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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墊己去兮 劍騰戈飛
楚雲說完了話。緩緩回身注視一場最後的決死之戰,五嶽一劍班滄對銀戈飛星常大器的龍爭虎鬥! 白衣秀士陶光一直凝注著楚雲,在這短暫的接觸中,他已深刻體會出對方那一股特異的氣質,與浩瀚如海的深遂稟賦。 這股氣質與稟賦,和尋常人是絕對迥異的,陶光感到有些悠遠矇矓,和雄偉浩瀚的感覺,便好似在看著一座隱在雲霧中的高山,是如此聳拔挺逸,卻又蘊藏著無可比擬的力量。 此刻…… 銀戈飛星常大器的衣衫,已全然被汗水浸透,雖然他強憋著一口真氣,但喘息的聲音,依舊可以清晰的聽到。 五嶽一劍班滄的“鑽礫劍”法,目前已發揮到淋漓盡致的最高峰,劍勢有如漫天波濤,滾滾而起,又似銀河墾群,絢爛生輝,像萬千明鑽流動浮沉,如鎔岩翻騰漫天蓋地,不但劍氣如虹,連周遭的空氣也帶起漩渦圈圈。 楚雲默默觀察,低聲自語道:“好,好,果是劍術名家,一代宗師,五嶽一劍之號,當之無愧。” 白衣秀士陶光此刻站在楚雲身旁,他聞言之下,接口道:“班莊主日常閒居之時,多往龍鳳山莊內之‘楓崖’勤練劍法,在下經常奉侍於側,班莊主的劍術 至極絕之際,甚至能身與劍合,以劍氣傷人於方圓兩丈之內,在下雖出江湖不久,能人異士所見卻多,劍術一道,未嘗見有高於班莊主者。” 楚雲淡淡一笑,道:“貴莊主劍法之絕,堪稱無雙,今夜,楚某亦是大開眼界呢。” 白衣秀士陶光不知如何,心頭微微一跳,目光則移到楚雲掛於胯旁的“苦心黑龍”長劍之上。 “楚大俠……” 楚雲回頭注視這位江湖上甚有名氣,卻又以冷面辣心見稱的白衣秀士,微微一笑,道: “陶兄有什麼高見?” 陶光咽了口唾沫,道:“不敢,在下忽然想起一事。” 楚雲伸手拍拍陶光肩頭,道:“但請直言。” 白衣秀土陶光一指楚雲懸於胯旁的“苦心黑龍”,低聲道:“楚大俠,尊駕所佩的長劍,非但形式古雅奪目,而且。尊駕懸掛的位置也與眾不同,好似比一般劍家低了許多,假如,在下的推斷不錯的話,凡是如此佩劍的武林人士,必定有著極端特殊的技藝……” 楚雲一笑道:“陶兄言重了,楚某佩劍如此,僅是習慣使然,至於劍藝麼,陶兄日常承受班大俠絕技之感染,如再一觀在下這泛泛之家,便好似濱海之民忽見淙淙流溪,那就微小得太微不足道了。” 陶光有些赧然的正待說話…… 一聲暴雷也似的叱喝,驀然傳來,滿空星芒縱橫迸射,銳風呼嘯,聲勢端的驚人無比! 楚雲冷笑道:“叱吾飛星!” 陶光急忙回首顧視,只見五嶽一劍的神火劍已翻翻滾滾的凝成一道晶瑩深厚的光牆,光牆四周,罡氣澎湃,點點星形光芒,正閃電般向內激射不息! 銀戈飛星常大器在他成名的銀戈之上,用盡了所有的功力,卻依然奈何不了五嶽一劍,此刻,他已將輕易不肯施展的絕活“叱吾飛星”使了出來。 光牆如流燦的火龍,波動不絕,銀星似飛閃的鑽石,呼嘯穿射,而如雷的喝喊,更聲聲宏烈,震人耳膜。 楚雲在旁凝神不動,緩緩的道:“銀戈飛星常大器,就要栽了。” 白衣秀士陶光目不稍瞬的注視鬥場,輕聲道:“楚大俠,常大器這廝的叱吾飛星,也夠得上個狠字呢!” 楚雲默默頷首,沒有說話,而鬥場中,銀戈飛星常大器已驀而升空五丈之高,在空中一個盤旋,頭下腳上的撲向五嶽一劍! 白衣秀士有些吃驚的道:“啊!常大器不要命了!” 楚雲斷然道:“不,他必有所施!” 果然,正當五嶽一劍的劍尖顫成千百點銀光,反卷而上的時候,銀戈飛星那魁梧的身軀已倏而向側旁橫移八尺,單臂自肋下抖出。七點黑芒,排成一線斜斜飛到! 五嶽一劍長笑一聲,隨著他的長笑,寒光暴漲,呼轟掃去。 此刻! 銀戈飛星常大器狂叫一聲,身軀在空中猝然一翻,手腳不停揮動,一朵朵五角形的精鋼飛星,又如天女散花般自四面八方向班滄包襲而至。 白衣秀十目睹那漫天星芒呼嘯而出,又目睹被班滄縱橫的劍氣卷掃一空,他不由悅意地呼了口氣,輕鬆的道:“五嶽一劍豈是如此容易算計的麼?常大器早知今日,定然悔不當初了……” 楚雲正待回答,目光一瞥,卻在剎那之間,發覺已自半空落下的銀戈飛星,那稜角突出的面孔之上,布滿了狂厲狠毒的神色,這種神色,楚雲是十分熟悉的,他知道,只有當人恨到極點,準備豁出一切的時候,才會有這些令人見而起悼的表情。 這意念在楚雲腦中如電光似的一閃,他倏而喝道:“班大俠,有玉碎之心!” 五嶽一劍似乎微微一怔,劍芒略斂間,他已恍然大悟,身形如雷電猝閃,暴移九步之外! 幾乎在同一時間,銀戈飛墾常大器已瘋狂的大笑起來,隨著他的笑聲,一大片“叱吾飛星”帶著尖銳的利嘯疾飛而出,挾在這片星芒之中的,赫然尚有一柄沉重閃耀的銀色短戈! 要知道,大凡一個武林名手,當他到達成敗邊緣的生死關頭之際,多會將其珍藏不露的卓越絕技使出,而這到最後才使出的絕活,大多狠辣無比,以手中兵刃作孤注一擲的手法,更必有其獨到的陰毒之處,因為,這一著,乃是有與敵俱亡的打算的拼鬥至此刻,出手之人,安能不兇厲至極,怨恨至極? 這時,一大片叱吾飛星,已如電光石火般來至班滄身前,班滄適纔已移出九步,而這短短的九步距離,已給了他一個足夠的準備時間。 飛星與煇耀的劍芒在剎那間接觸,又隨著揮動迅捷無匹的劍勢環繞,然後,被絞成粉沫般的殘屑四散而出。 於是 一條閃射著光芒宛如銀龍般的短戈,已在那些飛星碎濺之時,微微顫動著倏而射到,戈鋒劃破空氣,有著極為刺耳的嘯聲,如削的銳風,甚至連站在三丈之外的楚雲也可以感覺出來。 白衣秀土陶光脫口叫道:“不好,常大器已在兵刃中貫人全身真氣!” 楚雲踏前一步,雙眸不動 他十分清楚,當一個功力高如銀戈飛星此等武林梟雄,當他將全身真力聚於一點時,其威力之宏,是不可忽視的,然而,楚雲亦知道,憑五嶽一劍的超絕身手,雖則仍不宜硬擋,但閃躲開去卻是沒有問題的。 但 五嶽一劍竟驀而收去劍芒,將神火劍環抱胸前,雙手握住劍柄,紋絲不動,目光如冷電一般凝注著即將飛到的銀戈! 楚雲心頭微微一怔,卻不由暗贊:“好個五嶽一劍,他如此作法,想是要以一方豪雄的磊落氣度,光明正大的與他的對手作最後一擊!” 心念尚未轉完,疾如迅雷的銀色短戈,已經直飛到五嶽一劍身前! 仿佛西天的閃電般快捷無倫,五嶽一劍倏而霹靂般大喝一聲,手中神火劍猛然點去,又在點出的剎那間嗡然一顫,斜斜上挑! 劍身宛如撕裂空氣,發出嗤的一聲裂帛也似的巨響,“當”的一聲,橫切在銀戈之上。 這“當”的一聲巨響,好似銅鐘大呂一般,震得人人耳膜生痛,連樹上的幼小枝芽,亦隨著落葉飄然墜下。 金屬相擊的聲音尚裊繞未散,那柄沉重閃耀的銀戈已被切為兩截,飛起空中七丈之高,又映著旭陽初放的光輝,墜落叢草之中。 銀戈飛星常大器身形隨著斷戈著地,一個蹌踉,“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頹然坐到地上,他微仰著面孔,而面孔上清晰的稜角,已失去了往常的威懾冷峻,交織成一片極端的淒涼與哀傷的線條,這神情,好像一個失去了一切的老人,有著天下雖大,無我立身之地的哀楚。 五嶽一劍亦被震退三步,他俊朗透逸的面容上,有著一絲紅暈,而這紅暈卻是隱在蒼白的一抹,此刻,他一言不發,臉上毫無表情的凝注著手中如一泓秋水也似的神火劍,而這柄鋒利的長劍劍刃,赫然有著一個米粒般大小的缺口! 除了另外幾批尚在拼鬥的叱喝聲外,場中沒有任何聲響,有的,只是銀戈飛星常大器粗濁的喘息。 於是 白衣秀土陶光焦慮的向前走了兩步,又為難的停住,目光求援似地凝注站在一旁的楚雲。 楚雲明白陶光為何欲行又止的原因,這理由很簡單,大凡一個武林名家,對他自己的兵器,都是愛逾生命的,稍有一絲損毀,則不啻是一件最為痛心的事,而陶光身為五嶽一劍屬隨,在他主人如此心情之下,又有什麼能力加以安慰呢? 在兩道含著嘉許的眼神中,楚雲對陶光一笑,緩步行向五嶽一劍身前。 “班兄,此時此情,楚某能說一句話麼?”楚雲深沉的道。 五嶽一劍驚然一驚,“唰”聲收劍入鞘,長身一揖道:“今夜之戰,多賴楚兄一臂之助,班某不言謝字,惟將恩德長憶心頭,日月環轉,記得楚兄拔刀之義……” 楚雲豁然大笑道:“好個五嶽一劍,如何對這區區之事這般看重?楚某有幸識荊,已覺無上榮寵,江湖之上,難道便沒有一個正心之士麼?班兄如此言來,倒令楚某無顏攀交了。” 五嶽一劍連忙整冠整衣,雙手與楚雲相握,真摯的道:“楚兄,班滄於武林之中,素無懷恩感德之人,更不信天下尚有多少堂堂皇皇之上,今見楚兄,班某心折矣,適纔班某痛心隨身兵刃之損,失態之處,萬祈楚兄莫予見責才是。” 楚雲但然笑道:“班兄言重了,楚某豈會如此度狹?倒是目前之戰,吾等也好作一個結束了。” 五嶽一劍頷首同意,回頭望向坐在地上的銀戈飛星常大器,冷然道:“常大當家,還有興趣要貴隊的朋友們繼續流血麼?” 常大器疲憊的睜開眼睛,直直的凝視班滄,嘴角卻在微微的抽搐著。 半晌 他驀而奮力呼道:“灰旗隊所屬,一律罷戰聽令!” 語聲沙啞撕裂,卻使遠近可聞,瞬息間,銀扁擔羅奇滿頭大汗的掠至常大器身側.不管自己右肩被撕開的皮肉,惶急的道:“瓢把子,這是怎……” 他還沒有說完話,半聲慘叫已經傳來,常大器倉皇回顧卻見自己手下三騎隊中,最得力的滅魂騎隊頭領大刀客潘存義,只剩下半個頭顱屍橫於地,二劊子朱瀚,卻渾身鮮血淋漓的站在一旁發怔。 常大器憤怒的哼了一聲,雙目中兇光頓現,但甫一與楚雲那冷厲的眼神相觸又似洩了氣的圓球般長嘆一聲。默默無語。 楚雲緩緩的道:“常大器,殺潘存義,乃在閣下發出停戰令之前,由不才親口囑咐屬下所為,假如有一切後果,概由不才一人承擔。” 銀戈飛星處在如此情況之下,已等於完全陷入重圍之中,不論心中如何悲憤,你又叫他怎麼辦呢? 這時 二門神雷望、金菩提曹功、二劊子朱瀚,及僅存三人的四羽士,已全然圍立常大器身旁,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幾處傷損,每個面孔,都透露著極端的仇恨,但是,這仇恨卻深藏在畏懼之中。 狂鷹彭馬、大漠屠手庫司、劍鈴子龔寧,與五嶽一劍的赤袍銅拐公孫雄、赤騎追風駱森、嘯江二怪、白衣秀士陶光等人,亦皆分立兩側,雙方仍然是一個對峙的局面,不過,這與夜間交手以前的情形,卻是大大不同了呢! 此刻,五嶽一劍回身向楚雲一禮,道:“便請楚兄一切作主便了。” 楚雲雙手微擺,道:“豈敢!此乃班兄與灰旗隊之間的私事,一切尚請班兄與其了斷,楚某怎能妄作安排?” 五嶽一劍微一沉吟,笑道:“那麼,班某便放肆了。” 說罷,他面容微沉,冷冷地對銀戈飛星道:“常大當家,事情已到如此地步,只要撂出一句話來,班某便定然接下,不過如今情勢如何,閣下最好也在心中稍存根底。” 銀戈飛星常大器望著滿地屍體,四濺的鮮血,心中亦自然明白班滄言中之意,他沉默了良久,沉緩的道:“姓班的,灰旗莽狼,可說已在昨夜完全栽了,姓班的你定然較老夫更為明白,這筆血債,是不會從此罷休的,雙首谷的產金山溪就此不談也罷,但你除非一劍誅去老夫,否則,哼,灰旗莽狼與你,以及今夜落井下石的楚某等人,定然有再以赤血相染的一天。” 五嶽一劍神色一冷,尚未說話,楚雲已踏前一步,豁然大笑道:“有骨氣,常大當家,楚某代表金雕盟先行接下,班兄,想你也不會謙讓吧?” 說到後句,楚雲回首向班滄一笑,五嶽一劍朗聲說道:“這個自然,不過,依在下一慣習性……”他望瞭望銀戈飛星,又道:“卻未免太給姓常的朋友佔便宜了。” 銀戈飛星常大器哼了一聲,不顧一切的道:“班滄,灰旗莽狼,如今屍橫遍野,血染長草,老夫一命又何足惜?是是非非辯亦無益,老夫頭可斷志不可屈,既已敗於你手,姓班的你看著辦吧,老夫若有一字怨言,便算不上領袖兩河綠林道的總瓢把子!” 一旁的灰旗所屬,此刻俱皆動容,銀扁擔羅奇滿臉漲紅,大叫道:“對,即使碎屍萬段,也要叫江湖朋友知道我們俱為男子漢,大丈夫!” 五嶽一劍雙眸光芒電射,右手不知不覺中,已撫在長劍之上。 楚雲卻向他微微搖頭,淡淡一笑道:“那麼,各位相信較之百角堡的威風如何?” 此言一出,灰旗隊各人自銀戈飛星以下,無不神色大變,面面相覷,在他們的意識中,百角堡的聲威是較灰旗莽狼強過多多的了,而百角堡在一夜之間煙消雲散的事,又給他們多大的震驚啊!如今,不想站在自己眼前的,便竟然是一手毀滅百角堡的人! 銀戈飛星等人,全都怔忡著沒有說話,一片沉寂寵罩場中,而這是一片極不調合的沉寂呢。 忽然 一個聲音自林外傳來,這聲音極為急促,場中各人俱為內家高手,是而聽得十分明白,這好像是一個人在急急奔掠的聲息,但是,在此時此地,在這修羅場也似的大柳坪,在這朝陽初升的清晨,又會有誰在如此匆忙的奔走呢? ------------- |
第37章 南海煞者 中原劍士
這時,站在楚雲身側的劍鈴子龔寧,迅速趨前一步,輕沉的道:“盟主,可要弟子前去阻止來人?” 楚雲微微搖頭,與眾人的目光同時注視林外,而此刻,一個粗擴的聲音,已大刺刺的自林外傳來:“奶奶的,後面這些雜碎倒是越跑越起勁……咦,怎的這片鳥林有著血腥氣!今兒個一大早,場面卻似乎十分熱鬧哩……” 隨著語聲,一條胖大的身影已隱隱約約的出現在林邊,那人隔在一行行的柳樹之外,好似正在向這邊探首張望。 五嶽一劍冷冷一笑,回頭瞥了坐在地上的銀戈飛星一眼,右手已迅速的移到劍柄之上。 但是 楚雲卻忽然在這時笑了起來,笑容開朗而真摯,是一種充滿了熱力與欣悅的笑。 在場各人正在納悶地望著楚雲之際,林外那胖大的人影,已龍行虎步的走了過來,口中忽然哇哇大叫道:“咦唏,這林中簡直變成大屠場了嘛,他娘的橫七豎八躺了這麼一大片,嘖嘖,真是有乾天和,有乾天和……” 這胖大漢子身旁一件土黃布衣褂,頭皮刮得油青,亮閃閃的,與他滿身油污正好相映相襯,而且,敢情還露出一個碩大的肚皮哩。 劍鈴子龔寧冷叱一聲,身形微挪,已如鬼魅般移到來人身前,不待來人再向這邊探視,已沉厲的道:“好朋友,這裡與阿修羅地獄正好差不多,閣下莫、非亦想將那一顆胖大頭顱留在此地麼?” 胖大漢子微愕之下,臉上的肥肉一鼓,仿佛布在上面的細小五官都在跳動,他大吼一聲,叫道:“相好的,你這話可真透著輕鬆,大爺滿腦袋的肥油,正覺得難以負荷,來來,相好的便煩你取下,留著當個祖宗牌位供吧。” 劍鈴子龔寧平素不苟言笑,辣手冰心,此刻吃來人一陣譏刺,不由面色倏寒,雙目中煞氣頓現。 那胖大漢子摸摸肥厚的下頷,向龔寧背後略一張望,細眼半瞇,皮肉不動的道:“相好的,別吹鬍子瞪眼睛,大爺我三江五湖一腿跨,見過的牛鬼蛇神多了,這等陣仗唬大爺我不著,倒是閣下莫先氣傷了身子……” 劍鈴子龔寧冷森森的道:“是這樣麼?龔某此刻便想試試朋友你的道行!” 胖大漢子腳步一叉,雙掌交胸,大有泰山石敢當的氣慨,咯咯大笑的道:“請,藉老兄的手到西天走一趟,正乃大爺我生平夙原!’”隨著這句話,氣氛在無形中又充斥著殺伐的血腥味,劍鈴子龔寧向後一退,返身肅然道:“候盟主令。” 楚雲一直笑吟吟的注視著情況的演變。此刻他朗朗一哂,平靜的道:“嚴大哥,多日不見,怎的遇著在下卻如此冷漠起來?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劍鈴子龔寧正愕然抬頭,不知自己盟主在向誰說話,他背後那胖大漢子已忽然像被誰踢了一腳似的跳了起來,口中大叫著奔向楚雲。 於是,在場中各人尚未弄清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二人己緊緊擁抱在一起。 那胖大漢子既似哭,又似笑的叫著:“俺說楚非伙計啊,俺尋得你好苦哇,你小子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奶奶的俺真是舍不下你啊……” 敢情這胖大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那睽違已久的江湖巨梟 狐偃羅漢嚴笑天! 楚雲輕拍他肥壯的肩膀。微笑道:“老兄,你那天在下營鎮中和人打架,怎的一去便不回了?害得在下好找。” 狐偃羅漢鬆開雙手,細細端詳了楚雲一陣,口中嘖嘖贊道:“果然一代俊彥,氣度不凡,啊啊,俺的這招子尚未昏花……伙計,你說那天在下營鎮的事情麼?媽的,不提還罷,一提俺就是一肚子氣。” 楚雲笑笑,又道:“那些穿紅衣的人是哪一路的?聞說還吃你劈翻了一個!” 狐偃羅漢做然道:“這兩個老小子乃是‘紅影郎中’陳鶴手下的兩員大將,俺早年為了一樁買賣,與陳鶴鬧得烏煙瘁氣,彼此反目,那天在酒店中遇著了這兩個小子,媽的,俺不去惹他們已是夠客氣了,哪知這兩個不開眼的東西,在酒樓上卻指桑罵槐的胡言亂語起來,俺忍不住使了一點小手法回敬,這兩個傢伙卻當堂翻臉動武,於是麼,嘿嘿,他們的代價便是一死一傷……” 楚雲又道:“那麼,事後你怎麼不快些回來呢?害得在下擔了好多心。” 狐偃羅漢哼了一聲:“俺不是追那小子去了麼?欸!卻不想冤家路窄,紅影郎中陳鶴這**養的便候在鎮外,於是這一場把戲可就好瞧了,直打了三個時辰還沒有分出勝負,後來,俺一看場面不對,只好忍住一肚子火氣,回頭來找兄弟你。” 楚雲忽然低聲一笑,道:“老兄,你是否打那陳鶴不過?” 狐偃羅漢胖臉一熱,有些尷尬的點點頭:“奶奶的,這老小子一身工夫真夠硬,不過,‘敵強我避’乃兵家上策,打不過走人,也不算丟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楚雲沉聲道:“罷了,老兄,在下定會為你找回這場過節,現在,我們先將眼前的事料理一番再說。” 於是,楚雲為狐偃羅漢做了一次簡明的介紹,周遭這一群名蜚武林的好漢,都折服在對方的盛名之下。 狐偃羅漢雙手互搓,大笑道:“今天真是幸會,呵呵,尤其是五嶽一劍班兄,俺更是神交已久,卻料不到能在此地見面……” 五嶽一劍班滄抱拳一笑,道:“不敢,狐偃羅漢威震八方,名揚天下,班某更是欽仰不已。” 二人正在客套,楚雲已若有所覺,他低聲問道:“老兄,可有別人與你同路來此?” 狐偃羅漢驀然一驚,回首四顧,急道:“可不是,只不過這些朋友們卻並非同道,乃是想藉著人多幫大,給俺老嚴吃一頓生活罷了,俺比他們早走一刻,本想找個清靜地方大家比劃比劃,目前正好在此處來個雞飛狗跳牆!” 楚雲有些迷惑的道:“這又是哪一路的朋友?莫非他們也與老兄你結有梁子不成?” 狐偃羅漢恨恨的道:“真他奶奶的莫明其妙,俺也不知在何時何地得罪了大洪二子這兩個老絕物,大洪山的朋友們忽然於目前尋到俺老嚴,一句話不說便動上了手,奶奶的,這些小子們一上來便是打群架,俺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只好邊走邊打,一直捉迷藏似的來到豫境北面,這些傢伙卻仍然緊追不舍,好像俺老嚴搶了他大洪二子的媳婦一樣……” 狐偃羅漢說到這裡“呸”的向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目光閃處,卻與坐在地上的銀戈飛星常大器打了個照面。 常大器一直低垂著腦袋,這時抬起頭來與狐偃羅漢四目相觸,不由咧了咧嘴,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艱澀表情。 狐偃羅漢失聲叫道:“咦,灰旗隊的常大當家怎的在此地風涼起來了?啊啊,可是真想不到哩!” 原來,狐偃羅漢與銀戈飛星二人,同是江湖上聞名的巨梟,二人彼此也見過數面,只是雙方生意路子不同,是而在利害上尚無衝突,日常間也還保存了一點情誼。 狐愜羅漢一直忙著與楚雲等人說話,因此對常大器那一於人就沒有注意,直到此際,他才看清了是怎麼一個形勢,自然,以狐偃羅漢這頭老狐狸的江湖經驗來說,不用任何人解釋,他也明白了眼前是個什麼場面。 這時,楚雲將目光望著遠方,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笑意,他仿佛正在想著一件事情…… 五嶽一劍班滄凝目向林外注視須臾,他忽然低緩的道:“楚兄,有人正向這邊奔來,人數尚且不少……” 楚雲頷首一哂,道:“不錯,可能就是大洪山的朋友了。” 他隨即回頭向坐在地上的銀戈飛星一瞥,沉聲道:“姓常的,稍停楚某等應付大洪山來人之時,你們各位最好靜待此處,切勿輕動,否則,假如各位有著混水摸魚的企圖的話,那麼,後果如何,列位心中可能較在下更為清楚。” 銀戈飛星常大器哼了一聲,雙目望天,一言不發。 狐偃羅漢大步過來,望著林外咬牙切齒的道:“好雜碎們,俺嚴大爺若不能給你們來個狠的,你們只怕要將俺看扁了,奶奶的,迷藏也捉夠了,現在來一揚熱鬧的吧。” 說著,他向楚雲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俺說伙計,才見面就為你惹下麻煩,俺真有些……… 楚雲輕輕搖頭,低聲道:“不,這並不關老兄你的事,這場麻煩,倒可能是在下連累了老兄。” 狐偃羅漢聞言有些愕然,楚雲卻一笑不語,狐偃羅漢又將手指向側旁一比,低沉的說道:“夥汁,常大器這老小子怎的又和你幹上了?看情形,他這一遭栽得夠慘呢,而且,地上躺著的,好似還有莽狼會的朋友……” 楚雲目光一直凝視著柳林之外,此刻淡淡的道:“不錯,他們昨夜可說是全軍覆滅,至於在下為什麼和他們結有梁子,卻是說來話長,現在,老兄,讓咱們先見識一番大洪山的朋友吧。” 楚雲說到這裡,一旁卓立的五嶽一劍班滄已冷冷地一笑道:“來了,共是七人。” 柳絲兒在輕輕地飄拂,輕盈盈的,在柳樹的間隙中,六條人影如鷹隼般紛紛掠人,身手奇絕。 掠入林內的七人中,為首是一個年約四旬,身形修長的漢子,白皙無須的面孔上配著細長的眉眼,令人有著一種深遠含蓄的感覺,在此人身後,是一個儒衣打扮的老酸古及另一個頭戴瓜皮小帽,手執旱煙桿,留有兩撇小胡,狀似店舖掌櫃般的人物,以外四人,卻俱為清一色深紫繡花長衫,黝黑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行動之間有若虎躍豹騰,猛捷無比。 七人甫一掠入柳林,向遍地屍骸略一張望,立時毫不猶豫的直奔楚雲等各人所立之處而來。 狐偃羅漢喉頭咕嚕一響,雙手微搓,一馬當先的搶前兩步,拉開嗓門呵呵大笑道:“好朋友,江湖上有道逼人莫逼絕,到頭留半步,奶奶的,你們卻是狠得半寸餘地也不留,你道俺老嚴還真含糊你們不成?本來,這下子彼此正可總清總結一下。” 狐偃羅漢語聲甫落,七條人影已飄然立定,七雙眼睛,炯然向楚雲等人這邊凝視。 一直站在側旁未曾開口的大漠屠手庫司,這時回首望瞭望眼簾深垂的狂鷹彭馬,這位威震大漠的狂鷹卻沉默不語,然而,唇角的那一絲笑意,宛似一股冰涼的寒氣,懾人心脾。 大漠屠手庫司大步行至楚雲身側,正待啟口,楚雲已微微一笑,搖手阻止,而此刻,對方七人中,那面白無須的四旬漢子己做然一哂,生冷的道:“碧落浩渺,江山無際,放眼天下之大,有誰能力大洪一脈之敵?” 這人說話之間,口氣之狂,簡直已非“目無余子”四字可以形容了,加以他語氣冷硬,聽來有似凍石梗胸,令人有著極不愉快的感覺。 楚雲雙手負在身後,絲毫不動大氣,狐偃羅漢卻有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似跳了起來,哇哇大叫道:“他娘的氣煞俺也,就憑你們這幾塊廢料與大洪山那兩個老不死的甲魚,就敢他娘的吹此大氣麼?你們只不過是大洪二子手下的走狗奴才而已,大洪山上的蛇鼠之流,江湖上的風風雨雨,你們這些雜碎連邊都摸不上,卻到這裡出醜賣乖,真是可笑之極,可恨之極……” 那面孔白皙的四旬漢子,細長的眉目微微舒展,冷煞地回道:“斧底遊魂,漏網之魚,尚有何顏在此說話?如若不才是你,早就一頭撞死在狐偃山下了!” 狐偃羅漢聽得一愕,隨即如瘋狂似的衝向對方,口中大吼道:“好他娘的一群狗熊,俺撞狐偃山之前,也得先撞碎你這狗養的肚皮!” 說話聲中,狐偃羅漢已狂風暴雨般向敵人攻出一片漫天掌影! 這細眉深目的漢子眼皮也不撩一下,雙腳反而向前迎上一步,而狐偃羅漢所猛烈掌擊,已轟然卷到! 正當此際 一大串掌影,仿佛一大串流光,在尖厲的勁力中猝然自斜刺裡湧到,威勢之宏,連地上的草莖也自根拔起了一大片! 於是 呼嚕嚕的空氣在四周攬盪,強勁的罡力四散湧溢,狐偃羅漢胖大的身軀如醉灑也似的退出五步,搖晃不止。 另一邊,那自斜刺出掌之人,亦並不較狐偃羅漢好受多少,一直踉蹌後退六尺,力“始掌樁站穩,面孔神色,己然和豬肝相差不遠了。 狐偃羅漢大口呼吸了幾次,怒吼道:“楊文顯,俺把你打不死的老匹夫,你他娘在灌了一肚子騷水,卻盡幹些為虎作倀的勾當,做大洪山的走狗,呸,快摘下你那南山一儒的招牌吧。” 原來,適纔猝然自側旁出掌相拒之人,正是那位身著儒裝的老酸丁 南山一儒楊文顯。 這位南山一儒雙袖一拋,竭力使自己形態自然,他暗中深吸了一口氣,故意笑吟吟的道:“呵呵,嚴兄請了,老夫等人一路追隨嚴兄至此,實無他意,乃誠請嚴兄至本山當家的面前,略微解釋一件事情。” 狐偃羅漢怒道:“奶奶的,以這種方式對付於俺也叫請?假如不是這個“請”字,俺看俺這條老命大約早已吃你們分了!” 驀而一聲淒冷的陰笑,接住狐偃羅漢的語尾響起:“嚴笑天,你說得一點不錯,不才認為如此待你,已是過於客套,若不才早幾天與楊老師等人會合,哼哼,只怕大羅漢你此刻早已授首在大洪山‘紫靈堂’之前了。” 狐偃羅漢強忍怒火,故意齜牙一笑。陰陰的道:“你小子這叫做癩蛤蟬打哈欠,奶奶的口氣倒不小,本羅漢江湖上也滾了數十年,嘿嘿,卻對你這位仁兄面生得緊,自你露臉至今,除了頂著一張狗嘴在那裡扯淡以外,就沒有擺出一點人的模樣……” 狐偃羅漢語針如蜂,尖銳無比,說到這裡,驀然大吼道:“小子你報上名來,嚴大爺今天若不將你擱在此處,就冤枉在江湖上吃了幾十年刀尖飯!” 站在他對面的南山一儒楊文顯此刻面色微變,有些擔憂的回頭望了那細眉深目的漢子一眼,急忙搶著說:“嚴兄,素聞閣下目似金睛,閱人分毫不爽,只是閣下此番卻看差眼了,嘿嘿,嚴兄知道面前這位師父是誰麼?” 嚴笑天尚未答話,南山一儒己緩緩的,一字一頓的道:“濛濛霧裡一孤舟,飄搖幾多愁。” 狐偃羅漢微微一怔,不由回頭望瞭望,於是 一個清雅的語聲,帶著些微風塵中特有的低沉響了起來:“嘯江呼浪豪意長,白煞詹如龍。” 南山一儒楊文顯神色一震,驚疑的道:“奇怪,又是這熟悉的語聲,莫非……” 他目光掠過身前的各人,一直射向楚雲身上,而楚雲,此刻正望著他微笑,不過,微笑中有著凡絲說不出的意味。 那面孔白皙的中年人,這時冷漠已極的淡淡一笑,陰陰的道:“好朋友,看不出你年紀青青,卻知道詹某之名,大約在江湖上也吃了不少年的閒飯了?” 楚雲此際才踏前兩步,拍拍狐偃羅漢肩膀,一笑道:“老兄,自現在起,看愚弟的了。” 轉過頭來,楚雲雙手負在身後,凝視著適纔說話的漢子,平靜的道:“詹朋友,你說得對,在下的確在江湖上吃了十來年閒飯,混得個薄薄的虛名,自然,這一切都比不上南海一派的白煞者詹大俠於萬一,不過,在各位堅請狐偃山嚴當家回大洪山之前,在下是否可以問一句話?” 這位倨做已極的中年人 白煞者詹如龍,聞言冷冷笑道:“問罷,你的問題完了,詹某也有話要問你。” 楚雲回首四顧,含有深意的一哂,沉聲道:“請教詹大俠,列位如此勞師動眾窮追不舍,親請嚴當家的至大洪山走一趟,不知其因何在?” 白煞者詹如龍大刺刺的道:“這個待嚴笑天這老匹夫去了自會明白,現在,不才問你,你們牛鬼蛇神的一大群在這裡有何企圖?地上這多縱橫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朋友你與嚴笑天有何關係?與大洪山是友是敵?” 楚雲一直平淡含笑的面孔,這時突然一沉,目光隱射著令人起惶的煞氣,於是,他那線條鮮明有力的臉龐,已在剎那間轉變得有如一尊冷酷無比的魔像,語聲仿佛一道水流,與他神色的轉變同時響起,寒冷得幾如結凍的壑谷:“詹如龍……” 楚雲後負的雙手緩緩移到胸前,冷沉的吐出三個字,又生硬的道:“今天要想使嚴大當家的離此一步,只要你自信有此能耐,便不妨一試,嚴大當家乃在下拜兄,朋友們如與他結有任何瓜葛,在下一概代其承當,還有此問的滿地屍體,正是你們的前車之鑑,說到這裡,詹如龍,閣下應該知道在下與大洪山是敵是友了。” 白煞者詹如龍乃大洪山二當家左拐子宋邦的八拜義弟,情同生死,一身武學,更是陰詭奇絕,兼而有之,詹如龍在大洪山的地位甚尊,他雖然不常駐駐于大山,但也掌著大洪山執法紅旗之責,權位之尊,僅次於大洪山二當家有數幾人而已,詹如龍本人又是南海一派最長輩份的高手,日常之間,備受同輩屬下敬畏,他本人習性又是孤僻至極,是而,養成他目前的跋扈囂張之氣,卻也不是偶然的呢。 楚雲的話,非但狂,而且傲得厲害,語鋒之利,直刺得這位江湖上橫闖了二十餘年的白煞者面孔煞中帶白,只管在那裡冷笑不已,自然,這冷笑中,包含著無比的憤怒與殺機! 忽然,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下,酸氣沖天的南山一儒搶前了一步,仔細地在楚雲面孔上打量,那副模樣,一看即知他是在記憶中竭力搜尋著什麼。 一直沉默無語的大漠屠手庫司,此刻倏而冷哼一聲,如狼嗥般喝道:“酸老兒,就憑你注視本盟盟主的德性,已足夠身卸八塊之罪!” 楚雲微微一笑,再度用手勢阻止即將發狠的大漠屠手。 南山一儒用手撫額,苦苦尋思,突然 他失聲大叫:“浪子楚雲!” 楚云爾雅的一拂長衫,微揖道:“關洛道上一別經年,不想前輩至今仍未遺忘在下,睽違日久,在下卻懷念前輩至深哩……” 南山一儒踏前兩步,伸手與楚雲相握,一面細細端詳,邊激動的道:“好小子,那時你行走武林未久,老夫已預卜你將來必然大有一番作為,今日一見,足證老夫之言無差,呵呵,雲裡青龍左老兒地下有知,亦定會為所傳有人而含笑九泉了……” 南山一儒語詞中提到楚雲恩師,不由令這位後起豪雄黯然垂首,是的,儘管恩師如何,儘管楚雲此刻之力已足能做嘯武林,卻又與他屍骨已寒的恩師有何補呢? 自然,南山一儒楊文顯成名之際,楚雲尚不過初露頭角,在三江五湖上的名望是不足以與南山一儒相較的,而且在輩份上,南山一儒也的確比楚雲高一輩,南山一儒早年雖與楚雲相識,甚至認識楚雲授業恩師,但在交情上卻也未見如何深厚,眼前南山一儒表現得如此熱絡,卻也有他的用心,憑南山一儒在江湖上打滾了多年的經驗,一眼之下,即已看出目前的情勢錯綜複雜,而對方諸人之中,又有幾人一望即知為武林高手的人物,而且,好似楚雲更為這些人的領袖呢,南山一儒有意以故情束縛楚雲,以便己方進退,更可減少一個強敵,所以,別看他簡單的幾句話,幾個表情,卻也用心良苦,含有深意呢。 這時,南山一儒又捋唇上的鬍子,呵呵笑道:“小子,不久前與本山黎姑娘那檔子事,大約那蒙面人就是你了,好傢伙,真不得了,老夫幾個險些還栽在你手中呢,我這個前輩師長倒真有些承擔不起哩,呵呵……” 楚雲微微一笑,南山一儒又親熱的道:“小子,你眼見師長輩不認,該當何罪?該當何罰?倒是老夫我雙目未花,十足把你認出來了……” 驀而 一串冷澀的冷笑聲壓住了南山一儒的語聲,陰惻惻的道:“楊兄,眼前不是攀交情,拉關係的時候,你快些將話講完,詹某好送這位楚大英雄上路!” 南山一儒楊文顯語聲驀然噎住,面色十分難看,他強顏一笑,回首道:“詹紅旗,目前之事,尚請暫予緩衝,以便老夫與楚老弟商討一個解決方法……” 白煞者神色倏寒,毫無一點人味的道:“商討?在這姓楚的攬下本山追捕之人以後?在他出言頂撞辱罵詹某之下?在這批江湖鼠輩之前?哼哼,楊兄,如若閣下另有圖謀不妨袖手一旁,由詹某自行處理擔詩,回山後咱們再論是非!” 南山一儒萬料不到白煞者在這種場面之下說出這種話來,他在大洪山的地位雖然不若白煞者崇高,卻也是第一流人物,當著如此眾多的敵友之前,被白煞者搶白得如此下不了臺,心頭的憤怒,自是無可言喻,但到底姜是老的辣,南山一儒竭力平下心中一口氣,使面部肌肉儘量放得和緩,強顏一笑道:“豈敢,豈敢,詹兄大任在身,老夫自應追隨左右,聽候差遣,怎能做那鷸蚌之爭的懵懂傻事?” 白煞者詹如龍冷冷的道:“那麼,你且退下一旁。” 南山一儒仍然強笑著綏綏站到旁邊,不過,任是他如何忍耐掩飾,面孔上的憤怒,依舊不能瞞過一個明眼之人。 楚雲看看這一幕內鬥式的鬧劇,心頭不禁暗自一哂,忖道:“這白煞者詹如龍名氣甚大,一身所學聞說更屬驚人,但是,就憑他這待人處世的方法,卻是低之又劣,不及一個髻齡稚童,南山一儒一心想套親近,卻被他當頭一盆冷水,他卻不知道這盆冷水潑下,已帶給他們目前不可彌補的裂痕了……” 想著,白煞者已回頭向他帶領的各人做了一個手式,自己亦輕輕退後兩步,細長的雙目微閉,陰冷的道:“嚴笑天,白煞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來,詹某要叫你一嘗南海門的奇絕之技。” 狐偃羅漢嚴笑天驀然仰首狂笑,大聲道:“好極,俺老嚴昔日也聽聞過你這渾身帶著鹽水腥臭的鳥名,俺老嚴若不教訓於你,你這水底爬上來的東西也不會知道在師娘懷裡吃奶尚未吃夠。” 他一面說,右手微閃,金芒晃處,一柄奇異的兵刃,已煇耀閃亮的握在手中,隨著左手一個奇妙的迴轉,全身已向斜融昊偏出。 正當狐偃羅漢這個攻擊的勢子始才展開,一個爾雅的聲音已悠然傳來。 “嚴兄且慢。” 隨著語聲,一條淡青的瘦削人影,已然飄到狐偃羅漢身前,甫一停身,便回首一笑道: “嚴兄今日與在下初次見面,這一陣仗便由在下代替,差強算是愚弟的見面禮吧。” 狐偃羅漢看清眼前之人,內心有著一股莫名的激動與感激,他正待說話,那人已緩緩轉過身去,向白煞者文質彬彬的一揖,和聲道:“在下五嶽一劍班滄,特向南海自煞者領教不傳絕學。” 有道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五嶽一劍”四字甫始傳人大洪山各人耳中,七張面孔已有六張變得極不自然,甚至連大名鼎鼎的白煞者詹如龍,那白皙的面龐上也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痙攣。 楚雲輕輕一笑,心忖道:“班兄真是水晶腦兒,這一場由他去對付自煞者,乃最為恰當不過,嚴老哥雖然能狠能殺,藝學堪稱驚人,卻只恐不是那白煞者的對手,假如自己親自出手,哼哼,未免有些欺負他了,嗯,現在,可以再來一揚血淋淋的了。” 此際 白煞者詹如龍仍然細目微閉,陰沉的道:“班滄,你在武林中已混得不差,趟此混水,不怕你這半生英名,要在大洪山下一撅不振,灰飛煙滅麼?” 五嶽一劍冷然一哂,道:“或許如此,但也要看大洪山本事如何了。” 白煞者詹如龍細目倏睜,大叫道:“殺你五嶽一劍,揚我白煞之名!” 五嶽一劍班滄灑脫的長笑一聲,大拋身,腳步連旋中。一道耀目的寒光暴起,如懸河滾滾,直瀉向肉煞者而去,聲威之宏,確實驚心動魄。 在這剎那之間,白煞者詹如龍的身軀竟驀而晃閃起來,而這晃閃的速度是令人驚懼的,明明看見他在搖閃,卻又似立在原位未動,瞬息之間,他已半步不移的讓開了五嶽一劍飛靈式的六招十三式!五嶽一劍神色不動,仍然沉凝如山,招式一變,浩浩劍河中泛起萬點銀芒,互憧互生,互擠互湧,自四面八方兜向敵人而至。 白煞者詹如龍冷哼一聲,迅速飄出兩丈,翻身之間,一柄奇形兵器已握在手。 這柄兵刃十分奇特,乃是一面大如銅鑼,銀光閃閃的圓盾,圓盾邊緣雕滿了細緻的花紋,中間更刻著一條猙獰的虎鯊,在這面銀色的圓盾上端,突出一柄鋒利無比的短斧,看來隼利之極。 五嶽一劍的神火劍鋒微偏,在左臂稍前挽了一個美妙的半弧,冷笑道:“詹朋友果然有兩手,‘立地換魂’的功夫更已深得南海一脈神髓,不過,卻在班滄的神火劍下難得一展呢。” 白煞者一聲不響,左掌直豎,右臂微微伸縮,手中的奇形兵刃有如一面銀色飛輪,帶著尖銳風聲猝然擊下。 五嶽一劍班滄身形電轉中,手腕疾抖,劍鋒“嗡”然一顫,精芒瑩閃中,劍身仿佛已在眨眼問幻成數十柄,分做兩股拒向敵人。 於是 兩件兵器迅速接觸,又在掙然巨響中分開。神火劍的劍身彈顫如浪,似靈蛇纏手般猝卷而上,連拆帶削,將對方左半身全然罩人威力範圍之內。 白煞者尖聲一嘯,瘦瘦的身軀倏而伏倒地上,以右腳踵為圓心,呼嚕嚕一個大迴旋手中圓盾直劈敵人小腿勝骨,短斧微仰,又在同一時間劃向對方小腹! 於是,五嶽一劍笑了,在笑聲中卓立不動,劍尖如雲,絲絲灑落。叮噹之聲震耳不絕,在電光石火般的交擊中,白煞者又徒勞無功的暴閃而出。 楚雲在側朗朗笑道:“班兄,詹朋友要以他手中的‘盾斧’與你硬上呢。” ------------- |
第38章 戰雲再起 威析一竿
隨著楚雲的話聲,五嶽一劍連出九劍十三腿,左手並指如戟,分點白煞者右臂、左肋六大要穴,大旋身,又似巨鳥般斜斜飛起,精光電射中,“鑽連成串”“星鑽五輝”“火鑽流燦”三大絕招相連面出,須臾問,劍氣籠罩著三丈方圓的空間,氣息中有著如削的寒風,一代劍手的絕技,果然不同凡響。 白煞者在傾力的閃躲中,亦做著快速絕倫的環轉,腳步飄移不定,閃挪如風,銀芒煇耀的盾斧映著烈陽的光輝,時而幻射出個人目眩神迷的五色光華、隨著他身形的騰躍上下,又似一顆碩大的虹彩流星,絢爛已極。 在瞬息之間,二人的急拼硬鬥,已過了三十余招,而明眼人一看即知,在這拼鬥的二人來說,只不過才是個開始而已。 雙方的每一個人,都立在對峙的方向,每一雙眼睛,俱皆一瞬不瞬的凝注著鬥場,自然,在此時,誰都希望這場劇戰的勝利是屬於己方的。 楚雲默默環顧四周,有些心煩的想:“這兩天以來,真是波波不平,血雨腥風,地上這麼多屍體尚未處置,眼看著又要增加一些新的冤魂,而且,灰旗隊的事情也還沒有根本解決……” 他正在沉首忖思,身旁己傳來狐偃羅漢那破鑼似的語聲:“俺說楊老秀才,你這幾日來也將俺折磨得慘,來,來!這遭讓俺倆好好的親熱一番……” 南山一儒楊文顯看看楚雲,有些尷尬的一笑道:“嚴兄,老夫連日來雖則與兄台有過數次不愉快,然上令之下,實則身不由己,嚴兄何妨與楚老弟略作商討,給回老大一個薄面,也好讓老夫回去向大當家的做個交侍!” 狐偃羅漢齜牙咧嘴,又是皮笑肉不動的道:“老秀才,你老兄說的倒是蠻輕鬆自在,俺姓嚴的便如此容易請得的麼?而且,自你楊老秀才率領幾個朋友,不分青紅皁白的與俺找碴以來,俺老嚴直到現在還槁不清是怎麼一碼子事,大洪山的朋友既是如此矇混,俺老嚴也只好迷迷糊糊的與你們拼個雞飛狗跳牆了!” 南山一儒用手摸摸鼻尖汗珠,沉吟了一番,有些難於啟齒的道:“這個麼,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其中有一個誤會,黎大當家的希望與嚴兄親自見個面,彼此也好解釋一下……” 狐偃羅漢忽然高叫道:“他奶奶的這叫什麼話?鬼狐子黎奇江湖上便是較俺姓嚴的混得強,混得紅,也不該如此欺人,俺嚴笑天是那等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下三流人物麼?而且用這等強邀的方式,更是將俺姓嚴的看得不值一文,他奶奶俺是越想越氣,越說越氣,就憑你楊文顯這老小子也狗仗人勢,找俺姓嚴的麻煩,你們大洪山還有什麼義氣可言?” 狐偃羅漢口沫橫飛的說到這裡,回頭向楚雲一擠眼,大聲吼道:“俺說楚非……不,楚雲伙計,你老哥哥俺這口鳥氣就如此這般咽下了不成?人家五嶽一劍班大俠已為了你這不成材的老哥哥動上了手,咱們卻光在一旁幹磨牙,這卻成了一個什麼場面?” 楚雲灑然一笑道:“那麼,庫環主,煩你生擒那四個身穿紫衣,上繡牡丹花的朋友。” 大漠屠手庫司早已躍躍欲試,聞言之下,滿臉的麻坑隱射紅光,大步上前向楚雲一揖,驀然抖臂翻身,己在人們不及眨眼的瞬息問,如一陣狂風般越過各人頭頂,來到那四名身穿紫衣的大漢之前。 狐偃羅漢樂得在肥大的肚皮上一搓,又順手彈去一絲黑垢,呵呵笑道:“這四位乃是大洪山左拐子宋邦手下的“四前衛”,號稱“四紫龍”,可是厲害得緊呢!” 當他這個“呢”字始才出口一半,已驀然將另一半噎回肚內,原來,便當此瞬息之間,大漠屠手的一聲如雷暴叱,跟著的二十六掌十七腿,已將那精悍如虎的“四紫龍”逼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的分做四個方向倉皇躍出! 狐偃羅漢有些驚異的張著嘴巴,暗自忖道:“好傢伙,這一臉大麻子的伙計,身手恁般超絕,倒是大出俺意料之外,自己與那‘四紫龍’交過手,也要七八十招以上才能略佔上風,這位老兄台一上手便給他們這個下馬威,確是不同凡響,楚雲伙計真是神通廣大,真不知到哪裡找到這麼多武林異士對他俯首聽命的?” 就在他思忖的剎那間,大漠屠手已狂笑著一口氣展出九招二十一式,招招威力恢宏,式式連接不斷,飛砂走石之下,四紫龍仿佛飲下了過量的酒,個個蹌踉閃避,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狐偃羅漢在一側樂得大笑道:“呵呵,大洪山的好漢亦不過如此而已,楊老秀才,大約爾等被師娘琢磨的時間還不夠……” 南山一儒楊文顯此刻氣急敗壞,也顧不得狐偃羅漢的諷笑,急忙走到楚雲身前,低聲道:“楚老弟,這卻如何使得?如此一來,老夫回山就難以交待了,而且,在這種場面之下,再要鬧僵下去,老夫我說不得也非要動手不成了楚雲咧嘴一笑,輕沉的道:“前輩若欲插手,那麼,咱們這場和氣不就成為戾氣了麼?” 南山一儒打蛇隨棍上,忙道:“老弟說得正是,解鈴還是系鈴人,便請老弟喝止那位動手仁兄,以免鬧至不可收拾。” 楚雲微微沉吟,忽然低聲道:“前輩,前輩等此次一直緊追在下拜兄不舍,可是為了上次在下對鳳目女黎嬙失禮之事麼?” 南山一儒聞言之下,不由微感一愕,尚未說話,楚雲又迅速的接道:“鳳目黎嬙對在下可能尚無惡感,亦即是說,她無意找在下麻煩,但自下營鎮那次事件之後,前輩與冷竹雙煞等卻不敢將此事隱瞞不報,是而各位于回大洪山後,便將此事經過及動手始未一一詳告大洪二子,前輩,在下說得對麼?” 南山一儒有些窘迫的苦笑一下,訥訥的道:“楚老弟,這是誰告訴你的?大洪山規律素嚴,發生事情若敢隱諱不報,一待當家的查問下來,任是在山中地位如何崇高,也是擔待不起,何況,老弟你更是與本山大當家的千金發生衝突呢!” 楚雲目光迅速的向鬥場一瞥 五嶽一劍與白煞者之鬥,已進入白熱之境,勝負之間,尚難逆料,而大漠屠手庫司,更已將四紫龍逼得捉襟見肘,招架無力。 於是,他在心中微笑了,又緩緩的道:“因此,前輩便稟報大洪二子,鬼狐子黎奇更親將他的寶貝女兒叫去,問明原委,於是,黎奇便知道了他女兒乘隙下手盜去那座玉佛之事,知道了狐偃羅漢與半面鬼使為此鬧得幾乎兩敗俱傷,更明白了在下為何於下營鎮中出手將黎嬙折辱了一番,自然,黎奇自是不甘自己女兒如此吃虧,於是便憤怒的要找那折辱他女兒的人,可是,當時在下出手之初,乃是蒙面而行,黎奇無法問明在下確是何人,只有找尋那與在下同在一起的朋友 狐偃羅漢,何況,狐偃羅漢正是那玉佛之事的主點兒,因此,在下的嚴老哥近日來便吃你們日襲夜戰,鬧得精疲力竭,而且還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前輩,在下說得對麼?” 南山一儒楊文顯驚疑的注視著眼前這位青年豪雄,是的,楚雲所說的一切,都是完全正確的,雖然其中尚有些許內幕,未曾盡言,然而,目前的這一些,己是歷歷如繪,足夠言明目前爭鬥的始未了。 狐偃羅漢一直站在旁邊側耳靜聽,此刻才張大嘴巴啊了一聲,大聲道:“他奶奶的,如此說來,俺是白背了個黑鍋啦?而且,偷去俺老嚴玉佛的還是鳳目女黎嬙這丫頭片子?好傢伙,鬼狐子這遭可百口莫辯了,奶奶的,他不找俺,俺還得去找他呢!” 楚雲雙手微搓,一笑道:“嚴老哥,四紫龍要栽了。” 狐偃羅漢與南山一儒二人急忙回首探視,幾乎是在二人甫始回頭的當兒,嗆哪一聲,一柄沉厚的紫鱗刀已凌空飛去,兩條紫色人影亦斜斜摔出尋丈汗外,滾做一堆! 南山一儒楊文顯目睹之下,不禁又急又怒,狂吼一聲,倏而抖臂掠出。 狐偃羅漢哈哈大笑道:“楊老秀才,俺老嚴侍候來也!” 說著他手執“金狐尾”便待跟身而上,就在說起未起之際,卻被身後的楚雲一把拉住。 狐偃羅漢回頭一瞧,急道:“老夥汁,奶奶的人家要以多吃少,咱們還站在這裡泡磨茹幹鳥?” 楚雲沉默的笑笑,當他的笑容還凝聚在嘴角未退的時候,一串美妙而清脆的銀鈴之聲已破空響起,如九天之上的鳥鳴,又似阿鼻地獄的追魂哀號。 狐偃羅漢急忙注視,只見一道耀目的劍芒,宛如一條銀箭般快捷,自半空直指向南山一儒始才落地的背影。 楚雲沉凝的道:“老兄,這一手‘星芒朝月’可夠得上火候麼?” 狐愜羅漢眼看南山一儒慌忙回身撤步,掠出七尺之外反手相拒,又在一個照面間被迫三步的情形,不由暗自在心中嘀咕,低聲道:“這小子便是剛才險些與俺動手的朋友嘛,看不出才屆中年,就有這麼一身超絕之技,奶奶的,俺又是一次不識天下之大,究竟從哪裡鑽出來的這麼多高手?” 楚雲輕微的籲了口氣,道:“出於綏境浩瀚的大漠,來自拐子湖清澈的湖水之濱。” 狐偃羅漢伸手摸摸油青的頭顱,一眼瞥到站在對面那個形似店舖掌櫃的老者,他此時面色凝固,毫無表情,雙手十指,卻在不住的微微的彎伸,兩只眼睛,絲毫不移的注視著鬥場。 楚雲以目示意,低沉的道:“老兄,那唇蓄八字胡的朋友是誰?” 狐偃羅漢緊了緊手中的金狐尾,道:“大洪山共分三堂五舵,此人乃屬第五土字舵的舵主,說出來你定然知道,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一竿叟’掌凌便是。” 楚雲心中微微一動,故意笑道:“那麼,到了這個時候,他為何尚不動手協助同伴?而且始自至終一言不發?” 狐偃羅漢搖頭道:“不,這老小子貌似忠厚,心地卻最為歹毒不過,他不到必要時不會出手,一出手便抽冷子給敵人來個狠的,俺與他較過一次,這老小子的一條柔鋼釣竿卻難纏得緊呢。” 楚雲頷首不語,忽然,他輕俏的道:“老兄,待我親自去與他玩上兩趟,你替我注意一下灰旗隊的殘兵敗將,這些朋友們趁火打劫的可能還是很大呢。” 狐偃羅漢嘻嘻笑道:“這一來灰旗隊是垮定了,莽狼會也去了半壁江山,聞說百角堡也在一夜之間煙消雲散,兩河道上,以後將不知是誰稱雄了。” 楚雲沒有說話,用力搓了搓雙手的關節,狐偃羅漢又道:“聽說百角堡全是被一些穿著黑衣,胸前繡著金色烈陽的人物擊潰,兄弟,你也穿著一身黑衣,倒有幾分像呢。” 己走出了三步的楚雲聞言緩緩回身,用拇指撩開罩在外面的長衫,於是,一片淡淡金芒,與空中的太陽相映,幻成一幅絢麗的圖案。 狐偃羅漢驚得退了一步,失聲叫道:“咦哈,果然又是伙計你的傑作!” 楚雲笑笑,雙手一擺,猛然回身,朝陰立於前的一竿叟道:“大洪山的掌舵主,江湖上英名久著的一竿叟,現在。楚某便向你領教幾手不傳絕學,大約閣下尚不致於珍藏不露吧?” 一竿叟掌凌料不到楚雲會突然向他挑戰,雖然掌凌本人未與楚雲交過手,但無論是人家的氣派、威勢,他已親自見過,而且,昔日在下營鎮的一幕,他也耳聞南山一儒口述過,是而,一竿叟掌凌雖則沒有嘗過剝皮的滋味,他也知道那滋味必不好受,此刻他表面上雖然尚無任何顯示,但內心的忐忑不安,卻也不足為外人道了。 楚雲炯然的目光凝注著對方,微笑道:“大洪山土字舵掌舵主,難道說,閣下不願意露兩手讓在下見識見識麼?” 一竿叟掌凌也是老江湖了,更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他此刻雖然心中十分憂慮,但卻依舊冷板板的瞥了楚雲一眼.微抨唇上的八字胡,語調淡漠的道:“既是楚大俠抬舉,老夫豈能不從,只是不論勝負,楚大俠休要動了肝火。” 楚雲笑吟吟的道:“掌舵主,這句話原該在下奉敬給你才對。” 二人淡然數言,卻是針鋒相對,一竿叟原想以言語激怒對方,令敵人在憤怒之下,可尋隙而攻之,然而,這番卻白費心機了。 狐偃羅漢在後面扯開那破鑼似的嗓子道:“俺說使釣魚竿子的老匹夫,你別他娘的弔死鬼賣肉 死不要臉了,你還想佔楚老弟的上風麼?就憑你這付姥姥不親,舅子不愛的德性?” 一竿叟掌凌面不改色,雙手依然背負身後,冷笑道:“姓嚴的記著你所說的每一句活,這些話你都將付出十倍以上的代價。” 說罷,他又向楚雲道:“楚大俠,咱們目前不用在嘴皮上賣功夫,你說對否?自然,這也要包括那位打不過就腳底抹油的大羅漢。” 狐偃羅漢聞言之下,呵呵笑道:“奶奶的你倒好像佔著理了,你們個個凶神附體,打起架來死賴活纏,人多人少一起上,比起俺腳底下抹油也強不了多少。” 楚雲回頭向狐偃羅漢擠擠眼,大聲道:“嚴老哥,你“你”字才說得一半,狐偃羅漢面色忽變,張口欲呼 楚雲眉梢也不動一下,瘦削的身軀如箭矢般筆直升高一丈,而幾乎就在他升空的同時,一條細若小指,通體閃泛著烏黑光幕的柔鋼釣竿,已帶著尖銳風聲,自他鞋底一掃而過!楚雲身形在半空中一個翻轉,又倏而升高兩丈,微微來了一個優美的半弧,朗朗笑道:“掌舵主,閣下這偷襲之技,倒可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絕呢!” 一竿叟掌凌手中這根柔鋼釣竿,長約九尺,通體烏光隱隱,握在手中彈顫不已,一看就知道是個內家高手所用的兵器,他這柔鋼釣竿,共分三節,平時不用可縮收成數尺長的一根鋼棒,隱於衣衫之內,一但與人交手,運用內家真力使出,一抖之下,即可伸出達七尺之長,攻守時可柔可鋼,確實不容輕視。 這時,掌凌面色自若,一言不發,手臂微轉,又是狂風暴雨般一十七掌,自四面八方攻向楚雲。 這十六鞭的來勢是如此疾勁,每一鞭之間的空隙簡直可說緊密得絲毫沒有,而且又是來自不同的角度與位置。宛似一面平地興起的鞭網! 於是 就似一尾在水中的游魚,又好像在空中隨意折轉的飛鳥,更仿佛一線淡渺的煙霧,是那麼輕妙,卻又如此自然的在每一鞭看來幾乎不可能的微小間隙中穿過,宛似一個有形無質的幽靈,自那釣竿中虛虛飄過,輕逸無倫。 一竿叟掌凌不由大吃一驚,偏身,拋臂,反手又是十九鞭,同時左手豎立如刀,突然推出兩團勁氣,逼向楚雲下盤,應變之快,亦非同小可。 楚雲在緩緩下降的趨勢中,暗地吸入一口真氣壓入丹田,身形又在驟然間拔升,在他身形升高的剎那間,一片掌影,摟頭蓋臉的揮向一竿叟掌凌而去! 飄忽的掌勢如雪花繽紛,勁氣縱橫交錯,來往激盪,楚雲雖是在半空中未踏實地展出,威力之大,仍是十足驚人! 一竿叟掌凌唇上的八字胡根根翹起,雙目怒瞪如鈴,不退不閃,手中釣竿旋動如風,呼嘯的聲音夾雜著圈圈深厚的罡力,在他面前布成一道氣牆。 剎那間 “轟”然激盪,巨響震撼四周,劈啪不停的暴響聲傳播不息,楚雲身形又在空中一個折轉,再升三尺,一竿叟掌凌卻面色帶金,連退六步,手中柔鋼釣竿顫動如浪,晃搖不已。 驀而 楚雲在空中狂喝一聲,厲烈的長嘯而下,一個大斜步,偏身直踏敵入中宮,抖手便是二十三掌,雙腿卻如閃電般飛向對方身後兩尺之處此刻一竿叟正是與楚雲力拼之後,體內真氣激盪不已,一口氣尚未轉過來,而一股股,一片片的凌厲勁風,又毫不停息的猛攻而到。 一竿叟驚怒之下,不克聚力回拒,倉皇中,本能的撤身後避 而楚雲的雙腿,正好飛到他身後二尺,位置之準,便好似那一雙腿原本就等在那裡似的。 在這一連串電光石火般的急打強攻中,幾乎雙方都沒有任何一絲可供喘息的時間,更沒有一點可供思考的餘地,一竿叟此際甫始退身,便覺勁氣襲體,來勢之快,難以言喻。 若是一個尋常的武林人物,甚至一個在江湖上混得有名有姓的高手,也不能躲過楚雲並不算狠辣的一著,但一竿叟到底是出生入死過的人物,在這千鉤一發之中,他大吼一聲,雙臂奮力一抖,身形斜著拔起空中,順勢就是一記“長龍人海”直劈敵人腦門頸項,鞭梢劃空,尖銳刺耳! 於是 就在他身形拔起,鞭勢下擊的瞬息之間,左胯已被楚雲鞋尖沾到一絲,而在一個功力絕高的內家好手來說,這麼一絲幾也就夠瞧的了。 一竿叟掌凌上升的身軀,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掌猛推了一把,向橫裡直摔出去,於是,那劈落的一鞭,便直打到草地之上,空自掃擊得亂草迸飛,卻連敵人一根汗毛也沒挨到! 楚雲並未乘勢追擊,他悠閒的站在原位,笑吟吟的道:“掌舵主,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呢!” 一竿叟掌凌竭力穩住身形,一個空心跟頭落在地上,打了一個蹌踉,方才勉強立足站穩,而頭上那頂瓜皮小帽,卻已飛出兩丈以外。 他這時情形之尷尬,實在非筆墨所可形容,面孔一陣紅,一陣白,嘴角亦在微微抽搐,手中的柔鋼釣竿、卻無力地垂向地面,一只鬥敗的公雞,正是他目前最好的寫照。 狐偃羅漢在一旁鼓掌大笑道:“奶奶的這叫什麼?這叫王八滾元宵,兩邊不夠頭,哈哈……” 一竿叟看也不看狐偃羅漢一眼,兀自愁眉苦臉的站在原位發怔,狐偃羅漢又冷嘲熱諷的道:“怎麼著,老掌,俺說你弔死鬼賣肉死不要臉麼,你還不服氣,呵呵,你這兩手把式,憑心而論,雖然比俺老嚴還差一點,不過,咱們尚能勉強親熱幾百招,若與楚老弟試一下呢,俺說老掌啊,你可是大麻子照花鏡,自找難看了……” 驟然 在狐偃羅漢說話之際,一竿叟掌凌垂向地面的柔鋼釣竿倏然彈起,似長蛇般射向他咽喉而來!而且在同一時間,一竿叟左手倏揚,七點墾芒,分做七個方向、搖曳不定的襲向楚雲! 狐偃羅漢大馬金馬的挺立不動,手中“金狐尾”驀而飛起,橫卷敵人鞭梢,口中卻依舊陰陽怪氣的叫道:“俺說老掌啊一你這賤人的心幾可真夠狠哪。” 同一時間 七點黑色光芒,已飛到楚雲左近,那七點黑芒,俱是大如銅錢,滾圓烏黑,卻看不出有什麼特異之處。 大凡在武林之中,不論三教九流,五花八門,只要是個習武之人,他所使用的暗器,若非鋒利無比,便是尖銳異常,足可沾身傷人,但是,假如離了這兩個譜兒,那麼,其中便大有文章了,大概來說,一些怪異而不起眼的暗器,不是浸有劇毒,便是內中包含毒粉、毒煙、火藥之類的東西,而這些玩意兒,又是最令人頭痛的。 自然,楚雲在江湖上闖盪了十多年,什麼大場面也經歷過了,這一套他自是不會不曉,他十分明白,遇上這種暗器,不能硬碰,避之則吉。 於是 七點黑芒自七個方向飛來,楚雲瘦削的身軀宛如風拂柳條,在極小的幅度中,分別穿過七個不同的空間,魂遊一絲之名,真是當之無愧。 那七枚銅錢大小的黑球,在飛過楚雲身後七寸後,卻並不分散下墜,競在剎那間奇異的撞擊在一起。 此刻,狐偃羅漢又已與一竿叟互對了三掌,他目光一斜之下,不由驟然一驚,脫口大叫道:“楚老弟快躲,這是大洪山特製的‘火硝彈’!” 就在狐偃羅漢的叫聲中,一連串仿佛爆竹的劈啪聲綿密傳來,幾條火龍似的光芒倏而溜瀉四竄,幾乎是在同時,一股股白灰色的濃煙,已帶著強烈刺鼻的辛辣氣味瀰漫四周。 楚雲見狀之下,腦中飛快的旋思,急忙脫口大叫道:“吾方各人注意,迅速採取行動壓制敵人,這是他們的擾亂之計!” 狐偃羅漢破口大罵道:“好一個竿叟老匹夫,俺老嚴第一個不饒過你!” 吼罵聲中,只見他胖大的身軀猛衝而出,手中金狐尾曳起一溜如虹金芒,摟頭蓋頂的劈扎向一竿叟掌凌而去。 掌凌釣竿飛舞迎上,邊大笑道:“你狂呀,你叫呀,狐偃山的老狐狸,今朝本舵主倒要看看你還能溜到何處,躲到何處?” 在二人彼此的叫罵中,一條金光閃爍的虹影,已與一道怪蛇也似的烏芒絞合一起,翻翻滾滾,難分難捨。 這時一大片草地已被燃著,附近的柳樹也有不少著火燃燒,劈劈啪啪,十分熾烈,然而更令人難以消受的,卻是那飄忽瀰漫四周的刺鼻濃煙,這片濃煙,不僅辛辣難聞使人心腦俱悶,而且刺激得連眼睛也不易睜開! 楚雲迅速封閉口鼻,展目四望,只見五嶽一劍與白煞者之鬥,已漸佔上風,但是,顯然五嶽一劍亦已被那煙霧影響,攻守之間,略現牽強,而且,看得出他正設計誘使他的敵人往林外退去。 不過,使楚雲有些發怒的,卻是那位白煞者詹如龍,竟依舊閃挪自如,迸退有致,好似這些煙霧對他發生不了作用似的。 那邊,四紫龍已僕倒了兩個,還剩下的二位,若非有一竿叟火硝彈的適時援救,只怕也早已躺在地上風涼了,饒是如此,二人仍然氣喘如牛,藉著濃煙火勢的掩護,拼命遊閃,絕不敢與大漠屠手做正面交擊。 楚雲看著,心頭一塊大石略放,以眼前的情形看來,勝券已然在握,還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發生。 於是 他輕輕的籲了口氣…… 當楚雲的這口氣尚未完全籲盡,一片激烈的叱喝聲驟然響起,緊接著就是混亂不已的兵刃交擊之聲! 楚雲急忙循聲探視,迷濛的煙霧中,只見刀光如雪,閃爍生輝,往來飛舞流掣,又是好一幅大屠殺的場面! 時間上已不能再行延誤,楚雲雙臂一抖,身形如空中的流星。猝然射向煙霧之中。 當楚雲飛身而至之際,第一個映人他眼簾的,便是披頭散髮的銀戈飛星常大器,正手舞一柄大砍刀、滿目血紅的與白衣秀士陶光殺做一團,而且,看情形陶光還有些招架不住之象。 其實,常大器雖然所受內傷不輕:但他心中的悲怒卻較他肉體上的痛苦更勝百倍,只是適纔在眾人控制之下,他又明白對方每個人功力之超絕,是而不敢妄動,但是,目前的混亂之局,卻始終給予他以莫大的鼓勵與衝動,是而在他一聲暗示之下,灰旗隊的殘餘又傾全力挺身而起、攻向侍立於旁的敵人。 平心而論,銀戈飛星常大器的一身武學,在綠林黑道上,是可以算得出的幾個高手之一,加以他此際已豁出老命,作孤注一擲之戰,是以白衣秀士陶光功力雖高,卻不免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灰旗隊的金菩提曹功亦咬牙切齒的力拼紫袍銅拐公孫雄,二劊子朱瀚受創不輕,卻也悍不畏死的猛撲赤騎追風駱森,二門神雷望簡直似凶神附體般與嘯江二怪戰作一團,銀扁擔羅奇,卻率領四羽十僅存下的三人,直衝向五嶽一劍的方向而去。 這時,楚雲已知道事態嚴重,刻不容緩,他暴叱一聲,奮力叫道:“常大器,你還不命令手下罷手停戰,難道真想使你灰旗隊,灰飛煙滅,陷入萬劫不復之境麼?” 語聲入耳,常大器似乎略微一緩,但隨即又揮力如浪,狠攻猛殺,一邊嘶啞的狂叫道: “罷了,姓楚的,罷了,今日常某便還你一個大好的頭顱吧!” 一旁浴血死戰的金菩提曹功,滿面通紅,氣喘吁吁,聞聲狂叫道:“瓢把子,我曹功生亦跟你,死亦隨你,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姓曹的也與瓢把子患難與共!” 銀戈飛星常大器連揮九刀之下,大笑道:“好,好,曹使者,我們一起,我明白你!” 楚雲微微搖頭,在心中深深嘆息,他仍然高聲道:“常大器,不要衝動,你就不注後想想?不想再重振旗鼓,揚你灰旗之名?不想養精蓄銳,一雪今昨之恥麼?” 常大器眼球上血絲滿布,嘴角白沫飛濺,怒吼道:“放屁,以老夫目前的局勢,如何尚能恢復舊觀?楚雲啊,楚雲,你休要再胡言亂縐,老夫恨不能食你之肉,寢你之皮!” 楚雲長嘆一聲,倏又斬釘截鐵的道:“常大器,沒有停手之望了麼?” 銀戈飛星常大器狂笑道:“生死由你!” 楚雲一拍雙手,大叫道:“有種!姓常的,待你我來生再訂敵友!” “友”字出口,楚雲已長嘯一聲,寒芒閃處,宛似經天長虹,直射銀戈飛星而至。 ------------- |
第39章 寧為玉碎 毋為瓦全
於是 銀戈飛星常大器豁然長笑,大砍刀奮起萬鈞之力,猛迎而上! 白衣秀士陶光顧不得抹去頭上汗珠,白衣飄拂中,“唰”的一響,抖掌劈向常大器肋下肋骨,右腿突起,飛踢對方丹田! 此時…… 楚雲的“苦心黑龍”長劍,在半空中挽了十三個耀眼的劍花,缽然輕顫中,有如天瀑倒降,帶著漫天的濛濛劍氣,呼轟罩下! 這正是他在孤島上苦習而成的“弧光劍”六絕式之下“弧影漫空”! 銀戈飛星此時宛如披膽瀝血般長笑一聲,竟然毫不閃躲,大砍刀尚未與楚雲劍勢相接,卻反而猛然下撤,倒劈向正揉身而進的白衣秀士,左掌卻運足生平之力,倏而叩向楚雲胸前! 白衣秀士陶光原先與莽狼會三名藍衣人過招之際,已然受了傷,適纔與功力較他高出甚多的銀戈飛星動手,已是有些招架不靈,緊迫得甚至連隨身佩劍都未及拔出,而此時,他萬料不倒銀飛星的大砍刀,竟會捨棄勁敵楚雲,反而傾力向他劈來! 其實,銀戈飛星常大器雖然在此山窮水盡的絕境之下,神智仍未昏亂,他十分明白,憑他此刻的傷後之軀,若想與楚雲硬打硬碰,不論支持的時間長短,而失敗的必然是他自己,何況,在此種情形之下,要想出現奇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他早已決定撈一個是一個,殺兩個是一雙的心理,在這生死一發,生死攸關的當兒,不擋楚雲而反取陶光! 這突變的時間是如此的短暫,幾乎不給人們一個思忖的機會,可說甫一印人瞳孔,已經將有結果了! 楚雲任是功力超絕,因為事先毫無防備,也鬧了個藉手不及,他心急如焚之下,猛然使劍身去勢加速,口中卻只有時間叫出兩個字:“快躲!” 而在此刻,你又叫白衣秀士躲向何處呢? 在剎那之間,陶光瞳仁中已清晰的看見那寒森森的鋒口,肌膚上已敏感的覺出一陣刺骨的涼意,於是,他只感到腦中一陣空白,一片茫然,什麼也想不起,也什麼都無法想,他惟一能知道的,便是明白將有一次此生最大的痛苦到來,而這次痛苦,會使他了解永恆,也了解生命的義意是如何可悲。 但是 就在那鋒利的砍刀刃口距離陶光尚有三寸之際,一條黃影已自斜刺裡瘋狂般衝到,奮起雙掌之力猛劈向刀口! 於是,每一件突發的事情都似電光石火,都在剎那間令人目眩神迷的變化著,而一片鮮紅的熱血,卻宛如怒泉般淋漓分濺! 沒有一絲慘叫,也沒有一聲呻吟,只有三條血肉模糊的身軀倒在地上,紅嫩的肉與白色的骨,豔紅的血與蠕動的肚腸摻合成一片,映著陽光,成了一幅令入驚心動魄的淒厲圖案! 四周的殺喊依舊,煙霧仍然瀰漫,火勢卻更大了…… 楚雲沉默的站在地上,面孔有些蒼白,神色中流露出無言的痛惜,他輕撫著手中的“苦心黑龍”長劍,而在這柄一泓秋水般的精瑩劍身上,此刻正凝聚著三點珍珠般淒豔的血滴! 血滴輕輕落下,滴在一塊黃褐色斑點的豹皮上,又迅速的滾落塵埃…… 銀戈飛星常大器雙目怒瞪的側臥於地,肚腸蠕動,自胸腹間一道尺許長短的可怖創口中溢出,右手尚緊握著一柄沉重鋒利的大砍刀,全身鮮血淋漓,分不出是他自己,抑是別人的。 一個幾乎被劈為兩半的屍體橫臥於旁,這屍體齜牙咧嘴,面孔扭曲,仿佛在臨終前承受了極大痛苦,他雙拳緊握,眼睛睜得大大的,雖然他已永遠看不到什麼,但是,準也會知道,他必是珍惜著人生,雖然,他去了,但是,人人也會明白,他原是不甘心就此去的。 這幾乎被劈為兩半的人,不是別個,正是嘯江二怪中的老大卜靈! 躺在最邊的一人,卻是白衣秀士陶光,他雪白的長衫上浸濡著鮮血,自左肩至肋下,有著一條皮肉的創口,血肉模糊中,深可見骨,舍發散亂,面色慘白,顯然亦受了不輕的創傷。 適纔的一幕,如走馬燈般的在楚雲腦中重現,當在那生死一發瞬息之間,雖然近在咫尺的卜靈,以生命做代價,猛力衝到,橫擊銀戈飛星劈下砍刀,但他的藝業卻遠不及功力深厚的銀戈飛星,那來勢急速的刀固然吃他推開半尺,但那鋒利的刀刃卻毫不留情的自他右肩砍落,直達胸前,而近刀柄的鋒口,又斜斜劃下,依舊傷了白衣秀士陶光,而幾乎在同一時間,殘酷的“苦心黑龍”已洞穿了銀戈飛星的胸腹,更自上而下,劃開一道尺許長的傷口,於是,在這不及人們眨眼的十分之一秒裡,武林中己有三條好漢兩死一傷,死得是如此淒慘,傷得又是如此悲涼…… 楚雲蕭索的站著,眼眶中有些潤濕的感覺,是的,人生雖然可嘆,卻也有著溫暖,殺伐雖然冷酷,卻也會顯示著生命的真諦,人的死亡是平淡而必然的,但是,也要看那死亡的人給予你腦際印象的深淺,自然這是不論敵友的。 於是 在煙火迷濛中,又有一條披發的人影衝到,此人一來,便呼天掄地的撲倒在卜靈的屍體上痛哭起來。 不用細看,毋庸去想,楚雲也知道這痛哭的人必是那嘯江二怪僅存的卜合,自古以來,兄弟原是骨肉之親啊! 楚雲並沒有去安慰,更沒有說一句痛惜的言同,因為他知道,在卜合此時的處境之下,除了淚水,沒有什麼能給他精神的發洩於萬一。 忽地 一個魁梧的身影急衝而到,邊大笑道:“荒疆野人,有種的就別跑呀,媽的,今天不將你生吞活剝,老子誓不姓雷!” 這衝來的人井非別個,乃是正在與嘯江二怪較手的灰旗隊執法二門神雷望! 然而,卜合卻似毫無所聞的,依舊俯在兄長身上慟哭不已,披肩的頭髮垂在兩邊,隨風飄動,帶著一股英雄沒落的悲戚氣息。 二門神雷望甫始來到,便驚天動地的連出七掌劈向卜合,口中狂吼道:“號你娘的什麼喪,今日灰旗隊的一筆血債,必要你狗命相抵!” 當那連續的七掌如鐵錘般的成串飛出時,卻驀然被斜刺裡一股雄渾無比的勁氣擋開,這股勁力是如此恢宏沉厚,不僅在剎那問將這強厲的七掌消彌於無形,更將那身壯如牛的二門神雷望推出八尺之外! 二門神雷望毫不稍息,也不管身上是否受傷,依舊奮不顧身的猛衝而上,只看他額際根根暴起的青筋,咬緊的牙關,就知道他已在傾力一拼了! 於是,那自旁出掌的人 楚雲,冷煞的一笑,毫無情感的道:“朋友,你也到時辰了。” 隨著他的話聲,一道銀蛇一般的寒光倏閃,在空間劃了一道詭異的弧形,又連連閃了九個小圓,似一條寒森森的芒影,在大弧與小圓中穿過,直射雷望胸前! 這精絕與狠厲的劍勢,仿佛是西天的金光一閃,又像是惡魔的咀咒降臨,在人們的意識上,幾乎是永遠無法躲避的一擊! 不錯,這又是“弧光劍”法中的絕技之一:“銀弧耀目”! 二門神雷望只感到似乎處身在千萬利刃之下,又似乎全身麻痺地被縛上了斷頭臺,心裡千呼萬喚的躍閃,卻又宛如在夢魔中無法動彈! 於是 一個活生生的魁梧身軀看得出奮力滾翻而出,但是,卻在翻出三尺之外後變成了兩截,上身滾在前面,下半身卻向斜刺裡飛出,紅嫩蠕動的肚腸流濺一地,噁心而刺目! 楚雲看也不看一眼,冷叱一聲,飛拔三丈,口中大叫道:“金雕屬下,寸草不留。” “留”字出口,人己電射向銀扁擔羅奇、四羽十等撲去,而羅奇等人,此刻正在圍攻五嶽一劍班滄! 楚雲身形甫落,抖掌揮出,一大片連綿掌影,有如天網驟罩,劈向四羽上,劍芒如虹,直取銀扁擔羅奇! 五嶽一劍班滄手中神火劍連展絕學,九招十五式齊發,招招不斷,式式銜接,漫天逼地,一氣呵成!瞬息間又將欲待衝出救援的白煞者圈人劍氣寒芒之中。 楚雲“苦心黑龍”筆直扎去,招至一半,又驀而抖起一道經天長虹,在一彎妙曼的弧光下,七斜七偏,晃閃不定的罩向羅奇! 在這同一時刻,四羽士僅存的三人已被楚雲推出的掌勁逼得東竄西跳,而銀扁擔羅奇更是魂飛魄散,手中銀扁擔揮動如風,連出七招,右腿一弓一蹬,倒射而出! 楚雲長笑一聲,身隨劍進,“苦心黑龍”顫動如浪,連揮十六劍,宛如長河倒洩,浩浩蕩蕩,左掌猛起倏落,再度反劈向四羽士而去。 銀扁擔羅奇左攔右架,前遮後擋,奮出全身功力竭力抵抗,大汗洪洋中,又踉蹌出五步! 五嶽一劍班滄神火劍忽而如雪雲滾盪,忽又如驟雨普降,繼之似翻騰似龍,倏又閃爍如鑽,白煞者詹如龍已逐漸感到難以抵擋了。 倏地 伸火劍驀然一閃,急射又收,直刺銀扁擔羅奇,而羅奇感覺銳風急襲之下,又拼命向側旁躍出,楚雲冷然一笑,劍勢一圈又出。寒森的道:“羅奇,你也隨常大器去吧!” 銀扁擔羅奇聞言之餘,不由驚然一驚,銀扁擔猛出五招九式,失聲大吼道:“姓楚的,你說什麼?” 楚雲沉聲不答,身形如流矢般竄起,又閃電般撲下,微閃剎那,“苦心黑龍”已在十八道光輝萬丈的弧影中斬落。 不錯,這是弧光劍法中的“弧映魔影”式。 銀扁擔羅奇咬牙切齒,目瞪如鈴,不閃不退,銀扁擔揮起如風,勁力澎湃,傾力反架而上,雙腿已在一片光影中急蹴楚雲下腹! 於是 楚雲身形半轉,劍勢仍然照舊劈下,卻讓出一線空隙,使羅奇看到銀戈飛星橫陳的屍體。 剎那間 銀扁擔的目光已在一瞥中大變,面色也倏呈死灰,失聲悲叫道:“楚雲,你好狠……” 一聲淒厲的慘吼,緊攔在那“狠”字的語尾後響起,“弧映魔影”的十八道弧光,已將羅奇在瞬息而全然圈人其中。 於是 在瞬息間,九段尸身,亦分向四周成塊飛出,血肉淋漓,慘不忍睹! 楚雲厲嘯半聲,劍如狂風乍湧,橫掃而出,幾乎只看到耀目的光芒一閃,立時就是數聲嚎曝傳出,四羽士僅存的三人已全被攔腰斬成兩半! 另一邊,兩聲厲烈的斷喝忽起:“斬!斬!” 兩顆鬥大頭顱,已凌空飛起,兩條紫色衣衫,上繡牡丹花的無頭身軀,亦帶著血箭摔倒地上! 自然,這又是大漠屠手庫司的傑作。 同一時間,漫天的金菩提灑濺呼嘯,一條瘦削的身影被一柄沉重的赤銅枴杖猛擊得在空中連連翻滾了六次,帶著骨折肉裂之聲,帶著如泉鮮血,沉重的飛跌出尋丈之外! 不錯,這是曹功,灰旗隊的右使者,殺他的人,正是索袍銅拐公孫雄! 場面的變化,已到了決定性的階段,孰勝孰負,已是一眼可明的了。 在金菩提曹功屍橫就地之際,與赤騎追風駱森對手的二劊子朱瀚,亦滿身浴血的向外狂奔,左臂軟軟垂下,顯然已被他的敵人生生拆斷! 這時 索袍銅拐恰好回身,見狀豁然大笑道:“朋友,你也歸位吧!” 隨著話聲,沉重的銅拐倏忽飛起,在空中挽了一道弧線,又驀然斜向左邊,橫砸而去! 二劊子朱瀚此時早已心膽俱喪,神志迷茫,尤其是左臂的創痛,更使他元從忍耐,在平時他已不是紫袍銅拐的對手,更何況在此山窮水盡之際? 宛如是那柄沉重銅拐揮出的同時,朱瀚那瘦長的身軀已凌空被兜起,連轉了三個筋斗,又轟然跌落於地,身上的每一排骨骼,都白森森的附著血絲叉出膚體之外,他口中如鬼號般長嗥不停,周身痙攣顫動,良久,良久,始寂然不動。 紫袍銅拐豪放的大笑道:“灰旗莽狼,雙生雙亡,哈哈哈……” 楚雲嗒然無語,右手微動,唰聲輕響,“苦心黑龍”已還入鞘內,他緩緩踱了兩步,目注鬥場,只見白煞者的盾斧已漸漸失去了它的威力,在五嶽一劍的攻勢下逐次縮小了施展的範圍,而劍鈴子龔寧的劍芒卻緊緊地圍住南山一儒,正緩緩取得優勢。 那邊 一竿叟掌凌與狐偃羅漢正打得難分難解,二人功力相差匪遙,但狐偃羅漢的內功卻較一竿叟雄渾悠長。故而久戰之後,失敗者仍以一竿叟的成分較大。 地上布滿了慘不忍睹的尸身,鮮血淋漓,而死者已矣,生者卻仍在做著殘酷無情的殺戮! 楚雲用手輕撫著劍柄,冷冷的道:“大洪山的朋友們,仍有興趣繼續幹下去麼?火硝彈的威力已經煙消雲散,你們也該住手停戰了。” 但是,大洪山的人沒有一個答腔,戰況仍在激烈的進行著,自然,在此情景之下,要想一時罷手,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啊! 楚雲搖搖頭,回過身來,看見紫袍銅拐正在為白衣秀土陶光包紮治傷。赤騎追風卻行向仍然俯在卜靈身上的卜合面前。 於是 一聲悲威的吼叫驀然響起,叫聲是如此激動傷慟,恍如有千萬仇恨:“天啊,卜合去了,卜合去了……” 這正是赤騎追風駱森的聲音。 一條身形如鬼魅般一晃,楚雲己站在赤騎追風身前,他一把扶住這悲痛逾恆的好漢,一面急急審視寂然不動的卜合,緩緩的,楚雲嘆息道:“他是咬斷舌根自盡的,他隨乃兄去了……欸,這是骨肉……” 紫袍銅拐雙目蘊淚,咽聲道:“楚大俠,卜老弟沒有救了麼?” 楚雲搖搖頭,道:“晚了,晚了,欸,他不該如此的……” 紫袍銅拐咬牙切齒的道:“陶兄弟也傷得不輕,這些王八蛋都該碎屍萬段,永入地獄!” 驀地 赤騎追風駱森,瘋狂的大叫道:“我們還等什麼?眼前的敵人都該一律斬絕啊!” 叫聲中,他已狂悍的衝向正與五嶽一劍交手的白煞者而去! 赤騎追風駱森此刻確實悲憤到了極點,嘯江二怪兄弟兩人與他相交多年,情誼深厚,又俱是在五嶽一劍手下效力,幾人情逾手足,不知出生人死了多少次,現在嘯江二怪兄弟皆亡,怎不令他悲痛入骨呢? 當他始才衝上數步之遠,楚雲瘦削的身影已飄然攔阻在面前,駱森微微扭曲的面孔上有著野獸般的兇厲,雙目中布滿血絲,平素冷寂桀騖的神情已一掃而空。他驟覺眼前人影一晃,已不假思索的大吼一聲,猛然劈出六掌,踢出三腿,身形一晃,就待自斜刺裡躍出。 但是 他的攻勢卻宛如全然擊向一片浩瀚的空間,虛渺而毫無作用,緊接著手腕一緊,半身已險險癱瘓! 駱森憤怒的睜大眼睛,望向那擒住自己的人,於是當他接觸到楚雲那兩道精芒炯然的眼神時,又頹然垂下頭來,痛苦的深深嘆息。 楚雲輕輕鬆手,扶著這位江湖上有名的好漢,低沉的道:“駱兄,你此刻的心情在下十分了解,但是,徒悲無益,衝動更不是辦法,死者已矣,生的人還有更多的事要做。” 他微微一頓,又道: “駱兄,在刀尖上打滾,在風塵中流走,經過了如許多無情歲月的摧殘,我們原該把生與死看得淡些,在武林之中,這世人視為最是恐怖的難關,在吾等卻應當作必然而無可避免的結局,誰也不知誰在何時生,何時死,這生死二字,看穿了也就不值一顧了,人生在這世界之上,透徹的說,不都在等著那死字麼?” 赤騎追風駱森緩緩抬頭,艱澀的道: “那麼,楚大俠,既已發生的慘劇,我們就該避免再一次的演出,而相公正在和那姓詹的拼得激烈……” 楚雲淡淡一笑道: “駱兄放心,白煞者已成強弩之未,絕不會是班兄之敵,而且,便是如有萬一,楚某亦不會袖手旁觀!你看,本盟屬下的彭堂主一直未曾動手卻敵,他的用意,也無非是在監視著敵方每一個可能得勝之人……” 二人說話間,紫袍銅拐公孫雄已大步行來,口中嘀咕道: “這次從山莊帶來了十二名武功不弱的莊友,一次血戰便去了一半,適纔混亂中又戰死了兩人,真是豈有此理……” 楚雲回頭道: “公孫兄,陶老弟傷勢如何?” 公孫雄聞言之下,慌忙抱拳道: “多承楚大俠關懷,陶兄傷勢經包紮後已經無妨,唯因創口過深,流血大多,現在人仍暈迷未醒,不過,氣色卻好多了。” 看看赤騎追風駱森一眼,楚雲又道: “一切殘遺,尚請公孫兄處理一番,吾方傷患更須注意治療包紮,駱兄便請就地休憩,對了,不知敵人是否尚有漏網之魚在此?” 公孫雄大大搖頭道: “除了兩次血戰時可能有乘機溜逃的外,在場者一人不留,還有就是殘餘的一批莽狼會屬下……” 楚雲輕輕點頭,將赤騎追風扶坐地上,微拂衣袖,灑脫的走向林邊,而林邊,仍舊有著被“火硝彈”燒燬的樹本的遺燼,焦黑如炭,輕煙縷縷。 黑灰的草地上,正是南山一儒楊文顯與劍鈴子龔寧的較手之處,而南山一儒此刻已經顯而易見的屈在下風了。 南山一儒連拭抹面孔上汗漬的時間部沒有,一心一意絲毫不敢大意的拒敵著龔寧那柄出神人化,尚帶著陣陣催魂鈴聲的利劍,步履之間,已是有些亂了章法了。 楚雲注視著鬥場,心中贊嘆:“南山一懦乃江湖上出了名的難纏人物,在大洪山也是一流角色,論起武林中的輩份亦極崇高,但卻不是龔寧之敵,可見綏境拐子湖的本盟所屬,個個都已多少承受了無畏金雕武老前輩一些絕學了……” 劍鈴子龔寧黝黑的面孔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嘴唇緊閉,雙目凝注,隨著陣陣刺耳的銀鈴聲在南山一儒身旁上下翻飛,招出似電。 楚雲含有一絲古怪意味的一笑,道:“楊老前輩請了,可要晚輩喝阻所屬停手?” 南山一儒楊文顯在激鬥之中,一時也分不出楚雲話中的含意,在一個急斜大轉中,氣喘吁吁的道:“楚老弟,這個亂子可惹大了,老夫我己不能承擔!” 楚雲嗯了一聲,斷然道: “龔寧退下。” 便聽龔寧恭應一聲,身形電射而出,在空中一個大翻身,帶著一溜清脆的銀鈴聲,飄然落在楚雲身側。 南山一儒先不過來,用衣袖將額際的汗水揩擦了一下,掃目四顧。眼光及處,己看見四條紫色身軀僵臥地上,死狀淒慘,而那位有如生閻羅般冷厲的大漠屠手,此刻正兩臂交叉,毫無表情的注視著自己。 (全書完,請看續集《金雕盟》) |
金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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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挺拔娟秀的“長春山上”,翠綠蒼鬱的青松崖下,一座巨大的墓園裡,一位灰發半百婦人,她那濃密卻微顯花白的頭髮在腦後挽成一個綿羊尾巴發,簪發的卻是一根五寸長的蛇形黑水管,她的面龐清瘤白哲,劍眉入鬢,鳳目炯炯有神,中骨前挺的鼻樑,打著一張微見用下垂的唇,白衣白裙,形雍容,高貴的氣度中有著一股懾人魂魄的威儀,是的,她便是金婆婆,也是“金家樓‘主子,黑道上的巨梟 金申無痕。 此刻,金申無痕又獨自來到了金申二家的墓園,自從“金家樓”的二當家單慎獨謀叛失敗,金家的唯一元老,“閃雷”金步雲戰死後,便埋骨於此,新墳憑添無限憂,金申無痕便常到墓園憑弔! 東邊山峰灑出萬道彩霞,金計無數似的穿過大片薄霧,也穿過濃郁的松柏密林,彩霞便照射在金申無痕的身上,也照射在那個蒼老的看守墓園老人的面上! 惶忡的,老蒼頭惴惴的向金山無痕施禮,道“樓主,天未亮,墓前已有人來燒紙錢,等到老奴走過來,才發現那人已走遠,沒看清是誰……” 金申無痕望著新墳前面的那個三尺高的寶塔式焚化爐.輕煙裊裊自爐內飄出,不由一嘆,道:“定是受過老爺子恩惠的人,半夜趕來為老爺子送些紙銀,也沒什麼大驚小怪!” 望著老蒼頭於中提的一籃紙金元寶,金申無痕又道:“拿來,我自己燒!”那老蒼頭忙把籃子速向金申無痕,邊又取出香燭火種,立刻走向金步雲墓前燃燭括香。 金申無痕依舊繞著新墳走了一圈,嘆口氣,這才走到焚香爐前邊把一只只金元寶投入焚香爐裡,口中念道:“三叔、金家樓又恢復舊樣子了,人算不如天算,單老二謀奪未逞貼上命。三叔,你聽了這個也該冥目了” 一只只金紙元寶投人焚化爐裡,金申無痕道:“三叔,我準備在大全樓附近選上一塊地,搭蓋一座忠烈廟,這次為‘金家樓’捐軀的兄弟們不下兩百人,這些為金申二家流盡最後一滴血的兄弟,他們凜烈的精神,明昭天日,我怎能任其死後變成了孤魂野鬼?所以……” 突然,焚化爐裡發出一聲“劈啪”,火灰稍見飛揚,金申無痕竟未在意的退了一步又走近爐邊,她伸手在鼻端扇著那股冒出爐外的濃煙,正欲開口,突然一個踉蹌,立刻回頭向蒼頭叱道:“你……金福……” 老在頭金福原守在墓旁,他見金申無痕滿面怒容,身子左右搖晃,忙上前去扶持! 便在這時候,附近崖子後面飛一般的躍出一人,好難聽的一聲嘿嘿梟笑,笑聲甫落,掌影疾閃,金福“吭叱”一聲,一顆白髮蒼蒼的腦袋頓時血漿進流,倒在地上! 一只有力的手臂已將昏迷過去的金申無痕挾在脅下,來人遙望遠方大片煙渺深處的連雲華廈,嘴角牽動,冷冷然陰毒的自語:“老子非把金家樓攪翻天不可,娘的!” 這人身手矯健,動作如豹,挾著金申無痕,宛如蒼鷹申空般直往山峰另端躍去,剎時不見蹤影! “金家樓”的“如意軒”住著新婚的展若塵與施嘉嘉二人,本來金申無痕是要他小兩口住進“九昌閣”,因為那裡住著金家族人,如今展若塵既然頂替金少強“遺缺”,拜金婆婆為義母,他便有權利住進“九昌閣”,只是小妮子施嘉嘉說的不錯,她是在“如意軒〝第一次同展若塵相悅相愛,那麼就把”如意軒“當做新房不是更好? 此刻,大金樓晨鐘響起,悠揚的鐘聲表示新的一天開始,金家樓的人該是吃早飯了! 是的,金家樓一向便是按鐘聲作息,所有的人便在這穿雲的鍾聲里走向食堂! 按照金申無痕規定,每天早飯時間,她一定要同展若塵小夫妻一同吃飯,那便在“九昌閣”正面大廳上! 這日鍾聲甫落,施嘉嘉已與展若塵坐在桌邊了,以是久久未見金婆婆的人,展若塵已向大廳外面“飛龍八衛”中的當值古自昂,道:“可是樓主尚未起身?” 大廳外面,古自昂忙施禮,道:“回少主的活,樓主一早又去墓園了!” 展若塵皺皺眉,低聲對身邊的妻子,道:“又是獨自一人前去,可是……” 施嘉嘉已接口,道:“已該回來了,每天不都是飯前趕回來嗎?” 又是一盞茶時間過去,展若塵緩聲又問古自昂,道:“樓主是否已回後面了?” 搖搖頭,古自昂恭謹的道 “不會,屬下一直使守在此地!” 展若塵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咬咬唇,低聲對妻子道:“等著,我去墓園看看!” 展若塵剛走近廳席,施嘉嘉已追上來,道:“若塵,我也去!” 一邊.古自昂忙施禮,笑意盎然的道:“少主,由屬下去便成了,何用勞動少主前往,屬下很快便趕回來了!” 望著古自昂撲向“九昌閣”大門,展若塵心不甘情不願的又退回廳上,他低聲道:“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施嘉嘉笑著搖搖頭,道:“墓園離此不遠會有什麼事,你多慮了!” 展若塵笑笑,伸手拉著施嘉嘉一手,道:但願我是多慮,嘉嘉,你該知道我多麼希望乾娘能活滿一百歲,那該多好!‘ 施嘉嘉也笑起來,道:“若塵哥,我還希望乾娘活的更多,嗯,便是人們常說的那兩句話: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二人並肩又坐在桌邊,望著一桌佳肴,四盤四碗的東西早已變涼,展若塵則自又起身踱了兩個來回,遠處已傳來古自昂的忿怒呼聲。 “不好了,墓園出事了!” 拔空而起,展若塵平飛向廳,雙足落地,左手已抓住古自昂肩頭切切問道:“你說什麼?茶園出什麼事了?” 古四昂斜肩級指長春山,雙目如豹的忿然道:“少主,看守墓園老人金福被人一掌擊碎腦袋死在墓園裡了!” 展若塵咬著牙,急切的問:“我義母呢?” 古自昂雙手一攤,似是無奈的道:“不在現場,附近也未曾找到!” 劍眉上揚,展若塵回頭望著走過來的施嘉嘉,道:“嘉嘉,乾娘怕出事了!” 施嘉嘉緊皺起柳眉,道:“若塵,也許乾娘去追兇手了!”古自昂雙手握拳,怒容滿面的道:“金福沒有死多久,樓主又不是剛去墓園,屬下真擔心怕……” 展若塵突然冷靜的踱入大廳中,施嘉嘉後面急問:“若塵,我們怎麼辦?” 展若塵猛然回頭對古自昂道:“金家樓方圓共有幾條路”他一頓又道:“我是說大路小道,當然也包括山徑本路在內?” 古自昂伸手屈指算,邊緩聲道:“官道兩條,小道兩條,至於山徑,交叉縱橫也有四條.其中一條便直通墓園。” 展若塵“格崩”一咬牙,毫不猶豫的又道:“立刻召雷、電、星、月四位大把頭與”飛龍八衛‘前來!“ 古自昂咧開寬大嘴巴、猛一抱拳,道:“遵命!”立刻回身飛奔而去! 展若生自從認金申無痕為義母之後,已幾乎代替金少強身份,當然他沒有余少強那種跋扈作風與不可一世的行為,他卻十分小心的侍候在金申無痕左右,表現得可圈可點。也因此,金家樓上下對他的稱謂,便由“展爺”而改變為“少主”! 當然,這項十分中肯的呼叫聽在全申無痕的耳裡,心中便頓時安慰不少! 現在…… 金家樓開始鼓譟起來了…… 首先趕到大廳上的是“雷”字號的大把頭“無形刀”顧雍! 接著,金淑儀與端良夫妻二人也匆匆走近來! 展若塵只是向金淑儀打過召呼,便立刻對顧雍吩咐:“雇兄立刻率領十名弟兄順大道往北追,松香鎮距此九十裡,我科敵人尚未走多遠!” 顧雍立刻請示,道:“屬下若追到松香鎮未發現可疑……” 展若塵封眉一揚,沉聲道:“立刻迴轉。” 顧雍剛走到大廳,只見“電”字級大把頭“花巾”趙琦與“月”字級大把頭“八卦傘” 曾秀雄並肩匆匆走來,趙琦已在沉聲叫道:“出了什麼事?樓主……樓主她老……” 便在大廳門口,展若塵已對趙倚道:“電字號弟兄立刻往太和鎮追攔,由趙兄親率十人前往!” 趙琦聞言,知道這是命令,話說一半便立刻打住,雙手一抱拳,高聲道:“屬下遵命!”展若塵遂又接道:“太和離此不足八十裡,趙兄等快馬追下去,如果不遇,也請立刻迴轉!” 展若塵這是調兵遣將,施嘉嘉與端良夫妻,三人便站在他身後面誰也不多說一句話…… 便在這時候,星字級大把頭“老辮子”於宏達抖動著一張大毛臉,怒氣沖天的跑來,道:“少主,樓主真出事了?娘的,是哪個吃了熊心豹膽的傢伙幹的?” 展若塵對於最近才投效‘金家樓’的這位於辮子相當了解,是的,他人是粗了些,但卻是個血性漢子,於辮子曾到過高麗,設武館授徒與東洋人對抗過,算得是遼北道上一條硬漢! 沉痛的,展若塵對於宏達道:“時間緊迫,於大把頭率十名弟兄,快馬往十裡鋪方向追去,若有可疑便立刻攔下!” 連個禮數也免了,於宏達回身便去! 這時左口罩著黑色眼罩的“飛龍八衛”之首阮二,已率領著平畏與嚴祥等七人站在廳前,展若塵指著阮二,道:“阮兄與古兄二人快馬住自花集攔截,其餘六位分成一批往長春山方向追趕,至於通往墓園的那條山道,便由我一人前去!” 突然,從“九昌閣”方向傳過來呼叫聲:“究竟出了什麼事?一大早便貓子喊叫的!” 展若塵遙見是舅公申無忌,他不及多等,只對施嘉嘉道:“來不及了,你對舅公詳說好了!” 他話聲甫落,便展開身法直往長春山上撲去! 一條於啦啦的黃土大道,兩旁種滿了茂密蘆葦,勁風吹過,便有不少棉絮般蘆花隨風飄上,蘆花無聲的擊上人們身上,引起的便是一陣淒涼意! 黃土飛揚,車輪宛似騰雲駕霧鎖住前趕,大車篷,但卻在車前面坐著三個穿著孝服的人,除了一人駕車,另外兩人手扶著一具棺木,面色淒慘,淚水已幹而又無奈的露出一副可憐相! 顯然,這是個出殯的馬車! 便在這時候,馬車的後面雷聲滾動,一彪鐵騎直馳而來,馬車上面一個低聲道:“有人追來了!” 於是馬車便緩緩的往前馳,分坐在棺材兩邊的二人,也立刻抽出白色布巾摀住嘴巴,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一條丈長髮辮繞纏在脖子上,鍋貼似的臉上兩只牛蛋眼赤紅,於宏達一馬當先率領著十名“金家樓”黑裝大漢,喝叱著拍馬疾馳而來,就在馬車一邊,於宏達發現是送葬的,便忿怒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味,罵道:“媽的,晦氣!我們走!” 一行直往十裡鋪疾馳而去,馬車上三人相偕冷笑起來…… 不料就在馬車緩緩往十裡鋪方向馳去尚不到一個時辰,迎面,於宏達已拍馬折回,雙方距離尚不過一箭之地,馬上面,於宏達已伸出巨靈掌喝道:“站住!” 馬車並未站住卻傳來了哭泣聲,於宏達已沉聲道:“圈起來!” 喝叫聲甫落,十名黑衣大漢已自拔出雙刃斧與牛角短刀夾馬包抄,剎時便將馬車圍在路中央! 馬車上面三人,一個老者與兩個年輕壯漢,那老者手拉僵繩猛然一緊,邊哭喪著灰慘慘一張老臉,道:“看各位這種裝束,定是”長春山金家樓“好漢了,不知攔住我們有問貴幹?” “老辮子”於宏達低頭望著車上棺木,冷然道:“老頭兒,你猜對了,方圓兩百里內誰都知道我們是金家樓的,請問你們往哪兒呀?” 那老者望望分坐棺材兩邊的年輕漢,緩聲道:“他們姐死了,老漢帶著他們往家鄉去的……” 於宏達似是不耐起來,他覺得自己多此一問,便冷然而直截了當的道:“棺材裡面裝的是……” 那老者立刻苦兮兮的道:“是我老伴,兩個孩子的娘!” 黑團面上的肌肉一緊,於宏達說聲道:“打開看看。” “忽”的長身而起,老者怒叱道:“你說什麼?打開?為什麼?” 於宏達嘿然一聲,冷冷道:“又不是刨你祖墳,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操!” 老者鼻子聳動雙唇直抖的道:“便是金家樓吧,總也得講個道理,合著人死了也不能安靜?你……” “老辮子”於宏達嘿然怒哼,道:“在金家樓地面上出了事,老頭兒,自然由金家樓人出面解決,如今你且忍耐一下,容我們查驗!”他大手一揮,便對十個黑衣人大叫道:“下馬,開棺!” 十名黑衣大漢各自雙臂齊張,“撲嚕嚕”衣袂飄飛,已落在馬車邊,車後面只見兩個大漢各自把雙刃斧切入棺蓋下面,車上的兩個身穿孝眼年輕人已高聲吼道:“你們要幹什麼?” 車前面的老者似是怕兩個兒子吃虧,忙沉聲道:“過來,金家樓我們惹不起,由他們開棺把!” 兩個年輕人咬牙切齒的退到老者身惻! 便在這時候,只聽得“喀啦”一聲脆響,車上的棺蓋被利斧劈開,開棺的兩名大漢不約而同的一聲驚呼:“***,一堆枯骨!” “老辮子”於宏達馬背上拔身而起落在馬車上,他牛蛋眼直視著棺內,沉聲向老者,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說這棺材裡斂著你老婆嗎?” 老者冷冷的道:“已經死了七年,當然是一堆枯骨,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他咽了口氣,又道:“我方未說是剛死不久呀!” 伸手懷中摸出一錠銀子,“老辮子”於宏達似有一份尷尬的對老者道:“這錠銀子你收著,算是對死人的補償!” 於是“全家樓”的人又匆匆往回馳去,馬車上的三人一老二少,不由得相對嘿嘿一陣冷笑起來…… 那老者撫髯望著煙塵滾滾的遠方,道:“娘的,有得你們忙活的!” 太和鎮距離金家樓七十五裡地,‘八卦傘’曾秀雄率領金家樓黑衣武士十人,快馬直往太和方向追撲下去! 一道彎斜坡,有一片叢生著雜草矮樹的蛇形山道,地形崎嶇。呈現著一段一段的傾斜,一條土路便開在斜坡的邊緣,彎彎曲曲的延伸而去,土路的另一側,是一條半涸的山溪小河,曲曲扭扭的河水,便忽隱忽現的流向一片黑壓壓的古松老林…… 便在這時候,老松林與小河之間,出現了七個人,六男一女,其中三人披麻戴孝,另四人合力指著一副薄棺緩緩往松林走去,隱約可聞那女子的飲泣之聲! 現在,“金家樓”的人馬出現了,大道上揚起的灰塵從地上騰升到天空,蹄聲雷動剎時到了小河岸,是的“八卦傘”曾秀雄便在這時候出現了! 蹄聲驟然而上,趙琦遙望著老松林邊,道:“那是幹什麼的?” 身後面一個黑衣大漢拍馬趨前,道:“曾爺,一群出葬的!” “八卦傘”曾秀雄雙目閃閃生光,他凝視著松林邊的那批人物,片刻間,他那兩道濃眉便緊緊的糾結在一起,自言自語的道:“少主曾經說過,往太和的路上,無論什麼人物皆要盤查,雖說他們沒騎牲口,不可能從長春山走到這裡,不過還是查一查的好!” 突聞另一黑衣大漢,道:“曾爺,他們往林中走了!” 曾秀雄大手一揮,喝道 走,過去瞧瞧!他語聲甫落,便當先拍馬往小河衝去,十名黑衣大漢,齊聲呼喝著緊跟過去! 一口薄棺,二個穿戴著白色孝服的男女,緊緊的依在薄棺兩邊,四個粗衣抬棺漢子,分散在附近坐著歇腿。七人對於趙椅等似是不理不睬,有的連回頭望一眼也沒有,只拿布巾抹著汗水! 馬身抖動著水漬,馬上面十一個黑衣大漢冷視著面前七人,七個形像粗鄙怪異的人。 雙方面誰也未開口,空氣是窒息的,也是沉寂的,沉寂得幾乎連螞蟻走路聲也可聞到! 白布遮面巾掀起一角,坐在薄棺邊的女子,露出一張白淨面皮,俏目上撩,瞄向曾秀雄.未開口,但馬上的曾秀雄神卻清楚面前這女子要說些什麼! 於是,他彎腰以右肘頂在馬脖子上,低頭道:“你們這是幹什麼的?” “嘩”的拉下白布巾,女子長身而起,她怒目扶指馬上坐的曾秀雄,大聲叱道:“廢話,抬著棺材上荒山,你說我們要幹什麼?嗯?”她以手扠腰,走前三步,又道:“倒要請教,你們逼過河來,想幹什麼?沒見過出殯?沒看過下葬?” 曾秀雄嘿嘿一冷笑,道:“姑娘,你好一張利口!” 那女子柳眉倒堅,毫不示弱的道:“非是本姑娘利嘴,而是你問得莫名其妙!” 直起身於,曾秀雄沉聲道:“可知我們是什麼人嗎?” 不料那女子冷峻一聲,道:“便皇帝老兒,也管不了人家出葬吧?” 深沉的把一張灰面微揚,“八卦傘”曾秀雄回頭間身後的十個黑衣大漢,道:“同樣的,皇帝老兒也管不到金家樓這一畝三分地頭上,兄弟們,你們說是也不是?” 十個黑衣大漢齊高亢的回道:“那是!” 猛然回頭,曾秀雄厲烈的逼視著面前女子,道““聽清楚了嗎?姑娘!” 女子橫肩一挺,尖產叱道:“原來是金家樓的人,怪不得如此霸道!” “八卦傘‘曾秀雄沉聲道:“姑娘錯了,金家樓的人絕不會在自己地面上張牙舞爪,相反的,不少人還受到金家樓的庇蔭與關懷!” 那女子忽地一聲冷笑,道;“眼前你們想幹什麼?” “八卦傘”曾秀雄緩聲道:“金家樓出了點麻煩,想向各位請教……” 那女子面上閃過一絲冷笑,卻又以白巾在面上抹過,宛似把那滿面喜哀難分的模樣抹去般,冷冷道:“金家樓距此地五十裡,出了什麼事,我們怎會知道?” “八卦傘”曾秀雄道: 你們一路走來,可曾遇上什麼可疑之人?“ 女子回頭望望另外六人,見六個人相互間直搖頭,這才對馬上坐著的曾秀雄道:“沒有!” “八卦傘”曾秀雄看不出面前七人有什麼可疑之處,再問下去徒增無謂困惑,冷哼一聲,抖動絡繩,道:“我們走!” 便在這時候,有個黑衣大漢道:“曾爺,那棺材……” 馬已調轉頭,“八卦傘”曾秀華回頭直視著棺材,一頓,他冷冷的又投回馬來! 那女子面罩寒霜,俏嘴巴緊閉著,擋在曾秀雄前面! “姑娘,曾某有個不情之情,你可得多包涵呀!” 那女子沉聲冷淡的道:“只要合情合理,我會琢磨!‘指著棺材,曾秀雄緩聲道:“把那口棺材打開來,姑娘,我說過,你要多包涵!” 那少女氣的雙目幾乎要噴火,棺材一邊的兩個孝服漢子也走過來,叱道:“真是豈有此理,使金婆婆親來,也不能提出如此霸道無理要求!” 面無表情,“八卦傘”曾秀雄道 “各位,我無奈,情非得已還請多忍耐多包涵,多…… 那女子突然尖聲道:“滾.別欺人太甚!‘ “八卦傘”曾秀雄猛的一瞪眼,沉生道:“娘的,我這裡盡說好聽的,你卻回以疾言厲色,曾某搬出金家樓面子,你們硬是死不買帳,那便是怨不得曾某人無理了!” 二個穿孝服的並站一起,道:“你想怎樣?” “八卦傘”曾秀雄巨靈掌一揮吼道:“圍起來!” 他喝聲甫落,蹄聲雜勞,轉眼便把七個驚怒交加的出殯人圍在中間,雙刃斧與牛角刀各自拔在手中! 曾秀雄這才冷沉的對面前女子道:“姑娘,別逼我們動手,退一邊去!” 那姑娘尖生厲吼,道:“金家樓的人果然霸道!”她話聲猶在,突然回身挨上棺材,尖聲痛哭起來 昏秀雄已命四個黑衣武土下馬,刀刃斧只在棺材尾部撬起,那門薄棺蓋便應聲而開! 帖娘跌坐在一邊嚎哭,臀秀雄等人卻驚異的不約麗同叫起來:“怎的是一堆枯骨!” 是的,薄棺中盡是白骨,有粗有細,有長有短,一張舊棉被墊在下面,除此,便別無他物! 那女子已尖聲吼道:“看清楚了嗎?你們該滿意了吧?” 馬上面,“八卦傘”曾秀雄沉聲喝道:“封棺,不要有絲毫損傷棺材!” 那女子厲聲大叫起來,道:“棺木並不重要,你們已經傷到棺中死人了!‘“八卦傘”曾秀雄見棺材又重新合起來,便對那女子道:“原卦未動,姑娘請多擔待!” 那女子突然一橫身,伸手攔住曾秀雄馬頭.尖聲道:“就這麼閒話一句便要走人?” “八卦傘”曾秀雄冷笑一聲,淡淡的道:“姑娘還有指教?” 女子日注曾秀雄,哼了一聲道:“至少也要叫我們明白,你為何要開棺查看,難道金家樓失了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還是……” “八卦傘‘曾秀雄絕不能在這時候說出金申無痕失蹤的事,那將會很快傳遍江湖,對金家樓而言,不但有失顏面,更且造成另一次危機與震撼! 笑笑,當然,曾秀榷是苦笑:“不錯,姑娘猜對了,金家樓是失了寶物!”他話聲未落.大手一揮又遭;“走” “走”字出口,曾秀雄拍馬騰躍而起,怒馬前蹄曲彈,“嗖”的便自女子頭上越過! 那女於發覺頭上四只鐵蹄,雙足來動,雙肩左右搖晃,恁般巧妙的躲過鐵蹄擊面,等到她忿怒的回過身來,曾秀雄等十一黑衣大漢已往小河馳去! 薄棺停在七人身後面,那女子身邊進肩站著六名漢子,其中一人嘿嘿撫掌笑道:“副幫主定然得手了,嘿……這傢伙竟還不敢承認,以為我們不知道呢!嘿……” 另一虯輯漢於低聲道:“如此周詳計謀,自然萬無一失,堂主,我們可以回去交差了!” 於是,薄棺又被匆匆抬入老松林內,七個人便瞬間消失不見! 阮二與古自昂二從怒馬直馳百花集,一大早沿著那道丈寬黃上小道疾趕,直到四十餘裡還尚未碰到一人,有個小山丘,一半光禿,另一半埋了不少墳,黃草枯樹附近,只見五個漢子緩緩往這邊走來,其中兩人合力抬著一只大麻袋,另外三人緊跟在後面… 小道上,阮二與古自昂立馬未動,三人冷冷直視著快步而來的五人,阮二耶只獨眼閃閃生光,他凝視著走在前面的兩人,從二人抬的那只大麻袋看向後面三人,於是,他那兩擻刷子也似的濃眉,便緊緊的扭在一起了! 五個走過來的人,每人面上毫無表情,野風吹飄著他們的頭髮與衣袂,看去宛似從地獄逃出來的餓鬼,淒慘中帶著 份野性的殘酷與無情! 微徽欠了身子,阮二儘量緩下語氣,道:“各位,此地相距金家樓並不太遠,你們似乎並非是這一帶的人,幹什麼的?” 抬著大麻袋的漢子冷冷望了阮二一眼,哭笑難分的搖搖頭,側身便往道旁閃去,光景是要靠邊走人了! 跟在阮二後面的古自昂,便一抖韁繩,橫馬阻住去路,沉聲喝道:“你們全是啞巴?” 抬頭怒示馬背上的古自昂,那人冷目如電的道:“二位請讓路,別誤了我們的事!” 古自昂望向阮二,正碰上阮二也望過來,二人便不約而同的點點頭,古自昂低頭嘿嘿笑了一聲道:“二位抬的何物?” 他這一問似是觸動對方的隱密,五名大漢便立刻退向三丈外,其中那抬大麻袋的漢於低聲吼道:“你管得著嗎?” 一笑,古自昂已傢伙橫胸,準備躍落馬下.阮二伸手一欄,低聲又問:“彼此無怨無仇,我們又無惡意,只想向各位打聽一件事情,五位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回手指著大片墳墓,那漢於沉聲道:“沒見我們剛從墳地來?” 古自昂戟指大麻袋,道:“裡面什麼東西?” 那大漢咬咬牙,仰面怒道:“你問這幹什麼?難道你們要問的事情與此有關?嘿……那便真的成了天大笑話下了!” 古自昂突然暴叱 聲,黑衫抖動宛似雲湧般猝然落下,看不清他的任何動作,但聞裂帛似的 聲響,他手中的雙刃斧已旋劈過二人槍的麻袋! 五個人似是驚駭莫名的一怔之間,便聽得一聲“嘩啷啷響”,一堆枯骨立刻散落地上! 拋去肩上竹槓,抬枯骨大漢已是暴跳如雷的吼道:“金家樓的人果然蠻橫,如此霸道,簡直豈有此理!” 古自昂以一招“飛燕點水”,雙刃斧卜分打分寸的劃過麻袋,絕不會傷及麻袋內的東西,便人在袋內也不會有毫髮損傷,不料麻袋中竟然落出一椎枯骨,立時瞳目結舌的望向馬背上坐的阮二道:“這……” 阮二也一怔,旋即緩聲道:“自昂,我們回程!” 不料抬麻袋的那漢子挺胸抬頭大步直追上前,一把拉住古自昂馬韁,低聲道:“便皇帝老子也得說個道理出來,想走?沒有那麼容易,你們要賠……” 那漢子話未說完,阮二一聲冷笑,轉眼之間一點寒花激射而出,直奔那漢子胸前,邊沉聲道:“足夠買十只麻袋的。” 那漢子似是一聲驚呼,雙腳未動,雙肩斜惻?嗖“的一聲,那點銀星巳自他的衣襟邊落入衣內! 從動作上看,阮二手法巧妙,只見那漢子忙伸手入懷摸出一塊碎銀子,正是阮二所射擲的,不由得一聲嘿嘿怪笑,他抓住古自昂馬韁的手更不放鬆的吼道:“笑話,銀子誰沒有? 眼前我們須要麻袋,絕非是銀子,吶,還你!” 只見他震腕向上,那點銀子流星般自往阮二射去! 翻手疾抓,阮二吃了 驚,他絕想不到面前這個怪漢的腕力如此強勁,自己是接住銀子,但覺手掌一陣麻痛,不由得變眉一緊,獨目怒視,沉聲道:“朋友,阮某走眼了,你竟是練家子!” 那漢子灰慘慘的臉上利時罩上一層檬檬水霧,他笑得只見下齒盡露,反倒不見上齒,道:“是不是練家子並不重要,要緊的是我們要麻袋裝屍骨,沒有麻袋,你們便休想走人!” 古自昂怒槐著面前漢子,叱道:“如果老子沒有麻袋賠,你又能如何?” 怪漢毫不示弱的道:“上金家樓去找你們樓主理論!” 古自昂以手指撫弄著右手雙刃斧,呵呵一聲笑,道:“想上金家樓?那得先叫古大爺掂掂你的份量!” 暴裂的一聲尖叫,怪漢回頭望向身後的人道:“聽聽,金家樓的人便是這種惡霸作風,好好的,人要一口氣,佛爭一爐香,哥子們,你們哪個能咽下這口氣?嗯?” 另外四人聞聲之後齊齊怪叫起來,其中一人突然趨前,他在怪漢耳邊低聲道:“伍爺,鬥智不鬥氣呀!” 姓伍的嘿嘿冷笑,他似是衡情量勢的沉聲道:“也許這是一次……”他側面望向阮二與古自昂未再往下說! 阮二沒有動,古自昂也沒有動! 怪漢眸芒泛寒的伸手撥退低語的漢子,惡狠狠的道:“二位,報個名號!” 鄙夷的一聲梟笑,古自昂何面對阮二道:“大哥,地面上出現這群不入流的雜碎,竟敢問起你我的字號來了,操!” 阮二卻淡淡的對怪漢道:“金家樓飛龍八衛,朋友你們是哪條線上的?” 姓伍的一聲乾笑,雙目充滿陰沉的道:“金婆婆的貼身死士,嗯,伍某人聽說過了!” 他一頓,又道:“我們是哪條線上的,說出來二位也許還沒聽過,同死人打交道伸手向死人要銀子罷了!” 古自昂尚未會過意來,便立刻想到:“***,原來是盜墓鼠輩,可惡!” 姓伍的突然朝指古自昂罵道:“放屁,誰盜墓?” 半聲不吭,古自昂猛一踮步,“雙刃斧”斜劈橫揮,強勁無匹的照著姓伍的怪漢腦袋便砍! 旋身暴彈,斜刺裡自郡堆枯骨上砸閃過,姓伍的手上巳握住一雙小腿枯骨,便在他檸腰轉身、吐氣聞聲,反乎迎著敵人‘雙刃斧’打去,“當”的一聲,擊起一滴火花,古自昂立剩閃過一頭,他日露迷惑的望問那怪人,吼道:“媽的,你手上枯骨還會冒火星子呀!” 姓伍的嘿嘿冷笑,望著手中枯骨,道: 枯骨上面陰魂未散,你令用利斧亂砍,眼前你便要得到報應了,兒!“馬上面,阮二拽獨目速閃,沉聲斜指姓伍的道:“朋友,你手上的傢伙覺非枯骨,那是生鐵打造的傢伙,你騙不了人的!” 古自昂聞言,不再猶豫,身形拔空,抖手正反十八斧朝著怪漢身上便砍! 怪異的連連挪閃,姓伍的手上桔骨點攔撥打,口沫橫飛的尖亢大叫道:“伍大爺決心耍超渡你這頭愚才!” 灰衣飄飄,長髮飛舞,宛若厲鬼撲入,姓伍的竟然幽靈幻異的旋掠在敵人的斧刃之外穿走回繞,閃擊如電,轉眼間已過三十招! 古自昂殺得性起,每出斧便帶著“吭哧”聲,那彎月似的斧刃,更發出“咻”聲不絕! 兩人人似是豁上命的各不稍退,殺得塵土飛鉑,草木橫飛! 伸千拔出“雙刃斧”,阮二大刺剌的翻身下馬,嘿嘿一陣笑,道:“各位,盡看別人殺多沒意思,不如我同各位一起來玩玩!”他話聲甫落,斜身直撲,“雙刃斧自左下方往上削切如電,猛往四個灰衣漢子砍去。 四個灰衣漢子,見阮二忽然殺來,一聲招呼便往四個方向騰躍,就在落地剎那闖,其中一人已吼叫道:“接傢伙,揍活人!” 只見發話漢子雙腳落地那堆枯骨邊,彎腰抄起地上枯骨,手法怪異而利落的把幾根枯骨分別拋出! 於是,四個灰衣漢子已各自撿了一根枯骨,其中兩個拿的是連手小臂,只見那個枯手五指泛光,節古晃動,五指尖尖之處,寸長指甲便宛卯五支尖刀! 另兩個各握著一根腿骨與 個頭骨,四個人便“啾啾”怪叫著宛如四個厲魁把阮二圍在中央! “雙刃斧”疾閃模劈,阮二邊咧嘴嘿嘿笑道:“王八蛋,原來這些枯骨竟是你們的兵器呀!倒是邪門的緊!” “轟”的一聲,“雙刃斧”正砍在骷髏頭殼上,激起滿天金星,那灰衣漢子巳冷冽的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奶奶的,做了你這兩頭豹,金家樓又能啃老子 口不成?” 另一人也磔磔怪叫的跳躍著,道:“為求出師順利,兄弟們合力做了這兩個畜牲。先搏個好彩頭!” 從兩人的狂叫聲裡,阮二便知道金家樓的地面上又現敵蹤,而且十分顯見的是衝著“金家樓”,那麼這些怪客又是什麼幫派?他們的目的何在? 意念在腦際閃晃,阮二卻沒有稍緩攻勢,他獨目如電,額頭暴露著青筋,“雙刃斧”左砍右劈,但心裡卻在想著一件事,對方是不是與樓主的失蹤會扯上關係? 那面,古自昂已與姓伍怪漢不要命的狠砍起來,雙方似是旗鼓相當,但古自昂已是出氣有聲,半點便宜也沒有佔到。 ---------------------------------------- |
第02章
阮二瘋狂的以一攻四,他發覺這五人中與古自昂對搏的是個頭兒,有道是:擒賊要擒王,打蛇擊在七寸上! 一念及此,便高聲道:“自昂,加把鋼施點勁,先將那小子料理掉!” 古自昂並不回答阮二,他突的拔身而起,黑色的衣衫宛如狂風送來一朵黑雲,便在這朵黑雲里,一溜電閃銀芒突現,但聞空氣的進裂聲,一把牛角刀快得幾乎時光停止般削向敵人面前! 倒翻七個空心跟鬥,姓伍的一連閃過六次短力切麵,忽的平直著身子貼緊地面飛自古自昂的足下穿過,他那手中枯骨便在這時候順勢疾住上點,口中大喝道:“閣下不愧金家樓飛龍八衛,佩服!佩服!” 落地旋身挺立,古自昂未再追來,但卻怒視對方,咬牙沉聲道:“你知道爺們在金家樓的身份?” 枯骨托在手上,姓伍的淡淡道:“你叫古自昂,對吧!” 古自昂雙眉上挑,嘿嘿連聲的道:“不錯,你們是誰?怎知古大爺名諱?” 冷寒的直視著古自昂,姓伍的道:“並不值得奇怪,因為你的朋友不是叫你‘自昂’嗎?金家樓除了‘飛龍八衛’中的古自昴之外,誰還會再叫自昂的?”他一頓,又道:“當然,那位牛蛋豬泡獨眼的仁兄便叫阮二了!” 古自昂神色一凜,面上肌肉抖動,咬著牙道:“說,你們是哪條道上的?” 指著自己鼻尖,似是在抹去鼻尖上的汁水,姓伍的怪笑連聲,道:“古自昂,我不是早說過,大爺們專門同死人打交道,你還在這時候囉嗦個鳥!” 那面,叮噹之聲不絕於耳,阮二已狂烈的叫道:“殺!” 半聲不吭,古自昂眩目咧嘴,“雙刃斧”一招“怒劈華山”,強勁無比的照著姓伍的腦袋便砍! 姓伍的毫不示弱,骷髏棒連阻帶點,迴旋身法如輕煙 縷,再照面便是二十一輪疾打…… 就在這時,阮二那面已有了變化…… 四個圍攻阮二的灰衣漢子中,那名手托頭骨兵器的漢子一頭憧進阮二懷裡,“呼”的一聲便往阮二下巴砸去 他捏拿的時機真妙,便在阮二斧刃左擋右劈雙劈分張,門戶大開的時候撞進來,當他的頭骨所帶起的風聲旋渦激盪,勁力先發而窒人的時候,他更發出一聲“嘿嘿”的冷笑聲。 虎吼聲直入雲霄,阮二上身猛往後上方挺立,斧刀拼力往內圈疾收,邊罵道:“老子碎了你!’ “咯”的一聲,阮二下巴上面的粗胡叉子連肉被敵人頭骨掃落一片,便在他左手“牛角短刀”疾掃落空,右手“雙刃斧”已砍在那人的左上肩,帶起一溜鮮血飛濺! 只一手持枯骨爪灰衣人拼命攻出九式怪招,逼得阮二發狂似的迴旋急閃…… 古自昂便在這時騰身而來,他是在阮二的狂吼中便知道事情不妙,二十年共事金家樓,阮二那一聲吼他自然清楚! 撲擊是成功的,古自昂未落地,“雙刃斧”已劈出十一次,刃芒重疊,冷焰激盪,那名追擊阮二的灰衣人未料古自昂會中途偷襲,等到發覺有異,古自昂的“雙刃斧”“吭”的一聲便砍進了他的背脊上! 一聲淒厲慘叫,那名灰衣人在滿天血雨中尚回身迎著古自昂連揮手中枯骨爪,直到他嘴巴開口雙目怒視不轉的緩緩倒下去…… 原是電光火石的轉變,等到姓伍的撲到,古自昂已扶住下巴流血,頭昏腦脹的阮二,邊急急問道:“大哥,傷得如何?” 雙肩一擺,阮二獨目怒視敵人,吼道:“不礙事,我們合力先收拾他們!” 冷沉的怒哼一聲,姓伍的怒罵,道:“娘的老皮,且看誰收拾誰!”他下巴向上翹,說話時候露出下牙一排,更見其兇狠模樣! 便在這時候,那名左肩頭冒血的灰衣漢子,施力拖住業已斷氣的同伴,頭也不回的便往那片墳墓中走去,他走的十分吃力,但卻十分迅速,轉眼之間不見影蹤! 姓伍的沒回頭看,連另外兩人也不見回頭,三個人直視著阮二與佔自昂,凶殘的露出怨毒眸芒,隱隱然可聞到牙齒挫磨聲…… 伸手抹去流在胸前的鮮血,阮二與古自昂並肩傲岸的站在那裡未動,他與古自昂同一個意念:面前這幾個怪漢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當真是墳墓裡出來的? 姓伍的切齒道:“你們竟敢殺死殺傷我的手下,可惡的!伍大爺立時要將你兩個金家樓猖狂走狗,跋扈爪牙,挫骨揚灰,方消我心頭之恨!” 猛的長長吸了口氣,阮二音調冷沉的瞪著獨目道:“恨之在心中萬別形之於色,姓伍的,此時此地可不是只用口舌之利便能得逞的,那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且是極為慘重的代價!” 姓伍的面上肌肉跳動,宛似皮裡面藏著一條爬不出來的蟲,在裡面遊動不已,冷冷的,他翹著下唇,道:“局面是如此,情況也明顯,心理上我們更有所準備,一旦再動手,便是生死之拼,血肉之鬥,阮二,金家樓飛龍八衛已去其二,如今伍某也許有幸,再去其二,變成飛龍四衛,也未嘗不是一件令人賞心悅目的快事!” 忽的仰天一聲梟笑,阮二嘿然一聲道:“如此說來,各位的出現便是針對金家樓而來了?” 姓伍的面上又冒著灰煙,他沉緩而有力的道:“金家樓割地為霸,專橫一方,江湖上有多少門派不在日日夜夜盼望著你們巨廈崩塌,土崩瓦解?阮二,上次你們窩裡反,不少江湖朋友暗中喝彩,他們拍破了手掌也笑彎了腰,最後又是一聲長嘆!嘆惜那老申寡婦竟然逃過一劫,沒想到又讓金家樓雄風依舊的恢復過來!” 古自昂暗中一拉阮二,儘量把聲調放緩的道:“姓伍的,能否先說明閣下是哪條線上的?” 磔磔怪笑,姓伍的尖聲叫道:“你休想知道,佔自昂,此時此地已沒有追查根源的必要,重要的是手上傢伙,伍某十分明白,金家樓飛龍八衛個個心狠手辣,眼下正是剷除你們的大好時機!” 阮二已沉聲道:“還有什麼好囉嗦的?自昂,且先把姓伍的剮了,我們再逼問另外的兩個狗東西!” 姓伍的眼中閃著毒蛇似的狠辣光芒,一字一頓的道:“墳墓就在一邊,墳墓中不會埋活人,二位不久便將永留這片亂塚之內,與草木同朽了!” 古自昂大怒,破口便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便判官老爺也不興你的這副嘴臉,至少老子已掂過你的份量,你沒有什麼驚人絕學,更不會強過我!” 姓伍的枯骨橫胸,石破天驚的吼叫道:“老子要抽幹你身上的血,烘乾你一身賤皮,根根骨頭抽出來,你……” 阮二不耐的叱道:“我們人站在這裡,不正等著閣下動手來剝皮抽筋碎骨嗎?娘的,誰又攔你了?” 吭哼一聲,姓伍的右手枯骨棒一圈,厲叱道:“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我看你們狂到幾時,上,圈牢了狠殺!” 兩個子持枯骨爪灰衣漢子雙雙發難,未見他二人上身晃動,人己撲進阮二,抖起手上枯骨爪便往敵人掄去,口中尚發出啾啾之聲! 幾乎不分先後,姓伍的已閃擊向迎面的古自昂,二人這回再交上手,不再答話,各出絕招,不要命似的狠殺對砍起來! 下巴流著血,阮二先向後退了一步,自然刀斧並舉,猛往敵人砍去,“雙刃斧”與“牛角尖刀”交互割裂著激盪的空氣,發出“嗖”聲不絕於耳,連阻帶劈,縱橫閃擊,直把兩個灰衣漢子殺得狂跳亂叫不已! 怒叱 聲,阮二的“雙刃斧”狂烈的,也是快不可言的砍擊敵人的枯骨爪,右手“牛角尖刀”疾往持爪腕門切去,尖刀又快又利,只一切中,手腕非斷不可! 變化便在尖刀即將沾膚的剎那間發生,另一灰衣漢子突然連蹦帶跳的衝過來,猛一頭便撞進阮二懷裡,兩個人立時跌做一團,又互相糾纏著在地上翻滾! 驀地裡一聲尖號出自那人之口,阮二翻身從血雨中挺腰而起,他的背也正自往外冒血,但他的敵人卻無力站起來,而且也永遠站不起來了,因為他在與阮二扭滾的每一次,阮二就會在他肚皮上捅一刀,等到阮二起身,灰衣人的肚皮幾乎已爛得宛似馬蜂洞! 阮二沒有機會欣賞自己的傑作,另一支枯骨爪正挾著雷霆之勢迎頭擊下,躍起的勢子斜出瓦步,阮二突感後背傷處痛中帶麻,心頭一栗,不由咬牙罵道:“***,骨爪上還滲有劇毒呀!” 強勁的狂揮十七爪,那人冷沉的詭笑道:“好叫你這狗爪們心中明白,今日你們死定了!” 狂挫鋼牙,阮二厲烈的高聲吼道:“自昂,小心敵人枯骨有毒!” 宛似發瘋一般,古自昂厲吼如雷,高大的身子猛挺,“雙刃斧”下撩橫砍,左手“牛角尖刀”穿刺疾點,直把敵人逼得連連左右閃躍,邊吼叫道:“大哥,快退,你不能戀戰,小弟為你斷後!”他叫聲甫落,突然拔空而起,空中擰腰橫挺斜飛向阮二身邊,“雙刃斧”橫攔,十三腿連環猛踢,雖然腳腳踢空,但足夠阮二退走的機會。 阮二身上既冷又痛,明明頭上冒汗,全身還是直哆嗦,古自昂一語提醒,便振起餘力騰身而起,三個起落便上得馬背,就在姓伍的橫身攔阻不及,阮二已“哈”的一聲狂叫,坐下馬四蹄怒翻,直往前面奔去! 姓伍的迫了五六丈,一咬牙回身便撲向古自昂,邊沉聲怪叫道:“奶奶的,中了‘朽骨毒’還想活命!姓古的,你小子也休想獨自活在世上,伍大爺來超渡你了!” 佔自昂收腿回身看,見阮二去遠,心下略寬,他不等姓伍的堵過來,厲吼一聲黑虎般的迎殺過去,照上面便是十七斧一氣劈出…… 空中爆響起“劈啪”連響,點點碎光宛似鐵匠打鐵般噴射出的火星子,古自昂憑持著人高馬大,在一陣叮噹互擊聲裡,獅吼一聲突然踢出一腿,他取巧在敵人無法閃躲之時,但聞“ ”的一聲,姓伍的幾乎一個狗吃屎! 另一灰衣漢子拼命揮爪攔截,直怕古自昂得理不饒人的揮斧砍來! 不料古自昂一聲厲吼,突然一記大鵬展翅拔空而起,覷準自己坐騎跨坐上去,雙腿狂烈力夾,立刻往阮二後面追去! 墳場一邊的拼殺,頓然消失於無形! 阮二與古自昂退的快! 姓伍的也走的快,他們在繞回那片墳場後便轉眼消失不見蹤影! 從“金家樓”往松香鎮的大道上,正有 批馬隊緩緩往松香鎮方向移動,關東大馬並不善於馱貸,但每匹馬上卻馱著用貨架攔著的大木箱子, 匹馬兩支箱子,“吱呀吱呀”的往前走,十匹大馬,每匹馬的前面便有一個灰衣大漢率著韁繩,從十個大漢的表情看,他們是冷漠的,說得更貼切些,他們就如同一具活殭屍,一路不言不笑,沒有人開口說話,當真連屁也沒人放! 這從“金家樓”快馬追過來的“無形刀”顧雍,從老遠便看到這批馬隊,他示意跟在後面的十名金家樓黑衣武士,別急著追上去,他要先從後面觀察 陣,因為他十分清楚前面不遠便是一家野舖子,這些人也許會在那個野舖子裡打尖! 果然,繞過一道小上崗子,那批馬十分規律的並列在一個小場子邊,野舖子裡有個伙計忙著端出一袋乾草分散在每匹馬前面,另一個伙計便引著十個大漢走進店舖子裡面,馬背上的大木箱子並未解下來,顯然這些人在吃過飯以後馬上要走了! “無形刀”顧雍率領著十名弟兄緩緩馳來,從老遠,野鋪的掌櫃已迎上前去! 掌櫃的正要開口,顧雍已伸手攔住,道:“段掌櫃,生意可好?” 姓段的掌櫃嘴巴幾乎咧到耳根下面,道:“托金婆婆福蔭,野舖子生意還過得去,顧雍這次外出,敢情是往‘松香’鎮公幹的吧?” 緩緩往野舖子前面移,顧雍低沉的道:“別問我往哪裡去,你在路邊開店,快告訴我從早到午可有什麼人走過這條路嗎?” 低頭沉思,段掌櫃搖著頭,邊指著店前面小場子上的十匹馬,道:“除了這十個像是塞外來的漢子外,並未再看到有什麼可疑的人物走過這條路……”他一頓,又道:“當然,有幾個擔柴賣菜拾糞的人,他們每天打從這裡經過,這些人便沒什麼可疑地方!” 顧雍未再開口,率領著十名弟兄一路也走進野舖子裡,正看到十個灰衣大漢分坐在僅有的三張大圓桌邊。 掌櫃忙打躬作揖的把十個灰衣漢子讓到一張桌子上,兩個伙計已忙著端茶送水! 顧雍居中坐下來,十名黑衣大漢卻一齊坐在另一圓桌邊,每個人露出奇異的眸芒望向十個灰衣漢子,舖子裡面除了伙計奔走聲,便地上落根小針也能聽得見! 僵持的局面並未維持太久,就在雙方一陣吃喝裡,小間獨自一張桌上的顧雍,突然提著酒壺舉著酒杯走向灰衣漢子們的桌前面,笑道:“各位,能同在一個屋簷下吃一個鍋裡飯,少說也算有三分緣份,來,我敬各位一杯酒!” 顧雍舉杯 飲而盡,十個灰衣漢子彼此對望,誰也未開口出聲! “無形刀”顧雍似是尷尬的一笑,道:“倒忘了各位面前並未有灑!”他舐舐嘴唇,回頭對矮胖掌櫃吩咐:“上酒,遠來是客,這頓酒飯我請客!” 胖掌櫃正要叫兩個伙計上酒,灰衣漢子中間,突然一個虯髯大漢推碗而起,冷冷的望著顧雍,道:“朋友,同在一個飯鋪吃飯的,江湖之上到處可見,談不上什麼緣份,別來這一套王二麻子打哈哈,免了吧,我們吃完還得赴路呢!” 一席話就如同一盆冷水澆身,“無形刀”顧雍哪會受這麼一頓派頭吃?他雙目兇焰一閃而沒,旋即又哧哧一笑的走近那虯髯大漢面前,道:“好話一句三冬暖,惡語一出六月寒,朋友,人在江湖多修行,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仰天一聲哈哈,虯髯大漢沉聲道:“少來,打從你們二十裡外一路跟下來,白某已認定你們不懷好意,敢情你把主意打在我們馬上馱的東西吧?” 面色一寒,“無形刀”顧雍冷冷的回身放下酒杯,道:“這是什麼話?你把顧大爺當成匪類?可惡!” 矮胖掌櫃忙趨近姓白的面前,搖手道:“千萬別誤會,顧爺是金家樓的人,怎會是盜匪?你……” 沒等掌櫃往下面再說,姓白的突然伸手推出,矮掌櫃應手而倒,就地一個翻滾,人尚未站起來,姓白的叱道:“要你多口!” “無形刀”顧雍怒喝一聲,反手一招“葉底偷桃”,便向姓白的腕門打去,二人相隔三尺距離,如想閃躲,實非易事,只見姓白的一聲冷哼,推出的手不收反進,食中二指並起,直往顧雍胸前點去,既快又準,巧妙橫生! 抓出的右手回豎如電,“無形刀”顧雍哼咳有致的撥打橫頂,二人三尺空間,剎時氣漩回盪,呼轟之聲不絕於耳,轉眼之間,二人互打七招,誰也未佔上風! 怪的是坐在桌邊的雙方大漢們,誰也未往二人看,“金家樓”的人照樣在喝酒,灰衣大漢們仍然啃著大白糢! 突然,虯髯大漢側踢一足,把他坐的椅子踢倒在外,躍身退出一丈遠,姓白的已沉聲道:“操,你究竟想怎麼樣?” “無形刀”顧雍絕想不到這粗漢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的 路擒拿竟然對他不起作用,而“無形刀”的招牌幾乎在此人面前砸掉,不由得冷冷的一哼,道:“你以為呢?” 姓白的單手扠腰,右手戟指顧雍,喝道:“老子以為你不懷好意,說吧,你究竟想怎麼樣?” 指著門外面,顧雍咬牙沉喝道:“馬背上的大木箱子裡裝的什麼?” 忽的一聲梟笑,姓白的抖著一臉大鬍子,道:“好哇,你終於承認在打爺們運送東西的主意了,小子,你們打錯了主意,也找錯對象了,嘿……” 面色一寒,“無形刀”顧雍聳動著大鼻子,道:“哦呸!便是裝的黃金,也看不進顧某眼裡,我只問你,木箱裡裝的什麼東西?” 姓白的冷笑連聲,道:“既然連黃金也看不上眼,你又何必多此一問?陽關道與獨木橋,我們還是各走各的……” 不等姓白的說下去,顧雍突然對正在那吃酒的十名黑衣大漢道:“出去,給我一個箱子一個箱子的仔細查看!” 他話聲甫落,另一桌上的十名灰衣大漢更快,一個個飛一般的撲出門外面,剎時便據守在他們的馬前面,光景是準備拼命了! 姓白的緊跟著金家樓十名黑衣大漢撲出門外,後面卻不見“無形刀”顧雍追出來。 原來,“無形刀”顧雍十分篤定的 聲冷笑,大馬金刀的又坐回桌邊自斟自飲起來…… 矮胖掌櫃扒著門框往外面瞧了一眼,回頭低聲對飲酒的顧雍道:“顧爺,他們幹上了!” 仰面喝乾杯中酒,“無形刀”顧雍拍桌而起,低吼著便走出舖子,只見那個姓白的雙手扠腰,正吆喝著他的人迎擋十名黑衣人! 有個黑衣大漢撲近姓白的坐騎,雙掌一錯便拍向吼叫中姓白的面前,不料姓白的只一伸左手, 招“借花獻佛”,便把黑衣大漢撥倒在地! 便在這時候,“無形刀”顧雍已大步走來,沉聲道:“媽的,在金家樓地面上你們也敢造反?” 姓白的虎吼 聲,拔空躍向顧雍,罵道:“老子不含糊,金家樓又怎麼樣?”他人未落地,雙拳交互搗出十七拳,拳風“呼呼”,使得空氣激盪…… 顧雍錯步旋身,反手一記“海底撈月”,撕裂的聲音猝起,兩個人互抓互擊,互閃互拍,誰也沒有佔到便宜! “無形刀”顧雍在金家樓地位甚高,能擔當“雷”字級大把頭,自然武功高人一等,不料遇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灰面漢子,竟然扯了個幹手,不由得怒火上升,大吼一聲拔地而起兩丈,便在他倒翻上身人尚未落下的剎那間,冷焰猝映, 柄寬刃短刀飄忽間灑出重重光輝…… 他號稱“無形刀”,一刀在手,未見刀身,便已揮劈十三刀成層,十三聲“嗖”連成一聲,狂野的罩向敵人! 姓白的發覺刃芒刮面,一聲冷哼,身體倏變,一路“醉八仙”步法便連連躲過相距不過三寸的刀鋒,突然一矮身,手上竟多出一雙“枯骨爪”! 從“枯骨爪”的形狀看去,大概是齊著小臂中斷,姓白的握住小臂一端,等於多了一節大手骨! 只見這雙枯骨手指發出暗淡烏光,指甲尖尖足有一寸長,宛似五把利刃! “無形刀”顧雍几曾見過這種兵刃,不由得一怔! 姓白的閃過一掄刀刃急攻,身法立變,他舞動手上的“枯骨爪”,踏中宮,踩偏鋒,手法怪異的猛向顧雍狠抓狂掃,邊沉聲冷哼,道:“要你小子識得利害!” “無形刀”顧雍這時候也會過意來了,眼前這批神秘人物顯然與樓主失蹤有著直接關係,說不定這些大木箱裡藏著絕大秘密! 人的好奇本是天性,愈是不易看到的便愈要看,雖千方百計也要達到目的,何況樓主一早失蹤? 這時候小場子上雙方拼殺得如火如荼,看上去是個旗鼓相當局面…… 突然遠處傳來蹄聲,一匹快馬從官道上疾馳而來,馬上是個黑衣大漢,這人不是從金家樓來,因為他來的方向是松香鎮! 怒馬衝入場中,馬上大漢已高聲叫道:“大把頭,絡大宏來也!” “無形刀”顧雍只要聽聲音,便知道來的是“牌刀錐甲”絡大宏,但他正與姓白的糾纏在一起,雙方誰也不敢掉以輕心,是以他連回頭看一也未曾,便沉聲道:“大宏,把敵人馱的箱子打開來查看,我要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快!” 絡大宏剛落下馬,聞言一聲大叫:“遵命!” 錐質彎刀一拔在手上,絡大宏並不理會雙方拼殺,他騰空而起,顧著一排馬匹閃躍過去,彎刀便在他的縱躍裡閃擊如電,直到他從馬群的另 端落下地,身後面便聽得一陣“轟通”之聲,馬背上馱的大木箱子,便在絡大宏的彎刀割斷繩索後全部落在地上! 姓白的幾次欲撲向絡大宏,皆被顧雍揮刀攔住,此刻,十名黑衣大漢已合力把另外九名灰衣人圍圈在場中央,金家樓的人個個手持“雙刃斧”與“牛角尖刀”,而灰衣漢子們的手上,盡是人的頭骨,然而利斧卻並未砍裂一個頭骨,顯然這些頭骨是鋼鐵所鑄! 現在,大木箱盡數跌落地上,絡大宏一聲怒吼,十匹健馬立刻散往土崗上,於是,絡大宏奮起右足,蹋開一只木箱子,不由得 聲驚呼,大叫道:“大把頭,你快過來看!” “無形刀”顧雍聞得絡大宏呼叫,寬刃短刀並不稍停,層層疊疊的刃芒中,他怒聲吼道:“二把頭,別管箱子裡裝的什麼,每只箱子都要查,而且要仔細查!” “枯骨爪”兇猛湧起如碎浪蔽天,姓白的打著旋轉流走在敵人刀芒四周,口中狂哮道: “王八操的,你們好不講道理!” 土場子上雙方互拼互殺,絡大宏早奮起神威雙腳連環踢出,只聽得“ ”之聲不絕於耳,剎時便將所有大木箱子踢開! 於是,他真的大吃一驚,目瞪口呆的半響才旱雷般叫道:“大把頭,哪來這麼多骨頭呀!” 寬刃短刀疾撩又劈,顧雍突然拔空而起,一個空心斤鬥自敵人頭上越過,直往場邊撲去! 奇怪的是姓白的並未追擊,他冷笑的站在場中央,便在這時候,顧雍已沉聲叫道:“大家住手,這是一場誤會!” 是的,在顧雍而言確是一場誤會,因為他絕對想不別對方辛辛苦苦馱運著大批枯骨,大木箱中既沒有金銀貨物,當然更沒有在大木箱中尋找到跟樓主失蹤有關的事物! 此刻,三個受傷弟兄被架在場邊,對方也有四人坐在地上喘息不已,顯然都受了傷正由人在包紮! 回頭望向場子中央,“無形刀”顧雍十分尷尬的乾聲道:“朋友,誤會了!” 姓白的沉聲冷笑,道:“真輕鬆,一聲誤會便想把你們鑄成的過錯抹掉?” 顧雍澀澀的苦笑 聲,道:“所謂誤會當然其中包含著歉意,人世上的糾紛,江湖中的糾葛,不都是因誤會而引起嗎?當然其間有幸與不幸,我們發覺的早,這對雙方算是幸運的了!” 仰天一聲冷笑,姓白的叱道:“簡直放屁,打了我的人又毀了我的木箱子,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完事?” “無形刀”顧雍無奈的道:“我說過這是一場誤會,誤會既然發生,當然我們絕不會耍賴,然而當初時你若說出木箱中是枯骨,便不會把情勢再惡化下去了!” 姓白的怒叱連聲,道:“放屁!放屁!難道我們還有責任?別忘了是你們找上老子,可不是我們找上你們!” “牌刀錐甲”絡大宏突然沉聲道:“東西我們已經看過了,可也沒有人會拿你們一根骨頭,捆扎起來還是原樣,有什麼好咋呼的,操!” “無形刀”顧雍淡淡的道:“本想替你們將箱子重新捆上,但我們尚要順路往下追查下去,老兄,以後有幸再見面,顧某人擺酒賠罪!” 說完,顧雍一揮手,高聲道:“我們走!” 金家樓的人退的真快,剎時便風捲殘雲般怒馬疾馳掀起一溜黃土飛揚! 更奇怪的是一直僵立在土場子中央姓白的灰面虯髯漢子,他並未追殺,連另外九人也緩緩向他身邊圍過來…… 姓白的伸手搔著面頰上的草鬍子,遙望著遠去的顧雍等一行,嘿嘿一陣冷笑,道:“看來我們的計劃相當順利,嘿嘿嘿,我就說過,副幫主曠世奇才,他設下的計謀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一邊,有個瘦高個子低聲道:“聞得金家樓富可敵國,如果副幫主把人弄到手,還怕金家樓不把大堆黃金送上門?哈……” 於是,幾個人便隨即哈哈笑起來…… 綠色錦緞長袍,下襬反掖在纏腰的絲帶上,薄而閃亮的鹿皮快靴,靴面上閃閃發著金光,繡邊的金絲彩帶挽著髮髻,優美的騰躍姿勢,把“屠手”展若塵烘托得宛似天將下凡! 如今他已是“金家樓”少主,身份與地位大異往昔,一個人的時運與際遇,冥冥中似有著 定的安排,如果金少強仍在,今日的展若塵又是個什麼模樣?充其量江湖上的一個“響”字號大殺手而已! 當然,展若塵的執著與俠義精神的推動,使他避免了“金家樓”一次浩劫,也得到了金申無痕無比的信任! 於是,他留下來了,他填了金少強的缺,更以無比的關愛彌補了金申無痕喪子的痛心! 一切顯得那麼自然,自然得如同上蒼的巧安排! 現在 “屠手”展若塵轉過“金家樓”繞上了“長春山”,從金申家的墓園附近直往正北方撲去! 瘦削的面上是那麼的落寞與煩躁,緊緊結在 起的雙眉下面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從他的思維中似乎已領略到這又是一次並不單純的事情,因為,憑樓主的武功與機智,甚至江湖閱歷,皆屬江湖頂尖人物,誰能在義母面前耍出什麼花招出來? 也許,義母發現什麼可異的敵蹤,一路追下去了! 前面,一道石坡,稀疏的老松柏點綴在這座充滿花崗岩石的正面坡上,單調卻也有著另一番光景! 此刻,有個漢子正在半山坡上整修著 座新墳,從一旁觀察,這人似乎工作的相當細心,那巨型的圓塚上面,一束 束青青小草,看上去像是剛剛種植上去的,墳前面正放了 只大水桶、那漢子還不時的把水往草皮上澆,對於早上站在墳前的展若塵,連多看一眼也沒有! 清清嗓門,欠著身子,展若塵緩聲道:“兄台請了!” 那漢子一手持鏟,一手握了一把青草,仰起頭望了展若塵 眼,很勉強的開口道:“有事?” 展若塵點點頭,低聲輕語的道:“向你打聽件事情!” 漢子從上到下望了展若塵一眼,道:“什麼事?天不亮我就在這兒忙著,你想知道什麼?” 展若塵望望那座新墳,又指向遠處,道:“我是從金家樓來的……” 漢子眼一瞪,沉聲道:“我並沒有問你,我管你從哪裡來!” 聲乾笑,展若塵道:“我的意思是,我從金家樓來追趕一個人,如果兄弟看到,可否……” 猛搖著頭,那漢子冷冷道:“什麼人我也沒碰上,你請吧,別誤了我的工作!” 似是呆滯的目芒,展若塵就在旋身的時候,望了那漢子一眼,笑笑,他緩緩的走了,走的似是不甘心而有些拖泥帶水,身後面他清楚的聽到一聲冷哼! 展若塵已經繞過這座花崗岩山坡,身形已消失在山坡的另一邊了,突然,那漢子哈哈一聲狂笑,伸手猛力指著那座新墳,道:“成功了!我們成功了!哈……” 掌擊在新墳上,激起新土飛揚,那漢子似是忘了形的又哈哈一陣大笑:“撼天計劃怎比得我們的‘刨根謀略’?哈……” “什麼叫刨根謀略’?刨誰的根?是金家樓嗎?” 猛回頭,那漢子面色灰慘慘的道:“你……你沒有走?” “我本來走了,可是中途又折回來了!” 那漢子猛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又回來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 是的,展若塵繞過山坡以後,便立刻從坡下面潛回來,因為他發覺這位仁兄大有問題,首先,荒野中埋人的地方太多了,為什麼他偏偏把人埋在多石的山坡上? 果然,就在他展開身法轉向山坡上的時候,聽到這漢子得意忘形的 席話,於是,他心中已明白了! 現在 展若塵緩步又走近新墳,冷沉的道:“這裡是青石山,雖然距金家樓五十裡,但仍然是金家樓的地盤,朋友,這墳裡埋著何人?當然,最要緊的是要你詳細說出‘刨根謀略’,倒要知道你想刨誰的根!” 那漢子搖著頭,道:“我沒說過這句話,你閣下聽錯了!” 笑,展若塵輕鬆的道:“你的話聲夠大,而我也非七老八十,可要在下學學你的口氣?” 那漢子猛一瞪眼,道:“少在此地囉嗦,我不同你說話,你走!” 面上在轉變,變得一片冷漠,右手微抖,寬大的錦袍袍袖輕拂,銀芒倏現,展若塵的手上已握著一柄刀,一柄長度只有一尺半的刀,寬度一掌,刀鋒呈現優美的均勻線條,顯然是 柄至尊寶刃,只見那毫無雜色的瑩澈青光,宛似與蒼天一色般的透明清亮,更似霜凝寒聚的月弧,流動炫燦像是充滿了活力感! 是的,霜月刀! 手握著纏以褐色牛皮韌條的刀柄,展若塵冷然沉聲道:“我是個相當好奇的人,有時候因為好奇不惜殺人,當然有時候為了好奇我便也付出不少代價,朋友,我就是這麼個人物!” 漢子嘿嘿冷笑連聲,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不同你說話,難道你還要殺人?” 展若塵已緩步在往漢子面前逼近,冷冷的板起瘦削面孔道:“好叫你心裡有個數,我有個不太為人喜歡的雅號,江湖上人稱‘屠手’,直截了當的說,我是專幹殺人勾當的……” 他一頓,又接道:“當然,我所殺的人沒有一個能脫身的,因為我是勝利者,至今還活著……” 漢子往後退三步,雙目一凜,道:“你……你是‘屠手’展若塵?” 展若塵字字鏗鏘的道:“不錯,你總算稍有見識,那便快說……” 不等展若塵再說下去,漢子忽然冷笑連聲,道:“展若塵,你別得意,雖然,你以血肉賤軀換得金婆婆之信任,更為你製造了金家樓少主之位,但我並不懼你,展若塵,你聽清楚了,江湖上正有不少好漢準備找你一搏,你以為……” 展若塵冷冷道:“欲找我較量之人大概也包括閣下在內了?” 猛的抬頭,雙目精芒盡露,嘴巴緊閉中隱隱可聞咬牙欲碎聲,那漢子沉聲道:“不錯,當我聞知你攀龍附鳳抱住金家樓的這條粗腿以後,早就想找你晦氣了!” 展若塵反而停下腳步,心平氣和的道:“是嗎?只是我好像並不認識閣下!” 那漢子灰面一沉,宛如城隍廟走出來的活判官,白森森的牙齒隨著兩張薄唇的咧開而露出大半,沉聲道:“江湖之中太多的搏殺,又有幾個是彼此熟知的?只要你是該殺,誰也可以找上門!” 輕點著頭,展若塵聳聳肩,道:“不錯,你說的一些不假,死在我霜月刀下的人也有一大半是我事先所不認識的,當然有些事後才知道!” 他說的一點不錯,金家樓少主金少強便是個活鮮鮮的例子,如果當時他知道金少強是金婆婆的獨子,也許他便不會要了金少強的命,雖然金少強的作為 千個該死,他也會刀下留人! 現在 現在的情況又自不同,因為他追出金家樓為的是義母失蹤,而眼前這個神秘漢子的話顯然並不簡單,他是幹什麼的?墳中埋的又是何人? 僵窒不過是剎那間,展若塵再次冷冷的道:“閣下,站在你面前的不正是你欲找他晦氣的人?你還有什麼值得猶豫的?”他淡然 笑,又道:“當然,在你未出手以前,總得表明自己的身份與門派,因為我不想再扯出另一場誤殺,不論這場搏殺是勝是敗!” 厲烈的凸著一雙大白眼,那漢子嘿嘿冷笑道:“我會的,但不是現在,我要在你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在你的耳邊輕聲細語告訴你知道,我絕對相信當你聽到我說出身份來歷之後,你會心安理得的合起雙目!” 展若塵面上凝聚著 層寒霜,他雙眉上挑,淡淡的道:“神秘並不能幫助你戰勝人!” 那漢子毫不示弱的道:“卻也能叫敵人迷惑!” 展若塵 笑,道:“也許我的人稍有迷惑,但我的刀卻不會因我的人迷惑而稍有猶豫,朋友,取出你的兵器來吧!” 橫身三步,那漢子雙肘疾彎,兩只“枯骨爪”已握在手上,隨之他面上便顯現出一層灰氣 淡淡的呈氤氳狀, 便在這時候,他嘿嘿梟叫,道:“展若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日你死定了!” 淡然一笑,展若塵道:“便真的死定了,我也會在死前做 番瘋狂的掙扎,也就是要為生存而拼命,如同我要殺人時候的心情,必然全力施為,因為我深深知道我欲殺的人也必然抱定與我一樣的心情 拼命捍衛自己的生存權!” 那漢子已開始移動身形,他邊沉聲道:“從你的這一番殺人歪理上看,你已登入殺手的堂奧而毫無愧色!” 屜若塵聳肩笑道:“否則,江湖道上豈會送我這個‘屠手’的尊號?” 突然 一團灰影旋升三丈,宛似平地刮起 股陰森旋風,勁氣激盪著卷向展若塵! 好猛,好疾! ---------------------------------------- |
第03章
強勁的衝擊並未直接落向展若塵,迴旋的氣流卻發出洶湧的激盪,便在這一股旋動的流虛勁氣裡,一團灰影幻化成一團假像,無數只枯骨爪已四面八方往一個焦點集中,那個焦點便是展若塵! 雙目平視不動,兩手下垂指地,霜月刀有 半露在右臂下方,展若塵直待敵人幻影化成實體 漫天“枯骨爪”落實,突然一個平地勁旋,剎時呈現五個身影,便在這一實一虛的閃晃旋動裡,兩道冷電暴刺平抓,寒芒閃擊倏然又斂,他才在此時右腕微抬,“ ”兩聲,青森森的光芒猝映,那漢子的 對枯骨爪已被霜月刀中途撞回,身體還原,大漢的額上見汗,雙肩且一連三晃! 展若塵咬咬牙,沉聲道:“狂風沙!” 那漢子雙目一亮,嘿嘿梟笑的道:“展若塵,你果然見多識廣,不錯,是‘狂風沙’,你自信還能閃過在下幾次撲殺?” 淡淡一笑,展若塵道:“聞得這種武功出自漠北,閣下可是來自大漠?” 漢子灰面冷而殘酷的 仰,道:“不錯!” 展若塵嘿嘿笑道:“大漠骷髏幫?” 那漢子這才一怔,厲道:“展若塵,你未免太囉嗦了吧,什麼骷髏幫?老子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嗯!”,展若塵點著頭,道:“至少你已承認來自大漠了!” 漢子突然焦雷般叱喝著,再次旋飛而上,兩手中枯骨爪連連揮打掃擊,勢疾招猛,打眼 看,俾是帶著 身尖刺的怪物快速流瀉從天而降,挾著連續不斷的“ ”刺耳尖聲,令人心悸神迷! 展若塵面色冷寒的做出一連二十一次小幅度閃移 雖是移動的距離不大,但在他倏忽猝現的青光暴現又縮裡,恰到好處的把敵人的枯骨爪封擋於三尺外,看上去他似是絕不多浪費一點氣力! 第二次撲擊不中,那漢子便逐漸心驚膽寒起來,因為當他發覺面前這個瘦漢是傳言中的“屠手”展若塵時,他絕不敢稍存大意,出手便運足了十二成功力,不料敵人還以顏色的手段卻是以靜製動,“狂風沙”在施展中宛如大漠刮起一陣旋風,但如果有人靜止不動,不迷亂,不惶急,便很難為敵人所逞! 展若塵面上一片冷漠,孤傲的似有著一股不屑於的嘲笑,嘲笑在他的眼神之中! 狂怒的低吼,漢子再度沖天而起,灰袍抖閃在中途,他已交互擊出三十六爪,便在 陣“撲嚕嚕”的衣袂響聲裡,勁風 ,刃芒成線,挾著無與倫比的勁氣,兜頭蓋而罩向敵人! 幾乎快得追回倒逝流光,展若塵捏拿得如此巧妙與準確 他在敵人全力旋騰而無法再改變身法的剎那間,忽的反躍在敵人的頭頂! 旋騰之勢依然在轉,但卻不見面前敵人,漢子一聲低叱,拼命貼地正翻一個怪異的空心斤鬥,雙目自下上視的同時,他已交互揮出二十一爪,便在他雙足跟部擦過地面的同時,一抹青瑩瑩光華,宛似來自無窮的蒼穹,無堅不摧的穿刺而來,密集的“冬、 、喇、當”之聲,激發出一蓬蓬散碎金芒,漫天的銀絲利芒便隨著金星的消失而破滅,漢子似是噎了口無法散去的大氣,“吭”的一聲,斜身扭了幾轉便歪在地上,地上正自匯聚著鮮血,那是從漢子身上淌下來的! 展若塵未再追殺,他甚至連霜月刀也收回袖內,冷冷的望著漢子,神色間是那麼的厭倦與無奈! 上下聳動著雙肩,左肩斜著直到右腹,那一道尺半長的血槽便在灰袍破口處浸注一片殷紅 鮮血帶著一股子羶腥與溫暖往外流,灰慘慘,霧朦朦的面上流露出忿怒與怨毒的眼神! 便在那漢子一陣聳動中,他雙手抖著兩雙枯骨爪,道:“展若塵,你應該殺死我的,因為你有機會取我的命,但你沒有,卻白白錯過大好機會……” 淡淡的,展若塵道:“別為我可惜,朋友,我是個最懂得創造機會的人,當然也是個最會把握機會的人,如果有必要,我便會隨時再製造一次殺你的時機!” 搖著頭,漢子一聲怪笑,道:“你的話誠然不假,但套句你說過的話,我會全力以赴,為自己的生存權而拼命!” 展若塵平靜的笑笑道:“為生存而拼命理所當然,不過為了生存也不一定要拼命,拼命,那只是無可奈何的下下之策!” 那漢子面上的灰慘顏色中透著紫色,他冷沉的道:“展若塵,你不但刀快,口齒更利,你一定有條件,否則以你一個玩刀過日子的屠手面前,絕不會勸人放棄拼命而採取對你不合時宜的方法!” 展若塵一笑,點著頭,道:“不錯,眼前我是贏家,不殺你當然另有條件!” 嘿嘿一聲慘笑,那漢子冷冷道:“你以為我的處境真的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絕地?展若塵,那你便大錯特錯了!” 展若塵深沉的逼視著灰面漢子,道:“我看不出你還有什麼驚人的籌碼能端上台面來!”他頓一頓,又道:“如果我剛才那招‘截江斷水’稍加半分力道,如今你已是肚破腸流一命嗚呼了!” 那漢子面無表情的笑笑,道:“所以我說你已失去了一次機會了!” 展若塵嘴角牽動的道:“沒有,機會仍在延長,直到我明白你為何遠自大漠來到遼北地界,直到我問出你的企圖,直到……” 灰面漢子已咆哮的道:“你什麼也別想知道,展若塵,你別想知道你企求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仰天哈哈一笑,展若塵冷冷道:“我有方法知道,閣下聽說過分筋錯骨嗎?我的方法較之分筋錯骨又見高明一籌,可要我詳細說給你聽聽?” 灰面漢子尖聲嘿嘿怪笑連聲,道:“休想!” 展若塵伸出右手雙目審視左手食中二指,淡淡的道:“不痛,但比痛還要痛苦千百倍,不癢,卻比癢更令人難以承受,當人的腦子突然在腦殼裡翻騰不息,猶似一群螞蟻在裡面遊動狂咬的時候,這個人會是個什麼模樣?‧ 面色 緊,雙目兇光畢露,灰面漢子怒道:“真要到了那種地步,展若塵,我會拉著你一齊上路!” 展若塵忽然呵呵笑起來,道:“朋友,這種話我聽的多了,有不少我搏殺的對象,他們在山窮水盡的時候總是抱著豁命拼,拼的是同歸於盡,然而他們沒有一個得逞,而且死的更殘!”他含著諷刺的微笑,又道:“當然,從經驗的累積上我知道如何去應付,所以,只怕你老兄難以如願!” 左手“枯骨爪”忽的倒翻過來,灰面漢子嘿嘿冷笑道:“展若塵,成功與否,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展若塵相當有耐心的道:“那麼你還在猶豫什麼?須知時間拖得愈久,便對閣下愈是不利,試問你身上有多少鮮血供你如此損耗?” 灰面漢子的前襟已有鮮血染混,衣袍已破,鮮紅的皮內有一段翻卷裂開來,但他似是毫無感覺般憑鮮直外流,甚至他連低頭看一眼也沒有! 歪斜在地上的身子便在展若塵的話聲裡突然飛躍而起,灰面漢子動作之快,何異幽冥一現,他以只見影子不見人的身法,便在一聲“嘿”中罩向敵人! 展若塵挺立若鼎,毫不移走,他右手猝伸猝翻,一蓬青瑩如冰的光焰便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宛似炸開的冰球,散碎流竄,四下進射,便在這些無數的晶瑩碎芒裡,摻雜著鮮紅的鮮血…… 沒有慘叫,更沒有喝叱,灰面漢子在背上開了一道血口,落地之後,咬牙猛揮,一股灰慘慘的,宛似薄霧般的粉狀物,已自他左手倒握的“枯骨爪”中噴灑出來…… 經驗的累積,展若塵知道這是一種毒物,不及多想,急忙雙臂交合,原地迴旋,身形便一晃之間,宛如一股子突發的龍捲風挾著強勁的轉速,往空衝上! 灰面漢子揮灑著的大片灰雲,便疑聚在展若塵的足下久久未即散去,灰雲成氳,包圍著灰面漢子,就在展若塵空中擰腰挺肩奮力落在三丈外的地上,回頭,他真的嚇了一跳,只見灰衣漢子身上發出裂帛聲,他穿的那件灰袍已碎,身上肌肉塊塊往下脫落,毛髮隨風逝去了,他尚自喘息的道:“展若塵,你……自然……,一無所知!” 遙望著那股緩緩飄去的灰霧,展若塵心情一緊,心中吃驚,自己若非閃避得法,豈非也與此人一個下場? 再看灰而大漢那個宛似雪人遇上豔陽般溶化的身子,剎時間變得血肉枯骨難以分辨,天底下再難以找出比此更見慘絕的死狀了! 咬咬牙,展若塵自知無法從這個人身上找出任何線索,便不由望向那座新墳! 繞著新墳走了一圈,展若塵更看不出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也許……也許可以從墳墓中死人身上找出答案呢? 本想下手刨開墳墓,又覺不妥,自己豈能乾出刨人墓穴勾當,傳場江湖,豈非笑話? 展若塵環視附近,荒山亂石連個鳥獸也沒有,此時天已午,也許另外幾路查的有什麼發現,還是早點返回“金家樓”! 展若塵 念及此,便立即回程直奔長春山,一路,他想到,也許義母已回到九昌閣了,自己這是白忙了一陣子! 生命對一個淡泊於生存的人是一片空虛,展若塵便常有此想法,因此他早把自己的生命交付上天,活著,便永不昧於良知,更不稍令正義有失顏色,在陰陽二界如此接近,生死只在 發的江湖生活中,原則上他救人不思人圖報,殺人不懼人報復,因為他總是救當救之人,殺該殺之人! 天在轉變,變得一片陰沉,山道上靜蕩蕩的透著那股子淒涼味道! 離開那座新墳尚不足五七裡地.展若塵正欲繞向一道防洪柳林子,突然間從 棵老得樹身盡是大洞的柳樹後面轉出一個年輕而冷傲的人物! 展若塵只望了一眼,便全身透著疲倦與無奈,因為那年輕漢子不是別人,而是“血魂” 邢獨影。 展若塵面上又浮起一抹笑 淡淡的笑意,緩步走近老柳樹下面,沒開口,連邢獨影也沒有開口! 僵持只是短暫的! 僵持中有著窒息感! 對面,邢獨影薄薄的嘴唇在蠕動:“今天的天氣不錯嘛!” 望望天空,屜若塵笑笑,道:“令人失望的是天變了,變得陰沉沉的!” 邢獨影也望望天,一聲“嘿”笑,道:“天生萬物,萬物以養人,天會變,人當然也會變,展兄,可懂我的意思?” 點點頭,展若塵笑笑,道:“即使不懂,便經邢兄這麼一說,便也盡懂了!” 邢獨影緩緩的道:“展兄可願說出來聽聽?” 一笑,但雙目精光閃亮,展若塵儘量緩和自己情緒:“邢仁兄,你我有兩次交手,一文 武,第一次當著黃渭盧導強等人的面,第二次你答應口述過招,兩次你至少有一次心悅誠服而不再找我一較高下,但我十分清楚,一個藝業達到頂尖的人,總是要千方百計以行動證明給人們看,當然,最重要的是證明給自己看,所以你在退去以後心實不甘,終於還是找來了!” 邢獨影目光尖銳的直視著展若塵,他那一慣青白的面上正浮起一層淡淡的紫氣,冷酷而輕鬆的道:“一語中的,真是一語中的,展兄不愧儕輩佼佼者,佩服!佩服!” 展若塵冷淡的笑笑,道:“倒要令邢兄失望了,因為展某正有急事待辦,當然,如果邢兄果真興趣濃厚,何妨擇日較量?” 緩緩搖著頭,邢獨影狹長的面孔上剎時罩上了 層孤傲的冷霜,道:“展兄,你多體諒,邢某實在無奈,因為……” 展若塵面無表情的道:“我不懂邢兄的話,難道邢兄找來,是受了他人唆使?” 冷沉的 哼,邢獨影道:“不是唆使,是履約,雇兄,我必須履行一項約定!” 展若塵雙肩下壓,嘴角牽動的道:“信守承諾?難道……難道……”他忽然想起那次與邢獨影見面的時候那種光景,是姓邢的親口所說:他是 個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人,而且,永遠都是會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是的,當姓邢的說出此話的時候,站在一邊的有個美豔絕俗的女子,她便是“七步追風”黃渭的女兒,她叫黃萱,當時她面無表情,目光漠然,嘴巴緊閉,冷硬得宛如一尊石膏像! 面孔愈是冷傲,心中愈是激盪,黃萱當時一心要取自己的命,但她終於失望了! 一個孤傲如邢獨影者,他如果不是純粹為比武而是履行一項承諾,天底下大概只有一個人能讓他這樣,這個人便是黃渭的女兒 黃萱。 雙目一亮,便在展若塵的這種電光火石轉念之間,一閃而逝,他淡淡的 笑,道:“邢兄,恕在下唐突直言,你的這項承諾必與黃萱有關吧?”他一頓不等邢獨影開口,便又道: “天底下除了黃萱之外,展某實在想不出有誰能支使邢兄了!” 仰天一聲哈哈,邢獨影那張四方大嘴巴咧開,道:“展兄,你的武功令人佩服,思維更見高人一等,竟然被你一猜便中,嘿……” 展若塵淡然的道:“如果邢兄受黃萱唆使,今日邢兄找來,便不是單純的為了一較高下,而是取展某的項上人頭了!” 呵呵一聲梟笑,邢獨影板起他那狹長的面孔,一抹得意之色在臉上難以掩飾的道:“唆使?嘿嘿……” 展若塵一怔,雙目直視邢獨影,道:“難道不是?那麼……” 邢獨影十分愉快的道:“展兄,我何妨直說,如今的黃萱已是我的老婆了,哈哈,…… 當然,黃渭也是我的老丈人了!” 緩緩一抱拳,展若塵道:“恭喜邢兄,娶得美貌嬌妻!”他一頓又道:“邢兄娶得美妻,這是件大事,怎的展某從未聞知?” 邢獨影咧開嘴巴笑笑,道:“娶得嬌妻是不錯,但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有什麼好張揚的?而且也是最近的事,展兄自然不會知道了!” 展若塵面色 緊,道:“這次邢兄找來,欲為邢兄嬌妻出口怨氣了?” 坦然一笑,邢獨影道:“有道是夫妻一體,夫妻連心,她的事如今已成了我的事,展兄,你想我能不管嗎?” 展若塵平靜的道:“管,當然要管,便有一事,邢兄不要忘了!” 邢獨影頭一偏,道:“什麼事?” 展若塵道:“黃萱本是盧伏波的未過門妻子,在一次‘偷雞’事件中我無奈的殺了他,從事情的過程中論是非,至少我是間接促成你與黃萱結為夫妻的人,不算完整媒人,總也勉強是半個媒人吧!” 邢獨影冷笑一聲,沉聲道:“想套交情?” 展若塵搖搖頭,道:“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邢獨影陰沉沉的道:“然則提盧伏波,又是什麼目的?” 展若塵無奈的低緩道:“我說過,眼前我有急事待辦,如蒙邢兄允諾,我們改期較量,當然,不論邢兄是為了嗜好與高手挑戰,抑或是奉嬌妻之命,我都會按時按地,捨命陪君子!” 輕搖著頭,邢獨影苦澀的道:“錯過今日,怕真是再也碰不到你了!” 淡然一笑,展若塵雙手一攤,道:“怕我遁去?抑是擔心我突然暴斃?” “大名鼎鼎的‘屠手’怎會遁去?至於說暴斃,怕真有這項可能!因為……” 展若塵雙目精芒逼視,嘴巴一咧,道:“話出必有源,事出定有因,邢兄,有話何妨直說?” 邢獨影搖搖頭,道:“枕邊細語,也只是在床頭聽得那麼幾句,展兄,我真擔心找不到像你這麼旗鼓相當的高手,為了一較高下,更為了嬌妻的要求,邢某便一舉兩得的趕來了!” 哈哈一聲笑,展若塵道:“看來今日相遇,邢兄真的以為是一次絕妙的機會了?” 邢獨影舉著頭望向天,天空中白雪當頭飄過,他似是十分歉然的道:“不錯,唯望展兄莫寧在下失望!” 一時間,展若塵又想起了過去! 想起第一次與邢獨影相遇的事! 邢獨影曾毫不隱諱的說出黃萱與他的條件! 於是,展若塵又想起那個少女,那個特地因邢獨影的喜歡而換穿一襲桃紅衣裙的黃萱,當時他冷面如霜,掩不住他那杏目桃腮醉人的豔麗,嬌軀挺拔,流露出一股成熟的誘惑,邢獨影是人,是人就無法不為黃萱的美麗而動心,地位與權勢,金錢與美女,江湖上瀝血,不就是為了這些而爭逐?(OCR:何止江湖上,人活著又何嘗不是?) 深深的嘆了口氣,展若塵道:“邢兄,你拒絕了我的懇求?” 邢獨影寒寒的道:“我是個善於掌握機會的人!” 展若塵雙手下垂,平靜得有些反常的道:“邢兄,我希望你能再考慮!” 面上僵硬,邢獨影道:“我考慮的太久了,老實說,這次來還是瞞著阿萱,我不想她也跟來攪和!” 展若塵極其無奈的道:“似乎除了接受邢兄挑戰,展某已另無選擇餘地了!” 輕點著頭,邢獨影望向偏西的,暈朦朦宛似月亮的太陽,自語又似向誰訴說什麼,道: “我必須佔先一步,否則此生還真遺憾!” 猛然間,展若塵瘦削的面上一沉,重重的道:“等等,邢兄,我有話要問你!” 邢獨影突然不耐的,道:“展兄,這是我面對敵人說話最多的 次,我們似乎已無話可說了!” 展若塵傲岸的道:“也不在乎多說上三五句話吧!” 一震,邢獨影冷冷道:“你便長話短說吧!” 展若塵跨前一步,面色十分疑重的道:“邢兄,黃萱 不,令夫人似乎知道金家樓潛伏著一項極大危機,是吧?” 邢獨影咬著唇,道:“枕邊細語,我說過!” 展若塵緊迫盯人的又問:“可否說出來?邢兄,我衷心感激!” 邢獨影輕蔑的一笑,道:“倒忘了,你是金家樓少主!”他一頓又道:“只可惜你是江湖上聲名遠揚的屠手,故不論你是為殺人而殺人,抑或是為正義而揮刀,但你造成了太多的仇敵總是一項無法否認的事實,金家樓在遼北的勢力雖大,我以為仍然無法庇蔭你,非但如此,而且這次連金家樓也將難免一次浩劫,展兄,所以我趕來了!” 展若塵驚異的道:“邢兄,你似乎連內幕也知道!” 搖搖頭,邢獨影道:“沒有黃萱知道的多,你知道,我是個以我為中心的人,當我稍知 些情形後,便立刻趕來了!” 展若塵急又問道:“對方是何人,我想一定是以令邢兄震驚吧,否則……” 邢獨影淡淡的道:“天底下沒有令我邢獨影吃驚的人物,但我不否認對方龐大組織不可忽視!”他輕搖著頭又道:“展兄可還記得橫行西陲的‘掃天星’尤奴奴吧?” 展若塵 怔,道:“是她?那個老妖婆!” 邢獨影緩緩又道:“尤奴奴沒什麼可怕,令人不解的是她攀上了另一個具有龐大組織的門派 大漠骷髏幫!” 展若塵閉口不言,他神情呈現出冷傲,直視著邢獨影那張看不出表情的狹長冷面…… 邢獨影吸了口氣,接道:“大漠骷髏幫究竟有多少門徒,江湖上誰也弄不清楚,如果他們一旦出動,展兄,他們必然會傾巢而出,而且是在妥善的計劃之下行動,所以……” 展若塵淡然 曬,道, “所以邢兄擔心展某不敵,怕失去在嬌妻面前表現機會,便捷足先登的找來了?” 再次搖搖頭,邢獨影道:“展兄,我並未捷兄先登,剛才展兄不是已經同骷髏幫的人物接上手了?” 展若塵冷淡的一笑,道:“邢兄全看到了?” 點點頭,邢獨影道:“不錯,而且那人我也認識!” 展若塵似是十分感到興趣的道:“原來邢兄也認識那人,他是誰?” 邢獨影毫不考慮的道:“那人叫常冬,他兄長叫常夏,隸屬‘大漠骷髏幫’‘陰風大司刑堂’,兄弟二人擔任正副司刑!”他看展若塵閉口不言,遂又道:“展兄,你還想知道什麼?” 抱拳一笑,展若塵道:“夠了,邢兄帶來的消息價值難以估計,展某只好以彼此交情換取,邢兄,我感謝!” 突現冷傲的,邢獨影道:“那麼,我們也該開始了!” 兩手下垂,展若塵只點了一下頭便雙目直視著對方,錦緞挽髻的絲帶還在風中飄拂,衣角也在抖動,宛似挺立著一位冷酷的判官! 邢獨影站在一丈遠處,狹長的面上有著掩不住的傲氣,傲氣中顯然有稍許的興奮,從他的目光中反映出那種帶著血絲般的幽寂,瞳孔墨 般的黑與清水般的透澈,而使得條條血絲便宛似一條條遊動的紅蟲,有著令人不敢直視的意味! 天色更見陰暗起來,空氣中有著霉濕味道,宛似充滿了陣陣血腥,雙目逼視若對方眼睛,起伏的胸膛擠壓出陣陣的呼吸聲! 是的,搏殺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演變的! 未見雙腳移動,邢獨影鬼魅般的已到了展若塵的左前方,果真是靜如處子動若脫兔,而在他一經發動攻勢,瞬間便幻化出幢幢的影子,影像中隱約可見金光閃爍如電,便在光焰的互消又長裡,他已凌厲至極的攻擊而上! 毫不含糊,展若塵挺立著不稍移動的身子,右腕猝翻, 蓬晶瑩如冰的冷芒爆炸開來,光珠宛如噴濺的冰球,穿梭進一片金色毫光之中…… 於是,空氣中爆發出撕裂聲與尖嘯,一陣似短暫又似永恆的打擊之後,驀然裡又歸於幻滅! 搏擊一瞬間,展若塵並未移出半步,邢獨影也站在原地,但他的身子卻橫向另一邊! 偏頭,冷冷的直視向展若塵,邢獨影的面孔上浮現一層薄薄的黑幕,隱隱然有著一層流動的紫色往他的頂門上衝,但他的雙目卻緩緩望向展若塵的全身,宛似他要在敵人身上找到他最有利於下手的部位! 綠色錦袍無風自飄,展若塵一臉冷傲的緊緊閉著兩片薄唇,雙目便盯牢敵人瞳孔! 驀地 邢獨影拔空三丈有奇,當人們的雙目緊隨著他那虛實難分的連影像未及會過意的剎那間,“鐫命環”幻化出十二道光輪自右面罩向展若塵,便在光輪凝形於一個目標的時候,空中連鎖的身影已不同方向的反覆翻騰,十九個空心斤鬥便隨著光輪相互銜接交互攻擊向敵人! 霜月刀刀出如電,迴旋激盪於飛瀑狂瀉之下,一團青色光圈,便急速的幻化出一個一個小形光弧,由大變小,終至歸於一個光環之上! 於是,空中爆發出另一次相當有節奏的打擊之聲 那是十九次清脆的爆炸! 流光便隨著擊節似的聲音驟然而止,邢獨影快得拉住流光的逝去,左手的“龜銅鏡”反揚如月落西江,右手的“鐫命環”便疾然斜撞而上! 不動的身形便在這時候倒彈而出,看上去宛似倒立在空中,展若塵的右手“霜月刀”交疊成層,口中大喝道:“天罡刃!” 千百條青芒疾速的匯聚向一點,倒立的身形突然向側倒下,展若塵的左手便在他身形倒射中一閃而自邢獨影的幻生身形中抹過…… 當地煞指幾字出自邢獨影的口中時候,有一股鮮血也正在空中飛揚! 脛骨已斷,邢獨影跌坐在地上! 展若塵閃躍在兩丈外,搖晃著上身方才站定! 緩緩的,邢獨影十分沮喪的道:“展兄,你沒有按理出牌,‘天罡刃’應自正面,你卻移往一側,‘地煞指’卻在不可能的反力道中使出來,你……你……” 淡淡的,展若塵道:“邢兄,你不是也在光輪的閃擊中加上了回擊?不錯,招式是相同的,便在運用方面我又下了一番功夫,當然這是因為邢兄之故!” 邢獨影一笑,道:“我受寵若驚!”話聲甫落,“鐫命環”反手回擊,直往自己腦門擊去! 霜月刀便在這時候宛如流星貫虹,“嗆”的 聲清脆異響,邢獨影的“鐫命環”已脫手落在地上! 邢獨影雙目見赤,面色陰黑的吼道:“展若塵,你別想污辱我!” 淡淡的一笑,展若塵道:“邢兄:站在敵對立場我是不該伸手攔阻,但如果念在江湖同源的根,武者應有的精神,我便不能不管!”他緩緩的又道:“武林中永遠沒有第一,一個追求第一的人只是在尋求一個虛名,惑人心智的虛名,邢兄,你便是這種人物!” 邢獨影沉聲道:“我的一生從不求人,卻在慘敗之後第一次求你!” 展若塵 笑道:“請說!” 邢獨影一字一頓的道:“用 你 的 霜 月 刀,殺 了我吧!” 展若塵猛搖著頭道:“邢兄,記得我曾經說過,藝業上達到你我這種境界的人,肉體上的痛苦早已麻木,我們撩起衣衫來細數各人身上的刀疤,相信我絕對多於你 邢兄脛雖傷,調理得法仍能復原,你又何必計較於……” 邢獨影沉重的道:“不錯,展兄是曾這樣說過,但我也曾對展兄言過,尊嚴和聲譽比一切都來得更為重要,尤其是黃萱,當她知道我再次敗在你手,就不知她是如何的傷心了!” 飄然趨近邢獨影的身邊,展若塵緩緩坐下來,看上宛似兩個知心朋友在談天,輕輕拍著邢獨影肩頭! “邢兄,展某先請你海涵!” 邢獨影道: ”你有話便直說!” 展若塵笑笑,道:“邢兄這次找上展某,多一半是黃萱支使吧?” 邢獨影面無表情的道:“展兄的‘天罡刃’與‘地煞指’絕招,邢某也想再次領教!” “加上黃萱的慫恿,你便找來了!”展若塵輕聲說。 邢獨影沉重的撩起眼皮,道:“所以我更不能苟活于世,黃萱那裡我便無顏以對!” 搖頭一笑,展若塵道, “錯了,展某以為,黃萱嫁給你是有目的的,她要你為她賣命,這種奉獻,對邢兄而言太過不值!” 邢獨影一聲苦笑,道:“至少她把身子交在我手上!” 展若塵咧咧嘴唇,笑笑,道:“除此這外,她又如何爭取到你為她賣命?” 邢獨影咬咬唇,道:“展兄真的以為我被黃萱利用?” 展若塵緩緩站起身來,他邊往一棵大樹下邊走,邊回頭沉聲道:“我不能確定,感覺上我是這麼以為!”“ ”的拔空而起,展若塵騰身在大樹上面,他十分慎重的選了一根枝幹砍下來,緩緩走近邢獨影,又道:“邢兄,回去你便立刻知道了,這只樹幹勉強可以當成枴杖!” 接過木棒,邢獨影並未站起來,他冷冷的道:“展兄何不把話說個明白?” 展若塵稍作思忖,便緩緩的道:“邢兄受傷,正可藉此而試黃萱對你的愛意,她若真心愛你,自會加倍小心為邢兄療傷,否則……” “ ”的拄杖站起身子,邢獨影怒道:“否則怎樣?” “否則邢兄自戕於此豈不大大冤枉?” 展若塵的話聲猶在,他已轉身在五丈之外! 邢獨影怔怔的望著遠去的展若塵…… 展若塵繡袍擺動,髮髻上錦帶飄逸,他未再回頭,走了! 邢獨影目瞪口呆的直視著展若塵背影, “我輸了,而且輸的很慘!” “血魂”邢獨影踽踽行走在山道上,對於一個善於製造機會的人來說,如今幾乎以為自己到了難以言喻的山窮水盡之境…… 不斷的,他咀嚼著展若塵臨去之言,而令他忘了鮮血在流,脛骨在痛,榮耀與驕傲已離他而遠去,活著,只為了證明一件事 黃萱對他的爰情。 這處半山坡上那堆新墳隱隱可見,邢獨影遙望過去,心中一陣激盪,因為新墳前面正有兩條人影,一紅 藍,紅短夾衫的便是黃萱,身著長藍衫的乃是他的岳丈 “七步追風” 黃渭。 邢獨影咬咬唇,自語道:“終於追來了,但你們還是晚了一步!” 那面,黃渭父女開始往這邊奔跑,黃萱已開始叫起來:“是他,真的是獨影!” 拄杖立在山道上,邢獨影面無表情的望著黃萱,他沒有叫,更沒有表現出熱情洋溢,淡然的,那狹長面上的肌肉微微抖顫…… 驚異的是,黃萱已尖聲大叫起來:“獨影,你怎麼了?” 邢獨影仍未開口,甚至當黃渭一把按住他的肩頭,急切的逼視著他,也沒有開口! 一邊,黃萱突然叫起來,道:“血,你腿上在流血!” 邢獨影仍未開口! 黃渭低頭看,邊沉聲道:“是誰傷的?展若塵?” 邢獨影仍未回答,他似是十分疲憊的望著目瞪口呆的黃萱,表現出一股子孤傲! 黃萱已尖聲叫起來:“一定是展若塵!”她面現怒氣的又道:“獨影,我希望你殺掉姓展的,為你在江湖上立萬,更為我報仇雪恨,但你應該與我商量,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呀!” 面無表情,邢獨影道:“這種事情我一向獨來獨往!” 黃萱怒道:“可是你要找的人是‘屠手’展若塵!” 邢獨影沉聲道:“姓展的又怎樣?” 黃萱竟怒聲尖叫道:“我不想那麼早就做小寡婦!” 黃渭以為夫妻吵嘴,不便插嘴,便沉聲道:“別說了,先看看獨影傷勢再說!” 邢獨影冷冷一笑,道:“怕已殘廢了!” 黃萱雙手亂舞的尖聲道:“你……你……” 邢獨影反倒輕鬆一笑,道:“我是個江湖殺手,這些年來樹敵已多,為了苟活,也為了不使你早日當小寡婦,我得找個地方隱起來!”說完回身便走! 黃渭伸手叫道:“賢婿你!” 黃萱已擋住老父,道:“爹!叫他去吧!你忘了,他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黃萱的最後一句話聲浪特別高,聽在邢獨影的耳朵裡宛如萬刀割心,但他咬咬牙並不回頭,因為,至少在名份上黃萱還是他的妻子! 山風呼嘯著刮過山林,吹落不少枯黃的枝葉! 山風也吹過走在山道上的人,掀得人們衣袂瓢飄,但刮不去人們心中的憂憤! 邢獨影便在山道上繞了一個大圈,望著一天的灰雲,一聲長嘆,大有“英雄末路”之感! 便在這時候,他又來到這座新墳前面,附近死的那個骷髏幫仁兄,早巳不成人形,新墳上面的黃土,一撮撮剛種起的小草,沒有澆水而有些衰枯現象! 繞著新墳走了圈,邢獨影突然怪異的爬在地上,他暴伸雙手 陣亂扒,口中尚自叫道: “老兄,邢獨影不願暴死荒山,只好藉你的棺木一住了,包涵!包涵!” 不旋踵間,一具朱漆棺木已露出來,邢獨影仰望天空,一聲慘笑,道:“空的,一切全是空的,榮耀,愛情,我邢獨影看透了,娘的老皮!” 他大罵一句,雙手已扣在棺蓋上面! “哦!”一聲怒吼,只聽棺蓋“喀喇”一聲暴響,邢獨影已是目瞪口呆說不上話來! ---------------------------------------- |
第04章
充滿一臉黑青之氣的邢獨影,雙手撐著棺材蓋未即放下,他雙目充滿血絲,齜牙咧嘴的驚道:“哪裡來的這麼多骷髏?滿滿一棺材!” 仰面抬頭,天色已近黃昏! 忽然間,邢獨影沉重的一聲低吼,雙手奮力將棺材蓋翻向一邊,便立刻將棺內枯骨拋出棺外,直待棺內已空,邢獨影這才一聲梟笑,躍身跳入棺材裡,他甚是細心的整理著衣冠髮髻,光景是要死得從容了! 右手舉起“鐫命環”,左手抓緊“龜銅鏡”,邢獨影好一陣冷兮兮的苦笑…… 突然,一條人影自一處斷崖飛撲過來,邊沉聲大喝:“等等!” 邢獨影回頭望去,只見那呼叫的人撲奔而來,兀自一怔間,那人又開口叫道:“果然是邢兄!” 是的,來的正是展若塵,他的人早已走到另座山坡,他忽然看到後面半山坡上三條人影,以為與那死去的漢子是同路人,便立刻迴轉而來,當他的人尚在半裡之外,他已看清竟然是受傷的“血魂”邢獨影! 展若塵心中存疑,另外兩個離去的人又是誰?而邢獨影為什麼把墓中東西往外面拋? 於是,展若塵加緊了腳步,撲奔過來,他已清楚的望見邢獨影又欲尋短! 雙手連搖,展若塵叫道:“邢兄千萬等等,萬望不要衝動!” 木然的怒瞪著展若塵,邢獨影叱道:“展若塵,我不聽你嚷嚷,你給我滾遠一點!” 雙手垂直的站在墳墓邊,展若塵冷冷道:“邢獨影,我真把你看扁了!” 忿怒的直起上身,邢獨影嘿嘿冷笑,道:“展若塵,你想侮辱我?” 冷哼一聲,展若塵道:“記得你曾當著金家樓主的面稱我是義士也是君子,邢兄,我是個侮辱你的人?”搖著頭,展若塵接道:“我們之間原是你親口所言,任何忿怨一筆勾銷,對吧?” 邢獨影沉重的揚眉,道:“不錯,我是說過這句話,但自從我接納了黃萱……” 他忽然想起黃萱見他受傷之後不立即上前安危,反倒是一陣報怨,這怎會是一個妻子的應有表現? 於是,邢獨影未再說下去,他咬得嘴唇見血,沉痛的緩緩低下頭去…… 展若塵伸出右手,道:“邢兄,上來吧!” 邢獨影並未伸手,他偏頭望向一邊不睬! 展若塵遲疑著,低聲道:“邢兄,我似乎看到這裡是三個人,另外兩人是……” 邢獨影猛一瞪眼,叱道:“不要問了,你走吧!” 一怔,展若塵道:“難道那兩人是黃渭父女?那……” 邢獨影大叫道:“不要再提她父女!” 展若塵無奈的 嘆,道:“不幸而言中,邢兄,我抱歉!” 邢獨影深邃的雙目泛赤,望著受傷脛骨,咬牙道:“當我發現黃萱的冷傲態度,當時我恨不得出手殺了她,但在我轉念之間,忽然明白一件事情!” 展若塵未開口,反倒緩緩蹲在棺材邊,雙日直視著坐在棺材內的邢獨影! 仍然一副冷傲面孔,邢獨影接道:“黃萱以身相許,目的是要我取你的命,展兄,你應該十分明白,我是個殺手,江湖上出了名的‘血魂’,就如同別人出銀子僱用殺手,雖然黃萱沒有用金錢僱用我,但她卻用她自己的身子,而我也接納了她,既然她表現出冷漠,我便認定了雙方沒有情感而是一項交易,如今我失敗了,展兄,我只有以自己的生命賠她,別無他途可循!” 忽的仰天哈哈大笑,展若塵展身而起,道:“邢獨影,你真愚蠢,你為什麼不想她是在利用你?不錯, 個承諾他人的殺手一旦失手,他便將以自己的生命做交待,可是你,‘血魂’邢獨影,什麼時候為金錢受人驅使?如今只是一個黃萱便把你套牢,邢兄,大丈夫伺患無妻?何況黃萱對你並非真心?”他一頓,板起臉來又道:“如果你真的死掉,邢兄,那才叫冤呢!” 緩緩自棺材裡爬出來,邢獨影沉重的道:“醍醐灌頂,展兄,我明白了!” 哈哈一笑,展若塵道:“邢兄,既然明白,展某誠意邀你去金家樓,我必把邢兄的傷醫治好,如何?” 搖搖頭,邢獨影道:“金家樓山雨欲來風滿樓,可惜我知道得太少,不能多供展兄一些情報,怎好再往打擾!” 展若塵一笑,道:“邢兄說的不錯,一大早樓主便不知去向,我已派人分途去找了!” 邢獨影拾起木棍,苦笑一聲,道:“如果我再去金家樓養傷,黃萱不定會找我拼命,展兄,我有去處,別為我操心事了!” 木棍 頓,正擊在一根骷髏上發出一聲鏗鏗聲! 展若塵一皺眉,立刻撿起那只頭骨,不由得 震,道:“生鐵鑄造,這……” 邢獨影也吃一驚,忙把地上散亂的骷髏拾起來,其中有一大半是生鐵鑄造,幾只枯骨爪的指甲發出寒光冷芒,顯然是有劇毒! 展若塵忿怒的道:“果然是大漠骷髏幫的人到了,他們竟然潛入金家樓地面上,可惡!” 邢獨影望著附近地上爛屍,道:“是展兄的傑作?” 搖搖頭,展若塵道:“我只是傷了他,他卻死在自己的施放毒物上!” 一個不再求死的人,他自會對身子加以保護,邢獨影便是如此! 坐在地上,邢獨影很快替自己傷處敷藥包紮起來,他淡淡的望著一地枯骨,道:“我建議展兄取幾個骷髏帶回金家樓示眾,青山不改,細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 邢獨影走得快,他不等展若塵開口,便 的往山道上行去! 展若塵果真撿拾了幾只骷髏,全是生鐵鑄造得維妙維肖的枯骨兵器! 心中掛念著義母的安慰,真希望樓主是去追敵人,否則…… 展若塵趕回金家樓的時候,大金樓內燈火通明,大廳上除了申無忌、金淑儀與瑞良夫妻、申無慕與無求姊妹、施嘉嘉這些人全在之外,便是刑堂大司衛“無情報”費雪與相繼趕回來的“飛龍十衛”,以及“雷”字級大把頭“無形月”顧雍,“星”字級大把頭“老辮子”於宏達,“月”字級大把頭“八卦傘”曾秀雄等人! 要知遼北金家樓在江湖上的門坎高,黑道上呼風喚雨,並非幸得,組織嚴密,上下有分,層層節制,一絲不苟,自從二當家叛變失敗,金家樓有一陣子元氣大傷,單就“雷、電、月、星”四級,二十四位把頭,便死傷大半,經過金家樓上金申無痕的選拔,總算又把缺額補齊,但平日金家樓主力皆調派在外,各司其職,各有任務,真正能夠在金家樓應付緊急事故的,也只有“飛龍八衛”齊全可用! 現在 展若塵直奔進“大金樓”內,眾人見他手上提著枯骨,相皆驚呼起來! 首先,“無形刀”顧雍上前桌道:“原來少主也見到這些骷髏了!” 展若塵相當吃驚的道:“各路追蹤的全回來了?你們可有什麼發現?” “無形刀”顧雍立刻先把自己追往“松香鎮”的發現說了一遍,緊接著,“老辮子”於宏達、“八卦傘”曾秀雄、阮二等幾路人馬的發現也向展若塵詳述了一遍,皆發現怪異的骷髏出現! 從“長春山”的山徑追出的另外“飛龍八衛”中的六衛,卻什麼也未發現。 展若塵把帶回的骷髏放在桌面上,詳細的把自己所遇說了一遍! 坐在金背椅上的大舅公申無忌邊摸著八字胡,沉聲道:“若塵,大漠骷髏幫是什麼門派,怎麼從未聽說過?” 展若塵沉重的道:“真實情況並不清楚,只知道骷髏幫在塞外是個大門派,門下精一薈萃,人才下少。武功怪異,更善於施毒!” 一邊,金淑儀怔怔的道:“已經一天了,該著人告訴二當家知道吧!” “金家樓”二當家如今正是“火印星君”潘得壽! 原來,全家樓的二當家單慎獨與五當家向敢謀反失敗,雙雙戰死,四當家單敬也壯烈拼死,金申無痕便把潘得壽提升為二當家,平時由潘得壽總管金家樓在外各項買賣與人馬凋派! 要知“金家樓”擁有黑白兩道買賣,錢莊、酒樓、綢緞莊、油坊、大糧行,加上賭場、機房、煙土隊,原是由三位當家分別掌管,如今全集在潘得壽一人身上,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 這時候潘得壽並不在金家樓,對於金申無痕的失蹤,當然要馬上派人去稟知! 展若塵望著桌面上的骷髏,沉沉的搖搖頭,道:“二當家身兼重要職責,在未確定樓主是否失蹤之前,暫時不要煩他!” 申無忌點點頭,道:“對,我們的人馬不少,先在明樓主去向再說,萬一樓主是去追捕殺死金福的兇手呢?” 慌急的,施嘉嘉搓著雙手,道:“怎麼辦?快三更天了!” 展若塵雙目怒視著大金樓外面,沉重的道:“從現在起,金家樓各要孔加派人員嚴密防守,大家累了一天,也該早早歇著……”他咬著牙又道:“也許,也許明日就會有樓主的消息!” 申無求走近展若塵,低音道:“你不再派人出去尋找?” 展若塵搖搖頭,伸手抓起一支骷髏道:“我們唯一可循的途徑,便是以不變應萬變!” 他環視著燈下各人,又道:“各位,養足精神,迎接挑戰!” □ □ □ 金申無痕失蹤已兩天了! 兩天宛如似兩年,金家樓的人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便展若塵也不例外! 焦急的等待給人一種煎熬的感覺,金家樓除了加派人員各處防備之外,倒是把樓主失蹤的消息很快送往二當家“火印星君”潘得壽那裡! 現在 從“虎頭鎮”聞訊趕回來的第一批金家稜人,除“電”字級大把頭“鴛鴦腿”武升與二把頭“大紅櫻”夏明率領十五名兄弟往金家樓趕回來,十五名兄弟各拉著一匹健馬,他們是奉了二當家通諭,順便運回一大批金家樓補給物! 這批金家樓兄弟昨夜便宿在太和鎮,大把頭“鴛鴦腿”武升心系金家樓突發事情,不知樓主是否已安然無恙回到金家樓,五更天尚未亮便催著一行人路了! 此刻 又見那道叢生著雜草矮樹的蛇形山溝,崎嶇的斜坡上一條若隱又現的山道,一側的半涸河水時而發出一聲清脆的潺潺聲反倒增添更多的寂寥! 小河與山徑隱沒在一道黑松林邊,從松林的另一端,蹄聲和著人聲,緩緩的往這邊過來…… 前面陽光重現,視野又將擴大,這批人即將走出這片黑松林子了! 便在這時候,草叢中一陣“沙沙”聲傳來,剎時轉出一批灰衣大漢,直待這批灰衣大漢從四面八方把“金家樓”的人圍在松林邊,突有一人高聲叫道:“兄弟們,刮的什麼風?” 緊接著這批灰衣大漢十分有節奏的大聲齊喊:“東 風”! 於是,高聲大叫的那人便恭謹的道:“恭迎東風堂主!” 一群灰衣大漢,個個面色冷酷的大叫道:“恭迎堂主!” 突然灰衣大漢們手中握的骷髏相互碰擊,發出“叮叮砰砰”之聲,便在這時候,茂密的林子里轉出三個人來! 只見為首是個面色白得汎青的女子,她右手枯骨爪,左手一個人頭骷髏,冷漠得宛似冰塊雕刻的冰人! 在這女子身後面緊緊跟著兩人,兩個長相十分古怪的大漢,兩個大漢各持著一只奇形枯骨,枯骨一端連著一個人頭,狀至可怖! 冷冷的回望向身邊馬背上的“大紅櫻”夏明,“鴛鴦腿”武升嘿嘿笑道:“二頭兒,這是從哪兒冒出一批不帶人味的傢伙?” “大紅櫻”夏明環視一周,尖聲笑道:“大把頭,你別忘了,附近可有個亂葬坡,我看必是從那地方冒出來的妖魔鬼怪!” 猛搖著頭,武升粗聲粗氣的道:“娘的,大白天怎會有鬼?沒聽人說,那玩意只一見日頭,便立時化為濃血一灘,不是,不是!” “大紅櫻”夏明似是目瞪口呆的道:“如果不是鬼,便準是妖,難道……” 聲音尖亢得有些刺耳,那女子磔磔怪笑道:“說得好,說得對,我們非鬼即妖,嘻……”她突然杏目怒視,面罩寒霜的又道:“便是鬼,也是喝血鬼,是妖必是剝皮妖!” 說完仰天一聲長笑…… “鴛鴦腿”武升怒目如電,壯實的雙手 握又松的道:“姑娘,別嚇人了,你何能喝血剝皮,老子們也非省油燈,在金家樓地面上三九年來尚未有任何人敢在這裡撒野,如今突然冒出你們這批三分人樣七分鬼樣的潑皮,想來必是有所恃,說說看,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那姑娘又是一聲怪笑,舉著雙手上的骷髏,道:“大漠骷髏幫萬歲!”(OCR:呵呵,聽聽這是什麼爛口號!) 便在她突然吼叫聲甫落,四周圍站著的灰衣大漢們也立刻跟著大聲狂叫:“大漠骷骸幫萬歲!萬歲!” 吼聲出自內腹,發自誠意而不含虛假,表情相當冷漠,宛似一群勾魂厲鬼! 露出相當滿意的笑靨,那女人冷冷的直視著對面馬上的“鴛鴦腿”武升,道:“大漠骷髏幫你該聽說過了?” “鴛鴦腿”武升凜烈的道:“什麼東西!” 一邊,“大紅櫻”夏明哧哧冷笑,道:“原來是同死人打交道的,嘿……” 面無表情,那女子嘴角一牽,道:“你們錯了,而且大錯特錯,我骷髏幫並非是同死人打交道,想想看也知道,死了的人有什麼交道可打?”她抿抿巧嘴,又道:“我們是專門製造死人的名門大幫派!”邊又加強語氣的高聲道:“聽清楚了,是專門製造死人的,嘿嘿……” “鴛鴦腿”武升沉聲怒道:“媽的,跑到金家樓地頭上也來製造死人?操!” 淡然的,女子表情孤傲的道:“從太和鎮轉來,你大概就是金家樓‘電’字級大把頭“鴛鴦腿”武升了吧?” “鴛鴦腿”武升吃一驚的喝道:“好個王八蛋,你們認識我?” 一笑,冷冷的笑,女子逼前一步,道:“你又忘了我們是專門製造死人的!既然要製造死人,便必須在事前做好各項妥善安排,諸如時間、地點、對象,以及人馬調派,皆在考慮之列!”她斜眸望向馬匹上緊閉嘴巴的“大紅櫻”夏明,笑了道:“你能與武昇平起平坐,敢情準是“大紅櫻”夏明暸?” “大紅櫻”夏明又哧哧的一笑,道:“不錯,你也有意要把老子製造成死人?妞!” 輕點著頭,那女子一笑道:“當然了!”語音斬釘截鐵,絲毫不加掩飾! “鴛鴦腿”武升面上肌肉抽搐著,斜目怒視面前女子,他心中琢磨,女子頂多二十四五,看她的口氣,似乎在“大漠骷髏幫”中十分有份量,她叫什麼?對,總要問問她才對! “姑娘,剛才聽你的手下弟兄稱你是東風堂主?” 那女子點著頭道:“不錯!” “鴛鴦腿”武升伸手摸著下巴上的鬍子茬子又道:“姑娘的芳名是……” 十分乾脆,那女子面罩冷霜的道:“姑娘我叫步小嬌,”回身指身後的兩個瘦高中年大漢,又道:“我的兩位副堂主。一個叫胡幹,在漠北有名的‘剝皮老子’便是他,別一位叫趙敢,塞上人稱‘放血狂生’!”她似是不願多說的對身後二人吩咐:“金家樓的人個個凶悍,過去,向人家討教幾手吧!” “大紅櫻”夏明一聲怪叫,以馬背上戟指步小驕叱道:“去你媽的那條腿,真把老子們看扁了,竟然不屑于同老子們過招,你……” 猛回頭,步小嬌怒容滿面的道:“想同我‘陰陽爪’過招比劃,那得要看二位的造化,如果連我的兩位副堂主這一關也過不了,又何必侈言同本堂主較量?” 大吼如雷,“大紅櫻”夏明那桿純鋼飾以大紅櫻頭的長槍便忽然怒舉平端,一個拔空斤鬥落下馬背,右足點地再起,抖出朵槍花便直往步小驕挑刺過去! “陰陽爪”步小嬌並未回頭,她甚至回身以後步伐輕鬆至極的往一棵老松樹下走去! 七聲清脆的爆響便在步小嬌身後發出來,“剝皮老子”胡幹的奇形枯骨頭,宛似軟鞭般已流閃吞吐,迴旋勁擊十四次,他的那只一端連著個骷髏頭的怪兵器像槌,從一節節連在一起的骨幹上看,更像是人體的脊骨! 大紅櫻伸縮疾刺,揮打碰磕,挺胸前衝! “剝皮老子”胡幹的動作快,快得宛如電光火石,就在夏明一輪狂刺的同時,他已雙目直視著鬥大的槍花在身前閃爍,雙腿交錯盤旋,右手的枯骨發出“吱吱”怪聲,那只骷髏頭便似一只大鐵槌般忽直忽軟,撲向敵人! 兩個人剎時間拼纏在一陣“叮咚”聲浪裡,殺得十分火烈! 此刻 馬背上坐著的“鴛鴦腿”武升早躍落馬背,他粗聲對金家樓十五名黑衣大漢道:“抄家夥,準備狠宰!” 十五名黑衣大漢個個心中明白,十五匹馬背上的全是這金家樓的補給品,當然也兼帶著運回一些銀兩,大把頭的命令是“準備宰人”,實際上就是要集中兵力保護馱運的東西! 於是,十五匹馱著補給品的健馬,便很快往一個地方集中,十五名黑衣大漢便緊緊守在馬頭前面,雙刃斧與牛角短刀均已拔在手上,光景是準備拼命了! 橫身移向武升,“放血狂生”趙敢哧哧怪笑,道:“武大把頭,你就省省力氣吧,今天怕你們一個也活不成了!” “鴛鴦腿”武升面對這麼個雙目深陷,薄面皮緊貼著大面骨頭的冷酷大漢,聞言破口大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爺們不是被人唬大的……” 罵聲猶在,骷髏頭勢猛力強的卷頭蓋臉劈砸而來,趙敢空中沉聲道:“你奶奶的,死吧!” “鴛鴦腿”武升雙腳連環踢出,兩把短刀快不可言的往敵人頭上抹去,十七次閃擊連成一氣呵成,趙敢人未落地,空中的枯骨突然變彎為直,“ ”的便往敵人面上搗去,強勁的力道,帶起一股窒人冷風! 滑步挫腰,旋刀盤腿,武升大叫道:“來得好!” 喝叫聲未落,雙短刀並舉,“當”的一聲濺出一溜金色碎芒,暴裂的一側身,武升已大聲吼叫道:“兀那**養的,原來你那只枯骨竟是鐵鑄的!” 粗悍的掄動著骷髏,趙敢狂烈的,甩動著一頭長髮,道:“金家摟從今日起開始走向滅絕之路,老小子,你們是注定在劫難逃,死無葬身之地了!” 武升雙腿連環暴踢三十二腳,口中大吼道:“少他娘吆喝,有種豁到底,看是大爺宰了你,還是你啃了大爺的鳥!” 趙敢幾乎氣得發瘋,變粗聲為尖嘯,忽然拔空兩丈,枯骨頭橫掃暴砸, 陣“叮咚噌沙”之聲,武升沉重的發出一聲“吭叱”,左肩頭上已實實在在挨了一記! 大旋身只一半,武升已歪歪斜斜往左後方閃,左手連揮,兩柄短刀便倏射而出,正自冷笑的趙敢,跌撲的身形尚未換式,兩點寒芒已至面前! 骷髏頭疾閃又送,但聞叮聲短暫,兩柄短刀已插中骷髏雙目之中! 於是武升的身體便快不可言的曳空而來,那把金家樓人慣用的兵刃“雙刃斧”,閃電般的往趙敢頭上砍落,口中發出厲吼:“你媽的!” 聽武升的吼罵,那面奮戰“剝皮老子”胡幹的“大紅櫻”夏明已大叫道:“大把頭,你怎麼樣?著了狗子們道了?” “雙刃斧”狂斬猛砍,生生以拼命架式逼退趙敢,“鴛鴦腿”武升雖然左肩頭火辣辣,他仍咬著牙,道:“我……我不要緊,你別分神,且把敵人擺平再說!” “大紅櫻”夏明高聲道:“王八蛋們是有計劃的行動,遼北地面上要造我們的反了,大把頭,我們迎頭痛擊呀!” 瘦高的“剝皮老子””胡乾在夏明的叫聲裡把握住間隙一發疾閃而進,手上灰芒晃動帶風,夏明的紅櫻鋼槍暴刺猛扎,“當”的一聲,以為挑偏敵人手上骷髏,不料緊接著一聲十分清脆的“吧!”,一蓬鮮血正隨著夏明的旋身向四下里飛濺…… “大紅櫻”夏明頂門上挨的一記真不輕,幾乎使他昏死了過去,鮮血正自順著鼻子往下流,但他連伸手摸 把也未曾,“大紅櫻”夏明抖出七朵槍花,瘋一般的發一聲喊:“老子活捅死你這兔崽子!” 終究是戰友,只聞聲音便知道夏明要玩命拼,武升倏躍而起,左足巧妙的點阻敵人枯骨頭,右足勁旋為實,打著旋風般的勢子,閃電般彈向胡乾麵前! 來得勁急,出腳如風,逼得胡幹喝叱著努力仰面扭身,手中枯骨正待使勁揮出,武升的“雙刃斧”已自平掃而上,灰衣已裂,差一分未劈中胡幹肚皮,但一陣冷風已令胡幹打個冷顫! 不等追擊過來的趙敢撲到,武升已大聲道:“夏明,我們拼了!” “大紅櫻”夏明長槍怒揮,高聲狂叫,道:“金家樓兒郎們!狠宰呀!” 便在他的吼聲裡,十五名黑衣大漢高舉著刀斧,黑豹一般的便往四周圍站的灰衣大漢們撲殺過去! 老松樹那面,“陰陽爪”步小嬌冷聲尖笑的猛揮手,未見她稍動,一批灰衣人已自迎著金家樓的人殺過去! 灰衣人皆是一般的骷髏爪,爪掌部位可任意變動,桿部長約兩尺半,如今迎著黑衣大漢們的“雙刃斧”與“牛角短刀”,一經照上面,雙方便不要命的狠幹起來! 果真是“強中還有強中手”,狠角色偏遇到不要命的,金家樓的人向以凶悍遠近聞名,但大漠骷髏幫的人似乎不知道什麼叫“死”! 大把頭“鴛鴦腿”武升心中嘀咕,他帶著焦慮與驚異的眼神,邊奮力狂殺,邊暗自琢磨,敵人絕對不只這麼幾人,說不定附近還隱藏著不少未露面的! 鬥場中狂殺正烈,此起彼落的喝叱怒罵與尖聲慘叫不斷,鮮血也自 標標的濺在石頭堆或樹幹上,雙方那股子剽野動作,令人膽寒! “大紅櫻”夏明滿面鮮血的狂叫道:“大把頭,今日敵蹤已現,我們正應該把消息送回長春山去向樓主稟告才是!” 夏明與武升只知道“金家樓”急事,並未知道金樓主金申無痕已失蹤幾口了! “鴛鴦腿”武升揮斧如電,正與“放血狂生”趙敢殺得紅了眼,聞言立刻斬釘截鐵的吼道:“夏明,快退,儘早把消息送上金家樓!” “大紅櫻”夏明厲聲叫道:“不,我替大把頭斷後,快!” 武升怒吼道:“這是命令,夏明,兩軍陣上你敢抗命?快走!” 驀然,一聲嬌喝聲傳來,“陰陽爪”步小嬌不知何時已到了鬥場中央,她冷兮兮的沉聲道:“你們今日誰也休想退走!” 她走字出口,嬌軀已在半空,只見她左手骷髏頭迎著武升的“雙刃斧”砸去,右手枯骨爪便神鬼莫測的自側疾揮,“ ”的一聲帶起一片血肉,武升已打著陀螺直往右側旋去,血自他那紅腫的左肩頭往外冒…… 步小嬌已尖聲嘿嘿笑起來…… “毒!”武升大叫著! 那面,夏明已高叫道:“快退,大把頭你!” 紅纓鋼槍疾點又挑,夏明已閃躍到武升身邊,正看到武升面色灰暗,雙腳不穩,他已不及細想,大喝一聲橫起鎗桿疾掃,就在敵人後躍的剎那間,夏明已扶住武升,大聲吼道: “走!” 拼住最後一口氣,武升在夏明的力扶下正跨在馬背上,夏明抖起韁繩,大喝一聲便夾馬疾馳而去! 身後面,步小嬌已叫道:“別追了,我們的目的是這批補給,先把幾個滑溜的收拾了再說!” 附近尚有五個正自拼殺的黑衣人,眼見兩位把頭落荒而去,卻並不稍有逃去之意,相反的,五個人發起狠來,便不約而同的往中央會合,合力拼死阻攔欲追的敵人! 就在這時候,“剝皮老子”胡干與“放血狂生”趙敢二人緩緩走來! 趙敢似是忿怒異常的對對胡乾:“老胡,我們就拿這五個不要命的,剝皮放血吧!” 胡胡乾突自懷中拔出一柄薄刃小刀,冷笑連聲道:“老趙,你且看我的!” 便在他一聲梟笑中,突然拔空上升兩丈,空中 個側翻,巧妙又疾的從一個黑衣大漢頭上掠過! 好一長聲尖嚎,雙刃斧虛空亂砍,那大漢的頭頂已往上冒血不已…… 抬頭往空中怒視敵蹤,黑衣大漢的雙刃斧一劈不中,灰影又自頭上掠過,空中發出“沙 ”一聲,黑衣大漢的半張頭皮連著毛髮被胡幹的怪小刀片下來,那片巴掌大的頭皮正自往上收縮,大漢已“啊”的一聲刀斧狂揮的直往往胡乾裡揮去,口狂罵道:“操你娘!” “剝皮老子”胡幹未動,因為他根本不須要動手,一邊,“放血狂生”趙敢的枯骨一端,正自從大漢的太陽穴拔出來,隨之一股鮮血便泉一般的往外噴射出來…… “雙刃斧”拋向半空,“牛角短刀”平射而插在樹幹上,黑衣大漢“吭叱”半聲便倒在血泊裡,其死狀之慘,從他那張大的嘴巴可見一斑! 另外四個黑衣大漢見同伴那副死相,個個血脈賁張,有個大漢破口大罵,道:“媽的,這還是人幹的?沒人性啊!” 狂傲的一聲尖笑,步小驕道:“金家樓的人也侈談人性?嗯?”她緩步逼近四個怒火燒身的黑衣大漢,又道:“早聞得你們在遼北橫吃八方,黑白兩道拿大鼎,‘紫英隊’‘三龍會’甚至西陲的犬奶奶全吃了你們大虧而一批批退走,我骷髏幫看不慣你們的作風,可笑你們……” 那面,趙敢已高聲道:“堂主同這些無名雜碎有什麼好說的,放完了他們的血,我們凱旋吧!” 扭身便走,“陰陽爪”步小嬌道:“四個人全賞給你倆啦!” 衝頭兒一聲怪笑,趙敢與胡幹二人相偕空進撲…… 於是,四聲慘叫劃破長空…… 四個黑衣大漢的死狀竟然與前一名的毫無二致! 現在 現在步小嬌走得疾,跟在她身後面的“剝皮老子””胡乾“放血狂生”趙敢,二人緊緊跟著,三條人影只閃入密林便宛如幽冥般轉眼消失不見蹤影…… 二十七名灰衣怪漢也只有七人未受傷,除了死的外,傷的人被扶著匆匆往林中逸去! 黑松林附近,剎時一片冷清,陣陣鴉聲傳來,備感寂寥與淒涼…… 十五匹馱著本來“金家樓”各項補給物的健馬,就這樣被呼喝著趕進這片黑松林里,神秘的不知去向。 距離松香鎮不遠的那家野舖子,門外小場子一片淒涼,野舖子裡面,段掌櫃不見了,連那兩個年輕伙計也不知去向! 野店仍然開著,店門既然開著,裡面當然有人! 不錯,店舖裡面的二張大圓桌子邊,打兩張擠坐著人 二十名灰衣怪人! 只有中間一張桌子是空的,大圓桌雖然沒人坐,但桌面上已擺設了七雙碗筷,光景只等客人到便上菜了! 就在這時候,從“遼河口”經“松香鎮”快馬而來的“金家樓”“星”字級二把頭“幻掌”嚴化、“鐵頭”倪勇、“索命判”程千里三人,率領著四名弟兄已到了段掌櫃開的這家野舖子前面! “星”字級的各把頭與弟兄們,負責“金家樓”東北方四百里內的各項買賣,屬內六位把頭中,除了大把頭“老辮子”於宏達常駐長春山外,餘下的五位把頭皆在外面照顧著“金家樓”的生意! 在接獲“金家樓”的緊急召集令後,也正是二把頭“幻掌”嚴化與三把“鐵頭”倪勇押著一批剛自長白山送出來的兩箱老山人參! 命令是由四把頭“索命判”程千里親自送到的,於是,嚴化立刻率領著隨從弟兄匆匆往長春山方向趕過來! 此刻 七匹健馬並排拴在場邊上,有個黑衣大漢已高聲大叫:“段矮子!老段!” 段矮子當然是叫那矮胖的段掌櫃! 沒有反應,甚至一個人也未走出來! “索命判”程千里回望身邊的倪勇,道:“奇怪,矮老頭人呢?” “鐵頭”倪勇仰起大團臉,晃著個大光頭,道:“連伙計也未見出來!” 雙手住左右一攔,“幻掌”嚴化機警的對身後四名弟兄沉聲吩咐:“你們別進去,小心守著兩箱東西!” 四個黑衣大漢聞言,便立刻拔出雙刃斧退守在馬旁,嚴化已對“索命判”程千里道: “摸過去看看,店門開著未見人,定是有情況!” “索命判”程千里點點頭,雙肩聳動,邁步便往門前走去,右手反往背後摸著“雙刃斧”!就在程千里踏上台階,人便怔住了,只聽得一個中年灰衣大漢高聲叫道:“兄弟們! 到的是什麼風?” 店舖子裡面便十分整齊的高聲回應道: “北 風 ” 於是,門口那中年人便高聲叫道:“恭迎北風堂主!” 店舖的兩張大圓桌圍坐的灰衣大漢們齊齊站起身來,門中恭謹的高聲道:“恭迎堂主!” 緊接著,舖子裡傳出一陣叮噹碰打的聲音,聽的人毛骨悚然,雙目發直! 怔在台階上的“索命判”程千里正要回頭走,突聽得台階上面一聲哈哈:“朋友,我們堂主恭候各位多時了!” 猛回頭,程千里那雙鬥雞眼怒瞪,冷冷抽動著鼻子,道:“你是誰?” 台階上那人一笑,灰慘慘的面孔上現出個刀疤,道:“我姓白!” 程千里沉聲道:“幹什麼的?” 姓白的正是前日與“無形刀”顧雍、“牌刀錐甲”絡大宏等人對搏過的那人,當時姓白的率領著人馬,馱著大木箱在此打尖,為顧雍攔下。 現在,姓白的率領著弟兄,在此等候,顯然是預謀,目的當然是算計“金家樓”的援軍! 台階上面姓白的一聲怪笑,道:“朋友,你何必急躁?快把你們的人邀進舖子裡,難道你們這時候還不餓?” 冷哼一聲,“索命判”程千里回頭便走! 台階上面,姓白的已嘿嘿笑著走進店舖裡去了! 走近“幻掌”嚴化身邊,程千里低聲道:“二把頭猜對了,舖子裡面有名堂!” 嚴化沉聲道:“剛才同你對話的是誰?” 程千里回頭望向舖子大門,道:“那人姓白,不過……我看到舖子裡面坐滿了人,大約有二十多吧!” 一邊,倪勇拍著大光頭,道:“他奶奶的老皮,剛才他們那一聲吼叫,是幹什麼的?” 程千里皺起濃眉,道:“好像迎接他們的堂主吧!” 倪勇甩動右手,沉聲道:“去***那條細腿,老子們不是什麼堂主,要他們歡迎個鳥!” 一揮手,“幻掌”嚴化對倪、程二人道:“我們進去!”他邊走邊冷沉的又道:“老子不相信在金家樓的地頭上還有人敢來造反!” “鐵頭”倪勇也咬著牙,掄動雙拳,道:“倒要看看是一批什麼樣的牛鬼蛇神!” 三個人並肩往店舖前面走,而且走地有聲…… 店舖內仍然沉寂異常,坐滿了一屋子人的,便連個呼氣聲也未聽見! 嚴化居中站在大門口,他豹目審視著屋子裡,不錯,除了兩邊兩張大圓桌坐了灰衣大漢外,中間一桌果然沒人坐,七雙碗筷擺設得十分整齊,連椅子也拉開來,光景就等人去坐了! 倪勇突然高聲叫道:“段掌櫃!你死到哪兒了?” 從門口,只見走出三個人來! 三個人並非是段掌櫃與兩個年輕伙計! 三個人生的各具特色,模樣怪異而冷傲! 於是 ---------------------------------------- |
第05章
飯鋪門口閃出三個陰森森灰面大漢,三人頭髮拖在腦後面,一條半寸寬的白色帶子挽在發根,中間那人雙目幾乎深陷在眼眶裡,從短衫上扎著一條蟒皮帶,雙手下垂露出瘦嘰嘰的十指,尖尖的指甲足有三寸長,雷公嘴巴翹鼻子,嗯,要是半夜裡遇上,準把人嚇個半死! 跟在這位仁兄身側的兩人中,一個正是姓白漢子,但另一個與其長相酷似,兩個人雙手均挽在兩脅冷冷的望向門口。 一聲冷哼,“幻掌”嚴化沉聲道:“朋友,真人面前不耍嘴皮子,你們把段掌櫃怎麼樣了?” 面無表情的伸手一讓,又見那個姓白的道:“別管那個矮胖子,各位快入座,我們早為你們七位做了幾道名菜,就等著各位享用了!” 另 個瘦大漢尖聲冷笑道:“大哥,話沒說清楚,應該告訴他們這是他們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餐!” 突聞見門口站在中央的瘦漢高聲叫道:“上菜!” 雷公嘴一咧,立見二門口疾步走出三個灰衣勁裝大漢,他們人手一個方木盤,兩只木盤上各放著兩個大碗與大盤子,裡面放著正自冒熱氣的全雞全鴨,牛羊肉熟炒,另一個人雙手端著木盤子上放著三斤重的兩把大酒壺! 二個人匆匆走到中間那個大圓桌上,便立刻把盤中吃喝放在桌而上,順序退到一旁! 這時候姓白的回頭抱拳,對中間那雷公嘴大漢道:“啟稟堂上,時辰已到!” 尖聲怪叫,瘦漢仰面指著門口怒目而視的嚴化三人,道:“吃吧,還等什麼?”聲音冷漠,如同下達命令! “幻掌”嚴化不怒反笑,聳動著雙肩戟指著門內,道:“我操,莫非大白天裡撞到了鬼?他奶奶的,一屋子裡坐滿了沒人味的鬼東西!” 一邊,“鐵頭”倪勇指著大光頭,咧嘴直叫:“老子突然覺著老段的這片野舖子鬼氣森森的,大白天這群妖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索命判”程千里一聲嘿嘿,道:“大把頭,真是邪門,這群王八蛋怎會知道我們要來?”他一頓又道:“難道我們兩件東西露了白?” 門內突然一聲沉喝,姓白的語音不善的道:“不要誤了上路時辰,快來吃吧!” “鐵頭”倪勇破口大罵,道:“吃你媽的老奶幫子,宴無好宴,別***想在酒菜裡玩把戲!” 嚴化收起冷笑,沉聲道:“各位敢找上金家樓地面耍狠撒野,必然來頭不小,還請當面報個名號,如何?” 另一姓白的叱道:“吃了酒菜再告訴你不遲!” 程千里冷沉的道:“誰知道你們是老鳥老蛋?你們是何門派?” 宛如厲鬼尖嚎,雷公嘴大個子叫道:“丁某不指望你們會束手就擒,但也不願趁你們空著肚皮時候取你們的命,所以我勸各位還是下箸吧!吃飽喝足我給各位一個痛快!” 聲音雖尖,卻是甚為平淡,宛似他有十成把握取對方性命! 姓丁的話聲甫落, 邊姓白的嘿嘿笑道:“堂主,我們便告訴他們也無妨,反正他們已是將死之人了!” 就在雷公嘴大漢輕點著頭的時候,只見姓白的指著中間那人,道:“大漠骷髏幫直屬北風堂主丁不響丁三爺的便是!” 說完又指著另一個人道:“他叫白無忌,是我兄弟,至於我嗎……嘿……嘿……我叫白無常,我兄弟忝為北風堂副堂主,屬下弟兄八十一,現場來了一小半,三位,我說的夠清楚了吧?” “幻掌”嚴化雙眉聳動的沉聲道:“早聞得塞外有個骷髏幫的,但骷髏幫人從來不到關內走動,更與遼境劃清界限,你們怎麼……” 伸手怒指門口嚴化,丁不響冷喝道:“不要再囉嗦了,吃不吃隨你們,時辰一到我便毫不容情的向你們索命!” 只見他雙手高舉,長指甲互碰,發出“ ”怪聲! “鐵頭”倪勇罵道:“操,好一雙鬼爪!” 不料丁不響卻得意的嘿嘿連笑,道:“黑大個子,你猜對了,大漠人提起‘鬼爪’丁不響,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嘿……” 戟指著中間桌子上的酒萊,“幻掌”嚴化厲聲叱道:“酒菜我是照單全收,且等嚴某領教過三位高招之後再來享用!” 他雙目示意倪勇與程千里,右手豎起大拇指隔肩指向身後面! 於是,嚴化三人便一齊退到舖子外面的空場中央! 遠處守在馬匹 邊的四名黑衣大漢,就在嚴化三人疾退到場中央的時候,機警的立刻拔出“雙刃斧”與“牛角尖刀”,虎視熊立的望著大門…… 便在這時候,店舖大門立刻蜂擁出一批灰衣勁裝大漢,這些人在店中坐著時候,表情冷傲,神態陰沉,這時候一旦衝出店外面,每個手上便神奇地多了一只枯骨爪,那只長約二尺半,腕處能彎能直的枯骨爪,五指骨節宛似五把細細尖刀,迎著陽光發出耀目冷芒! 二十多名灰衣勁裝大漢只一出了大門,便發出聲聲“啾”叫,剎時便把嚴化二入圍在中央! “鬼爪”丁不響便在這時候舉步走出大門,他並未走下那道三層青石板,傲岸的先是發號施令:“過去十個兄弟先把馬匹那四人圍住,別忘了,今天多殺一個金家樓的人,他日攻打長春山便少 個敵人!” 他說的毫不掩飾,更不怕敵人聽去! 就在他的話聲中,灰衣勁裝大漢相當有規律的立刻掩過左十名,十個大漢便在馬匹四周把四個金家樓黑衣大漢圍住,從他們的眼神中看,除了正自培養殺人情緒,便再也猜不透他們心中在想什麼。 這時候白無常面色陰沉的對丁不響道:“堂主,金家樓的人個個霸道,上回屬下同那個姓顧的在此交過手,不想半途忽然出現個耍彎刀的絡大宏,才被他們把大木箱弄得破爛一地,這次遇上,且由屬下去收拾他們!” 嚴化三人聽得清楚,姓白的必是同大把頭顧雍照過面,如果真如此,對面三人便不可忽視! 不錯,白無常曾在這裡與“無形刀”顧雍交過手,所幸當時“牌刀錐甲”絡大宏正因事從松香趕回來,遇上雙方正在拼搏,這才把白無常運送的兵器“枯骨形”一箱箱打開來查看,只可惜他並未發現其中摻雜著生鐵鑄造的! 此刻 白無常相當瀟灑的把手中“枯骨爪”舞了個花式,冷笑連聲的走到嚴化三人面前,道: “你們哪個先上?” “鐵頭”倪勇雙肩聳動,右手“雙刃斧”掂了兩下子,大踏步走近白無常,喝道:“是你說曾與我們顧大把頭過招?你沒吹牛?” 嘿嘿 聲笑,白無常道:“白大爺的目標並不是姓顧的,展若塵才是正主兒!” “呸!”“鐵頭”倪勇罵道:“去!撒泡馬尿照照你那副尊容,你也配!” 白無常嘿嘿一聲冷笑,道:“配與不配我無法給你證明,因為你永遠也看不到了!” 倪勇冷笑著對“幻掌”嚴化道:“老嚴,你聽聽,這王八蛋的口氣有多狂,倒像***張口吐出一股子龍捲風!操!” “幻掌”嚴化哧哧一聲笑,道:“他把爺們當成是泥巴捏的人了!” 程千里那雙鬥雞眼一瞇,橫身跨一大步,面對白無常呵呵呵 聲笑,道:“朋友,你知道鬼是怎麼來的?嘿?鬼是由人而來,換句話說,人活不成了才變成鬼,有些人 也就是閣下這號人物,被人殺了以後才變成鬼,當人的時候就被宰,變成鬼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他似是啞然失笑的又道:“雖說大爺們白天遇到你們這批鬼怪,***,照樣殺得你們鬼哭鬼叫!” 尖聲的一陣淒厲笑聲,白無常道:“媽拉巴子,金家樓的人個個狂妄,果然 些不假,那可妙!”他面上浮起一抹生硬的詭笑,又道:“爺們設下鬼門關,你們能否過得去,端看你們的造化了!” 青瑩瑩的斧刃便在這時吞吐如電火也似的掣叫出“嗖嗖”冷芒,雞眼幾乎鼓出眼眶外,“索命判”程千里冷酷的騰空而起,“雙刃斧”摟頭便是十七斧罩向白無常,口中狂吼: “老子活劈了你這個口出狂言的畜牲!” 側身勁旋如平地旋風,白無常的“枯骨爪”電一般的縱橫交織連續就是十七次閃擊,只見空中碎芒崩現,金鐵打擊宛如石火猝映,斧爪碰擊聲中,程千里才發現敵人的那雙“枯骨爪”竟然是生鐵鑄造,不但形怪霸道,而且出招怪異,手段殘酷! 一邊“金家樓”“星”字級二把頭“幻掌”嚴化沉聲對三把頭“鐵頭”倪勇,道:“老倪,姓白的看來並不簡單!” “鐵頭”倪勇嘿然一聲,道:“二把頭,以我看咱們也別閒著,大勢所趨,長春山必然出了漏子,情勢所逼,眼前敵眾我寡,倒不如由我找上那個雷公嘴小子,你去砍殺白無忌,如何?” “鐵頭”倪勇齜牙咧嘴抖著一臉鬍子,道:“我懂二把頭意思,上來就給他們一頓狂殺,如果得手,餘下的便不足為患了!” 嘿嘿一聲低笑,“幻掌”嚴化點頭已道:“就是這個意思!” 他話聲甫落,側身直往對面躍去。口中狂烈的道:“丁不響,你這個王八蛋,鍾馗老爺來了!” 喝叫聲起,他人已到了“鬼爪”丁不響的頭頂,連帶響起一陣呼轟之聲不絕於耳,抖手間便是三十七掌,看上去漫天掌影,就不知哪一掌是實或虛! 嚴化自稱鍾馗,而鍾馗專門捉鬼,丁不響既稱“鬼爪”,自然痛恨嚴化這句話,今見敵人當頭撒下一片掌影,雙手在頭上勁旋,身子忽矮二尺,灰朦朦的兩支鬼爪已帶著呼轟之聲迎擊上去! 一陣沉悶的吶喊之後,嚴化怒翻兩個空心筋斗斜落在兩丈外,他舉手望向自己左臂上方的三條爪痕,鮮血正順著破衣往外冒,忿怒的吐了一口口水,豹目怒視雷公嘴的丁不響,沉聲道:“王八蛋,你果然鬼成精!” “鬼爪”丁不響看似十分癡呆模樣,但他在擊退嚴化之後,發覺自己往敵人雙目招呼的那一絕活,竟然被敵人掌力攔得右手鬼爪幾乎脫手,便冷冷的暗中運功於全身,準備給敵人致命的一擊! 當然,丁不響心中也琢磨過,只要擺平姓嚴的,其餘幾個就不難打發! 雙方各懷鬼胎,各打如意算盤! 那面“鐵頭”倪勇已同白無忌二人殺得難分難解!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聲吼罵:“你媽拉巴子!” 聲音中含著悲仇與火爆,鮮血像從天上落下一片血雨,只見“索命判”程千里人在空中,頭下足上,尚未落地,便抖落得血星子狂灑標濺,直待他落地,才看清他受的傷。老天爺,從右耳下方直到左上臂,已被鬼爪撕裂得皮開肉綻,衣衫破碎! 側旋身,白無常厲烈的一聲狂笑,道:“好小子,再接白大爺一爪!” 不等白無常再次殺到,程千里一聲斷喝:“殺!”“雙刃斧”掀起一股子寒人勁氣,直往敵人當頭便劈,激盪的雙斧閃耀出十一道成束光條,剎時一聲“轟通”與“ 嚓”聲,就在白無常的骷髏爪閃過雙刃利斧的暴砍而抓上程千里右胸上方的時候,程千里的左手短刀卻快得冷電般的送上白無常肩窩! “吭嗤”一聲低哼,白無常斜肩歪頭,正逢上一標鮮血標了他一臉,剎時間變了個紅面關公! 程千里右上胸傷也不輕,有兩條碎肉尚自連著破衣垂掛在胸前! 程千里未叫出聲,他只是聳動雙肩,因為那地方皮肉厚,雖說傷得不輕,卻連肋骨也未露出來! 白無常便不同了,程千里那一刀幾乎捅入肩骨裡面,他拼命噎著氣,直擔心一口氣提不上來便得躺下來! 兩個人似是僵持在那兒,但二人的眼神卻是十分凶殘,光景就看誰先倒下去了…… 另一面“幻掌”嚴化已拔出“雙刃斧”與牛角短刀,他在著了丁不響一記暗虧之後,心中十分窩囊,他嘿嘿一聲淡笑道:“是嚴大爺小看爾等了!” 丁不響雙手各握著骷髏爪,面色如紙白,冷酷凶殘的道:“你並未小覷爺們,丁大爺看得出來,你們一開始便心中嘀咕,說得明白些,你們技不如人,遼北道上你們耍狠,遇上爺們也只有吃憋,嘿……” “幻掌”嚴化沉重的一聲哼,道:“是嗎?你把事情看得如此容易嗎?現在距離勝負之分,生死之別尚早,盡說大話,難道不怕閃了你的狗舌頭?” 丁不響又在移動腳步,怪異的在移動著,邊沉聲道:“沒有人說大活,更沒有人只憑一副唬人架子,朋友,再出手你便知道了!” 嚴化冷哼一聲,道:“那麼,你還等什麼?” 一聲嘯叫,丁不響的兩支鬼爪交互揮舞,他那窄而瘦長的雷公面上是一片冷酷與灰烈,身形在躍撲的中途,突然以一種廣角極大的扭轉,彎曲著擊向敵人,再出手便是 連四十 次狂打猛劈…… 雙刃斧怒砍而上,嚴化像是發瘋般一頭便迎向碎芒成束的光焰中鑽去 他斧刃成束,牛角短刀便“嗖”聲不絕的挑扎撩剝! 於是空氣中傳來清脆的響聲,響聲裡摻雜著悶哼! 只見兩團分而又合,合而又分,一連五次打擊裡,嚴化已是面目全非的變成個血人,右面半只耳朵不見了,便背上與左大腿處也是鮮血狂標,他卻粗獷的晃動雙肩,好 聲難聽的嘿嘿悶笑…… “鬼爪”丁不響也沒有好過,從左胯順著腿內往下,足有尺長一道血口子,在他那灰濛濛的褲子破口處清晰的看著紅肉在翻卷,但他也是個狠角色,咬著森森白齒,連低頭看上一眼也不看哧哧笑…… 於是“幻掌”嚴化猛古丁大喝一聲:“程千里!” 與白無常正自對峙的程千里聞言側頭應道:“二把頭,你有吩咐?” 嚴化已沉聲道:“帶著兩件東西快走,這裡由我同‘鐵頭’斷後!” 程千里咬牙吼道:“二把頭,你收回成命,改由鐵頭押東西上路吧,我同這王八蛋沒完沒了,分不出高下,殺不出結果,***說什麼也要幹到底!” 嚴化忽然沉聲道:“程千里,你這王八蛋,陣前抗命不成?” 那面,正與白無忌殺得天昏地暗的“鐵頭”倪勇已狂叫起來,道:“老程,別***死心眼,大金樓那面尚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去辦,你他螞的同這幾個鬼雜碎拼的什麼命?” 突然,丁不響嘿嘿連聲笑,道:“安心拼命吧!我說兒,你們哪一個也休想脫身!” 便在他的話聲甫落,嚴化突然大吼一聲,道:“走!” 他“走”字甫落,空中連閃三條人影,“鐵頭”倪勇“索命判”程千里相繼拔空而起,他們果然灑著鮮血,空中怒翻不斷,剎時便撲到馬匹面前! 於此同時,四名金家樓黑衣勁裝大漢早配合著嚴化的暗話,揮刀便往二十幾個敵人撲殺過去! 金家樓的人配合得相當好,敵人那面見四個黑衣壯漢殺到,便迅速向四個人分頭圍殺而上! 刀芒斧刃,鬼爪骷髏棒,一時間擊起連串狂殺之聲,嚴化迎面兩個敵人橫身攔截,不料嚴化並不理會,一個空中大翻身便從二人頭頂越過,斧芒勁旋,一個灰衣漢子只哎呀半聲,一顆人頭被劈掉一半,隨後騰躍而起的倪勇大喝一聲,暴抬右足,直把另一馬旁敵人踢上了半空中! 程千里夾著受傷左臂,強忍胸前痛苦,騰身便落在馬背上,只見他一抖絲韁,怒馬前蹄上揚,唏裡一聲長嘶,兩匹馱著老山人參的健馬斜刺裡便往前衝去! 太快了,也太突然了,程千里拍馬馳出二十餘丈遠,這面,“鬼爪”丁不響三人才追到! 丁不響咬牙忍著胯上傷痛,他見程千里已跨馬逸去,心頭那股子怒火宛如火山爆發般厲吼道:“圈緊了,狠宰,今日放走一個金家樓的人,明日我們便多一個敵人,殺呀!” 側面“鐵頭”倪勇脫開白無忌的纏鬥,猛古丁便旋往嚴化後面撲去,真狠,他的利斧尚未自敵人背上拔出來,左手牛角尖刀仍在另 個敵人大腿上,他猛咬牙,一頭便打上這名仁兄的心口窩,立刻,“咕嘰”一聲,那人張口便吐出一股熱呼呼的鮮血,標得倪勇滿頭鮮紅! 另一黑衣大漢正被七個灰衣人圍在中間,他混身鮮血,右臂見骨,左面皮已不知去向,但他的那兩件東西可並未停下來,甚至,他連吭也未吭的直往敵人旋劈過去,厲烈得宛似天神,單就那股子悍不畏死,也足以叫人寒心! 突聽得嚴化高聲,道:“王二呆,真有你的,平日不說話,玩起家夥還真不含糊,媽拉巴子,等過了這一關便升你個把頭乾幹!” 連話都聽不清楚,王二呆哧哧一聲笑 口中流著血在笑,道:“二把頭……到拼命時候……你說……能不拼嗎?” 不料他話剛完,空中人影驟閃,一把鬼爪劈頭落下,已聽得白無忌罵道:“死你娘的去吧!” 王二呆真聽話,就在白無忌那 爪打中他的頭頂,又掀開他半張頭皮的同時,他吭的一聲橫身便往一個敵人懷裡撞去,他手中的牛角短刀只差毫釐便抹過敵人的肚皮,光景是臨死找個墊背的,只可惜他並未如願! 勁急的一個空中大旋身,“鐵頭”倪勇的“雙刃斧”怒劈而到,他心中大罵:“媽的,倪大爺侍候你來了!”。 白無忌嘿嘿一聲怪笑,豎起三尺骷髏爪直往倪勇斜劈過去,另一面,白無常似是喘過氣來,他見走了程千里,便一聲不吭的往倪勇這邊殺來! “鐵頭”倪勇剛與白無忌接上手,側面勁風驟起,他以眼的餘光看去,見是全身冒血的白無常,便不由得“咯 ”一咬牙,身形猝彈,刀斧並舉擋過白無忌的骷髏爪,一頭便往白無常打去! 太快了,更是大出意料,騰身在空中的白無常剛咽了一口血水,右手鬼爪仍在空中,已見敵人光頭打來,本能的偏頭側讓,卻又慢了一步,咚的一聲兩顆人頭撞在 起,濺出的鮮血已分不清是誰的,但見倪勇以頭落地,一個地斤鬥又彈起身來,他像個沒事人似的咧開大嘴笑…… 白無常被撞得七葷八素,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 白無忌大吃一驚,狂叫著撲過去,吼道:“哥!” 那面,相繼傳出幾聲尖亢的淒厲慘叫聲,金家樓另外三名黑衣大漢幾乎被撕成粉碎,血肉幾乎有一半被撕裂得滿天拋飛,橫死在六七個灰衣人的屍體上! 就在這時候,“幻掌”嚴化怪吼一聲,道:“骷髏幫有什麼了不起的?今日算是大餐之前的一頓小點心,姓丁的,我們有得時間熱絡的,恕老子不奉陪了!” 他聲音粗壯,中氣十足,倪勇當然也聽得清楚,便 聲哈哈,道:“二把頭,你我今日算是領教了,我們走!” 兩個人的話聲猶在,人已在十丈之外了! “鬼爪”丁不響那雙深凹的眼睛幾乎憋出血來,他忿怒的踢了地上幾個黑衣碎屍,罵道:“***,且等老子們圍上金家樓,必殺你們個雞犬不留!” □ □ □ 現在,大金樓內燈火通明! 正中央,申無忌捋著八字鬍子緊皺起兩道灰眉,不言也不語,右面,金淑儀與端良夫妻二人更是唉聲嘆氣,申無求與申無慕姐妹陪坐在施嘉嘉一邊,大家把目光直視著面無表情的“屠手”展若塵! 足踏著地上玉石方磚,展若塵來回蹀踱,時而站定身子遙視向遠方,從他那種冷漠的表情上看,顯然在他的內心中有著極大的衝激,也許,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難題,而這個難題又是他責無旁貸的責任! 大金樓外面,突然轉出 人,這人左眼蒙著眼罩,神態間十分威猛,是的,他就是刑堂大司衛“無情報”費雲! 費雲 腳踏進大金樓,便立刻對展若塵施禮,道:“上稟少主,‘星’字級二把頭嚴化與三把頭倪勇四把頭程千里負傷押運兩箱老山人參回來了,有四名兄弟犧牲,請少主裁示!” 展若塵重重的一哼,道:“二當家尚未回來?” 展若塵說的二當家,當然是“火印星君”潘得壽! 潘得壽原是金家樓三當家,自從單慎獨謀逆失敗死亡後,潘得壽便自然成了二當家,如今這位“火印星君”尚在趕回金家樓的中途,有許多事情展若塵除了與會申二家的人共同商研上外,對於調兵遣將,與敵放手一搏之事,也必得與潘得壽一番磋商! 直立在費雲面前,展若塵見費雲搖頭,知道二當家尚未回來,他咬咬牙,沉聲道:“算算日子,二當家應該在昨夜就趕到了,難道……” 費雲生硬的道:“少主,派出的人馬或趕回來的屬下,大部分都遇上‘大漠骷髏幫’的人搔擾與攔截,難道二當家……” 展若塵面色突然 寒,道:“大司衛可知從大涼回金家樓有幾條路可行?” 費雲立刻回道:“回少主的話,從大涼趕回長春山,平常有大道必須經過駐馬集,但如果有急事,那便要走小道過五裡坡,直接從正面趕回長春山了!” 展若塵思忖一陣,道:“這條路哪個人最熟悉?” 費雲想了 下,道:“這條路屬西方,‘黃鷹’蘇傑最熟悉,不過‘蹦猴’玄小香也常往這條道上辦事情!” 展若塵立刻吩咐:“找玄小香備馬兩匹,我立刻往五裡坡趕過去!” “無情報”費雲驚異的道:“少主,快二更天了……” 坐在大金樓的申無忌等便立刻站起來,施嘉嘉關懷備至的低聲道:“若塵,要去接二當家總該等到天亮再去吧!” 展若塵搖著頭,道:“樓主失蹤了,嚴重的說,生死不明,金家樓不能無有坐鎮的人,除了盼望二當家回來,便是我再想獨自找上大漠也難以立刻上路,如今我擔心怕二當家……” 他並沒有說下去,雙目凌厲的望著遠處,又蹀踱了一個來回,接道:“事情看來相當嚴重,除了敵暗我明,更加上敵人廣布武力,萬一應付不當,怕金家樓要吃大虧了!” 申無忌嘆了口氣,道:“事情到了這節骨眼,我們除了能拼命,運籌帷幄便全看若塵你的了!” 門口,費雲立刻施禮,道:“屬下立刻命人找玄小香去,”他剛走幾步,立刻又回頭回道:“少主,飛龍八衛中可要分派幾人隨少主?”。 展若塵搖頭,道:“不用,只帶玄小香一人,而且我也只能趕到五裡坡,如果碰不上二當家,便立刻迴轉!” 夜來人靜,遠處傳來人的呼叫聲:“回大司衛的話,玄小香去‘瓦柵窩’找他的相好‘寶翠’了!” 立刻聽得費雲的罵聲,道:“娘的老皮,樓主出事了,他還有心情找樂子,他這個二把頭要不要幹了?快把他找回來!” 於是,遠處傳來馬蹄聲,聲音漸去漸遠…… 展若塵所料不差,二當家“火印星君”潘得壽果然中途遇上麻煩,因為,敵人運用如此周詳計劃,方圓百里之內把金家樓團團圍住,當然更不會放過長春山西面的大涼城,而潘得壽便經常負責那方面的事務! “火印星君”潘得壽接獲大金樓密函,是在 大早,他剛剛端著一碗涼水在“呼嚕嚕” 漱口,見到他的近衛“花蟒”姚剛從外面匆匆跑進後廳,雙手遞上密函! 潘得壽一看,大吃一驚,連早飯也沒吃便立刻吩咐備馬,隨他一起趕回金家樓的,便只有他的帖身近衛四人 “黃鷹”蘇傑、“灰狼”石仙人、“黑熊”陶其中與“花蟒”姚剛。 五騎馳出大涼城,拍馬緊迫在潘得壽身後的“黃鷹”蘇傑已高聲道:“二當家,我們走大道?還是抄小路?”他拍馬與潘得壽並騎,又道:“走大道要繞過駐馬集,路程我走五十裡,直走小道過五裡坡,要近五十裡!” 潘得壽頭也不回的道:“走五裡坡,娘的老皮,大漠骷髏幫也敢潛入遼北界內拔虎牙捋龍鬚,給他媽誰藉的膽!” “黃鷹”蘇傑嘿嘿冷笑,道:“大漠是有個神秘骷髏幫,不過也只是聽傳言,怎會料到竟然潛入咱們地盤還把目標指向金家樓,可惡!” 後面,面皮酷似風乾的橘皮般的“花蟒”姚剛,鼓著一對銅鈴眼罵道:“***,什麼骷髏幫,聽起來就像是一群死人,如叫老子兜上,嘿……有他們兒瞧的!” 拍馬在前面疾馳的“火印星君”潘得壽沉冷的道:“王八蛋們敢動上樓主的腦筋,而且一舉得手,這其中必然存在著極大的陰謀,說不定便是上次幾撥由單慎獨邀約的人馬,他們在不甘損失之後,與大漠骷髏幫拉上關係,才找上我們長春山!” 一邊,蘇傑舐舐嘴唇,道:“二當家寬心,那批王八蛋再狠再毒,也不會遠去大漠向骷髏幫搖尾巴乞憐吧!”他又緊追兩丈,與潘得壽並騎,道:“傳言這幾年大漠災荒嚴重,也許骷髏幫只是想在遼北地界上掠奪 陣子。” “當然,金家樓是大目標了!” 潘得壽嘿然一笑,道:“聞得骷髏幫眾上千,幫中不乏精明悍將,我不信他們會平白找上金家樓。”他一頓又道:“當然,在樓主未出面之前, 切全屬臆測,尤待事實證明了!” 五騎快馬如滾雷般奔騰著,馬上面五個人的心都咚咚亂跳,此去尚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重大事故要發生了! 過午的陽光特別酷熱,遠處一道松林子大山坡,遙望過去宛如浩翰大海,青得泛藍的樹叢,一波波微向一個方向搖晃著,發出輕微的“嘩嘩”聲! 摩挲著乾裂的嘴唇,蘇傑已低啞的道:“二當家,前面那片松林子便是五裡坡,山道直穿過松樹林,坡那面便是一道河,水不深,可以騎馬過去!” “火印星君”潘得壽沉重的道:“過了五裡坡也快到長春山了!” “灰狼”石仙人笑笑,道:“也許我們趕回金家樓,樓主已坐在裡面談笑風生了!” 便在潘得壽回頭看向石仙人的時候,松林里傳過來一片哭聲…… 哭聲十分淒慘,而且不只是一個人在哭,聽起來足有四五十人在痛哭! “火印星君”潘得壽一怔,重重的對蘇傑四人,道:“這是什麼古怪光景?” 蘇傑冷冷的望向前面,道:“這哭聲不似哭,活像在招魂報廟嘛!” 在北方,一旦家族有人死去,全族的人便會選在夜晚手拉喪家,更持著哭喪棒,大哭大號的趕往城隍廟為死人去報到,名之曰 報廟,其哭聲宛如天將塌下一般! 現在,潘得壽五騎快馬已穿入松林,怒馬直往五裡坡上衝去,但就在這時候,只見坡上一片人影閃晃,四五十名灰衣漢子穿梭其間,有個笑目吊肩面皮呈紫色的瘦漢子,當路坐在地上,他雙手舉著兩只骷髏頭交互著往地上打著,口中發出如泣如訴的哭聲! 這瘦子四周,尚坐了十二名灰衣大漢,他們手中也各持著一支骷髏爪,看來宛似哭喪棒,哭聲這時候聽起來相當有節奏,只要那瘦子哭一長聲,那十二人立刻附合著連哭兩聲! 另外一些人都在四周圍成一道人牆把十三人團團圍在中間,他們個個目瞪口呆,不言不語,只把那支骷髏爪支在身前面! 潘得壽五人剛到坡上面,蘇傑已沉聲道:“王八蛋們的消息真快,我們早上出門,他們過午便候在五裡坡了!” “黑熊”陶其中嘿嘿笑道:“便攔路打劫吧,媽拉巴子,也用不到哭聲如此淒慘,像是死了親娘!” 一聲哭號突然而止,坐在路中央的瘦子哭笑難分的面對馬上的潘得壽,道:“潘二當家的嗎?久仰!久仰!” 怒馬直立,潘得壽目光冷沉的凝視著山坡上的一片灰衣人,道:“該不會是專門等候潘某的吧?” 瘦長的面上又現淒苦,那人道:“不錯,戈超生將為潘二當家在此報廟,為了順利把二當家送入廟堂,戈某率眾已在此三個多時辰了!” 潘得壽冷哼一聲,道:“戈超生?戈超生又是什麼東西?媽的皮,你們既非我的兒孫,又不是我的什麼小輩,要你們替老子報的什麼廟?觸老子霉頭才是真!” 蘇傑沉聲戟指瘦子,叱道:“大漠骷髏幫?” 瘦子十分認真的點著頭,道:“不錯!” 蘇傑回望陶其中三人一眼,遂又問道:“閣下是這群人物的頭頭?” 不料瘦子一聲如哭的道:“大漠骷髏幫,‘哭主’戈超生,戈副幫主便是我,各位可有什麼高見?” 虎目殺氣隱罩,黑面紅髯如霜,潘得壽低沉的道:“這條山道是東去金家樓必經之地,各位在此擺下這種道場,理由安在?” 弔喪肩一緊,雙目擠在一起,大嘴巴卻似笑的模樣,戈超生道:“誰給誰擺道場?倒不如說是殺人場更貼切!” 潘得壽猛古丁一聲怪吼,道:“就憑你們這批兔崽子,也配?” 狂烈的 笑,戈超生一揮手,道:“潘得壽,難道你是瞎子?我這裡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層層疊疊的把你五個人圍起來,你想到這圍殲的結果是什麼嗎?” 戈超生的話就是一道命令,因為四五十個灰衣大漢已在交叉移動走位,從馬上望過去可不正是姓戈的所言,層層把五人圍了個密不透風,便樹上面也有敵蹤! “火印星君”潘得壽的四衛反應迅速,他們擰身落下馬背,毫不遲疑的拔出“雙刃斧” 與牛角短刀,閃身擁在潘得壽的四周,個個表情冷木,神情凝聚,擺出一副誓死一戰的模樣! “灰狼”石仙人低聲道:“二當家,從地形上,屬下發覺也有利於我們的一面!” 潘得壽冷冷道:“仙人,你發現什麼了?” 石仙人立刻低聲道:“二當家往右上方看 ” ---------------------------------------- |
第06章
“火印星君”潘得壽側頭望過去,只見右面是 道十分陡峭的斜坡,坡的背面不清楚,但這一面卻只能容得下兩人並肩衝上,只要在坡上面據守,大概足可以對敵人構成 定威脅,當然,那要比打一場混仗情勢上好多了。 “火印星君”潘得壽突伸左手扯開系著披風帶子,立刻便把披風抖落,就在他把紫黑色披風迎著右面一群灰衣人拋過去的同時,狂喝一聲:“走!” 據守在潘得壽四周的蘇傑四人也相繼有了反應 蘇傑一腳踢在馬屁股上,那馬一聲叫,灑開四蹄便往人層中衝過去,他已緊跟在潘得壽身後往斜坡上衝去…… “黑熊”陶其中就在敵人閃晃中斜刺裡反往前方殺過去,雙刃斧抖出七道冷芒自不同方向欺身而上,口中狂吼如野熊咆哮:“殺!” “花蟒”姚剛與“灰狼”石仙人便不約而同的閃擊在潘得壽的身後,對於圍撲上來的灰衣人,遠劈近拒,光景是在為潘得壽斷後! 松林里突然傳來一片哀鳴,其中那聲尖吭得宛似地獄鬼號之聲特別令人心悸。 哭聲傳遍松林,就像世界末日的到來,只見“哭主”戈超生舉著兩只骷髏頭交互撞擊起來…… 骷髏撞擊發出“咚咚”響聲,不旋踵間,四五十名灰衣大漢便隨聲附合,有的應聲而叫,有的敲擊著手中枯骨,緩緩的往山坡上面圍過去 不錯,這道山坡上面確實易守難攻,除非能飛崖越澗,否則,想要從正面攻擊,免不了重大代價 山坡上的背面,千仞陡峭宛如刀削,低頭下望,深澗便在足下二十餘丈遠,別說是人,便猿猴也難攀登 此刻 “火印星君”潘得壽一足踩在石頭上,他遊目四下看了一眼,沉聲道:“據守不是辦法,攻擊才是手段,你們想想看,我們用什麼方法才能殺敗眼前之敵?” “黃鷹”蘇傑望望山坡下移動的灰衣人,沉重的道:“是個以一對十的局面,我們若不動動腦筋,真怕要吃大虧!” “黑熊”陶其中冷冷的道, “操,拋頭顱為的是全忠,灑熱血求的是義字,一身臭皮囊便血流五步倒在金家樓地頭上,也得挺直脊樑,不畏不屈!” “灰狼”石仙人冷哼一聲,道:“***,便真要拼命,石大爺少說也要弄他十個八個墊底!” 潘得壽重重的沉聲道:“我要聽聽你們攻擊的辦法,盡說狠話有個屁用,沒得倒浪費時辰!” “花蟒”姚剛橘皮面猛的一抖,道:“眼下我們憑藉的是一條心與滿腔熱血,如何對敵下手,便憑二當家一聲吩咐了!” 潘得壽望望十丈的山坡下面的灰衣大漢們,冷然一瞧,緩緩的道:“你們看看那批沒有人味的王八蛋,既不攻來,又不退走,活像***一群陰兵!” 就在這時候,遠處移動不已的灰衣大漢中突然閃出一人,潘得壽一眼便看出正是“骷髏幫”副幫主“哭主”戈超生,只見姓戈的走到斜坡下面十幾丈遠處,雙手下垂,仰起那張愁雲慘霧也似的團團面,張口連聲痛哭起來…… 他哭聲如泣卻不見淚,哀號淒慘而中氣十足 原來他是以哭聲聚集真力運功,雙手推枯骨微微顫抖不已…… 山坡上面,潘得壽“咯 ”一咬牙,沉聲對四近衛,道:“坐圍愁城,不是辦法,扼守山頭,又能支撐多久?媽的,倒不如把力量扭結,一鼓作氣的先衝殺一陣 ” “黃鷹”蘇傑立刻齊聲道:“二當家怎麼說,我們就怎麼的!” “花蟒”姚剛一愣之後,又道:“他奶奶的,要學常山趙子龍,敵人陣中不要命,二當家,姚剛打前陣!” 潘得壽忙沉聲,叱道:“姚剛,你別他娘的像個火銃子,火尚未點,你便要響了?須知我們這裡就是五個人,任誰死傷便等於敵人死傷十個,既傷不得更不能死,真要免不了一死,便死在敵人屍體上面 ” 姚剛愣愣的望著潘得壽,道:“二當家,怕死非好漢,好漢便不怕死,眼前這點陣仗遠嚇不了我姚剛!” 潘得壽重重的道:“金家樓本就沒有孬種,問題是我們之間若有一人倒下,其餘四人便立刻倍增壓力了!” “灰狼”石仙人低沉的道:“二當家,眼前是衝鋒陷陣,誰也保不住自己不挨刀!” 冷冷的望著坡下面,潘得壽道:“你們給我聽仔細了,我們一旦發動,由我在前面率領,右面姚剛,左面蘇傑,三人形成扇形殺過去,石仙人與陶其中二人以斷後與支援為主要手段,我們彼此間隔絕不能超過三丈遠,聽我的暗示,大家便立刻合力再衝上山坡來,絕不可戀戰!” 蘇傑的臉上充滿了忿怒,道:“二當家,如果有機會痛殲敵人,難道也要放棄機會?” 潘得壽黑而清 的面孔上一片陰森冷漠,他沉緩的道:“蘇傑,我記得自從你跟著我辦事以後,我便不止一次的告誡過你,任何殺伐,目的便是求勝,而殺戮的本身內涵便充滿了殘酷的血腥與原始的怖烈,面對強敵,我們必須求勝,而求勝的先決條件,便是堅固自己的實力 ” 蘇傑忙點點頭,道:“二當家的意思我懂,實力就是致勝的本錢,盲目的拼殺是為蠻干!”他有些汗顏的又道:“二當家的教訓,屬下謹記不忘!” 戟指著坡下,潘得壽道:“你們看清楚,‘哭王’戈超生身邊跟的十二灰衣大漢,模樣長的十分威猛,我擔心的就是他們 ”他一頓而又沉重的道:“情況十分明顯,實力上我們就比不上人家,再說就敵情而言,這批傢伙似乎有意把我們擋在這裡,雖然我們選定這處山坡上,但在衝上來的時候,敵人好像並不擔心什麼,甚至有意放水……” “灰狼”石仙人咧著毛嘴,道:“可能就是二當家說的,敵人有意要我們上坡頂!” 潘得壽環視著四周,道:“敵人忽略了一件大事.一件不該忽略的事,那便是我們的一腔熱血與不怕死的決心,媽的,可好,對我們而言,又何嘗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局面?當我思考著眼前的形勢之後,首先我要你們不可自亂陣腳,予敵可乘之機,為了“金家樓”的精神,為了那股子不畏不屈之氣 “他已高舉著手中那支鬥大的刀輪,緊握著,雷一般的大吼:“跟我殺!” 潘得壽展開身法,猛虎下山般的往坡下灰衣人群中衝殺,在他的右面是姚剛,左面蘇傑,緊隨在後面的便是石仙人與陶其中二人 從山坡下望上去,五條人影,躍身騰起,瞬息之間已衝入迎擊而來的一批灰衣人群中,兵刃撞擊與吼叫怒喊聲,猝然夾雜著聲聲淒號,斜坡上已經形同了修羅場! 人影的閃晃在跳動不已,紅光交互飛閃,就在一片哀號的哭泣裡,那支支鬼氣森森的骷髏爪,映照出仿佛來自幽冥的殭屍,樹影的掩映下,這批灰衣人便顯得栗怖,就如同他們原本就是一群厲鬼! 長身而逃,起而倏閃,潘得壽只雙腳落地的剎那間,已舉手劈翻了四名灰衣大漢,上身猝偏,讓過三支骷髏爪,右足彈縮,又一名灰衣近身大漢怪吼著打橫猝出 身右面“花蟒”姚剛虛撲而上,雙刃斧動旋如電,刃芒灑出一片極光裡,“ ”的一聲,已劈碎一個灰衣大漢人頭,左手牛角短刀便在他齜牙咧嘴中從另一灰衣人肚皮裡拔出來,那股子熱呼呼又黏嘰嘰的鮮血,便血箭一般的緊跟著牛角刀的拔出而標出一丈外! 啊!“哭王”戈超生正率領十二凶漢往這面掩殺過來。 潘得壽沉聲道:“跟我游擊,避實蹈虛!’ 潘得壽說的實當然指的是戈超生與他的十二武士,至於虛,那便是其餘的灰衣大漢們了 此刻,潘得壽可真認的準分得清,他見戈超生哭嚎著一路追過來,他便繞著大圈子一路衝殺,五個人絕不與戈超生十三人照上面 當然,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潘得壽絕不在一個地方稍微逗留,更不留戀戰果而擴大戰果 於是,從遠處看,潘得壽五人宛如五頭猛虎入羊群,左咬右啃的一路便放倒十幾個灰衣大漢,等到戈超生與十二武士即將圍上來的時候,潘得壽一聲大吼:“走!” 五條猛虎也似的怒漢便在這一聲“走”,立刻勁急的躍上那道斜坡頂上面 “黃鷹”蘇傑與“花蟒”姚剛二人便分守在坡正面,雙刃斧滴著鮮血,二人已仰面哈哈狂笑起來…… 松林中突然哭聲大震 山坡下面戈超生雙肩聳動,哀號淒慘,面上無淚,反倒是滿面紅光,看的姚剛大罵,道:“操他姥姥,這算什麼武功?” 一邊,蘇傑嘿嘿笑,道:“蠻夷邪道特別多,老子見怪不怪,照上面一樣宰活人,操!” “火印星君”潘得壽上得坡頂,猛回頭便伸手摸了一把面上濺的敵人鮮血,清 的臉上泛紅,沉聲對山坡下面哀叫的戈超生,道:“戈超生,你這次率人侵入遼北,目的何在?” 樹林中哭聲立止,一片鴉雀無聲,戈超生的雙臂分開,面向坡上,啞著聲音,道:“潘二當家的,你真的想知道嗎?” 潘得壽大刺刺的走前一步,道:“不錯,希望你實活實說!” “哭王”戈超生以袖抹廠一下臉盤,對於附近地上的死傷連多看一眼也沒有,緩緩的道:“我大漠骷髏幫走入遼北地界,沒有什麼目的,只是順天應人,消滅金家樓,如此而已!” 潘得壽仰天 聲哈哈,道:“就憑你們?狗屁!” “哭王”戈超生道:“兩百里內,我們已開始圍困金家樓,只待把金家樓幾個頭頭擺平,一統遼北已是指日可待了,哈……” 他笑的比哭還難看,如果只看他的面,真以為戈超牛在發瘋 潘得壽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老皮,你們順的是什麼天?又應的是何人?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們那副德性,也敢到遼北來撒野!” 不料戈超生一聲大哭,狀似拭淚的道:“金家樓黑道一霸,明吃暗搶三十年,遼北沒人敢反抗,你們應該明白,所謂三十年風水輪流轉,金申二家已到了偃旗息鼓的時候,金步雲一戰而已,金少強又被姓展的殺手砍死,只有個金寡婦尚自苦撐局面,便金寡婦如今……” 他未說下去,反倒是仰天一聲尖嚎 潘得壽五人還要他說下去,這時戈超生突然不說,立刻追問道:“戈超生,你們把我們樓主怎麼樣了?” 戈超生尖而啞的號了三聲,道:“快了,快死了!” 潘得壽心情一松,因為,至少樓主這時候尚還活在人世間,那麼,就有希望找出樓主下落了! 他一念及此,便又沉聲道:“戈超生,你說大漠骷髏幫入遼北是順天應人,請問你們應的是什麼人?” 戈超生嘿嘿一聲怪叫,道:“應的是受過你們欺凌的武林豪傑,吃過你們虧的江湖好漢,姓潘的,你們應該知道當今道上有多少哥們希望看到金家樓的巨廈傾倒,更有多少人望眼欲穿的等著抽你們的筋剝你們的皮!” 潘得壽雙目凌厲的嘿嘿冷笑,道:“戈超生,如果潘大爺猜得不差,你說的這些人物大概就是前次夥同金家樓那批叛逆,他們在死傷累累,一些好處也未奪得之下逃之夭夭的那批混帳王八蛋了!” 戈超生雙肩一橫,吼道:“上次金家樓之事與這次不同,但卻是打倒金家樓的延續,消滅你們這些兇頑的重演,在你們而言,似是塵埃落定,金家樓又將趨於興旺,但我們卻以為勝負未分,成敗言之尚早,姓潘的,你應該體會出我的話意吧!” 潘得壽一聲怪吼,道:“戈超生,你的話誠然不錯,你們既然來了,而且也已開始暗中對我們下了毒手,當然尚無法判定勝負出來,不過日前你應該也在心中有個底兒 ”他揮著手中一對鬥大刀輪,又道:“看你們只在我牛刀小試之下倒了一地,難道你就不為這些為你效命之人加以安慰或掩埋?難道你對這些為骷髏幫流盡最後一滴血的人物,不感到傷心或內疚?” 突然仰天一陣大哭,戈超生尖聲吼道:“姓潘的,你難道是頭豬?世人哪有不死的?而死對於一個人既是免不了的必經之途,他們之死不正是每個人應走之路嗎?” 潘得壽嘿嘿冷笑,道:“***,你們這是什麼高論?真新鮮!” 戈超生立刻叱道:“你放屁,什麼叫新鮮?我看並不新鮮!他們既然死了,我便無能為力,不過我卻在他們死後便多少為他們找回些什麼,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他 聲哀號,又道:“我要你們對自己製造的血腥付出應付的代價 ” 潘得壽一聲梟叫,道:“戈超生,你還等什麼?潘太爺在此侯教了,兒!” 於是,戈超生身後兩條人影鷹隼般飛起,雙雙直往山坡上面衝過去,二人手中各握著一把枯骨爪與骷髏頭 可真夠快疾,兩個人尚未撲到山坡上,“黃鷹”蘇傑與“花蟒”姚剛便已騰身而下,雙方一經接觸,便不要命的一輪猛砍狂打 山坡上面,潘得壽三人無法下來支援,便山坡下面戈超生等一批灰衣大漢們也只能尖哭哀叫著揮著手中枯骨爪。 蘇傑迎擊的是個瘦高形大漢,這人生了一雙弔喪眉,嘴邊兩撮小鬍子看上去宛似裝上去的,他每遞一招,便發出一聲哀鳴!一種聽似是無奈的叫聲 蘇傑的雙刃斧出手便是十一斧砍向不同方向,空中一陣叮咚聲,便見碎芒四溢,光影炫閃,敵人突然閉口不再出聲,便在二人騰空相遇在半空的剎那間,突然一聲悶響,瘦大個子高舉的骷髏頭骨橫裡疾閃,一點寒星“錚”的便往蘇傑面門飛去 真玄,“黃鷹”蘇傑絕想不到那個枯骨頭殼內尚有暗器機關,此時人處空中,唯一辦法便是偏頭揮刀了! 牛角短刀疾撥如電,卻仍慢了半分,寒星勁力極強的打過來,“噗”的便扎入蘇傑肩頭! 空中怒翻三個空心斤頭,蘇傑人未落地已大叫道:“小心敵人那個頭殼中暗器!” 便在這時候,“灰狼”石仙人平飛而越過騰空上來的蘇傑,口中罵道:“他奶奶的,石大爺來侍侯你!” 瘦大個子想不到那支枯骨釘未打中蘇傑的面門,便暗中為蘇傑的反應之快而喝聲彩,他一足剛點地,一把雙刃斧已當頭劈落下來! 枯骨爪硬往上擋,空中一聲“當”,只見火花點點,而石仙人的左手牛角短刀已平掃而上,瘦大個子的吊眉一揚,正待回身再發暗器,石仙人已旋身暴踹右足,“ ”的一聲把大漢踢落在山坡下面 石仙人的一腳力道相當猛,跌滾在坡下的瘦大個子撐地未能爬起來,卻齜牙咧嘴的拍打著地…… 就在這時候,另一壯碩灰衣凶漢已撲到石仙人面前,他磔磔怪叫,道:“別得意太早,郭大爺領教了!” 石仙人更不答話,揮斧便砍 “花蟒”姚剛力戰另一灰衣人,二人各有勝負,那姚剛一雙銅鈴眼盡赤,虯髯飛張,每砍一斧便口中發出喝叱之聲,直把灰衣壯漢逼得連連後退,便等到灰衣壯漢的枯骨頭殼指向姚剛的時候,姚剛便稍有顧忌的往山坡上退 潘得壽已替蘇傑拔出肩頭上的枯骨釘,只見那根枯骨釘不過兩寸,顏色宛似骷髏,呈三稜形狀,但若仔細看,才知道是生鐵打造的 山坡下面,“哭王”戈超生已梟叫道:“潘得壽,你還不棄械投降?嗚……” 潘得壽大怒,道:“金家樓只有斷頭鬼,沒有投降人,姓戈的,你***應該一邊去哭吧,我說兒!” 戈超生啞聲又吼,道:“五人已傷其一,我這裡尚未施出全力,姓潘的,難道非要血流五步你才甘心?” “咯 ”一咬牙,潘得壽已惡狠狠的道:“便血流五步,老子也要找他個三五十人替我墊棺材底兒,姓戈的,你可要琢磨定了!” 戈超生一聲姦叫,道:“潘得壽,你個失心瘋老狗,我馬上要你成為階下囚,斷頭之鬼!” 潘得壽冷哼了一聲,毫不示弱的道:“孩兒們,狠宰啊!” 便在他的吼叫聲裡,松林中傳來一片哭聲,淒厲的嗚鳴怪叫,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半山坡上四人捉對拼殺中,戈超生突然狂叫道:“你們退下來!” 聲音不高,但聽的人耳膜嗡嗡響.那正與姚剛殺得血水四濺的壯漢,猛古丁一個倒栽斤鬥翻落坡下,才看到這灰衣武士的左手背上掉了一片鮮血! 與石仙人拼殺的姓郭灰衣人,也在此時平飛向山坡下,於是,又見十二武士分站在戈超生身邊 “哭王”戈超生戟指著潘得壽,吼道:“潘得壽,戈大爺向你挑戰,你若怕死便窩在上面當你的縮頭烏龜吧!” 潘得壽老姦巨猾的仰面一聲梟笑,道:“戈超生,憋不住了,是嗎?千萬要沉住氣,須知天燥有雨,人躁有禍,難道你要把老命丟在遼北?” 戈超生雙手端著兩支枯骨頭殼,已開始舉步往山坡上面走來,他灰蒼蒼的面上罩著哀哀寒霜,足下發出沙沙響聲,宛如踩碎岩石般十分有力,口中狂怒的道:“且讓我們在這山坡上賭一賭個人的造化吧,潘二當家的?” “火印星君”潘得壽絕不相信敵人會舍長取短,只找上自己一人拼命,姓戈的必然在玩陰險,施奸詐,也許他要誘自己入他的圈套吧? “黑熊”陶其中猛古丁一聲厲吼,道:“戈超生,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與我們二當家對手過招?陶大爺送你上路綽綽有餘了!” 陶其中那黑粗壯碩身體往前便衝,山坡下面,戈超生一聲哀鳴似哭的道:“潘得壽,你這個老混蛋,你怕了?” 潘得壽突然大吼一聲,道:“黑熊,你給我回來!” 陶其中聞聲回頭,道:“二當家,別聽他窮吒唬,屬下十招之內將這個沒人味的混蛋擺平!” 潘得壽咬著牙,聲音出自牙縫,道:“我叫你回來便回來,聽見沒有?” 陶其中忿然的往山坡下瞄了戈超生一眼,罵道:“操你娘 ” 又是一聲哭叫,戈超生連雙頰也羞得通紅,他咧著似哭又笑的嘴巴,道:“潘二當家的,你接受戈某的挑戰了?嗚……我偉大的潘二當家,那便下來吧!” 潘得壽用力搖著頭,道:“你的挑戰只是你的 項陰謀,戈超生,難道不是?” 戈超生雙手各持著 支枯骨頭殼,他把雙臂一分,道:“一決牛死,各憑本事,各出奇謀,全憑修為,如果你尚有所顧忌,姓潘的,你便不配是金家樓二當家,回老家抱孩子去吧!” 潘得壽心中早打定主意了,他絕對不為戈超生的幾句話而有所動搖,此刻,他嘿嘿一聲冷笑,道:“戈超生,你既如此說法,潘得壽便接下你的挑戰了!” 好淒厲的一聲泣叫,戈超生道:“潘二當家,下來吧!” 潘得壽遙指坡下 片草地,道:“戈超生,你我就在那裡決一死戰吧!” 戈超生心中 喜,那片草地足有百丈方圓,距離這山坡上面也有三十多丈遠,如果把這五個凶漢圈在那地方,便足以 舉圍殲 緩緩的,戈超生迴轉身子,一步步十分篤定的先往那片草地上走去,跟在他身後面的便是他的近衛武士,三十多個灰衣漢子也緩緩往那面移動…… 草地原是在松林坡邊,到了草地上,便等於走出松林坡,但潘得壽卻並不想就此離去,他有目的留下來,因為他一定要探明樓主被敵人擄在何處,而知道這件事的人,首推“大漠骷髏幫”副幫主“哭王”戈超生 另一項目的,他要嚴懲這批灰衣人,為了金家樓,更為了繼往開來金家樓主的聲威,戈超生非死不可 此刻,戈超生已將到那大片草地上,順著山道延長的灰衣人隊形尚在松林中。 潘得壽已低聲對蘇傑,道:“老蘇,你的傷處如何?” “黃鷹”蘇傑一聲哈哈,道:“說不痛那是騙二當家,但若說痛的要躺下來,便再中上十支八支也不見得,二當家,你有任務儘管吩咐!” 潘得壽重重的點點頭,道:“好,我們照原計劃,再下去樂他一陣!” 姚剛低聲問:“二當家不是要同那哭小子決戰嗎?” 潘得壽冷嚀一聲,道:“決戰應在大漠骷髏幫的大門口,此地絕非決戰之地……”他一頓又是一聲冷笑,道:“你們沒聽姓戈的剛剛所言?決一生死之戰包含了諸多條件,武功只足其中之一,心機才是取勝之道 ” 現在,山坡上面五個黑衣大漢飛一般的撲下山坡,轉眼便追上那批走在山道上的灰衣人,一開始,那些灰衣人見潘得壽五人撲過來,以為是要往草地上走,紛紛往山道兩邊讓去,不料潘得壽五人走到 半,突然隊形轉變,走在後面的“黑熊”陶其中與“灰狼”石仙人,二人在聞得前面潘得壽一聲石破天驚也似的吼:“狠宰啊!” 立見斧刃成層,刃芒成林,五個凶神便向附近灰衣人狂砍狂殺過去,一時間,松林子里灰衣人突然遭受如此襲擊,便拼死力戰,但事出突然,單就死在潘得壽那對鬥火刀輪之下灰衣人便在六七個 搏殺在松林裡面展開,淒厲的慘號聲此起彼落,那而,剛在草地上站定的戈超生突聞松林中傳來怒罵與淒叫,立刻知道自己反上了潘得壽的惡當,不由得呼天搶地一聲哀鳴,展開身法直往松林中卷進來 戈超生的疾轉,立刻帶動他的十二武士,一行便狂吼哭喊起來…… 戈超生邊騰身邊大叫,道:“潘得壽,你是個不可原諒的畜牲,我要把你化為膿血臭水啊!” 松林裡面,潘得壽已陰寒的狂笑著大叫:“走!” 於是,就在戈超生一行撲進松林中的剎那間,潘得壽五人便毫不戀戰的紛紛又撲上那道斜而又陡的山坡上面! 潘得壽往坡上面猛 站定,便立刻沉聲問道:“這一戰你們各自放倒幾人?” “花蟒”姨剛立刻回道:“回二當家的話,姚剛一陣亂砍,哪還記得砍死多少?倒是濺了不少敵人鮮血。” 潘得壽沉喝道:“胡說八道,你連殺幾個人也不清楚?糊塗!” 蘇傑立刻應道:“屬下追殺五人,至少有三個是死定了!” 點點頭,潘得壽又問陶其中,道:“你呢?” 陶其中咧嘴 笑,以袖拭去面上的血汗,道:“四五個吧!” 潘得壽怒叱道:“四便四個,五就是五個,為什麼……” 陶其中立刻又道:“二當家有所不知,屬下只往敵人身上招呼,砍了便走,是死是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山坡下面,戈超生已在狂吼淒叫道:“潘得壽啊,潘得壽,你是個不講信義,不遵約定,亂七八糟的混帳王八蛋,你……你……給戈大爺下來!” 坦然一聲狂笑,潘得壽道:“戈超生,你罵吧,罵是不會得到勝利果實的,所以我勸你別在山坡下面吹鬍子瞪眼睛,好像潘大爺刨了你戈家的祖墳!” 戈超生又罵,道:“你娘的老皺皮,我們約定草地上比武,你為何中途對我的部下下手?” 一笑,潘得壽道:“戈超生,我們這是兩軍對陣,關係著雙方門派的勝負,而非你我二人恩怨,老子同你決什麼?又鬥什麼?嗯?”他一頓又道:“再說你閣下也曾言明,雖然決鬥,卻也摻含著機智與謀略,而武功只是其中之一,所以我便在你的提醒之下,違反你的企圖而又附合我自己的心願,做了你十幾個手下人,如此,方減輕你對我們的優勢人力,這能說我玩詐?” 戈超生氣得又是一陣大哭,也許這一次的痛哭是出自他內心吧?只見他抖顫著雙手,雙腳忿然一陣狂踢,只把個鬥大石頭踢得石屑紛飛…… 潘得壽猛然一聲大吼,道:“戈超生,你***哭吧,老子拿它當歌聽!” 哭聲立止,戈超生怒罵道:“潘混蛋,決鬥之事你認定不幹了?” 潘得壽指天指地吼道:“哪個王八蛋不幹,不過地點有待商榷!” 戈超生重重的道:“地點不是你指定的嗎?” 潘得壽嘿嘿一聲笑,道:“剛才只是對你這位哭王略施小計,目的在翦除你的羽翼,這次便不同了,因為你的乖張行為令我不愉快,所以我決心要收拾你了!” 戈超生冷硬的一僵,道:“快說,你怎麼決定?” 潘得壽指著山坡上面,道:“你我就在這山坡之上,一分高下,戈超生,你可敢上來?” 一怔,旋即猛搖著頭,戈超生道:“誘老子上當?去你娘的!” 潘得壽怒道:“你拒絕?” 戈超生冷冷道:“老子不會往刀坑中跳的,姓潘的,你看看吧!” 潘得壽嗤之以鼻的道:“原來你也會怕,哈……” 戈超生大怒,淒慘的一聲叫,道:“潘得壽,你是在耗費時光,最終死的必是你們!” 潘得壽冷哼一聲,道:“姓戈的,鹿死誰手,此時言之尚早,如果你誠意要與潘某一決勝負,那得接受我的條件!” 戈超生嘿然一聲道:“必是缺德陰損條件,姓潘的,眼前你根本沒有籌碼,我當然也不會接受,你還是死了心吧!” 潘得壽忿怒的道:“你不想聽?” 戈超生回頭望望在身邊的十二武士與灰衣漢子們,敵人只這麼兩次衝擊,便幾乎損傷一半兄弟,心中一股子無名火便油然而生,他咬著牙,道:“說!” 潘得壽緩而有力的道:“把你的人完全撤離這片松林子,集中在那片草地上,我的四衛也不下山坡,只我二人各憑本事,就在這松林子裡面拼個結果,至死方休,姓戈的,你以為如何?” 戈超生再次環視身邊弟兄,只聽一人低聲道:“副幫主,切莫輕言答應,我們只須把他們圍在這山坡上,就算餓也把他們餓死在山坡上!” 另一人也沉聲道:“劉全的話不錯,副幫主尚待主持大局,怎可輕言與敵拼命?我們要用優勢,切莫上姓潘的當!” 忽然一聲哭泣,戈超生怪叫道:“姓潘的,容戈大爺想想再回答你!” 旋即低聲又對劉全几人道:“你們十二個給我聽清楚,首先你們應該知道,此地是遼北金家樓勢力範圍,說不定會有金家樓的人出現,所以我不想在此多待下去,由我盯下姓潘的,誘他遠高山坡,等到我一聲暗號,你們便虛張聲勢的往姓潘的包圍過去,但等到山坡上四個頑徒衝下來,你們便立刻回身攔截,每三個人圍殺一人,按照幫規,只要放倒敵人便立刻由弟兄們把人頭砍下來,我要把他們的人頭掛在樹上,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他的話剛說完,山坡上面,潘得壽已高聲道:“如何?商議定了嗎?” 話聲如泣,戈超生回身雙手亂舞,便見一夥灰衣人緩緩往松林外面走出去,果然,連戈超生的十二名武士也出了松林,整齊的站在草地上面 戈超生已貼身在松林中的一顆大樹邊,他嗚咽似的道:“潘二當家的,我完全接受你的條件,來吧,你該不會怕得又要變卦吧?” 潘得壽回頭沉聲對蘇傑四人道:“你們四個給我聽清楚,沒有我的命令,準都不許往山坡下面撲過去,須知這裡是我們同敵人決戰的根據地,退走一步便死無葬身之地,小心了!” “黑熊”陶其中道:“放心吧,二當家,王八蛋們誰也休想上得這山坡頂!” “花蟒”姚剛的橘皮面 緊,道:“二當家,你可千萬小心啊!” “黃鷹”蘇傑更重重的道:“二當家此去,必須小心,姓戈的兩支枯骨頭殼中藏有暗器之類的東西!” 潘得壽沉聲道:“看我去收拾姓戈的匹夫!” 潘得壽外表上沉穩鎮定,發布命令有板有眼,而心中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因為他選擇走這條五裡坡小道,而敵人偏就在此等著,情勢上的變化令人捉摸不定,使未來的發展也似乎對金家樓不利。 無論如何臆測,潘得壽心中自免不了憂急,似有著無所適從的感覺,上次單慎獨結合的那批人物,雖然大半已死,但仍有幾個魔頭遠揚,尤奴奴就是其中之一! 此刻,潘得壽冷冷的走下山坡,他一是一個印,一步哼一聲的直往戈超生走去! 從戈超生那張殭屍也似的臉上,漸漸在泛起一層紫紅色,他露出一口雪白牙齒,道: “二當家,只有識時務者方為俊傑,也方能活得久長,戈某誠意相勸 ” 他話未說完,潘得壽已沉聲叱道:“少來!好叫你小子心裡有數,金家樓的人,人人頭上頂著忠義,手上拎著自己腦袋,走到天邊也一身是膽,你們大漠骷髏幫只不過受了幾個兔脫人物的蠱惑,便領著門下弟兄潛入遼北,潘大爺敢給你打包票,準叫你們來得回不得。我說兒,你們上當了!” 嗚嗚一聲怪叫,戈超生道:“你的話令我寒心,寒心你是死腦筋,寒心你不接受我的陣前勸降,我……我已對你仁至義盡了 ” 猛的 聲吼,潘得壽道:“戈超生,在未動手之前,我希望你能實話實說,你們用什麼手段擄走我們樓主?目的又是為何?” 戈超生哭笑難分的道:“你當然會如此問,因為我知道這是你接受我決鬥的真正目的,二當家,你不否認吧?” 潘得壽心中 愣,姓戈的真不簡單 嘿嘿一聲笑,潘得壽道:“難道你不想大方的告訴我?” 戈超生面無表情,雙目下垂的思忖 陣,道:“姓潘的,擄走金寡婦,是我們策劃不少時日的結果,只有先把金寡婦劫走,才能逼她交出金家樓一切,當然,這是一項十分艱巨的工作,我們有耐心,也有毅力,金寡婦終會答應附承我大漠骷髏幫的,嘿……” 潘得壽清 的面上肌肉抖動不已的道:“可惡啊,你們把我們當家的藏匿何地?說!” 戈超生沉悶的一聲怪叫,道:“我怎會說呢,二當家,你已是得寸進尺了!” 刀輪飛旋,又狠又快,潘得壽陰寒的罵道:“不說你就死吧,兒!” 猝然橫身側閃,戈超生灰袍蓬兜,兩支枯骨頭殼“叮咚”連響,發出一輪金色碎芒,卻在這片碎芒四濺裡,戈超生一個怒翻,人已落在三丈外! 潘得壽沉哼一聲,道:“哪裡走!” 他雙輪合併,輪上鑲的那些尖刀閃出層層冷焰,黑風出谷般的卷向敵人 兩支骨頭殼交互撞在一起發出“叮叮”脆響,戈超生迅猛無匹的迎撲而上,他嗔目切齒的道:“我會叫你死得只剩下一堆賤骨頭!” 潘得壽再次遞出刀輪,便是“三十六手旋天斬”,便聞嘯風驟起,尖銳之聲絲絲入扣,聽得人心發毛,他已沉猛的道:“戈超生,我要零碎你!” 戈超生嘿嘿怪叫連聲,便在一天的刀芒摟頭蓋臉罩落的剎那間,猝然斜出三丈,怪異的繞過一株大樹,“呼”的便往潘得壽撞來,口中已泣叫道:“陰司路,路遙遙,二當家,你還不快去?” 就在他的怪叫聲裡,只見他的左手枯骨頭殼的雙目處濺出兩股灰煙,直往敵人面門撲去 右手上,枯骨頭殼的一耳部,“ ”的便是一支暗器打出來,暗器與毒煙,應是相輔相成! 而戈超生又是猝下絕手 於是,潘得壽罵了一句:“***!” ---------------------------------------- |
第07章
潘得壽罵聲甫落,平地一個勁旋身,雖然敵人噴出一股灰煙在前,卻是那支枯骨釘後發先至,“叮”的一聲枯骨釘竟巧妙的穿過刀輪而打在潘得壽的左上臂,倒是那股子毒煙反倒是被他閃過 空中立刻傳來戈超生的哭泣之聲,剎時間草地那面也有了附合之聲。 潘得壽連多停 刻也未曾,一連便是七次大車輪也似的怒翻,人已到了山坡前面,他不再回頭看追擊而來的戈超生,更不顧臂上中的枯骨釘,拔身而起三丈高,三個起落間便到了山坡上! 潘得壽身子落地,左手臂暴伸,沉聲道:“快,連肉帶釘的除掉!” 一驚,“黑熊”陶其中立刻迎上前,他拉過潘得壽左臂,牛角小刀疾挑開潘得壽的衣袖,只見在左上臂中間那支餵毒的枯骨釘已沒入肉中半寸深,真快,四周已現黑紫色而有些淤腫 潘得壽“咯 ”一咬牙,吼道:“黑熊,你在想什麼?快下手啊!” 陶其中怔怔的道:“二當家的,太深了……” 潘得壽大喝一聲,道:“再深一些我便自斷一臂,也用不到要你下手了!”他猛古丁 瞪眼,又道:“陶其中,快動手!” 牛角小刀冷芒電閃,陶其中的嘴巴幾乎繃得像個小孩屁股眼,“嗖”的一聲,潘得壽不但未叫出聲,反倒是一陣輕鬆的舒了一口氣 足有四兩皮肉,泛紫的血肉上面一支灰色枯骨釘,陶其中托在掌上咬牙道:“***,這玩意兒上面竟還餵有劇毒!” 一邊,蘇傑重重的看了一眼,道:“與我剛才中的完全一樣,怎的二當家這支釘上面餵有毒?” “花蟒”姚剛已取出布巾把潘得壽的傷口敷藥包紮好,他冷沉的道:“二當家,毒釘邊根拔除,一時間可不能再拼命衝殺,這裡由我四個人守著,諒他們也撲不上來!” 潘得壽雙肩 橫,翻身卓立在山坡上,左臂上在中敵人枯骨釘的時候,但覺一陣麻癢,便知道敵人暗器上面粹有劇毒,他是個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將,知道不馬上切除毒肉便神仙也難救了! 於是,他連一刻也不多留,更不衝動的找敵人拼命,猛提一口真氣便直奔山坡,還算幸運,那地方的肌肉最結棍,他只要暗中運功把肌肉鼓起,那地方的肌肉便鐵石般的硬實。 此刻,戈超生見潘得壽仍然卓立在山坡上面,正自金剛怒目的直視下來,心頭也是一愣,他絕對想不到姓潘的如此反應之快,更是如此狠心的生把臂上肉切去一塊。 嗚咽之聲已無,松林中未見那批骷髏幫聚撲進來,山坡前只有目瞪口呆的戈超生一人,他雙手各握著 個枯骨頭殼,沉沉的道:“潘二當家,你怎麼才 照上面便匆匆退走?莫非自認輸了不成?” 潘得壽大刺刺的道:“戈超生,你是個陰損毒辣的下五門小人,也是個難上台面的下九流角色,除了暗器毒物之外,你又能拿什麼在潘大爺面前瞻仰?” 仰天一聲尖叫,戈超生道:“雙方決鬥,無所不用其極,約定好了,必須戰之最後 口氣,流盡最後一滴血,你二當家如此行為,倒真令我大失所望了!” 一邊,“花蟒”姚剛吼罵道:“放你娘的屁,戈超生,姚大爺要糾正你這種目無余子的囂張與狂妄行為 ” 戈超生弔喪眉一緊,叫道:“下來,看我們誰教訓誰吧,花臉!” 他不知道姚剛因那張黑紅黃皆有的大臉而被人稱做“花蟒”,是以叫了一聲“花臉”! 潘得壽卻嘿然一聲,道:“姓戈的,再照面我必碎了你那一身賤肉!” 蘇傑忙低聲道:“二當家,你的傷……” 潘得壽雙肩聳動,雙眉暴揚,清 的面上肌肉跳動,他猛的一橫身,道:“皮肉之傷並不足以減少我殺敵之決心,小小挫折怎可把銳氣減少?你們守緊山頭,看我搏殺此獠!” 就在他話出口,拔地而升兩丈,順著坡勢,一連便是五個斤鬥落在山坡前面 戈超生已嗚咽似的叫起來! “老古人有個羅通,羅通盤腸大戰,潘二當家雖比羅通稍差,但能包傷再戰,當今而言,已是難能可貴了!” 潘得壽冷冷的道:“利口小子談不上舌燦蓮花,順口胡謅無異狗臭屁,姓戈的,再照面,潘大爺歡迎你把一身無恥本領毫無保留的全抖出來,潘大爺照單全收了!” 猙獰的一聲哭又笑,戈超生道:“潘得壽,你又是什麼東西?金家樓的頭號狗腿子,美其名曰忠實,金申無痕的第一打手,卻又恬不知羞的自許白道上好漢,哦呸!說穿了還不是替金申二家賣老命,掙一口從別人手指縫掉落的一粒飯食!真是可憐又可笑!” 潘得壽氣得全身發抖,破口大罵,道:“老子活吞了你這畜牲!” 潘得壽的雙刀輪便在他的狂罵裡狂風也似的卷了過去! “你爺在陰司路上等你去孝敬廠,兒!”潘得壽已氣得罵不絕口 兩個人猝接倏開,一閃又進,戈超生以他那兩支枯骨頭殼碰砸倒打,硬是抵住迎面兩把刀輪 兩個人四件兵刃,卻都是握在手中的短兵器,一時間空中響起連串叮咚 咚不絕於耳…… 從遠處看,只見兩條人影忽上忽下,騰躍在松林之間,傳來的響音卻又是淒慘的尖嚎與忿然的怒罵 搏殺在激烈的進行著…… 但戈超生卻暗暗心喜,因為相距山坡越來越遠,距離林外草地又見拉近。 就在這時候,潘得壽身形翩掠如鷹,銳利的刀輪閃擊如電,他忿怒的罵道:“戈超生,你給你自己超生吧!怎不再施展你那些下五門的玩意了?” 戈超生力迎敵人一路暴殺,也哭喪的道:“潘二當家,你提醒我了,是你提醒了我下毒手了!” 話聲甫活,騰身而起,飄忽之間雙手互揚 潘得壽的雙目幾乎被他憋出眼眶外,他忿怒的直視著敵人雙手,身子稍頓間,卻並未出現敵人再施攻什麼毒物或暗器,反倒是住一側躍出三丈 潘得壽大怒,罵道:“戈超生,你是一頭不可饒恕的狐狸!” 戈超生卻突然 個斤鬥騰越過潘得壽的頭上,攔住了潘得壽的退路,他喊聲如哭的道: “殺!” 隨聲附合的是草地上面那批灰衣大漢,只見奔躍在前面的,正是戈超生身邊的十二衛士! 潘得壽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中了敵人“誘敵之計”,幾乎已快到樹林與草地邊,心中念怒厲吼道:“你媽的,好奸詐!” 戈超生冷沉的道:“對付金家樓的人,尤其是你潘二當家,我是絲毫也不敢大意,嘿……” 戈超生的嘿嘿笑,根本就像是在哭,潘得壽刀輪縱橫交殺,直往戈超生身上撞去! 便在他忘了一切,一心拼命的時候,突見敵人的兩支枯骨頭殼中分別發出機簧響聲不絕於耳,那看來如落雨也似的枯骨釘,總數不下二十多,直往潘得壽全身射到,光景是要把潘得壽打成個麻蜂窩了 “畜牲!” 潘得壽宛似泥鰍般的突然入地五尺,只見他以肩抵地,雙腳交互盤絞,人已貼著地面往一棵老松樹後面閃過去! 便就在他剛拔身挺起回頭看去,突然右腿肚子上一緊, 股子麻癢直遞心眼 戈超生已人在空中,他心中正自暗暗佩服敵人反應之快,動作之佳,出乎意料之外,突見敵人撐地而起,這才把最後一支枯骨釘打出手! 右手刀輪銜在口中,潘得壽順勢抽出牛角短刀,他一聲冷笑,抖手往戈超生打去! “噗哧”一聲,牛角短刀卻扎中敵人左手枯骨頭殼的眼凹地方,卻仍有一股鮮血自戈超生的指縫間流出來! 戈超生落地,潘得壽已往山坡那面撲去,他口中大叫:“不許衝下來,快退回去!” 山坡那面.蘇傑四人見草地中灰衣人往這邊包抄過來,便立刻往山坡下面衝殺,突又聞得二當家大吼,只得迎上前去 蘇傑伸手扶住潘得壽,急切的問:“二當家又著了那王八蛋的道?” “花蟒”姚剛與“灰狼”石仙人正要反擊過去,潘得壽已忿然吼道:“快退上山坡,你二人斷後!” 就在他話聲甫落,空中傳來哀哀泣叫,道:“你們還想再往那山坡躲?” 吼聲如虎嘯,“黑熊”陶其中那黑粗高大的身子猛的拔空而起,人在半空,便迎著撲擊而來的戈超生出手十九斧砍過去 空中好一陣丁當激盪,人影倏接又分,分而又合,戈超生已是肩頭冒出鮮血倒退三丈外,直不楞的露出一副苦兮兮的摸樣。 陶其中的胸前滋嘰嘰的一大片,鮮血卻仍然往外冒,但他卻齜牙咧嘴, 副泰山石敢當的堵住了後面的追擊,使戈超生與他的十二武士也站在坡前面不即追殺! 於是,“火印星君”潘得壽匆匆的又登上坡頂,這次不用他再吩咐,蘇傑已自操刀,生把他腿肚子上中的枯骨毒釘連肉割出來! 緩緩的退到山坡上,“黑熊”陶其中才喘口大氣,“咚”的倒在地上 “灰狼”石仙人與“花蟒”姚剛急撲過去,石仙人沉聲吼叫,道:“老陶,你小子可不能死啊!” 緊閉著雙目,陶其中喘息的道:“不死……王八蛋……才願意……死……” 姚剛伸手撕開陶其中黑色上衣,天爺,陶其中的右上胸原來鼓起的一塊硬朗的肌肉全走了樣,碎肉糜爛,宛似被搗碎一般,血與肉之間尚且隱隱看到白森森的肋骨 蘇傑掏出刀傷藥對“花蟒”姚剛道:“敷藥,包紮,快!” : 潘得壽的臂上腿上雖被割去兩塊肉,但毒已盡除,除了痛得他冒冷汗,至少性命保住了 這時他望望山坡下面,咬著牙道:“姓戈的真同我們豁上了,你們看,他那副死人得性,竟連自己身上冒血也不顧,拿著一雙死魚眼瞧上來!” 睜開眼,陶其中又喘息了 陣,嘿嘿一聲道:“二當家……我……狠狠 刀抹向姓…… 戈……的……脖子……想不到……” 潘得壽心中明白,陶其中從自己頭上越過去,空中迎擊追來的敵人,他一定是送上右胸,而以左手牛角短刀抹向敵人脖子,可惜敵人非庸之者,沒得到幾乎送了命! 潘得壽緩緩對陶其中道:“你幹得很好,雖未把姓戈的擺平,卻還是放了他的血,至少也挫挫他那股子不可一世的銳氣!” 陶其中偏頭望向坡下面,見戈超生仍然在往坡上面直不楞的瞧,立刻以手撐地坐直身子,哈哈一聲笑,道:“姓戈的,你可是在盼陶大爺被你一枯骨頭殼砸死?操你媽,你沒死老子是不會倒下去的!哈……” 猛古丁,山坡下傳來一聲鬼嚎也似的哭聲,只見戈超生掩面回身便走…… 山坡上面,潘得壽一怔,道:“老子絕不相信他會這時候撤走,看吧,他必定是有更毒的招式使出來!” 松林中突然間鴉雀無聲,山坡上潘得壽五人齊齊往密林中望過去,竟連一個灰衣人也看不見 潘得壽雙眉緊皺,環視著四周…… 蘇傑也怔怔的往坡下面看 兩個時辰的搏鬥,交和著彼此間的勾心鬥角,如今這些灰衣人似乎一時間全從地面上消失一般,竟然一個也看不到了! 緩而有力的,潘得壽頭不動卻已低沉的道:“我們五個已傷三個,眼看著太陽又快落山,而敵人的主力我們又未能加以殲滅,只怕我們真的要吃大虧了!” “花蟒”姚剛沉聲道:“二當家,待到天黑,由屬下前面開路,石仙人在後面斷後,我們一路衝出去!” 潘得壽搖搖頭,道:“如此機會更少,不如……” 就在這時候,山坡下面突然傳來一片喊殺聲,潘得壽五人忙各自低頭看去,不料山坡下面連個人影子也沒有! 姚剛沉聲罵道:“這是***什麼戰術?” 石仙人忿怒的道:“難不成全變成鬼了不成?” 潘得壽已嘿嘿冷笑,道:“怕比鬼還狡詐難纏,金家樓地面上出現這種死絞蠻纏敵人,難怪樓主吃大虧!” 突然,蘇傑戟指坡下面,吼道:“媽的,王八蛋們上來了!” 蘇傑沉聲甫落,姚剛與石仙人已騰身而起,雙雙並肩往半山坡撲擊過去 原來那片哭聲風捲殘雲般消失以後,片刻功夫,戈超生已暗中把十二武士分成三批,第一批四人已暗中往山坡上面潛去,目的是要把潘得壽五人逐下山坡,然後加以圍殲或活捉! 此刻,第一批四人剛上得山坡,姨剛和石仙人已撲到前面,山坡陡峭,僅能容下兩人並進,敵人雖來四人,後面兩人只能眼巴巴望著前面二人迎殺,自己卻一點忙也幫不上去。 姚剛狂吼著揮斧便砍,敵人的枯骨爪盡往上劈,形勢上自然有利於坡上面的人 於是,沙石飛濺,人影飛閃,姚剛與石仙人雙斧連砍連劈,直把四個敵人硬生生逼退到山坡下面! 那面,戈超生已哀哀大叫,道:“潘得壽,你們真不光棍,山窮水盡,窮途末路,何不早早棄械投降,猶作困獸之鬥,與事何補?” 山坡上,潘得壽已沉重的道:“戈超生,我們彼此之間,刃也交過,血也流過,而你雖盡以卑鄙手段對付我們,卻仍然無法撼搖我們必勝信念與誓死決心,潘大爺在此勸你,及早釋放我們樓主,立刻迴轉大漠,也許你們尚有一線生機,否則……” 戈超生一聲大哭,道:“話不投機……啊……半句多喲!” 哭聲一止,戈超生手一揮,道:“堆起柴薪來!” 只見二十幾個灰衣大漢已把枯骨爪插回腰上,就近在松林子裡拾取枯樹枝幹,匆匆的往山坡下面堆放起來,剎時間堆得比人高 潘得壽狂怒的大吼道:“戈超生,你個王八蛋想作什麼?” 山坡下面,“哭王”戈超生滿面愁容的道:“是你潘二當家的逼我,我沒有辦法,便只好放火燒山了,二當家呀,你可得多多體諒我的無奈啊!” 潘得壽大吼道:“畜牲啊,虧你想得出這絕子絕孫的毒計,你想把我們活活燒死在山坡上面 ” 又是一極端難聽的悲嗚,戈超生道:“潘二當家的,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嗎,現在刮的是什麼風?天快黑了,山中起了西北風,當然正是我放火燒死你們的最佳時機,風助火勢,火延山頂,你們便難逃戈某的這一手段了!” 潘得壽回頭望向山坡後,只見懸岩千仞宛似刀削,少說也有二十丈深,便輕功絕佳之人也難以落入坡下面,當初原是要以山坡上為據點,一次次消滅敵人,直到把姓戈的捉住,逼問出樓主下落,但怎知道事與願違,沒得倒先把自己五人困死在這山坡上 潘得壽正自思忖,山坡下面,戈超生又嗚咽著叫道:“潘二當家,你千萬別小覷這場火,因為戈某要在這火裡施放骷骨毒粉,只要你們聞到有苦澀的臭味,都將立刻頭昏腦脹的倒地不起,嗚 ” 果然是“哭王”,他的得意便是以哭聲來表示,簡直大異常人,形同瘋子! “花蟒”姚剛吼叫道:“二當家,我們殺下去,***,殺一個夠本,殺一雙就有得賺,我們還等什麼?” “灰狼”石仙人也附合的道:“對,與其坐困愁城,何如衝下山坡,殺***一個落花流水 ” 潘得壽低頭望向“黑熊”陶其中,只見陶其中爛胸一挺,沉聲道:“二當家放心,黑熊還能動傢伙,看吧,只要二當家一聲令下,陶其中便第一個衝殺下去!” “咯 ”一咬牙,潘得壽那額頭上的疤印立時紅光隱現,他面上的肌肉都繃緊了,以至看上去他的雙目竟如同吊在額上,刀輪璨璨閃躍著冷焰,沉重的道:“眾皆欲拼命,我還等什麼?” 不料他話聲甫話,山坡下面“轟”的一聲,烈焰便立刻沖天而起 不錯,火苗子是往山坡上面衝,這時候便是要往下面衝業已遲了 潘得壽心中明白,便正欲撲下去的姚剛等幾個人也十分清楚,因為如是單純的火,仍然擋不住五個人的衝殺,問題是戈超生的最後一句話,火中摻有骷骨毒粉 於是,潘得壽一聲低沉的叫:“快跟我來!” 話聲甫落,他便首先衝到斷崖頂端,整個身子倒掛在懸崖邊,把個人頭垂在斷崖下面的半丈深處 附近三丈方圓內連顆草也沒有,熊熊大火已往山坡止蔓延過來,劈啪之聲不絕於耳,呼呼風聲挾著炙人的火苗子,直把枯草燒得黑灰飛上了天 蘇傑與石仙人一起也倒掛在峭壁邊。兩個人把頭也垂下三尺深,潘得壽的右面,姚剛與陶其中如法泡製的也把身子掛在峭壁上 此刻,火勢已到了坡上面 果然,老古人說的話不差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現在又成了 火往高處燒,人往低處爬! 潘得壽雙腳鉤緊峭壁邊沿,他緩緩回頭望上去,只見火勢甚猛,濃煙蔽空,光影還真的嚇人! 火苗子騰空,當然不會往下面燒,山坡下面,戈超生絕對想不到這條毒計仍然沒有得逞,他見火已燒至山坡,並未見潘得壽殺到山坡下,便不由得高興的直落淚,淚水滴在他的胸前,他反倒摸了肩頭傷處一下,道:“金家樓的人就是金家樓的人,寧願死在山坡上也不向我投降,此種重義氣,輕生死的精神,戈超生從心眼裡佩服,我向姓潘的致敬!” 說著,他便長揖到地 天色已經灰暗! 灰暗中傳過來一聲冷冷的聲音,道:“你燒了金家樓的人?” 猛扭頭望向林子裡,“哭王”戈超生道:“什麼人?” 黑暗中緩緩走出兩個人,兩個皆瘦得乾枯枯的漢子! 走在前面的是個面色蒼白的人,深陷的眼眶透著冷厲的意韻,尖削鼻準挺直,嘴巴緊抿,薄薄的嘴角微見下垂, 撇青虛的鬍子修得相當性格,藍緞子長衫,腰上系著一根絲帶,三十多歲年齡吧,卻顯得十分豁遠老練! 在這碩長瘦子身後面,是個矮瘦得宛似一頭猴子樣中年人,一蹦三跳,嘴巴尚且巴嘰巴嘰響著 兩個瘦子舉步走近松林里,瘦高個子已冷冷道:“我!朋友,是你那一把火把我引來了!” 戈超生苦兮兮的走向瘦子面前,他看看二人一眼,東升的玉兔放射出柔柔的光芒下,他似是一愣,道:“朋友,我想知道你的大名!” 瘦大個子不慍不火,淡淡的道:“有必要嗎?” 戈超生似是嗚咽的道:“當然有必要,萬一彼此同道,豈不誤會?” 瘦大個子面無表情的道:“我不以為我們會是朋友;因為我從不同鬼打交道!” 戈超生一聲尖嚎,道:“你是金家樓的?” 瘦子一喝,道:“這是金家樓地盤,便不是金家樓也差不了多少!”他一頓,又道: “閣下在大漠骷髏幫是何身份?” 戈超生全身一震,道:“朋友,你已知道我們是大漠骷髏幫?” 瘦子雙手下垂,冷冷的道:“不錯,也只有大漠骷髏幫才把死人骨頭當兵刃,就在下所知,你們除了陰損的用毒之外,武功平平!” 戈超生低頭似拭淚的抽噎一聲,道:“朋友,你究竟是誰?” 瘦子卻突然指著火焚的山坡,沉聲道:“上面被你們放火燒的又是何人?” 戈超生雙手一揮,剎時間跟在他身邊的十二名武士便立刻把兩個瘦子圍在中間,他哀哀似哭的道:“報個名吧,朋友!” 瘦子淡然的道:“展若塵。” 吐字不高,聲音卻久久不即散去 戈超生弔喪眉使力一揚,兩個枯骨頭殼一合,一副施禮的樣子,道:“果然是‘屠手’展若塵,戈超生這裡施禮了!” 展若塵戟指坡上面,沉聲道:“上面被燒何人?” 聲極其無奈的嘆息,戈超生道:“展兄,你千萬要體諒戈某的無奈,因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了他們以活命機會,可是他們一定要對金家樓節烈永昭,至死不悟,所以…… 嗯……” 展若塵已見火勢漸小,遂立刻對身後的矮子道:“小香,上去看看可有活的沒有?” 矮個子正是金家樓月字級二把頭“蹦猴”玄小香,他是與展若塵一齊從長春山趕來五裡坡,目的是要接“火印星君”潘得壽,樓主失蹤,二當家必須立刻迴轉長春山主持救援樓主大計 此刻,玄小香根本不去多瞧圍在四周的灰衣人,只見他忽然拔身而起直落在一棵松樹上,果然,他宛似猴兒精一般,雙手拉著樹枝連連閃躍,等到灰衣人退去,他已踏著尚自酷熱的山坡往上面撲過去! 坡下面,展若塵滿意的點點頭,又對戈超生道:“大漠骷髏幫‘哭王’戈超生大概就是閣下了?” 弔喪眉一緊,戈超生全神戒備的道:“不錯!” 展若塵似是不屑的道:“為何侵我遼北金家樓?” “啊”的一聲大喘氣,戈超生怪模怪樣的道:“路不平人踩,心不平發瘋,展兄,你就當我們是發瘋吧!” 這是怎麼說話?展若塵也是一愣,便不由又問:“陰謀擄去我們樓主的可是貴幫?” 戈超生坦然的道:“不錯,是有這碼子事!” 展若塵面色透青,他未移動身子,卻冷然又問:“目的何在?” 戈超生尖嚎 聲,道:“啊!不就是金家樓在遼北的大片基業?” 展若塵仰天一聲哈哈,道:“你們也配?” 戈超生嘿嘿一聲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展若塵雙肩微晃,猛然一聲哼,道:“好一個謀事在人,展某便先拿下你 ” 話聲甫落,人影彈升,眨眼已到了戈超生的頭頂上 震驚驚于展塵動作之疾,戈超生努力扭身擰腰,雙手如擂鼓也似的狂揮暴砸七十二次,只見一抹青瑩瑩的翠光便在這時眩目奪神似的流轉穿刺,金鐵交擊聲便宛如密集的火砲,兩支枯骨頭殼所形成的幕牆立時破滅,銀芒卻更見熾盛的直把戈超生的身子卷在一片極光中 便在這生死一發間,山坡上傳來一聲雷吼:“是少主嗎?潘得壽來也!” 極光頓失,展若塵已卓立在戈超生前面兩丈處。 重重的,展若塵道:“潘二當家的這聲吼救了你的性命!” 戈超生卻一聲大哭,道:“姓潘的這 聲吼也救了金寡婦的命!” 展若塵大怒,道:“姓戈的,你說什麼?” 戈超生毫不畏懼的道:“剛才你若殺了我,金家樓第一個為我償命的便是在我們手中的金寡婦,這……難道還有必要作解釋?” 便在這時候,山坡上人影幢幢,一連便是六條人影閃著往坡下面衝來 潘得壽已高聲再叫:“少主,千萬別放走姓戈的!” 戈超生怔怔的一聲哼,道:“怎麼會呢?他們怎麼會沒有被毒煙薰死?” “蹦猴”玄小香已咧開嘴巴叫道:“少主,二當家與四位近衛全來了!” 展若塵心中如落大石,他深深的喘了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 突見戈超生手 揮,圍在展若塵四周的灰衣大漢,迅速的便退到他的身後面 十二名灰衣武士一個個怒目直視著奔過來的潘得壽六人,眼中充滿了忿怒與驚異! 展若塵快步迎上前去,伸出雙手,道:“二當家,是展若塵接駕遲了!” 潘得壽忽然聲音啞啞的,道:“少主,得壽愧不敢當,少主,得壽接函便連夜趕回,不料敵人中途攔截……” 展若塵扶住潘得壽,驚異的道:“二當家受傷了?” 潘得壽指向蘇傑與陶其中,道:“他二人也傷的不輕!” 對面,戈超生苦兮兮的道:“不應該僅受傷,而是正經八百的挺屍才對呀!” 仰天一聲嘿嘿,潘得壽道:“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姓戈的,你以為放火燒山就要了爺們的命?你以為一把枯骨毒粉便可以薰死人?狗屁,老子們連根鳥毛也未損失,倒是在上面養足了精神準備下來幸活人了!” 戈超生連聲大哭的道:“哇……怎麼會是這樣?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他猛的一個大旋身,雙掌箕張,兩支枯骨頭殼已不知到什麼地方,旋即見他伸手入懷,摸出兩把東西來 於是,十二武士立刻往四下里散開,其中一人大膽的走近戈超生,小心的道:“副幫主,放眼形勢,尚不致于同敵人同歸於盡之時,就以眼前而言,我們十二個效忠於副幫主的近衛,尚未有施展出分襲合擊之陣,望副幫主事加考慮 ” 戈超生高舉著雙手,哀哀大叫,道:“骷髏幫兄弟們,生死已到最後關頭了!” 潘得壽沉聲罵道:“放你媽的屁,是你們入侵遼北,可並不是金家樓到大漠要你們的命,胡言亂語,妖言惑眾,莫名其妙,混帳王八蛋!” 戈超生並不理會潘得壽怒罵,仍然哭泣道:“兄弟們,我已握著枯骨化屍毒粉,決心與敵同歸於盡,兄弟們如果效忠段幫主,就拿出一切能拿出來的力量,與敵人周旋到底啊!” 一邊,那武士又道:“副幫主還是多加考慮,且留此有用之身,為未來爭勝負,且記,我們是爭千秋,不爭一時啊!” 戈超生突又戟指展若塵與潘得壽二人,道:“你們都看清楚了,姓潘的是金家樓二當家,這乾瘦小子卻又是金寡婦的幹兒子,兩人地位一般,皆是金家樓柱石,今晚本戈超生與此二人同入幽冥,搬指頭拔算盤子兒,怎麼的我都是只賺不賠,兄弟們,寧做烈士不做窩囊廢,跟著我殺!” “殺!” 松林中一片喊殺之聲…… 突然間,展若塵想起那日與邢獨影相遇之前遇上的灰衣人,那人似乎叫常冬、職司大漠骷髏幫副司刑,當時自己正要活捉他,逼問樓主失蹤之事,不料姓常的一狠心,便撒出一股灰雲也似的毒粉,那毒粉真夠毒的,沾上身便會“劈啪啪”一陣裂帛之聲,剎時肌肉鮮血盡化為濃煙,便骨頭也成粉末! 展若塵一念及此,立刻高聲吼道:“等等!” 潘得壽不知利害,吼叫道:“***,想拿老子墊背,門都沒有!” 這時目光照射在松林子裡,展若塵極目望向戈超生,只見姓戈的雙手似乎戴著人皮手套,若不細看便很難發現他雙手一層假皮! 戈超生雙手托在身前,一步步直往展若塵逼去 跟在戈超生身邊的十二名武士,其中一大半面無人色,但也不知如何好往潘得壽等逼去! 屜若塵再吼叫,道:“等等!” 戈超生厲哭道:“啊,我已等得太久了,又死去那麼多兄弟,卻未能搏殺你們之中任何一人,有何面目再回大漠,倒不如與敵共死,以謝段幫主知遇之恩 ” 他說的悲忿填膺,表情慷慨激昂,沒有任何人會對他抱定必死決心存有絲毫惑疑,便展若塵也如是想 踏前一步,展若塵道:“戈超生,你雙手握的可是沾膚既爛而之內腑化水,屍體剎時化為濃血的一灘的枯骨毒粉?” 戈超生似是一驚,道:“不錯,這是一種無色無味枯骨毒粉,也是一種難以控制的毒物,雖施放的人也難免一死,展若塵,你怎知道戈某手上之毒?” 展若塵就是要他說出這些話,因為他要潘得壽幾人也聽到敵人手中毒粉厲害,如此方可令他們提高警覺 淡淡的,展若塵道:“戈超生,我仍然不相信你會真的與我同歸於盡!” 戈超生泣叫一聲,道:“好,好,你蔑視戈某的決心,看吧,我會叫你全身發出惡臭的裂帛聲裡,痛苦的滾在地上衰號!” 展若塵冷冷的道:“我接下你的挑戰,戈超生,你出手吧!” 潘得壽立刻大叫,道:“少主,你不能,應該由我來!” 展若塵冷冷的怒視著戈超生,對潘得壽道:“我們的人立刻分散開來,且找上風頭,以你們幾人之力,我以為是可以應付眼前這種小場面!” 這話說的夠明白,而且也含著少主應有的口氣,便潘得壽也不得不暗中喝彩 是的,展若塵擱下硬的,更在話中指導了作戰原則與方法,三兩句便交待的令人心折! 潘得壽雖然傷的不輕,但此時他也不知從哪裡抖出一股子蠻力,只見他一對雙刀輪交互一揮,吼道:“狠宰啊!” 便在他的吼叫聲裡,空中鮮血標濺,兩個灰衣大漢便生生被劃開肚皮慘死地上! 側面“蹦猴”玄小香早已騰身又攀上松樹幹上,他不即下來,卻等到下面拼殺得熾烈的時候,便突然從樹葉叢中衝下來,往往便給敵人一砍致命殺著,然後又閃躍到樹枝上 搏殺的場面在擴大 十二武士對於敵人如此分散,多半心中暗喜,因為,如果把人員扭結在一起,不定副幫主會突然施放出毒粉,這種令人無法防備的毒物,中身無救,非死無異! 此刻 展若塵雙目炯炯,全身戒備的面對著“哭王”戈超生,他不時的在暗中換氣,憑他的知覺,把自己保持在上風頭,只要戈超生稍移動身形,他便也立刻移動,絕不讓敵人處於上風頭! 很快的,展若塵身邊附近已不見潘得壽等六個,便灰衣大漢也已搏殺到了那片青草坡上,雙方的怒罵聲不時的傳進林子來,淒慘的叫聲更是此起彼落。 那種震動天地的喊殺聲雖似漫山野火卷揚,便卻遠不如松林中展若塵戈超生二人更為緊張而刺激 沒有殺聲,更沒有哭泣! 兩條人影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展若塵不動,戈超生更是不輕易動。 月光灑下一片柔和的光芒,卻難以與此情勢調台 松林 片寧靜,寧靜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殺機! 就在這片方圓三丈餘空地上,展若塵那氣定神閒,宛如泰山石敢當! 於是,戈超生的面上突然一片淒苦,淒苦中漸漸有了哭泣聲,展若塵心中明白,姓戈的是在運功,大漠哭王,以哭聚功,江湖上已有傳聞,如果有人不知道,便很容易上當! 展若塵嘴唇緊閉,半聲不吭,他此時絕不能輕言出手,一擊不中,反倒吃大虧上大當,那將是會令人遺恨終生的事 突然,戈超生哭聲立止,他沉重的道:“展若塵,我不得不佩服你神定的功夫!” 展若塵淡淡的道:“你也是一樣!” 戈超生苦兮兮的道:“我不如你,因為我還是開口了!” 展若塵一哼,道:“姓戈的,你在替自己製造出手機會,我清楚的很!” 戈超生又是一聲嗚咽,道:“你果然是個難纏人物!”他一頓又道:“金家樓的人物個個難鬥!” 展若塵冷冷道:“但大漠骷髏幫還是找上門來了!” 於是 ---------------------------------------- |
第08章
“噗嚕嚕”衣袂抖響,戈超生那瘦長身影彈升三丈,看上去上半身幾乎被樹枝掩沒,連串的翻滾下, 縷灰朦朦似霧般的煙塵卷向敵人 展若塵知道厲害,然而卻並不退卻,但見他突然貼地平滑兩丈,雙臂忽張,“嗖”的一聲又拔空三丈,閃過那股毒霧而攀上樹枝! 快極了,也妙極了,就在戈超生剛落地回頭看,已失去了展若塵的身影 原來他在發射出沾膚化濃毒粉以後,自己便拼命在空中騰翻,目的當然也是要躲過那片毒霧,他相信展著塵也將與他同樣的閃躲而無暇撲擊,甚至姓展的會被毒霧擊中也說不定! 不料 戈超生看不到展若塵,剛抬頭,便見一團影子罩下,月光下那只是一瞥之間,他的另一手便怒揮迎上,身子便在毒粉出手的同時平飛向左側三丈外 戈超生身子尚未站定,面前半丈之地卻卓然站著一個人,一個他極不願看到的人 展若塵! 也就在這時候,毒霧那面傳過來嘩啦一聲響,一大節樹枝已落在地上! 面無表情,展若塵道:“姓戈的,你的兩把毒粉已用完了吧!” 戈超生嗚咽一聲,道:“展若塵,你是我此生所遇見最可愛的敵人!” 展若塵輕搖著頭,道:“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值得你稱讚的地方,如果真有的話,那便是我殺人的手法了!” 戈超生哭喪著臉,道:“你應該知道殺我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展若塵右嘴角上撩,冷冷道:“我所殺的任何一個人皆不簡單,而我也從來不小覷我的任何敵人,尤其是面對閣下,更不會掉以輕心!” 一聲“啊”,戈超生指著衣袋,道:“化骨毒粉我有的是,你千萬別以為我只有兩把!” 展若塵雙目冷芒倏現,殺機掛上眉梢,坦然的道:“你當然有,這是不容我置疑的事,問題是我不會容你再伸手袋子裡掏取,姓戈的,你已沒有任何機會了!” 戈超生絕對相信展若塵的話,如果自己稍有任何動作,他便會摧動一輪刀山向自己罩過來,“霜月刀”的威名,江湖上盛傳已久,不過…… 突聞展若塵又道:“姓戈的,別動心眼,更別冒險一試,但我也要給你一次公平抉鬥的機會,取下你的兵刃,亮亮你的真功夫,我很想領教大漠骷髏幫的武功絕學!” 好長的一聲哭泣,好難聽的一聲“啊!”,光景比之死了親娘還可憐,“哭王”戈超生伸手平舉,也當著展若塵的面,緩緩脫下一雙人皮手套,道:“姓展的,我已脫下人皮手套,這表示我已不再使用化骨毒粉了!” 展若塵重重的點點頭,道:“有時候小人也會有義舉,我信得過你!” 戈超生的雙手反抖,立刻手上多了一對枯骨頭殼,只見他兩個頭殼對撣,發出一溜火花,生硬澀澀的道:“姓展的,你出手吧!” 展若塵咬咬牙,道:“姓戈的,在我未出手之前,只希望你能大大方方的告訴展某一件事情!” 戈超生又笑又哭的道:“有關金寡婦的……” 展若塵突然暴喝一聲,道:“不許你再叫‘金寡婦’三字!”就在戈超生一愣間,展若塵已沉聲接道:“當一個女人,她在死去丈夫之後是如何的痛心疾首而又痛不欲生,那種打擊與精神壓力,已超過一般人想像,是人就會寄於同情,怎可以再‘寡婦’‘寡婦’的呼叫?人性何在,仁義何存?如此之人,何異禽獸!” 戈超生雙眉下垂,生硬的道:“展若塵,對於你的指責,我完全接受,更十分諒解,因為金寡婦是你的義母,你有權為討公道!” 展若塵雙肩聳動,冷冷的道:“又想為自己製造出手契機?” 便在他的話聲裡,戈超生已到了前面半丈之地,他的右手枯骨頭殼暴砸,左手枯骨頭殼卻半旋著自下往上推送,一招兩式,詭異辛辣,莫測虛實! 展著塵倏忽左右晃動,就在他晃動的身形仍滯留在人們的眸瞳裡的時候,他本身的實體業已拔空五丈,那漫天的光雨,便強瀉而下,九九八十一刀,便一股腦兒似的罩向敵人 不錯,那刀鋒若霜,青氳朦朦,卻又是光華流燦,冷焰四溢,戈超生尚未摸清楚,便狂風似的往後倒躥! 於是,冷焰微揚裡傳來了“叮叮叮”連響,三支枯骨釘已消失於無形! 落地,戈超生大哭,哭聲未已,他已一頭便往刀鋒中撞去,光景是上刀山也認了! 兩支枯骨頭殼波濤洶湧也似的“呼轟”著如高山滾石般湧向展若塵,勁風中有著裂帛聲,有些寒人與刺耳,灰芒成層,威力萬鈞! 展若塵雙手向後,上身左右閃晃,每一晃間,便閃過對方一次暴砸狂削 此刻 四周的拼殺似已近尾聲,十二個灰衣武士已分成六波,每兩個人合擊一名敵人 金家樓二當家,“火印星君”潘得壽最慘,他的臂傷加腿傷,令他幾次無法把敵人劈死,卻反倒被枯骨爪打得皮開肉綻,衣衫破碎! 右上胸傷得見骨的陶其中,若非玄小香拼命掩護,怕也早被灰衣人撕成了碎肉一堆! 松林中,展若塵突然一聲厲吼,閃過敵人 輪狂砸之後,突然弓背彎腰,快不可言喻的衝迎而上,只見銀芒若招展的旌旗,“咻’聲不絕於耳,展若塵似是再也不給敵人以任何機會,出手便是九十九刀匯聚成一座刀屏,東升旭日般的萬道霞光往敵人兜頭蓋面的罩過去! “嗷 ”一聲悠長而又淒怖的嚎叫,聽起來與戈超生平時的哭泣又自不同 因為,平日裡他的哭泣便如同常人在笑,他不但在笑,而且更是在運功 這一次便不同了,聲音宛如末日幽冥,出自地獄,如同內腑之碎裂,更似無奈的絕望 便在這種絕望的泣叫聲裡,戈超生抖著一身滿面鮮血,更拋砸出左手枯骨頭殼,空中連連怒翻空心斤鬥,直往松林外面躍去! 展若塵一招得手,豈肯放過敵人,他毫不遲疑的便銜尾直追,口中冷喝道:“還想走?” 月光下,展若塵追出松林,突見前面飛躍的戈超生左手自下方向後面甩動,一縷灰煙便直撲過來! 忙著往後倒翻,展若塵落地再起,平著身於便往敵人追去,不料快追到的剎那間,敵人便適時又灑出一把化骨毒粉 一連七次,展著塵已見敵人隱沒於黑暗中,就在此時,松林附近更傳來聲聲淒厲慘叫聲! 展若塵猛一咬牙,回身便撲向草地那面,空中只見寒芒猝映,鮮血飛濺,三個灰衣大漢紛往草叢中倒去! 霜月刀刀聲似有還無,青朦朦的刃芒在青朦朦的月色反射下,發出窒人氣息的冷電,就在他二次彈升的剎那間,空中連串翻滾中,塊肉拋飛,血漿飛濺,“嗖嗖”之聲帶動的是“噗哧”怪聲不絕於耳,那一溜溜的腥赤血芒,淋淋漓漓的形成 幅奇異的可怖景象! 那面,已傳來潘得壽的吼叫聲:“少主,乾得好!” 斜刺裡,三名灰衣大漢迎著凌利無匹的霜月刀,悍不畏死的撲擊過來! 展若塵旋身下擊如狂瀑下瀉,落地之間,正是那位仁兄已高舉枯骨爪無法擊下來,展若塵不屑的貼著這大漢橫肩稍頂,天爺,這位仁兄竟然齊頭到底已分了家,倒地之後形成了兩個“半人”,單就肚皮流出來的東西就能裝滿一桶! 展若塵已冷沉的吼道:“姓戈的已經逃走,你們又能成什麼精?” 霜月刀猛戳又旋,另兩位仁兄同時發出“嗷……啊……哈哈……啊……” 掉在地上的是尚自彈跳的兩只斷臂,展若塵已撲到了滿身是鮮血,喘氣如牛的潘得壽身邊! 潘得壽忙指向松林邊,對展若塵道:“快,陶其中傷得不輕!” 展若塵望著潘得壽那身上的鮮血,道:“二當家也傷的不輕,我先送二當家到安全地方!” 猛搖搖頭,潘得壽道:“不,我還挺得住,快去救陶其中!” 展若塵遙望過去,見“蹦猴”玄小香穿梭閃擊在七個灰衣大漢之間,“黑熊”陶其中跌坐在地上掙扎著就是站不起來!” 展若塵“咯 ”一咬牙,半聲不吭,拔空而起,夜色朦朦中宛似天馬行空般一瀉而到了松林邊 霜月刀再次怒閃而出,兩名灰衣大漢已撞跌在血泊裡,有一名大漢橫裡殺來,霜月刀不及回殺,展若塵旋身暴踢,直把那大漢踢得就地滾 不過,這大漢太不走運了,他一路控制不住自己的翻滾出三丈遠,卻任般巧合的滾到陶其中身邊,只聽陶其中怒罵道:“你媽的!” 罵聲未落,“雙刃斧”已“ ”的砍下來,只聽那大漢“ 叱”一聲,好大的一顆人頭就勢往坡下滾去! 那股子鮮血真猛,標得陶其中如同個紅關公! 另四名灰衣大漢一見來了展若塵,發一聲喊便拋下玄小香往他圍過來 展若塵似是橫了心,他旋飛的身形猝然偏進,十二武士中的 人枯骨爪只差半分掃中他的面門,霜月刀“噗”的一聲正開了這名武士的腔! 側面一名灰衣大漢挾著一片銳風襲來,展若塵半聲不吭,矮身猝旋,一把枯骨爪自他的頭頂閃過,他看也不看,霜月刀猛削,“噗哧”一聲,這位灰衣仁兄的右臂連著那把彈升的枯骨瓜,一古腦便上了天,稀裡嘩啦的血滴往地上滴,灰衣大漢已狂嚎著在地上好一陣翻滾! 另兩名灰衣人已狐狸似的一頭便撞入松林里! 展若塵重重的對滿臉鮮血的玄小香道:“扶著陶其中,立刻去二當家那面小心護衛著!” 玄小香立刻應道:“玄小香謹遵令諭!” 說著,便抹了臉上鮮血,在衣衫上,伸手便架起地上坐的陶其中,二個跌跌撞撞的便往潘得壽那裡走去! 那面,“花蟒”姚剛已嗔目大吼,道:“老子劈死你們這群王八蛋!” 不料就在這時候,松林子裡面突然傳來連聲鬼叫也似的尖哨,只見正自拼殺的灰衣大漢們,各自發一聲哀鳴,回身便往松林中逸去 可也真夠快,剎時間走得無影無蹤,一個不剩 不,剩下的還真不少,不過全都是倒臥在血泊中,大半已四肢不全,頭身分家的斷了氣! 沒有一個全活人 潘得壽率領的四近衛帶著滿身鮮血走到潘得壽身邊,一個個喘息著跌坐在地上! 展若塵立刻對玄小香吩咐,道:“快把坐騎找來,各人傷得如此重,得馬上治療!” 玄小香也是一身鮮血,背脊上一爪撕裂下一片皮肉,左面頰也是三條血口子,這時他收起家夥,繞過松林子,沒多久便牽出兩匹坐騎! 展若塵立刻親自從鞍袋中取出一包刀傷藥,首先替潘得壽上藥 蘇傑這時也喘息著對玄小香道:“二把頭,得麻煩你替我們把坐騎找回來了!” 玄小香的傷並不輕,這時他咬緊牙,道:“說吧,蘇兄,你們的坐騎在哪個方向?” 蘇傑指著五裡坡山徑,道:“就在那面不遠處!” 玄小香立刻往林中摸進去。 潘得壽已拉著展若塵急切的問:“樓主真的失蹤了?” 重重的點著頭,展若塵直視著遠方,月色暗淡,卻見他雙目炯炯含威的道:“不錯,這幾日大金樓上下人等全為這件事在奔波不休,這是一件相當棘手的問題!” 潘得壽忿怒的道:“剛才與戈超生那王八蛋幾次面對面,就是無法套出他們把樓主擄到什麼地方,還以為他們在吹牛,想不到……竟然會是真!” 展若塵望著松林子,面色寒寒的道:“老古人說的不錯,打蛇不死後患無窮,上次金家樓內叛事件,我們大方的放走不少黑道人物,不料這些人竟然勾結起大漠骷髏幫,一心要毀金家樓。” 潘得壽忿怒的罵道:“金家樓數十年不朽之基業,又豈是幾個小蟲賊所能撼得動?***,叫他們來吧!” 展若塵沉重的道:“抗敵大計,必須立刻擬定,一切就等二當家到了大金樓之後商定了!” 潘得壽拍著展若塵肩頭,道:“少主,你心中作何打算?” 沉重的點著頭,展若塵道:“我想的只是個人的意思,整個大計便要大家共研共商方能著手進行!” 潘得壽額頭上的疤印倏忽一亮,他緩緩的道:“我就是要聽聽你個人的意思!” 展若塵咬咬牙,道:“我的意思,是先固守金家樓,把雷、電、月、星四級武力大部調派回金家樓 而且,我已著手調派了!”他一頓,歉然的對潘得壽道:“我等不及二當家回去便下手了,二當家多包涵!” 潘得壽哈哈一聲,道:“這是什麼話?而且你這意思我贊成,先集中武力,打擊敵人,這再好沒有了!” 展若塵一笑,道:“一旦武力集中,我便準備前往大漠,骷髏幫在大漠是有組織的大幫派,我上門去,直接要人!” 潘得壽忙問:“少主準備率多少人馬?” 展若塵一聲無柰的笑,道:“我一人前往!” 潘得壽一愣,立刻搖頭,道:“少主,唯獨這一點我不同意!” 展若塵又是一聲苦笑,道:“我不能看著骷髏幫把我義母擄去而不顧,二當家,我義母已失去她的親生兒子,如果我這個待罪的義子不伸手,這算是人嗎?” 潘得壽忽然粗聲粗氣的吼起來:“少主,骷髏幫擄去樓主,整個金家樓的人皆有無可旁貸的責任,樓主不單是少主幹媽,更是我們的好主人,此時此地又有誰不願為她拼命?卻偏偏只有你一個人前去拼命,這……像話嗎?” 展若塵嘆了一口氣,忽見玄小香牽著三匹馬走出松林子,且高聲道:“少主,二當家,就只找到這三匹馬,另外二匹……” 展若塵遂起身迎上去,道:“牽過來,先扶二當家上馬,傷重的一人一騎,傷輕的便二人分騎 匹、我們連夜馳回長春山!” 此刻 五匹健馬馱著七個人 七個皆身染鮮血的人,緩緩往金家樓方向馳去 馬上沒有人再開口,更沒有人言笑,偶而,潘得壽會臭罵一句:“***!” 誰都知道他罵的是大漠骷髏幫 展若塵沒有罵,但不時會傳出銼牙聲,顯然他已忿怒得似火山要爆發一般…… 一行趕回金家樓的時候,東方已泛魚肚白,消息飛快的傳入“九昌閣”與“如意軒”,首先趕到大金樓的便是施嘉嘉,她剛站在長廊上,見展若塵一身是血,神情疲憊,驚叫一聲便撲上前去,道:“若塵,你受傷了?” 一聲苦兮兮的笑,展若塵拉住旌嘉嘉一手,道:“這些全是敵人的血!” 施嘉嘉松了一口氣,面色一緩,便立刻對潘得壽施一禮,道:“潘叔,您好!” 潘得壽一身是傷,這時打了個哈哈,道:“少主沒趕到五裡坡的時候不太好,但少主一到,便一切全好,哈……” 此時端良、金淑儀與獨子端吾雄也趕到大金樓,金淑儀見走進來的七個人幾乎嚇了一跳,便立刻吩咐下去,找大夫先治傷者,廚上更做出一桌酒菜立即端上來 潘得壽與蘇傑等人從昨日過午到現在,滴水未進,此刻變得治傷第二,吃喝為先,竟圍著桌子便狼吞虎嚥起來…… 此刻,金家樓刑台大司衛“無情報”費雲大步直入大金樓,他雙目直視身受重傷的陶其中,沉聲問:“誰幹的?” 潘得壽拍拍一邊凳子,道:“老費,過來些,我們要商量大計了!” 費雲忙施禮,道:“二當家一路辛苦,又遇上敵人,還是先歇著!” 潘得壽重重的道:“我能歇著嗎?” 就在這時候,申無慕、申無求姐妹與申無忌三人匆匆走進來,大舅公申無忌已走至展若塵身邊,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骷髏幫已明目張膽同咱們幹上了?在什麼地方?” 展若塵忙起身,道:“大舅公,你們請坐,且等吃過飯,我們共商共研抗敵大計!” 大金樓的正中央,一張長方形玉面大桌子兩邊,分坐著金家樓主要首腦 右面! 中無忌、申無慕姐妹,展若塵、端良夫妻與兒子端吾雄,施嘉嘉坐在最邊上 左面,擠坐著的有:“火印星君”潘得壽、“無情報”費雲、八衛之首阮二,其餘便是“雷”字級四大把頭、“無形刀”顧雍、“電”字級大把頭“鴛鴦腿”武升、“月”字級大把頭“八卦傘”曾秀雄、“星”字級大把頭“老辮子”于宏遠 大金樓突然變得鴉雀無聲,便地上落下一根針也會清晰的聽得到 這張長方大玉面桌,頂端原本坐著金家樓主“金色夜叉”遼北巨擘 金申無痕,但現在卻是空著,在座之人皆往桌端瞄了一眼,卻又一個個重重的垂下了頭 一聲幹啦啦的咳嗽,申無忌緩緩道:“倒是說話呀,人馬不是全到齊了嗎?” 潘得壽“ ”的站起來,沉聲道:“聽少主說,金家樓通往各地要道,相繼有了敵蹤,媽的,這是騎到人脖子上撒尿,你們誰能忍下這口氣?” 他虎視四周,忍著割肉之痛,又道:“我在大涼城主持外務,就沒有發現敵人露個面的,怎麼一下子會有這麼多骷髏幫的人侵入我遼北地界內?” 他的口氣火爆,完全以二當家口吻向大夥質問,但當他的目光一接觸到展若塵的時候,便語緩,又道:“敵人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但事情既然出了,便把各人心裡話全說出來,別忘了,樓主的安危全看我們的了!” 大司衛費雲沉聲道:“這幾天自金家樓往東的各路人馬,不少已同敵人照上面,松香鎮,十裡鋪,百花集,太和城,盡是些人鬼不分的骷髏幫眾,以我的看法,我們分兩路,一批沿著金家樓四周掃落,看一個殺 個,見兩個便殺 雙,另一批便直搗大漠骷髏幫總壇,我們給他們個連根拔除,永除後患!” 他望了潘得壽一眼,又道:“你們以為如何?” 潘得壽望望眾人,目光注視在沉思中的展若塵,道:“且聽聽少主的意思。” 展若塵雙目一厲,緩緩的道:“大司衛的意見本來很合情勢,但那是在敵我雙方正面搏殺之時,如今敵人盡在暗中,如果我們明著出擊,只怕一個敵人也遇不上,反倒是給敵人以可乘之機,再說我們大舉出擊大漠骷髏幫總壇,人生地不熟,情報頓感不靈,免不了吃虧上當!” 潘得壽點著頭,那邊,申無忌接道:“若塵,如此說來,你已成竹在胸了吧?” 展若塵緩緩站起身,道:“大舅公,我只是個人看法!” 大司衛抱拳,道:“少主,你請直說!” 展若塵看了在座諸人一跟,沉聲道:“這次敵人撞入遼北,必有周詳計劃,前日我曾與‘血魂’邢獨影碰上面,交手之後他提醒我,大漠骷髏幫是受了幾批黑道人物慫恿而來。其中就有個尤奴奴,那老婆子上回逃得性命,心有不甘,便和黃渭父女與紫英隊三龍曾除孽,企圖捲土重來,這幾日的接觸,只是大戰前夕的小接觸 ”他看了潘得壽與費雲一眼,又道,“我的意思是由我一人前往大漠一行,金家樓這邊便由二當家調兵遣將,主持禦敵大計、且等我探得確實消息與樓主的被擄地點以後,便立刻回程與各位共研共商拯救樓主之事!” 一邊的大舅公申無忌已猛搖頭,道:“不行,不行,這是什麼時候,容得你一人去冒險?再說如要刺探軍情,金家樓有的是這種人才,還用不到你人幹這種活兒!” 潘得壽也點頭,道:“我同意大舅公的意見,換個人去!” 展若塵淡然一笑,道:“各位別忘了,這件任務後面藏著無比的險阻艱辛,更何況我原本是個長年漂泊的人物,只待略加改扮,重穿往日衣衫,誰又能知道我就是當今金家樓少主?”他回頭看了施嘉嘉一眼,又道:“乾媽還在受苦受難,她老人家翹首期盼的是她不孝的幹兒子出現在她面前,人子這點孝心,我無法拋卻,更何況敵人在暗處,我們為什麼不能也在暗中下手?” 展若塵的一番入情入理之言,立刻引起共鳴,金淑儀與申無求姐妹已伸袖拭淚 申無忌沉重的點著頭,道:“真是好孩子,若塵,我曾不下 次的對我那大妹子言及你,真比個親生兒子還孝順,只你這幾句話,有一天入到我那大妹子耳朵裡,便彌足珍貴得令她高興得大哭一場。” 說著,他便也以袖拭起眼淚 展若塵期期然又道:“二當家已坐鎮在大金樓,只要嚴加防守,骷髏幫再陰毒,也將難越雷池一步了!” 潘得壽額上疤痕一亮,道:“少主是非去大漠不可了?” 展若塵點點頭,道:“救援樓主,刻不容緩,二當家切莫橫加攔阻!” 大司衛費雲金剛怒目的道:“我陪少主一同前往大漠!” 展若塵立刻搖搖手,道:“如今我們必須把力量集中,我的任務是刺探敵情並找出義母下落,人多了反倒礙事!” 潘得壽立刻問道:“少主何時起程?” 施嘉嘉已離座走至展若塵身邊 展若塵已伸手扶著施嘉嘉,道:“嘉嘉,我馬上就走,千萬要保重身子 ” 深情的一瞥,施嘉嘉道:“若塵,你所決定的事情都是正確的,我不會攔阻,但你一定要自己保重,聽說大漠一片荒涼,數百里難見人煙,我只但心你一人……” 不料展若塵笑笑,道:“只有到了那種地方,我更有精神,因為我是在那種環境下磨練出來的人,嘉嘉,你放寬心吧!” 展若塵說走便走,他只環視了大金樓內各人一眼,淡淡的以雙手放在施嘉嘉雙肩,低聲道:“我妻,保重了!” 宛似赴殺場的戰士,展若塵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金樓,他走的相當沉重,也相當無奈,甚至施嘉嘉的祝福也未聽到似的,大步便往外走去 就在一片豪華大廳房前面,矮小的玄小香,這位“月”字級二把頭已站在兩匹馬中間,馬鞍已備,絲韁落垂,光景他是在等人了 是的,當展若塵大步走出來的剎那間,“蹦猴”玄小香已嘻嘻笑道:“少主,馬匹已為少主備好,你請上馬吧!” 一愣,展若塵笑道:“小香,誰叫你備馬的?” 玄小香神氣似的一笑,道:“我在大金樓後養傷,聽得少主要遠赴大漠,心想 一路上侍候少主,大概是我此生最快樂的差事,所以……啊哈……我就溜出來先替少主備馬了!” 玄小香的話剛說完,展若塵面色一沉,道:“看看你這 身傷,沒得倒要我侍候你了!” 玄小香忙一跳半丈高的道:“少主你瞧,這點傷難不倒我玄小香!” 展若塵冷冷道:“馬匹拉回廄,快回去養傷,自作主張是違反規矩的!” 玄小香怔了一下,道:“少主不叫小香侍候?那……” 展若塵搖搖頭,道:“回去養好傷,準備大幹一場 ” 他走的十分從容,他甚至連馬也未騎就走了 獨自一個人輕飄飄的踩踏著黃土大道,展若塵仿佛又回到當初未走入金家以前的歲月裡,那時候自己獨自飄零於莽莽江湖,天雲是帳幕,塵沙為席墊,追落月迎朝陽,風餐露宿,茅店雜宿,受到的是風霜之苦,但苦也甘,嘗到的是人情冷暖,卻也了無遺憾,日子過得無定,卻又十分逍遙,就像現在這種樣子,不正是…… 猛然,前面小河邊上一條人影閃晃…… 那是個姑娘,手提著一只水桶,緩緩往岸邊走去,再望小河,嗯,正有一條小船靠在那兒 展若塵緩緩往小河邊走,如今他穿的並非什麼綾羅綢緞錦衣皮靴,而是一襲藍衫,粗布鞋,便扎來在頭上的發帶也是十分平常的藍帶,遠遠望過去,就像過來個普通生意人 河岸邊,那姑娘左手卷起涼棚,迎著烈陽望過來,直到……直到展若塵相距她不到十丈遠。 於是,她笑了…… 立刻放下手上水桶,快步迎上前去,口中發出似笑又叫的歡叫,道:“是你,不會錯的,是你!” 展若塵放緩腳步,他對於前面走過來的姑娘不能不加以警惕,因為,打從這條小河起始,便出了遼北地界,換句話說,這兒正是金家樓勢力範圍外的地頭上,連金家樓四周都隱藏著骷髏幫的徒眾,出了地界更要處處小心了 此刻,那姑娘宛似小鳥般的飛到了展若塵前面三丈不到的地方站住了,是十分驚喜的站在那兒,她雙手似伸又縮,俏嘴微張又合,杏仁般圓的一雙妙目連連眨動,那光景還真掩不住內心的喜悅! 展若塵愣然放緩腳步,他皺起眉頭,緩聲道:“你……你是徐……徐小霞?” 再次 聲歡叫,徐小霞,重重的點著頭,道:“展大哥,你還沒有忘記我!” 展若塵一笑,道:“曾經要過我命的‘蘭指穿心’徐小霞,我豈能輕易的忘懷?” 徐小霞竟然大方的上前拉住展若塵左手,笑道:“展大哥,上船吧!” 指著靠在小河岸的小船,展若塵問:“這是你的船?” 點點頭,徐小霞道:“也是我的家!” 一怔,展若塵道:“如果你有丈夫,這時候我再登上你的船便有失禮義,徐姑娘,我尚有重要事待辦,我們後會有期!” 展若塵正要轉身,徐小霞一聲怨嘆,道:“展大哥,難道忙得過家門而不入嗎?” 展若塵聽出徐小霞語病,猛回身,道:“這裡並非我的家!” 不料徐小霞羞怯的道:“在徐小霞心裡,何異是你的家!” 展若塵面色一寒,叱道:“這是什麼話,萬 聽入你丈夫耳朵裡,豈非引來一場無謂的誤會?你是個相當有理智的姑娘,不該說出這些話來的!” 徐小霞幽怨的望向展若塵,道:“有許多事情,展大哥並不了解,為什麼不上小船小坐?” 展若塵仍未登船,他淡淡的道:“你的家?” 徐小霞仰面含笑,並肩緩緩往小船走著,道:“是的,我一直在這小船上!” 展若塵一笑,道:“自從你接下‘李老斧頭’那樁買賣把事情辦砸以後,就來到這兒了?” 徐小霞已提起地上的水桶,笑道:“我當時聽了展大哥的忠言,那個圈子廝混的人,我們女人總要吃虧的,因為那是個人吃人的圈子 ”她回眸一聲怨嘆,又道:“展大哥的話是對的 你若忍不下心來吃別人,早晚有一天會被別人吃掉!這句話我想了很久,所以我便在這兒一直住著!” 展若塵立在河過,笑指船,道:“船上只有你一個?” 徐小霞面上一怔,有些赧然的道:“還有我丈夫!” 展若塵望小船道:“你丈夫……難道你已結婚?” 搖搖頭,徐小霞已先自登上小船道:“展大哥,快上船呀!” 展若塵搖搖頭,道:“有許多不應該去了解的事,等到一旦知道,反而造成了傷害,何苦?” 徐小霞面色苦兮的道:“有些人甘願去承受傷害,而我……我更把自己製造的傷害甘之若飴,我是甘心情願的!” 展若塵一聲冷哼,道:“但你丈夫卻會痛苦,徐小霞,且莫令我對你失望,在展大哥心中,你仍脫離不了純潔與善良,徐小霞,我祝福你!” 展若塵說完,回身便走 徐小霞站在船上叫道:“展大哥 ” 但展若塵並未回頭,更未迴轉,他走的相當快,剎時已在十丈外! 便在這時候,空中突然衣袂振飄,只是一團彩影卷雲電似的連連翻滾,三起三落間便攔在展若塵的前面一丈之地! 展若塵緩緩垂下右臂,霜月刀巧妙的又隱在寬大的衣袖袖裡 冷冷的,展若塵道:“徐小霞,你不該追來!” 徐小霞幽幽的道:“展大哥,此去大漠,你應該提高警覺,剛才你怎的 些防禦動作也沒有?” 猛的一震,展若塵心中暗想 我怎會沒有警覺?只是你並未知道罷了,就在你剛自騰身的剎那間,你的身影已反映在霜月刀身之上了! 淡淡的,展若塵道:“徐姑娘,你怎知我要去大漠?” 徐小霞似是得意的道:“而且是找上骷髏幫!” 展若塵一怔,道:“徐小霞,難道你仍與那夥人物有來往?如此便太令我失望了!” 徐小霞雙目直視著展若塵那雙深凹的大眼,道:“有許多事情展大哥渴望知道,但又非三言兩語說得完,展大哥,何妨回小船上坐坐?也該吃午飯了!” 展若塵望望河岸小船,道:“我在小船同你一起吃飯,萬一你丈夫走來,瓜田李下,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徐小霞深長的一聲嘆,道:“展大哥,你……你難道……” 展若塵面色 寒,道:“徐小霞,展某並非魯男子,但也非輕狂之徒,男女授受之禮尚懂,你應該……” 徐小霞立刻面上一緊,道:“展大哥,徐小霞並非你想像的那種人,只要展大哥上了船便 切明白了,請!” 展若塵瞪著一雙凌厲的眼睛,道:“我再告訴你,展某已是結過婚的人了!” 苦兮兮的一聲笑,徐小霞道:“展大嫂叫施嘉嘉,我在展大哥結婚當天便知道了!” 展若塵怔怔的道:“你倒是很注意我的一舉一動!” 徐小霞一嘆,道:“對於心儀的人,怎能不加註意?”她勉強 笑,又接道:“雖然我知道自己痴夢,雖然我也知道施嘉嘉嫁給展大哥,但我還是祝福你們,因為只要展大哥快樂,我便也心滿意足了!” 展若塵並非石頭,他絕對聽得出來徐小霞對他的用情,便不由得一嘆,道:“徐姑娘,如今我已結婚,你已嫁人,我們彼此祝福,但願人常久,千里共蟬娟!” 眼中擠出淚水,徐小霞道:“但願人長久,月是圓,千里共蟬娟!”她伸手 讓,道: “展大哥,你請上船吧!” 展若塵稍作思忖,道:“好吧,我稍坐片刻就走!” 於是,徐小霞笑了…… ---------------------------------------- |
第09章
展若塵登上小船,只見小船中央只是一間矮艙,如果只鑽進一個人,矮艙內尚可以翻動身子,但要是兩個人擠進去,怕就顯得擠了。 走至船頭,展若塵見船頭上放了一支鍋,兩只碗筷,便指著小矮艙,道:“你丈夫身材一定瘦小,否則那艙住不下!” 徐小霞露齒一笑,道:“實際上我同我丈夫住在裡面可寬敞呢,別說是翻動身子,便橫著睡也足夠了!” 展若塵相當驚奇,但他只是笑笑! 徐小霞立刻升火煮飯,她動作細膩,舉止大方,不時會對展若塵露齒一笑 於是,香噴噴的一小鍋飯煮好了,取出瓷碗,徐小霞滿滿的為展若塵盛了一碗,笑道: “現成的小菜,展大哥,你隨便吃些吧!” 展若塵接過碗,點頭道:“謝謝!” 徐小霞並未再說什麼,她卻抓了一把飯拋進河裡,手上已拿了一支銀簪 展若塵剛扒了一口飯,便立刻問道:“徐姑娘,你要做什麼?” 回眸一笑,徐小霞道:“這幾樣小菜怎好待客?我為我丈夫弄幾條鮮魚!” 展若塵一怔,輕搖搖頭,心中在想 徐小霞的話顛三倒四,此女可能受到什麼打擊,否則…… 突然,徐小霞閃動右臂如風,未聞水聲,更不見水花飛濺,河面上已漂起三條半斤重的白漂魚 徐小霞伸手撈起來,笑對驚異的展若塵道:“展大哥,你喜歡紅燒?還是幹炸?要不然清燉也不賴,我都會做!” 期期的,展若塵道:“手法高明,使我想起馬上那一幕,那時候你就是這種手法,差點沒要了我的命!” 徐小霞面上幹澀的道:“展大哥,何必呢?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的……”好 副撒嬌模樣。 展若塵忙笑笑,道:“我失言,徐姑娘莫怪!” 徐小霞已把群魚放在船頭鍋邊,展若塵看得清楚,三條魚皆被一簪插中魚頭,手法之精純,之高明,的是無話可說,便不由得贊道:“多日不見,徐姑娘的武功更見精進了不少!” 伸手入懷摸出 支鋼錐,徐小霞道:“已多日未曾動過此物,展大哥一到,我更把這淬毒鋼錐收入衣袋了!”說完,便提水刨魚,手法十分精細 展若塵緩緩的問:“你說你丈夫喜歡吃鮮魚?” 魚已洗好,聞言徐小霞回頭笑道:“難道你不喜歡吃新鮮的魚?” 展若塵愣愣的道:“但我並不是你的丈夫!” 徐小霞已把香油倒入鍋子裡,低頭吹著火爐,半響,火燃起來,她才笑道:“展大哥,有時候 件事情的完美與否,端看這個人的理念,我不妨實對展大哥直說,我根本沒有同任何人結過婚,要是有,便只有活在徐小霞心中的那個人 那個我自認永遠也高攀不上的人,不過 ” 展若塵手捧著飯碗,怔怔的望著徐小霞,他心中開始激動,開始驚動,難道活在她心中的丈夫會是自己?不,這怎麼可能? 徐小霞已低低的又道:“不過……我雖在有形上得不到他,但心中卻有權利擁有他,而這個人 ” 她突然展身而起,走至矮艙前面,伸手便撩起舵門,又幽幽的道:“展大哥你看,我保留著這位活在我心中丈夫的衣衫,你可曾認識?” 展若塵望過去,立刻便發現那似乎就是他曾經穿過的衣衫,正齊整的平擺在矮艙裡,衣衫與褲子,還有……還有他慣常扎的飄帶 於是,展若塵驚愣了…… 緩緩的站起身來,展若塵舉步走向徐小霞,他絕對會體認出徐小霞對自己產生的愛慕,一種永難實踐的愛也是一種摧毀人心的魔鬼,白天望眼欲穿但卻又天天盼望,夜來魂牽夢斷淚灑枕邊,啊!徐小霞便是過著這種虛幻的日子,把自己封閉在一座小小的象牙塔里,其情雖痴,卻值得同情! 伸手拉住徐小霞一手,展若塵道:“徐姑娘,不值得啊!” 眨眨淚眼,徐小霞道:“怎麼不值得?我甘之如飴,日子過的更加充實……” 展若塵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只是個……十分平庸的人……” 徐小霞立刻道:“以平庸之身,做偉大事業,更是了不起!” 展若塵不由得摟住徐小霞,道:“徐姑娘,憑你‘蘭指穿心’的名號,加上姑娘的容貌,世上有多少男子望之若渴,你又何苦把自己折磨在這條小船上?” 徐小霞淡然的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我為心儀的人苦守,這本是十分正常的事,何況我曾對展大哥說過,我會找機會對展大哥的啟蒙與關懷有所報答,雖然,也許展大哥並不屑於我的回報,卻並不能阻止我的行動,是嗎?” 展若塵 聲嘆,道:“我已是個結過婚的人了!” 徐小霞瓠犀微露,俏眉上揚,口氣平淡的道:“展大哥與施嘉嘉結婚那天,徐小震曾潛往金家樓暗中探看,如果我說自己並不忌妒,那便是欺人之談,只是……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更無法與施姑娘一比長短,她蘭質惠心,儀態高貴,花容月貌,麗質天生,展大哥能娶到這麼嫻淑姑娘,我該為展大哥高興,也因此……”她頓了一下,把洗殺的鮮魚又拿起來,邊往熱鍋裡放,又道:“我心儀的人,當我無法與其白首的時候,至少該為他祝福,所以……展大哥,我便把自己封固在這片小天地裡,在我的心目中,把展大哥化無形為有形,過著另一種超然的愉快日子,直到……直到我發現大批骷髏幫眾潛往遼北,就知道金家樓要出事了!” “屠手”展若塵心中那份激動,從他張口說不出話的模樣,便看的出來 (OCR: 我猜他心裡一定笑翻了天!:) 鍋子裡的魚在透黃,像金色似的 展若塵的臉在泛黃,卻是黃中透白 淡淡的仰面一笑,俏皮的看了展若塵 眼,徐小霞翻動著鍋裡的魚,又道:“展大哥,你會笑我痴,是吧?” 展若塵期期艾艾的道:“小霞!小霞!人的意志是不容別人左右的,你有你的人生觀,也許你以為如此做法便能令你的生命充實,可是……” 徐小霞露齒一笑,伸手一擱,道:“不要可是,事實上我真的愉快,也覺著充實,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還有什麼可是呢?” 黯然一嘆,展若塵道:“小霞,你應該有自己的幸福.我只不過是 個江湖殺手,凡夫俗子而已!” 十分滿意的笑了,徐小霞道:“展大哥,這是你第二次稱我‘小霞’,我好高興,也很滿足!” 三條魚很快的盛入盤子裡,展若塵接過 條吃著,道:“我為你的癡情而感動,小霞,我們今生無緣,也好圖個來生,這麼辦嗎,我認你做幹妹子,如何?” 不料徐小霞輕輕搖著頭,道:“不,展大哥,夫妻之情怎可用兄妹之義來比較?那是不切實際的,也是我所不願!” 展若塵再嘆口氣,道:“小霞,總不能永遠這樣下去吧?” 徐小霞頻往展若塵碗中夾菜,宛似小妻子侍候自己的丈夫般是那麼的溫馴與體貼 斜目瞟下展若塵一眼,徐小霞道:“這樣不是很好嗎?展大哥,別為我擔心,我已經滿足了,滿足你不為我的所為而惱怒,更滿足你能在這小船上同我共餐,有人說,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什麼是好花,端看個人的喜愛,好景又是什麼?吃喝玩樂嗎?欸!什麼樣的好景也會因時間的流走而消失,我以為只有把握住現在,哪怕是短短的 剎間,這個生命也便充滿了光和熱,更充滿了美麗!” 展若塵驚異的道:“小霞,你竟然體會人生如此之透徹,就像江湖一流殺手般,只要生命發出火花,不願自己默默一生,你真的令我感動了!” 徐小霞一笑,道:“莽莽江湖六七年,見得多子,便能把事情看得透徹與了解,展…… 大哥……”她雙目流露出乞求的眼神,又道:“我能……叫你……若塵嗎?” 坦然一笑,展若塵道:“若塵是我的名字,人的名字本來就是由人叫的,你叫,當然可以了!” 雙手攀住展若塵一臂,徐小霞仰起渴望已久的臉,十分大方而柔情的道:“若…… 塵!” 展若塵伸手抹去徐小霞面上滴落的熱淚,他也想到自己與施嘉嘉是如何的甜蜜,那種綢繆在如意軒的口子裡,充滿著柔情與蜜意,施嘉嘉的溫柔,是任何人也難以替代,不料…… 輕輕的摸著徐小霞的秀髮,展若塵道:“小霞,我從內心感謝你對我的關愛,只是…… 只是這樣怎也不是辦法……吧!” 徐小霞仰起臉,一聲嬌笑,道:“若塵,別為我難過,該為我高興啊!”她把頭抵在展若塵的胸前,又低低的道:“這是一頓我 生永難忘懷的餐聚,若塵,謝謝!” 展若塵有些激動,伸手托起徐小霞俏臉,道:“小霞,應該是我言謝,承你看得起,我……我……” 徐小霞緩緩的閉上眼睛,櫻桃似的俏嘴微翹,無聲,便聲音在二人心中回響,在二人心中激盪…… 於是,輕柔柔,也是自然的,展若塵在徐小霞的香唇上吻了一下 也只是一下,僅僅的一下! 徐小霞的雙目中奔出一股子熱淚,她低泣的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雙手扶著徐小霞,展若塵低聲問:“小霞,剛才曾聽你說,大漠骷髏幫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徐小霞緩緩坐在展若塵 邊,道:“總也有半年多了吧!” 展若塵驚異的望向遠方,道:“已經那麼久了,怎麼我們的人全然不知道?” 徐小霞也是一怔,道:“遼北地屬金家樓,半年多來,你們竟然會沒有發現骷髏幫的人馬?”她 頓又道:“大漠骷髏幫本來是個極端神秘的組合,骷髏幫主人稱‘吸髓赤魔’,更是個令人難以捉摸的人物,幫眾近兩千,遍布大漠,我還以為金家樓早已經發覺了!” 展若塵重重的沉聲道:“十天前樓主失蹤,我把人馬分往各路追蹤,才漸漸發覺是大漠骷髏幫所為!” 徐小霞驚異的道:“金樓主武功蓋世,怎會被骷髏幫給擄走?這太難以令人相信了!” 展若塵冷漠的道:“這有什麼不可能?常言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骷髏幫潛入遼北半年之久,直到最近才下手,顯見他們已做了相當周密的安排與策劃!”他目注徐小霞又道:“小霞,你可曾看到什麼令人惑疑的人物車輛往北去?” 徐小霞思忖一下道:“沒有,此河名叫大涼河,又是通往遼北的要道,但我在此已三月,未見可疑人物,若塵,你以為他們會把金樓主擄往大漠?” 展若塵緊繃著臉,道:“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他們會把義母擄到何地!” 徐小霞側頭仰視,道: ”若塵,大漠我相當熟悉,如果你真要去,我陪你!” 雙手放在徐小霞兩肩,展若塵一副相當關懷的表情,道:“小霞,我心領了,也很感激,但卻必須聽我的勸,別插手這件事情!” 徐小霞愁容滿面的道:“若塵,我不怕,我說過,徐小霞心中視你為夫,雖然我們之間沒有實際,更談不上名份,但在無形中卻是的,如今你要遠去大漠,我在一旁協助,自信多少還能替你做些什麼,若塵,答應我!” 展若塵搖搖頭,道:“小霞,我不能給你什麼,今天沒有,怕將來也不會有,更何況……” 徐小霞立刻接道:“我不圖你什麼,真的,我只是想能同你多聚些時日,一路上照顧你的食住總是應該的!” 展若塵笑起來,道:“你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哈……” 徐小霞也笑道:“若塵,你笑起來好看多了!” 收起笑容,展若塵仍然搖搖頭,道:“我不會答應你去大漠,因為,我所面臨的敵人並不只是大漠骷髏幫,另外有幾批金家樓大仇家,這些人物中你可能就認得幾人,像是曾經以‘血刃掌’在黑松林拼殺費雲的杜全,聽說此人也在,還有,說是‘帚天星’尤奴奴那個粗水桶似的婆子,除此之外,我的對頭邢獨影也投在黃渭父女一邊,成了黃渭的女婿,還有……” 徐小霞立刻堅定的道:“如果有這些人物在,我更要伴同你去大漠,若塵,我對這些人物相當了解!” 展若塵再次搖頭,道:“小霞,聽我的,你一定要在這大涼河等我 ”他撫摸了徐小霞的面頰,微微一笑又道:“我喜歡聽話的女孩子,小霞,難道你要我生氣?” 徐小霞沒再開口,順手提了一桶水,把碗筷浸在水中,只是微笑著不再開口…… 於是,展若塵緩緩的走下小船,他站在河岸笑對小船上的徐小霞,道:“這是一頓相當令人回味的午飯,小霞,你切切記住一句話 就算是為我保重自己吧!再見!” 輕揮著手,面帶著笑,徐小霞直待展若塵走遠,便突然轉身雙手摀面,痛哭起來…… 離開大涼河土的徐小霞,展若塵並不覺著輕鬆,相反的卻更加心事沉重 再見何日?人與人之間的一句普通招呼,平日裡只是一句平淡話,但這時候卻並不是那樣,展若塵心裡面以為,徐小霞更是如此! 此刻,黃土大道已開始含著黃沙,展若塵不快不慢的往前走,步履安詳而從容,一襲長衫左右飄動著衣擺,那麼大有韻律的輕輕搖又閃 夕陽下有幾朵鑲金邊的白雲,像幾把會移動的大傘,時而把地上罩上一層陰影,展若塵便踩著地上移動的影子寂寞而無聊的往前面走著! 人生的際遇永遠有一些無法捉摸的,也難以預料事情,從前總以為此生注定孤憐伶的獨個兒徜徉流落,豈知無意間竟成了金家樓少主! 只是,這種富貴的日子才開始,便又一個人遠去大漠,這以後的發展如何?真難令人預料! 果然,令人難以預料的事快發生了 蹄聲如雷,但卻又十分單調,展若塵不用回頭看便知道只有一匹快馬,他不用回頭看,只是往路邊靠了靠! 是的,在這種幾十裡難得看到人煙的地方,騎馬趕路本就是極為平常的事! 於是,馬蹄聲越來越近,直到幾乎貼著展若塵的身子蹭過去 馬上面是一個青衣大漢,回頭一瞥之間,便毫無表情的拍馬疾馳而去 只有一個念頭在展若塵心中升起 這個人的騎術不錯,只是有些冒失! 快馬馳向一道黃土坡便不見了,留起那股揚起的塵土久久未散去! 展若塵快走近那道黃土坡的時候,身後又聞得快馬馳來,但他仍未回頭看,同樣的裝束,一般的快馬,雷一般的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於是一匹匹的快馬從他的身後追過去,在他的心中算一算,已經有十二匹快馬了。 展若塵心中開始有了預感,這大概不會是衝著自己來的吧? 仍然是輕鬆的在走著,展若塵開始有了警覺,是的,這是很不平常的事情! 就在他剛剛繞過那道黃土坡,前面路邊上有一排梧桐樹,樹後一座八角大亭子,二十多匹健馬並頭拴在梧桐樹下面,二十四個青衣大漢分站在八角亭兩邊,八角亭內似乎坐了五個人! 展若塵記得這裡,當年他便是與大師兄路過此地,二人一起在這八角大亭子裡啃吃乾糧,當時亭內還有幾個販賣皮貨的,如今…… 他舉頭看了一眼,本想舊地重遊,進去坐坐,但見八角亭內那種氣氛,只得順著官道往北走去 不料就在這時候,突聽亭子內一人高聲吼道:“展若塵,商某人在此候教了,難道你不進來歇歇腿?” 展若塵猛回頭,只見 人身穿錦袍,挺胸凸肚的站在八角亭子台階上,那股子氣勢的是令人 驚! 展若塵停下腳步,淡然的往八角亭走去,剎那間,八角亭內另外四個大漢也站起身來直視著梧桐樹外走過來的展若塵! 距離八角大亭三丈遠,展若塵已看清楚台階上站的人,嗯,敢情是逃離遼北地界的“紫英隊”餘孽! 提起“紫英隊”,那原是金家樓內部叛亂之後的事情,紫英隊這援人馬,先是當時一心謀叛的“金家樓”麼當家“白狼”向敢暗中策劃加以收編,結為股肱,“紫英隊”的頭子“響尾鞭”商弘便直接聽命于向敢,但自從謀反失敗,商弘便率領著紫英隊殘部,退出遼北而到了黑吉 帶活動! 現在,展若塵面無表情的望向八角亭前的商弘,道:“是你?” “響尾鞭”商弘嘿嘿一聲笑,道:“姓展的,你竟還認識商大爺,難得!” 展若塵淡然一笑,道:“敗兵之將,斧底遊魂,有什麼架子好擺?”他一頓,又是冷冷一笑,道:“倒是你的情報靈通,竟然知道我要走過的路線,早在此等侯了!” 面色寒寒的,商弘道:“一次失敗並不足以令人喪志,金家樓在遼北的勢力我撼不動,但在此地便不同了,嘿……” 展若塵冷冷道:“如此說來,你把我叫回來,絕不是請我入亭歇腿喝茶了吧?” 商弘一聲哼,道:“便明白告訴你也無妨,自從你過了大涼河不久,我的人便盯上你了,展若塵,我為你選了個葬身之地,就是這座‘駝鈴亭’,你還滿意吧?” 展若塵淡然的道:“商弘,你好像很有把握把展某擺平!” 商弘大剌刺的道:“也好叫你心中有個底兒,這裡有四位朋友,他們才是真正送你上路的人物!” 便在商弘的話聲裡,緩緩自“駝鈴亭”中走出四個人,只見為首的一人滿面紅光,雙眼下垂宛似駝目,青色勁裝,後面露出一支把手,就是不知道是什麼兵器 跟在這紅面大漢身後的,是個矮老者,這人生得虯髯如戟,雙手奇大垂膝,腰眼上插了一支金光閃閃的旱煙袋,青色勁裝的袖子上套了一支銅環,神態猙獰,雙目冷厲,宛似陰司裡走出來的鬼怪! 後面兩人是倆大漢,一樣的大砍刀,腳底板足有尺半長,燈籠褲子黃上衫,標準的大漠武士打扮! 商弘指著紅面大漢,道:“這位便是‘長白飛虎’段宏段八爺,嗯,我若提兩個人物,你便知道段八爺的來頭,那便是‘黑煞神’鐵彪與‘鬼展旗’郝火山!” 展若塵雙眉一揚,點著頭,道:“不錯,關東十大高手之列的人物,展某當然認得!” 嘿嘿一聲笑,商弘道:“段八爺便是他二人的換帖好友,當然武功也是伯仲之間!” “嗯”了一聲,展若塵道:“過去曾聞得關東大安參行為了一票紅貨而邀‘怒專諸’官寶泉找他二人決鬥,難道他二人反把姓官的擺子了?” 突然一聲如雷般的吼聲,紅面的段宏沉聲道:“‘怒專諸’官寶泉也是我的好友,那件事由我在中間夾著早已經不了了之,倒是閣下尚記在心裡難為你了!” 展若塵笑了一下,道:“小塔崗不見血腥,展某為他們三人賀!” 商弘突又指著矮老者,道:“這位老人家甚少入關,你大概不知道‘沙王爺’這個名號吧?” 搖著頭,展若塵道:“商兄但請指點!” 商弘得意的道:“在關外,提起‘沙王爺’,黑白兩道誰不尊仰?便以‘德高望重’四字吧,也不為過!” 展若塵笑著淡然的望了矮老者一眼,只聽商弘指著另兩個大漢,道:“這裡兩位,一位金聖千,另一位令狐軍,也都是關外道上知名人物,少時都將免不了向展兄討教了!” 展若塵望著面前五人,緩緩的道:“光景是專為對付展某的了?” 商弘沉聲道:“依照我們的計劃,金家樓必然會有大批人物遠征大漠,我們便在這黃沙千里的大漠中一個個一批批的加以消滅,卻不料只有你一個人前來送死,倒是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事了!” 展若塵立刻問道:“商兄,你所言的你們,是指些什麼人?總不會只有你們眼前幾位吧?” 商弘冷沉的道:“當然,前途還有我們的人在等著侍候金家樓的人,而你,展若塵,還是我們首先要翦除的最大目標!” 展若塵面無表情的道:“是嗎?” 商弘大吼道:“上次單爺的計劃相當完美,進行的也相當順利,我紫英隊隸屬在向五當家麾下,原是直搗大金樓,卻又在黑松林一場拼殺傷亡不少好弟兄,最後的檢討,全因為你姓展的中途插手,壞了我們大計,展若塵,你投靠了金家樓難道不知道是我們死去兄弟們的血內所累積,這種大仇大恨,只怕你永遠也還不清吧?” 展若塵淡然的道:“霜月刀殺的是不義之人,商兄,死在我刀下之人已難以計算,不過有一點我最情楚,那就是我在誅殺第一個該殺的人之後,便替自己製造了仇家,當然,我不懼有人找上我報仇,因為我有能力殺人,卻沒有權力不讓別人找我報仇,就像你商兄說的這種永遠也還不清的大仇大恨!” 他環視著八角亭兩邊的二十四個青色勁裝大漢,嘴角一牽又道:“紫英隊的人馬變色了,深紫色變成了藍天色!” 商弘嘿嘿一笑,道:“不錯,金家樓一戰逼得我紫英隊退出遼北,我們便改頭換面,誓雪恥盾,如今 ” 展若塵立刻接道:“我知道你是不會甘休的,紫英隊不會,黃渭父女,橫行西陲的尤奴奴,甚至幾乎瓦解的三龍會,都不會就此善罷干休”他一頓又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便那‘皮肉刀子’杜全也咽不下那口窩囊氣的參與這次陰謀!” 商弘一聲冷笑,道:“你知道的真不少,可惜仍然晚了一步,嘿……” 展若塵淡淡的道:“事情既然發生,不論是否已晚,至少我還是要盡力而為的加以扭轉!” 商弘冷哼一聲,道:“就憑你一人?” 展若塵望望商弘身邊四人,道:“我不敢說,但卻對各位這種行徑不齒!” 一邊,“長白飛虎”段宏沉聲喝道:“姓展的,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不齒行徑?” 展若塵雙目厲芒暴射,沉聲道:“既然慘敗,不認輸也就罷了,為何遠走塞外,來到大漠勾結邪派骷髏幫,幹起擄人勒索的勾當,如此行徑,一旦傳揚江湖,你們還要不要臉了?” 商弘嘿嘿一聲,道:“什麼叫擄人?什麼又叫勒索?姓展的,我老實告訴你,劫走金寡婦,只為掃除我們進行‘撼天計劃’的 大障礙,然後才能順利的執行‘刨根謀略’,我們以為金家樓在群龍無首難升天之下,必然人心惶惶,一定會大批來到大漠尋找骷髏幫拼命,嘿……意料之外的是只來了一個不怕死而又愛表現的‘屠手’,真令商某大失所望了!” 突然一聲厲吼,展若塵道:“你們把金樓主藏匿在哪裡?” 商弘一聲冷哼,道:“別問得太多了,不嫌過分?” 展若塵澀澀的面無表情,道:“我知道,而且幾乎是肯定的,彼此照上面,其結果也往往都是千篇 律……總是要以各人的手段,製造出血腥、掙扎、哀鳴,以及彼此間再增添許多心理上的深仇大恨!” 商弘雙眉一緊,道:“聽聽這種不痛不痒而又唬人的論調,娘的皮,不要以為你總有那麼幸運的機會,姓展的,今日之地,你最終的下場便只有黃土三尺,孤魂一縷,不就是你 個人嗎?難道你還想從我們這些人手中逸去?” “長白飛虎”段宏一聲怪笑,大紅臉上冒出汗油,道:“我們決不會容你再張狂下去!” 展若塵深凹的雙目 亮又暗,淡淡的道:“我個人的感觸並不以為你們的那般悲觀,商兄,報仇殺人也好,宰人洩恨也罷,都有其一定的範疇,最終的論斷是在於有沒有能力來殺這個你所要想殺的人 ” 突的一聲怪笑,半響未開口的“沙王爺’沙衝道:“展若塵,風聞你是一個真正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也是一個心硬如鐵的冷血武士,據說你功力高,定力深,尤其在煉氣方面列屬爐火純青,已然無我之境,對於你這等強者,我聞之便欽敬仰慕而心嚮往之,也更有著承領教義的渴切感,所以商兄那裡一提我便立刻趕來了,不敢說是對招比武,展若塵,便算是你大方的點化點化我吧!” 展若塵生硬的道:“沙兄,這是一灣臭水,既不能解渴,又不能養生,你又何苦非舀不可?” 沙衝一笑,道:“人在江湖行,憑藉的便是那股子悍而不兇之氣,展若塵,這點氣絕非憑藉暴力,亦非什麼權勢與財力,乃是人與人之間的義氣,我們來此,便是義氣,如果說是非好歹,屎香屁臭,沙某還分的清,用不到你提醒!” 商弘十分得意的道:“姓展的,你少再挑拔離間,放光棍點,眼前在場諸人,哪一個也不是三歲小孩子,憑你幾句話便走人的!” 展若塵表情平靜而深沉的道:“一次又一次的搏鬥,光景依舊沒什麼新鮮處,仍是那種令人厭惡的輪迴,怪的是有人卻樂此不疲,直到鮮血從他自己身上流淌出來……” 商弘大叫道:“別說得那麼悲天憫人法,姓展的,你以金家樓少主的身份,大膽的一個人前往大漠,這份膽量固然值得為你喝彩,但你應註明白,由於你種下的因,你便該得到什麼樣的果,這樣的輪迴是由你自己推轉,這樣的血腥也是因你而起,就是你,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你他娘還扮的什麼那股於悲天憫人勁?” 這時候“長白飛虎”段八爺摸了一下臉盤,道:“我說商兄,時辰不早了,該是送這位展兄上路的時候了,又何苦窮磨蹭個沒完沒了!” 用力點著頭,沙衝道:“不錯,由我打頭陣!” 段宏一甩大紅面,道:“誰先誰後都是一樣!” 商弘立刻 拍,道:“姓展的名頭大,手段辣,單就這種條件,沙兄,我們也就用不到客氣,並肩子一起動手吧!” 沙衝望了段宏一眼,商弘立刻又道:“我們絕不能冒險,四位,今日放倒姓展的,他日進軍金家樓便少死無數好兄弟,我們這是在製造功德,絕不能稍有大意,後患無窮!” 重重的點著頭,一直未開門的令孤軍對一邊的金聖千道:“商頭兒說的對,我們誰也別充英雄,論好漢,且把江湖那點規矩哲撇 邊去,姓展的他娘本事一定不錯,他敢獨自往大漠來,可見有恃無恐,我們便犯不著擔風險單挑獨鬥!” 咬咬牙,段宏點頭道:“為免功虧一簣,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其他也就說不得了!” 展若塵冷淡的道:“各位扎根便是打定這個主意來的,無須再找什麼藉口,你們一拉一唱,我也心裡有數,人嘴兩片皮,理是你們的,說了半天屁話,到頭來仍然得豁上,各位,何苦再談論什麼場面話?卯上吧!” 沙衝雙目圓睜,凜然的道:“展若塵,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一條血錚錚的漢子,今日之事一了,如果彼此之間仍然命在,放心吧,姓展的,沙衝絕對找個人跡不見,鳥獸皆無之地,好生同你單挑獨戰一番,如果再有人中間插一腳,我沙衝便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展若塵笑笑,道:“沙兄豪語,展某記下了!” 商弘身形 偏, 把掛刀已握在手中! 另一面,段宏緩緩反手右肩頭,慎重的拔出一支似刀似劍的兵刃,看上去稍寬了些,卻發出青色刃芒,刀未揮,已使人心發著顫慄…… 然而,第一個攻向展若塵,卻是一直未說話的金聖千。 金聖千大砍刀霍霍生風,電光迸濺也似的攔腰暴斬,口中發出哼哈之聲,顯然使足了力氣,一招之間就想斬殺敵人! 展若塵倏然身子飄起,宛似他根本就是飄在空中,輕飄飄的只在空中稍作閃晃間,金聖千的刀芒已尚走至一半,他已抖手出招,二十一道青瑩瑩的光彩便仿佛二十 股冷焰,那麼清脆凌厲的灑射而出! 金聖千狂吼如虎,表現出大漠武士的悍勇,大砍刀雷轟電擊,力撞對方的一片刀芒! 另一把大砍刀便在這時暴劈而落,由於是授招,刃鋒破空之聲的速度過猛,空氣便發出一股裂帛也似的刺耳銳嘯,閃現的是一道匹練 窒人的匹練! 展若塵空中未變身形,左足尖都巧妙的點中對方刀身,藉力使力,一個空中正翻斤鬥,妙不可言喻的落在兩把大砍刀之間,似有意還無意的要對方夾擊自己! 於是,商弘就在此刻躍空而起,身形騰掠間,那麼凶悍的從上撲下,刀芒成束,隨著他身形的移閃而洩射下來! 目光凝聚而深沉,展若塵仍然未動,他晃著等待什麼,直待三面刀芒猝到的剎那間,右手連揮,“霜月刀”的伸縮宛若灑出千百條掣映交錯的蛇電,交織成縱橫飛舞的光圈,剎那間金鐵撞擊之聲亂成一團,商弘落地彈滾翻轉如懶驢打滾,斜刺裡,沙衝的金色旱煙袋已指向對方鼻頭,狠狠的打來! 展若塵雙腳倏起,同時七十二刀暴斬,掌握機會而撲進來的沙王爺突見刀鋒若霜,青氣濛濛而光華十方流閃,他的金色煙袋鍋距離尚有半寸,便撤招倒躥,大吼著比來時的身法更加快的退出刀芒之外! 段八爺便立刻接上沙沖退出的空檔衝上去,他的刀挽著沉極的勁風,卻也毫不含糊的迎著一片青芒殺去! 展若塵倏忽左右晃動,但他的身影是虛是實,已難以令人捉摸,往往敵人的兵刃砍向那個身影,卻是虛空的一個空間,他的實體便早已在另一個角度了! 就在他挾著一身青芒,行雲流水般暢快移動在敵人之間,突然拔空而起六尺,看來他似是盤旋在空中,但他的身下面,卻出現漫天的光雨! 大砍刀有如怒濤的成層成束的湧向展若塵,沉重的刀身割裂著空氣,發出刺耳的“嗖” 聲,冷焰迸濺,威力萬鈞! 段八爺的身法怪異,幾乎如影隨形的幾次與展若塵面對面而錯過! 展若塵落地迴轉,便立刻變換身法,他做著極小的幅度運轉,但速度上反倒更快,偏頭避刀芒,側身躲銳鋒,皆都恰到好處,而中規中矩! 金聖千的大砍刀配合著令狐軍的大砍刀,不斷的呼轟著兇猛的狂砍,沙衝的金色旱煙袋挑打如風,不時現出佳作而指向敵人前胸 翻身而起的商弘更是怒罵著揮動掛刀再度撲上來! 反而,段八爺的攻擊成了遊鬥,他的身法在變,變得出奇的快,快得令展若塵覺得此人有心機,也對自己構成了真正的威脅! 此刻 二十四名易裝改扮的紫英隊大漢們,自然的便形成一個包圍圈,每人手握掛刀,虎視眈眈的蠢蠢欲撲! 殺戮在慘烈的進行著…… 展若塵並不急於痛施殺手,他衡情量勢,總想在這些人的身上逼問出義母金申無痕下落,不過他也在心中琢磨,義母的下落也許連商弘也不知道,充其量他只是知道義母被擄這碼子事! 內心的感受是忿怒,但形色上並未流露出半點來,他仍然沉著的近似麻木般應戰,日光蕭煞,面上瘦瘦的面皮陣陣蠕動著,那根根的筋絡在他的體內遊走,游移得令他的內心十分不耐 犀利的光影翻飛不已 流閃的寒芒交織成層 六條人影,便閃掠在生死一線的冷焰激流裡,分不清誰是準來了 ---------------------------------------- |
第10章
高手之間的拼鬥廝殺似乎有其一定的程式演進。一定時間內該是功力的抵消,之後,便是勝負的分野。一旦該分存亡的關頭,勢必濺血的辰光,總會在即將勝敗前的 剎那間利現兆頭,下論這兆頭是兇是吉,誰也脫不了干係,躲不過造化的擺弄 展若塵突然弓身曲膝,他並不向任何有空隙的地方去閃,去躲,反而快不可言喻的往敵人最有利的刀芒中穿過去,只見寒芒成束的刃鋒“嗖嗖”,展若塵竟技巧的貼著兩把大砍刀的雙鋒之間越過,然而,沙衝那煙袋鍋與商弘的掛刀卻輕易的被他躲過 真絕,展若塵的“霜門刀”偏迎頭的向段宏一刀,一連便是十五刀合為一刀,寒電穿射中,令孤軍與金聖千二人對碰對衝著連連住一側衝跌,一股股鮮血四散飛濺,狂標不已 就在同一時間裡,商弘的吼叫尚未出口,銀芒似來自天上,一閃而會他一掌,旋即掛刀飛上了天 不,天空中尚多了一件東西,那是一雙透赤手掌,怪模怪樣的往地上跌落,打著旋轉,商弘才狂嘯出聲:“嗷 ” 聲音相當淒厲,只見他左手托起狂濺鮮血的右腕,鮮血則流過他的左手,那種痛,實在難以形容,不過只看商弘呼天搶地那種折騰,便可以想像! 沙衝躲的快,一個斤鬥翻出兩丈外,回身猛搖著頭,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不信邪 段宏的那把非刀非劍的兵器.在霜月刀的撥弄下,往外偏去,但刀勢未回頭,只見他右腕力震回掃,就在此時,那把刀的刀身“嗖”的便往故人刺來,而段宏的手上怪刀立刻變成了一把汪汪的尖刀 原來他的那把怪刀竟然刀身上套著刀,真正的刀卻是他現在握在手上的那把尖刀! 展若塵以為敵人拋刀擲來,但當他看清楚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的時候,砍人的尖刀巳指向右臉頰刺來! “霜月刀”回掃如天外流星,刀鋒偏斜,更似打火猝映,一聲“嗖”,合著一聲“噗”,一溜火花連著鮮血往外湧,展若塵仍然慶幸自己發覺的早,否則右頰與右肩頭仁被尖刀掃中! 左袖勁揮,“霜月刀”卻快不可言喻的粹映出一道青虹,抖手便是九刀合為一刀,這住“長白飛虎”段八爺便似從刀山上下來般的混身是血,尖刀脫手,兩手也不知搗什麼地方才對,沿著路邊,一路往中央那棵梧恫樹下滾去,血合著沙土,可把這位段八爺折騰個灰頭血臉,不像人樣。 倒翻身,空中擰腰挺身,“霜月刀”灑出一片刀芒,宛似彩霞噴射,沙衝已不知手中煙袋鍋去向何處,大吼一聲,滿面粗髯如戟,矮粗的身形貼地勁滾,天爺!只見一篷篷的黃土便隨著他身子的滾動往人迎面出去 真也絕妙,黃土的飛灑,宛如無數瘖器,雖不要命,但打中身上的仍感到痛疼難挨! 原來“沙王爺”的雅號就是他能卷地飛砂而搏得的! 展若塵揮刀如飛,一連擊落五七把黃砂,剛剛落地,便聽得喘過氣來的商弘狂怒的罵道:“時辰到了,你們給我很宰!” 一聲嘯叫,二十四名“紫英隊”的弟兄便揮刀圍擁而上.掛刀成層,人影如飛,狂砍怒劈,喝罵之聲不絕於耳、光景是恨不能將敵人大卸八塊,分他的屍! 青瑩瑩的刀鋒在展若塵手上吐著電火也似的擊閃冷芒,時而幻化成各種形狀流向迥異不同的角度,立刻把這群叫囂著圍殺他的人,逼得回頭四散! 一邊,剛剛灰頭土臉站起來的沙衝,突然矮身貼地,宛似入地之身般挾著一溜塵土再度往展若塵滾去! 面頰上的血已凝固,肩頭上的傷在刺痛,展若塵的面龐在扭曲著,他表情突現出慣有的冷傲與孤寂,“霜月刀”便隨著他的這種表悄灑出一片刀山也似的青芒寒鋒,是旭日的東升,又像夕陽伴隨的落霞,一片刀芒中,他似是失去了蹤影,連他的人也幻化入 片光海中了! 是的,展若塵又發揮出那手久已失傳的絕活 刃疊浮屠! 光焰的灑落未已,軀體的彈飛已起,塊肉幾乎沒有餘生,對人幾乎一致的向四下拋跌,就在展若塵尚未站穩身子,而天空中 塊塊的人肉斷肢,雨一般的向地上掉落,鮮血已經落了一地,其狀慘不忍睹! 商弘一邊狂叫起來:“展若塵,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屠手,嗜殺人命的冷魔,螞拉巴子,你好狠心啊!” 頭上中了七刀,金色旱煙袋已不知去向,沙衝從地上爬起來,滿面驚怒的罵道:“姓展的,沙衝總算見識過你的霜月刀了!” 旋身冷淡的直視著沙衝,展若塵道:“沙兄,我沒有忘記你曾說過的話,什麼時候再比鬥,我奉陪!” 沙衝一拍手,道:“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真走的快,誰也沒打招呼,扭身便匆匆走去,剎時越過梧桐樹,騎上一匹大馬便絕塵而去 “長白飛虎”段八爺也走了,他沒有再說什麼,騎馬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金聖千與令孤軍未走,兩個大漢並肩堵在商弘身前,冷冷的怒視展若塵! 商弘已沉痛的抖著右臂,道:“姓展的,大漠之大,豈容你跑來撒野?山不轉路轉,只要你往下趟去,前途有用你瞧的!” 展若塵緩緩伸手抹去有頰上的血,淡然的道:“如果你商兄還想插手,至少還得三月之久,養好你的傷可不是三兩日的事吧?” 金聖千面無表情的道:“姓展的,我們小覷你了,看來大漠即將由於你的到來而掀起一片腥風血雨了!” 一邊,令狐軍咬著一嘴暴牙,吼道:“金兄,我們關外雙雄這是幹什麼來的?媽拉巴子,丟人丟回娘家去了,這是助的什麼拳,沒得倒弄得灰頭土臉,操他媽!” 展若塵見段宏與沙衝相繼負傷走去,已知二人定是不圖什麼,純為助拳而來,換句話說,兩個人既不圖利更不為名,所以在敗了以後,走得十分自然,光只是不無牽掛的揚長而去! 至於面前這兩人便不同了,從他們的口中說出助拳,那便只有兩個解釋 其一,二人對於商弘夠義氣,真正做到了為朋友兩肋插刀,單就二人堵在商弘身前的那股子氣勢,便令人感動不已,便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吧?換句話說,你姓展的看清楚了,要想再對商弘亮刀子,便先把我二人擺平! 其二,二人與商弘是同一個任務,目的還是在陰謀金家樓,商弘完了,他二人也跟著完了,只要再動手,大家便豁上幹了! 冷冷的 曬,展若塵道:“商兄,搏殺已至終站,勝負真章已見,我並不打算要各位的命,但有 事不明,想在各位台前領教!” 商弘已是冷汗直流,有兩個 僅僅兩個未受傷的青裝大漢還替他的斷手處敷藥包紮,聞言沉聲道:“媽的,你想知道什麼?老子知道便說,不知道的再問也是白問!” 展若塵面色一寒,道:“商兄,你最好是知道!” 商弘大怒吼道:“姓展的,你在威脅老子?” 展若塵再度抹去面頰上的鮮血,道:“我是用血的代價來換取我應該知道的情報,商兄,任何一種勝利,都有其一定的收穫,我的收穫便是要知道大漠骷髏幫的總舵在什麼地方,這種要求不為過吧?” 商弘尚未開口,金聖千突然大吼道:“骷髏幫在骷髏城,要找你自己去找!” 一怔,展若塵重重的道:“休想搪塞我?” 商弘忿怒的抖著斷腕,吼道:“姓展的,我恨不得知道骷髏幫總舵,因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你去送死!” 展若塵 怔,雙目直通視著金聖千與令狐軍二人,道:“如此說來,二位必然也不知道骷髏幫的總舵所在了?” 令孤軍鼻子哼了一聲,道:“我們雖不知道,但有個人知道,你想找骷髏幫總舵,就去找那個人去!” 展若塵立刻問道:“誰?” 令狐軍指著北面,道:“就在大沙漠邊的龍泉鎮上,你只要找到龍泉鎮,那個人便會找上你,姓展的,我說的夠清楚了吧?” 展若塵緩緩點著頭,道:“龍泉鎮?嘿,我希望各位輸得起,別讓我回頭再找來,到時候大家就不好看了!” 金聖千厲吼一聲,道:“展若塵,媽拉巴子的你是什麼東西?別以為你的刀快,惹毛了金大爺,咱們就豁上幹!” 令狐軍齜牙咧嘴的跟著道:“關外雙雄怕過誰了?媽的,水裡來,火裡去,碰過多少仗陣,如今倒叫你姓展的挑得一身皮肉開花,丟人丟到***姥姥家,怎麼的,合者還要一頓羞辱?媽的皮,你真要是想在我二人身上捏糖人,那可好,咱們再過幾招,你若夠狠,便送我二人上路吧!” 展若塵冷哼 聲,道:“好嘛,贏家是我,沒得倒要聽你們二人一頓窮吒唬,還以為我不敢殺你們?既然你們不怕死,我還有什麼保留的?” 大砍刀分別上場,金聖千與令狐軍二人不約而同的向兩側分開來,二人面部表情便隨著二人極端慎重的出腳移動不停的變化! 後面,商弘左掌推開兩名部下,低吼一聲,道:“刀來,媽巴子的,一人拼命,十人難當,如今大夥便豁上老命不要,也要拖姓展的王八蛋一同上路!” 兩名“紫英隊”兄弟也真狠,拋開商弘,各自抽刀便往左右圍上,商弘已咬牙忍痛,左手握緊掛刀舉著走來! 金聖千 看,忙揮手道:“商兄,你傷的不輕,退守一旁吧!” 商弘吼著幹拉拉的大嘴巴,道:“二位賢弟寬心,我姓商的率領‘紫英隊”十餘年,風裡浪裡翻出來的,沒得倒被姓展的兔崽子放了血,既然大夥都想同他拼命,老子定然和他耗到最後一滴血,***,是福是禍,是生是死,我們且看造化了!” 悲哀的搖著頭,展若塵冷冷的道:“業已殺成這幅光景了,我奇怪各位的興致仍然還是這般大法……也許各位由於平日殺人慣了,如今一旦自己挨刀而且‘大感過癮’,抑或各位真的是‘殺得性起’?如果二者皆不是,我便送各位兩個字……” 商弘 聲哼,道:“那兩個字?” “瘋子!” 商弘狂怒的罵道:“放你媽的狗臭屁,我們沒有瘋,瘋的是你,是你姓展的,你自命不凡獨闖大漠,你嗜殺成性是個名符其實的屠夫,兇狠惡毒、奸詐無比,天底下如果誰是罪大惡極之徒,展若塵啊,那個人便非你莫屬了!” 展若塵猛的一瞪雙目,沉聲道:“商弘,你們真的不就即收場?難道真的要死光死絕才甘心?” 商弘吼叫道:“再照面,便與剛才自是不同,老子拼著命挨你的十刀來換取砍你一刀的代價!“ 展若塵知道四個人怕真的不要命了 淡淡的一哂,屜若塵道:“剛才有段宏與沙衝二人,尚且不是我之對手,而現在,你何又……” “咯蹦”一咬牙,令狐軍大吼道:“就單我們死光死絕,姓展的,你也必然不會是個活人了!” 商弘立刻喊道:“金家樓少了個姓展的殘暴屠夫,等於我商某替大夥推倒一根大石柱子,犧牲小我而成全了大我,便‘紫英隊’完了,我商弘也覺死的值得!” 金聖千側臉重重的道:“商兄,令狐兄,再下手我們各自選他要害處下刀子,媽拉巴子,絕對不能讓他活著走去!” 商弘的頭左右一擺,對面的兩名“紫英隊”弟兄已紛紛揚起刀來,擺出的架式宛似怒豹般兇惡 霜月刀的刀鋒在展若塵的手上閃爍著熠熠寒光,青瑩剔透,似秋水映漾,他握刀的手看起來十分自然,刀的冷森,面目孤傲,調合成他平日殺人之前的那種冷漠,空氣中便因為他的這種表情而開始充滿了血腥味,這味道,也只有他本人才體會得出來 當然,他並不喜歡這種味道,甚至他還十分的厭倦,因為這中間也含著太多的冷酷與殘暴,悲哀與血腥,凡是 個人,都不會喜歡這種氣息,這味道! 然而,推著他非走向這種環境中的,是一股他所不能左右的力量,這股子逆流是對手所造成的 一動之以武力,賭之以生命!他便不能再有所猶豫了! 商弘已開始繞著展若塵移動著身子 金聖千雙手把刀也隨之側移 令狐軍鼻孔出聲粗濁,雖然他身上正在淌血,但他連眉頭也不皺 下,仿佛那傷口根本與他無關似的,大砍刀高高的斜舉在右上方! 商弘只是輕點著頭,那面,兩名“紫英隊”大漢已開始發難 兩把掛刀溜地卷向展若塵,刀芒暴灑,又往中間會合,那是敵人的下三路 不料,展若塵寸步不移,“霜月刀”的光焰連串迸射,疾猛冷銳,金鐵撞擊聲十分清脆,未等光焰爆裂,而兩名“紫英隊”仁兄已相繼“嘰吒”一聲躺在展若塵的足前 尺之地,天爺,二人皆仰面上望,雙目幾乎瞪出眼眶外,從二人的脖子上 條血口處正“呱嘰” “呱嘰”往外冒血…… 悶不吭聲,兩把大砍刀已分從兩側狂殺而上,正面,商弘更是不要命的揮刀怒斬 展若塵雙腕抖揮,距離三尺地,已是晶芒一片,銳氣逼人,“霜月刀”的光華便展現出一簇簇,一篷篷,一溜溜,卷揚縱橫的冷芒,那是十分狠厲的招式,商弘三人雖然抱定與敵共存亡的誓死決心,卻也在一陣狂殺中難越雷池一步! 連三次迎殺,果然,金聖千又殺出個性來了,這時候什麼叫死亡,那已不重要了,只聽他厲吼一聲,右手大砍刀豎立在胸前,左手掌扶于厚厚的刀背上,低頭弓腰,又腳連環踢彈,一頭便往敵懷裡衝去 另一面,令孤軍也隨之狂吼一聲,掄動大砍刀做狂野的暴斬式,光景便是一尊鐵人也會被他一刀劈成兩段! 商弘豈會稍微猶豫,掛刀往前指,人已平飛而起,一聲撕破喉音也似的大吼,沒命的往敵人胸前衝去! 更快的,“霜月刀”寒芒無數,千百光焰流電交織,展若塵快得宛如在追趕逝去的時光,他身形尚未落在實地,空中已灑下大片大片的鮮血 踉蹌著不即倒下 是不甘心倒下去,商弘伸出唯一的血手戟指著展若塵,道: “你……你會……不得……好死……” 商弘倒在地上並未激起黃土飛揚,因為他是倒在一灘鮮血上面,有幾滴鮮血往外濺,是他脖子上的! 金聖千在笑,笑的十分冷傲,他側倒在一個“紫英隊”的屍體上,嘴角上牽著的那股子笑意含著太多的悲忿,他的大砍刀不見了,而肩頭上卻又中了 刀,那一刀明明是令狐軍砍的,因為刀仍留在他的肩頭,幾乎已砍入左胸內,所以他笑了 也許是他沒有死在展若塵的“霜月刀”之下,而是死在自己哥們的手裡吧! 令狐軍全身又增添了二十六道刀口子,但最狠的一刀是在後面脖子上,那幾乎令他的頭落地! 展若塵伸出絲巾把左上臂的傷纏住,他冷冷的往地上看了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腦海裡只有二個字 龍泉鎮! 也許龍泉鎮上真有人會告訴他“大漠骷髏幫”總舵所在,但無論如何,自己非走 趟龍泉鎮不可了! 展若塵來時從容,走時也是 樣的從容,見慣了這種殺戮的場面,也厭倦了這種血腥,其結果總是 種令人無可奈何的麻木感! 於是,他像是擺平一件極普通的事情,走得不無遺憾,走的心平氣和! 這處已不見人煙,這處是一片黃沙遮天! 展若塵走了一天半才發覺自己是應該找個坐騎代步了 一天來他遇下幾批駱駝隊,每一隊駱駝不下二十匹, 個碗大的駝鈴掛在最最後面的駱駝脖子上,趕駱駝的總是只有三兩個灰衣漢子! 展若塵只要遇上,便立刻向他們打聽龍泉鎮在什麼地方,他得到的只是駝背上灰衣漢子的扭身回指:“在北邊!” 展若塵從這些人的驚奇眼神中猜得出來,必是以為自己是個瘋子,一個人竟敢往大沙漠裡闖進來。 終於,他發現一處黃土山坡,坡前散落的有幾十戶人家,沿著黃土大道, 條小街,街南頭的大樹看不到叫什麼名字,但樹下面圍了 批駝販子,展若塵走近的時候,才發現那棵大樹下面有一口水井,正有人在提水往皮囊裡灌,連駱駝也正跪臥在地上嚼著東西! 伸出幹拉拉的舌頭,展若塵舐了一下嘴唇,走近井邊,他這才看清楚樹幹上釘了一塊泛黃木牌,牌子上面寫的字已模糊,但展若塵仍看到:“龍泉鎮” 原來這個小鎮就是因為這口長年泉水不斷的井而得名,北去古北,塔里與百靈,駝販子們都會在這兒先把水灌足,裝夠,歇上一陣便要往大漠走了! 展若塵到了井邊,只見一個大草胡老者,笑得滿面皺紋成層的迎上來,道:“老鄉,去那兒?塔里古北喇嘛廟?還是……” 展若塵搖頭一笑,道:“老人家,我是到龍泉鎮!” 老者仍是失望的道:“你已經到了!”說完便把一袋水提往一只駱駝隊! 望向小街,展若塵並未立刻走去,他也用轆轆打了一木桶水,先喝了幾口,這才又掬了些洗臉面,拍拍身上沙土便往小鎮上走去! 後面,那個草鬍子老者自言自語的道:“這個人好殺氣,是個惹不起的人物!” 老者的話不錯,展若塵此時的心情,從他的臉色便能看出來,商弘不是說過嗎,龍泉鎮自有人等著,而這個人又會是誰? 此刻,展若塵緩緩往小街走去,迎面卷起一陣大風,一股子黃而又灰的沙塵向他卷過來,“ ”的一聲吹向鎮外面,也撩起展若塵的衣袂飄擺不定 便在這時候,街對面緩緩馳來十二匹駱駝,風沙滾滾中,只見右首的駱駝背上是一乘分兩邊跨坐的兜轎,白得如銀色的篷帳下面,分坐著兩個黃衫女子,翠綠色的絲巾半卷面,看不出兩個女子的真面目,但從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重重的兩道眉,當知這兩個女子必然嫵媚 展若塵剛往街邊讓道,已見這十二匹駱駝並排在一座客樓門口停下來,駱駝緩緩往地上坐,立刻便從店內跑出兩個伙計! 後面出現 個大漢,灰沙沾在他的鬍子上,顯得風塵僕僕的樣子! 兩個姑娘分別跳下兜轎,不言不語的便往店中走去! 就在這時候,其中的一個伙計突然望了展若塵一眼,驚異的伸手 指著叫起來:“客官,你……你可到了!” 展若塵平淡的道:“是的,我到了!” 伙計立刻又道:“你姓展?” 展若塵重重的點點頭,道:“不錯!” 那伙計一拍巴掌,笑道:“哎呀,我從一大早便注意你老鄉,怎麼這時候你纔來,快去,快去呀!” 展若塵冷冷的道:“去哪裡?” 伙計指著街的另一端,笑道:“往那個方向走,五裡不到有個黃土崗,有人在那兒等你老鄉前去敘舊,這時候……”忽見台階上兩女子望過來,展若塵已對伙計道:“我填飽肚皮再去!” 展若塵從兩個少女身邊走過去,有一股子香味很特別,他幾乎鼻孔發癢想打噴嚏! 面前放了一盤咸牛肉,三張死麵大餅,生蔥四根,另外便是小米稀飯 大碗 展若塵對於從外面擠進店的十幾個漢子,連眼皮也不抬 下,甚至兩個少女見他那副狼吞虎嚥的模樣抿嘴發笑,他也照樣不理睬,因為他心中正在琢磨,不知在黃土崗等自己的是什麼人。 一塊碎銀子往桌上放下,展若塵對那位伙計,道:“你是個相當負責任的伙計,多的銀子便賞給你了!” 那伙計笑道:“幹我們這 行,客人的交待怎可以忘的?客官,你該快點去子!” 展若塵並未問是什麼人在等他,問也是白問,伙計頂多告訴你是個高矮胖瘦,年老年少的人而已,是誰?他怎麼會知道? 於是,展若塵緩緩的走出客棧外,他只在兩個姑娘桌邊,無意的看了二人一眼 夠了,只看這麼 眼就夠了 大漠女兒,粗獷中含著另 種醉人的魅力,那眼神黑得如畫,端正的鼻子下面,那張美得不能再美的俏嘴,微微的翹著,仿佛在等著情人去吸吮般的可愛極了! 也只是那麼 瞥,展若塵已牢記在心,他在想,深山出俊鳥,大漠有美女 展若塵已走至店門外,突然 聲黃鶯也似的聲音,道:“餵,站住!” 附近只有他一人在走,展若塵停下身來回頭看去,他面無表情的道:“叫我?” 另一姑娘沉聲道:“不是叫你還是誰?” 展若塵似笑的道:“有何指教?” 那姑娘伸手一捋秀髮,髮髻上發出釘鈴一聲響,敢情她扎在發辮子上的那條彩帶上還栓著銀鈐,只聽她笑笑道:“你一個人要往大漠走?” 展若塵淡然的道:“先赴個約,然後入大漠!” 姑娘已站起身來,緩步往展若塵走去,邊對跟在她身後的兩名大漢,道:“你們快吃飯去!” 兩個大漢立刻轉身而退回坐凳上,姑娘已到了展若塵面前,道:“看你不像做生意的,更不像馬販子,你一個人往大漠去,也不怕……” 展若塵笑笑,道:“謝謝關心,我會小心的!”說完便回身欲走,姑娘立刻又道:“老鄉,你等等!” 展若塵回頭問:“姑娘還有何指教?” 左手一攏秀髮,姑娘望了展若塵面頰上的刀傷,道:“你受了傷,是吧?如果你願意,等你赴完約以後,我們一齊走,路上也有個照應!” 展若塵乾幹的一聲笑,道:“再謝謝了,姑娘的善意我心領,要是一個時辰內我還未回來,姑娘就不用等我了!” 姑娘雙眼汪汪的直視著展若塵走去的背影,身後面,另一個姑娘已笑道:“大姐,人走遠了,吃飯吧!” 展若塵不疾不徐的往前走著,沿著黃土大道兩邊長著稀疏的樹木,高過人的半枯長草,便嗚咽似的被風吹得嗖嗖響,響聲也在展若塵的心中回響 倍添無限狐淒! 黃土坡,幾乎就像個大沙包,只在半坡以上才有黃土泥地露出來。 山坡上,不錯,果然有幾匹馬栓在那兒,有馬當然有人,那麼這人又會是準? 展若塵上得土坡,只見有個破木板搭建的草棚子,三塊大石頭擺在草棚裡,顯然是坐人的,因為三塊大石頭表面十分光滑,光滑得閃閃發亮 現在,大石頭上並未坐人,但在大石頭附近站著四個人,這四個人對展若塵而言,真是一個也不陌生 迎著正面站的是朱赤面的“七步追魂”黃渭,黃渭左側正是她的女兒黃萱,右下卓立的竟是“皮肉刀子”杜全,至於站在杜全右邊的人,倒是展若塵想都想不到的人物 長山三龍老三,“鬧海龍”全爾明。 姓全的黑面大團臉,兩邊腮幫子的肥肉下墜,稀疏的幾根胡茬子,大嘴巴這時候閉得緊 緩緩走進草棚前,展若塵而無表情的道:“各位,常言說得對,山不轉路轉,誰會想得到我們又在這荒涼的大漠遇上了!” 黃萱面色寒寒的道:“不是遇上,而是我們專程在等你,姓展的,你聽清楚,是我們在這兒等你!” 展若塵冷淡的道:“邢大嫂,這次再找上展某,有什麼指教?” 黃渭一聲浩漢,緩緩閉起雙目…… 黃萱已尖聲大罵起來:“展若塵,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厲鬼, 血畜牲,你兩手血腥,製造仇恨,拆人夫妻,可惡之極,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 ” 淡淡的,展若塵道:“邢大嫂,獨影兄的傷只在脛骨上面,如果凋治得法,是不會成殘的,你又何苦……” 黃萱大吼,道:“你住嘴,誰是你邢大嫂?我便老實告訴你,邢獨影不是我丈夫,你知道嗎?” 展若塵冷冷的望了黃萱 眼,心頭一緊,道:“怎會是假?邢兄不可能在展某面前信口升河,胡說八道,他明明說你們已是一家人了!” 黃萱面色鐵青的道:“不錯,有 段日子是的,如今就因為你這惡魔,又活活拆散了我夫妻,而且……” 展若塵暗中一咬牙,道:“黃萱你為什麼這樣?當你的丈夫為你而找上仇家拚命之時,你怎麼不在?如果當時你也在場,你便會知道邢兄為了你是如何的找我拚命!”他的雙目冷芒直視的又道:“他雖然再一次敗在我手下,但他一點不對你有所抱怨,雖然他十分清楚你在利用他,你並不愛他,但他還是為你而玩命,可是,他受了傷,是為你的 腔仇恨而受的傷,為什麼你不在他身邊?你難道不知道他現在正需要你去安慰嗎?黃萱啊黃萱,你被仇恨衝昏頭了!” 黃萱忿怒的戟指展若塵,道:“你知道個屁,長春山附近你再挫那獨影之後,他便拄杖西去,後來他一直走上北塔峰巔,直待他坐在觀目峰的那塊大名上狂叫數十聲:‘江湖上既有我邢獨影,為何還有個展若塵?上天要捉弄我邢獨影,老子偏不信邪,哈……’邢獨影在大笑數聲之後,他便以他的‘鐫命環’自刎於觀日峰上了!” 說完,黃萱還真的擠出 滴淚水 展若塵心中那份驚愣,便從他的面上肌肉抽動不已裡看得出來,獨咽一口氣,沉重的道:“他不該死的,那日我曾勸阻過一次,他也曾答應過我的,為什麼……為什麼要把自己如此了結?不值得呀!” 黃渭突然怒喝道:“展若塵,你在放什麼屁,什麼叫不值得?什麼叫值得?我女兒以黃花閨女之身嫁給了一個她並不愛的殺手,雖有目的,還是付出一生的幸福的代價,全部送在邢獨影手上,此情此景,你還說什麼值不值得?有道是,英雄重義,兒女重情,別以為我女兒是有目的來利用邢獨影,但如果邢獨影能搏殺你這頭頑豹,往後的日子裡我們就是江湖上最為幸福的一對武林夫妻,如今他敗了,等於是 場賭博輸了,為了一口咽不下的窩囊氣,他選擇可以死全義的途徑,說穿了這 切還不是由你姓展的一手所造成?難道你就沒有想到,邢獨影如要苟延的活下去,他怎能而對我這人?更何況他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展若塵忿怒的吼道:“姓黃的,照你們的說法,邢獨影的死便應由我負責了?” 黃萱失聲大吼,道:“還有我未婚夫盧伏波的一條命,姓展的,你這個雙手染血,殺人如麻,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凶殘成性的豺狼……我……我曾不止一次的發過誓,一定要看著你倒在我的足下,流著鮮血,哀叫乞憐而死,所以我便不顧一切的非要你死不可!” 仇恨的種子正在黃萱的內心發酵,那是一種再也無法除掉的仇,再也無法消失的恨,展若塵十分明白,眼前的黃萱,已經為了報仇而幾近瘋狂了! 展若塵重重的道:“賢父女,對於邢獨影的自刎而亡,展某內心十分難過,道義上我感到不安,但責任都應由你們完全承擔,如果在他為你們拚命而失敗之後,你們如能善加安慰,以未來幸福為重,相信邢兄是不會輕言自殺,必是你們以為他已失去替你們報仇的價值忽略下他……” 黃萱大怒道:“是又怎樣,我黃萱活著一天,便必須要完成一件大事,那便是殺了你,姓展的,你聽清楚了,我會不擇手段的搏殺你!” 展若塵似是嘆了一口氣,道:“我好像曾經對賢父女說過,你的怒恨我諒解,不論是盧伏波該死,抑或邢兄的找上門來決鬥,殺戮的本身與過程原就是殘酷的,但有時候又必須以殺戮為手段而達到雙方追求的結果,贏家!而我便是這樣!” 一邊,半晌不開口的“三龍會”三當家“鬧海龍”全爾明甩動滿面肥肉,冷笑道:“果然,果然傳言不差,展若塵,你的語氣中已表明你的自負與狂傲!” 展若塵冷冷道:“全兄,‘三龍會’在遼北也算大幫派,上次你們二當家伸手幫助金家樓叛逆造反,樓主大量,也只是廢了上官卓才的一身武功,大肚大量的放他一馬,想不到事隔不久,你們‘三龍會’竟又與‘大漠骷髏幫’套上交情,再一次的陰謀起‘金家樓’了!” 黑臉龐上一對牛蛋眼怒瞪著,全爾明抖著左手抓的牛皮刀鞘鬼頭刀,沉聲道:“我三龍會自從二當家被你們廢去一身武功之後,整日不言不語,形同廢人,那比死灰還叫人難受,這筆帳我們早該結算了,遲至今日,只為配合大局,姓展的,我們等這一日的到來,已經夠久了!” 突見他伸手拉住黃萱一手,又道:“姓展的,從今日始,別在老子面前提姓邢的那個窩囊廢,他不夠資格同黃姑娘一起!” 展若塵驚異的睜大眼睛,道:“你們……你們這是……” 黃萱毫不掩飾的道:“我的未婚丈夫,直待搏殺你這惡鬼之後,明日我們就在城裡宴客成婚!” 展若塵怒吒道:“黃萱,你竟然連為邢獨影守孝百日之期也免了,難道你真的已瘋了不成!” 黃萱冷冷道:“我沒有必要做給活人看,更不屑於那塊貞節牌坊,展若塵,我只要你死!” 半天未開口的“皮肉刀子”杜全,乾咳一聲,道:“姓展的,上次金家樓之事,你老兄已出盡風頭,我杜全沒得倒成了大尾巴狗,江湖有句話 人掙一口氣,佛掙一爐香,聽說有人要折騰金家樓,我杜全便第 個趕來大漠,而且聞得他們設計周詳,謀略縝密,我更感到十分高興,這次也是在中途遇到“紫英隊”的人傳出消息,閣下要獨闖大漠,所以我便與黃前輩三位結伴在這龍泉鎮候教了,真準,你還是按時趕來了!” “七步追魂”黃渭冷冷道:“看姓展的模樣,大概商弘他們並未討得便宜!” “皮肉刀子”杜全沉聲,道:“展若塵,商當家不會任你大搖大擺走入大漠吧?” 淡淡一笑,展若塵道:“不錯,八角亭他約了人在等我,好像他等了很久,而且十分失望的只看到我一個人!” 黃渭立刻追問:“後來呢?” 展若塵咬咬牙,道:“後來話不投機半句多,便動上手了!” 側面望望全爾明,黃渭又問:“除了商當家之外,尚有關外雙雄金聖千與令孤軍,加上‘長白飛虎’段宏與沙衝,難道他們沒有撂下你?” 展若塵平靜至極的道:“他們出手不但要攔我,而且是在要我的命,只可惜他們並未攔下我,因為我來了!” 杜全嘿嘿一笑,道:“豪氣乾雲,展兄,不愧‘屠手’之尊!”他緩緩又問:“你把他們怎麼了?” 展若塵環視對面四人,道:“各位一定很想知道了?” 黃渭不耐的道:“快說!” 展若塵露齒似笑又以嘲笑的道:“事情的過程我不想多說,其結果是這樣的 ” 先是雙肩一聳展若塵舉手先望望大陽 那太陽下面一個圓圓的灰色濛濛圈子,就像對面全爾明的那個眼泡,想笑,但卻牽動嘴角,道:“商弘死了,使關外雙雄也十分英烈的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死了,當然二十四名“紫英隊”兄弟也完了,只有沙衝與段宏,他們自知不敵,身負重傷揚長而去,事情就是如此!” 黃萱大聲吼罵道:“你們聽聽,姓展的王八蛋殺了那麼多人,他卻說起來又如此輕鬆自在,仿佛死的人該死,而他……” 黃渭沉重的吼道:“商弘太不自量力了,他在爭功,‘紫英隊’的慘敗,是他 手造成的,當然,也影響了大局!” 展若塵淡淡的道:“商弘死了,難道各位就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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