄洵後面,輕巧的來到了房舍之前。 狄洵兩只眸子清亮如水,轉過身,開口道:“寒舍雖然簡陋,但在冰天雪地的高山上,如此還差強人意吧!” 一個嬌柔舒美的聲音,帶點童音,自屋內軟軟的傳了出來:“少爺,是你回來了嗎?” 狄洵眨眨眼,低低的道:“我還帶回來一大群朋友呢!” 竹門“呀”然啟開,一條俏生生的身影帶著一臉笑意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位小女孩,年紀很小,約莫十一二歲,但是長得清麗可人,非常漂亮。 女孩有些驚訝的“噫”了一聲:“少爺,你上哪兒了,帶回來這麼多人?一個、二個……,一共十一個。” 她竟指著眾人一個個點下去,顯得非常純真可愛,天真無邪。 狄洵笑笑,引著眾人進入屋裡,室內,斑竹桌椅襯著壁上的幾張竹梅圖,著去真是一塵不染,清幽脫俗至極。那小女孩轉頭對著裡面喊道:“姐姐,快出來,少爺回來了,還帶了好多人來哦!”眾人都覺得尷尬,這小女孩竟把他們當成什麼異類一樣,呼朋引伴來參觀。 狄洵抿抿嘴,笑道:“客人來了,快奉茶呀!真是不懂禮貌!” “噗哧”一聲輕笑響聲,包含了不少興奮歡愉,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狄洵,溫柔的道:“看到這麼多人,心裡好高興哦!” 眾人更是不悅,這小女孩實在過份天真,看到人多有什麼好高興的? 小女孩活蹦亂跳的跑過去,才一會兒工夫,她又出來了,雙手仍是空的,此時,清麗的臉兒有一抹蒼白,神情不似先前活潑。 玉琢似的小鼻微微一皺,大眼睛黯淡了下來,幽幽的道:“少爺,你哪裡找來這麼多人?怎麼都帶著兵刃?是怎麼回事?” 最後一句也是大家都想問的,這小女孩怎麼才進去一下子,整個人迷糊了,剛才還興高采烈,現在卻一臉不耐煩。 不過,這小女孩不管什麼時候,什麼表情,都非常漂亮好看,尤其,此時那雙大眼睛是如此馴柔,如此甜蜜。狄洵默然微笑,對眾人道:“小姑娘不喜歡舞刀弄槍的,可否請各位把手中兵刃先且放在門外,免得惹她討厭。” 語氣中,對小女孩甚是寵愛,根本不像是主僕關係,倒是一對相依為命的兄妹,大家見小姑娘清新脫俗,自己手握凶器,都自慚形穢,雖然尚有戒心,但也無奈的紛紛把兵刃放在竹門外的屋簷下。 他們像一群無靈魂的傀儡,任人擺佈,狄洵叫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各人都感到窩囊,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放好兵刃,他們轉身回到屋內,他們不約而同“氨一聲叫了出來。 |
第03章
原來 眾人臉色齊變,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狄洵身邊竟然分別站了兩位一模一樣的小女孩。 不僅面貌相像,即使連穿著打扮都如出一轍,實在像得沒話說,像得令人不敢相信。 狄洵見眾人臉上微有訝色,輕輕的道:“各位大概傻眼了吧,在下到現在,有時候還會搞不清楚呢!” 說罷,自個笑了起來。 眾人心道:“天底下相像的人,雖然不少,雙胞胎大都很相像,但如眼前兩人像得叫人找不出一點異處,實在令人不敢思議。” 其中一個小女孩眨眨眼,調皮的道:“大家坐啊,我給各位沏了上好的茶,天寒,喝杯茶暖和些!” 眾人向桌上一望,一方黑漆描金的茶盤,一個個小巧精細的白瓷繪竹茶杯,杯子裡熱氣騰騰,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擴散。 他們雖然住在罕有人跡的高山雪地裡,看來對生活的享受亦頗為講究的。 狄洵迷惑的看了眾人一眼,自個兒慢慢坐下,啜了一口茶,贊道:“真香,果真好茶,各位朋友為何如此見外?既來之,則安之!” 狄洵高雅的氣質,安祥的笑容,使他俊逸的面龐,看來更加深刻,自有一種威嚴,各人不自覺的坐了下來,木然的端起茶,像在辦一件事,一點也沒有輕鬆、亨受的意味存在。 剛才說話的小女孩,睜著那雙美麗的眼睛,輕輕一笑,道:“我叫小雯,這是我姐姐叫小鬱,我們是不是很像?是不是?” 眾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狄洵將頭靠在椅背上,淡散的道:“像,不但像,而且像極了,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小姑娘。” 兩位小女孩的俏臉同時一紅,垂下頸項,語聲清細,也不知哪位開口的,羞澀的道:“少爺,你取笑人……”狄洵笑了笑,很低柔的道:“你們兩位下去,我跟各位有話說,你們太漂亮了,會叫我們分心的。” 這兩名少女一般高矮,身皆穿鵝黃色的衣衫,扎著兩根小辮子,上前躬身行禮,對狄洵極其恭敬,然後慢步退出,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窗外,風蕭蕭的吹拂著,屋內也有股寒冽之氣,眾人不禁脖子一縮,微微有些抖索。 狄洵那張俊秀明朗得逼人的面龐,此時有一點很難言喻的神情,一個淡淡散散聲音,慢慢的飄進眾人耳中,道:“在雪地裡,築一座如此的小竹屋,的確有些不相襯,你們到過江南吧!江南很多這種房子的,是不是?我喜歡。” 眾人急忙正色,心中各自納罕:“這人透著古怪,一點也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文人雅士,竟說這些文縐縐的話。” 狄洵又覺得一凜,他端起杯子,大大的啜了一口茶,低沉的道:“我們談點正事吧!老半天你們沒有一個人開過口,咱們把話說清楚吧!” 眾人看了狄洵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覷著,心想道:“這人未免太多管閒事了,江湖的恩怨又豈是他人能擺平。” 狄洵臉上微有不悅之色,說道:“各位朋友,應邀到寒舍來,似乎甚為不滿,為何一言不發,莫非在下怠慢了?” “震天魂”邱宇掩不住臉上的飛紅,他慌忙道:“狄大俠,咱們之間各有恩怨,只怕外人不好插手……”狄洵的雙眉微皺,用食指在鼻樑上揉揉,冷冷的一笑,道:“在下已經插手,這待如何?” “翻雲劍”雲天鵬見狄洵神色極是不恭,心中怒氣上衝,心想:“再怎麼說,我乃一幫掌門,今天卻來受這小子的烏龜氣,叫我如何咽得下?” 當即說道:“閣下既然執意插手,是否有把握為本幫老幫主的死,處決真兇?” 錯愕了一會,狄洵豁然笑了,道:“那得看在下的意思了。” 他突然出手,在雲天鵬所坐的椅背上輕輕一拍,雲天鵬只感椅子一震,身子不知何故,猛然向前一彈,他手中正拿著茶杯,這下出其不意,那茶杯脫手掉落,眼見要在地下跌得粉碎。 “無情手”李士熊不願“雙龍幫”在此丟臉,俯身一抄,要把杯子接篆…誰知,卻落了空,在他上面有人先將杯子接住,那人就是狄洵。 說也奇怪,明明看狄洵動也不動,而且,眾人看俯身的人明明是李士熊,可是等抬起頭來一瞧,杯子卻在狄洵的手上。 李士熊滿臉通紅,轉過頭不理,有些困窘的,坐立難安。 雲天鵬也好不到哪裡去,又氣又羞,全身發抖,張口結舌的,話都說不出來。 狄洵籲了口氣,淡淡的道:“哪一位先告訴在下,‘雙龍幫’朱固尊是如何被殺的,好嗎?” 他的話一向不容他人說“不”字,對剛才的事亦不放在心上,自行將杯子放在幾上。 “震天魂”邱宇世故些,咽了口唾沫,向狄洵道:“仇家父子應本幫幫主之邀,前來本幫,商討仇公子與青丫頭的婚事,誰知就在當天夜裡仇公子一離開幫主房間,李兄即發現幫主被殺,胸口插著仇公子常用的匕首……”心腔急劇跳動了起來,仇孟狄緊張的道:“岳父不是我殺的,岳父待我如同親生,我再禽獸不如,也不可能殺了岳父,這一定有人故意陷害我,我是冤枉的。”雲天鵬怒得雙目似欲噴火,口裡激動的道:“那麼匕首如何來的?為什麼‘雙龍幫’的鎮幫寶劍又到了你手裡?” 仇孟狄愣了一下,舌頭打著結兒道:“我……匕首不知什麼時候掉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寶……寶劍是岳父親手交給我,要我好生保管,我真是被冤枉的……”雲天鵬忽然跳起來,面孔有些扭曲,他失態的指著仇孟狄吼道:“強詞奪理,一派胡言!” 狄洵略一沉思,道:“這事可能真有蹊蹺……”站了起來,他望著李士熊,續道:“李師傅,你是第一個發現幫主被殺的,你在仇孟狄離開多久進房間的,為的什麼事?你看到了什麼?請你詳細說明。” 狄洵仿佛是一位辦案的官差,一件件細細的追問下去,被問著的人,卻也不敢不答。 “無情手”李士熊是武林中有名的尖頂兒高手,如今像個犯人被盤問,語氣甚是不敬,心中微感不快,但仍道:“當我到幫主門口,還見到仇孟狄剛離開的背影,一進去幫主已經斷氣了。” 狄洵眨眨眼,即接口道:“你為什麼進入貴幫主房內?” “無情手”李士熊氣色非常難看,臉紅脖子粗,半晌,才嚅嚅的道:“我與幫主一向以兄弟相稱,不須有特殊理由才能進他房間。” 這話聽來有些強詞奪理,大家只當李士熊在與狄洵賭氣,都怕狄洵反臉,只怕大家討不到好去,不禁有些埋怨李士熊。他們沒有再說什麼,讓一片寂靜籠罩,但在寂靜裡,卻有著不協調存在。 外面風雪越來越大,空氣更是寒冷得刺骨,吸在口鼻裡,像一把一把的冰碴子,凍得連心口都痛,大家渾身皆不舒服。 小鬱悄悄的走出來,為各人換過新茶,熱氣騰騰,眾人才覺得暖和些,望著小鬱離去的背影,不禁都感激她的體貼。 好一會兒。 閒散的一笑,狄洵道:“兩年前,在下遭遇了一些不如意的事,以為對世事已不感興趣,就決定隱居在此,想不到今日一見各位,好管閒事的個性,又被引出來了,此事我非調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沉默了片刻,仇千重道:“狄大俠願意鼎力相助,老夫感激不盡,我兒實受了冤屈,‘雙龍幫’的人,也太不講理,不顧情義,沿途追殺我父子,實有失厚道。” “呸”了一聲,雲天鵬大叫道:“跟你們這種人還談什麼厚道,沒有一劍斬了,就算不錯了。” 仇孟狄不甘示弱,冷冷的道:“那是你沒那個能耐,否則你手下還會留情嗎? 哼,光會放馬後砲。” 雲天鵬哼一聲,倔強的道:“既是如此,你敢接受我的挑戰嗎?現在我們就到外面拚個你死我活。” 朱青有些抖索,她的嘴唇難以抑制的痙攣著,她有一肚子的愁悒,她自己再怎麼說總是個女人,眼前兩個男人爭的就是她,她實在不敢扯下自尊來表明態度,她有些恨,說道:“你們要打就馬上出去,再也不要來見我了,免得丟人現眼。” 一雙秋水也似的眸子隱含著朦朧的淚光,暗中拭去眼角的淚痕。 仇孟狄與雲天鵬俱噤聲不敢再開口,狄洵如何不知他們三者的微妙關係,淡淡的道:“感情最是磨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 說得三人臉紅熱得不敢抬頭,朱青更是把粉頸垂得低低的。 猶豫了一下,狄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轉頭對鄭元平等人道:“鄭師傅是‘天鷹幫’的人,跟‘雙龍幫’什麼關係,為什麼打了起來?” 鄭元平老臉不太自然的樣子,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道:“沒什麼,在下等人與仇家以前有一點小誤會,今日不巧窄路相逢,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狄洵古怪的盯著鄭元平,想在他臉上研究出一點什麼來,反問道:“哦!真是這樣嗎?” “狹路相逢?”仇千重怪叫了起來,又道:“他們是為奪我父子的寶劍而來,想要以武力搶奪……”雲天鵬忍不住,又大吼道:“你們的寶劍?真不要臉,明明是我‘雙龍幫’的寶貝,你們偷了去,還敢說是你們的東西,真是厚顏無恥到了極點。” 情敵相見,份外眼紅,仇孟狄又衝著雲天鵬而來,辯解的道:“不知道是誰不要臉,早先岳父欲立你為繼承人,為什麼不把寶劍交給你?還不是見你不足以擔當重任,你才厚顏無恥……”李士熊及邱宇心中暗地都不怎麼喜歡這個掌門人,一聽有人罵他,雖然略有損“雙龍幫”的顏面,卻也偷偷的竊喜著,故不表示任何意見,表面上裝做若無其事,安然而坐。 “翻雲劍”雲天鵬憤怒異常,被對方說中了心事,羞愧難堪,朱固尊早在遇害前三天把掌門之位傳給他,卻未同時將鎮幫寶劍交給他,他雖認定仇孟狄偷走,心中也覺訝異。 狄洵閉上眼,並非在休息,他仔細聽各人的爭辯,努力從其中找出根源,此時,他正在沉思一個問題,一個關鍵問題,道:“寶劍呢?可否藉在下一觀?” 仇孟狄不滿的答道:“被李師叔搶走了,在下正想向他討回呢!” 狄洵不開口,只把目光直直的盯著“無情手”李士熊,等他有所表示。 李士熊極其不願,費了不少周章才搶回來的,如何能再雙手奉送給別人? 萬一拿不回來,自己豈不吃了大虧,而且顏面盡失? 狄洵的目光炯炯有神,盯得人心裡直發毛,不知怎地,李士熊好似有鬼附體,竟然身不由主,把寶劍抽了出來,遞給狄洵。 狄洵朝他古怪的笑笑,道:“這檔子事,有些怪異……”他仔細的端祥寶劍一陣後,又緩緩抽出劍鋒,只見一陣幽冷透出,寒氣森森,有一股精芒叫人不敢逼視,的確是把好劍。 這柄劍長不過一尺,如果用來殺敵之用,稍嫌短了些,當初為什麼只鑄這麼長呢? 狄洵閉閉眼睛,又睜開,目光裡,有著深遽的境界,很悠遠……他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這柄寶劍主要的功用並不是拿來當武器,那為的是什麼? 狄洵眨眨眼,眼睛隨即一亮,道:“鄭師傅,你不遠千里,跟蹤仇家父子,為的是這柄寶劍,依在下想……你應該知道它的價值何在吧?為什麼你們要為它賣命?” 搖搖頭,鄭元平蒼白的一笑,道:“在下等只是聽說有一把難得的寶劍,不過為了好奇,不知它還有什麼價值。” 狄洵裝做未聞,抿唇一笑,把目標轉向廖鶴鳴,笑道:“這位朋友,令師兄不知道,你比他高明些,應該知道吧?” 廖鶴鳴為人無甚主見,完全聽鄭元平的,鄭元平不知,他更可能不知道,即使知道,師兄不肯說,他也沒膽量說,吶吶的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狄洵似笑非笑,瞧了鐵頭大師一眼,舐舐嘴唇,散淡的道:“大師想必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言,為守清規,大師一定會實話實說,對不對?” 這話,也是褒,也含有貶,鐵頭大師漲紅了臉,喘息了一陣,卻搖頭道: “鄭施主請貧僧助手,貧僧當時又無多問,所以亦不知何用。” 狄洵竟不看眾人,凝視著手中茶杯,半晌,才靜靜的道:“你們這麼多人,殺得難分難解,總該有個人知道為了什麼吧!嗯!真的沒有人知道?這未免太荒唐了,傳出去只怕貽笑大方吧!” 眾人俱是無言,只覺滿臉臊紅。 見眾人沒有一點反應,狄洵略一沉思,目光不動,低沉的道:“這柄寶劍既是‘雙龍幫’的鎮幫寶劍,雲幫主你當知其來歷及用途才是啊!” 雲天鵬尷尬得不知所措,暴吼著道:“師父來不及告訴我,就遭這小賊暗算了,我……我怎會知道?” 仇孟狄冷冷的望著他,道:“你嘴巴放乾淨點,誰是小賊?你既不知此寶劍的來歷,誰敢確定你真的是‘雙龍幫’的掌門人,說不定……”雲天鵬向前挪了一下,兇巴巴的吼:“說不定什麼?師父將掌門人之位傳給我,是經過既定的儀式,每一位‘雙龍幫’的人都可以作證,你們可以問師妹……”眼前有兩位“雙龍幫”極重要的人物,李士熊及邱宇,雲天鵬偏不問,他卻要大家問朱青,如此作法,令人如何能服? 當然,這麼說,不過為了激怒仇孟狄,由此也可見得他實無領導人的頭腦。 狄洵稟性相當聰慧,由各人的語氣,表情,他已然看出誰說了實話,誰又說了謊,但他卻不動聲色,因為其中還有不少問題存在。 雲天鵬隔了片刻,又道:“狄大俠,這柄寶劍乃我‘雙龍幫’的鎮幫之寶,請予賜還。” 狄洵望著對方,平靜的道:“人說這是‘雙龍幫’的鎮幫之寶,你貴為幫主,卻什麼也不知道,這上面又無刻字,只怕未必是貴幫的吧!”雲天鵬怒目而視,叫道:“難道你想吞下不成?” 狄洵握著寶劍,向前一伸,笑道:“只要你把這柄寶劍的來歷,及為什麼是貴幫的鎮幫之寶,詳詳細細的說個明白,在下決無留難之理,雙手奉還。”雲天鵬滿臉通紅,雙手伸了一半,不敢去搶寶劍,又不甘心就此縮回,停在空中,終至喪氣的慢慢垂下,懊惱不已。 雲天鵬是朱固尊的首徒,一向頗得重視,常在跟前,雲天鵬只見朱固尊鄭重其事,小心翼翼的保守寶劍,卻從未對他說明寶劍的來歷,連叫個什麼名字,他亦無從得知。 狄洵不再去看眾人的表情,老大不客氣的把寶劍收入懷中。 雙龍群眾,仇家父子,鄭元平一干人等俱皆吃了一驚,心想:“原來這小子不懷好意,也想劫奪這柄寶劍,今日只怕難保全身而退了。”眾人想到這裡,只聽“砰”的一聲,一個從椅子上跳起,竹椅被撞得東倒西歪,群眾將狄洵團團圍住,怒目而視,無人開口。 狄洵又恢復原本散漫的表情,在人叢中緩緩轉了個圈子,微笑道:“各位當真要與在下動手?” 鄭元平曾敗在他的手中,敵意未消,對眾人大叫道:“咱們大伙兒一起上,先殺了這小子,咱們自己的事,再慢慢商量。” 群豪因各懷鬼胎,分成三批,一聽鄭元平的話,不覺同仇敵愾,正要一湧而上,卻見狄洵淡淡的一笑,遊目四顧道:“如果你們真的在江湖上混過,應當知道‘降魔’狄洵不是可以唬住的。” 他不怒而威,眾人竟像中了邪,卻沒一個人敢搶先發動攻勢。 “震天魂”邱宇首先開口道:“狄大俠,咱們只希望你別不顧江湖道義,還是將寶劍還給‘雙龍幫’。” 仇千重變色道:“那是我兒的東西,如何還給‘雙龍幫’?”狄洵微微一笑,道:“現在即使在下想把寶劍交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卻不知該交還給哪一位,方是最正確的選擇,叫人為難。” 眾人相顧愕然,隔了片刻,卻又爭先搶後的道:“當然給我……”“那是我們的……”“憑實力,拳腳下見真章……”狄洵悠悠哉哉的喝他的茶,似乎這場爭吵與他根本無關,他完全置身事外。 鄭元平沉著臉道:“咱們今日受這小子擺佈也夠了,大伙兒應該同心協力,不可自亂陣腳。” 室內,已有些暗了,見不到太陽,想必陽光已偏斜了一大段,快近黃昏了。 輕輕移動一下身子,狄洵喝完一杯茶,望著鄭元平,低低的道:“在下私心想把寶劍交給你鄭師傅,你……想要嗎?”鄭元平臉露喜色,心中暗暗竊喜,瞪大眼睛望著狄洵。狄洵面孔上有一絲煩惱,搖搖頭道:“只是這些人虎視眈眈,如何是好?” 鄭元平露齒一笑,朝狄洵道:“只要你將寶劍交給在下,在下保證決無人可以把它奪走。” “無情手”李士熊突然搶到狄洵面前,一跺腳,怒道:“狄洵,你這什麼意思,寶劍再怎麼樣也輪不到這個姓鄭的,你是不是存心跟咱們過不去? 咱們與你又無冤無仇的。“ “震天魂”邱宇心思較細,沉聲道:“咱們別中了他的挑撥離間計,他想讓咱們自相殘殺。”狄洵輕輕吸了口氣,低沉的道:“就憑你們在下還用不著如此,收拾你們幾個,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 大家都覺有一股恐懼的感覺猛然升了起來,喉中似有鯁物,甚為不快。 刁五娘憋了老半天,滿腹的怒氣,尖聲道:“咱們這麼多人,我就不相信怕了這後生小子,咱們何不聯手?” 鐵頭大師這個莽和尚,亦叫道:“把他殺了,不就沒事了?” 他代表眾人說出了心頭之話,只是仍沒有一個人願意自己先動手試試。 平靜了一會,狄洵不吭聲,突然拍了三下手掌,面色一沉。 眾人俱是一凜,忙提高警覺,不知狄洵拍這三下手掌代表何意。 眾人靜默不語,一齊望著狄洵,忽聽竹門“呀”的一聲開了,剛才那兩位小女孩並肩進來。 這兩人眉目如畫,極是俊雅,只是此時不同於剛才的是,兩人背上都各負了一柄長劍,臉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他們默默走到狄洵身旁站住了。 眾人見到這兩位小女孩,方知剛才狄洵的三響擊掌聲是叫喚兩人,但仍感愕然,不知此時喚兩人出來為的是什麼。 狄洵當下點點頭,道:“小雯,有人要殺我,依你看……”右邊的小女孩較為活潑,就是小雯,她睫毛長長的,就像兩張絨密的簾幕,真好看,笑笑道: “好啊,好久沒有見過少爺大展身手,好讓我跟姐姐開開眼界。” 左邊的小鬱不同於她的妹妹,她美麗而嫻靜,面龐挑不出一點瑕疵,如花的貌美,任何一個小舉止都充滿了柔婉的儀態,好柔的聲音道:“少爺是誰要殺你,為什麼?” 狄洵站了起來,安靜的問道:“小鬱,你怕嗎?” 她垂下那兩排濃密而微微捲曲的睫毛,悒鬱的搖搖頭,道:“沒有,小鬱不怕,只是不喜歡,少爺你是好人,沒有人可以殺你的。” 在小鬱的心裡,有一絲難奈的愁意,在消長著,明白這愁思來自何處,那是這一群面帶殺氣的人,帶給屋子里來的。 一絲淺淺的,卻含有寒意的微笑,浮在狄洵唇角,他低沉的道:“在下雖不喜殺人這等血腥噁心的事,但也決不容許有人在我面前放肆,小雯,你說是嗎?” 小雯行了一禮,道:“是,少爺。” 這女孩頑皮活躍,但對狄洵卻又極其恭敬,看來頗為乖巧,說罷,轉身面對眾人,道:“小女孩得罪了。” “了”字猶在空中停留,驀地一揮手,背上劍已握在手上,一條淡淡的黃影箭射向鐵頭大師,拔劍,攻擊,幾乎在同一時間。 鐵頭大師根本不把這小女孩放在眼裡,哈哈一笑,道:“女娃兒……”剛吐出三個字,小雯快如閃電般的攻到鐵頭大師的頸項前,他待要招架,雙腳被小雯一勾,登時身不由己的在空中翻了半個跟頭,“冬”的一聲,結結實實的在地下摔了一跤。 鐵頭大師塊頭不小,小雯不過是個瘦瘦弱弱,未成年的小女孩,才剛出手,就叫鐵頭大師著了她的道,這一跤摔得太快了。 明眼人已經看出小雯已經手下留情了,否則他一條老命早就不保了。 但是,鐵頭大師卻不這麼想,適纔只是因為太大意,他一著地立即縱起,手一舉,才發現戒刀尚留在外邊,只好將就擺個架勢,想把小雯嚇退。 哪知小雯身形又是一縱,眾人一愕之下,她又不知怎的,一手又已攀至他的頸中,一扳一勾,鐵頭大師毫無招架之力,“冬”的又摔了一跤。 第一跤鐵頭大師尚要自圓其說,是被小雯攻其不備,而這二跤卻被摔得更重,教他臉上如何下得來?一怒之下,殺心頓起,握起念珠,一躍而起,挾風橫劈,要將小雯立劈掌下。 狄洵見他這一招,招數狠毒,即使武功高強之人,一時也難以招架,眼見這位玉雪可愛的小女孩要死於非命,忙叫道:“貴妃醉酒!” 小雯臉含微笑,扭擺柳腰,身體左右搖晃,堪堪讓過鐵頭大師這掌。 鐵頭大師當下腕力一沉,心想非給這個小女孩留個記號不可。 哪知小雯倏忽從他腋下鑽過,他一掌削空,正要收招再發,突覺人影一閃,小小的身軀又已縱起,找不到目標攻擊。 鐵頭大師吃過兩次苦頭,特別小心應付,可是眼看怪招又來,一時實又無法閃避,當即運力于念珠上,手掌向外推出,喝一聲。 “著!” 這雙掌各用了十成力,小雯只要給掌緣掃上了,也夠身上掛彩了。突見人影一閃,小雯忽然不見,但聽背後格格一笑,急忙轉過身來,只見小雯矮身速轉忽左忽右,眼睛一花,頭頸又被小雯攀祝危急之下,他腰背用力,使勁向後一仰,存心要將小雯向後甩出去,勁力剛一用出,鬥覺頸上小手忽然放開,一驚之下,知道不妙,急忙收勁站直,卻已為時不及,結果……鐵頭大師有了經驗,但自己使力大了,本已站立不住,小雯一出右腳,在他雙腳後跟向前一挑,經這一挑,他大罵:“他奶奶的……”“冬”的一下,仰天一跤,這一跤摔得他脊骨有斷裂的痛楚,他咬著牙,一翻身要待站起,腰上卻使不出勁,竟又仰跌。 鐵頭大師痛得站不起來,嘴裡卻不肯停止,大聲嚷嚷的亂罵:“他奶奶的…… 小雜種……臭**……”小雯單足一旋,躍起又落下,反手就是兩記耳光,打得他兩眼昏花。 小雯面泛一層淡淡的紅暈,使她看來更是豔麗絕倫,罵道:“老和尚,出家人別不干不淨,這是給你一點小教訓。”當著這麼多人,鐵頭大師不但摔了三跤,又狠狠挨了二記嘴巴,以他一位大師身份,實在拉不下這張臉來,他一抹唇角血絲,瘋了一樣想再度撲上 鄭元平一看情形不對,忙喝道:“大師不得魯莽!” 喝聲中,鐵頭大師已趴在地上,事實上,他根本無力反擊,欲振乏力。 廖鶴鳴搶步上前,伸手扶起鐵頭大師,讓他至一旁休息。 小雯手中雖然握著劍,但她始終沒有以劍攻招,完全以她靈活的身手來製敵先機。 刁五娘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想到同夥來的人,遭此侮辱,奔出屋內,拾起自己的“燕子刀”,一招“文姬歸漢”接二連三的向對方刺去。 狄洵雙目半閉半睜,對這場打鬥篤定得很,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鄭元平見鐵頭大師一再失利,今又見刁五娘躍上前去,知道這小女孩年紀雖幼稚,卻是極不好鬥,只是自己年紀長大數倍,怎好以一敵二?正不知該如何制服這個小女孩,頭痛不已。 刁五娘一刀狠似一刀,刀刀都是致命的,卻始終奈何不了這個小女孩。 轉眼間,鬥了數十合,刁五娘半點也沾不到上風,而小雯很明顯的已讓了步。 鄭元平心中越來越焦躁,細看小雯的武術家數,雖陌生得很,但毫無出奇之處,只是小雯或進或退,總是快得令人眼花。 鄭元平自忖以自己的功力,不用兵刃,一雙肉掌應該可以奪下小雯的兵刃,眼看刁五娘久鬥不下,“天鷹幫”的威名大受損害,當即喝道:“小姑娘果然厲害,讓在下與你玩幾招如何?五娘快退下。” 刁五娘久攻無效,聽到鄭元平叫喚,答應一聲,要待退開,哪知小雯出劍突快,倏忽之間,數次進手招數,刁五娘只得揮刀擋架。 但是小雯一劍跟著一劍,綿綿不盡,擋開了第一劍,第二劍又不得不擋,十餘招瞬間過去,竟爾被纏得不能抽身:廖鶴鳴心想:“師兄在江湖上頗負盛名,當然不好加入陣勢,以二敵一,自己若是上前相助,想必無人會說話。”當下速到外面一把將所有武器皆抱進來,挑出自己的兵刃,挺刀上前,向小雯發招。 他見小雯向刁五娘連續進攻,當即揮刀架開她的一劍,豈知小雯這第二劍出招時,竟是一劍雙擊,既刺刁五娘,又刺廖鶴鳴眼角,他只得招架,好似幫不了什麼忙,連自己也給纏上了。 刁五娘愈鬥愈怒,心道:“我們出道甚久,什麼高手沒有見過,獨未碰過如此年幼的對手,今兩人聯手,還鬥不過小小的女娃兒,傳言開去,顏面何去?” 想到此處,出手加重,雙方越攻越急,倏忽之間,又鬥了十數招。 小雯一劍架開刁五娘的刀,突然同時向後躍退三步,嬌聲嗔道:“少爺,他們怎麼兩個大人,打起我一個小孩來了?”狄洵微微一笑,柔聲安慰道:“沒關係,讓兩位前輩,指導指導你的武學,不很好嗎?”他話說的輕鬆,其實刁五娘及廖鶴鳴,兩人可是卯足了勁,要作一場生死之鬥,他們行動如風,攻勢凌厲,眉頭卻鎖得緊。 小雯格格一笑。道:“既是如此,就請兩位多指導了。” 長劍起處,又與兩人鬥在一起,而招式一下子全又變了,才一會兒已把兩人逼至角落,狼狽不堪,只得作困獸之鬥。 “震天魂”邱宇為人相當狡詐,陰險,他見有機可乘,捱到鄭元平身邊,低聲道:“鄭兄,你手下兩員大將看來是勝不了的,你還是自己上去吧!” 鄭元平一雙眼睛冷得帶血,臉上毫無一絲表情,他死死的盯著場中打鬥的情景,那樣子,不帶一丁點的人味,令人心寒。 他腦中迅速思考著:“他們兩人分明已經不是對手,我若出手,恐怕會惹來以多勝少,以大欺小的批評,只是再不出手,他們兩人可能會慘敗得更難堪。” 鄭元平眉梢子動了一下,陰沉的開口,叫道:“讓我也來奉陪幾招吧!” 勒勒腰帶,一縱身,已欺到小雯身邊,左指點小雯肩頭“巨骨穴,”,右手以大擒拿手徑來奪劍,旁人見他身法快捷,出手狠辣,心裡都不禁為小雯擔心,卻見劍光閃動,小雯的劍尖指到了鄭元平的後心。 鄭元平不好意思立刻使出狠招,他一心奪劍,又想有刁五娘及廖鶴鳴敵住,並未想她會忽施偷襲,只聽刁五娘急叫:“小心後面!” 鄭元平忙向左一避,卻聽“嗤”的一聲,後襟已被小雯劃破了一道口子。 大家心中都是一凜,只見鄭元平面紅耳赤,壓制著憤怒,恨恨的道:“在下要得罪了!” 突然 小雯把長劍往地上一丟…… |
第04章
鄭元平久經大敵,適纔這一個挫折,反而使他沉住了氣,凜神應戰,只是難免惱羞成怒,心中已生了殺機,當下重新進招。 此時,小雯應該更小心應付才是,誰知她竟然小嘴巴一嘟,把長劍用力往地上“鏘”一聲擲下去,好像跟誰賭氣的。 眾人俱是一愣,這突來的變化太奇怪了,大家不明就裡。 鄭元平等人也頓時住了手,不知對方在搞什麼玄機,一時全室靜了一下來。 小雯哼了一聲,失笑道:“少爺,我不玩了,他們越打人越多,而且個個凶神惡煞似的,嚇死人。” 眾人頓時一愣,個個面面相覷,各自想道:“他們原本對立,當然是各盡所能,希望打贏,這小女孩怎麼童心未泯,還與人玩這種亡命的拚鬥;真是太奇怪了。” 刁五娘籲口氣,猶有餘悸的道:“小丫頭,我們是敵人,你如果不打了,別怪我們一刀叫你斃命。” 小雯神色惶惑的轉向狄洵,奇怪的道:“少爺!他們怎麼這副德性?” 狄洵微微一笑,道:“小雯,你可能忘了,他們要殺我,當做也要殺你呀!” 小雯睜大眼,不信的道:“少爺,你是大大的好人,沒人可以殺你,他們也不可能,否則,我先殺了他們。” 擺擺手,狄洵苦著臉道:“可是你現在把劍丟了,又叫說你不打了,我只能等他們跟我動手。” 小雯神色變了變,望了狄洵一眼,點點頭,道:“好!” “好”才一出口,突然身形一晃,左腳倏而一勾,在眾人尚不解其意時,地上的長劍又回到她的手上,而且擺好了架勢。 狄洵有趣的看著她,低低的道:“這一仗打完,我帶你們出去玩玩,這裡只怕不能再住了。” 小鬱不由一驚,沒來由的有些心痛,道:“為什麼?少爺這裡這麼好,也沒有壞人,平平靜靜的,多美。”狄洵轉頭看看她,看得十分仔細,一朵紅霞飛上了小鬱面頰,她羞澀的道:“少爺,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你為什麼這樣子看我……”狄洵沉默了一下,道:“你沒有錯,你的想法跟我太像了,我很高興,你越來越長大,很好。” 小鬱陡的雙頰又一次飛紅,又羞又怯,手足無措的垂下頭去。 鄭元平剛才吃了一點虧,顏面盡失,當著這麼多人,如何下得了台?現在見狄洵主僕竟不當一回事,獨個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極不耐煩,吼道:“小丫頭,如果不打,就束手就縛,讓大爺給你一點小顏色看看。” 小雯咬咬牙,恨聲道:“本姑娘不理你,你還神氣!小心了……”小雯身形縱橫飛舞,右手長劍直刺鄭元平小腹,一下子到了他的身旁。 鄭元平心頭一震,當下不敢冒進,展開大擒拿功夫,鎖、錯、閉、分,乘隙想劫奪小雯手中的長刃,但仍沾不到小雯的身。 刁五娘及廖鶴鳴兩人亦不敢怠慢,兩人輪番出擊,牽制敵人不少行動。 鄭元平沉喝一聲,立樁坐馬,雙掌毫不留情的出擊,掌風有如鐵板沉錯,呼轟衝激。 小雯如一條淡淡的影子,不可捉摸的飄移旋走著 狄洵始終半眯著眼,但見場內的一舉一動皆逃不過他的銳利目光,心想:“鄭元平的一身武功,並非以內學真力悠厚見長,他逞強不敢用兵刃,掌上功夫雖然猛辣,但是,他的弱點卻是不易靈活使用,小雯只要以快製慢,當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小雯把目光都集中在鄭元平身上,突覺兩柄大刀“呼”的擦著她的耳旁掠過,小雯突地一個仰翻,直撲鄭元平。 鄭元平斷叱一聲,就近撲去搶那柄長刃,但是,他的手指剛剛還差一線,小雯已驀然地閃到眼前,一只斜豎的手掌,抹頭砍了下來。 鄭元平欺她年幼,內力不足,大吼一聲,左手仍不死心的去折長劍,果然被他折著,他用力一震,長劍卻沒有如他原想的那樣應聲而斷。 小雯讓過刁五娘一刺之勢,讓鄭元平的手抓有長劍,在她抖腕之下,鄭元平的身驅已被他扯著震出三步之外。 鄭元平氣得臉上全變了形,他在這雙肉掌上下了數十年苦功,自信已頗不同尋常,但說也奇怪,在小雯面前竟未佔到上風。 “無情手”李士熊心想:“如果鄭元平等人討不到好去,只怕咱們今日亦難全身而返,今日之局,縱然被旁人說個以多勝少,也比落敗任人宰割的好。”他的內學真力可說是在場眾人中,最為悠厚見長,掌上的功夫可以裂鼎碎石,橫拒八馬,遠在鄭元平人等人之上,所以一施展開了果然不同尋常。 他人未搶入圈子,掌風卻已襲向小雯胸口,小雯叫道:“好啊!又來了一個。” 橫劍回指,點向他的手腕,李士熊心中一凜,想道:“這小女迎敵之時,好似對手越多她打得越順手,劍法果已練到了出神入化。” “無情手”李士熊迅速側躍,避開了這一劍,避開這一劍並不難,但他攻向對方的掌勢,卻也因此而受挫,威力頓減。 大刀上下翻飛,拳挑掌振,縱橫交舞,沾不進一滴水,插不進一根針,卻又是那麼變化萬端,拈東打西,飛南卷北,而這,竟都傷不了小雯。 又過了一盞茶的光景 激戰多時,刁五娘及廖鶴鳴已感到有些虛乏,他們盡力忍耐著那逐漸加強的勞累感覺,依舊不停不歇的採取主動,卻漸感乏力。 “無情手”李士熊採用了車輪戰法,他非常明白,如果一湧而上,不但不能發揮出集體威力,更妨礙了己方的攻擊進退。 所以,他讓鄭元平等人一波一波的輪流上,自己只找空隙時才進攻。 這一手相當厲害,因為,一個人的力量與精神終究有其極限,筋骨的活動也有一定的高低潮,而且對手不過是個小女孩,內力畢竟有限。 呼呼的大刀掠舞交擊,加上掌風如浪,翻翻滾滾,氣煞人的卻是老沾不上對方一根汗毛,這場令人咋舌的拚鬥,到底要維持到什麼時候呢?李士熊不禁懷疑小雯是鐵鑄的? 可是 定眼一看,那水蔥似的人兒,好像可以捏出水來,為什麼經此長戰,攻勢仍然如此凌厲? 大廳上刀劍交擊,肉掌亦打得呼呼風響,一斗數十回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狄洵見小雯臉現紅暈,抽空連伸幾次袖口抹汗,只是旁人過於緊張,一時都沒有注意,小雯臨敵經驗太少,又不敢殺人,叫道:“小雯,你歇歇,小郁來替你……”話說者明明是狄洵,可是他話未完,他身旁的小鬱已揮劍上前。 “震天魂”邱宇按不住好奇心,喝道:“老夫也來玩玩!” 長劍擋開小鬱刺來劍招,左手握掌,直往小鬱鼻子擊去。 小鬱柳眉兒一皺,滑開三步,繞到了邱宇身後,劍法極為精妙,劍術怪異無倫。 “翻雲劍”雲天鵬一向好勝,剛才為了一只茶杯,吃了癟,現見兩位師叔出手,自己亦起劍衝入圈中,對小鬱發動攻勢。 雲天鵬一面防備小雯出擊,一成對付小郁出其不意遞來的劍鋒,竟爾鬧了個手忙腳亂,臉上更加無法,一時面紅耳赤。 “回騰劍”胡輝龍功力尚弱,不足以獨當一面,現見一大群人打混戰,心想不如上前助陣,混水摸魚,乘隙下手,過過癮,當下叫道:“師兄,我也上了。” 小雯本想退下來休息,現見加入混戰的人越來越多,小天真,鬥志又起,竟爾先發制人,與小鬱兩人並肩作戰,敵人愈眾,似乎威力愈強。 旁觀者除了狄洵外,就只剩朱青及仇家父子,還有一位受了重傷的鐵頭大師,其餘的人全在場內忙得不亦苦哉! 狄洵表面上似乎不關心兩位女孩的輸贏,其實他把每個人的武功招數全看得一清二楚,目光冷冷凝視著場內,嘆息道:“原來在江湖中成名,是如此容易的事,倒是委屈了這兩頭小丫頭。” “無情手”李士熊久鬥不下,早已心中焦躁,現又聽到狄洵的諷刺,氣得臉色發白,狂吼連連,掌風腳影攻的更急。 場內的人,漸漸開始後悔自己驟然加入戰場,各自尋思:“我等七個大人,還打不下兩個小女孩,今日算是丟足了臉,以後如何做人?” 不禁個個埋怨起鐵頭大師那個大膿包,如果他不要慘敗,何以引得這麼多被拖下水,越想越氣,個個咬牙切齒的。 兩姐妹哪裡想到這許多敵手各懷異心,見他們個個面露凶相,還以為是衝著自己來的,雙人出劍更是快速凌厲,威力十足。 “無情手”李士熊微一疏神,只覺一股寒氣掠面而過,原來是小鬱架開雲天鵬、胡輝龍雙劍後,抽空向他劈了一劍。 李士熊心中一凜,心想:“反正是沒了顏面。” 斜身側內,單足一勾,已把長劍握在手中,這七人之中,論到武功厲害,原應數他為首。 鄭元平一見李士熊把劍握在手上,他像象找到了藉口,亦忙空抽起自己的大刀。 現在,所有人全用了兵刃,只聽得叮叮噹噹聲響,各使全力拚鬥。 李士熊自創的劍法使將開來,眾人漸漸退開,使他長劍揮動時更為靈便,他精神一振,自己身旁空了數尺,踏前兩步,一招“游龍戲鳳”往小鬱當頭疾劈下去。 他士熊外號“無情手”,是因他平時幾乎都以空手赤拳應戰,那倒不是他兵刃使不好,而是他很少遇到需要干戈相向的時候。 他背著“雙龍幫”第一高手的名銜,江湖上敢明目張膽的招惹他的,還真不多,沒想到,今日對兩位小女孩,他不得不使出全力。 這一招快捷異常,小鬱手中長劍正與鄭元平大刀相交,一見劍到,急忙矮身相避,只聽“唰”的一聲,她的右邊小辮子被李士熊的利劍削去一半,掉在地上,烏黑發亮。 兩姐妹同時變色,小雯叫聲:“姐……”小嘴扁了,似乎就要哭出聲來,一聲嬌叱,一條俏生生的影子倏而飛來,小鬱亦配合著躍起,兩股冷電吞吐翻騰,快捷如風。 同是女孩子,朱青亦為那一綹烏雲感到惋惜,女孩子一向很重視自己的秀髮,心想:“師叔,他真是的,幹嘛認真?何苦去欺侮人家女孩子……”突然 只見眼前白影晃動,兩姐妹交叉移位,叮叮數響,胡輝龍的劍及廖鶴鳴的兵刃已被削斷,兩人一驚之下,急忙躍出圈子。 小鬱本性較為冷靜,雖見秀髮被削,又心疼又氣憤,但她的長劍掄起層層光彩,左右翻飛,上下架攔,靜靜的道:“我要你賠我頭髮!” 長劍翻處,又已將雲天鵬與刁五娘手中的兵刃削斷,別人的兵刃沒什麼,只是刁五娘的“燕子刀”可是江湖上有名的,誰知在小女孩盛怒之下,就被削成兩段,令人匪夷所思。 原來,小鬱手中的長劍亦非泛泛之物,乃是雪地裡,非常難求的“寒冰鐵” 所鑄成,千年難求,是砍金切玉,無堅不摧的寶劍。 刁五娘面容慘黯,全無血色,渾身不停地顫抖,像觸了電,竟呆住了,在當常小雯閃電般抖出長劍,身形“霍”的一旋,一招“嫦娥奔月”罩向刁五娘。 鄭元平的眼全紅了,心膽俱裂,嚇得魂都出了竅,狂吼道:“五娘,快退 ”刁五娘身形往後倒撤,鄭元平長身而入,截向那柄飄浮的長劍 仿佛去捕捉流螢而只撈著流螢的電尾,小雯凌空飛過,刁五娘痛苦的“哼”了一聲,打著轉子滾倒於地,昏迷不醒。 鄭元平心頭一緊,目眥皆裂的奔向刁五娘,小雯猛地一轉身,已鬼魅般攻向鄭元平。 廖鶴鳴的一張臉越發蒼白了,他狂叫一聲,聳身躍上,在空中,已連揮十掌擊瀉向小雯。 此時 鄭元平悲吼一聲,身形暴轉,手中大刀筆直戮向小雯胸前。 小雯的身形像蛇一樣的扭動,已避開兩人的攻勢,卻未及出招反攻。 小鬱長劍“嗡”的一聲,斜砍猝挑,改變了小雯窘迫的情況。 廖鶴鳴大刀已斷,發出的十掌全被對方的長劍一下子封住,他恨得一咬牙,慌忙收掌躍向一旁 但是,他的動作稍慢一點,“嗤”的一響,左肋被長劍劃過,腰中革帶連著劍鞘斷成數截。 小鬱並未乘勝追擊,右手長劍,向“無情手”李士熊直攻,這時小鬱劍法大異,李士熊又驚又恐,一時摸不清他的劍路,但覺長劍刺過來時寒氣迫人,不敢用劍相碰,只得住後退。 小鬱恨他削了自己的長髮,不理旁人,得理不饒人的,著著進逼。 小雯與小鬱背脊靠著背脊,一人將餘敵盡數擋過,讓小鬱與郁與李單打獨鬥,過了數招,雲天鵬等人根本不是兩姐妹的對手。 在廖鶴鳴的感覺裡,他悲哀的感到自己等人的行動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彈簧扯著,雖能蹦能跳,卻老是不能隨意進退,老是比敵人慢上一步。 出手換招,對方動作之快,每每能在自己等人出手之前製了先機,宛如自己是一個駝子,和正常的人打架,身上好似帶著一塊累贅。 這七人之中,只有“雲天魂”邱宇情況較好,但他卻不願全身投入,因為他對兩姐妹詭異的劍法,實有極大的忌憚。 雙方的爭鬥再度展開,六對二,但是小是小郁的攻勢卻是越來越快了,越來越不可捉摸了,他們的攻殺要點大多集中在“無情手”李士熊及鄭元平身上,兩個人常被逼得手足失措,狼狽不堪。 從兩姐妹聯手開始,一直到現在,已過半個時辰,而在這時間裡,他們轉攻兩位小女孩,仍被逼得打轉外,刁五娘又已受了傷。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頓了,場中人影翻飛縱橫著,但沒人出聲,沒有人說話,除了間雜的叱喝甚至連呼息都是那麼沉重。 忽然 朱青見李士熊被逼到一屋角,已是無路可退,雲天鵬及鄭元平又沒法迫近,只是繞著圈子遊鬥,心中焦急異常,朱青不忍見師叔受窘,只得上前救援,長劍一揮,刺向小鬱臉頰而來。 小鬱只得揮劍自救,因而替李士熊解了一次圍,他精神倏而一振,連攻十九招,大吼道:“老夫豁出去了。” 鄭元平猛攻十招,雲天鵬等人亦連成一體,長斬近劈,遠戮短削,遊走如飛,邱宇長劍舞得神出鬼沒,專門乘隙而攻,但是,現在他們已是完全採取了守勢,半點也不敢冒險。 朱青也已加入戰鬥,只剩仇家父子在一旁觀戰,仇千重亦經過不少大風大浪,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倒是生平第一遭。 仇千重在旁瞧著兩姐妹的劍法,心中暗暗稱奇,初見時兩姐妹與鄭元平等人相鬥,劍術也平平,但當敵人漸多,兩姐妹劍上威力竟相應增加,此時並肩作戰,情勢更是大變。 小雯長劍連晃,逼得敵對眾人手忙腳亂,一轉瞬間,剛加入陣中的朱青的兵刃又被削斷。 與兩姐妹相鬥的人之中,就剩鄭元平及李士熊、邱宇手中兵刃尚完好無缺,顯然兩姐妹對他們三人似有些許忌憚。 但也並非他們功夫就非常獨到,而是兩姐妹儘量不跟他們以硬碰硬。 狄洵哼一聲,眨眨眼,淡漠的道:“斷劍!” 他的語聲,冷冷的在空氣中蹦跳,冷沉飄忽的聲音,今人毛骨悚然。 於是 李士熊再一次被逼至牆角,背靠牆,負隅力戰,只見小鬱長劍徑刺自己前胸,當不應以一招“雙龍抱珠”,他見敵劍高刺,出此招應敵,原本不錯,哪知雙劍相交,突覺手腕一沉,自己的劍被敵劍直壓下去,李士熊心中竟然大喜,想道:“你這丫頭片子,劍術雖然精明,但若比腕力豈有我強!” 當下,立即運勁反擊,小鬱右手劍一縮,再倏地揮出,“當”的一聲,他的長劍已被削為兩截。 李士熊當下大驚,立即將半截斷劍嚴守自己門戶,只守不攻,小心翼翼,臉色難看之極,但他被封閉於屋前,出來不得,徒喚無奈。 “雲天魂”邱宇恐怕小鬱傷害李士熊,那“雙龍幫”才真是栽了,一時情急,長劍猛刺,小鬱躥高躍低,右手長劍倏地展開連綿弧形劍招,將邱宇刺來的招式悉數破解。 李士熊手中兵刃雖斷,拳腳上卻仍極具功力,只得轉以拳腳輔佐來應付,小鬱長劍攻勢在外圈逼得李士熊團團轉,但幸好尚未突施殺手。 明明看見小鬱的目標集中在“無情手”李士熊身上,口中仍大叫道:“你還我頭髮來,還我頭髮來!” 李士熊苦楚不堪,一來他如何能賠得了長髮,二來,自己這張老臉如何可放,大有悔不當初,自己強出頭之憾。 就在此時 小鬱突然把劍鋒一轉,對準邱宇手中的長劍,猛力一砍,又聽到清脆的一聲“當”,邱宇的長劍又很輕易的被削斷。 就在剛才狄洵的一聲“斷劍”喊聲下,兩名“雙龍幫”的高手,手中兵刃就被輕而易舉的砍成兩截,怎不叫人吃驚。 朱青見兩位師叔連連失利,心弦一緊,柳眉兒緊蹙,忙轉過來助手。 小雯不待朱青站好身,已宛如一溜西方天際的雷閃,長射而上 仇孟狄在一旁看得真切,嚇得冷汗直冒,失聲大叫道:“青妹,小心!” 喊聲中,如一只鷹隼,悍然撲向小雯,撲騰風聲十分強烈,手中兵刃點點生寒。 仇千重為了保護兒子,見兒子衝入戰場,心頭一震,手執鐵鞭亦飛奔而上。 頓時,場內人手又多了起來,只是小雯小鬱兩姐妹,始終保持一定的上風。 仇千重見眼前情勢極是尷尬,但瞧見這兩個小女孩武功甚為怪異,按剛才動手過招看來,敵人愈多,其劍術愈強,自己下來應戰,但仍然得不到什麼好處,心中頗為驚訝。 此時的李士熊已更形狼狽,只見他衣衫破裂,滿臉血污,胸前臂上,被小鬱長劍劃了一條條傷痕,他幾次險些兒脫口求饒,終於強行忍耐,小鬱仍稚氣的叫道:“看你賠不賠我的頭髮!” 老實說,兩位小女孩的體力已經消耗過多,他們不一定能全勝眼前這些敵人,但是,她們卻毫無問題的可以全身而退。 突然 一條人影像一頭大鳥般展飛於空,那麼兇猛而凌厲的朝這邊撲落下來。 邱宇揮出兩掌猛一旋身,大叫道:“狄洵來了!” 仇千重鐵鞭的聲音嘩啦啦暴響,傳來狄洵冷沉飄忽的聲音。 “鬱、雯,退!” “退”字在他舌尖上打著轉兒,兩位姐妹已輕飄飄的,卻快如箭矢似的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折,兩人已退出戰圈外。 眾人皆想乘她們身後,沒反攻之力時,偷襲兩姐妹,但連她們衣衫已沒沾到,兩人已在場外,面龐浮現兩片紅暈,微微喘著氣。 眾人略為定神,把狄洵團團圍在中間,其實,他們心中都是七上八下的,心想:“他的侍僕猶如此厲害了,狄洵本人更是大伙兒惹不起。” 狄洵似一尊石像般炯然凝注著眾人,灑脫得叫人生氣,半晌,深沉的道: “你們這麼多人,攻殺兩位小女孩,還真是不要臉!”仇千重目光一冷,厲聲道: “狄洵,你太不講理了,如果你不加插手,或許這場干戈就可以免了。” 狄洵注視著他,哼了哼,靜靜的道:“你剛下場,沒吃到什麼虧,所以你說起來話,聲音也就粗了些。” 仇千重神色沉冷,凶暴的道:“老夫只是不懂,此事與你一點瓜葛也沒有,你為什麼非管不可?” 狄洵往前一步,點點頭,道:“我懂了,原本你們父子受了冤枉,我出面,你們就很感激我,但是現在我把寶劍奪了,你們以為我黑吃黑,所以心裡極為不滿,是不是?” 這些話正好說中仇家父子兩人的心事,面上都是一紅,仇千重生硬的道: “我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管這件事,拿了寶劍又是為什麼。” 狄洵目光內動了一下,沉沉的往左右一瞧,冷冷的道:“因為你們都不知道這柄寶劍的來歷,而在下不小心想了起來。”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大多數的人已經被小鬱姐妹打得狼狽不堪,神情猥瑣,自是不開口得好,僅剩仇家父子衣冠尚整,以仇千重為尊,所以僅聽他一人與狄洵對答,此時,他亦愣了半天,始開口道:“是否請你再把事情說明白些,你想起了什麼。”狄洵並不急於回答,沉默了片刻,壓著嗓子道:“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一向是在下做事的方法,如果在下猜想得不錯的話,這寶劍是已經失蹤了五十多年的‘彩虹珍珠劍’……”一聲“氨,幾乎不約而同的從眾人口中發出,聲音中充滿了驚奇和興奮。 仇千重搖搖頭,道:“五十年失蹤的劍,當時你尚未出世,你又如何能知?” 狄洵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道:“不錯,‘彩虹珍珠劍’在下以前並沒有見過,只是一把並不適合當武器,而有這麼多人你爭我奪,不惜以生命換取的,除了這把‘彩虹珍珠劍’外,各位能再想到另一把劍嗎?” 他們的確再想不起另一把劍名,但更具諷刺的是,他們之間互相爭奪,可是事實上,根本沒有人知道這把劍真正的用途。 一群人傻傻的聽著,好半晌,刁五娘輕輕呻吟起來,鄭元平忙過去看她。 狄洵轉頭對小鬱道:“快為她敷藥,還有那位莽和尚。” 小雯哼了一聲,略微猶豫,道:“他如此凶殘,我們已經手下留情了,反正死不了,我們那麼珍貴的藥材,給他們用,不是太可惜了嗎?我心疼。” 愣了愣,狄洵平靜的一笑,道:“虧你說得出口,也不怕人家笑咱們小氣,這兩下子夠叫他們受了。” 小雯嘟起嘴,有些著急,道:“誰說我們小氣,對好人我一點都不吝惜,剛才我不是還泡茶……”狄洵笑著搖搖頭,道:“真是孩子!小鬱,你快去!” 小鬱很順從的啟門走進內室,腳步聲逐漸消逝後,狄洵道:“鄭師傅,這些人當中,在下認為你是唯一可能知道這把劍的好處,可否請你詳詳細細的告訴我們,我想……你不會拒絕吧?” 狄洵的個性,很難捉摸,一會兒看他笑得很溫文,如沐春風,一下子臉寒起來,不由得叫人看了心裡直發毛,此時,他靜靜的道:“鄭師傅,在下今天如果不能讓你說出實話,就算在下白來了人間一遭。” 他話說得平淡,沒有高低調,可是自有一股力量令人不敢大意。 鄭元平全身一震,忙堆著笑臉,答道:“在……在下,是真的不知道。” 狄洵不理會他的答話,聲音冷得能凝凍人們的血,道:“你應該知道,這些年來,你在江湖上能混出一點名氣,並不是一件易事,如果你聰明,還是識時務來得好些。” 鄭元平疑惑的怔了一下,他在估量目前的局勢,半晌,慍怒的道:“在下…… 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在下……”狄洵似乎已失去耐性,不等得他說完,頭也不回的反手一掌擊來,掌勢過處,勁風襲體如削,眼前四面八方皆是掌影,威力之宏,無可言喻。 鄭元平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沒有還手,甚至連招架也來不及,他只是手足無措的退避。 狄洵驀地一式“降龍影”,已將他斜斜的劈翻倒在地下。 鄭元平在地下一個翻滾,跳起的念頭還來不及閃動,狄洵的一只腳已經大咧咧的踩在他的胸口,乾笑一聲,道:“如果你還想看看明天的太陽,你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吧,朋友?” 鄭元平一張紫臉漲成了豬肝之色,豆大的汗珠涔涔淌落,痛苦的道:“你…… 你想怎麼樣?” 狄洵朝周遭眾人打量了一番,竟沒人敢挺身而出,他冷冷的道:“我腳上只用了一分力量,如果在下一個不小心稍微加點力,不知後果會如何?” 廖鶴鳴恐怕狄洵真殺了他的師兄,急忙的道:“狄……狄洵,你有什麼話就快問,我們儘量回答你就是。” 狄洵哼了哼,收回腳去,道:“很好,你站起來。” 鄭元平一躍而起,踉蹌了一下,狠狠朝地下吐了口唾沫,低低的破口罵道: “媽的,今天走的什麼運?” 狄洵搓搓手道:“鄭師傅,你最好規矩點,狄洵可以在須臾之間置你死地……”此時,小鬱已經為刁五娘敷好藥了,望著躺在地上的鐵頭大師不知如何是好。 狄洵靜靜的道:“廖師傅你來吧!白色外敷,紅色的內服。”小鬱就把藥包遞給廖鶴鳴,去為鐵頭大師療傷,刁五娘已經可以坐起來,可是神情看起來很頹喪,披頭散髮,憔悴得很。 鄭元平見著刁五娘的模樣,非常心疼,神色微變,恨聲道:“狄洵,今天算栽在你手上了,但是在下也沒什麼好說的,要宰要割,隨你便!” 狄洵笑了笑,道:“鄭師傅,據在下所知,你能生存至今,識時務為俊傑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鄭元平冷冷一笑,道:“我鄭元平在江湖上混了近二十年,姓狄的,那時你纔不過是個娃兒。” 狄洵神色一沉,緩緩地道:“不錯,但是 在下也可以讓你二十年後重新再來過,你信不信?” 鄭元平退後一步,淌著汗,呼吸急促,“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狠話,他就是吐不出來,臉色慘白沒一點血色。 狄洵突然極為溫和的笑了,那笑卻是陽光裡遊冰碴,和熙中的冷厲,狄洵語調出奇的低柔,走進鄭元平身旁,道:“我再問你一次,你為什麼要搶奪‘彩虹珍珠劍’,它有什麼秘密?” 鄭元平呆呆的站在那裡,像根木頭似的一言不發,他實在被對方的冷厲嚇破了膽。 狄洵哼一聲,道:“說!” 鄭元平哆嗦了一下,臉色紫中泛青,吶吶不能出言,半晌,始道:“好吧! 我說,據我所知,這柄寶劍,關係著一筆極為可觀的寶藏……”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登時臉上變色,有喜,有驚,也有疑惑……狄洵歪著頭,嘆了口氣,道: “什麼樣的寶藏?” 鄭元平略一沉吟,緩緩的道:“據在下所知,這些寶藏堆積如山,隨便取上一些,那就一世兒榮華富貴,享用不經…”在場的人,幾乎都瞪大了眼睛,暗地咽著口水,臉上浮現貪焚的神色,個個豔羨不已,仿佛那些個寶貝,已經出現在大家眼前了。 鐵頭大師躺在地上,剛上過藥,已經接捺不住,沙啞的嗓子道:“那些寶藏在什麼地方?” 這一問,問出大家心頭的問題,可是限於顏面,沒有人發問,鐵頭大師如此一問,眾人俱感興奮,頗有知音之感。 鄭元平搖搖頭,道:“在下所知並不多,只知道由這柄寶劍,就可探出寶藏的秘密,其餘的,在下就不知了。” 大家心中微感失望,但隨即又充滿希望,心想只要擁有寶劍,寶藏的秘密終究可以探出的。 “雲天魂”邱宇似乎愣了一下,低聲道:“這寶劍是我‘雙龍幫’的寶物,它的秘密你如何能知,該不會是胡說?” 鄭元平粗著嗓子,道:“信不信由你,關我什麼事?” 鄭元平臉上一片湛然,把實話說出來,心無牽掛,大有泰山可傾此氣不竭的意思。 狄洵目光冷冷的看著他,半晌,他已看出眼前這名大漢沒有刻意說謊,道: “我相信鄭師傅說的是實話,不過……,鄭師傅,在下最想知道的是,你怎麼知道這個秘密?” 鄭元平有些疲憊,用手揉揉臉,道:“能說的,在下都說了,有的事在下不能說。”狄洵看他緊閉嘴唇不說話,他已橫了心,看他的神態,寧死也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狄洵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或許在下還能再猜一次……”鄭元平嘴唇有些微的顫抖,他好像有什麼秘密,或見不得人的事,深怕別人知道。 狄洵轉過身,背對著鄭元平,突的,半側出手,鄭元平閃避不及,“吭”的一聲悶哼,人已像一堆爛泥般栽倒。眾人不解其意,為什麼狄洵突然對鄭元平出手,大家瞪大眼睛望著狄洵…… |
第05章
大家像木鳥似呆住,他們為狄洵的行為愣住了,也為他這種閃電快捷的身法嚇住了,就好似自己根本不會武功,與對方比起來,簡直差得十萬八千里,他們越發緊張害怕。刁五娘有些著急,她忙道:“你……你為什麼……對他下手?你想……你想怎麼樣?” 狄洵拖了一張破椅坐下,慢慢的道:“在下不願他插嘴,所以讓他休息休息。” 愣了愣,廖鶴鳴問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狄洵輕輕搖晃著椅子,安詳的道:“我只是有些想法,說給各位做個參考,對或不對,就留各位自己判斷了。” 刁五娘跟了鄭元平多年,不知他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迷惑的道:“到底什麼事,你快說。” 狄洵站了起來,秀挺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漠的微笑,他平靜的道:“我想…… 鄭師傅已經知道‘雙龍幫’朱幫主被殺之事……“刁五娘“氨了一聲,迷惘的搖搖頭,道:“不可能,他跟朱固尊一無交情,二無仇隙,他怎麼會知道?” “雙龍幫”眾人心弦俱皆痙攣了一下,“震天魂”邱宇低沉的道:“不知道你此話有什麼用意?” 廖鶴鳴警覺的望著狄洵,道:“請你快把話說明白,不要信口雌黃,挑撥我們與‘雙龍幫’之間的感情。” 小雯恨聲道:“你放肆!敢如此對我家少爺無禮,難道你想把命留在這裡?” 狄洵淡淡一笑,看了眾人一眼,道:“小孩子不懂規矩,各位不要見怪……” 大家看他愛說不說,個個心急如焚,沉默了一會,仇千重道:“請你快說,以便為我兒洗刷冤情,免得受此委屈,有礙我父子聲譽。” 朱青忽然有些衝動的想問一句話,她又急忙忍住了,她輕輕的道:“狄公子……”狄洵平靜的一笑,道:“普天之下,知道‘彩虹珍珠劍’秘密的,目前大概只有朱固尊朱幫主,而他突然被殺,就在此時,鄭師傅率人搶奪此劍,這之間說明了什麼?” 朱青敏感的,連她自己都不很知道為什麼會顫抖了一下,道:“狄公子,你的意思是我爹是鄭元平所殺的,是不是?”渾身突的一顫,刁五娘覺得一股涼氣自背脊升起,她驚異的注視著狄洵,好一會兒,她艱澀的道:“你……你為什麼要含血噴人?他不可能殺了朱固尊,他……”仇孟狄咬牙,恨聲道:“原來是這老混帳,害我背負了不仁不義之名,我今天非殺了這老雜碎不可!” 廖鶴鳴大驚,怕仇孟狄趁人之危,動手傷了他師兄,他站在他師兄前面,緊張的道:“你敢動手,老子跟你拚了?” 仇孟狄“呸”了一聲,道:“有何不敢?” 栽倒在地的鄭元平急得大汗淋漓,兩眼翻白,一點勁也沒有。 狄洵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跟含有濃厚火藥味的現場,有些不太協調,隨他們吵去,好半晌,他淡然一笑,頓一頓,道:“各位火氣太旺了,在下話還沒有說完呢!而且在下始終沒有說鄭元平鄭師傅是兇手啊!說他是兇手還太抬舉他了。” 鄭元平氣得渾身發抖,嘴角扭搐得像得羊癲瘋,卻無法開口。 老半天沒有開口的雲天鵬,很少像現在沉默了這麼久,因為剛才他以一幫之主,被兩位小女孩,打得無招架之力,很失面子,故一直不好開口,可是憋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住,道:“我師父到底是誰殺的,你快說!” 狄洵搓搓手,安詳得不帶一絲大氣的道:“兇手是誰,在下還不知道,不過在下敢確定,在朱幫主遇害之前,一定見過鄭師傅,或者只是鄭師傅見過朱幫主……”沒有考慮什麼,雲天鵬迅速的道:“這話什麼意思,說來聽一聽?” 狄洵優雅的一笑,緩緩的道:“如果鄭師傅並不是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雙龍幫’,那麼很有可能他看到了朱幫主,而且聽到了什麼,而朱幫主卻不知道有人在暗地偷窺,所以只是鄭師傅見著朱幫主……”狄洵話尚未說完,刁五娘低聲罵道:“卑劣!狄洵你光憑想像,胡亂編派,而故意點了他的穴,讓他不能開口辯解,就任你任意胡說,這是你成名的絕活?” 狄洵一聽之下,他氣度雍容的瞧著刁五娘,神態自若,並不動怒,有一股子超然脫俗的傲逸之氣,他微微一笑,道:“多謝你抬舉,‘成名’兩字,在下還差得遠,如果你另有高見待在下把話說完,你再發表一番,還不遲……”刁五娘似乎一下為狄洵的模樣氣度所震慴住了,她愣了一下,硬板板的道:“好,我聽聽還有什麼其他的話說,不過希望你不要信口開河。” 狄洵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我的想法不太離譜的話,鄭師傅本來侵入‘雙龍幫’是另有所圖,卻在不意之間,聽到了什麼秘密,他才改變主意,決定下手搶奪‘彩虹珍珠劍’,也可以說,鄭師傅很可能目睹朱幫主被殺的情形,因為那時他正躲在暗處……”大家立即把目光集中在鄭元平身上,只見他氣得渾身發抖,呼吸急促。 朱青眼圈兒一紅,一摔頭走到鄭元平前面,她哽咽著道:“你說,到底是誰殺了我爹?是什麼人,你快告訴我。”雲天鵬斷然道:“一定是仇孟狄這小子,對不對?” 仇千重狠狠的朝地下吐了口唾沫,粗音粗聲地的破口罵道:“你奶奶的,活見王八蛋了,無憑無據你硬指我兒是兇手,你什麼意思?” 雲天鵬“呸”了一聲,反罵道:“什麼無憑無據?匕首插在胸中還叫無憑無據?難道還要我師父起來指認……”一旁的小雯,聽到這裡,忍俊不禁,咬唇一笑,天真的道:“你師父不是死了?他怎還會起來指認?你這人說話真有意思。” 說完,還在一直竊笑,“雙龍幫”諸人皆甚不悅,狠狠白她一眼,她才很沒有趣的收住笑容亦不甘心的回瞪對方一眼。 “無情手”李士熊打拚時情形非常狼狽,現在看他左腳鞋子脫落,猶未找回,頭上本來盤著辮子,被割去了半截,頭髮散了開來,他一張老臉無處可放,一直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說。 狄洵卻突然把目光轉向他道:“除了鄭師傅外,還有一個人也可能知道兇手,那就是……”頓了頓,又續道:“‘無情手’李士熊!” 這一下子,宛如一記悶雷驀的響在眾人的腦袋上,震得他們耳鳴目眩,呆若木雞。 “無情手”李士熊聞言後,不由氣憤填膺的大吼,他忿然道:“狄洵你在中原武林道上,好歹也算個人物,卻說出這麼惡劣攀誣的話來。” 狄洵眨眨眼,道:“朋友,在下只道你知道兇手是誰,又沒有道你是兇手,你盛怒為何?” “無情手”李士熊氣得全身抖索,卻是毫無方法阻止狄洵再往下說,整張面孔完全扭曲了樣。 狄洵不禁啞然失笑,他略顯歉然的抱抱拳,平淡的道:“你不用太緊張,有很多事,在下仍然想不通,還須你多指教。” “雲天魂”邱宇低沉的道:“狄洵,你並不在場,又沒有親眼目睹,你有何根據?”似乎猶豫了一下,狄洵道:“對於鄭師傅可能知道兇手的事,在下剛才已經說了,至於李朋友……”他想了想,再道:“因為他說當仇孟狄一離開幫主的房間不一會兒,他就進來發現幫主被殺,而他卻又說不出他進房之意,未免太湊巧了,所以在下認為他必定隱瞞了些什麼,各位以為呢?”在場的人皆為狄洵的細心及才智,感到佩服,他光憑幾句話,他就能分析出一條道理來,不管對與否,他的能力已夠叫人為之折服了。 朱青雙手抱拳,感激的道:“多謝狄公子指點,我們都因悲傷過度,大家昏了頭,什麼也沒有想出……”她轉頭,瞧向李士熊,柔聲低道:“師叔,如果你真的知道,就請你坦白告訴我,別再瞞我。” 雲天鵬雖然有些不信,但他一向很聽朱青的話,見她信了,他信心也有些動搖,不過他仍持保留態度,溫和的道:“師叔,有什麼話你說出來,師父與你情同手足,他含冤而死……”邱宇輕輕撫撫短髭,高聲道:“李兄,今天新幫主及青丫頭都在場,你該給大家一一交待。” “欸!狄洵你說的很對,老夫不禁要懷疑,你是不是就在現場,否則你為什麼好像什麼事都是親眼目睹似的……”微微一怔,他又低沉的道:“在我說出我所知道的事之前,我想先問問鄭元平他又看了些什麼?” 廖鶴鳴點點道:“對啊!你快解開我師兄的穴道,聽他怎麼說,免得冤枉他了。” 狄洵的手指輕輕一點,解了鄭元平的啞穴及軟麻穴,一笑道:“鄭師傅,對不住,現在請你開金口,大家願聞其詳。”鄭元平翻著白眼,滿面漲得紫紅透亮,汗水如注,胸口不斷急劇起伏,那模樣可真夠瞧的,令人有些為他不忍。狄洵拍拍他的肩頭,道:“別生氣,在下只是怕你不肯讓在下把話說完才出此下策,現在你可以解釋一下,因為現在始終用‘可能’二字,真相如何,還請你明告!” 鄭元平氣急敗壞的道:“好,你狠,你厲害,大丈夫敢作敢當,怕什麼,說就說……”話說得很有氣魄,但實際上還是有些不乾脆,想了想,低啞的道: “朱固尊根本不是被人殺害的,他……他是自殺而死的。” 整個木屋裡是一片死寂,每張面孔都是那麼木納、震駭,說不出的驚懼…… 所有的人互相覷視了一眼,那一眼中,寫滿了無法言喻的疑惑,他們呆呆的站著。 除了鄭元平外,還有李士熊,兩人表情稍為正常些,狄洵笑了笑,道:“這個答案,倒叫在下大吃一驚,也有些失望。”鄭元平瞪他一眼,道:“你不相信我說的是實話?” “呸”了一聲,雲天鵬好似大夢方醒粗著嗓子吼道:“你媽的見了鬼? 我師父堂堂‘雙龍幫’一幫之主,他為什麼要自殺?你不要胡說,說不定兇手就是你呢!爸T 較癖簧咭 艘豢謁頻奶 似鵠矗 誆輝裱緣穆畹潰骸輩倌愕模 醢說埃 裁賜嬉舛 閼饌分恚 闥 棠痰男堋 暗憶 畹盟沉絲塚 鶯蕕勺叛郟 驕駁牡潰骸霸諳孿嘈拍忝揮興禱眩 鶉俗勻緩苣牙斲猓 愫偽羋 讜嗷埃俊? 鄭元平咬咬牙,倔強的道:“媽的,老子實話實說,這小子竟敢指我是兇手,太過份了。” 雲天鵬不知他的脾氣發起來如此暴烈,自己反倒矮了一截,硬著性子道: “不然你說出個理由,我師父他為什麼要自殺,有理我就饒你。” 鄭元平沙啞的“呸”了一聲,咬牙切齒的盯著雲天鵬,憤怒吼道:“他要自殺關我屁事?我為什麼要說?信不信是你家的事……”狄洵溫柔的拍拍鄭元平,低沉的道:“別動怒,事情總會真相大白的。” 看樣子,他好像已經完全相信鄭元平的話,而且很支持他,不禁叫“雙龍幫” 的人,開始暗暗的有些兒擔心,怕事情又有變化。狄洵笑了笑,道:“李師傅,該你了!” “無情手”李士熊全身驀地抽搐了一下,似突地自一個噩夢中驚醒,他用力搖搖那亂發蓬鬆的腦袋,直直的盯著鄭元平,語聲存著幾分顫抖,道:“鄭元平……你……你還見到些什麼?聽見些什麼鄭元平吸了口氣,哆嗦著道:”我…… 我什麼也沒有聽見……什麼……也沒有看見說著,鄭元平扭轉頭去,他似乎害怕看見李士熊的眼睛這一下子,連狄洵也迷糊了,他仰起頭來,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他只靜靜的注視著壁頂,他又在沉思些什麼問題。 鄭元平咬咬下唇,沙啞的道:“我知道的事都說了,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裡了?”狄洵猶豫了一下,謹慎的道:“不,有些事可能還需要澄清一下,是不是,李師傅?”李士熊深深的顫慄了,他這話代表著一種什麼意義,代表著一種什麼程度的暗示? 朱青突然堅強起來,她的語聲帶著深沉的傷感,但是,卻異常的平靜,道: “師叔,你是‘雙龍幫’的人,你是我爹的好兄弟,你到底有什麼秘密不便坦白? 害得大家日夜奔波,追一位無辜的人,為什麼,師叔?” 李士熊全身猛的抽搐了一下,他微微仰頭,考慮了一下,輕輕的道:“我……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老幫主,對不起‘雙龍幫’所有的人……”朱青忽然哽咽一聲,道:“師叔,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師叔,你說,你快說。”李士熊身形搖晃了一下,他的臉上蒼白得嚇人,慢慢的,他點點頭,閉著雙眼,語聲堅定得似泰山的矗立,道:“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實話實說了……”“雲天魂”邱宇平視著李士熊,目光裡,有一抹幸災樂禍的冷酷與狠毒,卻假惺惺的嘆了口氣,無限遺憾的低沉道:“李兄,你是‘雙龍幫’的第一高手,本幫往後振興大業還需要你全力以赴,你可得小心自己的言論,別讓小人有機可乘。” 李士熊搖搖頭,閉著眼沒有說話,雲天鵬有點緊張,道:“師叔,你……” 朱青悠然而悽惻的語聲,抽噎著道:“師叔,你快說,你……你別如此折騰人了,師叔,我求你快說……”李士熊激靈靈的一哆嗦,他顫抖著,像一下子掉在冰窖裡,他咬著牙,悲痛的呻吟著:“是我……是我逼死幫主的,是我……是我逼得他自殺的……”所有的人一聽此言,不由都抽了一口涼氣,朱青也搖晃了一下,臉色蒼白得緊。 仇孟狄想說什麼,卻閉口無言,仇千重陰沉的笑著,道:“李士熊,虧你還是條漢子,既逼死朱兄弟,卻又嫁禍給我兒,那又是什麼?” 雲天鵬對仇家父子恨意頗濃,此時雙目一睜,又咽回了那口怒氣,只重重的哼了一聲。 邱宇氣塞胸膈的大吼:“李兄,你為什麼逼死幫主?他對你恩重如山,你如何逼死他……”李士熊難堪的沉吟著,半晌,道:“因為……我要幫主把掌門之職讓給我,我認為……我比天鵬更適合這個職位……”雲天鵬一聽那還得了,狂吼道:“你……這匹夫,你……”氣得他口舌打結,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啟口,尤其面對自己幫中的長者,他簡直昏了頭,如果可能,他真想一掌劈死那老家夥。 邱宇不是味道的挺立著,心想:“原來這老小子也打掌門之位的主意,我倒一向忽視他了。” 朱青激動的哭泣起來,他將臉孔深深埋在雙掌裡,恨聲道:“你為什麼這麼狠,我爹待你恩重如山,你卻這樣沒有一點良心……”狄洵微微閉著眼,望著這場權力鬥爭下,所產成的悲劇,淡漠的道:“請你把當時的事情再說清楚一點。” 嘆了口氣,李士熊沉重的道:“早在一個月前,幫主即私下對我道,他個人身體不適,想把幫主之位退讓給天鵬,問我意下如何,當然我不便明言,但略為表示不滿……”說到這裡,雲天鵬喝道:“好可惡匹夫……”狄洵冷森森的瞪著他,使他不寒而慄,忙把下面的話收住了。 李士熊沉默了片刻,啞著嗓子道:“我一直設法暗示幫主,希望他把掌門之位讓給我,朱幫主為人我一向佩服,在他麾下,我自然無話可說,可是屈服在一位嘴上無毛的小輩之下,叫我如何能甘心……”雲天鵬氣得臉色發白,他猛吼連連,嘴裡不干不淨的咒罵著……狄洵冷森的一笑,像一只箭矢似的飛射而起,隨著他身起,雲天鵬已被他點了啞穴及軟麻穴,步上剛才鄭元平的後塵,躺在地上休息。 狄洵點穴之準,實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在場的人俱是一驚。 雲天鵬呆在那裡不能出言,又羞又急又怒,狄洵有趣的瞧著他,笑笑,道: “你少說兩句話,可能少招惹人厭,男人太多話,叫人不耐煩的。” 雲天鵬瞪大了眼睛,神色變了變,一張紫臉漲成了豬肝之色。 狄洵淡淡一笑,道:“李師傅,現在可能安靜多了,咱們洗耳恭聽,請你再繼續吧!” 李士熊神色黯了黯,低沉的道:“幫主當時並沒有表示什麼,可是他依然把幫主之位傳給天鵬,我心裡當然不能平衡,跟他鬧意見,就在他自殺的那一天……”個個默默不語,心頭有些戰戰兢兢的,李士熊心頭有數,他可以體會出“雙龍幫”在場的人,那種絕端平靜中的仇恨,那種安詳裡的切齒憤怒,臉上所散發出的無形的怨毒。 李士熊臉上的肌肉顫動了一下,他有些疲倦的道:“我進幫主房裡時,見仇孟狄剛出來,幫主臉色不太自然,我因心中有氣,不太理睬他,幫主只道他了解我的心意,只是……”說到這裡,他才目光盯在邱宇臉上,邱宇立即驚覺起來,他微微苦笑,勉強的道:“幫主說邱賢弟也想當幫主……”邱宇呆呆的站有那裡,像木頭似的,他意外對方竟然此時也把他扯了出來。 他緊閉著嘴唇不說話,他知道此時唯有保持沉默,免得越描越黑。 李士熊搖搖頭,似乎愣了一下,他還以為邱宇會反駁一番,他連應對的話都想好了,不料邱宇卻默認了這個事實。 李士熊低啞的道:“幫主認為他如把掌門之位傳給我,必然引起邱賢弟的不滿,而引起爭端,把位子傳給天鵬,咱們不好明目張膽的與小輩爭奪,或許幫中太平些……”他潤潤嗓子,窒著聲音道:“那時我極端氣憤,說了幾句重話,誰知幫主不吭一聲,靜靜的躺在床上,我才一轉身,幫主竟然就此了結終生……” 李士熊的面孔扭曲了一下,痛楚的將雙手握在一起,他垂下頭,頭髮披在額前,目光怔忡的注視著遙遠的遠方。邱宇看著李士熊,冷冷的道:“幫主自殺就你在場,你為什麼不搶救,說不定是你下的毒手呢!” 李士熊顫抖著抬起頭,努力平靜自己,良久,他沙著聲音道:“幫主連大氣也沒有出一聲,等我覺得有異,猛一轉頭,幫主已經斷氣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像要再一次努力平定自己激盪的心緒,他苦笑道:“為了避免嫌疑,我才說進房時,幫主已去世,他們懷疑仇賢姪,我亦不便表示意見。” 狄洵平靜的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半晌,他緩慢的道:“仇孟狄的匕首又怎麼解釋呢!” 李士熊搖搖頭,沉重的道:“不知道,幫主手中為什麼有仇賢姪的匕首,當初我並沒注意到。” 狄洵柔和的凝注著仇孟狄,道:“仇兄弟,你的匕首為什麼掉的?” 仇孟狄臉孔的肌肉抖索了一下,道:“我……我不知道……”一股冷厲而肅煞的光芒閃動子狄洵的瞳孔,他深刻的道:“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不要忘記,你的嫌疑還存在著。” 仇孟狄舐舐嘴唇,道:“那一晚,我到青妹房間想找她,卻看見雲天鵬在她房裡,兩人說說笑笑的,我一時醋勁大起,拔出匕首,想衝過去把……把雲天鵬殺了,突然想到岳父叫我,一時匕首沒有放好,不知在什麼地方掉了,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朱青羞澀的垂下頸項,她不知道那天仇孟狄在房外聽見什麼了,她跟雲天鵬是師兄妹,平常就常在一起,說說笑笑本也沒什麼,可是沒想到自己的未婚婿看到了,還引發這些事情,她深怕自己未來依靠的人,在心裡因此看輕她,好半晌,才怯怯的道:“我……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沒……沒有什麼……” 仇孟狄雖當時深愛著朱青,此時想來仍覺有氣,冷冷的道:“那別人可不作如是想。” 朱青為仇孟狄的語調嚇了一跳,驚詫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仇孟狄你以為……”仇孟狄冷辭的道:“我可沒說什麼,看你自己怎麼想。” 朱青的唇角可怕的扭曲了一下,她強制住心中的屈辱與憤怒,冷冷的道: “哼!你別神氣,我朱青也不是非嫁你不可,你用不著神氣,我才不稀罕。” 仇孟狄又怕兩人真的鬧翻,感到有些內疚,他潤潤嘴唇,低低的地道:“不要這樣說,青妹,我……”好半晌,朱青幽幽的道:“不用說了,這是我自己命不好……”朱青仿佛忍住了抽噎的聲音,她傷心的道:“我沒有爹沒有娘的,有什麼人會真的憐惜我,是我命杯…”淡淡的一笑,狄洵道:“好一對歡喜冤家,如今可以破涕為笑了吧!咱們還是談點正經事吧……”頓了頓,他又低沉的道: “現在真相可以大白了,朱幫主是自殺,所以兇手是他自己,可是還有另一個問題,他為什麼自殺?而且一句遺言也沒有留下。” 此言一出,鄭元平顯得有些緊張,惶急,因為他聽見李士熊與朱固尊的一席話,又有關其他,略一猶豫,忽道:“我知道在李……李兄出現之前,另有一人到過朱幫主房間……”朱青面孔動了動,驚懼的道:“什麼人?” 鄭元平故做鎮定的道:“我不認識,一個清 而神色泠淡的老者,右臉頰上有一條恐怖的鮮紅疤痕,他的容貌極為兇惡,充滿了暴戾乖張之氣,我以前沒有見過他,一時也想不出,不過,朱幫主好像有什麼把柄捏在他手上,對他有些顧忌,一直刻意討好。” 重重的哼一聲,朱青老大不高興的道:“我爹會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裡?你不要誣衊我爹的人格。”鄭元平真誠的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由你,我為什麼要誣衊朱幫主?” 狄洵沉默了片刻,深刻的道:“莫非是‘九幽郎君’朱劍魂……”聽到這個名字,眾人不由大大的震動了一下,邱宇雙目怒睜,直著嗓子道:“朱劍魂?獨渺洞的朱劍魂?” 狄洵無聲的一笑,平靜的道:“不是他,天下莫非還有第二個朱劍魂?” 邱宇因為狄洵平淡的語調嚇了一跳,江湖上聽到這個人的名諱,沒有大驚失色的,狄洵還是他見到的第一位,他想狄洵畢竟年輕,武功雖好,卻不知厲害,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鄭元平低沉的道:“那就是了,如果不是他,還有哪一個人能叫朱幫主如此忌諱的?”狄洵冷靜的看著鄭元平,道:“鄭師傅,你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鄭元平嘴唇蠕動了一下,終於無奈的道:“那人……朱劍魂一來,就說:” 朱固尊你最好把劍交給我,當年的事就當它從來沒有發生過。‘朱幫主沉吟了好久,才說:“讓我考慮考慮。’那人……朱劍魂回答說:”好,一個月後我再來。 ‘兩人就只說了這幾句話。“怔了怔,狄洵愣愣的點點頭,喃喃的道:“當年的事,當年的事?當年有什麼事?當年是哪一年……”仇千重低沉的道:“他們有沒有說這柄劍有什麼價值?否則,你為什麼要搶……”他的語聲未已,鄭元平的神色忽然凝緊,苦笑一聲,道:“朱幫主還說了句,‘大家年紀都大了,爭那些寶藏又有什麼用呢?’朱劍魂並沒有回答,所以我才想得到那柄寶劍。” 狄洵乏味的籲了口氣,不感興趣的道:“容在下問一個可能有傷感情的話,你那時人躲在哪裡?為了什麼目的?” 鄭元平潤潤嘴唇,沙著嗓子道:“我……我原想到”雙龍幫“拿點東西,我……人暫時在床底下……”狄洵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到“雙龍幫”偷東西,所以躲在朱固尊房間內的床底下,再伺機下手,想不到卻碰到這檔子事。 邱宇毫無情感的聲音,道:“鄭元平,你專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你到底想偷什麼東西?” 鄭元平不安的搓著手,顫著聲音道:“我想得到‘雙龍劍’……”邱宇身為“雙龍幫”總管,有人闖入,卻未能發現,臉上頗覺掛不住,重重哼了一聲,冷冷的道:“瞎了狗眼的東西,也敢到‘雙龍幫’來撒野,想必不想活了……”狄洵抿抿嘴唇,低沉的道:“好了,你們也不必吵了,這件事看來該告一個段落了他安詳的一笑,輕柔的解了雲天鵬的”啞穴“及”軟麻穴“,一笑,道:”讓你氣悶了,抱歉得很,原諒在下點了你的穴,現在又是生龍活虎了。“雲天鵬氣急敗壞的站起來,一肚子火,不知該發向什麼人,幾乎全屋子裡的人,全跟他有了仇恨,狄洵、仇家父子,甚至自己“雙龍幫”,還有那兩位小姐妹,但他拿人家沒辦法,只得喃喃低語,罵道:“他奶奶熊,時運不濟,龜孫子……”狄洵不悅的壓著喉嚨,低沉的道:“你還是閉上嘴來得好些!” 幽幽的,朱青道:“我爹難道就這麼死了嗎?沒有兇手嗎?為什麼?”籲籲的喘息聲,雲天鵬又忍不住憤怒的大吼:“李士熊逼死師父,仇孟狄那小子是幫兇,故意留下匕首……”狄洵向他平靜的搖搖頭,鎮定的道:“你師父不是李師傅逼死的,關鍵可能在朱劍魂身上,在下一向好管閒事,現在既然插手,就不會中途罷手……”朱青神色裡顯露著異常的憤怒,有一股楚楚可憐韻致,美,但有些蒼白。 她這時站直了身子,手撫著胸口,急促的道:“如果真是他,我一定要殺了他……”邱宇激動的叫了一聲,道:“丫頭,你瘋了,敢這樣說話?” 狄洵忽然笑了,他咧開嘴,輕輕的,卻盈溢著強烈的不屑,道:“有何不敢? 邱師傅在江湖上打混了這麼久,還比不上小姑娘有膽識。” 邱宇難堪的望著狄洵,艱辛的道:“我……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朱劍魂豈是我們惹得起的?” 他這話,明明是指桑罵槐,“我們”自然也包括了狄洵,狄洵笑了笑,道: “朱幫主自殺的事,在下很有興趣,這柄寶劍就暫時由在下保管,等真相大白,自然交還給它的真正主人,各位以為如何?” 這把“彩虹珍珠劍”隱藏著一筆龐大的財富,眾人豈肯就此罷手,但在狄洵手裡,他們想搶回來,只怕比登天還難。一時他們全靜下來,默默的算計著,想把握最後機會奪回寶劍。 仇千重首先打破沉默,做了個苦笑,道:“那是朱兄弟送我兒的……”他的語尾還沒有打住,狄洵忽然向他做了個手式,要他安靜,微側著頭,靜靜的像在傾聽些什麼。眾人跟著他的眼睛全緊張了起來,可是偶而風吹過傳來的聲響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狄洵仍然凝重的傾聽著,一動也不動,仇千重一面繼續留神,一邊低低的嘀咕道:“莫不是不讓我再說下去,冰天雪地的有什麼人會來……”他的語聲未完,狄洵面孔的神色忽然凝緊,他低沉的道:“小鬱,小雯,帶這些人從外面出去,讓他們都下山去……” |
第06章
狄洵看見了仇千重似笑非笑的神色,聽他低低叫道:“咱們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咱們一走,往後哪兒尋你,我兒的寶劍……”雲天鵬喉嚨裡吼了一聲,憤怒的道:“到現在還敢說是你們的?它既是‘雙龍幫’鎮幫之寶,我是幫主,當然該歸我。” 仇千重蠟黃面的孔上浮起一抹氣忿的神色,咬著牙,語聲自齒縫裡迸出: “雲天鵬你這小子,不要太猖狂,目無尊長,否則老幫主也不會把寶劍交給了我兒……”經過一夜的折騰,雖然外面還有些暗,但狄洵知道此時天快亮了,他道: “如果你們不快走,只怕會走不了……”大家還是沒有聽見什麼,只當他在唬他們,想騙走寶劍。 狄洵半坐半靠在一張太師椅上,冷冷的道:“富貴於我如浮雲,你們大可放心,在下有的只是好奇心,發財的念頭卻從未有過。”李士熊苦笑一聲,道: “老天相信你的為人,只是……”狄洵一面聽也講話,目光一直注視著外面,他迷惑的道:“怪了,他們怎麼找來的?莫非我們的腳印還留在雪上……”狄洵一面思索,一面緩緩地道:“各位走不走,在下絕不勉強,只是在下的對頭不算少,如果殃及各位,恕在下很難周全。” “呸”了一聲,雲天鵬恨恨的道:“我就不相信……”邱宇朝外面張望著,聽了一會,低促的道:“是了,不錯,有腳步聲斷斷續續的,有人正從遠處朝著木屋而來。” 邱宇是自己人,他的話大家自然肯信,可是他說還很遠,那麼為什麼狄洵已經發現了那麼久,大家皆以驚異的眼光望著他。 狄洵回頭對眾人,輕輕的道:“在下已經決定調查此事,是非曲直,自然會給各位一個明白交待,如果大家還想活著知道在下調查的結果,就隨兩位小姑娘離開這裡。” 小郁兩只水盈盈的大眼睛怔怔盯視著狄洵,道:“少爺,這裡已經不安定了,我們離開這裡吧,別狄洵笑了笑,微微聳聳肩,鎮定的道:”你跟小雯帶他們走,指引他們下山路,然後到那個山洞去,等我把事情解決了,我自然會去找你們,我們就離開這裡。“小鬱的面龐透著蒼白,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裡,她的鼻尖上沁出細細的汗珠。 小雯看來比她健康,但此時,神色裡顯露著異常的慌慌張張與焦恐,她道: “我跟姐姐留下來,有什麼情況我們可以互相照顧……”狄洵平靜的搖搖頭,平淡的道:“你們在會讓我分心,反而不好,你們快離開,對手馬上就到了。” 小鬱一張姣好的面龐透得慘白,她喘息著,急促的道:“少爺,從小我們一天也沒有離開過你,我們要跟你一起……”狄洵點點頭,輕輕的道:“我們還是會在一起,你們不過替我送送客而已,不是嗎?你們再不聽活,我可要生氣嘍!” 小鬱的眸子裡有一股極端痛楚與無奈的苦澀味道,她惶急向眼前的人匆匆一瞥,道:“時間不多了,各位,請立即跟著我們走,小雯,走!”雲天鵬微微有些怔忡,冷靜的道:“這不會是一個陷阱吧?” 小雯生氣的道:“不走的就留下來好了。” 短暫的,大家都深該凝視著兩位小姑娘,邱宇擺手點頭道:“好,請先行引路,大家一起走!” 沒有再說一句話,小鬱、小雯返身進入內室,有一條小小甬道,大家魚貫的跟在她們後面,迅速的離開了木屋。 等他們的足聲消失後,狄洵走至窗前,有一塊可以掀開的活動竹蓋,他打開一點小空隙,就這樣望著外面的動靜。 周圍一片沉寂,風吹著老松樹沙沙的響,拂曉前,空氣更是寒冷得刺骨,吸在口鼻裡,像一把一把的冰碴子,凍得連心口都痛。 外面仍然很暗,屋內只有一盞晶瑩的燈光,忙了一夜,他也沒有注意到底是小鬱或小雯,在什麼時候點燃的。 天快亮了不是?但仍黑暗得很,難得看清點什麼,此時,有一股子出奇的平靜與安祥氣氛,人,在這段時光原該睡得正甜。 有三條淡淡的影子晃了一下,然後快捷得像一頭夜貓般躥匿在雪堆後。 這三人面孔看不清,卻有些古怪與扎眼,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凶悍之氣。 三人在一表情冷漠的中年人率領之下,正慢慢的向木屋這邊走過來。 那中年人回頭向他的同伴點點頭,快到木屋時,他們不再躲躲藏藏,大搖大擺的朝這邊走來,他是個大塊頭,走到木屋前,扯開那混濁的嗓子吼了起來,神態倨傲的叫道:“姓狄的,別再***做縮頭烏龜,咱們把舊帳結算一下吧!” 這人的聲音非常難聽,又沉又濁,像一把沙子塞在胸中,不上不下的好難受。 他吼完了,三人並肩站在一起,一副好整以暇的死樣子。 狄洵的眉頭又輕一皺,他無聲的嘆了口氣,他開了竹門,幽靈似地出現在門口。 狄洵的身形甫一出現,剛才發話的大塊頭,大肚皮收回不少,跋扈的氣燄似一下子被寒風吹散了大半,他不由自主的一縮腦袋,令人覺得真的很冷。 狄洵唇角有著一抹怪異的微笑,優雅的一甩身上的白色長衫,以他一貫的那種淡淡閒閒的口氣,悠哉悠哉的說道:“杜老三,在下大概讓你找苦了吧!” 杜老三的一張肥臉原來就有些褚紅色,這時候卻有些蒼白,兩頰的肥肉也繃緊了起來。 狄洵似笑不笑的往前邁了兩步,杜老三竟然“ ”的往後退了三步。 狄洵眨眨眼,輕輕淡淡的道:“你們不遠千里而來,大家親熱親熱,你怕我作啥?”杜老三瞪著那雙如豆的,標準的烏龜眼,有意無意的掖好袒敞的小紡夾綢短衫,賣著狠道:“狄洵,你他奶奶的狗熊,你狂也狂夠了,烏龜也當過了,你廢了老三兩位把弟,這筆帳也該算算了吧?”狄洵似在回憶,他仰著頭,只見昏昏的天,半晌,淡淡的道:“在下健忘得很,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三爺的拜把兄弟?” 杜老三哼了哼,道:“二年前,你在嶺南,可曾與二位年約三旬的漢子決鬥?” 狄洵不在乎的一笑,道:“大概有吧!在下說過在下健忘得很,尤其這兩年忘了不少以前的事。” 杜老三氣得混身肥肉直哆嗦,吼道:“你將洪家兄弟,一個斷了右腳,一人剁了左腳,現在你倒說得輕鬆,忘了就能使這筆帳就此化消嗎?”狄洵搖搖頭,道:“原來是洪家兄弟,我並不想化消,因為他們兩個本來就該死,廢了他們,已是手下留情,大發慈悲了。”杜老三雙目驟睜,狠狠的道:“慈悲?你可知道,洪家兄弟是我杜老三的左右手?他們跟你一點糾葛沾不上,你橫插一手,竟把他們都廢了,姓狄的,你太狠了!”狄洵冷冷一笑,沉聲道:“他們調戲良家婦女,搶奪路人財物,殺人滅口……,這種種罪行,不夠要了他們的狗命嗎?杜老三你督促不嚴,是否也該同罪?” 杜老三雙眼圓瞪,神色淒怖,全身發抖,他哆嗦著,指著狄洵道:“好雜碎,你還敢嘴硬,姓狄的,杜老三今天要看你充英雄到什麼時候!” 狄洵澄澈的雙目倏而一寒,他冷瑟的道:“杜老三,你在嶺南一帶能闖盪這麼多年,也應該掂掂自己的份量,在什麼人面前說什麼話,在‘降龍”狄洵面前還沒有你賣狂的份兒!岸爬先 鶉綾磺昧艘患兔乒魎頻你噸狹艘幌攏 拍挪荒苧浴? 一直在他右邊有位,沒有開過口的方面大耳的白面書生,此人很年輕,一身寶藍色緞子儒衫,雍容得緊,大約只比狄洵大上幾歲,這名年輕人忽然清雅的一笑,接替杜老三,清聲開口道:“狄洵,以前聽說你很狂傲,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狄洵的眉宇一揚,不置可否的笑笑,平淡的道:“不敢!閣下長得俊,氣度好,只要瞧上一眼,就叫人難忘,朋友應該是‘藍玉山莊’的‘清揚公子’平雁於吧?”這位俊挺的年青人,正是江湖上一代的“清揚公子”平雁於,他大約與狄洵同時出現,但出名的較晚,他一向在四川一帶活動,今日不但與嶺南的杜老三一塊,還千里迢迢的來到關外的孤伶山,會一會青年才堪降龍”狄洵,如此不辭辛苦,亦可看出他會強出頭的氣概了。 “清揚公子”平雁于出道至今,時間只有短短幾年,但亦闖出一點名堂來,他因一直沒有逢過對手,所以為人亦頗傲慢。 他一聽狄洵叫出他的名號,心裡相當得意,朗朗一笑,道:“好!狄兄好眼力,雖然久未在江湖上走動,對江湖上的消息好像也很了解,佩服!” 狄洵唇角微微上翹,淡淡一笑,他平靜的道:“還有這位朋友,恕在下眼拙,一時未能認出是……”在杜老三右邊的一位看去十分憔悴的老人,一身暗灰色的布衣,面色蠟黃,一頭斑白的亂發襯著滿臉皺紋,他外表看起來好像有玻這老人一聽狄洵問他的名字,兩條濃黑的倒形眉毛不停的抖索,死眉死眼的朝“降龍” 狄洵打量了一會,語音瘖 的道:“老夫‘陰山鬼’田長竿,久仰大名,今日一見,甚覺榮幸!” 狄洵忽然一笑,點點頭,道:“好說,好說,原來閣下就是‘陰山鬼’,在下失禮得很。” “陰山鬼”田長竿用眉梢子斜了狄洵一眼,漫不經心的道:“怎麼樣?你好像對老夫的名號有什麼意見,是不是?”狄洵舐舐嘴唇,淡漠的道:“在下只想閣下一向高傲孤僻,不問世事,怎麼和武林中的鼠輩混在一起?” “陰山鬼”田長竿狠厲的盯著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道:“姓狄的,你可知道,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付出代價的!” 狄洵冷冷的一笑,輕喟了一聲,道:“同樣的一句話,在下也想告訴你,你說的這句話,代價也不低。” “清揚公子”平雁於英俊的面孔上一直漾著笑意,他清雅的道:“朋友,嘴皮子再狠有什麼用,誰將付出大代價待會兒不就知道了?” 狄洵輕巧的拂了一下白色衣衫的衣袖,點點頭,笑道:“的確,所以如果各位如今有了悔意,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杜老三臉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死盯著狄洵,生硬的道:“姓狄的,你話不用說得這麼滿,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只怕你惹不起咱們。” 狄洵仰首沉吟了一會,頷首道:“嗯,你們冒了這麼大的風雪,來到寒舍探訪在下,如果不讓各位帶個紀念品回去,那就太怠慢各位了,有失地主之誼。” “陰山鬼”田長竿忽然磔磔的笑了,笑著,眯著眼問道:“姓狄的,你以雙掌來對咱們三人,有幾分勝算把握?”狄洵嘴角勾了勾道:“沒有把握!” “陰山鬼”田長竿點點頭,陰毒的笑一笑,懶懶的道:“那你還嘴硬? 只要你跪下來磕三個響頭,或許咱們會留你一條狗命,讓你苟延殘喘,在人世間多活幾年。“狄洵半睜著眼,仍是那麼淡淡閒閒的站著,顯得如此平靜與安祥,甚至連眼皮子也沒有撩一下。 這樣面上看不出特殊表情,在對方眼裡,實是極大的侮辱,平雁於邪惡的眨眨眼,道:“狄洵你很鎮定,不過,本公子今天會讓你失去平日的從容,叫你哀號不已。” 狄洵擠出一絲微笑,那麼冷冰的一笑,沉沉的道:“在下言盡於此,最後我只有一句奉告,想要得到勝利,出手要快!” 杜老三憤怒的哼了一聲,手腕一閃,掌上已握著一柄兩尺長短的“金勾鏟”,一雙豆眼睜得老大,死死盯在狄洵身上。 狄洵平靜的站著,眼皮子都不動一下,他是那麼安寧,安寧得令人懷疑是否真有一場血腥的拚鬥就要發生了,他太閒淡了。 “清揚公子”平雁於一向自認修養極好,現在卻一下子笑容消失,消失得那麼快,像一只被觸怒的猛虎,大聲道:“狄洵,待本少爺取下你頸上狗頭當皮珠踢時,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狄洵那麼輕輕的邁前一步,道:“各位不要忘記,出手要快,一次不成功,你們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機會了……”“了”字在寒冷的空氣中拔了個尖音,一連串的掌影猝然瀉向杜老三,快得像流光閃射長空,像一連串的旱雷驚電! 杜老三身形一晃,蛇一樣的溜出五尺,他人雖肥,動作倒是非常敏捷,隨即怒吼一聲,“金勾鏟”暴卷而上,如銀練盤繞! 但是狄洵的掌影卻驀然蓬散,好像沒有一個定點,如一個個張著利牙的惡魔,那麼刁鑽的從“金勾鏟”的間隙飄了過去,緊緊翻飛在杜老三身側! “陰山鬼‘田長竿冷冷一笑,流瀉一樣閃去,毫不容情的,連出十三掌十一式。 但是,他明明看見狄洵黃白的身影就在自己正前方,連眼都不及瞬一下,狄洵一陣急厲的掌風,已斬到了他的頭頸。 這一片掌來得太奇怪,好像來自虛無,卻鋒利的似一把刀。所幸“清揚公子” 平雁於猛的一個大側身,一片掌影擦著狄洵的面頰斜斜掠過,方才了解“陰山鬼” 田長竿的危。 但是 平雁於剛救回了田長竿一會兒,耳朵裡卻聽到嗤的一聲,衣帛撕裂暴響,原來他的寶藍色長衫下襟,被狄洵掌風削去一大截。 平雁於頭也不回,雙臂後翻,兩掌怪異的倒崩而上,卻又未沾到狄洵的身。 杜老三憤怒的怪叫:“好龜孫,你老子就不信你這麼邪……”杜老三的吼叫聲,餘音還在空氣中裊繞未散,銳利的勁風已拂得他似被刀子刮了一樣,痛苦哀號,叫個不停。“陰山鬼”田長竿咬著牙,心頭一震,這是一種什麼身法?一個人的天賦如何可能達到這種境界?莫非眼前這個人是個魔鬼? 白色的影子隨著“金勾鏟”的光芒閃電似的打了個轉,杜老三還來不及施展第二招時,一片掌影已沾到他的衣衫,駭得他棄械傾力後仰,卻仍然被那突來的掌勁餘力硬推出兩三步。 “陰山鬼”田長竿強忍著害怕,倏然斜掠,誰知道才剛剛出去一步,又翻倒而回,他根本沒有換招的時間,對方實在太快了。 “清揚公子”平雁於右手疾翻,一柄閃耀著耀眼色彩的利劍,已像來自九天之外的虹橋,那麼驚人的筆直戮向狄洵。 “金勾鏟”亦伺機自斜刺裡橫掃上來,寒森的鏟芒,映著杜老三咬著牙,切著齒的兇惡影象,似乎要生吞活剝了他的敵人。 狄洵沉著面孔,雙掌交互一拍,整個身驅倏然退後一步,於是,利劍,“金勾鏟”雙雙落了空,他輕描淡寫的雙掌分左右同時出手,剛剛好,迎上了“陰山鬼”田長竿及杜老三兩人的胸膛。 一個是肥胖多肉,一個是乾瘦如柴,但是兩人承受的壓力是一樣的。 幾乎全在同一個時間,一聲“氨,出自兩人口中,杜老三嚇得兩眼全發了直,拚命的朝“清揚公子”平雁於一邊滾過去。 “陰山鬼”田長竿右肩上的一大片皮肉已帶著四濺的鮮血,被那一掌像刀子似削掉。 唯一倖免的“清揚公子”平雁于強咬著牙,猝然出掌,連連拍出十七下。 狄洵避開平雁於的攻勢,淡淡閒閒的丟給平雁於一句話:“知道退的人,通常比較長命!” “清揚公子”平雁於殺出來性子,拾起“陰山鬼”田長竿的彩劍,繽紛的劍芒不容分神,又呼嚕嚕的卷到,威猛無倫!狄洵白色的影子一閃,舉掌做著短距離的反攻,看去僅是一晃,他卻已一連點擊了二十一下,硬是敲在平雁於的劍脊上。 平雁於覺得自己握劍的手臂,連連震蕩了二十一下,差一點握不住,嚇出一身冷汗來,急忙用力猛躍向後面,退了五步。 杜老三已從地上站起來,那混濁的語聲已鬼哭狼嚎的叫了起來,道:“咱們並肩再一起上,否則,今天只怕討不到好,吃不住了……”隨著他的吼聲,三條人影倏地飛起,像三頭兇惡的猛獸撲了過來,彩劍及金勾鏟各泛起了一溜溜寒光,狠辣絕倫! 白色人影立即飛快地,沒有看清這是怎麼回事,只聽到“噹噹”連聲,金勾鏟已掉落在地,接著又是一聲嗥叫,也緊跟著金勾鏟橫飛了起來,只是,又無聲息的落下來,帶著一嘴的血! 落在地上的不是杜老三,而是“陰山鬼”田長竿,在田長竿僵硬的驅體前,兩條大漢再猛撲而上,幾乎在同一時間,平雁於的彩劍也落下了。 兩個人立眼一看,原來狄洵手上多了一項武器,連連擊落了杜老三及平雁於的武器,又殺了“陰山鬼”田長竿,老天,這種武器,竟是一把由油紙製作而成的長扇子。 杜老三淒厲的聲音狂叫著:“你……你用這種扇子殺了田老?……”狄洵嘴角緊緊閉成一條微微的弧,冷森的道:“杜老三,包涵著點,為了殺雞儆猴,在下下手可能讓你們受驚了。” “清揚公子”平雁於一張面孔蒼白如紙,他粗濁的喘息著,手摀著胸膛,黃豆大的汗珠滴個不停,口裡急促的道:“狄……狄洵,咱們這梁子是化不開了!” 狄洵慢條斯理的收起他手中的扇子,微一閃眨,淡淡的道:“白雪皚皚,平朋友,你還流著豆珠般的汗,你的內力驚人啊!” 平雁於艱辛的吞了口唾液,沮喪的道:“你……你不要太得意,‘藍玉山莊’不會……放過你的……”“哇”的吐了一口血,平雁於整個人都癱了下來,杜老三慌忙的回身抱住他。 狄洵雙瞳清澈的望著他們兩個,淡淡的一笑,道:“這孤伶山,一向淒冷蒼涼,今天突然來了這麼多客人,是熱鬧了,但是血腥味太濃了。” 杜老三恐怖的睜大了那雙如豆的眼睛,瞳孔裡流露出無可言喻的畏怯與驚駭,一雙眸子不敢有閃眨的瞪視著狄洵。 微微嘆了口氣,狄洵的語聲如來自地獄,那麼遙遠的響起,道:“杜老三,在下雖然好管閒事,但決不濫殺無辜,江湖上的恩怨本來就難斷是非,你最好識相點,在‘降龍’面前,沒有你賣狠的份!” 杜老三可憐生生的,喉頭顫動了一下,他鼓足一口氣,語氣卻沙啞低澀,道: “狄洵,你狠,你夠狠,只要杜老三一口氣尚在,就要看看你狠到什麼時候……” 狄洵靜靜的看著他,靜靜的道:“你還可以再去找幫主,但是他們下場跟‘陰山鬼’不會相差太遠。 杜老三強烈的抽搐一下,啞著嗓子,道:“姓狄的,你……你有種,你…… 就等著我……再找人與你……拚鬥。” 狄洵哼了一聲,淡淡散散的語聲,那麼帶著一絲寒意,陰森森的道:“你不必用激將法,如果我要取你的命,你現在不可能開口,去吧!帶著平雁於離開我的視線,只是下一回,就不知你有沒有這份運氣了。” 杜老三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兩只眼睛全發了直,哆嗦著道:“你……你…… 老天,你真的要放了我們……”仍是那麼淡淡漠漠的聲音,輕悠悠的傳向杜老三的耳中,道:“到目前為止,在下正是這樣想的,下一刻鐘,就沒有把握了!” 杜老三抱起昏迷中的平雁於,目光一轉,暗中一咬牙,正待要走 狄洵奇異的看了杜老三一眼,不知怎麼搞的,杜老三竟然後退了一步,他強按住恐懼,厲聲道:“狄洵……大丈夫說話要算話,你……”狄洵側轉過面孔,冷瑟的聲音響起:“杜老三,你還有幫手未到!” 杜老三剎時臉色大變,他狠狠的盯著狄洵,的確,他尚約了其它的幫手,只是比他們三人慢了些,所以至今未到,他不知狄洵為何知道。 狄洵淡漠的揚揚眉毛,幽冷地道:“杜老三,在下還問你話!” 杜老三想起或許幫主已經來了,可是,他怎麼什麼也沒有見著,但仍然挺起腰桿,生硬的道:“不錯,你是不是怕了?” 狄洵神色一沉,淡淡的道:“在下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怕,今天還要看看杜三爺是不是能教會我這個字。” 平雁於慢慢的甦醒過來,瞳孔中升起一陣迷迷茫茫的悵然,他又痛苦的閉上眼,喉結在急促的抖動,微弱的道:“三哥,咱們完了嗎……”杜老三痙攣了一下,但沒有了聲,狄洵雙手抱胸,安祥的道:“那只有看你對‘完’這個字的定義是如何了。” 平雁於淒烈卻頑悍的笑了笑,吶吶的道:“狄洵,你狂,你狠,你行,本公子今天認栽了……”他咬著牙,抖抖索索的爬起來,他剛剛搖晃的往前走了兩步,又一聲不響的掃了個踉蹌,像喝醉了酒一樣摔倒。 杜老三趕快扶起他,他悲鳴了一聲,一摔手,推開杜老三又奮力往上挺了一下,卻又癱瘓了似的再度倒下,他努力試了兩三步,但依舊沒有能爬起來,四肢在不停的痙攣著。 他僕在地上,全身瑟瑟抖索,用嘴巴肯吃著地上的冰雪,雙手十指痙攣的抓挖著寒冷的雪,牙齒深深的陷入下唇之內。 平雁於已經失去雍容的氣度了,英挺的面孔,已失去往日的光彩,他受的傷,不僅是外表,更嚴重的是他內心的傷,他的自尊! 杜老三竭力的扶起平雁於,這次他沒有拒絕了,杜老三安慰他道:“我們的人就要來了,他殺不了我們,你放心,我們不會有事。” 狄洵將雙手背負在後,那麼閒閒散散的,冷冷的接上道:“如果你們不願意再一次親眼目睹慘敗的經過,現在就可以走了。” 杜老三氣塞胸中,大吼道:“狄洵,你狂也狂足了,乖也要夠了,到底讓不讓我們走,別反反覆復……”狄洵,慢吞吞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讓兩位走的?不過走了,就失去一次苦訴的機會罷了!” 杜老三哆嗦著,吃力的道:“好,老子今天栽在你手上,這段教訓杜老三記下了。”他扶起平雁於就要走,平雁於喉嚨呼嚕著,努力翕合著嘴巴,道:“三哥,咱們不走,等會他們來,我要親眼見狄洵血濺三步……”狄洵站好身子,回頭望望那棵風挺立雪中的巨松,喃喃的道:“原來是‘藍玉山莊’的平賢風,來頭不小,只是不知實力如何!” 平雁於目光一亮,提住氣道:“我爹來了,中原武林道上就不會有你狄洵立足之處……突然 一個冷澀的,生硬的,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冷冷的道: “狄洵,你的確無法在武林道上立足了!” 說話間,有四條人影出現在狄洵面前,為首的,是一個神態在憔悴中有一股超然拔俗風度的老者,年約五旬,腳步未停,已驚惶的道:“雁兒,你傷得如何?” 平雁於看他爹一眼,沒有說話,杜老三咬咬牙,恨聲道:“平莊主,你得除了這小子,為令郎出一口氣。”來人正是“藍玉山莊”莊主“七眨閃”平賢風,也就是平雁於的父親。 平賢風不是味道的往周遭一看,不由令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冷冷的道:“田老歸天了?” 杜老三神色黯然,憤怒的道:“承蒙那小子成全……”杜老三還想說什麼,“七眨閃”平賢風陰沉的笑笑,道:“哼!今日本莊主倒要見見你狄洵是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在平賢風身旁有三個年輕人走了過來,微微欠身,較高的一位道:“莊主,讓咱們教訓教訓這小子就好了,不用莊主自己動手。” 平賢風目光陰沉,正想回話,狄洵冷森森的挺立著,淡漠的道:“三位是‘三叉鬼影’吧!” 那高瘦漢子的臉上漾著一抹蛇似的笑意,他冷冷的道:“不錯,小子你好眼力!”平賢風哼了哼,道:“杜三爺,麻煩你照顧我兒,這小子就交給我,你們退一旁去。” 杜老三扶著平雁於,兩人艱辛的挪動身子,閃到較避風的地上,杜老三還算好,脫下外衣鋪在地上,讓平雁於免於坐在潮濕的雪地。 平賢風右手輕微但有力,弧度極小的一揮,“三叉鬼影”立即將狄洵圍在中心。 狄洵搓搓手掌,淡淡的道: “平莊主不下來一起玩玩?” 那高瘦漢子已氣塞胸中的大吼:“好雜碎,收拾你還不用弄髒了莊主的手,咱們三個來侍奉你就夠了。” 狄洵向雙目盡赤的高瘦漢子笑笑,道:“朋友,動手之前,有一句忠告,出手要快,貴府公子身手就是嫌慢了些!” 那高瘦漢子大吼一聲,往旁一旋步,一溜青冷冷的光芒已筆直截向狄洵胸前,來到一半,卻驀而抖成三輪光圈,搖晃不定的罩落。 另二人亦分兩個方向猛撲上來…… 狄洵微微閃開,雙眉一揚,道:“‘三叉鬼影’原來也不過爾爾,在下太高估各位了。”“三叉鬼影”在江湖上亦是響叮噹的人物,是“藍玉山莊”莊主眼前的紅人,幾時受過人家如此冷諷,焉能不怒! 他們立即揮舞兵刃,再度攻上,高瘦漢子冷厲的道:“狄洵,咱們對上了,看看到底是誰不過爾爾 閃電般一轉,狄洵的扇子隨著身形狂風暴雨似的急灑驟飛,這陣威猛的還攻,逼得”三叉鬼影“連連退了三步。 狄洵冷冷的道:“對上了?‘三叉鬼影’還差得太遠!” “七眨閃”平賢風一見“三叉鬼影”未能佔得上風,忽然厲吼一聲,一道電似的寒光倏點而來,狄洵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右掌斜豎,急快伸縮,“當”的一聲,已硬生生將一根尖利的鋼竿震開。 平賢風簡直不敢相信,對方竟以一把薄弱的紙扇震開了自己的鋼竿,這當然是說明了對方的內力驚人,灌注在他的扇子上,只是這……太不可思議了。 平賢風大吼一聲,鋼竿不信邪的急刺狂掠,出手之間,就是十一招九式。 “三叉鬼影”的鋼刀泛著青光,凶悍的快打長攻,配合著平賢風的沉雄攻勢,四個人組合成了一個嚴密不懈的羅網! 狄洵的身形快捷如風,手中長扇掄起股股勁風,左右翻飛,有冷電吞吐,上下架攔,他在四人合力擊下,猶有空閒,靜靜的道:“平賢風,這一次只怕貴山莊真的就不能在江湖上立足了。” 平賢風哪得空閒答話,乘隙攻得更急猛,令人一點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五個走馬燈似的團團轉動著,而在轉動中招式如飛,你攻我拒,每次的出手間不容髮,每一次的移走裡緊湊無隙。 在旁的杜老三及平雁於看得目瞪口呆,只見兵刃起落,人影晃閃,強勁的銳風帶得連地上的白雪都有飛起的傾向。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拚鬥,只要一方稍不留神,即有當場斃命的可能。 狄洵流暢無阻的前後縱橫攻拒,他擊開了兩枝大鋼刀,淡淡的道:“你們是一起走呢?還是一個個來!” 平賢風一連三招九腿,怒道:“狄洵,你別太狂了,只怕你會死得更慘,到地府去對小鬼狂吧!” 狄洵閉閉嘴唇,揮扇掣開了“三叉鬼影”那高瘦漢子,他斜著身子,猝然對最高的一位,叫道:“還是你先走吧!” 這人心頭一跳,他跟本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出手,大鋼刀拚命往回扯帶,然而,一股飄浮的掌風已那麼不可思議地,宛如自九天之外猛飛而來,快得他連想都來不及想,頭顱已從頸項齊飛而出。 只在這一剎,那高瘦漢子急速抖手劈向狄洵,幾乎都在同一時間裡,他也慘叫著摔出五尺之外! 平賢風目光一瞥,心膽俱裂的狂吼:“好狂徒,償命來!” 他的眼全紅了,手中鋼竿暴落如雨,悍不畏死的衝向敵人,狄洵閃電般抖出長扇,身形“霍”地一旋,目標卻是罩向另一人。 |
第07章
平賢風目光一瞥之下,連傷了自己二員大將,不由險些連肺氣炸,他聲嘶力竭的大叫一聲,抖掌猛劈來,將搶救“三叉鬼影”僅剩的一人。 狄洵一翻手中長扇,打落平賢風的鋼竿,略一側身,又躲過另一把鋼刀,手腕一震,長扇已飛卷向“三叉鬼影”。那人驚恐的一叫,急速的出手,想擋開長扇 平賢風的鋼竿亦同時截向狄洵那只飄浮的掌影,長身而入 仿佛去捕抓流螢而只空撈流螢的電尾,那只孤零零的掌影倏然飛過,那人痛苦的“哼”了一聲,打著轉子滾倒於地。 平賢風的三員大將無一倖免,心頭一緊,目眥皆裂的奔向狄洵,連連劈出十一掌。 狄洵猛一轉身,已鬼魅般的閃開。 平賢風的一張臉越發蒼白,他狂叫一聲,聳身躍上,在半空中,已連連揮十招十九腿擊瀉向欠身而來的狄洵。 結果 眼看著平賢風手中的鋼竿已筆直戳向狄洵胸膛,銀閃閃的竿身顫動得像個網裡的波紋在起伏! 狄洵不驚不慌,似挺立於洶湧的水流中,那麼難以相信的硬生生的,猛剎住了急亂的身形右手快得不可言喻的斜砍猝挑。 “噫”的一聲,顫抖著呻吟,平賢風的鋼竿再被盪起像蛇一樣的扭動。 平賢風雙目驟睜,自己發出的十招十九腿奈何不了對方,一下子全被封住了,他恨得一咬牙,只得慌忙收掌躍向一旁 狄洵眨眨眼,平淡的道:“平莊主,現在你該知在下所言不假吧!” “吧”字在他舌尖上打著轉兒,長扇揮得“呼呼”一陣急響,一式“飛龍在天‘已殺到平賢風面前,招式未盡,一抖手腕,突又變招! 在平賢風的感覺裡,自己已成了對方手中的傀儡,好像要讓自己怎麼動就怎麼動,自己根本沒有自由動的能力。 在出手換招裡,對方動作之快,每每能在自己出手之前製了先機,對方好像很了解自己武功招數,老是先等在那兒! 雙方的爭鬥再度展開,如今已成了一對一,狄洵攻勢越來越快,越來越不可捉摸,好幾次都逼得平賢風手足失措,狼狽不堪! 從他們雙方開始拚殺,一直到現在,時間也差不多只過了兩炷香工夫,而在這短促的時間裡,“三叉鬼影”已全部喪命,而平賢風也被逼得打轉。 場中兩人翻飛縱橫著,但沒有人出聲,除了間或的叱喝,甚至連呼吸都是那麼沉重。 平賢風猛攻十掌,並且在出手中,將他們平家獨創的小巧騰挪之技加入,一根鋼竿舞得飛快做冒險。 老實說,平賢風已經戰得精疲力盡,但是,他仍不敢拚著使用險招,勉強保持著一點元氣,“藍玉山莊”及“七眨閃”在江湖上都是金字招牌,他必須用血,用汗來保住威信。 於是 他身形掠飛的撲騰風聲十分強烈,手中鋼竿點點生寒,但是他卻極少悍然撲向敵人。 他知道如果再繼續打下去,落敗的一方必定是自己,所以他鋼竿揮得嘩啦啦響,口中卻道:“你真是‘降魔’狄洵?” 這也是一種戰略,平賢風風希望得到片刻的喘息機會,以便自己稍微休息一下。 狄洵注視著他,淡漠的道:“毋庸置疑!” 他的語聲冷冷的在空氣中蹦跳,半晌,平賢風深沉的道:“你的武功比傳說中的高明,我們雖是對立的敵人,本莊主亦是相當佩服!” 狄洵聽出他盡扯一些不相干的話,心中當然明白他的用意,冷澀的一笑,道: “如果平莊主不想打了,在下絕無異議,只是勝負如何,平莊主心裡應當有數了。” 平賢風風目光一冷,厲聲道:“狄洵,‘藍玉山莊’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狂的太過份狄洵狂聲大笑,突然停止,哼了哼,靜靜的道:”天下武林,還沒有一個名號能夠唬得住我‘降魔’狄洵,何況是區區‘藍玉山莊’。“平賢風風勃然大怒,吼道:“你的狂,只怕今天用錯地方了。” 說話中,手中的鋼竿揮向對方,大喝一聲,揚手又推出十一招! 蛇一樣的猝然側滑,狄洵抖動長扇,砸向猛襲而來的平賢風風,逼得他狼狽跳出。 強烈的勁風呼嘯波蕩,狄洵平射而出,猛揮雙掌,撞擊而到! 平賢風風沉喝一聲,立樁坐馬,雙手輪番出擊,鋼竿呼嘯衝激,掌風有如鐵板沉雄。 狄洵身形縱橫飛舞,心裡卻在思維如何對付平賢風風,可以速戰速決,他一面想著,一條淡淡的影子,不可捉摸的飄移旋走著……鋼竿“呼呼”擦著他的耳旁掠過,狄洵突地一個仰翻,直撲向敵人,平賢風風一架未中,嚇得迅速傾力側躍!狄洵手中長扇竟然脫飛而出,似一把堅硬無比的鐵杵,那麼筆直的飛瀉至平賢風風面前。 平賢風風本來可以避過長扇,但是,他卻做了另一個選擇,斷叱一聲,就近撲去搶奪那把扇子,他的目的是要狄洵手中沒了工具。 但是 他的手臂剛剛還差一線就能沾上扇子了,隔著那麼遠的狄洵已驀然閃到眼前,一隻手接住扇柄,一手只斜豎的手掌,抹頭吹了下來。 平賢風風大吼一聲,頭微揚,右手鋼竿筆直的刺向對方,左手仍不死心的想去搶那把扇子,手觸處,果然被他碰著了,對方用力一握,那扇子卻驀地像一具石頭將他震飛二步之外! 站在一旁的杜老三嘆了口氣,平雁於顧不得身上的傷,急步跑出,道:“爹,你不要緊吧!爹……”平賢風風氣得臉上全變了形,揮開平雁於,拚命再度撲向狄洵,銀色尖銳的鋼竿揮舞如風,上手就是一掄急攻快打。 本來,平賢風風跟狄洵沒什麼糾紛,但他與杜老三是幾十年的朋友,而他在江湖上,名氣混得比杜老三響,兩人情感深厚,這次杜老三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狄洵報仇,平賢風風便一力相助! 杜老三曾希望平賢風風傾全莊之力,以車輪戰,人力戰來消耗狄洵的體力,但是,平賢風風認為不必,於是只帶了得力的助手“三叉鬼影”及自己的兒子前來助陣而已,想不到敗得如此淒慘! 眼看“藍玉山莊”傷亡慘重,在江湖上的威聲頓失,叫平賢風風何不又羞又愧,憂憤攻心呢! 兩人再次展開拚鬥,狄洵長扇上下翻飛,縱橫交舞,潑不進一滴水,插不進一根針,卻又是那麼變化多端,拈東打西,令人防不勝防,躲不勝躲,平賢風風卻節節後退,情況危急! 過了片刻功夫 “嗤”一聲清脆的衣帛裂聲,平賢風風的衣袖硬是被狄洵扯了下來。 平賢風風嘴角抽搐了一下,茫然的望著地上自己的衣袖……激戰多時,他身體已感到有些疲乏,他盡力忍耐著那逐漸加強的勞累感覺,儘量採取被動,只守不攻,但求不敗! 冷冷一笑,灑脫的搖動扇子,狄洵道:“平莊主,勝負乃兵家常事,咱們就此打住吧!” 平賢風風以他身為“藍玉山莊”莊主之尊,實在拉不下這張臉,他一摸左邊被扯斷的衣袖,瘋了一樣再度撲上 杜老三一看情形不對,忙喝道:“平莊主,別衝動!” 喝聲中,這位“藍玉山莊”莊主已不顧一切的衝過去,鋼竿如雲滾風嘯,浩然出手,口裡仍不甘示弱,威武的道:“小子,你分明找死!” 狄洵漫不經心的一哼,長扇飛舞掃砸,削瘦的身驅倏然一斜,猛的震開了鋼竿,猝然撲向平賢風風,平賢風急忙想變招,但距離已經太近了。 他猛的坐身,雙掌用力上崩,突然一咬牙,猛的飛身而起。 杜老三睹狀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平莊主必輸無疑,他急叫道:“平莊主請快住手!” 平賢風風一再受辱,如何能停住,右手鋼竿猛揮追斬,狂吼連連,氣得臉色發白。 狄洵左右閃晃,一邊閃避過去對方的十一招九式,頸也不回,反手倏抖,長扇流星似的向對方飛射,去勢是那麼快,悲呼起處,平賢風風險險閃過。 狄洵冷森的一笑,像一只箭矢似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折,長扇未落地之前,他又已接祝平賢風風的鋼竿閃耀交刺,掌風如浪,翻翻滾滾,氣煞人的卻是老沾不上敵人的一根汗毛,這場令人咋舌的拚鬥,到底要維持多久? 雙方暫停了拚鬥,平賢風風咬牙吼道:“狄洵,我平賢風風與你誓不兩立!” 狄洵眨眨眼,安祥的道:“要說這話之前,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免得笑掉人家的大牙!” 他說話的口氣,永遠這樣不慍不火,一點也不像是在對敵人說話,越是如此,越是叫人火上加油,恨得牙痒痒。杜老三實不願他們再打下去,忙跟平雁於跑過來,嘆息道:“平莊主,咱們走吧……改天再找他算帳!” 平賢風風黯然側首,低沉的道:“想不到‘藍玉山莊’成名十數年,今日敗得這麼慘重。”杜老三沉默了片刻,啞著嗓子道:“平莊主,‘藍玉山莊’可用之材甚多,今日遭點小挫折,何必灰心?” 平賢風風搖搖頭,道:“難道要傷亡到最後一兵一卒才算敗嗎?我身為莊主,一敗塗地還不夠嗎?” 平雁於蹣跚的走到兩人身邊,頹唐的道:“爹,事已至此,咱們正應該設計斬除這廝,重振‘藍玉山莊’的聲威才是……”他們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起來,一會兒痛罵,一會兒嘆息,竟沒有把狄洵放在眼裡,狄洵也無所謂,冷冷的看著他們。 平賢風風臉上的肌肉顫動一下,他非常疲倦,勉強的道:“罷了,技不如人,只怕‘藍玉山莊’之名將在江湖上消失了……”說到這裡,他神色黯了黯,道: “‘藍玉山莊’一向在四川一帶,佇立不搖,只為強出名,畫虎不成反類犬,咱們栽了,這一栽,基業就算瓦解了……”杜老三微微苦笑,歉然的道:“平莊主,都是杜老三為你惹的麻煩……”平賢風風拍拍杜老三的肩頭,強顏一笑,道: “老兄弟,為何竟出此言,你我本該互相扶持,這原是愚兄份內的事……”平雁於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道:“對了,可以請師父來莊裡襄助一臂……”平賢風風臉上首次展露出一絲微笑,道:“我一時湖塗,不錯,請……”他察覺狄洵在旁,故打住不往下講,他有些興奮的道:“只要有他來,不怕不能除了這廝。” 狄洵默默頷首不語,他似乎並不關心將請什麼人來對付他,他只是靜靜的站著,好像他跟眼前三個人根本就互不認識似的。 老半天了,狄洵方才笑笑,道:“三位,這是在下居住的地方,如果你們沒事的話,就請速回,不過別忘了把‘三叉鬼影’及田長竿的屍體帶走,死人總是令人不悅。” 平賢風不似前面那樣垂頭喪氣,如釋重負的籲了口氣,道:“狄洵,今天你不殺我們,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因為你將沒有機會了。” 狄洵笑著點點頭,道:“或許吧!不過,在在下印象裡,好像沒有後悔過,如果有這麼一天,得個新經驗,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 平賢風風不再多說,一擺手,三人草草把“三叉鬼影”三人給埋了,杜老三去慌忙回身抱起“陰山鬼”田長竿的屍體,平賢風風扶著他的兒子,又狠狠的瞪著狄洵,迅速的朝來時路逸去。 此際,東方的一抹魚肚白已微微露出,空氣中有著寒氣,空氣中飄盪著淒清與灰黯,昨夜已成過去,但,昨夜過去的人卻也和昨夜一樣,永不回來了。 狄洵回到小巧精緻的竹屋,心中有些許不舍,但他終於要離開,他個性並不完全適合隱居,他只是在一陣奔波後,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可以完全放鬆,供他舒適的休息。 所有嘈雜的人聲都已離去,只剩他一個人靜靜的坐著,他是需要一點時間,才適應心中所作的決定,因為這裡自此不可能再有平靜了。 沒有家庭的牽絆,他原可以好好闖了一點名堂出來,無奈好管閒事的本性,在江湖上短短的時間裡,的確混了個響亮的名號,誰聽到“降魔”狄洵天不肅然,但這又代表了什麼? 跑江湖就是如此,難以分辨是非,為了芝麻小事就自找麻煩,生生死死也就是那麼回事。 他靠在太師椅上,閉著眼享受一下片刻的寧靜,只要一離開這裡,這樣的時候只怕不多了。 他知道小郁小雯在後山的小山洞裡,正焦急的等著他前去,但他暫時不想去,他們擔一下心,等見到他無羔時,就會破顏而笑了。 他拿了“彩紅珍珠劍”,他只是好奇,他認為這柄寶劍一定有一個動聽的故事,失蹤了五十年,突然又出現,這說明了些什麼? 對寶劍他亦不甘寂寞,它要尋找知音,解開它藏有的密秘,而自己很可能他就是這把“彩紅珍珠劍”的知音,不是嗎? 寶劍猶不可被埋沒而沒沒無聞,更何況是人?一個可以成為英雄的人。 在很久以前,他就聽過這把“彩紅珍珠劍”之名,至於它本身有什麼故事,他卻從未聽人提過,不過,那沒關係,凡事總會有人去做,這件事就由他來做吧! 他要重回武林,他為調查“彩紅珍珠劍”的用途,及他的故事,他第六感告訴他,這故事一定動人,一定好聽,所以他非常有興趣。 他緩緩離開竹屋,他已在屋內瀏覽許久,裡面每一樣東西,他對他們都有一份極深的感情,但他並不帶走任何東西,他是不善被感情糾絆。 他狠起心,面無表情的,點燃火焰,瞬間這幢自己心愛的竹屋已夾雜著劈啪啪的燃燒聲,完全陷入熊熊的火光裡。 一片紅焰沖天而起,與白皚皚的雪,成了一個極鮮活的對此,刺激人的感官。 火苗子亂躥亂舞,一些物體已被燒成灰燼。 紅彤彤烈焰,映得天空全帶著朦朦的暗紫,炎熱的空氣足能將人逼得窒息,他的仇家不少,有人能找到,其他的人一樣能夠,而他的鍾愛如何能任人糟踏,與其如此,不如讓它結束在自己手中,那還乾淨些! 他嘴角閉成一條微微的弧,他是心疼如此優雅的竹屋毀於烈火,但他決不後悔,從小到大,他還不知道後悔的滋味呢! 這棟原來清雅而脫俗的竹屋,此時已成為一片火海,烈焰飛騰,火花四濺,竹壁木梁坍塌散碎,煙霧迷漫得令人睜不開眼! 即使在重重仇敵圍困之下,他都不會有絲毫的緊張與惶恐,但在這一剎,他內心暗地企盼,火能夠燒得慢一點,他還沒有完全能夠平靜。 一陣劈啦的燃燒爆裂聲,接著又是一陣聽來辛酸的屋宇倒塌聲,他感到有一點點的辛酸,這其中還夾雜著一點點苦澀……燃燒著的竹片頂棚,嘩啦啦的倒下,迸飛四射,火苗子飛舞,東方被照得更為明亮,有一片耀目的金霞,今天,將是個好天氣! 經久不化的白雪,因為多人的踩踏,一個個腳印仍然清楚可見,就是這些腳印破壞這裡的平靜安祥,這是福亦是禍。 這幢小巧精緻的竹屋,這時已成了一片焦黑的廢墟,殘餘木干與支離的竹燼仍在冒著青煙,屋前原有幾株松樹,也被火燻得焦黑,看來令人頹喪! 狄洵靠在松樹樹幹上,長長吐了一口氣,他應該離開了……突然 在山坳的轉口,有紛紛雜雜的腳步聲,雜亂加上繁囂,這說明了來的人不在少數。 狄洵苦笑一下,他沒有什麼道上的朋友,來的當然不會是好路數! 狄洵找了一個雪堆後,靜靜的觀看來人的行動。 很快 五十多條穿著同一色純黃的緊身衣,同一打扮的凶悍大漢已訓練有素的撲了過來。 他們一接近,已倏然的散開成一個扇形,顯示他們做了相當的準備。 這些漢子,一看到一堆廢墟,不禁傻了眼,怎麼在雪地裡會引起火災? 這五十個人方才布好陣勢,接著一個年約四旬,態度雍容,身著一件灰袍,在兩名形容威武的大漢的簇擁下踱了進來。 這像領導的灰袍人物顯然也被眼前的情景弄糊塗了,他向四周掃視了一遍,低沉的道:“咱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才找到這小子的居所,莫不有人比咱們先到,他已經被燒死在裡面了?” 他的身邊的兩個人,也似乎愣了,左邊一人怔忡了一會,低促的道:“門主,你看雪地上有幾滴血,這裡的確有人在這裡拚殺過了。” 灰袍人望望地上,此時臉上微微透出一片紫紅,不悅的道:“古浩、古然,依你們看,狄洵那小子是不是已經讓人殺了?” 在他旁邊的兩個人,就是以心狠手辣而聞名的“昆山二鬼”。 當然,由“昆山二鬼”的出現,就知道,這些人乃是“黃極門”的人,而他們的門主,正是那位居中的灰袍漢子,“虎冥子”項豪!位於項豪左邊的是昆山二鬼老大古浩,右邊的是他弟弟古然。 古浩想了一會,低低的道:“以狄洵的武功來說,可能……沒那麼容易…… 所以……”項豪怒目一睜,目光閃射中,他大聲道:“哼,本門主就不信他有什麼通天本領,別人殺不了他,就由咱們試試!” 說到這裡,他轉首朝他身旁的人,喝道:“給我搜!” 眾人動作一致,微一恭身,五十多名黃衣大漢,正準備搜查現場時……忽然 有一條人影不知何時,以什麼身法,竟輕飄飄的飄到眾人面前,語聲冷冽的道:“久違,項門主!” 項豪驚呼道:“你……你從哪裡來……”狄洵閉閉眼,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項門主,你是從何處來呢?” 項豪的臉色迅急往下沉,冷竣的道:“狄洵,不管你怎麼躲,上天下地,本門主一樣可以把你拉出來!” 說到這裡,他又朝狄洵瞪了一眼,怒道:“哼!你還有膽量出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今天你是逃不了了。” 狄洵怪異的瞥了對方一眼,道:“逃?大概項幫主已經忘了,上一回是什麼人差一點逃不了。”“虎冥子”項幫主面孔一熱,二年前,在往黃河道上的路上,與狄洵起了衝突,自己與他單打獨鬥,當時差一點就喪命當場,他視為生平莫大奇恥,今天他打聽到狄洵的住處,盡出“黃極門”所有菁英,決定一雪前恥,殺了狄洵報仇! 項豪一瞪眼,沒有做聲,古浩已經憋不住了,大聲道:“狄洵,在門主面前,由不得你放肆!” 半側過身,狄洵悠悠的道:“很抱歉,在下放肆慣了,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收斂,這位朋友,你當該如何?” 古浩雙目怒睜,冷冷的道:“姓狄的,你明知道你放肆的時候,已經不多了,還不知死活!” 狄洵微微一笑,道:“如果真是這樣,在下更要放肆,以後沒了機會,不是很遺憾嗎?” 項豪一跺腳,憤怒的道:“古浩別跟他嚕囌,退下!” 古浩沉默下來,靜靜的退到一邊,項豪強壓住火氣,不悅的道:“狄洵,恩怨分明一向是本門主的做法,今天咱們就做個了斷吧!” 狄洵瞇瞇眼,重重的哼了一聲,卻又淡漠的道:“了斷?你不敢跟我單打獨鬥,只好以多來替你做個了斷,在下無所謂,只是你別說得太滿。” 報仇雪恨事關項豪一門之主的聲譽威信,如果聽任他人隨意挑釁而絲毫不知反抗,受人凌辱而忍氣吞聲,那“黃極門”還有何種憑藉在江湖上立足? 可是他明明不是狄洵的對手,叫人左右為難! 狄洵從他的表情,已看清他內心掙扎,他冷澀的一笑,緩緩的道:“項幫主,你不用為難,一起上來,在下還覺得省事些!” 項豪憤怒而急躁,又有些難堪,尷尬的道:“狄洵你別狂妄,本門主這口怨氣咽吞不得,無論任何犧牲,在所不惜!” 狄洵沉著臉,冷冷的道:“很好,話一出口,別到了時候卻吞不回去,那彼此就傷感情了。” 項豪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大吼道:“給我殺!” 五十多位黃衣大漢,聞聲之下,立即紛紛將狄洵圍在中心! 目光迅速往四周巡視了一遍,狄洵的語聲忽然變得幽冷而至生硬,像是剎那間變了另一個人,道:“窩囊廢一群!憑你們這些料不會成氣候,項門主‘昆山二鬼’何不一起上……”他的語聲尚未完,旁邊暴吼一聲,一個青臉削腮的黃衣漢子過來,掄起手中的五環大砍刀砸向他的面頰 狄洵帶著那麼幾分毫不在乎的味道,冷然道:“在下倒要看看你有幾兩重……”他不但身形未動,連腦袋也沒有歪一歪,雙手一幌,“叮噹”一聲,五環大砍刀斜著飛到一邊,那個漢子跟著一聲鬼號,跌了個大馬爬! 狄洵手腕一轉,扇子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那麼飄逸的輕搖著,模樣兒大咧咧的,硬板板道:“這種角色也出來見得了人?” 項豪的面孔驀地長了一大把,鐵青得弓罩上一層霜,周圍,“黃極門”伙計們圍上來,個個刀劍出鞘,彎上弦的德性。 古浩乾吼了一聲,沉厲的道:“狄洵,你果然是道上的高手,但是一個難敵四拳,別怪咱們不顧江湖道義!” 狄洵雙眼閉了又睜,冷澀澀的道:“在下還沒有聽過貴門什麼時候顧過江湖道義,這句話是句廢話,多說無益!” 項豪硬吞了一口唾液,臉色頓時黯了黯,他忍著氣道:“姓狄的,你欺我太甚!” 狄洵灑脫的笑笑,道:“那就依閣下的意思處理吧!” 項豪心頭一震,目光中有一抹陰沉而怨毒的仇意,努力吸了口氣,高聲道: “一起上!” 立時,有八名黃衣大漢,每人手上的鬼頭刀倒提著,神情嚴肅而緊張,大步行出,紛紛舉刀猛砸向狄洵頭頸間。 狄洵冷森的道:“你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閃而出,長扇一揮,有四柄鬼頭刀已飛上半空,他的手掌同時候翻急掃,失去長刃的漢子裡有三名已被震倒雪地! 剩下的五名大漢不由心膽俱碎,嚇得大叫連聲,回首求救,周圍立即又有五名黃衣大漢又一波的接應上來,撲向狄洵。 狄洵如鬼魅般掠過,長扇劃過一道半弧,“ 嚓”之聲不絕,又有二顆人頭,帶著血肉模糊的頸項飛墜入雪地裡。 而那二個無頭屍體,卻一直又大步奔出了好幾步才先後僕倒! 項豪等人全身不住的顫抖,對方的紙扇,竟比一般武器更來得沉穩有力,這是什麼道理? 這裡,是一望無際的雪山,純白的雪,地上有任何一點污穢都是清晰可見,而現在一滴滴鮮血,一具具的屍體,怎不叫人觸目驚心! 一個粗啞的嗓子,口音帶著恐懼,道:“狄洵……你這麼歹毒! 鋇憶 淅湎邢械囊恍Γ 潰骸昂擼 沂撬媸狽 澄耷櫚模 氚踩簧 媯 捅鷦詰郎匣 彼 撓鍔 匆眩 蝗揮辛焦扇穹縵 鞫 矗 圓鉅凰糠腫笥掖鈾 牧臣章庸 ? 狄洵的身形如箭般直射而起,像一股風中煙霧,一個無實的幽冥,剛才還在眼前,瞬息間已消失無蹤,好像跟本沒這個人存在。 緊接著人影閃晃,刀芒賽雪,往來不息的遊動著,人聲在吼喝,在叱叫,好不緊張。 一個虯髯漢子手執“韋陀杵”,一馬當先,破口大罵道:“狄洵,***,龜孫子裝狗熊……”他話未說完,一片扇影已驀然襲來,他臉上、肩上全是血,好不狼狽! 狄洵散散淡淡的一笑,冷冷的道:“這些還不夠給你們一個明確的教訓嗎?” 有一個聲音鬼哭狼嗥的大叫道:“兄弟們,加點勁吧……”人聲呼叫著,叱喝著,吼喊道,無數閃電的點點寒光,尖嘯著自四面八方向他飛射而來! 狄洵身驅如一只巨雕沖天而起,一個盤旋,凌厲的長射而下,十幾個黃衣大漢沒有看清什麼,卻已急號著滾倒地下。 他身形如電,來回閃掣飛騰,只有在人們一口氣的功夫,“黃極門”夥伴們,已躺下近二十個,熱血迸濺散灑,刀劍丟得遍地。 悲號慘叫聲響成一片,活像是人間地獄! “虎冥子”項豪心驚肉跳,冷汗直流,今天帶來的人都是“黃極門”的硬把子,怎麼一碰上狄洵,即如此的不堪一擊! 圍在周圍的“黃極門”人手,還有二三十名,卻只敢遠遠立著吶喊叫罵,沒有人願意再提身向前,只狠起來練著口把式! 狄洵冷漠的面龐上展露著一抹殘酷的微笑,他向四周包圍著的人冷冷的掃視了一遍,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打量著。 項豪自己知道手下人已經失去了鬥志,他朝“昆山二鬼”以目示意,兩人立即快捷的躍向狄洵,由他們的身手看來,便知道是高手無疑! 狄洵淡淡的笑笑,冷眼旁觀“昆山二鬼”奔移向圈內裡來! 兩人亦不多說,古浩大吼一聲,“韋陀杵”舞起一片重重光彩,帶著呼轟勁風,兜頭攔擊對方,古然亦吶喊一聲,雪亮的刀鋒朝狄洵身上招呼過來。 狄洵猝然筆直彈射,“當”的一聲,手中紙扇竟將古浩的“韋陀杵”硬硬震開。 幾乎不分先後,長扇又飛蛇似的盤飛而下,古然亦被逼退了三步! 圍立在周遭的人群紛紛重新加入戰場,他們以為自己有了靠山,任憑對方武功再好,也難敵“昆山二鬼”的凌厲攻勢! 狄洵一聲厲叱,凌虛而起,長扇筆直彈飛,一片刺耳的兵器撞擊聲響得連串,滿天的寒光拋閃,狄洵的左掌已斜斬如刀,鮮血濺成一片,把白雪染得耀目無比,叫人震驚。 那麼乾脆伶俐的劈斬了十個大漢,有的肝腦塗地,有的開腸破肚,五臟內腑,流了一地! 被擊飛在空中的兵刃還沒有墜落,血肉在濺,哀號聲高曳著,一下子,又有四位“黃極門”的屬下飛了頭! 敵人越多,狄洵的身形更快,動作更絕,更狠,就好像是來自地獄的魔煞! 古浩簡直發了狂,瘋狂的吼叫著,喪失心志似追擊狄洵的影子,雖亦跟著自己的兄長,但卻像一頭笨牛在追逐著一只蜂鳥,兩人如此兇猛,不但白費力氣,而且愚蠢可笑! 現場成為混亂一片,慘號悲呼之聲,雜著吼罵與哭喊,兵器丟棄四周,恐懼的朝空氣裡吹殺,簡直是一種失去人性的野獸之鬥! 狄洵悠閒而沉默的立著,淡淡的注視著“黃極門”的人瘋子般狼奔豕突,好像地上的人,及現場一切,跟他沒有任何關連! 半空中一聲厲叱,一條人影凌虛而下,身形甫落,已大吼一聲,叫道:“通通給我退下!” 隨著他的叫聲,原來已晃動的人影,皆停了下來,“昆山二鬼”也跟在項豪的身旁,古浩恨得咬牙切齒,憤怒的道:“門主,狄洵這小子,不好惹……”古浩體格魁武,滿臉精悍,但現在看起來卻灰頭土臉!他的弟弟古然身材較他高瘦,面孔黝黑,唇上有一撮短髯,神態陰險而狂傲,現在卻是一陣白一陣青。項豪看地上一幅淒慘的畫面,地上的屍體有數十具,目光迅速往四周巡了一會,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微微怔了一下,急促的道:“算你狠……”狄洵的目光望著眼前的竹屋餘燼,沉沉的道:“你應該知道在下一再退讓,只是閣下的部屬好像都不怕死似的。” 項豪心頭一震,脫口道:“你想盪了我‘黃極門’?” 狄洵淡淡一笑,卻是那麼森冷,道:“哪位心理正常的人,都不會喜歡血腥,如果項幫主能前嫌盡棄,在下欣然同意!” 慢慢退了一步,項豪的面色迅速變化著,本身的力量根本沒法跟對方相比,只是自己的面子全失,所屬死傷慘重,在江湖上傳揚出去,如何在武林道上立足? 可是,可是“死”又有幾人能夠看透? 這場面很僵,實在令人發窘,“黃極門”人多勢眾,但是卻惹不起眼前這位俊逸的年輕人,這不是天大的諷刺嗎?狄洵一言不發,他不想乘勝追擊,他跟本就不喜歡拚鬥,不喜歡殺人! 項豪的臉色十分難看,但是,他盡力的忍耐著,忍耐著……終於,項豪好像了悟什麼似的,寒著臉往圈外行,剛走出圈外,他又轉回身來,道:“狄洵,你知道我不會就此罷休!” 狄洵哼了哼,淡淡的道:“在下省得!” 項豪緊閉著嘴,用力一揮手,帶著他的屬下迅速退去。“昆山二鬼”走在最後,臨走前,古浩還回頭狠狠的盯了狄洵一眼,道:“今天帳,咱們一起記下了!” 閒散的一笑,平靜的道:“只怕你想忘,一輩子也忘不了!” 古浩留下冷森的一眼,匆匆走了。 |
第08章
這是一片陡斜的山坡,在山坡的背面有一個入口不大的山洞,這山洞極為隱密,如果不是這裡一帶的人,是不容易發現。 山洞前的一條山道,蜿蜿蜒蜒,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走在上面,必須步步小心。 這時,尚是早晨,周遭是一片寂靜,其實不管什麼時候,這裡都是寧靜,因為這裡冰雪常年不化,連生物都很少了,還會有什麼人,有一塊巨大而傾斜的白色岩石,斜斜伸出,旁邊還有許許多多不同的石頭,剛好掩去了洞口一半,從外面看來,不容易看到山洞。 狄洵坐在洞口的岩石上,懶洋洋,這裡沒什麼陽光,否則,可以想像,斜躺在這裡曬太陽,一定是件極賞心悅目的事情。 他的身邊,放著一壺茶,還有些果子,只是狄洵一直沒去動他們。 小郁靜靜的坐在狄洵的附近,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小雯則不很安份的來往蹀跺,偶而還自言自語一番,不知在嘀咕些什麼。沒有下雪,沒有颳風,空氣仍有些冷冽,但是有清新的感覺,偶而有幾聲蟲鳴,不過,似乎隔得很遙遠,不知聲音來自何處。 小雯急躁的走到狄洵身旁蹲下,張著大眼瞧著他,神態之間顯然極度不安。 狄洵亦冷靜的回看小雯,道:“怎麼啦,小雯?你好像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為什麼不說呢?” 小雯的面孔動了動,悄悄的道:“少爺,我們為什麼不回竹屋,留在山洞裡幹什麼?”狄洵無聲的一笑,道:“這個山洞,看你們把它佈置的像個家,有吃有喝,哪一點不如小竹屋呢?” 小雯搖搖頭,站了起來,一跺腳,道:“不要,我就喜歡我們的竹屋,少爺,你不是也很喜歡我們的竹屋嗎?”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狄洵低沉的道:“小雯,咱們永遠不回小竹屋了。” 小雯面色蒼白,顫抖著聲音,驚懼的道:“為什麼,少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少爺,你快告訴我……”狄洵仰起頭來,瞧著上面,唇角在微微抽動,半晌,他喟然一聲,道:“小雯,你會不會怪我,我把竹屋放火燒了,很訝異吧!”小雯的唇角可怕的扭曲,急促的道:“為什麼?是你放的火,少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狄洵深刻的凝視著小雯的眼睛,他潤潤嘴唇,低低的道:“小雯,我們要離開這裡,因為這不再安靜,不再完全裡屬於我們了,你懂嗎,小雯?” 小雯不吭聲,好半晌,才幽幽的道:“我不懂,我也不要懂,我只知道少爺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狄洵感到有些內疚,這兩個丫頭,年紀雖小,卻都很能幹,對自己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他們三人在這人煙稀少的“孤伶山”上,與世無爭的生活了兩年,這份感情外人自然無法了解。 狄洵沉重的道: “不要傷心,以後我們會再找一個比這裡更好的地方,我們建一幢更似我們江南的房子……”小郁靜靜的走過來,嘆了口氣,道:“少爺,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想了一會,狄洵冷靜的道:“咱們去見見外面的世界,或許現在有很多人忙著四處找我呢!” 小鬱好像哭了,她強忍住了抽咽聲,傷心的道:“少爺,我知道老夫人還在世時,你在江湖上殺了不少人,很多人要找你報仇,我們就住在這裡,讓他們找不到,不是很好嗎?” 狄洵身形微微向前一傾,拍拍小鬱的手,輕輕的道:“我不是怕他們,我這樣避不見面,他們會以為我怕了他們,他們會笑我,小鬱,你願意別人笑我沒有出息嗎?”小鬱搖搖頭,正待說話,小雯接下去,急急的道:“少爺,只要跟你在一起,可以照顧你,不管怎麼樣都沒有關係。” 淡淡的一笑,狄洵放鬆了全身的肌肉,平靜的道:“嗯!我們不管如何都會在一塊兒,不管到哪裡,我一定帶著你們兩個。” 小鬱微垂下頸項,好半晌,才怯怯的道:“少爺,我太多話了……”頓了頓,她又擔心的道:“我……我實在害怕有人傷了你。” 狄洵無聲的一笑,道:“有你們兩個武功這麼好的保鏢保護我,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兩姐妹都笑了,一樣的笑容,一樣的好看,一樣的迷人。 狄洵朝這兩位小姑娘優雅的笑笑,靜靜的道:“要重出江湖,心理上需要做點調整,現在我已經完全能夠接受這個決定了,怎麼樣,咱們收拾一下,馬上動身吧!” 黯然的太息一聲,小鬱道:“有點可惜,這麼安靜的地方……”她半側過面龐,傷感的道:“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裡?這裡一切實在太美了……”說到這裡,狄洵望著她,故做鎮定的道:“小鬱,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隨時回來這裡看看,只是,小竹屋已不存在了,我們也只能回到這山洞了。” 小鬱沒有說話,眸子裡有一層朦朧的光彩,她沉重的低下頭,仿佛無盡的傷感牽制著她。 狄洵欠欠身,沉默了片刻,深刻的道:“會有很多人因為我的再現而大吃一驚,甚至寢食難安。” 三人略微收拾一下,他們三人朝著崎嶇的山路走去,頭也不回……拋下一切,沒有人願意留下些牽掛與遺憾,他們儘可能拋下這一切。 天空陰陰灰灰的,空氣裡冷瑟得很,山中沒歲月,連他們自己都忘了這是個什麼季節,一年四季都有雪,什麼季節又有什麼兩樣呢! 三人漸行漸遠,腳下的路,也越走越崎嶇,側過臉,狄洵遙遠的望著遠山的默影,淡淡的道:“我們已經離開了‘孤伶山’了……”他們腳下的白雪已被潮濕的泥地所取代,他們已經接近山下了,漸漸的,有草棘,有亂石,他們走在樵徑上,雜樹間,他們行得很慢。 他們已經有兩年沒有見到“人間”了,他們心中有些興奮,有些緊張,還有些好奇……小雯的童心較重,她一面走一面玩,不時驚叫她的姐姐看看這個,又叫狄洵看看那個,十足是個小女孩,天真極了。 小雯又到路旁,摘了朵小黃花,興高采烈的對狄洵道:“少爺,這花多漂亮,你看是我插好看,還是姐姐插好看?” 狄洵看看花,再望望兩人,笑笑道:“兩人插都好看,可惜只有一朵,要不一人插一朵,一定都很漂亮。” 小雯歪了頭,猶豫不定的道:“那給誰好呢?我……不,還是姐姐漂亮,給姐姐好了……”小雯的語尾還沒有打住,狄洵忽然以指比唇,噓了一聲,正色道: “有人來了……”小郁小雯凝重的傾聽,除了偶而傳來的幾聲鳥鳴之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小雯低低的道:“少爺你太緊張了吧!好像沒有什麼嗎……”突然 有一陣斷續的,遙遠的馬蹄聲隱約的傳來,很遠,像這陣蹄聲響在雲端。 小雯急急回過頭,頗有懼心的道:“是了,我這會聽到了……”她用食指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指了指,狄洵微微頷首,低沉的道:“不用驚慌,或許跟我們不認識!” 小鬱一動也不動,大約估計了一下,道:“大概有半裡遠吧!” 眨眨眼,狄洵嘉獎的道:“很好,小鬱你進步不少!” 小鬱羞澀的垂下頭,低聲道:“少爺你教導的好……”狄洵牽動了一下唇角,閒閒的道:“假如來的是敵人,你們怕不怕?要怕,我們就避一避。”小鬱嘴角蠕動了一下,無奈的道:“跟著少爺,不管遇到什麼人,我們都不怕,是不是,小雯?” 狄洵拍拍小鬱的肩膀,笑道:“你們真是優秀的女豪傑,很好……”他們靜了下來,現在,空氣中的氣氛有些凝凍,有些血腥的味道了。 那似擊鼓般的聲音已經清晰的傳來,那陣陣鐵蹄敲擊地面的聲音,宛如每一下都踩在他們心坎上,小鬱蹙著眉,渾身不可抑止的輕輕哆嗦著。小雯一雙眼睛閃射著極端的異彩,她粉拳緊握,似要握碎什麼東西似的。 在斜斜的碎石路上,在左右邊的彎折處,揚起了一片塵土,宛如響起旱雷,第一乘騎馬已經出現了。狄洵回頭做了個手式,低促的道:“咱們閃到路旁,不要無故招惹麻煩!” 說著,他掉轉頭,就這一下子,已有七八乘鐵騎轉了過來,聽聲音,後面還有,大約一共有二十多騎。馬上的騎士一律穿著黑色的粗布緊身衣,外面披著同樣質地顏色的披風。 每個人俱皆留著一小撮鬍子,額間糸著一條跟衣衫同質地的發圈,這些人背後背著一式的兵器 閃閃發亮的大彎刀! 這一行人看去異常扎眼,有一股邪門的味道自他們身上散發著,極不討人喜歡。 為首者是三個儀表凶悍曠野的人物,一個面黑如鍋底,留著一頭披肩的長髮,年約四旬,一個清瘦而神色陰冷的年青人,腰間糸著斑斕豹皮的帶子,另一個,有一條刀疤橫過他的右眼,所以右眼有些斜,但好像並沒有瞎。這三人之中,以這人的容貌最為兇惡,充滿了暴戾乖張之氣,似一頭野性難馴而又慘怖無比的野獸,叫人不寒而慄。 這一行人,果然有二十多騎,他們奔馳到了狄洵三人的前面約五十尺,留著長髮的中年人,忽然高舉手臂,整個隊伍停了。 他帶著疑惑警覺的朝三人上下打量著,又向他左右的兩人低聲講了句話,早晨的陽光照耀在這一行騎士身上,炫目耀眼! 為首的三人目光一直注視著狄洵,那個年青人越前而出,他冷冷的道:“你們是什麼人?” 狄洵皺著眉,望著眼前的人,一面思索,一面低沉的道:“我們只是過路人,各位不必知道。” “呸”了一聲,那個年青人恨恨的道:“少爺問你,你敢不說,用如此的口氣跟我說話?說,你們是哪一條道上的?” 陽光已強烈了一些,空氣在清新裡浮著一層燠熱,天空澄藍如洗,有幾片淡淡的雲彩飄忽著,與山上那種陰陰的天空已完全不一樣。 這般晴朗的日子,予人極端愉快及歡欣的感覺,但是,眼前這個表情冷漠的年青人,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這個怡人的氣候! 這位黑衣青年冷沉的面容,充滿了敵意,這片和煦面爽朗的早晨美好氣氛,完全破壞無遺了。 狄洵默默的凝注著這些來意不明的黑衣青年,此刻,卻看不出心裡有著什麼想法。 小雯不安的瞧著狄洵,低聲的道:“這人看來好嚇人哦……”狄洵安撫的拍拍小雯的背,輕輕的道:“不用擔心,沒有什麼值得懼怕的……”這個年青人板起麵孔,冷沉的語聲寒瑟的響起,喝道:“本少爺問你為什麼不說?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麼聽不得的話?” 狄洵哼了一聲,冷冷的道:“光天化日之下,天上飛,地下爬,全由人自由自在,怎麼你們要攔路截道?” 年青人沉著臉,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只要你們說明身份,與咱們沒有瓜葛,本少爺就放你們過。” 狄洵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青年,閒淡的道:“那閣下為什麼不自己先報個萬兒來,讓在下聽聽,有沒有瓜葛,在下自會分斷。” 所青人厲喝音又響了起來,道:“朋友,觸怒了本少爺,對你們不會有任何好處。”狄洵看了他一眼,安祥的道:“在下生來就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朋友,你看走眼了。” 那年青人似乎一下子為狄洵的模樣氣度給震慴住了,他愣了一下,又道: “咋們乃‘百會鏢局’的人,保了一趟鏢經過,閣下是否為此而來?” 狄洵微微一笑,這人實在太嫩了,在鏢局做事,擔了不少風險,掩人耳目唯恐不及,如何又主動的告訴陌生人,自己保了鏢呢! 或許是他見狄洵等不過三人,其中又有兩位小女孩,所以並不放在心上,如果如此,他這種以貌取人,早晚會吃虧。 不過,更令狄洵吃驚的是,對方保的是什麼東西,要動員這麼多人,而且個個看來精悍能幹,似各身懷絕技,非泛泛之輩。 這些人的裝扮更不像平常鏢局的鏢師,而像綠林裡道上的朋友,叫人納悶。 此時,又有一條人影縱馬而來,快捷地奔上狄洵等人的身旁,立在年青人的身邊。 狄洵一看,掠來之人正是那右眼上下有明顯刀疤的漢子,威風凜凜。 來人含有敵意的瞧著狄洵,又小聲與身側的年青人說了幾句話,隨後,他轉過頭來,微微抱拳道:“在下‘百會鏢局’‘辣手’陶望安,朋友,敢問高姓?” 狄洵一聽之下,不由加了幾分敬意,此人雖然醜陋,對自己亦有戒心,但到底見過世面,在未知敵是友之前,尚能以禮相待,比起那個粗莽,目中無人的沉淡年青人,高明多了。 優雅的回了一禮,狄洵安祥的道:“在下姓狄,久聞‘百會鏢局’之聲威名傳遐邇,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陶望安很清淡的一笑,緩緩的道:“不敢! 映稹 鍛 暱 睦 簧睿 嚶械米錚 攏 ? 狄洵無所謂的笑笑,道:“無妨的事!” 陶望安略一沉吟,謹慎的道:“本不該如此問,但在下等身負重責,可否知道狄朋友為何等在這裡?” 沒有考慮,狄洵迅速的道:“陶朋友,你們誤會了,在下主僕三人只是路過此地,決沒有意在此等候各位的。” 似乎猶豫一下,陶望安終於展露了一絲真摯的笑容,他深沉的道:“在下等冒昧了,我們……我們可能緊張過度了,狄朋友大名是……”狄洵一笑,抱抱拳,平淡的道:“在下狄洵!” “狄洵”兩字似兩聲雷響在陶望安的耳邊,他大大的震動了一下,有些張口結舌的道:“狄……狄洵,‘降魔’狄洵?” 狄洵靜靜一笑,點點頭,道:“正是!” 陶望安潤了潤嘴唇,歉然的抱拳,尊重的道:“狄兄聲威遠震武林,誰不知道‘降魔’勇冠三江五湖,只是,久未有狄兄消息,這兩年狄兄倒是消聲若跡了。”狄洵搓搓手,安祥的不帶一絲俗氣,道:“算不得什麼,在下生性隨性所至,做事無一定的方向,承不起閣下的謬賞。”陶望安想了想,斷然道:“對於狄兄,在下神會已久,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狄兄可否相助一臂之力。” 狄洵雙手抱拳,真誠的道:“蒙陶兄看待得起,如果在下有效勞之處,定當全力以赴!” 陶望安稍微猶豫了一下,道:“是有關咱們這一趟鏢……”說到這裡,他轉首對身旁的“君子仇”範廷低沉的道:“去請總鏢頭來!” 範廷轉頭快速的奔回隊伍,狄洵見他對中間帶頭的長髮中年人說說指指,那人就是“百會鏢局”的總鏢頭“飛鷹”曹正鹿了。 曹正鹿先是皺皺眉頭,接著又深沉著臉,一下子又微露著笑容,很快的,曹正鹿與范廷又驅身飛快來到了狄洵等人面前。 一看到狄洵,立即雙手抱拳,感激的道;“狄兄,承你不棄,應允相助‘百會鏢局’,上下俱感榮幸,在下‘飛鷹’曹正鹿在此先謝過了!” 狄洵再度抱拳,低沉的道:“總鏢頭言重,在下區區薄力,只怕幫不了什麼大忙,敢聞其詳?” 曹正鹿真摯的望著狄洵誠摯的道:“狄兄,萍水相逢,即蒙如此垂助,雖未領受,在下等必將此情永記心中。” 灑脫的一笑,狄洵淡淡的道:“在下有幸效犬馬之勞,總鏢頭再如此客套,在下實在汗顏。” 曹正鹿一動不動注視著狄洵,道:“在下等這一趟鏢保的是一個人,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只是想要這人的道上朋友不少,一路上風險極大,在下或者過於冒昧,但蒙狄兄不棄,助在下順利的保這趟鏢到達目的地。” 通常保的鏢,大多都是珍珠寶物之類,保人這倒是頭一遭聽到。 狄洵興致頗濃,微微一怔,道:“但不知這個人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為什麼如此重要,路上會有什麼風險?” 曹正鹿略略躬身道:“此人是個神醫,叫‘回春翁’,無人知其什麼名字,聽說這人醫術極高,據說他能使一位斷氣在一個時辰之內的人,再活轉過來,可謂神奇之至!” 頓一頓,他又沉聲道:“這人退隱多年,現在因‘青藏派’的‘冥子居士’得了怪病,定要‘回春翁’才能醫治,但是‘回春翁’為人怪異,絕拒不少求醫之人,所以得罪很多道上朋友,他與‘冥子居士’卻是莫逆之交,所以才又出現,準備去救治,只是以前因他拒絕醫治而死之的親人、朋友,皆以仇殺他為快,因此,‘青藏派’才請‘百會鏢局’保他平安到達目的地。” 狄洵不禁啞然失笑,平淡的道:“青藏派在江湖道上的聲威亦算遠近知名,為何他們不自己保呢?” 曹正鹿聞言之下,心中更增了三分敬意,“降魔”狄洵不愧是名傳大江南北的豪士,機智過人,思路反應奇快。曹正鹿笑了笑,又朝狄洵道:“那是因為‘青藏派’名氣太響,在道上目標過大,反而不好,他們當然不怕前來挑釁之人,萬一‘回春翁’有個閃失,就壞了大事。” 狄洵淡淡一笑,會意的點點頭,低沉的道:“如果這趟鏢風險這麼大,總鏢頭為什麼不拒絕呢?”曹正鹿有些赧然的一笑,道:“‘青藏派’看上本鏢局,‘百會鏢局’如何敢拒絕?否則……”他停了一下,臉上微紅,難堪的道:“去年本鏢局莫名其妙的失了一大筆鏢,賠得傾家蕩產,這一躺的保費可以使‘百會鏢局’重新站起來,所以只有硬著頭皮接下了。”狄洵長長一揖,溫和的道: “在下冒昧了,在下自當稍盡綿力,如果路上有用得上的地方。” 嘆子口氣,曹正鹿道:“蒙狄兄如此器重垂助,即令在下好生慚愧。”狄洵心裡已做了決定,轉頭道:“小鬱、小雯,見過幾位大爺。” 兩姐妹急急移近了兩步,襝衽施禮道:“小郁小雯見過三位大爺。” 曹正鹿趕快還禮,高聲道:“兩位小姑娘聰明伶俐,生得一模一樣,倒是在下生平僅見!” 小雯眨眼道:“大爺能不能分辨我們兩個?我是小雯,她是我姐姐小鬱……” 狄洵不禁笑了笑,道:“小雯,在曹總鏢頭面前,如此無禮,也不怕人家笑話?” 曹正鹿忙道:“不敢!的確分不出,實在太像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兩人都一樣是最出色的小美人。”兩姐妹雙頰飛紅,睜大眼睛,帶著微喜的神色望向曹正鹿。 狄洵又現出他原來淡淡閒閒的神情,道:“總鏢頭‘回春翁’你們如何安置呢?” 曹正鹿望向狄洵,沉聲道:“他與我們的人一樣的打扮,雜在一群人中,等我們晚上落腳時,再為兩位引見。” 狄洵點點頭,道:“那我們即刻起程吧,總鏢頭?” 曹正鹿對狄洵點點頭,轉首沉聲道:“陶鏢師,挪出三匹快馬,給狄大俠三人騎坐,吩咐下去,即刻起程。” 陶望安恭謹的答應一聲,迅速飛身而去,很快的牽來三匹體毛髮亮的駿馬,高大英威,一看即知是難得的千里馬。 狄洵謝了一聲,與小鬱、小雯各自翻身上鞍,陶望安也呼哨一聲,率著眾人,向前行去。 曹正鹿一直與狄洵並肩而行,他伸手拭去額上的汗珠,興奮的道:“狄兄,實不相瞞,有你同行,在下心裡踏實多了。”狄洵笑笑,道:“總鏢師謬獎了,區區小事,不必掛齒!” 曹正鹿略一沉吟,低聲道:“狄兄,再行百里,就到了‘矽風谷’,咱們在那裡可以打尖休息,只是在那附近有一個人,咱們不得不防。”狄洵淡淡的道: “此人名號為何?” 曹正鹿左右看了看,放低了聲道: “‘烏金板’申一康。”狄洵用手抹抹額角,道:“此名似曾聞及,但亦非特別響亮,總鏢頭跟他結有梁子?” 曹正鹿嘴巴動了動,似是難以啟齒,他窘迫的乾咳了兩聲,道:“有一年,本鏢局保了一趟鏢,經過‘矽風谷’因有多人搶鏢,隨行鏢師與之發生爭鬥,卻在混亂中,誤殺了前來調解的年青人……”狄洵閉閉眼,道:“這名年青人與‘烏金板’申一康又有什麼牽連呢?”曹正鹿尷尬的一笑,道:“那個年青人原來是申一康最鍾愛的徒弟,而且……據稱此人乃一正義之士,倒是咱們理虧了,自此梁子就結下了。” 狄洵點點頭,在起伏的馬背上想了想,又道:“此事發生後,那申一康難道沒有採取報復的行動嗎?”曹正鹿苦笑了一下,道:“說來也著實丟人,為了這碼事‘百會鏢局’可真是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那趟鏢的鏢師回到局裡,就盡遭殺害,一個也不存,那些可都是本局優秀資深的鏢師,自此本局買賣就一落千丈……”狄洵牽動了一下唇角,淡淡的道:“殺人償命,貴鏢局付出代價已是夠了,為什麼……”曹正鹿嘆了口氣,道:“走鏢真是刀口上舔血,水裡來火裡去,想在道上平安的來去,憑的可是禮數,對於各路朋友,招呼周待,最忌諱得罪人,坦白說,一個鏢局能有幾個真正的硬把子?申一康放言出來,只怕‘百會鏢局’的人經過他的地盤,格殺勿論!” 狄洵望著兩旁緩緩移後的景色,他的思維深入了一個問題,半晌,他慢吞吞的道:“總鏢頭,以在下看來,貴鏢局這行人各個身懷絕技,不是普通的平凡鏢師。” 曹正鹿苦笑道:“狄兄果然好眼力,這些人有一大半不是鏢局裡的人……是在下向‘三義幫,藉來的一等高手,此行任務艱巨,非本鏢局所能應付的。” 狄洵點點頭,安祥的道:“原來如此!總鏢頭,非是在下冒昧,‘青藏派’為什麼會挑上貴鏢局呢?像‘圓通’‘威武’……等鏢局在道上從未出過事,他們或許都比貴鏢局人手更足……”曹正鹿的雙眉微結,沉重的道:“在下也不知這是幸或不幸,‘青藏派’認為本局信譽尚好,而名頭不是很健,注意的人可能少些,所以這趟鏢是相當隱密的。” 狄洵不再說話,此事實在聞所未聞,為了一個人,出動這麼多人,擔了如此大風險,人多嘴雜,如何能隱密呢? 他對“三義幫”組織並不很了解,不知道曹正鹿跟“三義幫”關係如何,怎麼能請出“三義幫”這麼高手相助! 但是,“三義幫”是武林黑道上最為歹毒的幫會之一,這是眾人皆知,他們不講江湖規矩,不談情感道義,誰也不願意招惹他們,而現在曹正鹿跟“三義幫” 掛勾,這使狄洵十分困擾,多少也帶著些為難。 狄洵自出道以來,從未與“三義幫”有過糾葛,所以對他們並不了解,但他耳聞目見,所聽到的片段極為不少,他們個個都是狠上加狠,滑上加滑。 名和利,一般人不容易看透,“三義幫”為了利之所至,用的手段陰詭殘酷,恐怖至極,或許曹正鹿答允了什麼優厚報酬那也是有極大的可能性的,只是此話卻不好開口直問。 狄洵,道:“剛才提至‘烏金板’申一康,為了息事寧人,貴鏢局為何不避開此路,另擇行程呢?” 曹正鹿微喟了一聲,道:“經過‘矽風谷’是到‘青藏派’最近的捷徑,因為時間緊迫,只得闖他一闖。” 狄洵淡然道:“這‘烏金板’申一康有多少手下?貴鏢局如今有這麼高手相助,畏他為何?” 曹正鹿搖搖頭,嘆道:“此人一向高傲,不喜與人打交道,功夫卻是了得,也就是去年的事,他一個人直搗‘白骨門’,殺得屍橫遍地,自此,‘白骨門’在江湖上,算是煙消雲散,不再存在了……”狄洵注意到曹正鹿的神態,而且他也明白對方心中想些什麼,想說什麼,但他不再多言。 靜靜的,耳朵裡響著清脆的蹄聲,曹正鹿瞧著狄洵目光中似有所求,似有所言,但是,他嘴唇蠕動了幾次,終於又將一肚子話咽了回去,眉宇之間泛起一層隱隱的,卻極為濃重的憂鬱。 一行人已走出崎嶇的羊腸道,這條窄窄的土路比先前的,寬敞了許多,再過一會,他們就可以走出山區,到平坦的路上了。 狄洵望著曹正鹿被風吹亂的長髮,心想道:“這位總鏢頭,不管怎麼說,做的總還是正派生意,如此裝束不但惹厭,而且有些扎眼,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各有各的樣。” 目光投注在路前,曹正鹿低沉的道:“咱們這一趟,到了‘矽風谷’能避則避,萬一避不過申一康,那……”他十分為難的沉吟了一下,艱澀的道:“這事……欸……實在不好啟齒,這事還……還望狄兄……”狄洵側著臉望著他,道: “在下即允為此事效力,自當全力以赴,總鏢頭之意,在下知道。” 曹正浩驚喜的睜著眼,有些口吃的道:“狄兄……真是古道熱腸……在下感激不盡,實不相瞞,對此人……在下頗為忌諱……”狄洵閉閉嘴唇,笑了笑,道: “遇上了再說吧!” 曹正鹿輕輕拍拍馬頭,忽然沉默下來。 狄洵瞥了對方一眼,低沉的道:“咱們若不在‘矽風谷’打尖,或許即能避過此人……在下之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此時候,最好別有風波……曹正鹿將長髮往後拂了拂,郁郁的道:“出了‘矽風谷’,就沒有打尖休息之處,人馬都無法承受這麼長遠的跋涉,實無其他辦法可想,在下也只得冒險。” 狄洵淡淡的道:“該來的就讓他來,浪跡江湖,這些風險也是免不掉的。” 徐徐的行走著,一行人已行上坦途大道,道路兩側,都是綠油油的田野,景致賞心悅目。這條路迤邐向前,遠遠的,可看見一條蜿蜒的河流,在河之邊可看見一片高短參差的屋舍。 曹正鹿用手朝遠處的那條河一指,道:“沿著那條河走,就可以到‘矽風谷’了。”現在,太陽已經爬得老高了,漸漸有炎熱的味道,不覺令人有一絲渴望想跳到水裡去泡一泡,好好洗刷一路的風塵。 一行人,策騎坐馬,他們沿著這條長河的堤邊進了一個小小的集鎮。 他們一路直線進入這小集鎮的唯一街道上,他們緩緩而行,不驚動附近的農人,尤其他們怪異的裝扮,浩大的隊伍,的確容易令人側目。 曹正鹿回望一個漢子道:“已是正午了,這附近可有飯鋪?吃飽飯才好趕路。”有一名漢子,策馬移近一點,恭身道:“已經有一名弟兄前去吩咐了。” 曹正鹿籲了口長氣,嗯了一聲,道:“那就好,你在前面引路吧!” 這位漢子恭謹的越過隊伍之前,帶領一行人,來到一個簡陋的短房前停了下來,先行派來“百會鏢局”的弟兄立在門外,恭迎曹正鹿等人。 門前的漢子趨前,對曹正鹿道:“這裡只有這一家館子了。” 曹正鹿瞧著狄洵微微一笑,道:“在這窮鄉僻野,有一家小店已是不錯了,吃個粗飽方是正事……”他又側身對那名漢子道:“吩咐造飯了沒?” “嗯!已經訂好了二十多人的飯食,還有馬匹的飼料,馬上就好。” 這家飯鋪連塊招牌也沒有,簡簡陋陋,稍高的人還得彎身才得進去,除非來過的人,否則不注意到這家營業中的飯鋪,它與尋常農舍,外表無二致。 |
第09章
這時,從店裡迎過來一個幹乾瘦瘦的老頭子,滿面堆笑,腰間圍了一條圍裙,看來頗為忙碌,招呼一行人到店面坐。 這位乾瘦的老者,哈哈笑著,道:“各位請進,小店能有各位貴賓光臨,真是三生有幸……”曹正鹿微微一笑,道:“老丈,多叨擾了,請你快給大家弄好吃的,我們等著趕路了。”老人一面連呼不敢,一面殷勤的迎客入內,裡面陳設非常簡陋,就些舊舊的短桌短椅,不過收拾得倒很乾淨。這些人看來雖很粗獷,但他們都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大聲叱喝,中規中矩的坐下,小聲交談,不敢造次! 或許曹正鹿一行人有意造成別人的誤解,把他們當成商賈吧!只是他們的裝扮太扎眼了。 狄洵望望這家飯館,裡面其實不算小,只是一下子擠進了二三十人,難免擁擠一點,桌椅雖舊,但皆擦洗得乾淨,倒是四面牆有些斑駁,歲月無情的痕跡,歷歷在目。大家都坐了下來,他們的隊伍之中,大概有怎麼樣的分隊,所以顯得非常有秩序。 狄洵朝周圍看了看,對店裡一位正在端茶送水的伙計道:“貴店有幾十年的歷史了吧?”這位伙計在老闆的叱喝下,忙得團團打轉,聽得狄洵的話,笑道: “一百多年了,已經傳了四代了。” 狄洵頷首笑道:“如此說來,還是間百年老店了,一定很發財吧,看你們紅光滿面的。” 這名伙計露出他滿口黃牙,道:“混口飯吃嘛,仗著各位客家賜賞……”狄洵沉思了一下,低聲對曹正鹿道:“總鏢頭來過這個地方嗎?” 曹正鹿下意識的朝狄洵一望,回道:“沒有,其他弟兄有的來過,保鏢嘛,大江南北,幾乎都跑遍了。” 狄洵及小鬱、小雯及曹正鹿、陶望安、範廷六人坐在角落的桌子,這裡舒適些。 狄洵本來好像還有話說,一眼瞥見提著茶壺的乾瘦老者過來,忙住了口,等他為大家倒好茶,堆著笑離開時,狄洵低沉的道:“總鏢頭,咱們小心一點!” 曹正鹿愣了一下,壓著嗓子道:“狄兄,你看出什麼……”狄洵一笑道: “沒什麼,我們隨時都留點神,總是好的。”曹正鹿尚未說什麼,瞟了乾瘦老人一眼,他正滿面笑容的走過來,道:“大爺,小姑娘,要吃些什麼?” 曹正鹿因為狄洵的話,有了點戒心,淡淡的道:“越快越好,只要能填滿肚子的就可以。” 老者恭謹的連聲答道:“是,是,是,馬上好,馬上好……”一面說著,趕快到後面張羅去了,店裡還有一名漢子不時給他們送茶遞水。 他們一面喝著茶,一面低聲交談。 狄洵沉沉一笑,道:“在下還沒見到主角呢! 卮何獺 悄囊晃唬 煞袢迷諳掠脛 俊? 曹正鹿一拍額際,帶著三分歉然的道:“你看我都忘了……”手一揮,範廷即附耳過來,曹正鹿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說,範廷緩緩點點頭,站起來走開。 狄洵知道曹正鹿是讓範廷去請“回春翁”,他不好盯著他往那邊走,只好跟曹正鹿等人談笑起來,等著這名怪人出現。 狄洵喝了口水,即見范廷一個人面孔漲紅的走過來,在曹正鹿耳邊說了幾句話。 曹正鹿不悅的瞪了范廷一眼,為難的皺眉,吶吶的道:“狄兄,這怪人……” 狄洵含蓄的一笑,道:“他不肯來會會在下?” 範廷淡然踏前一步,遲疑了一下,慢慢的道:“他……他說……”曹正鹿低叱一聲,微怒道:“範廷,不得無禮……”他似乎有些激動的盯著狄洵,眼睛閃耀著一股奇異的光芒。 狄洵心裡浮起一絲隱約的感觸,他一點也不感到慍怒,雖然出道至今,從未有人怠慢過他,但這只是個人喜厭不同,他不會太在意。 狄洵輕一擺手,和善的道:“不關範兄的事,即使如此,那就算了,在下不再提起便是,總鏢頭不必為難。” 曹正鹿有些失望的瞧著狄洵,為難的聳聳肩,苦笑了一下,道:“這人生性孤僻,恃才傲物,心高氣狹,加上一身不弱的功夫……他道,他不是來認識朋友……”狄洵腦海中掠過一道閃光,他已大略猜到了“回春翁”對范廷說了些什麼話,於是,他平靜道:“如果有幸,在下還想見識一下,這位”回春翁“不弱的功夫……“才一會兒,酒飯,雞鴨魚肉已經擺齊了一桌,狄洵不覺奇怪的咦了一聲,對那名伙計道:“小二哥,灶房裡的人手,一下子就整治了如此豐盛的酒菜?” 這名伙計恭謹的一笑,道:“大爺賞光,小店當然得加快點,豈能怠慢了各位貴客。” 狄洵笑笑,道:“你不但手腳快,連嘴舌都伶俐啊!” 枯瘦雙手捧著盤子,給各桌分別遞上熱騰騰的饅頭包子,還有其它各色菜餚,令人食指大動。 曹正鹿正與狄洵談論到一件武林的奇事,話至中途,兩人並不急著用餐,其他的人當然不敢比他們先用膳,大家等著曹正鹿的動作。 有人講話,但聲音很低,有一個漢子接過那名伙計的竹箸時,笑道:“小二哥,你是新來的?以前沒有見過你……”狄洵耳尖,這幾句話,驀地像針一樣刺進了他的耳中,他緩緩垂下目光,而誰也沒有察覺,他的目光裡在此刻已充滿了酷厲之氣。 他迅速把目光移向那名伙計,見他腰間糸著一條與掌櫃的同樣的圍裙,穿著一身油膩的衣裳,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夥什一面打著哈哈,一面在桌子的空隙間轉得團團舞,急忙將盤中菜餚逐件擺到桌上,沒有絲毫值得起疑的地方。 或許自己估量錯了,或許自己太多疑了,但是,狄洵最大的缺點,也是最大的優點,他對自己非常有信心,比對任何人,或任何人對他,都要來得更甚,他相信自己。這時,這名伙計拿來酒杯,狄洵看他雙手粗糙,油污遍布,他的手法十分熟練,忙得一張臉竟是汗珠,但始終帶著識業性的討好笑容。 狄洵半側著臉:“你是新來的,小二哥?” 他似乎有此遲疑的看了看狄洵,嘴巴翕動了一下,道:“是啊,剛來不久……”狄洵隨便挪挪桌上的盤子,忽道:“你的動作不像個新來的……”這人震了震,忙道:“呃!習慣了,習慣了……”一面慌忙的應著,一邊急匆匆的就往膳堂後的小通道行去,他剛走了兩步,自言自語道:“再為各位貴客多端兩壺酒……”狄洵的臉色極快的僵硬了一下,此時,曹正鹿以主人的身分遍斟過酒,舉起杯來,笑道:“狄兄,兩位小姑娘,恭敬各位一杯,在下先乾為敬。”狄洵拿起杯子,眼神裡顯露出一股古怪而奇異的色彩,他苦於不知如何表示,心頭一急,正待出言相阻,曹正鹿已一仰頭將杯裡黃澄澄的酒液傾口而飲,一滴也不剩。 狄洵不吭聲,酒液在他一舉手,一仰頭之際,完全絲毫不露痕跡的流進了他已鬆開了的衣袖裡,他不能明言,但他可以觀察。 小雯微微蹙眉,低聲道:“少爺,我不敢喝酒……”狄洵望望她,溫柔的道: “你不要喝,你跟小鬱都不要喝!” 曹正鹿呵呵一笑,道:“不成,兩位姑娘一定要來一杯,來,在下敬兩位小姑娘一杯……”那邊,走過來一名漢子,躬身道:“總鏢頭,咱們……”曹正鹿豁然大笑,道:“看我多糊塗,只顧與狄兄說話,都忘了你們了,你們開始用膳吧!” “百會鏢局”,雖只是個買賣組織,規矩就跟一般江湖組識並無兩致,總鏢頭宛如是幫會首腦,地位十分崇高,沒有兩下子怕也治不了這麼多高手,狄洵更加佩服眼前的人。狄洵對轉身而去的漢子,低沉的道:“日正當中,飲太多酒只怕不宜,各位弟兄多用些飯才是正事。”曹正鹿望著狄洵,見他說這些話時,表情淡漠而生冷,同桌的人正覺得有些茫然,那名漢子微怔之下,迅速的回至自己坐位上。 曹正鹿對狄洵又敬了幾次酒,方才舉起竹箸用膳,行了大半天,大伙兒都餓了,狼吞虎嚥一番,個個俱皆酒足飯飽。 於是 曹正鹿緩緩站起,高聲道:“休息片刻,咱們即刻啟程……”曹正鹿抹抹額角,搖搖頭,慢慢的道:“怎麼才吃飽飯,反而覺得四肢無力,頭昏……”“啊!”他突然驚叫出聲,滿臉惶急,面色白中汎青的叫道:“狄兄,這酒菜……”狄洵心中連聲叫苦,果然遭了人家的道,他扶住曹正鹿,道:“總鏢頭,你覺得怎麼樣?” 曹正鹿甩甩頭,沒有回答狄洵的話,“百會鏢局”的弟兄已經有人不支倒地了。 整個膳堂中一下子只聽得桌椅翻倒碰撞之聲,還有兵刃落地的乒乓聲。 狄洵猛地一拍桌面,沉聲道:“小鬱、小雯,阻住小二!” 兩姐妹在微怔之下,如一陣風似的拐了出去,沒有任何遲疑,人影撲飛中只見黃色的衣袂拂舞,待在內室的伙計及枯瘦老人已被捉出去,兩人像中了風一樣呆站著愣在那兒。 小鬱又往裡面搜巡了一遍,沒有見著其他的人,才回至膳房內。 顯而易見的,毒是下在酒裡面,因為狄洵及兩個姐妹花都沒有喝酒,方能倖免! 功夫較差,抵抗力較弱的人,都已倒在地上,有的人雖然勉強支持,卻也漸感不繼了。 狄洵沒有解藥,也不知如何是好,見昏迷時並無痛苦之狀,想這毒可能只是迷藥而已。 沒有人哭叫,都是靜靜倒下,後倒者迷迷的,根本也無法幫助其他的人。 看來“百會鏢局”的人,全都喝了酒,狄洵不免有些懊惱,自己心中雖然疑心,但又見不出疑點,只得聽其自然,想不到竟真有此結果。 範廷也已緩緩的躺下,小鬱、小雯跑過來跑過去,卻也不知該怎麼辦,只能讓他們躺得舒服些,但都無際於事。狄洵扶著曹正鹿,小郁扶著陶望安,小鬱嚇得粉臉發白,道:“少爺,怎麼會這樣,怎麼回事?” 狄洵將曹正鹿放好,也將陶安安置好,他知道眼前的事只有一件件的來,千萬急不得。 枯瘦老者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面色白中泛青,他的嘴巴大大張著,一雙小眼睛似被定住了一樣,連轉都不會轉了。 那名伙計目光下意識的向狄洵瞥去,不由滿臉惶急畏懼。 狄洵看看整個膳堂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人,除了他們主僕三人外,無一個“百會鏢局”的人是站著,或坐著,情況實在不妙。 狄洵冷淡的道:“小鬱你到前面,小雯到後面,如果發現任何人,絕不能讓他們跑掉。” 兩人答應一聲,迅速轉身,一人奔至門口,一人掠進小通道進入後面。 狄洵朝老人及那個伙計看看,道: “這是兩位的傑作,你們很滿意吧?” 老者一哆嗦,手中握著一塊抹布,大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狄洵面色一變,這是一種仇恨與憤怒的表示,一點不錯,他不會容許有人在他面前對自己朋友下手,一點也不能! 但是,他很快的恢復本色,平靜的一笑,他淡淡的道:“哪一位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老者滿面祈求委屈之色,嘴巴一再翕合,卻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模樣兒好生可憐,有意無意的瞥瞥那名伙計。狄洵灑脫的拂拂衣袖,安祥的道:“老丈,不用看他,你只要看著我說話就可以了,是我在問話。” 老者祈求的叫道:“大爺,小的不知道……真的沒有……”老者用抹布拭去流在兩頰的汗水,手在不停的抖,大大的喘了兩口氣,嚅嚅的道:“大……大爺……我真的……沒有……”狄洵微微一擺手,道:“換這位伙計說說話吧!別尊口也不開一個,怎麼樣,伙計!” 那名伙計的臉色更青了,他哭兮兮的道:“大……大爺,這些爺們……或許在外……頭受了風寒什麼的……小的有……天大的膽……也不敢下……下毒……” 狄洵閒閒的一笑,道:“下毒?下的什麼毒,嗯?” 此言一出,這名伙計禁不住神色一變,他咽了一口唾液,艱澀的道:“大…… 大……大……爺,怎麼……”狄洵狠狠的瞪著他,怒聲道:“好朋友,別在‘降魔’面前要把戲,你知道不會有好結果的!” 這伙計的表情十分難看,猶豫的對狄洵瞥了一眼,顫聲的道:“你是……是‘降魔’狄……狄洵?” 狄洵重重一哼,道:“正是,好刁滑的小子,你終於不打自招自己是個江湖中人了!”這伙計仿佛明白了一件什麼事似的,幾乎不易察覺,怔了一下,他十分清楚目前的形勢,只要稍有妄動,只怕自己要成了肉泥了。 他神色一硬,變得十分平靜的道:“好,好漢做事好漢當,毒是我下的,我只後悔菜裡來不及下,讓你逃過了。” 狄洵看看那老頭兒,老頭兒表情又是想哭,又是驚恐,又是喜悅。 這老頭兒苦笑一下,輕輕張開嘴巴,道:“不關我老頭子的事,我……”這名伙計轉頭朝老頭兒看了看,似乎咬了咬牙,像是在警告他。 這一舉一動,一眼一目,狄洵全看在眼裡,他暗暗搖搖頭,道:“好朋友,說吧,不要我問你,有什麼該說的,你現在自己說吧!” 狄洵眸子裡的光彩在微微閃動,尖厲的凝視著對方,那在雙目中掠閃的光彩,就仿佛兩股隱隱燦流的電光,狠狠的不帶一絲情感。他只是目光定定的注視在伙計的臉孔上,氣氛宛如僵凍了,隱隱的,彌散著死亡……那伙計仍然沒有吭聲,狄洵淡淡一笑,道:“如果讓我開口問你,你將會嘗遍了你想像不到的痛苦滋味!” 那伙計暗一遲疑…… 驀然 他的左手已猛然一探,握著酒杯一下子全潑向狄洵的面孔,東西甫一丟出,身形一旋,右掌已握著一柄精亮的鋒利匕首! 狄洵微一側身,已避過了那酒液,瘦削的身驅美妙的一斜,幾乎沒有看見他有任何動作,那伙計已狂叫一聲,打個轉翻了出去。 有一大口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去,接著又是一口,一大蓬熱糊糊的鮮血四濺飄灑。 狄洵閃電般跟著掠進,在那伙計的翻滾之勢尚未停止的時候,他的五掌猝然豎劈,一把將他身驅提了起來,他已軟綿綿的了。 狄洵厲叱一聲:“想活命,你就老實一點,在我面前沒有你動手的機會!” 這人手腳,像害了羊癇瘋似的抽搐顫抖不停,鼻孔與嘴巴一起出氣。 狄洵冷冷一笑,道:“你為什麼對我們下毒?誰讓你來的?你下的什麼毒? 好朋友,你會說實話的,是不是?”這人渾身不停的抽搐抖索著,面孔五官已因這巨大的痛楚而完全扭曲得變了形,他只管一個勁的抖,一個勁的喘氣……狄洵一手緊抓著對方衣領,一手指著,冷漠的道:“好朋友,不要嘴硬,你應該知道,這只是個開始,好的還在後頭!” 這人滿臉的鮮血,他整個形態現出無比的淒厲與慘怖……狄洵咬咬下唇,一抓緊在對方後頸的五指,威脅的道:“朋友,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如果你再不說,在下只怕失去耐性了!” 那人驀地睜大眼睛,嗓子顫抖得完全變了音的淒慘的吼著:“狄洵,我沒有要害你,既然落在你手上,你有種就殺了我,看老子的脖子夠不夠硬!” 狄洵沉吟了一下,他冷酷的道:“我想挖了你的眼睛!” 這幾字像一把把的利劍刺在心上,那人緊閉著眼,呼息急促,胸口急劇的起伏,面孔上布滿了斑斑駁駁的血絲血漿,看得出他在死命咬著牙關,狄洵的話,他裝成沒有聽見。 狄洵右手食指一豎,正待向那人的眼眶……一聲淒厲的驚叫聲響起,那人狂怒的叫道:“狄洵,算你狠,老子華毅算栽了……”狄洵收回食指,冷淡的道: “你叫華毅,哪一個門派的?為什麼目的而來?這附近還有多少人?還想用什麼手段來暗算我們?你最好快說!”這漢子驀然“呸”了一聲,帶著血水的唾液四射,他抽搐著大笑……“狄洵,我不會回答你的話,算我倒楣,本來我不知道還有一個你,否則也不會用這種膿包手法,我認栽了……”恰好這時,地上有一個冷厲的聲音響起:“雖有幾分骨氣,人卻笨了些!” 狄洵忽然笑了笑,平淡的道:“兄台睡了個好覺吧!” 有一條人影從旁邊的一張桌子底下一躍而上,掠到狄洵的面前,口中叫道: “小子,你的確有兩下子,比起這些窩廢要強的太多了。” 這人一身黑衣,打扮與“百會鏢局”的人沒有兩樣,一蓬雞窩也似的頭髮亂七八糟的頂在腦袋上,卻生了一雙細瞇眼,怪裡怪氣的! 聽他說的話,狄洵已經猜出他的身份,不由亮瞭亮眼睛,端詳起這個人。 這人的細瞇眼睜了一下,冷澀澀的道:“我跟你一樣,一張嘴,兩只眼睛,沒什麼兩樣,你看我幹什麼?” 才剛說完,突然厲叱一聲,大彎刀偏過刀口就猛斬下來,喝道:“我殺了你這兔崽子!” 狄洵一把將手中的俘虜扯開,大彎刀“ 嚓”的一聲,將一條木凳砍成兩半,這人一看一刀未著,正待一個回身再斬,狄洵忙道:“兄台,請慢點!” 狄洵又對那伙計冷淡的道:“朋友,在下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你實話實說,在下保證不再動你一根汗毛。” 這伙計強行鎮定,怒叫道:“哼!我死了,自會有人來替我報復,你早晚要賠我命的……”暴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的那人,重重一刀劈在這人的頭顱上,骨骼的破裂聲清晰傳來,這人連“嗯”一聲都來不及,頭顱被削去一半,直射向牆壁,又“砰”的一聲反彈了回來。 狄洵輕喟了一聲,左臂用力一抖,在一片“嘩啦啦”的破碎聲中,這人的屍體衝出了窗外,“砰”的重重落地。一邊,那名枯瘦的掌櫃,雙手蒙著臉,全身不住的抖索,狄洵道:“老丈,這人是誰?你是被逼的?”這老頭嚇得神魂出竅,他活了一大把年紀,哪時候見到過這等殘酷、狠毒、恐怖的場面,他哪還能開口說話呢! 黑衣人兜起一腳,踢翻了桌子,在滿桌菜餚的濺飛中,他閃身向前,左右開弓的給了這老頭十幾個耳光,打得老頭滿嘴的鮮血與牙齒齊噴,一手抓起他的頭髮,狂怒的道:“你跟他明明同路,你有多少道行,敢在老子面前裝啞巴?” 狄洵搖搖頭,慢慢的道:“兄台,這名老丈是個老實人,他一定是被逼迫的,你不用如此對他!” 黑衣人乾咳了一聲,沉沉的道:“我看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留他在世,也沒什麼用。”狄洵淡淡一笑,道:“除惡務盡,可是千萬不可傷及無辜,乃是道上的規矩……”此時,膳廳的小通道裡,已匆匆奔出一條人影,那是小雯,一見狄洵,已氣極敗壞的道:“少爺,我在外頭搜了許久,沒見著什麼人,可是,發現了一個老太婆的屍體丟在後面的菜圃裡,是被殺的……”在黑衣人手中的老頭兒身體一軟,悲切的道:“我們老夫婦,與人又無冤無仇的,他們為什麼要殺老太婆,為什麼……”巨大的淚珠滾滾而下,狄洵知道老年喪偶,突遭橫禍,實是人生一大不幸,將他從黑衣人手中拉了過來,同情的道:“他們是誰?我為你們報仇!” 老人雙目中閃過一片光彩,他釋然的道:“都是些凶神惡煞,怎麼知道他們是誰,這是劫數……”話未完,猛地 老人撞向黑衣人手中的大彎刀,一命嗚呼! 黑衣人平時必定來得及搶救,但他沒有,好像別人的生死與他無關,他視若無睹的坐了下來,一動不動,懶洋洋的道:“呃,如此倒省事!” 狄洵沉默的望著黑衣人,哼了一聲,道:“‘回春翁’,你是個醫生,如何見死不救?” 黑衣人驟聽之下,不由一拍大腿,很佩服的朝狄洵笑道:“好小子,狄‘降魔’可不是浪得虛名,照子果然是雪亮的!” 洵狄微微擺手,淡淡的道:“比起前輩,在下這兩下也沒有什麼超人之處……”這人果然是神醫“回春翁”,他一向自大自狂,難得佩服他人,此時,大笑著迎上前,大拇指一伸,滿臉敬仰的道:“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你還是頭一個叫我佩服的人,哈哈哈,難得!” 狄洵輕輕拂動衣袖,懶洋洋的,卻又那麼灑脫,淡談的道:“過獎了!” “回春翁”潤潤嘴唇,低沉的道:“小老弟,你對我似乎不太滿意?哼,江湖中還沒有人敢看輕我……”狄洵含有深意的一笑,道:“在下不敢,只是見前輩對別人的生死如此淡然,不禁有點不服!” “回春翁”紅著臉,帶著少見的羞澀,道:“老夫一生學醫,救過不少人,但也見過不少死人,難得對生死看得平淡,聽你如此一說,倒覺得自己太麻木不仁了。” 狄洵頗為欣賞“回春翁”這種坦率的個性,心想:“江湖中傳言,‘回春翁’為人古怪,喜怒無常,孤傲不拘,倒有點言過其實,怪是怪了些,還不致於不近人情……”他正想說什麼,忽然“回春翁”趕上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豁然大笑,道:“你我雖是初識,人之相交,貴在知心,老夫頗有相見恨晚感,怎麼樣,咱們當個兄弟如何?” 狄洵想了想,對方年紀比我大了一大截,如果結拜,自己已佔了便宜,對方又是如此誠懇、熱情,怎能拒絕?斷然道:“萍水相逢,蒙如此看重,在下實覺寵幸,此情永誌於心。” “回春翁”雙手亂揮,忙道:“自己兄弟,別說這麼儼然,總而言之,一切就是一個‘緣’字。” 狄洵雙手抱拳,淡淡一笑,道:“那在下如何稱呼?” “回春翁”一仰頭,呵呵大笑,道:“人稱我‘回春翁’,名字早忘了,你乾脆就叫我一聲翁兄好了。” 狄洵微微一怔,不禁笑了笑,他略略躬身,溫和的道:“恭敬不如從命,如此,小弟這廂有禮了。”“回春翁”呵呵大笑,道:“狄老弟,你非俗人,何必如此拘泥於禮,大家隨和一些!” 兩人手握首手,彼此真摯的相望,有一股浩翰而澎湃的情感充實在兩人胸膛裡,他們有千萬句話要說,但是,太多了,在這瞬忽間,任什麼也表達不出來。 他們沒有再說什麼,讓一片寂靜籠罩,但在寂靜裡,卻有著只能意會的了解與真摯。 半晌 狄洵眨眨眼,淡淡的道:“翁兄,地上的這些朋友,就勞你費心了。”“回春翁”點點頭,吩咐小雯、小鬱到後頭取些水來,四人為昏迷的“百會鏢局”的弟兄服了解藥,忙了好一會兒,總算大功告成! “回春翁”咬咬牙,道:“搞什麼鬼,找這些窩囊廢來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他們。” 狄洵閉著嘴,故意道:“在下也是好意來保護你的,翁兄卻連理都不理,看來這年頭,好人難為……”“回春翁”雙手亂搖,像要搖掉纏在腕上的兩條毒蛇,道:“小老弟,這不能怪我,範廷那小子來說有一位江湖上的大人物要見我,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不可一世,呸!我‘回春翁’還吃這一套?” 閒散的一笑,道:“在下還以為翁兄一聽小弟賤號甩都不甩呢!倒是範廷沒有把話說明白。” “呸”了一聲,“回春翁”翻著眼皮子,道:“這小子成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一見就叫人打從心眼裡不喜歡。” 小雯兩雙眼睛盯著地上的大漢子,老半天,急道:“欸呀,急死人,他們要到什麼時候才醒來,不是給他們服過藥了嗎?” “回春翁”哼了一聲,道:“不礙事了,我用的藥都是很名貴的,下太多了,實在可惜,反正醒得來的。” 狄洵笑著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回春翁”朝他古怪的笑笑,道:“這兩位小姑娘是誰呀,水蔥似的,真漂亮。”狄洵眨眨眼,道:“小鬱,小雯見過…… 翁大爺,她們兩個是在下的隨身丫鬟,很伶利的。” “回春翁”點點頭,眼睛一亮,笑道:“小老弟艷福不淺,老夫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小姑娘……”小雯漲紅了臉,惶急的道:“大爺,你愛說笑……”狄洵目光裡有一股冷森森的意味,他平靜的道:“翁兄,你看這是哪路上的朋友下的手?” “回春翁”哼了一聲,道:“依我看,八成是‘洪威黨’那群扁毛畜牲玩的把戲。”狄洵牽動了一下唇角,安祥的道:“是翁兄與‘洪威黨’有過節?” “回春翁”恨聲道:“哼!這些狗養的東西,多年前我救過一個自稱是‘洪威黨’的人,我見他一表人材,滿討人喜歡,因此把他留在身邊,誰知他竟是‘洪威黨’的叛徒,他們找了很久,才打探出人在我這裡,他們派人來要,卻又狂傲的很,他們如此蠻橫,我如何肯放入……”狄洵思索了片刻,道:“那人現在呢?” “回春翁”沉沉的道:“叫他們給暗殺了,我‘回春翁’豈是如此任人欺壓的?在事後,我與‘洪威黨’乾過五六遭,還宰了他們一個小頭目,這些鼠輩就展開狙擊的手段,真是卑陋無恥之極……”狄洵平靜的道:“看來你的死對頭還真不少!” “回春翁”尷尬的一笑,道:“***,天下之大,老夫還看得過去的人還真少,實是沒有辦法,所以乾脆找個沒人的地方住下,少惹些麻煩。”狄洵閉閉眼,他領悟了“回春翁”這人為何仇家多的原因了,他喜好隨性,看不慣的人和事,他就照自己的意思大鬧一場,難怪需要動員這麼多人來保護他,這老兄真有意思! 幾乎不能察覺,地上的曹正鹿緩緩動彈了一下,狄洵俯下身去,低低的道: “總鏢頭,沒事吧!” 緩緩的,曹正鹿張開雙眼,他怔怔的凝視著狄洵,一時好像搞不清楚什麼事,怔了半天,又閉閉眼,忽然驚叫:“哎呀!不好! 卮何獺 薄盎卮何獺閉駒諞慌裕 毆值男πΓ 潰骸襖戲蚧掛 磕惚; 兀 閭上呂此 抑緩檬刈耪展四悖 ? 曹正鹿站起來,紅著臉吶吶道:“狄兄,在下躺著的弟兄……他們沒事吧……”狄洵搖搖頭,道:“都服了解藥,大概都快醒了吧!” 曹正鹿閉閉眼,又睜開,目光裡,有著無盡的關懷與憂鬱,他咽下一口唾液,道:“咱們栽了?” 他的心情,狄洵可以深切的感受到,拍拍他的肩膀,輕輕搖頭,道:“沒有,下手的人栽了……”此時,地面上開始有了聲音,陸陸續續有人醒過來,大家好像睡了一覺,一時還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面面相覷…… |
第10章
陶望安一睜開眼,急忙想站起來,卻被狄洵一手按住,道:“陶兄,不急……”陶望安掩不住蒼白與疲憊,暗啞的道:“多虧狄兄……”狄洵裝作未聞,道:“是翁兄的藥靈驗,否則在下也是一籌莫展,你們先歇歇,再做道理。” 陶望安剛站起,訝異地道:“這到底怎麼回事?莫非著了奸人的道?才喝了幾口酒就人事不醒了……”“回春翁”一臉不屑,嗤道:“你們身負重任,卻愛喝酒,老夫真要靠你們,早就魂歸西天了。” “百會鏢局”上上下下的人,俱皆一臉尷尬,個個漲紅了臉,當然,這其中還包括了由“三義幫”請調而來的高手。 尤其身為“百會鏢局”總鏢頭的曹正鹿,他身經百戰,闖盪大江南北,卻因太大意,不想一家小小的飯鋪會有什麼邪門,卻栽了個大跟鬥,這要傳揚出去,自己這張臉往那兒擺?“百會鏢局”還做不做生意,只見面紅耳赤,一言不發。 “回春翁”似笑非笑的,看了曹正鹿一眼,轉過頭來看看狄洵,但是,狄洵的模樣卻使他把溜到嘴皮子邊緣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狄洵正滿臉沉沉,那麼古怪又寒瑟的注視著前方,嘴唇閉得像永遠拉不開…… “回春翁”悄悄的道:“小老弟,怎麼,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狄洵正在思索一個問題,目光不動,低沉的道:“翁兄,你認為對咱們下手的傢伙如何?” “回春翁”舔舔嘴唇,卻搖搖頭笑道:“這小子那兩下子,只夠去賣賣雜耍,拿不出見不得人。” 狄洵凝視著前面,靜靜的道:“咱們一行浩浩蕩蕩的二三十人,對頭會只派這麼一個人來對付咱們? 那麼對方未免有點低能!翁兄,你以為呢?“”回春翁“點點頭,冷森森的道:”小老弟,依你看……“狄洵略一沉思,低沉的道:“這附近可能已布滿了敵人,因為他們確實盯上了我們了。”稍微遲疑一下,“回春翁”苦笑著點點頭,低促的道:“想不到,我‘回春翁’會給自己惹了這麼多麻煩,連出趟遠門,都得不到安全保障!欸!我這是自找麻煩,活該!” “回春翁”用那雙黯淡失神的眸子看著狄洵,狄洵了解此人不是怕死,而是為了還有一位老友需要他的幫助,他不能出任何差錯。 半晌,“回春翁”語聲喑啞的道:“老夫也不是怕死之輩,只是老朋友還等著見我一面呢……”狄洵一聽對方語氣如此無奈,輕輕拍拍他的肩頭,安祥的道: “不會有事的,老兄!” “回春翁”臉上仿佛有一絲疑惑,他略一沉吟,慢慢的道:“還得老弟你義助一臂之力……”曹正鹿巡看“百會鏢局”的弟兄後來到狄洵身邊,淡淡的道: “還好,弟兄們都沒事了,不過這種迷藥,本身並沒有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回春翁”生硬的接口道:“有什麼後果,有我在,你們死不了的,‘青藏派’要我保護你們,可真找對了。” “回春翁”對“百會鏢局”的人,似無好感,一再出言相譏,絲毫不給對方台階下,這叫夾在中間的狄洵頗感為難。 狄洵閒靜的一笑,故意道:“有朋友跟咱們開個小玩笑,其實也沒什麼,請各位兄弟們不用太驚慌!” “回春翁”翻著細迷眼皮子,叫:“老弟,你倒鎮定,開個小玩笑?這是玩命的,就有人不知死活!” 曹正鹿難堪的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離開更不是,只有任憑“回春翁”的冷諷熱嘲,只是紅著臉,卻是作聲不得。 狄洵笑笑,打個圓場,道:“瓦罐難離井上破,武林中人,哪有從來不栽跟鬥的?能記取教訓才是真英雄!” 曹正鹿有些赧然的一笑,道:“慚愧,慚愧!” 狄洵簡單把事情經過述說一遍,也說了自己與“回春翁”見面之事。 曹正鹿面孔一熱,用手扯扯自己披肩的長髮,吶吶的道:“還虧了兩位,在下汗顏!” “回春翁”沉默了片刻,道:“老弟,依我之見,此行人多了反而不妙,咱們以為很神秘,對頭卻已經盯上了,不如咱們改變個方式,別這麼多人一起走……”狄洵凝注著“回春翁”,那兩顆清澈而澄朗的眸子裡,浮漾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柔和與真摯,一絲淺淺的微笑浮在唇角,低沉的道:“翁兄的看法,與在下不謀而合,這大概就叫默契吧!”接著,狄洵把他跟“回春翁”的想法,簡略的跟曹正鹿說一遍,道:“人多,目標反而大,不如由在下代替各位,與翁兄單獨前往‘青藏派’也許好些!” 曹正鹿乾咳了一聲,沉沉的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江湖中人重信諾,狄兄如此一來,叫在下如何昭信天下?” 狄洵目光中閃過一片光彩,道:“總教頭,朋友理當相助,就算在下給各位一個見面禮好。” 曹正鹿悲切的道:“狄兄果是赤肝義膽,豪邁磊落,初次相見,在下感激之極,只是……”“回春翁”怪異的瞥了曹正鹿一眼,道:“少囉嗦,該付給你們的,‘青藏派’早已經給了,是老夫不要你們保護的,‘青藏派’怪不到你們頭上的,不必假惺惺了。” 曹正鹿忽然沉默下來,過了一會,他郁郁的對狄洵道:“此事若傳揚出去,‘百會鏢局’今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在下……”狄洵沉思了一下,淡淡的道: “總鏢頭,在下與翁兄非多舌之人,請總鏢頭放心,此事斷不會再由我們兩人口中傳揚出去,你大可放心,這是為大家著想。” 曹正鹿濃黑的眉毛微結,沉重的道:“狄兄,非在下不自量力,亦非在下不知好歹,只是……”“回春翁”極不耐煩,沒好氣的道:“你們還得靠我保護,這不是給我麻煩是什麼?別再多說,我的心意已定,就我與狄老弟兩人走,誰也改變不了。”曹正鹿十分為難的沉吟了一陣,難澀的道:“狄兄,你……”狄洵仰仰頭,閉閉嘴唇,道:“在下有一個辦法,兩全其美,在下還是與翁兄一路前行,總鏢頭你率領兄弟在後面接應,如此目標不大,彼此又可互相照應,兩位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回春翁”一拍雙手,贊道:“好,好,就這麼辦,還是老弟腦筋反應快些,就這樣決定。” 曹正鹿心想,這倒也不失個好辦法,如此對‘青藏派’也好交待,又可免去自己的人再出醜,當下點點頭,表示同意。 當下,他們將路線商量確定,以及連絡的辦法互相交換意見之後,曹正鹿欣慰的一抱拳,道:“此行固然險阻,在下等全力以殿後,尚請狄兄惠於臂助! 狄洵淡淡一笑,道:“在下與翁兄一見如故,不過與他同行,如此而已,總鏢頭切勿客套!” 飯館的門口,匆匆奔進來一名“百會鏢局”的弟兄,一見曹正鹿,忙道: “啟稟總鏢頭,弟兄有人發現在河的那一邊有人鬼鬼祟祟的,一見咱們的人發現即拚命奔逃,現在範廷兄弟已率人追去,他交待回來向總鏢頭稟告……曹正鹿哼了一聲,道:“這下絕不能讓他們活逃,一個也不要留,吩咐下去,即刻隨我前往搜敵!” 那名“百會鏢局”的兄弟喘了口氣,連連點頭,結舌的道:“是……是……” 狄洵忙道:“總鏢頭,別中了敵人的計,由在下及總鏢頭先行,其他兄弟隨後救援!” “回春翁”及陶望安亦接著表示自己也要會會對頭。“這樣好了,總鏢頭挑選幾位兄弟與咱們同行,其餘的人在此守護。” 曹正鹿點點頭,神色顯然十分焦急,匆忙的道:“陶兄,由你率十五名兄弟在此留守,其餘的人隨吾等前往。” 陶望安非常不願,但是總鏢頭之令又不能不從,只得恭應一聲,膳堂中隨即人影閃移,步履雜沓,在曹正鹿為首之下,紛紛快步行出門口。 他們一行人在原先報告的弟兄帶領下,沿著河流匆匆趕去,在河濱有一大段泥濘地,可以看見泥地上印滿了紊亂的足印,一路延展過去。 狄洵猛一提氣,人已飄出了六丈之外,他在身形懸空的空兒徐徐吐氣,至力竭將落時又猛然再吸氣,而就在他這吸吐之間,那條瘦削的身軀,恍若一片羽毛般隨風連連閃出三十丈之外! 跟在他身後的“回春翁”有心與他較量,一見他掠出,脫口贊道:“好精湛的輕功!” 他也有如脫弦之矢,起落宛如電掣射掠,迅速趕上了去。 片刻間,他們兩人已將身後的一千“百會鏢局”兄弟丟落了好遠,除了曹正鹿偶而與他們齊肩外,其餘的越離越遠了。 腳印一路迤邐向前,所以不至走差了方向,卻依然不見“君子仇”範延等人的蹤跡。 曹正鹿趕上了狄洵,與他並肩齊奔,只見他悄然抹去鼻端沁出的汗珠。 “回春翁”一張面孔露出了憤怒神色,恨聲道:“媽的,怎麼到現在還不見鬼影子?媽的,莫非死光了!”因為有範延等人追敵而去,曹正鹿驟聽之下,也不禁緊張起來,他有些驚疑的道:“他們到底跑了多遠?範延該不會吃了虧?這小子貪好善功……”狄洵一招手,一跨步行了出去,淡淡的道:“範兄一身功夫,對方想扳倒他,只怕也得費很大的勁,總鏢頭不必太過憂慮。” 忽然 曹正鹿像是呻吟般叫了一聲,前面不遠處,有一個黑衣人蜷曲於地,他們都俯臥在地,混身染滿了血跡,顯然經過一場劇烈的拚鬥。 他如此安靜的躺在泥砂中,毫不動彈,當然,他那樣的趴著,已經說明了一點,此人已經沒有生命了,應該說已經失去生命了。 曹正鹿雙目似欲噴火,他唇角抽搐著,腳步幾乎停了下來。 “回春翁”毫不理會的繼續往前奔去,他對別人的生死,一向不是很關心的。 狄洵用力拉著他的手,眼皮子也不撩一下,仍舊和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平靜。 曹正鹿一口鋼牙咬得格格作響,語聲自齒縫裡迸出,道:“畜生……看我不活剝了你們……”狄洵腳下毫不停頓,道:“總鏢頭,我們會索回這仇恨的代價,要他們付出多倍的代價!” 曹正鹿緊咬著牙,緊咬著下唇,三人躍過一處沙堆,和幾處突出的岸崖。 他們來到一片河床,因河水有些乾涸,所以露出一片河床空地,雜草叢生,卻被踐踏的亂七八糟,痕跡都還是新的。 在空地後面又有一處矮樹叢,林樹濃密,之間有一條小徑。狄洵目光一瞟,冷冷的道:“是了。” “了”字尚在他的舌尖上打轉,他人已四肢齊展,有如一頭隼鷹般撲向樹林裡,在這一片隨風搖擺的樹林裡,有幾條人影正在躍騰撲搏。 一陣“噗嗤嗤”的踐踏泥濘聲,壓倒了一大把較脆弱的矮叢,一個頭束黑帶的“百會鏢局”的弟兄僕倒在泥水中,胸前猶冒著股股鮮血。 另一邊,有一個身穿灰衣的凶悍大漢,他狂吼一聲仰倒下來。 範延手中一柄鋒利而寬闊的大彎刀,正自一名敵人的小腹中拔出來,還拉著一大段瘰 的肚腸,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對方來的人不少,除了地上躺有八位外,還有六位身穿雜色衣衫,正與僅存的三位“百會鏢局”的弟兄們做殊死之鬥。 狄洵不容分說,身形在空中一個美秒的旋轉,已在倏落中一腳踢翻了一名瘦小的漢子。 目光一飄,狄洵已看見了範延,正在與一個腰粗膀闊,滿面橫肉的高大漢子苦戰著! 這名漢子,一雙眼睛兇光熊熊,神態冷沉,精芒內斂最令人怵目驚心,他滿臉的疤,這些醜惡疤痕,說明了他身經百戰,而都生存下來了。 這漢子又胖又高,一身功夫又狠又辣,是一雙肉掌,出手之間卻是狂猛無比,帶著一股可以拔山憾岳的陽剛之氣! 他的招式變幻得千奇百怪,周遭的樹草紛飛,範延被他逼得連躲閃不已,看得出他已是招架不住,只得咬緊牙硬挺! 狄洵一腳踢翻一名漢子之後,淡淡的一笑,身形如鷹隼般撲向那滿臉黑洞疤痕的大漢,身形一晃,一招“降魔影”倏出,已自範延手中接過那大漢。 胖大漢子正眼也不瞧狄洵一眼,立即出掌相鬥,狄洵“降魔影”再倏出倏收,這漢子輕蔑的隨意一轉,誰知他穿著的灰藍色長袍下襬,卻“嚓”的一聲被削掉了一大塊。 這“嚓”的一聲,其實非常輕微,尤其在掌風之下,一般人根本聽不出來,但對胖大漢子而言,卻似是一記悶雷響在他耳邊,他全身一震,“霍”的一個大翻身倒仰而出。胖大漢子非常的不甘心,雙目狠狠的盯在狄洵身上。 狄洵離他有五尺之遠,他臉上仍是帶著他慣有的微笑,道:“朋友,得罪了!” 胖子滿臉的橫肉動了動,憤怒而疑惑的盯著狄洵,聲音如破鑼般粗厲得刺耳,吼道:“你是什麼人?” 範延仗打輸了,心中一口怨氣,大大喘了口氣,啞著嗓子替狄洵道:“他是來為你送終的!” 這大漢充滿輕蔑與不屑的瞥了范延一眼,冷冷的道:“手下敗將,口把式還挺硬的,有你說話的餘地嗎?” 突然地 空中人影一閃,曹正鹿已經如落葉般掠至一側,沉穩的道:“傷了沒有?” 範延面孔一熱,吶吶的道:“沒有,還好狄兄來援……”“回春翁”站在泥濘之中,朝對方笑笑,道:“久違了,殷本!” 原來這胖大漢子是“洪威黨”的第二把交椅的“黑疤”殷本。 殷本雙目一瞪,朝前踏了一步,狄洵淡然一笑,也往前移進了一步,兩人距離拉近了。殷本蚯蚓似的青筋暴浮在額角,他臉上冒著的一個個黑洞的疤痕,也驟而變成紫褐色,看上去是那麼猙獰與醜怪!冷厲的瞪著狄洵,他沉沉的道: “朋友,你是為”百會鏢局“或是‘回春翁’助拳來的?”狄洵目光注視著對方,淡淡的道:“不都一樣嗎?你叫殷本?” 殷本臉上宛如隨便自一頭豬的身上撕下一塊貼上去一樣,令人不悅的道: “敢對我殷老二這樣說話的,不會沒有來頭,小子,報個萬兒來!” “回春翁”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殷本,你怎麼越長越難看,要不要老夫為你動動手腳?” 殷本本來是衝著“回春翁”來的,但他現在把注意力集中在狄洵身上,不理會“回春翁”,他雙目狠狠一瞪,道:“小子,報個萬兒!” 狄洵把目光投向遠方,平淡的道:“在下‘降魔’狄洵,請多多指教!” “嘩啦啦”的退後一大步,殷本一雙死魚眼睛瞪得險些突出了眼眶,他愣愣的瞧著狄洵,好半晌,神色又逐漸陰沉下來,道:“姓狄的,是非只為強出頭,你是聰明人,現在回頭,或許還來得及!” 狄洵揚揚眉毛,平靜的道:“在下既已插手,只怕來不及了,這條命只好請你多照顧了。” 他頓了頓,又笑笑道:“不過,有人在我身上得了什麼,在下往往會以雙倍的代價索回來,你明白嗎,朋友?” 殷本很不信任的哼了哼,道:“狄洵,你不後悔今天的決定?” 狄洵搖搖頭,閒散的道:“在下跟本不知道什麼叫後悔,將來或許會吧!不過誰知道呢!” 而這時一聲慘叫聲恰巧傳來,因為那一頭,雙方的人馬又打了起來,這邊的人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個個神色冷板板的。 一旁的曹正鹿暴厲的道:“姓殷的,咱們‘百會鏢局’與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麼跟曹某過不去?” 殷本冷冷看了曹正鹿一眼,莫測高深的道:“哼!憑你這種貨色還當不了主角,配不上殷老二,我們要的是‘回春翁’這個老匹夫,交出他來,大家就算沒這回事。” 狂笑一聲,“回春翁”閃電般撲了上去,照面之間就是十一掌二十七腿,隱隱的,帶著風雷呼嘯之聲,威猛無倫!兩人電光石火般互相攻守了十餘招,狄洵淺淺的笑道:“殷本,你的手下只怕沒有生還的了。” 另一邊,一蓬鮮血濺了起來,一個頭束金環,身穿白衣的漢子踉蹌的奔出幾步,又像癱了似的萎頓下去,他的頭後,熱血突突直湧! 這名漢子躺的地點離殷本很近,尚可見到他的頭部,翻裂著一條很恐怖的傷口,看情形,這個“洪威黨”徒的小命是保不住了。 “黑疤”殷本面色冷漠,有如未見,仍以他沉猛的招式與“回春翁”往來周旋,掌力彼此絞纏,人影在樹叢中掠飛。 “回春翁”在江湖中也是第一流高手,於白山黑水間,提起“回春翁”的萬兒來,詛咒他的固然不少,但沒有一個不豎起大拇指,贊誇一聲“好”的,他的一雙肉掌著實挫敗了不少武林高手,“回春翁”不僅是個醫術高明的神醫,他的武學亦是響叮噹的,三個字似三個響雷。 但是,此刻他碰到“洪威黨”的殷本,打來卻十分吃力,雖然,他勉強在目前稍微佔了上風,仍無必勝的把握。瞬息間,雙方已經較鬥了五十餘招。 小鬱、小雯跟著十幾位“百會鏢局”的弟兄已趕了過來,他們用大彎刀劈斬著樹草,迅速包抄向三個殘餘的“洪威黨”徒。 殷本一見對方人馬救援而來,左右側晃,藉提晃之力連續出擊,口中沉沉的道:“咱們後會有期!” “回春翁”有恃無恐,如何肯讓他走,奮力纏住他,殷本傾力攻拒,根本無暇撤退,他仿佛已經看見自己的下場但是,他那張醜陋兇惡的面孔上,卻沒有一絲激憤的表情,行動依舊狂悍凌厲! 三名混身灑血的“洪威黨”徒眼看自己的頭目,無法救助他們,對方人手又多,彼此互視一眼,呼嘯一聲,亡命般奔向樹林深處! 眾多的“百會鏢局”的弟兄迅速向兩側散開,拚命的追擊,形成了一個延展幅度甚大的半圓將敵人包圍在圓心裡。 “百會鏢局”的弟兄大吼連連,陽光之下,只見繁芒流燦滴溜溜如銀蛇飛舞,三名“洪威黨”徒奔跑中,見對方揚手射出一枚枚鋼桿尖梭,驀然在泥水中彈跳起來,卻又哀號摔倒在地。 三人的頭上,四肢、背後、都深插著有七八只尖銳的鋼梭,他們在地上撲騰,號叫,血染得周遭一片黯紫,他們的性命也快要出竅了……殷本一瞟之下,已經知道自己的手下悲慘的命運,他努力鎮定,猝然向“回春翁”施出狠招,一掌緊跟著一掌,在“回春翁”的迴轉掠閃裡,殷本一陣獰聲笑道:“人再多,殷老二也不怕!” 狄洵揮揮手,道:“殷本,你應該設法趕快逃命才是,你跟本沒有致勝的機會。” 殷本陰惻惻的道:“老子要走,任憑你們想攔也攔不住,姓狄的,你不必替老子操心!” 狄洵悠閒的眨眨眼,笑道:“在下不信,你可以試試!” “回春翁”大吼一聲,左右交叉出擊,霍霍猛劈,卷起漫天的掌風,那麼歹毒的攻法,四周的空氣在打著小小的旋轉。 殷本上下翻飛,掌出如浪,波波綴連,式式直貫,閃避但不退的攔攻,口中猶大笑道:“‘回春翁’,想不到你一把老骨頭了,打起來還夠味兒!” “回春翁”不理會他,上身側仰,在仰身之間,也沒有看見他有什麼特殊的動作,閃電般出招擊向殷本上中下三盤。 “嗖”了一聲,殷本驀地躍起,在虛空中翻滾桶般側橫飄出,雙掌同時暴探,在滿天的掌風中,兩手齊揮,布成一面羅網護往自己! “回春翁”藉著轉旋正身之力,又是三掌電掣般擊向敵人的頭、頸、胸三個部位! 半空中,殷本龐大的身軀驀然抖了一下,他猛一挺身,竟然如一個脫弦的怒矢般,筆直衝上去六丈多遠,急退而去。狄洵明知殷本想逃,但他並不急躁,冷眼旁觀,淡淡的一笑,叫道:“殷老二,你現在想逃,只怕太遲了,你逃不掉的!”叫聲中,狄洵瘦削的身軀,輕飄飄的凌空拔出尋丈,他身形在空中一曲一卷,又倏地舒展,就宛如一只巨鷹衝飛而出! 他在空中一個翻滾,那麼美妙及凌厲的撲向急奔的殷本。 殷本面孔已在這剎時變成青紫色,一臉橫肉緊繃欲裂,看起來更加醜陋恐怖! 他的一雙綠豆眼帶著血紅,死瞪著狄洵,那麼不可置信的神情,極是不甘心。 大側身,一片銀芒匹練似的回斬,滿空的樹草紛飛,大刀縱橫繞舞,寒光似錦帶落霞,尚帶著隱隱的風雷呼嘯之聲! 眉揚了一揚,狄洵冷冷一叱,那麼狠辣而快速的倏出倏收,似欲挽回千百年來流逝的時光,叫人不敢逼視的。 身形同時再斜掠向右方 殷本大刀左右交揮,霍霍劈砍,卷起漫天的銀電精芒,尖利的呼嘯自刀刃上溢出,似冤魂的泣號,橫著刀,挫腕仰挑,刀身灑出片片精芒。 狄洵淡笑著,上下翻飛,掌出如浪,雙方已鬥了十餘招。 殷本猝然一刀中鋒直戳,上身側仰,揚手吐射出藍汪汪的多角星芒,閃電飛擊向“百會鏢局”的弟兄們身上。 隨著他的出手,有數名的“百會鏢局”的鏢師哀號的摔倒,只見滿空的飛星並射,殷本口咬彎刀,兩手齊揮,十五枚泛著精芒的飛星如銀蛇飛舞,已搖曳不定的布成一面多角度的羅網交射捲上! 一聲聲極為低啞的、呻吟般的哼唧傳入狄洵耳中,他連聲叫道:“快退!” 狄洵一口氣凌空掠出十多丈,目光一掃,“百會鏢局”的弟兄已紛紛後退,只有曹正鹿及“回春翁”正企圖繼續進逼! 狄洵就勢一個盤旋,雙臂前並,兩腳急蹬,瘦削的身軀箭也似的暴穿而出,他的眼睛炯然凝視著五丈之外的殷本。 突然 殷本在飛星過後,右臂一拋,一條約三尺長的布帶摔了過來,布帶響起一聲沉悶的漲裂聲,一片白濛濛的灰粉似濃霧般籠罩瀰漫! 狄洵怕灰粉有毒,而另一聲極為低沉的聲音此時響起:“不要怕,沒有毒,這只是對方的障眼法!” 狄洵掩著口鼻,正在繞過煙霧找尋敵人,但是,在那片灰霧之後,除了隨風搖盪的樹葉外,哪還有殷本的蹤跡! 狄洵靜靜的傾聽著,雙目亦在不停的仔細搜視,而遠處河水淼淼,靄氣沉沉,氣氳淡漠,連一影敵人的消息也尋不著了。 “回春翁”疾奔而近,他略微有些喘息的,窒著嗓子叫道:“小老弟,有沒有找到?” 狄洵搖搖手,道:“這人太刁滑了,叫人防不勝防。” “回春翁”垂下目光,他籲了口長氣,慢吞吞的道:“算他跑得快,下回碰上了,就便宜不了他。”狄洵點點頭,道:“知已知彼百戰百勝,現在咱們知道他的奸計多,就多防他點!” 曹正鹿氣沖沖的跑過來,叫道:“兩位,怎麼樣了?” 狄洵連連搖手道:“叫他給跑了,還好他一時之間,灰粉未下毒,否則順著風勢,只怕咱們的傷亡可就大了。” “回春翁”呵呵笑了起來,欣愉的道:“憑‘洪威黨’那幾個小子,能下什麼毒難倒老夫,怕他作甚!”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是了,在下差點忘了有翁兄在此,怪不得他不下毒,反正也傷不了咱們,不如省省,今天這一仗還多虧了翁兄!”“回春翁”低啞的罵道:“這些小子不殺得他們片甲不留,還當‘回春翁’是好惹的! 薄盎卮何獺編 韁渥牛 狼諧蕕吶 鈄擰5憶 崆崤淖潘 募繽罰 驕捕 突旱牡潰骸拔絛鄭 揮蒙 頤竊繽 嵩倥 返模 艿昧撕蛻信懿渙嗣淼摹!? “回春翁”望著遠方,恨恨的道:“有一天老子非直搗‘洪威黨’本部不可!”狄洵搓搓手,沒有說話。 那邊,範延已大聲叫了起來:“總鏢頭,咱們就這麼回去,還是繼續留下來搜索敵蹤?” 曹正鹿望望狄洵,見後者對他點點頭,他扯開喉嚨答道:“為戰死的弟兄收屍,受傷的趕緊上藥,即刻返回飯鋪!” 狄洵緩緩向來時路行去,悠然的道:“翁兄,依你看,咱們這一路還會有什麼阻攔的,除了‘洪威黨’……”“回春翁”怔怔的望著狄洵,低沉的道:“一個‘洪威黨’已經夠難纏的,天曉得不會有什麼鳥,正伺機而動。” 曹正鹿一拂肩上的長髮,嘆口氣道:“ “在下知道還有”烏金板‘申一康很可能也會出面搗亂!啊被卮何獺懊緩悶 潰骸襖戲蠐植桓 忝峭 校 昀賢範 氖攏 忝恰 倩 誥幀 孕薪餼觥!? 曹正鹿難堪的朝著狄洵望,狄洵曾答應他同行,便懶懶一笑,道:“在下自有道理!” 三人一路說著話,漫步行向飯館,“百會鏢局”弟兄的屍體已被收走,只留下“洪威黨”的十幾位屍體靜靜的躺著。 曹正鹿偕狄洵及“回春翁”進入膳廳之內,小鬱、小雯快步行到狄洵的跟前,小雯道:“少爺,你沒事吧!” 狄洵拍拍兩人的手臂,溫和的道:“沒事的!” 微微一笑,他又對兩人道:“忙了大半天,大伙兒肚子大概都餓了,就麻煩你們兩個到灶房找找還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 小鬱、小雯一疊聲的答應著,兩人就往後頭急去。曹正鹿對范延道:“咱們算半個主人,怎麼好讓兩位小姑娘麻煩,你調幾位細心一點的弟兄到後頭去,準備弄些可以止飢的東西。”範延連忙恭身為禮,一揮手,領著手下弟兄匆匆奔去。 不多一刻,三位漢子滿頭大汗用拖盤摃著整盤的咸牛肉,豬耳朵等等出來,另一人也提著一個碩大的竹籮筐,在籮筐裡有米飯也有雪白的大饅頭。 小鬱、小雯將碗箸擺在桌上,小雯道:“少爺,都弄好了,東西不多,大概勉強夠吃……如果他們飯量不是很大的話……”狄洵本想責她幾句,口沒遮攔的,一見她天真無邪的樣子,也就閉了口。 曹正鹿向範延看了一眼,道:“吩咐弟兄們即刻進膳,兩刻鐘後立即起程,不得延誤!” 範延答應下去,傳言下去,“百會鏢局”的弟兄開始肅靜而有序的默默吃著。 狄洵把方才的經過大略述完,陶望安一扁嘴,不屑的道:“哼!這一群不要臉的東西,下回碰上了,非和他們來個硬幹不可!” 狄洵沉吟了一下,道:“咱們照原定計劃,在下與翁兄先行,曹兄與各位弟兄隨後來,一有任何情形,再按先前說的法式彼此連系。”曹正鹿想了想,道: “要不要先派幾位弟兄……”狄洵舐舐嘴唇,道:“有小鬱、小雯夠了,別看他們人小,底子可是硬得很!”於是,大家迅速進餐完後,等狄洵等四人走後,在曹正鹿的號令下,“百會鏢局”一行人匆匆離開飯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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