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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雙飛b

  嬌俏而調皮的問活,起自那外媚已去,內媚更甚,外莊內艷的柳嫣嫣口中,直似一股勾魂的繩索,縛向了地府鬼王東方不律!
  東方不律,這地府老魔頭,不由得心神一盪,瞬即強按心猿道:“南江府違背主上命令,殺無赦!”
  “喲!幹麼那麼急,欸!我可有點疑問,到底我們的主上,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啊?難道就憑我柳姬門,也不配知道嗎?”
  這是神秘控制的缺失,一旦控制失效,人為好奇心驅使,往往會造成了巨大的浪潮,淹沒一切!
  石室底下的所有密幫弟子,同接盧剛一掌,合力震傷盧剛吐血的現象,又展現地府鬼王東方不律的眼前,如今巡方旗繼南方旗提出了個更為棘手的問題。
  東方不律能答覆嗎?主上是誰?答覆了的後果,他可清楚得很!
  驀地,他想起了個問題,突地轉身向廳外望去!
  石室頂上的海底石鋼慢慢的掀開,露出了天光,那已委頓地上的人,也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空氣後,精神抖摟起來,已有一兩個人,站起身來,似還欲追隨地府鬼王東方不律。
  但是,那南方旗旗主笑彌陀,卻依舊坐在地上,未有任何表示。按身分,現在石室中,還有能和他比的嗎?個個都用最望著那平日裡笑意不落,永遠喜氣洋溢的笑彌陀!
  可真是怪事,那肥胖的臉上,竟然是一絲笑意都沒有,沉重的面色,這是他們向來看不到的一面! 久久,笑彌陀睜開了那細瞇的小眼,掃視一遍石室眾人,低沉而凝重的道: “我笑彌陀橫行江湖數十年,一切都隨心所欲,無所謂好惡!在黑道武林中,可從未受人歧視過。在死前才知道,竟然被一個黑白兩道視為敵人的東方不律矇騙指使了一年多,這真夠窩囊! 欸!” 說到此處,突地停止,沉吟一下,道:
  “要同白道人幹一場,也得自為陣營,怎可受此獠指使!從現在起,佛爺退出這鬼騙局!”
  說罷起身躍向平地,大搖大擺的向大門外走去!
  石室上紛紛躍上了十餘條人影,魚貫隨著笑彌陀向外走去!
  “站住!”
  一聲怒叱,一道快捷無倫的龐大黑影,飄落屏風前,方待對那已站住的笑彌陀講話,只見深深的石室地底,升起了一片土地,剎時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他震驚於這個機關的巧妙,竟然忘了攔阻的意圖,直待到以笑彌陀為首的人,繞道欲出之時,這才會過意來!
  驀然向笑彌陀道:
  “笑旗主往哪裡去?”
  笑彌陀毫無表情的道:
  “從現在起,佛爺不希罕那什麼旗主,脫離貴幫!”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愣得一愣,驀地大聲一笑,大笑聲中那斗篷四向旋飛!想見其功力之深,及憤怒之極!
  笑聲一住,自那黑斗篷中射出了一股無比厲戾的目光,沉聲向笑彌陀道:
  “你以為能闖過本人這一關?”
  笑彌陀突地面色連變,最後氣鼓鼓的大肚皮一起一伏,笑容滿面,瞇著細眼道:
  “你以為我闖不過嗎?”
  “全體如何?”
  笑彌陀的身後,突然起鬨了!
  這在武林中,可是鮮有的事,尤其是黑道中,甚少如此齊心過!
  笑彌陀愣了!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也愣了!
  “找死!”
  一句憤怒的叱聲,夾著無比的洶湧掌濤,突地襲向密幫弟子,是自身後偷襲!
  偷襲的是那曾在石室中被齊接一掌震出血的盧剛!
  盧剛甫自廳中躍落,正好聽到了這句“全體如何”,而大起殺心!
  竟盡全身功力的一掌,頓時擊倒了後面三人,擊傷二人。眾人回身尚未來得及出掌,盧剛的第二掌已擊出了,同時人隨掌動,進身密幫弟子之中,一連串的掌擊指戳,剎時間擊殺了六七人,傷了四五人!
  只有前面的四五人,未曾被他傷倒!
  然而就在盧剛偷襲時,地府鬼王東方不律,一見徒兒偷襲成功,驀地裡,雙目暴煞,龐大的身形起處,虛虛的朝笑彌陀進了一招,旋身踏近前面的幾位密幫弟子近身之處,一連遞出了三掌五指!
  頓時間,躺下了一片,一個個黑道中昔日的魔星,可未曾想到,他們的主人,會突然施此辣手!
  死的死了,傷的傷了!斷腿折肢,瞎眼缺鼻,比比皆是。但,受傷的人,一看此情,卻群起向盧剛拚命攻擊!傷重傷輕,都在所不惜!
  “轟”然聲中,盧剛接下了齊齊施襲的指掌拳腳,挺立地上,四周躺下了十餘具尸身,成車輻狀,以他為中心,向他輻射!
  而他卻也鮮血狂噴,雙臂木然下垂,淒笑聲中,高傲的,寂寞地、孤獨的倒了下去!
  那淒厲的,帶著一股唯我獨尊意味的笑聲,聽在地府鬼王東方不律耳中,心內也感到一陣惆悵,興起了莫名的淒涼!
  師徒聯手偷襲成功,賠上了盧剛一條性命,換來了十餘個部下的死亡!地府鬼王東方不律,面對著這為首叛徒笑彌陀,射出了無比的恨意,雙目煞光,直欲射進笑彌陀身中!
  同樣的笑彌陀對這個不講章法的魔頭,一舉殲滅了那麼多黑道武林的成名人物,心中的恨意,已增到丁有生以來所未曾有過的境界。
  在心底裡,他下了個決定,他已看清丁盧剛的身手,較自己的藝業功力,只高不低,一人敵七八個高手,而能先斃敵於面前,這在黑道中,實在是難找! 何況他還是負傷的人? 其徒如此,亦可想見其師如何了!
  只見他瞇眼對著地府鬼王東方不律道:
  “來吧,鬼王!昔年我們各行各的,從未會面稱量稱量。今天我們是死約會,不死不休!”
  鬥雞似的形勢形成了,慢騰騰的,較蝸牛爬行還慢,雙方眼神,都不眨一眨的,盯著,互相盯著!
  “獵獵”的斗篷飄動聲,無形中牽引了笑彌陀的注意力!
  “轟”然的一聲大響中,雙方對了一掌!
  雙方的情形,大是分明,笑彌陀被震得後退三大步,而那怪人卻是絲毫未動!
  此情一現,怪人突然收起了盯視的緊張態度,好整以暇的,以貓捕老鼠般望著笑彌陀!
  這種眼神、這種態度,笑彌陀能夠體會得出來的!
  笑彌陀的態度,並未有改變,依舊是緊盯著對方!
  驀地,胖大的身形,挺進五步,雙掌肥肥的,慢慢的伸向怪人,目標是那怪人的雙目!
  怪人斗篷中的雙手,自左右伸出來了!烏黑的,瘦幹的樣子,和那笑彌陀的雙掌比起來,簡直就像是撿大糞的與大姑娘的手在一起!
  雙手雙掌,雙方接觸了!
  笑彌陀的肚腹,一起一伏!
  怪人的斗篷,亦倏掀倏飄!
  怪人地府鬼王東方不律高大的身形,隨著勁道的增加,烏黑黑的雙掌,壓著那笑彌陀的白皙皙的肥掌,雙目中露出了一股輕蔑、得意的神色!
  一寸寸,一寸寸的向下壓去!
  笑彌陀的肚腹挺得更前了,更高了,雙腿彎得更厲害,肚腹已與那地府鬼王的斗篷邊緣接觸!
  笑彌陀看來似已不能支持多久,肚腹起伏得更厲害了。就在此時,地府鬼王東方不律,突然地雙掌向下急壓,將笑彌陀的雙掌壓至肩胛之處!
  而笑彌陀此時已成了仰臉向天,雙眼大睜,氣喘吁吁,肚腹起伏更形劇烈,兩腿亦半跪地上!
  兩人的面孔,距離不到一尺了,地府鬼王東方不律,雙目中露出了無比的狠意,似要活生生的將笑彌陀擠壓在他雙掌之下,變成肉餅才解恨似的,口中陰笑一聲道:
  “笑彌陀,到地府笑吧!”
  只見他雙臂一挺,身形一扭,偌大的斗篷邊緣,突地揚起,旋向笑彌陀的肥胖肚腹,“嘩”的一聲,斗篷邊緣,似利刃般,將胖肚自臍下,齊齊割裂,剎時白肉翻轉,腸流滿地!
  然而就在此時,突見笑彌陀被壓的雙臂,嗒然落地,倏然昂首,口中猛噴出一道血箭,生生噴進地府鬼王的外露雙目之中。
  一聲厲嗥,一記猛惡的掌風與龐大的身形,同時施出,叫出,躍起,差點栽倒地上,右手抹去右眼的血漬,左手緊摀住左眼,地府鬼王東方不律顯然被笑彌陀臨死射出的血箭所傷!
  左眼瞎了!血箭齊齊衝向他的左眼!左腿骨裂了!笑彌陀拼死雙腿齊蹬,踢裂了他的左腿!萬幸尚沒有折斷!這笑彌陀的蛤蟆功是出名的,以死來摧地府鬼王的雙目,這是多狠多重的心計!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的 記重掌,生生將笑彌陀擊成了肉餅,癱在當地!
  來南江府尚未傷及南江府一根草木,而密幫已是自相殘殺的,儀剩下了巡方旗旗主一人了。
  柳姬門這種借刀殺人的計策,直看得南江府的大莊主與中原一劍原厚,心凜神結!
  終究柳姬門曾是邪派,所用手段亦與白道武林大相徑庭! 但,他們哪裡曉得,對付這些萬惡的魔頭,是不能講道理,擇手段的! 在柳嫣嫣看來,這可是她的傑作,她以為這種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消滅密幫的手法!
  瞎了眼的地府鬼王東方不律,用那周圍滿是腥臭血漬的右眼,狠毒的瞪了一眼在大廳門口觀戰的柳嫣嫣與江麒等人一眼,二話不說,就待躍身出莊!
  驀然!
  當!噹噹噹噹………
  南江府的警鐘已響了!
  一條矯捷的身影,自屏後轉入院中,遠遠的,向江大莊主躬身施禮揚聲道:
  “啟稟大爺,莊門外有自稱東方旗與中央旗兩旗的旗主拜莊!”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不走了!
  但在他的心中卻起了莫大的疑惑! 是誰叫東方旗與中央旗到南江府來的! “啊!”
  心底裡一聲呼叫,猛醒似的,望向了那正向他微笑的密幫的巡方旗旗主柳嫣嫣,這微笑不正是告訴他,這是她搞的鬼嗎?
  雖然此事可惡,但在這個關口,可真是他的救星!
  江大莊主此時早已高聲道:
  “放他們進來!”
  這種事,在南江府成立百年來,可是初次,近幾日來警鐘常鳴!
  柳嫣嫣此時突地向地府鬼王東方不律道:
  “總旗主,你還沒有答覆我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
  東方不律沒好氣的說!
  格格,一聲嬌笑,柳嫣嫣雖已是中年,但除去了外媚以外,那種自然散發的高貴氣質,比她的嬌嬈妖豔更有一股吸引人的力量,放射出來!
  只聽她道:
  “我柳姬門可是講話算話,不管什麼黑道白道對我們的評論如何,可也說回來,你要是想騙我,也不那麼容易,只要你告訴我,主上是誰? 我認為值得為他拼命,那我就依舊是巡方旗旗主,柳姬門仍是你們的一分子,你今天不告訴我,那就從此一刀兩斷,各走各路。假若此事以後碰到了主上,他了解這個狀況,而他又正是我所願意效勞的人,哧,哧!那時候我非設法升級,當一當五方總旗旗主不可!” 這在柳嫣嫣說來,倒也沒問題,日後的責任,反正都是他地府鬼王東方不律的!
  但在地府鬼王東方不律,可是大為其難,他可已經受到了“地府鬼王東方不律”這塊招牌的害處。一個堅強的南方旗,與他得意的弟子,已生生斷送在這上面,假若再說出他的主上的名號,這豈不是較他更槽嗎?
  正當他在考慮之時,屏風後轉進了六個人!
  一個是一雙爛眼,紅絲滿布眼球,整個臉上,東一塊癬西一塊斑的長瘦老者,身後跟著兩個漢子,都是四十開外,一個細長與老者差不多,一個卻瘦小枯乾較前兩人,約矮了半截。入眼後,在場的人,投有人不認識!就是不認識的人,從他們這身特有的記號,也曾聽說過他們的名號,東海連雲巨寇,沈家父子!
  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那每個人都有一雙爛眼,一臉的水癬,一樣的兵刃,娥眉分水刺!
  另三個人,卻是大家都不認識的,三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不肥不瘦,不高不矮的身子,一色的黑衣黑褲,從那面上,卻看不出年齡來。因為三人都是死眉死眼,顯然是都帶著人皮面具,好像是故意要讓人知道,他們並不是真面目似的。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一見來人,心下大定,突地開口道:
  “紅黃藍白黑紫玄,東西南北中巡驛!”
  六人中的為首二人一聽,突地齊齊揚聲道:
  “東方旗中央旗聽候總旗主差遣!”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獨眼放光,一指柳嫣嫣道:
  “巡方旗叛離本幫,殺無赦!”
  柳嫣嫣一看,即知此六人乃系密幫死黨,並不是與南方旗一樣的,乃是臨時可籠絡利誘的一批黑道人物!
  故而他向身後的鶯燕二女,玉環佩一頷首,當先向院中走來,邊走邊嬌俏的道:
  “連雲莊的沈老莊主既然來了,那麼就讓柳嫣嫣來奉陪,走上兩圈試試看你們沈家的海上絕藝,陸上絕活!”
  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形下,她柳嫣嫣依舊是老樣子,既不緊張,也不慌忙的向敵人挑戰!
  可是沈家父子,一見她們裊裊娜娜的走來,即已現出了緊張神色,因為,這在江湖上是個隱密,沈家父子,昔年曾經嘗過柳姬門的苦頭! 事隔十餘年,餘悸猶存,那種在縹緲氤氳中,差點喪命的情景,是永遠遺忘不掉的! 另三人,卻正與沈家父子相反,一看對面走來了三個美如天仙的妙人兒,那面龐,那身段,那走路的步法,沒有一處不惹他們饞涎!嘿!那人皮面具後面,不是已經流出了口水!扯拉拉的到了脖頸!
  柳嫣嫣面對著沈老頭站住了!嫣嫣一笑,輕啟櫻唇道:
  “沈大莊主,可要小心了!”
  話尚未完,而另一方的戴了人皮面具的三人,已向面對他們的鶯燕二女及玉兒搭上了腔。
  只聽其中 人道:
  “嘿嘿,原來巡方旗傳主上命令,是要我們到這兒來找你們這些美人兒的?哈,來啊!美人兒!”
  “啊!”
  柳嫣嫣驚呼一聲,驀地閃身面向那講話的人一站,輕叱一聲道:
  “你們是風流教的兔崽子!”
  梆嫣嫣總是柳姬門出身,雖然外媚已去,心術已正,可是那口裡,可不時尚流出一些滿不是女子應該出口的話來。
  同時柳嫣嫣將玉兒一推,低聲道:
  “去對付那沈老頭兒!”
  人皮面具後面流涎的居中傢伙,突然嬉嬉的向柳嫣嫣道:
  “咦!想不到你這風騷的娘們,還真有兩下子,竟然知道大爺們的風流教?”
  柳嫣嫣突地向鶯燕二女道:
  “萬勿留情!”
  嬌叱一聲,騰身向講話的蒙人皮之人就是一記蘭花手的“蘭香飄搖”!
  柳嫣嫣一動手,一旁的紅蜂綠蠍柳鶯柳燕二女,更不後人,嬌叱聲中,雙雙出手,襲向了另兩個戴人皮面具的黑衣人!
  東海的連雲巨寇,沈氏父子,也與玉環佩三女動上了手!按理,憑玉環佩三女,以花仙婢女與柳姬婢女的身份,再加不過二十歲的年齡,怎麼也不會是這黑道魔頭,威震海邊的水上巨奸大惡沈氏父子的敵手!
  但近來,花仙為了使柳姬門徹頭徹尾的改變,不但將花仙的秘學蘭花指,縹緲步,都傳授了眾女,而且更以她數十年精力提煉的增強功力與治傷二用聖藥,馳名江湖的花丹,賜予眾女,無形中給他們每人都增加十年功力。辣手摧賊解語花那十年的沉 ,都能在二粒花丹之下,不但解除毒力,起死回生,更且恢復了喪失十餘年的功力,一舉而將惡頭陀擊成重傷! 何況是她們正在年富力強,且又是同一條修習門徑的呢? 故而玉環佩三女,與沈氏父子,交上手後,沈氏父子已知今日碰到了勁敵!
  玉臂翻飛,粉腿蹺翹,指風颼颼,掌影飄飄中,柳姬門的柳鶯柳燕,已是將對手迫落下風,處處佔盡便宜,變成了一面倒的戰況!
  柳嫣嫣反而與風流教的為首之人,打了個功力悉敵,難解難分!
  只有沈氏父子,算是較為輕鬆,雖然對手三女,拳影指法,詭譎奇特,甚是難以應付,然而憑數十年的經驗,卻也並未落向下風!
  這種情形看在地府鬼王東方不律眼中,大為驚心。據他所知,柳姬門除施展 女心功外,其他功力,遠較風流教為差,而今卻見鶯燕二女,佔盡上風,風流教的招式,處處受到克制,一反往日“風流克蛇女”的江湖俗諺!
  如此下去,就憑柳姬門的勢力。即將毀掉他密幫東方中央二旗的主力,怎不使地府鬼王東方不律,大起驚慌之心。狠戾之氣,突升胸臆,一股無比的邪念,使他下定了決心,不聲不響的,騰身而起,飄向激鬥中的最弱一環,那連雲巨寇沈氏父子的對手,玉環佩三女!
  人如大鵬般騰空,雙掌自斗篷中伸出,分向玉環二女點戳而至!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這種陰險的行動,怎能逃得過早已戒備森嚴的江大莊主,與中原一劍原厚二人眼去?就在他騰身偷襲剛剛飆起之時,二人亦同時躍向鬥場!伸手齊齊擊向地府鬼王東方不律!
  然而他二人快,卻更有比他快的!
  一抹電光石火般的快速無與倫比的淡影,越過二人身形,迅捷的騰空迎向了地府鬼王東方不律的身影飄動之處,同時間,一聲嬌叱,起自淡影口中道:
  “不要臉的東西,以大欺小,還偷襲!”
  “嘶”裂帛之聲響起I
  空中淡影與地府鬼王東方不律,一接即分!
  **************此處缺一頁****************
  “你不用問我是誰,只要你一切按照規矩來,我絕不多管。但想欺負她們年紀小,那就有你好看的!”
  柳姬似是不屑與這魔頭動手,僅只是恫嚇的說出了上面一席話。
  偏偏地府鬼王東方不律,痰迷心竅竟然不知好歹的向柳姬道:
  “東方大爺這一生中就有 個願望,假若能托到柳姬的掌門人,同我們風流教合作,男女合和,那不正是最大的緣分,天經地義的佳侶?”
  “找死!”
  柳姬發怒了,一招輕柔的招式,推向了地府鬼王東方不律!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驀地里大喝一聲,斗篷向後甩起,雙掌在胸前連續推出了五掌,這才化解了柳姬這輕描淡寫的一招!
  柳姬的功力,自與花仙深研以來,已至化境,以地府鬼王這麼高的身手,如許深邃的功力,竟然是拆解得如此費勁,看在 旁江大莊主眼中,可就露出了驚駭與欽佩之色!
  柳姬停身不動,地府鬼王東方不律也不敢搶功,就在這時,驀地裡,兩聲慘號!
  與鶯燕二女激鬥的兩人,突然仰身跌翻在地,臉上的人皮面具,業已為二女揭在手上!
  場中之人向二人一看,心情不禁均為之一緊!
  只見二人的面貌血肉模糊一片,鼻眼耳均都分不清楚,敢情他們的人皮面具,竟然與其本來的一層,業已粘連一起,為鶯燕二女一揚,竟是連皮揭下!
  翻花的臉肉,抽搐的身體,好一副慘像,只看得鶯燕二女,大是噁心,齊叱一聲,將揭在手中的面具,甩回倒臥地上的二人!
  激鬥中的另一人,聽到了同伴的慘號,慢得一慢,亦被柳嫣嫣一指戳中心窩,頓時了帳。
  驀然
  一股勁風,襲向院中。
  一條快捷無與倫比的身形,在柳姬截擊之下,雙雙如蝴蝶蹁躚般,繞著院中所有的人轉了一圈!同時間,那掌指對擊的聲響不時傳出,而院中,煞時間躺下了滿院的人。
  待到人影雙雙落地,這才看出,來人竟然是個甚是俊秀的年輕人,一身書生打扮,手中拿著一柄折扇,猶自輕輕的搖晃不停,看來甚是瀟灑!
  柳姬望了來人一眼,不由氣得杏眼圃睜,蛾眉倒豎,玉手顫顫的戟指來人道:
  “你這個混世魔王,竟然不分青紅皁白,一律下殺手!今天竟然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書生打扮文生,搖著折扇道:
  “娘子怎地如此性急,小生幾時下殺手了?我不過是叫他們略略休息休息就是了,你我好靜靜的談個問題!”
  “沒有什麼好談的!”柳姬似與來人,甚是熟悉。
  “那麼就沒法子了!讓她們一個個就躺在那兒好了!”
  書生輕輕悄悄的說。
  “你是要挾我?你以為我解不開點穴?”
  柳姬氣憤的說。
  “我會讓你解嗎?你解我點,還不是不解好!”
  書生甚是篤定。
  “那麼就讓我們來解決了這一生來的一切煩惱吧!”
  柳姬突然妙目注視著書生,瞬也不瞬,全身真力業已提起,隨時準備發動!
  “柳阿姨,這事讓我們來解決,您就自管去解開嫣姨她們的穴道!看住那個鬼王,莫再讓他跑了啊!”
  一個嬌脆似銀針般的聲音,隨著一個碩大無鵬的大鷹落在地上後,躍下兩個人來。
  一個赫然是那東海花仙的弟子,白寧馨姑娘,一個是他表哥藍旌!
  這一雙璧人一到,柳姬微帶憐惜的看了面前的書生一眼,返身走向身旁的柳嫣嫣被點的地方!
  突然, 句脆聲響起,傳入柳姬耳中道:
  “妹子進廳來休息休息算了!讓他們就在那兒無妨,你願意她們看到他的景況嗎?”
  柳姬聞聲,刷的一聲,急躍進廳,只見廳上的是花仙在那兒獨自品茗呢!
  院中書生在柳姬身形動時,本是晃身攔阻的,但卻被白姑娘擋住了去路!
  這一移動身形,使書生起了戒心,看不出這年輕的姑娘,身法竟然是如此輕靈飄忽,詫異快速,毫無一點煙火之氣,毫不帶一絲兒風聲,竟已截住了他的去路!
  書生手中的折扇不搖了!
  瞪著一雙鷹鷲似的俊目,望著面前的白姑娘道:
  “你是誰的門下?女娃兒?”
  白姑娘抿抿嘴不打話!但卻一雙美目注視著書生,一瞬不瞬,兩隻手卻撫在胸前,動也不動!
  同樣的,藍旌亦似胸有成竹般的,手撫胸前,瞪視著書生,瞬也不瞬!
  書生被二人看的大為光火,低叱一聲,折扇指向了白姑娘,同時亦撒向了藍旌一股扇風。
   招攻兩敵,動作之快捷瀟灑,實是一代宗師的味道,白姑娘與藍旌,偏偏不理他的扇招,依舊立在當地注目不瞬!此情此景看在書生眼中,驀地裡撤招洩勁,大感困惑的向二人道:
  “小娃兒,怎的不還招?”
  “好,接招!”
  藍旌與白寧馨兩人,齊聲喝叱,一揚撫在懷前的手臂,反掌後兩股精芒同時射向了書生面門!
  兩股光芒起處,一旁的鷹兒,似通人性般,騰空而起,藍旌與白姑娘亦同時攜手雙雙騰身躍起空中,跨上鷹背,雙手仍握著那陰陽雙璧,照射著書生!書生雙目被陰陽雙璧的光芒,照個正著,突感全身一震,甩手擊出了一記掌風,如飛沙走石般,襲向白姑娘與藍旌,但二人已躍登鷹背!
  在雙璧光芒照射之下,書生全身顫抖,手摀雙臂,口中大罵“賤人!”約有盞茶工夫,書生的全身顫抖停止了,但卻見他突地掉頭向屏風撞去,就在他堪堪撞向石屏之時, 股疾風。起自頭上,衣領被鋼鉤抓緊般,全身被吊至空中。
  當書生抬頭一看,自己是被一只較剛才落地的那個老鷹還大的一只,利鉤所抓時,不由得長嘆一聲,連掙扎都不想了!閉上雙目,等著被扔下地去摔成肉醬!
  可是此時鷹上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而溫和的聲音道:
  “常老弟,怎地還不覺悟,你的身體那麼重,我這鷹兒可不能老抓著你回東海,你還是躍上來吧,試試看,功力並沒喪失呢。她們老姐兒倆要留在中土,給小一輩的主持婚禮!女人可就是女人,永遠丟不下孩子,你我老弟兄倆,不正好樂得在海外仙山上,多逍遙自在幾天嗎?”
  書生本是甚為年輕的,假若有人能在空中看到他,除了那一身衣服外, 定不會認得他就是那年輕書生,因為現在他的臉,皺紋滿布,白髮滿頭,看來約有七八十歲了呢。
  白影一晃,上了鷹背,老鷹上揚,剎時沒入天邊!
  南江府內聚議廳的院子裡,以柳嫣嫣為首,正自在你 句,我一句的,逼問白寧馨姑娘,是怎麼來的!
  白姑娘在被逼不過時,才急急的向他們解釋道:
  “自那日你們跟蹤地府鬼王之後,我同傳信的幾人,在各處傳過了信,就乘著鷹兒,去藍府將表哥接來,本想一直來接應你們的,誰知飛在空中的鷹兒,突然急遽的下降,差點沒把我們給摔下來。”
  稍停,接道:
  “原來鷹兒是看到了我師父,下得地來,才知師父是在追蹤一個失蹤了數十年的人,恰恰此人,亦是循著密幫記號來到此處,師父才告訴我們,那人就是柳姨姨的……啊!就是常姨爹!”
  常姨爹? 他是誰?
  每一個人,都極想問,但聽白姑娘道:
  “他就是從年輕時,就同柳姨姨鬧彆扭的常姨爹啦! 欸,你們真笨,他就是柳姨的丈夫!” “啊!”
  眾女驚呼出聲!自柳姬門成立以來,他們可沒聽說過!
  尤其是鶯燕二女,更在心中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柳姬的親生女兒?
  這問題,直到她們倆出嫁時,主婚的人不是她們的師父兼慈母,而是一個給朱明家打江山的常將軍時,她們才證實 她們的父母就是常將軍的兄嫂!也正是她們的師父同白姑娘口裡所說的常姨爹!
  南江府裡走出了四個垂頭喪氣的人,那是被點穴道,破除全身功力的地府鬼王東方不律、東海沈家父子!密幫瓦解了!南江府在熱鬧了幾天以後,柳姬與花仙臨行時,江大莊主期期艾艾的要下了三個柳姬門的弟子!那是他明著向柳姬要的侄媳婦!
  柳姬可真高興極了,外媚一去,連五府世家都親自向她要起媳婦來了,她能不高興嗎?
  在一眾老小歡天喜地的簇擁下,她們老姐兒倆一直在五府世家主持了所有年輕一輩的婚禮,這才坐著鷹兒,返回東海,過那道遙自在的神仙生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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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嘯天凌雲
第02章 縮骨神功
第03章 子夜殺手
第04章 師門把舵
第05章 是幻是變
第06章 七海窮神
第07章 詐財之道
第08章 砸爛賭場
第09章 闖鎮酒店
第10章 丐幫弟子
第11章 龍爭虎鬥
第12章 黔驢技窮
第13章 河畔漁翁
第14章 蒲雲茅廬
第15章 人倫慘劇
第16章 屠門之劫
第17章 墓穴中人
第18章 龍飛鳳舞
第19章 蛛絲馬跡
第20章 江湖豪客
第21章 直搗黃龍
第22章 紅粉之侶
第23章 劣跡暴行
第24章 喬妝探底
第25章 來龍去脈
第26章 遙遠的仇
第27章 江湖術士
第28章 客旅之夕
第29章 鐵肩擔義
第30章 難償的債
第31章 影形之間
第32章 謎樣的人
第33章 濃愛生恨
第34章 化敵為友
第35章 花好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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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嘯天凌雲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
  景色優美清麗,一片翠綠蓊鬱的森森林木,形成了一片盈碧幽爽的雅靜,人到了這裡,不期然心平氣和,俗念全消,有了幾份“出塵”的感受。
  但,這裡可不是踏青旅遊、探幽攬勝的去處……江湖上牛鬼蛇神,邪門魔煞,聽到了“嘯天盟”這三個字,眼皮一翻,兩眼一直,會驚破了膽,嚇飛了魂……不錯,這裡就是“嘯天盟”總壇。
  從山麓迎面而上一條山路,全是青石鋪成,沿著山路兩旁,一棵棵古松老柏,虯枝盤結,綠葉成蔭,一股芬芳之氣,令人心神俱爽;山路曲折盤頂,時而平陽乍展,時而峭壁相峙,如入山陰道中。
  山路盡頭,已登峰腰,矗立一座白石碑坊,高凡十丈,頂著橫匾一方,龍飛鳳舞,筆勁渾厚,刻出“嘯天凌雲”四個金漆大字。
  越碑坊而過,現出一座金碧輝煌、蒼翠相映的巍峨建築,這裡就是“嘯天盟”總壇。
  “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年紀已有三十四五歲,但他從外形看來,要比他實際年歲年輕了十年 像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赤麟’’宗元甲,歷盡艱險,飽經磨難,已嘗試過多少次九死一生的場面,闖過數不清的刀山劍林,龍潭虎穴……
  他,永遠是那麼鎮靜,穩沉,安詳,自然,也永遠是那麼機智,神勇,敏銳,磊落。
  宗元甲在天下武林,已揚開了“赤麟”的威名,江湖上已扎下他的根基 “嘯天盟”。
  “嘯天盟”是當今武林少數幾個具有潛在勢力,最有力量,最有威信的門派之一……“赤麟”宗元甲就是由他手創的這個門派的首領。
  他是“嘯天盟”至高領導人,也是擁有絕對權力的盟主。
  “嘯天盟”在江湖各省各地設有總舵、分舵,如若有風吹草動之事發生,用“響鈴箭香”,或“靈鴿”分驛傳送,向總壇投遞消息。
  “嘯天盟”有龐大的生財系統,江湖各地擁有極具規模的錢莊、店舖、酒油坊、牧場、酒樓、客棧,和水陸運送等各項買賣。
  在鄂中大洪山石旗峰總壇,“嘯天盟”擁有一股雄厚的實力 盟主以下,有掌法,有“翔龍堂”、“黑虎堂”、“金鷲堂”、“花豹堂”、“白鶴堂”五處堂口,有“石旗四傑”、“金弋雙衛”等高手。
  掌法“木簡金環”I、青,在宗元甲尚未創立“嘯天盟”之前,兩人已是莫逆之交 目前宗元甲將其視作股肱,在“嘯天盟”總壇,卜青位居第二,僅在宗元甲之下。
  “翔龍堂”堂主“九天神龍”相雲,“黑虎堂”堂主“玄雷”海天威,“金鷲堂”堂主“古竹客”蕭追,“花豹堂”堂主“開碑手”鮑奎,和“白鶴堂”堂主“玉山儒客”石晶,都是當今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
  “石旗四傑”是“鐵劍”浦雄,“閃刀”邵中,“飛斧”
  烏森,和“金槍”呂鳴等四人。
  “金戈雙衛”是“燕子飛”僧浩,和“鐵背熊”孟達兩人,他們是盟主“赤麟”宗元甲的貼身護衛,此二人原來是黑道上出了名的煞星,後來受宗元甲的感召,投入“嘯天盟”,成了對盟主忠心不二的硬漢。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廊宇銜接,佔地遼闊,正中央矗立一幢精舍,稱作“湛玉樓”,是盟主“赤麟”宗元甲起居之處;“湛玉樓”樓下“集義廳”,是間寬敞的大廳,是宗元甲會見盟中兄弟談話之處。
  “赤麟”宗元甲在“集義廳”與掌法“木笛金環”卜青等談話時,一位盟中弟子匆匆進來,向宗元甲躬身一禮,道:“稟告盟主,有您一封書信。”.宗元甲接過看時,原來是從外地來的一封“箭書”……
  這名盟中弟子呈上“箭書”,退出“集義廳”。
  “木笛金環”卜青問道:“盟主,是何處投來的‘箭書’?”
  宗元甲一看信封,道,“湘境總舵‘金雕’晏兆雄……”
  拆開“箭書”看去,微微一皺眉,道:“居然有這等事?!”
  總壇五堂之一的“翔龍堂”堂主“九天神龍”相雲接口道:“盟主,湘境總舵‘金雕’晏兆雄分驛傳送,向總壇投來這封箭書,敢情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赤麟”宗元甲把手中書信遞給相雲,向“集義廳”上眾人回顧一匝,道:“為了爭奪洞庭湖水路地盤,‘青冥會’向湘境總舵‘金雕’晏兆雄挑戰……中秋節前三日設下擂臺,到時一見高下……”.打擂臺乃是早年江湖上的風氣,尤其湘鄂一帶,龍蛇混雜,幫會繁多……凡是武家派系之爭,水陸地盤糾紛,以及私人積忿成仇,無法了斷時,便來一擺擂臺,決個生死,解決一切問題。
  凡是上擂臺的,並不限定需要人本身,雙方可以邀集同門師友,同幫兄弟;甚至於憑著雙方當事人的淵源、面子,發出請帖,邀請高手前來助陣。
  “木笛金環”卜青道:“‘青冥會’不會不知道湘北常德‘金雕’晏兆雄,是‘嘯天盟’派駐湘境的總舵主……‘嘯天盟’在江湖上的實力……”
  一身文巾儒衫,“白鶴堂”堂主“玉山儒生”石晶接口道:“盟主,以屬下看來,’6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有恃無恐,找上‘嘯天盟’湘境總舵,極可能另有倚仗!”
  笑笑,宗元甲道:“石堂主說得不錯,‘霸山虎’狄平若無倚仗,僅僅為了洞庭湖水路地盤,還不敢下這件梁子。”
  “花豹堂”堂主“開碑手”鮑奎大吼道:“操他奶奶的,狄平這個龜孫,‘老壽星上架,嫌自己命長’……盟主,讓我‘開碑手’鮑奎去湘北常德一行,找’上狄平一拳把這龜孫砸爛1”
  搖搖頭,宗元甲道:“這不是一拳砸爛的事,鮑堂主,‘青冥會’狄平找去‘嘯天盟’湘境總舵,就是找上我‘赤麟’宗元甲 中秋節離現在尚有一段時間,我外出巡看各地總舵,分配一番,順便會會這位‘青冥會’高手。”
  “集義廳”上眾人聽來殊感意外……侍立道上,那個體格魁偉,雙料身腿,“金戈雙衛”之一的“鐵背熊”孟達,兩顆牛眼一瞪,道:“盟……盟主,您去湘北常德?!”
  緩緩頷首,宗元甲道:“不錯,還有你,還有僧浩……”
  侍立右旁的“燕子飛”僧浩,一哈腰,道:“是的,盟主……您去哪裡,我和孟達寸步不離,就站在哪裡。”
  視線投向“木笛金環”卜青,宗元甲道:“卜青,我離開大洪山石旗峰一段時間,這裡‘嘯天盟’總壇大大小小事情,就在你身上……”
  欠身一禮,“木笛金環”卜青沉穩,恭肅的道:“卜青知道。”
  一匹朱紅色的駿馬,紅皮綴著銀墜的鞍鐙,天藍色的緊身勁裝,外罩一襲披肩……“赤麟”宗元甲那柄三尺八寸長的“陰虹寶劍”斜背右肩,另外那柄兩尺六寸的“昆吾金劍”直掛左胸……
  就這樣,他帶“燕子飛”僧浩,“鐵背熊”孟達兩人,離開了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
  “金弋雙衛”之一的“燕子飛”僧浩,曾在石旗峰總壇說過 盟主您去哪裡,我和孟達寸步不離,就站在哪裡。
  但“赤麟”宗元甲對這兩個貼身護衛,並沒有叫他們“站” 出來外面就像道上兄弟,談笑風生中把旅途上的時間打發過去。
  輕輕摩挲著馬兒長頸上的赤紅鬃毛,“赤麟”宗元甲朝兩人環顧一瞥,問道:“你們說,‘青冥會’和‘嘯天盟’,哪一個在江湖上夠份量?”
  僧浩和孟達互覷一眼……孟達咧嘴一笑,道:“盟主,這還用問……他娘的,‘青冥會’那些龜孫,皮肉發癢想松松筋骨,才找上咱們‘嘯天盟’的……”
  三人三騎,在這條迂迴曲折卻又十分寬敞的山道上,邊行邊談著時,前面山道拐彎處,人影尚未見到,卻傳來一陣陣“丁噹噹!丁噹噹!”金鈴交擊的聲音。
  僧浩勒住韁繩,道:“盟主,前面這陣聲響,會是誰跟誰在拼命呢?!”
  孟達接口道:“我們前去一看究竟……”
  劍眉微微一軒,宗元甲道;“我等尚未清楚原委真相之前,且作壁上觀,不能貿然插手.....”
  孟達應聲道;“盟主不必叮囑,我們知道……”
  兩腿一夾馬肚,隨同僧浩疾往山道拐彎處而去……宗元甲策馬,近前看去,遙隔三四丈處一塊山坡地上,正展開一場廝殺……打鬥激戰的雙方,年紀都在三四十歲之間。
  那個身材頎長看來年歲較輕,手執一根“豹尾棍”只守不攻,嘴裡在大聲道:“岳大哥,你是怎麼回事……兄弟我‘雲中鵬’田敏,言語上如有衝撞冒犯之處,可以向你賠個不是,也不必來個捨命廝殺‧.....”
  對方是個身腿粗,以長劍作兵器的中年人……對田敏所說的這些話,恍若無聞……兩眼直瞪田敏,手中長劍厲招迭出!
  “雲中鵬’田敏一個踉蹌,身子  往後跌退……激起一股悲憤、暴怒的聲音,又道:“‘旱地蛟’岳申,你我義結金蘭,不啻同胞手足,我田敏有何處得罪了你,你竟亡命搏殺,要將我田敏置於死地?!”
  “旱地蛟”岳申依然一言不發。
  一偏腕把,一式“金絲垂釣”,劍光一垂,劍身一劃,易上為下,朝田敏腕肘猛斬過來。
  壁上觀的“赤麟”宗元甲是個劍術行家,見岳申施展這一招式,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氣,但心裡卻又納悶不已。
  從剛才“雲中鵬”田敏話中聽來,此激戰中的兩人,是義結金蘭的異姓兄弟……他二人之間,發生了些什麼誤會,此“旱地蛟”岳申竟用這等毒厲的劍招,對付自己義弟?
  田敏霍地一坐腰,一個“蒼龍搗雲”身法,身形閃出五六步外‧“…心頭悲憤、激怒之餘,也豁出命跟義兄岳申交上手!
  單臂一掄,“豹尾棍”勢如勁風,“銅山西崩”,直向對方斜肩帶背,敲了下來。‧“旱地蛟”岳申,揚身縮頭,貼地如流,由棍下錯了過去 連人帶劍,“海鷗掠波”,直刺義弟田敏中盤軟肋。
  “雲中鵬”田敏閃身回棍,“當”的一聲,把對方的長劍架住。
  壁上觀的孟達,兩顆圓滾滾的牛眼連轉,嘴裡嘀咕的道:“這算哪一碼子事……兩人還是結拜兄弟,來個死冤家活對頭的廝殺?!”
  僧浩接口道:“不會錯,孟達……一只碗不會響,兩只碗響叮噹,其中定有曲折內情!”
  “赤麟”宗元甲目注前面山坡地上打鬥場面,心裡也有僧浩的那樣想法。
  “旱地蚊”岳申喉間像塞進一顆果核似的,不出聲,不開腔,手中這把長劍,勁道一點不含糊。
  劍光天矯宛似一條翩空游龍,揮揮霍霍,寒光一片……
  進如飢鷹餓虎,退如駭鹿脫兔,把義弟田敏卷了個風雨不透。
  “雲中鵬”田敏身懷絕學也不弱,手中這根“豹尾棍”,翻翻滾滾,還攻還拒,直衝橫盪,棍頭棍尾,夾起呼呼劃空勁風,把他義兄這柄長劍擋住。
  兩下里這一眨眼之際,就過了三十餘回合。
  “旱地蛟”岳申,雖然為了某種原因“認不得”眼前亡命廝殺的是他結義兄弟,但,手中這把長劍,卻真有兩下子。
  岳申喉間發出一股“咕!岵!咕!”的怪聲,上排牙齒用力咬著下唇,施展出一門劍術中稱霸的“流水催魂三劍”……
  第一招“撞鼓鳴鐘”,盪開田敏“豹尾棍”,劍如長虹,標向對方胸窩1“雲中鵬”田敏一提“豹尾棍”,一式“連環八打”,橫棍出格。
  “旱地蛟”岳申,易實為虛,避過棍身,“乳燕投枝”,“咧”的一抹寒光,向田敏小腿直挑過來。
  田敏心頭一沉,亂了手腳,來個“平步青雲”身法,拔身縱起。
  敢情這門“流水催魂三劍”,劍招連環,幻變莫測……
  就在田敏飄飛而下的剎那,岳申身子一旋,劍風一繞,一個“大風車”身法,隨著“驚虹走雲”,“寒光三閃”兩招連綿而出!
  劍道如電,點咽喉,掃胸膛,掛兩肋,其快如矢,其猛如雷。
  “雲中鵬”田敏閃避不及,暗叫一聲“不好”……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一抹冷虹死光來自九天,一聲冷叱;“朋友,慢著!”
  一聲“鏗鏘’金鐵交鳴中,二尺六寸長的“昆吾金劍”擋退“旱地蛟”岳申手中長劍……宗元甲身形快得就像原來就站在岳申跟前。
  岳申瞪了宗元甲一眼 他這一眼雖然是“瞪”,但並不含有怒意,而是在驚詫突然中,所顯露出的這份神態。
  流璨生輝,劍光暴指宗元甲!
  宗元甲“昆吾金劍”適時躍至。
  又是一響“當”的聲起,火花四濺 兩劍硬招架上,激起一股彈性力,岳申才拿樁不穩,往後跌退。
  宗元甲似乎要在這個“謎”樣的岳申身上,找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並不趁勢追擊,雙目凌芒如電,朝岳申這邊看來。
  岳申一下從鼻子噴呼出低吼哨聲,再次揉身欺進,長劍漫成劍影,向宗元甲兜頭罩下。
  宗元甲冷然一笑,手中“昆吾金劍”將九十九襲,融作一襲……看不出哪是虛,哪是實,把岳申罩下的劍影,叮叮噹噹聲中,震退七步。
  業已退向邊上的“雲中鵬”田敏,發現飛將軍隨雲而降,是個輕功身法快得不能再快的年輕人 宗元甲看來是個才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九死一生中,從岳申劍下救下自己一命,他愣愣站著,愣愣朝宗元甲看來。
  “赤麟”宗元甲,身經無數次詭秘絕倫,置人於死的陷阱,見多識廣,閱歷淵博……他從岳申一雙近乎木然,卻又獰厲的眼神中,已找出這個“謎”中的答案。
  他並不趁勢追招再上,將這個“敵人”置於死地,他要讓另外那個“雲中鵬”田敏,知道這“謎”中的答案
  因何同室操戈,“旱地蛟”岳申,因何亡命搏殺。
  宗元甲從剛才“雲中鵬”田敏那兩句話中聽來,這樁廝殺似乎發生在倉猝,突然之際。
  田敏根本不知道這樁廝殺,起于何種原因,是以義兄岳申衝殺過來,只守不攻。
  但“旱地蛟”岳申,並未作任何解釋,恍若無聞,手中長劍厲招迭出,似乎要將義弟“雲中鵬”田敏置於死地才甘心。
  彼此義結金蘭,成了異姓兄弟,顯然不可能有殺父奪妻,不共戴天之仇!
  而“旱地蛟”岳申,亡命搏殺義弟田敏,又是出於什麼原因?
  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從岳申兩道遲鈍木然的眼神看來,雖然對方出手銳利威猛,但此人“真性”似已迷失。
  現在岳申眼中所看到的,那是一個自己能將其置於死地的“人” 但已“認不得”此人是誰!
  好端端一個人,如何會“真性”迷失?
  從眼前的演變看來,原因當然不可能是他義弟“雲中鵬”田敏。
  一對異姓兄弟結伴同行,岳申“真性”迷失,既非出於他義弟田敏,那是有另外一個人暗中使了手腳,來個“驅虎噬狼,一死一傷”之計。
  宗元甲從這個詭秘離奇的“謎”中,已給他找出這個答案來。
  就在這眼前的短暫間,“旱地蛟”岳申一聲悶吼,再度揉身撲來……
  “赤麟”宗元甲橫身一側,“昆吾金劍”已交於左手,右掌戟指疾吐,落向岳申背心三處要穴……他這一手不重不輕,捏住準頭,重則當場斃命,輕則不起效果。
  岳申背心三處要穴受創,一個踉蹌撲向前面,兩膝一跪,僕倒地上暈了過去。
  “雲中鵬”田敏一臉驚愕之色,急急走近前,向宗元甲抱拳一禮,道:“這位兄台,此岳申乃是在下田敏結義兄長,可能起於誤會才撩起 場廝殺....您....您.....”
  這時“燕子飛”僧浩,“鐵背熊”孟達兩人,下了坐騎也走近過來。
  宗元甲見他話到這裡,已理會過來,緩緩一點頭道:“在下剛才作壁上觀,已知你二位是結義兄弟……宗某並未在岳申身上下重手,只是暫時讓他暈迷過去而已。。。。。。”
  目注田敏,宗元甲問道:“田兄,你二人乃是異姓兄弟,不知出於何種誤會,使岳申要將你置於死地?”
  田敏見宗元甲問出這話,瞠目結舌,一時回不出話來,好一陣子才道:“在下和義兄岳申來自前面‘流河塘’鎮上,途中並無不愉快之事,義兄岳申突然亮出長劍,要將田某置於死地……出於何種誤會,因義兄閉口不語,捨命撲殺,田某委實想不起來1”
  僕倒在地的“旱地蛟”岳申,四肢起了一陣抽搐……
  腹中又是一陣嗚叫,“噗!”的吐出大口腥味黑水,一翻身,席地坐了起來……
  一雙頹然失神的眸子,緩緩遊轉,落向田敏身上時,岳申喑啞的問道:“田兄弟,我怎麼會來這裡的……呃,混身酥軟,沒有一絲勁道!”
  朝席地而坐的岳申注視了眼,田敏走近前,一臉百思不解之色,問道:“岳大哥,剛才的事你都記不起來了?”
  岳申聽到“剛才”兩字,手掌輕輕敲了敲自己頭額,半晌,才道:“你我走出‘流河塘’鎮街一家‘元利酒店’……後來。。。。。。“又把那句話問了出來:“我怎麼會來這裡的……混身酥軟,席地而坐?!”
  似乎遇到一樁不可思議的事,田敏臉門微微起了一陣痙攣,話聲不像出自嘴裡,而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似的,指了指,道:“岳大哥,剛才你在這塊山坡地上,揮劍撲殺,要將兄弟我置於死地……幸虧這位宗兄出手解圍,不然,我田敏已血濺七尺,橫屍地上了……”
  岳申兩顆眼珠直瞪出來……不相信曾經發生過這麼一件事,但,田敏又怎麼會空穴來風,編造出這樣一段謊言?
  臉門抽扯了下,岳申很費勁的道:“會....會有這種事情?!”
  笑笑,宗元甲問道:“岳兄,現在你體內覺得如何?”
  岳申朝這個素昧平生的“年輕人”望了眼……據剛才田敏說,就是他出手解圍,不然田兄弟已喪命在自己長劍之下。
  人家關切的問出這話,不能不給對方一個回答……岳申還是喑啞的道:“謝謝你……只是岳某感到全身酥軟無力,一點勁道也提不起來……”
  指著地上那灘腥味的黑水,宗元甲道:“岳兄,可能你誤食毒物,使你‘真性’迷失,才同室操戈,要將你結義兄弟置於死地……很抱歉,宗某為了要揭開這樁詭秘離奇的‘謎’,拍下你背心三處要穴,你氣血運轉,吐出這灘黑水,才會使你周身酥軟無力,沒有一點勁道……”
  怔了怔,田敏問道:“宗兄,我岳大哥誤食毒物,他……他怎會吃下毒物,又是誰給他吃的?”
  宗元甲不想笑的笑了笑,道:“這就要問你們自己了……岳兄回憶中離開‘流河塘’那家酒店,後來的事都記不起來……你們在那家酒店中,有沒有碰到異樣的事,有沒有遇到怪異的人?”
  “旱地蛟”岳申“呼”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站起來後,身子還像風吹楊柳似的搖擺不定……舌尖舔舔嘴唇,吼聲道:“操他奶奶的,一定是那個老王八蛋……”
  “雲中鵬”田敏也想到那個人身上,接口道:“岳大哥,你是指那個半斤骨頭八兩肉,瘦得像曬衣竹竿似的那個姓‘姜’的老頭兒?!”
  岳申點點頭,道;“不錯,就是那個老王八蛋……”
  “燕子飛”僧浩、“鐵背熊”孟達兩人靜靜聽著……盟主在跟人家說話,兩人不敢插嘴進來。
  宗元甲聽來出奇,接口道:“那個姓‘姜’老者,是你們二位的朋友?”
  那一雙頹然失神的眼珠,又閃射出縷縷光芒來,岳申狠狠道:“屁的朋友,誰認識這老王八蛋!”
  田敏道:“中午時分,田某和岳大哥在‘流河塘’鎮街一家‘元利酒店’吃喝……我們邊吃邊談著時,旁邊單人一張桌坐那個姓‘姜’的老頭,毛遂自薦,上來搭訕,說是酒中無伴,湊個熱鬧.....”
  話到這裡,目光投向岳申,顯出一副懷疑的神情道:“岳大哥,那個自稱姓‘姜’的老頭兒,我們跟他素昧平生,無怨無仇,為什麼要在我們身上施這手腳?”
  岳申這一聽,聽來有理,一時回不出話來。
  宗元甲道:“那個‘姜’姓老者,坐在你們兩位咫尺鄰桌 你們吃喝談笑時,可能‘隔牆有耳’ 你們有沒有談了些令人注意的話?”
  岳申兩眼直直的朝田敏看來。
  田敏沉思了下,道;“宗兄,酒中聊談,天南地北,並無固定的話題……我和岳大哥不啻同胞手足,更是無話不談……”
  岳申眼皮一翻,眼珠轉動道:“田兄弟,那個姓‘姜’老王八蛋,怕不是‘青冥會’中的兔崽子?”
  岳申這話一出口,不但宗元甲,連旁邊靜靜聽著的僧浩、孟達兩人,四顆眼珠都直瞪出來 他們此去找的,正是“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
  田敏尚未回答,宗元甲帶著試探的口氣,道;“‘青冥會’與你二位有過節梁子?”
  田敏喟然道:’“‘青冥會’與‘寒川門’有水火不相容的夙仇……”
  這一聽,聽出弦外之音,宗元甲道:“你二位是‘寒川門’中高手?”
  到目前為止,田敏還不知道這個年紀二十出頭“年輕人”的身份來歷,但剛才這姓“宗”的露了一手,那才是真人不露相的高手。
  田敏臉一熱,笑了笑,道:“宗兄,‘高手’兩字不配,只是‘寒川門’中弟子而已.....”
  話題一轉,又道:“照此看來,有此可能……我們在‘元利酒店’吃喝時,正談到‘寒川門’與‘青冥會’恩怨過節上。”
  有話梗在喉嚨裡,不吐不快 一鐵背熊”孟達憋了好一陣子,忍不住冒出一句,道:“盟主,咱們此去找的正是‘青冥會’的那些龜孫,他們二位對‘青冥會’的情形可能知道一些。”
  一語驚四座……“赤麟”宗元甲尚未接口,旁邊田敏、岳申兩人,都給詫然驚住。
  武林中人物,對江湖上各種稱號,當然再清楚不過……
  “盟主”,也就是一個幫會門派中的掌門人。
  僧浩和孟達兩人像“哼哈二將”似的站在宗元甲身後,其中一個以“盟主”兩字稱呼,這年輕人又是何等樣來歷?
  宗元甲似乎未曾注意到這上面,微微一笑,向孟達道:“不錯,孟達……等一會,我們不妨向他們兩位討教一下……”
  “旱地蛟”岳申朝田敏這邊望了眼,田敏向宗元甲抱拳一禮,問道;“敢問宗兄,是哪一幫會門派……”
  侍立右邊的“燕子飛”僧浩,已接口道:“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宗元甲微微一笑,沒有作更多表示。
  兩人到此刻,才始知道這“年輕人”的身份,來歷……
  顯然感到意外至極。
  宗元甲移轉到剛才那話題上,道:<(gp老者若果真是‘青冥會’中人物,你兩位吃喝時無意中洩了底細,他就來個毛遂自薦,在岳兄食物裡暗中使了手腳……‘驅虎噬狼’,來個一死一傷!”
  岳申呼叫不迭,道:“入娘的,這老王八蛋委實可惡 咱岳申險些傷了自己兄弟!”
  宗元甲劍眉微微一軒,問道:“岳兄,那‘姜’姓老者,話中是否漏出他的行蹤去處?”
  岳申搔了搔後頸,道:“岳某並未注意.....”
  田敏一聲輕“哦”,道:“不錯,‘姜’姓老頭兒曾說過附近‘白河橋’鎮這樣一個地點……‘白河橋’田某知道這一去處,但會不會是這傢伙信口胡扯出來的?”
  搖搖頭,宗元甲道:“姓‘姜’老者在你二位身上,已有了‘驅虎噬狼”一死一傷的主意,就不必擔心你們再會前去找他報復,也就不須要信口胡編,找個不實在的地點來……”
  微微一頓,又道:“這老頭兒也不曾想到,你兩位會懷疑到他暗中下了手腳!”
  “旱地蛟”岳申那張昏迷後醒轉過來的白蒼蒼的臉色,已恢復了原來的神態 “格崩”一咬牙,道:“操他奶奶的,這老小子,咱岳申差點把自己兄弟害了,咱好歹要他交出一個公道來!”
  “雲中鵬”田敏目光投向宗元甲,道:“‘白河橋’地方不大,姓‘姜’老頭兒又是一副骨瘦如柴的外形,不難找到他行蹤出沒之處!”
  宗元甲向僧浩、孟達二人道:“你二人合騎一頭馬兒,另外那頭牲口給他們兩位作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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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縮骨神功

  “白河橋”鎮就在附近,不費腳程,五人三騎緩緩而行,邊走邊談著時又移到那話題上 宗元甲道:
  “剛才我等所談有關‘姜’姓老頭之事,只是猜測而已,至於原委真相,還需要進一步求證……”
  微微一頓,又道:
  “此姓‘姜’老者,在‘白河橋’鎮上不知是何等樣人物?他會暗中計算人家,但不知他身懷之學如何?”
  雙人一騎上的田敏問道:
  “宗兄,依你之計又如何?”
  宗元甲道:
  “我等此去‘白河橋’鎮上,向當地鄉民探聽出‘姜’姓老者落腳之處後,你二位暫且不必露面,由宗某帶領僧浩、孟達兩人,藉口拜訪,到時見機行事……”
  岳申接口道:
  “宗兄說得不錯,姓‘姜’的老小子賊膽心虛,知道我們兄弟兩人找去,可能會藏頭露尾,即使見到面,說話也不會說個清楚明白。”
  五人來到“白河橋”鎮上,宗元甲朝近圍回頭一匝,看到大街邊上有家藥材舖子,就道:
  “待宗某向那家藥材舖子,探聽一下……”
  僧浩和孟達兩人看到盟主下了坐騎,也跟著下馬,銜尾跟在後面。
  宗元甲走進那家藥材舖子,看到櫃檯裡端坐著一老一少,向那老者抱拳一禮,道:
  “這位老丈請了!”
  老者一看是個器宇不凡的年輕相公,後面還跟著兩個隨從,急忙站起身回了一禮,問道:
  “不知公子有何賜教?”
  宗元甲道:
  “在下探聽一人,不知老丈是否知道?”
  藥材舖子裡老掌櫃道:
  “公子所要找的是何人?”
  宗元甲剎那間心念不由暗暗打轉起來……
  只知其姓,不知其名,天下姓“姜”的不知凡幾,這藥材舖子掌櫃的,不知是否知道田敏、岳申兩人在“流河塘”鎮街酒店裡見到的“姜”姓老者?
  宗元甲心念閃轉,把話問了出來:
  “老丈,貴處‘白河橋’鎮上,有位姓‘姜’的老先生,您是否知道此人?”
  老掌櫃輕輕念出“姓姜”兩字,眼珠一轉,道:
  “公子,此人名諱如何稱呼?”
  宗元甲一時回不出話,就把山坡地上田敏、岳申兩人所說的搬了出來……
  笑了笑,宗元甲道:
  “在下與‘姜’姓那位老先生在前面‘流河塘’鎮上酒店見到,卻是一見如故,酒中談了不少話,那位老先生自稱姓‘姜’,住這裡‘白河橋’,就是忘了問他叫什麼名字……”
  旁邊那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向老掌櫃道:
  “爹,這位客人問的,可能是‘大幻仙’姜衝姜大夫……姜大夫常去前面‘流河塘’鎮上喝酒的。”
  老掌櫃聽他兒子這一提,似乎也想了起來,目注宗元甲,道:
  “公子,你問的‘姜’姓老先生,是不是一個瘦瘦高高的老者?”
  宗元甲聽到老掌櫃問出這話,知道“盲人騎瞎馬”誤打誤撞,自己找對人了……連連點頭,道:
  “不錯,這位‘姜’姓老先生個子瘦瘦高高,喜愛杯中之物……”
  這位藥材舖子的老掌櫃,含笑道:
  “公子,你來自‘白河橋’鎮上找‘大幻仙’姜衝姜大夫,別人可能不知道,問到老小兒身上,那是你問對人了……姜大夫照顧了這裡藥材舖子不少買賣,連咱少銘這孩子,也知道姜大夫是個酒仙……”
  宗元甲這時才始知道這“姜”姓老者若干底細。
  這老頭兒姓“姜”叫“姜衝”,從這家藥材鋪父子兩人所說聽來,姜衝還有一個“大幻仙”的稱號。
  江湖中人稱號,都有出典,來歷,姜衝用了“大幻仙”三字,又是何種含意?
  宗元甲邊思忖邊問道:
  “老丈,請你老人家示下,這位姜衝姜大夫住‘白河橋’鎮何處?”
  老掌櫃指了指店舖大門外,不厭其詳的道:
  “這裡是‘白河橋’鎮上西街,往東邊走去有座‘娘娘廟’,一過‘娘娘廟’那邊就是東街了……姜大夫住東街第三條巷子末尾一家,大門上邊掛了一塊‘妙手醫廬’橫匾,這就是啦!”
  宗元甲拱手道謝,帶了僧浩、孟達兩人離去;來到大街這邊,田敏和岳申已下了坐騎,他便將剛才探聽到的情形告訴了兩人。
  田敏不勝意外道:
  “原來這‘姜’姓老頭兒還是個江湖郎中?”
  岳申吼聲道:
  “操他奶奶的,姜衝這老小子做了江湖郎中,不是救活人,是醫死人的!”
  宗元甲聽到這話,倏然想了起來……
  不錯,姜衝精研岐黃之道,才能配製成一種迷失真性的藥物;他藉著醫生大夫的名義,可能擅於那些詭秘離奇的名堂,才用了“大幻仙”這樣一個稱號。
  宗元甲把如何對付“大幻仙”姜衝的步驟,說了一下,又道:
  “你兩位在‘白河橋,鎮街‘娘娘廟’的附近稍候,宗某帶領僧浩、孟達找去‘妙手醫廬’……”
  宗元甲向兩人說過後,帶著僧浩、孟達,坐下三匹坐騎,一陣風也似的向東街那端找去,路上,向孟達又詳細囑咐了幾句……不多時,找到東街第三條巷末一家。
  宗元甲收韁勒馬,向孟達微微頷首。
  “鐵背熊”孟達拋鐙落地,他緊握醋缽也似的拳頭,正要往那扇緊緊閉上的黑漆大門擂下,剛好門兒一響“伊呀”聲張了開來……
  一個瘦瘦長長,頂了一張黃蒼蒼風乾橘皮似的臉孔老頭兒,正要舉步往外走。
  他驟然見到一個彪形大漢攔門而立,巍巍然有如一個巨金剛似的,不由驚得他“哦”的一聲,往後猛退……兩只老鼠眼睛睜得滾圓,頷下一撮稀疏的山羊鬍子倒翹起來。
  打量著這老頭兒的長相,又端詳著他手抱的那只小木藥箱,孟達立刻知道 不錯,這位老先生正是盟主所要找的對象。
  露齒一笑,孟達非常和氣的問道:
  “請問,老丈可是姜大夫?”
  老頭兒暗中透了口氣,翻了翻左邊那只鼠眼,吐出一個想怒又不敢怒的聲音,道:
  “幹什麼?你是幹什麼的?”
  孟達還是和和氣氣的問道:
  “尊駕可是姜大夫麼?”
  老頭兒哼了聲,凜然的道:
  “我就是姜衝,怎麼的?”
  孟達搓搓手,笑了笑道:
  “是這樣的,有一件事,我們想向你姜大夫請教一下,照顧你一項生意……”
  姜衝不耐煩的,連連搖頭道:
  “沒有時間,我現在忙得很……如果你要叫我看病,至少要在半個月前預約,而且先繳診金,隨時找來,我沒有這些閒功夫……”
  孟達聳肩笑道:
  “姜大夫的生意很不錯嘛……”
  鼠眼一瞪,姜衝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一眼看出你就不是個玩意兒……我替人看病,愛不愛去,由我自己高興……”
  走近前一步,怒聲道:
  “少說廢話,你快快讓開,別耽誤了我正事。”
  孟達雙料身腿,鐵塔也似的擋住大門,一笑,道:
  “姜大夫,我們照顧你一樁生意,也一樣是正事呀……”
  姜衝走不出大門,退向後面……抖索的指了指孟達,道:
  “你這是想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這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你別想打什麼主意,嚇唬我!”
  孟達這一試探之下 不錯,這個“大幻仙”姜衝,這副神情,說出這些話,顯然是不諳武技的人。
  一步踏進門來,孟達依然一臉和氣,道:
  “先說我們的事,姜大夫……真抱歉,不能讓你現在出診去替人家看病!”
  連連跺腳,姜衝又驚又怒,道:
  “不行,我不受要挾,你趕快讓開,否則我就報官,以劫盜之罪,抓你去吃官司!”
  孟達笑著道:
  “我並不怕,姜大夫。”
  姜衝倒吸了一口冷氣,吶吶又道: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咧嘴笑了笑,孟達道:“拋掉你的藥箱子,轉身進屋子裡坐下,然後,我們談一樁生意買賣。”
  姜衝又硬了下,道:
  “如……如果我不答應?”
  孟達把這張臉壓到他鼻尖上,道:
  “恐怕由不得你答應不答應了,姜大夫……你若不乖乖回房坐下,你這條雞脖似的頭頸,我懷疑在我手裡經不經得起這麼 扭……”
  他那只蒲扇似的巨掌,在姜衝面前作勢扭動,雖然在嚇唬對方,但指骨關節上,依然有“格格”的聲音發出……這位姜大夫的臉色,一片慘白。
  孟達哈哈大笑,道:
  “姜大夫,只要這麼一扭,你一定知道你這條頸子頂著腦袋,會滾落地上了!”
  姜衝一陣哆嗦,結結巴巴的道:
  “你……你別來這一手,我……我進去房裡就是……”
  孟達這才“嗯”了聲,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早說這話,我們可不就皆大歡喜麼?”
  姜衝哆哆嗦嗦的走向裡面,孟達走到大門口,向鞍上的宗元甲躬身道:
  “盟主,請進屋里來問話。”
  宗元甲飄然落地,微微一皺眉,道:
  “費了這麼久時間!”
  孟達笑道:
  “這老小子賴皮得緊!”
  宗元甲昂然進門 姜衝轉身一瞥,震了下,道:
  “你……你們是 夥的?”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不錯,姜大夫,是一夥的……請吧!”
  走進這間房似的屋子,地上放著一堆堆的草藥、乾果獸皮、骨賂和等東西……一股腥羶,糅合著草藥怪味,聞之令人欲嘔。
  宗元甲微微一皺眉,他反客為主,拖過一張椅子叫姜衝坐下,他自己在另一張椅子落坐……僧浩和孟達兩人,分左右當門而立。
  抖抖索索的姜衝問道:
  “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宗元甲目光朝房裡回顧一匝,笑了笑,答非所問道:
  “嗯,像個郎中大夫的家,姜大夫,這些獸皮、獸骨,好像都是牛羊鹿身上的骨頭……你是拿來作鑽研之用的麼?”
  一對鼠目朝宗元甲臉上滴溜滾轉一眼,姜衝又把這話問了出來:
  “你……你們找來這裡,究竟是怎麼回事?”
  心平氣和的一笑,宗元甲道:
  “姜大夫,我們找來這裡,想跟你談一樁生意,買你一樣東西……至於代價嘛,你開出多少,我們付多少,決不討價還價……”
  兩顆黃豆大的眼珠,睜得又圓又大,舌尖舔舔嘴唇,姜衝道:
  “我是替人看病治病,不是買賣生意人,你……你要向我買些什麼?”
  笑笑,宗元甲道:
  “‘只此一家,別無分號’,我們所要買的東西,別處無法買到,只有你姜大夫這裡有。”
  姜衝朝自己這間書房似的屋子,緩緩環顧一匝,問道:
  “你說,是什麼?”
  宗元甲道:
  “是一種你所配製的藥,吃了這種藥,可以把自己忘掉……說得實際一點,就是一種迷失‘真性’的藥!”
  風乾橘皮似的臉上突然起了一陣痙攣,姜衝惶急不安的道:
  “沒有,絕對沒有……我姜衝從來沒有配製過這樣的藥物,我是個正當善良的大夫,救人活命是我的職司,怎麼會配製這種害人的藥物……”
  宗元甲還是笑了笑,道:
  “嘴裡說的,兩手做的,這完全是搭不上邊的兩碼子事,姜大夫,你說對不對?”
  話到這裡,眼色朝邊上的僧浩示意一瞥 僧浩已會意過來,轉身出門離去。
  閒閒的,用閒聊的口氣,宗元甲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姜大夫,今天中午你去了前面不遠的‘流河塘’鎮上……”
  姜衝眼皮一翻,怔了怔,問道:
  “你……怎麼知道?”
  宗元甲一笑道:
  “不但去了‘流河塘’,你還在鎮街一家‘元利酒店’幹了兩杯……”
  姜衝喉嚨裡“咕”的響了聲,朝宗元甲直直看來……原來不想說的這句話,從嘴裡說了出來。
  “你看到我?”
  搖搖頭,宗元甲道:
  “不是我,是我兩個朋友 你跟我兩個朋友,酒中有伴,成了酒友,你們坐在一張桌上,還幹了兩杯呢!”
  姜衝臉色接連數變,欲語還休,想要說出口的話又吞回肚子裡。
  朝姜衝瞇瞇眼一笑,宗元甲又道:
  “你這一手玩得乾淨利落,天衣無縫,可把我兩個朋友害苦 一個動刀一個動槍,就像七世冤家,八世對頭似的大打出手……”
  姜衝從嘴裡冒出幾個字來:
  “他……他們……”
  宗元甲點點頭,道:
  “不錯,你這手‘驅虎噬狼’之計,可以把我兩個朋友落個一死一傷……幸虧我及時趕到,阻止了這場不愉快的事……”
  姜衝找不到該說的話,把腦袋垂了下來。
  不溫不火的,宗元甲問道:
  “姜大夫,你是‘青冥會’中老幾?”
  姜衝猛把頭抬了起來 那張黃蒼蒼風乾橘子皮似的臉,起了一陣抽搐。
  兩人在屋子裡談著時,門外一陣“哇啦啦”吼喝,一個高大的人影闖了進來,看到椅子上的姜衝時,一手指到他鼻尖上,道:
  “操你奶奶的,老小子,老王八蛋,果然是你……”
  後面跟著進屋子來的是田敏、僧浩兩人。
  姜衝看到岳申、田敏倆出現,就像耗子見到貓似的,一陣子的抖索,打顫。
  一陣晴空焦雷似的聲音,“旱地蛟”岳申又道:
  “老小子,咱岳申跟你前無怨,今無仇,你幹嘛玩出這一門子花樣,害咱岳申親手把咱兄弟殺了!”
  姜衝嘴唇蠕蠕在動,但聽不到他的聲音……“雲中鵬”田敏道:
  “姜衝,你是‘青冥會’中人物?”
  姜衝低著腦袋沒有開腔。
  岳申吼了聲,道:
  “老小子,你不說個清楚明白,你奶奶的熊,老子把你身上肉一塊塊割下來,餵河裡大王八,再把你腦袋摘下來,作咱岳申的尿壺。”
  姜衝不敢不開腔了,點點頭應了聲,道:
  “是的,我是‘青冥會’中人。”
  見姜衝承認下來,田敏又問道:
  “姜衝,你給我大哥吃下什麼藥物,他連他自己也忘了?”
  雖然極不情願,但又不敢不說,姜衝輕輕道:
  “是一種‘忘我散’的藥粉……”
  宗元甲聽到“忘我散”三字,便想到姜衝這個“大幻仙’的稱號上。
  兩道劍眉微微一軒,田敏百思不解地道:
  “姜衝,你在什麼時候給我大哥吃下‘忘我散’藥粉的……當時我們三人圍桌而坐,不但我大哥,連我也沒有發現到你異樣的動作……你如何使這手腳的?”
  姜衝朝這個“七煞瘟神”似的岳申望了眼,忙不迭把目光收回……輕輕道:
  “這是一種落進水酒即溶的粉末……”
  翹起自己左手,那只留著長長指甲的小指:
  “一撮‘忘我散’放在指甲縫裡,就在你們不注意時,把這粉末彈進他杯中酒裡……”
  岳申指了指,道:
  “老小子,咱兄弟兩人,還是在‘流河塘’鎮上那家‘元利酒店’第一次見到你,你***,莫名其妙玩出這手花樣來,你是嫌自己命長!?”
  姜衝畏畏縮縮的道:
  “這……這不能怪我姜衝……”
  兩顆銅鈴似的眼珠直瞪出來,手指戟到他額頭,岳申氣呼呼道:
  “操你奶奶的,老小子,你在咱酒中做了手腳,不怪你這老王八蛋,難道還是我們兄弟倆的錯?”
  姜衝替自己辯白道:
  “我坐的桌子,就在你們兩人座頭旁邊,你……你們酒中在談‘寒川門’和‘青冥會’的梁子過節……我才知道你們是‘寒川門’中人……”
  “啪”的結結實實一響膚肉相撞聲,姜衝這張風乾橘子皮的削瘦臉上,挨上一記大耳光,岳申有如擂鼓似的聲音問道:
  “胡說,老王八蛋……難道江湖上‘寒川門’中弟子,就該死,就該殺?”
  姜衝一手摀住挨打的半邊臉孔,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姜衝,你將‘忘我散’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姜衝聽到這話,兩顆黃豆大的眼珠連連滾轉,似乎想到一件事上 連連滾轉,跟著又連連點頭,道:
  “是……是的……”
  突然,前後連不上的問出一句,道:
  “你也是‘寒川門’中的人?”
  侍立後面的孟達,見姜衝問出這話,似乎使盟主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大聲道:
  “龜孫,老王八,你有幾顆腦袋敢向盟主問出這話……這位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姜衝臉色一怔,直直望了宗元甲一眼,接著從座椅站了起來,走向房門。
  宗元甲不解地問道:
  “姜衝,我要你取出‘忘我散’一看,你要去往何處?”
  姜衝喑啞的道:
  “大盟主,‘忘我散’放在後面臥室,待我前去取來!”
  宗元甲朝孟達一瞥,沒有阻止……像姜衝這樣一流角色,孟達足夠可以監視他任何行動。
  孟達接觸到盟主投來的視線,業已理會過來……姜衝出書房走向臥室,孟達銜尾緊隨。
  來到臥室前,姜衝推開房門,孟達探頭看去,是個晦暗陰潮的屋子,在齊腰高外,僅有一扇尺來見方的窗子,透進一抹光亮。
  姜衝走進屋子,孟達銜尾跟了進來。
  姜衝苦下臉,不勝委屈的道:
  “大個子,我姜衝栽在你們手中,只有認了……誰都有不可告人的事,這間屋子四周都是磚牆,只有那扇尺來見方的小窗,咱插翅也難飛出,你別緊緊跟著,在門外稍等,待我取了‘忘我散’出來,行不行?”
  孟達見姜衝委委屈屈的說出這些,同時對方又是不諳武技之流……
  哼了聲,孟達道:
  “老小子,你要打什麼鬼主意,小心咱孟達一拳把你砸扁了!”
  話落,走出門外,裡面的姜衝,輕輕把房門掩上。
  孟達在閉上的房門外這一等,等了有盞茶時間,一推房門,裡面已上了扣……“篤篤篤”彈指敲門,道:
  “老小子,‘不可告人的事’你辦好沒有?”
  房裡寂然無聲,並無回答,孟達吼道:
  “老小子,你想打主意‘掘壁洞’逸出,那是你看錯人了!”
  牯牛似的身子,朝木板門上撞去,“嘩啦啦”聲房門塌下。
  裡面吼喝,破門聲,外面書房眾人業已聽到,急急前來一看動靜。
  孟達撞破木板門,追入房裡看去,這個“大幻仙”姜衝形影杳然,已不知去向。
  宗元甲會同眾人進來這間臥房,問道:
  “怎麼了,孟達?”
  孟達把剛才情形說出,搔了搔後頸,道:
  “這老小子說得可憐兮兮的,說是誰都有不可告人之事,要我門外稍候片刻,久久未見動靜,***,我撞破門進來一看,這老小子已不見了!”
  宗元甲劍眉微微軒動,目光在這間兩三丈見方的臥室內遊視。
  “雲中鵬”田敏道:
  “宗兄,敢情這姜衝在這間房中,設下暗樁機關、‘翻板’之類的東西?”
  宗元甲尚未回答,孟達接口道:
  “我站在門外,僅是間隔一堵木板,沒有傳出房中一絲聲響……”
  用“昆吾金劍”劍柄,順著牆上沿壁敲去,響出“篤篤篤”結實的聲音,宗元甲若有所思道:
  “從剛才孟達所說判斷,房中並元一點聲息……扭動暗樁機關,難免會有聲響……”
  探頭到地上每一角落搜著,是否有“翻板”裝置的僧浩,一聲輕“唔”,道:
  “盟主,這裡有 只鞋子……”
  孟達接口道:
  “臥房裡看到鞋子,也值得大驚小怪!?”
  僧浩道:
  “只是一只,不是一雙,薄底靴子……剛才登在姜衝腳上,就是這樣的靴子……”
  宗元甲撿起那只靴子,從他回憶中正是姜衝腳上的其中一只 喃喃輕語道:
  ”大幻仙’姜衝脫身逸去,留下這只靴子該作如何解釋?”
  順著撿起靴子的地點,緩緩抬臉往上頭看去 那是一扇齊腰高,不到一尺見方的小窗。
  旁邊“旱地蛟”岳申順著宗元甲的視線落到這扇小窗上,道:
  “這個龜孫老王八,該不會從這樣一扇不到尺來見方的小窗脫走吧?”
  這扇小窗業已敞開,斷裂的木格,窗紙,灑在窗外泥地上,窗外是一座荒蕪的院落,圍上院落的籬笆,就在小窗的正前方,裂開一個缺口。
  目光移向岳申,宗元甲微微點頭,道:
  “不錯,岳兄……這個‘大幻仙’姜衝就從這扇小窗脫身逸去的……”
  岳申一臉愕然之色,道:
  “這扇小窗只能探出一顆腦袋,老小子雖然瘦得半斤骨頭八兩肉,但他這副‘人架子’還在,如何從這扇小窗脫身離去?”
  把這薄底靴扔落地上,宗元甲喟然道:
  “這次宗某看走眼了……真人不露相,一只煮熟的鴨子給他飛走了……”
  一臉疑惑之色,“雲中鵬”田敏道:
  “宗兄,你是說老小子薑衝,是個身懷絕技之流?”
  宗元甲道:
  ”大幻仙’姜衝身懷武技如何,宗某還不敢下斷語,但無可否認的,他練得傳聞江湖的一門‘縮骨神功’……”
  在場都是武家,對“縮骨神功”四字聽來不會感到陌生……但這個半斤骨頭八兩肉,黃蒼蒼一張風乾橘子皮臉的老頭兒,竟然懷有傳聞江湖的“縮骨神功”,聽來感到十分意外。
  一指地上那只靴子,宗元甲又道:
  “施展‘縮骨神功’,除了六陽魁首的頭顱無法縮之外,周身骨駱,從其所練火候如何,可以縮小到何種程度……這只薄底靴就是‘大幻仙’姜衝,施展‘縮骨神功’不小心掉下的。”
  孟達道:
  “盟主,剛才老小子薑衝那窩囊勁兒,看了叫人嘔心!”
  笑笑,宗元甲道:
  “做人嘛,孟達,要做什麼就要像什麼……”
  田敏接口道:
  “不錯,人生就是演戲,一個成了名的角色,演什麼像什麼!”
  點點頭,宗元甲道:
  “‘大幻仙’姜衝該是個演戲成了名的角色。”
  眾人回到前面那間屋子,岳申抱屈不迭道:
  “入娘的,竟讓這個龜孫老王八逃跑了……”
  田敏道:
  “別慌,岳大哥,‘走了和尚,走不了廟’,他這座破窯子無法逃跑,我們仔細搜找一下,說不定還可以找出些蛛絲馬跡……”
  宗元甲接口道:
  “宗某也有如此想法……‘大幻仙’姜衝單身一人,藉口行醫,落居‘白河橋’鎮上這棟磚牆之房,連使喚的小廝也沒有一個,推其原因,可能是生怕他自己底細、秘密外洩……”
  岳申道:
  “現在姜衝這老王八,夾了尾巴一走了事,他倒捨得拋下這些破銅爛鐵?!”
  笑了笑,宗元甲道:
  “岳兄,‘大幻仙’姜衝再是笨,也知道自己這條命比什麼都值錢,他要不是藉著‘縮骨神功’逸去,別想活著離開這裡了……”
  微微一頓,又道:
  “所以我等把這棟房子細細搜找一番,可以找出他娘家底細,和‘青冥會’之間的淵源關係,以及他江湖上交結的情形……”
  岳申“哼”了聲,道:
  “這老小子把‘忘我散’藥物,放在後面房中,我等也要把它找出來!”
  田敏一笑道:
  “岳大哥,姜衝身懷‘縮骨神功’,已有脫身逸去的打算,才用了尋找‘忘我散’的藉口,去後面房間……這藥物可能並不置放後面房中……”
  宗元甲緩緩一點頭道:
  “田兄說得有理,這是‘大幻仙’姜衝的藉口,不過後面那間屋子說不定也有其他發現,我們不妨也仔細搜找一番。”
  敢情這是“大幻仙”姜衝始所未料的……“流河塘”鎮街“元利酒店”在“旱地蛟”岳申酒中,輕而易舉使了手腳,想不到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中途插手進來,捅出這麼大一個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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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子夜殺手

  五人分成兩批,岳申和田敏這兩個結義兄弟,搜找前面這間書房似的屋子,宗元甲帶了僧浩和孟達二人,到後面臥房。
  這間臥房擺設很單純,不像前面那般雜亂;除了床榻、桌子、兩張坐椅外,已看不到有其他惹眼的東西。
  孟達搓搓手,搔搔後頸,道:
  “盟主,這間房里所能看到的東西都在眼前,看來也找不出什麼名堂來的!”
  笑笑,宗元甲道:
  “那你站在邊上,看我和僧浩搜找就是……”
  孟達連連搖頭,道:
  “不,不,盟主,您可別誤會了……我孟達哪敢放肆,讓您忙著,我卻站在邊上享著福……”
  三人就開始搜找了。
  床底下,抽屜裡,牆角處……不錯,就是剛才孟達說的,所看到的就是這些東西,孟達看看桌子,摸摸椅子,嘴裡嘀咕道:
  “這老小子,比咱孟達還‘幹’,房間裡連木箱也沒有一只……”
  這邊僧浩掀起床上被衾,當他翻起枕頭時,大聲道:
  “盟主,枕頭上壓了兩封信,不知是誰給誰的?”
  宗元甲聽到這個“信”字,立即注意起來,轉過身道:
  “這還用說,當然是外面人送來給姜衝的……把信拿來我看,這老家夥外面交結些什麼人……”
  從僧浩手中接過兩封信……第一封信封上寫著“師叔姜衝親拆”,宗元甲一聲輕“哦”,道:
  “‘大幻仙’姜衝份量還不輕,居然還有人稱一聲‘師叔’……”
  原已拆開封口,宗元甲從信封裡,取出信箋,細細看去。
  臉色微微一怔,宗元甲殊感意外的道:
  “‘大幻仙’姜衝在‘青冥會’,原來有這樣的輩份……”
  眨眨眼,孟達問道:
  “盟主,這老小子在‘青冥會’算得上老幾?”
  側過臉一瞥,宗元甲道:
  “‘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稱他一聲‘師叔’,你說,是老幾?”
  孟達兩顆圓滾滾的牛眼一瞪,想要說的話,又硬生生吞回肚裡。
  探頭望著宗元甲手中那紙信箋,僧浩問道:
  “盟主,上面還寫些什麼?”
  又朝信箋上細細看了看,宗元甲道:
  “這倒是個重要發現,僧浩,原來‘青冥會’的總壇在湘中新化附近牛頭山‘鐵翎谷’,信中狄平請他師叔‘大幻仙’姜衝,抽個時間回總壇一次……”
  孟達喃喃道:
  “‘青冥會’會主的師叔,入娘的,竟是那麼令人作嘔的窩囊勁兒……剛才咱們找來這裡,這老王八蛋一副‘孫子’模樣……”
  劍眉微微一揚,宗元甲道:
  “‘大幻仙’姜衝,是否是個藏鋒不露的高手,目前還是個謎,但他施展‘縮骨神功’,從一扇不到一尺見方的小窗脫身離去,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孟達不以為然,道:
  “盟主,這老小子如果是個藏鋒不露的高手,就該面對我們見個高下……他奶奶的,夾了尾巴偷偷離去,這算啥名堂?”
  笑笑,宗元甲道:
  “我說孟達,你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些年,那是白‘混’的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句話你沒有聽過?”
  頓了頓,又道:
  “我宗元甲亮出名號,加上岳申、田敏,和你們兩人,‘大幻仙’姜衝估估份量,那是吃不完兜了走!”
  僧浩一指宗元甲手中另外那封信,問道:
  “盟主,這封信又是誰給姜衝的?”
  宗元甲抽出信箋看去,半晌,點點頭道:
  “不錯,‘大幻仙’姜衝在江湖上可稱得‘交友廣闊’四字……這是湘鄂交境‘楓林灣’,‘石禾山莊’莊主‘鐵翅蒼鷹’雲濤,向他問候的信,同時邀他去‘石禾山莊’聚聚……”
  僧浩道:
  “盟主,湘鄂交境‘楓林灣’‘石禾山莊’,雖然比不上我們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在道上的聲望可也不輸人呢!”
  笑了笑,宗元甲道:
  “就是我剛才說的,這個‘大幻仙’姜衝可稱得上‘交友廣闊’四個字……”
  朝這間臥房回顧一匝,又道:
  “這間屋子可能再也找不出些什麼,我們去看看前面他二人,有些什麼收穫。”
  三人走到前面那間書房似的屋子,孟達一腳踏進門檻,“哇”聲叫了起來,指了指案桌上,道:
  “這……這是人們頸上腦袋,再由腦袋變成的骷髏頭……”
  宗元甲亦不由暗暗感到驚奇,指著案桌上那顆骷髏問道:
  “這東西你們從哪裡找來的?”
  田敏一笑道:
  “宗兄,我和岳大哥在這間屋子裡搜找東西,不會從外面捧了一顆骷髏進來……”
  岳申焦雷似的聲音,接口道:
  “操他奶奶的,不會錯,這老王八蛋準是謀財害命,再來個毀屍滅跡,才藏著這顆骷髏頭……”
  望瞭望兩人,宗元甲道:
  “你們在何處找到這顆人身上的骷髏,是否還發現其他肢骨?”
  田敏指向牆沿……原來緊貼牆壁的一口櫥櫃已移向邊上,就在櫥櫃後面的牆上,挖出一口尺來見方的洞窟……含笑道:
  “若不是田某細心,不會發現櫥櫃後面,還有這樣一個藏秘之處……這顆骷髏就藏在櫥櫃後面這口洞窟中,只有這顆骷髏,並未發現其他肢骨……在骷骨旁,還有一份折成四五寸見方,地圖似的文件……”
  田敏把案桌上那“文件”,送了過去。
  宗元甲展開看去,這張文件上直堅橫岔,有圈有點……不錯,這是一份秘圖。
  岳申接口道:
  “宗兄,剛才岳某說的不會錯,這老家夥喪心病狂,殺了人再來個毀屍滅跡……”
  兩顆瑩瑩如墨玉似的眸子,望著案桌上這顆骷髏,好一陣子,宗元甲才道:
  “若是毀屍滅跡,這顆骷髏該埋入泥地找個荒僻之處,這骷髏取自櫥櫃後面的牆上秘穴,那是珍藏,就不是毀屍滅跡了。”
  一臉疑惑之色,田敏問道:
  “宗兄,姜衝將這顆人體骷髏珍藏起來,這又該作如何解釋?”
  宗元甲道:
  “這顆骷髏可能來自跟‘大幻仙’姜衝,切身有關之人的身上,此人遭受身首異處之痛,姜衝收起此人首級,化成骷髏,將其珍藏起來。”
  沉思俄頃,宗元甲又道:
  “這顆骷髏姜衝如此鄭重珍藏起來,顯然有它無法估計的代價……姜衝運用‘縮骨神功’逸去,不會舍此骷髏離去,可能會去而復返……”
  岳申吼了聲,道:
  “娘的皮,這老小子敢回來,咱岳申一拳把他砸成人餅。”
  田敏指著那份地圖,道:
  “宗兄,依你看來,這是屬於哪一方面的秘圖?”
  皺了皺眉,宗元甲道:
  “不錯,這是一份‘秘圖’,至於是哪一方面秘圖,目前還無法找出答案。”
  談著時,宗元甲並未注意到其他地方……田敏把案桌上一只掌心大,扁形白玉懸膽瓶移了過來,指了指道:
  “這只白玉懸膽瓶,從櫥櫃中找到的……”
  宗元甲拿起瓶子,揭開瓶塞,送到鼻子前聞了聞……並無異樣的味道。
  側過這只懸膽瓶,瓶口轉向掌心,倒出一撮白色粉末宗元甲向孟達道:
  “孟達,勞你駕,你去舀半碗乾淨的水來!”
  孟達躬身一禮,轉身疾步離去,不多時,捧了大半碗的水來……宗元甲從懸膽瓶倒出一撮粉末在半碗水中。……
  粉末落入水中,就在眨眨眼的時間,粉末立即溶化,這半碗水未見渾濁,還是十分澄清。
  一笑,宗元甲向兩人道:
  “岳兄、田兄,如果宗某沒有猜錯,懸膽瓶中粉末就是服後迷失真性的‘忘我散’!”
  田敏道:
  “剛才姜衝那老小子,是把‘忘我散’藏在後面臥房,田某就從櫥櫃中找到的!”
  岳申目光投向宗元甲問道:
  “你三位去後面,可曾發現了些什麼?”
  宗元甲把從床榻枕下發現兩封信的情形,告訴了兩人,又道:
  “一封是湘鄂交境‘楓林灣’‘石禾山莊’莊主‘鐵翅蒼鷹’雲濤,向姜衝問候的信……”
  岳申“嘿”了聲,道:
  “這個半斤骨頭八兩肉的老上子,居然跟‘鐵翅蒼鷹’雲濤攀上交情!”
  宗元甲又道:
  “另外那封信是‘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送來的……‘大幻仙’姜衝原來還是狄平的師叔!”
  田敏殊感意外,道:
  “姜衝是‘霸山虎’狄平的師叔?”
  宗元甲喟然道:
  “師叔是師父之弟……‘大幻仙’姜衝乃是‘青冥會’會主狄平師父的兄弟,這老頭兒用了一門‘縮骨神功’脫身離去,又是那副邋邋遢遢的窩囊勁兒,他身懷之學就成一個謎了!”
  話到這裡,把兩封信交給田敏……田敏看過後,又把信交給岳申。
  田敏沉思一會,道:
  “宗兄,從你剛才推斷,‘大幻仙’姜衝可能去而復返,不會舍此離去?”
  視線朝兩人一瞥,道:
  “這裡‘白河橋’鎮上的‘妙手醫廬’,是‘大幻仙’姜衝的‘窩’,也是他的‘根’;顯然不會舍此離去……”
  靜靜聽著的孟達,突然冒出一句來:
  “盟……盟主,那老小子可能悄悄躲在一個地方,並未遠離!”
  點點頭,宗元甲道:
  “有此可能,孟達,眼前情形只是敵暗我明而已。”
  田敏慨然道:
  “‘青冥會’和‘寒川門’原有水火不相容的夙仇,現在‘青冥會’更是目中無人,要騎到‘嘯天盟’的頭上來,宗兄,我等須要有個了斷才是……何況‘大幻仙’姜衝還是‘青冥會’會主狄平的師叔……”
  僧浩也跟著接上一句:
  “盟主,‘白河橋’雖然是個小鎮,相信客棧還能找到一家……”
  田敏接口道:
  “宗兄,僧浩說得不錯……原是敵暗我明,我等住下‘白河橋’鎮上客棧,夜晚悄悄前來一探動靜,如果姜衝已回來‘妙手醫廬’,也就成了敵明我暗了。”
  微微一皺眉,宗元甲道:
  “宗某閱歷多人,闖過不少大小場面,卻從未見到過像‘大幻仙’姜衝這等情形 那份猥瑣狼狽的窩囊勁,居然懷有傳聞江湖,武林中少見的‘縮骨神功’;高深莫測,使人摸不清他的底細……雙方照面,知己知彼,才是迎敵之策。”
  岳申道:
  “宗兄,真真假假,不難揭開這個‘謎’,剛才老小子挨上岳某一記大巴掌,顯出一副龜孫的模樣,操他奶奶的,如果真是到了生死攸關的場合,這老小子就不會裝腔作勢,裝瘋賣傻了……”
  田敏接口道:
  “岳大哥說得不錯,如果真是刀劍迎上姜衝胸窩,這老家夥手裡有兩下子的話,怕他不豁出老命一幹?”
  點點頭,似乎替自己有了決定,宗元甲道:
  “我等暫時離開這裡,夜晚再來一探動靜……”
  田敏指了指案桌上,道:
  “桌上骷髏等這些東西如何處置?”
  笑笑,宗元甲道:
  “這顆骷髏乃是耐人尋味的一樁玄虛,也只有‘大幻仙’姜衝自己知道,我等取了也沒有用處……”
  岳申吼了聲,道:
  “入娘的,這只懸膽瓶把它砸爛了,反正裡面‘忘我散’只是害人的東西……”
  田敏接口道:
  “岳大哥說得不錯,我兄弟兩人差點一死一傷,遭害在這‘忘我散’藥物上!”
  宗元甲笑了笑,道:
  “岳兄,田兄,任何東西是在它如何使用……鋒利刀劍能將敵人置於死地,但,同樣自己也可能遭其所傷……‘忘我散’是‘大幻仙’姜衝精研而成的藥物,它本身並無‘罪’……”
  微微一頓,又道:
  “一把鋒利刀劍能將敵人置於死地,在某種場合之下,這‘忘我散’說不定也是一項製敵利器。”
  兩人見宗元甲作如此解釋,顯然各人觀點不一樣……
  岳申道:
  “宗兄,你既然這麼說,你就收起吧!”
  田敏指著那份折成四五寸見方的文件,道:
  “這項文件展開看來,倒像一幅秘圖,可摸不透是哪一項的秘圖……”
  宗元甲接口道:
  “這份文件跟骷髏一起,藏在櫥櫃後面牆上秘洞中……我等雖然還不清楚這份文件的真相底細,但無可否認,這是一幅重要的秘圖……”
  岳申道:
  “宗兄,這就行了,‘忘我散’藥粉,和這項文件都由你收藏起來……對了,還有這兩封信!”
  田敏把這顆形狀猙獰的骷髏,照舊放進牆上秘洞,再把櫥櫃移上。
  窗外倦鳥歸林,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宗元甲目光向窗外,道:
  “我等這一折騰,已是夕陽西下的薄暮時分……”
  孟達嘴巴張得大大的道:
  “咱們去街上找家酒肆飯館,把肚子填飽才是。”
  笑了笑,宗元甲道:
  “孟達,除了吃外,你有沒有再想到別的事情?”
  舌尖舔舔嘴唇,孟達咧嘴一笑,道:
  “本來嘛,盟主,為嘴辛苦為嘴忙,若不是為了這張嘴,可省事多啦!”
  五人離開“妙手醫廬”,孟達雙手牽了兩匹坐騎,僧浩挽了另外那匹馬兒韁繩,五人徒步走到大街。
  僧浩一手指著大街邊上,道:
  “盟主,那裡有塊‘順來酒店’的招牌……”
  點點頭,宗元甲道:
  “我們就去那家‘順來酒店’!”
  五人尚未走近店門,店小二滿堆笑臉,老遠已在哈腰相迎……來到店門前,孟達含笑道:
  “小二哥,這三匹牲口麻煩你帶去馬廄餵料。”
  店小二哈腰回答道:
  “爺,您不必叮囑,小的知道。”
  五人走入店堂,挑了一個桌位坐下,吩咐上酒上菜……吃喝中又談到那個話題上……田敏道:
  “如果‘大幻仙’姜衝藏身‘妙手醫廬’附近隱僻處,我等五人出來,他應看到了。”
  岳申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道:
  “老小子看到咱們離開,但他不會想到咱們是走開了,夜晚還要去挑他破窯子。”
  宗元甲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田兄,江湖上武家的稱號,都有他的來歷,姜衝用了‘大幻仙’這三字,又涵蓋了哪些含意?”
  酒中談話,天南地北,並無固定的話題……田敏一笑道:
  “據我猜來,‘大幻仙’這三個字,含意著重在這個‘幻’字上……”
  一笑,宗元甲接口道:
  “你是指‘幻變莫測’,再加上這個‘仙’字,那是已有很深的火候……”
  有話憋在喉嚨裡有點不好受,孟達一清嗓子,叫了聲“盟主”……宗元甲緩緩把臉轉了過來:
  “你說,孟達!”
  孟達很費勁的,努力把話從嘴裡擠了出來:
  “我……我是說那老小子看我們五人,從……從他‘妙手醫廬’出來,會……會不會陰魂不散,偷偷地跟在咱……咱們後面?”
  這話聽進岳申耳裡,“呃”的聲打了個酒嗝,瞪直眼,朝這間客人佔有六七成座滿的“順來酒店”店堂,緩緩環顧一匝。
  沉思了下,宗元甲點點頭,道:
  “有這個可能,不過我們倒希望他找來……”
  僧浩不甘落後,也接口道:
  “盟主,說不定這個‘大幻仙’姜衝,已不是那副黃蒼蒼風乾橘子皮似的臉孔,頷下也沒有留著疏疏朗朗的山羊鬍子……”
  一笑,宗元甲接口道:
  “你是說那‘大幻仙’姜衝,已易了容,化了妝?!”
  僧浩點點頭,道:
  “是的,盟主,我就是這意思。”
  臉色凝重,田敏道:
  “宗兄,孟達和僧浩兩人說的,都有這個可能……”
  宗元甲沒有把話接下,招招手,把侍立邊上的店小二叫了過來,聲音大得出奇,含笑問道:“小二哥,貴處‘白河橋’鎮上有沒有清靜、寬敞的客棧?”
  店小二一哈腰,道:
  “爺,‘白河橋’鎮上算來共有三家客棧,如果要清靜,寬敞的,那就數到西街那家‘大興客棧’了。”
  宗元甲道了聲謝,向桌座四人大聲道:
  “我們夜晚就投宿在西街那家‘大興客棧’”
  眾人用過晚膳,來到西街“大興客棧”,向裡面老掌櫃要了五間客房……沿後院的五間客房,也就是宗元甲把“大興客棧”後面院落的客房,全數包了下來,與外面所有客房,又隔了個天地。
  上床休息時間還早,眾人在宗元甲房裡談著……
  田敏試探的問道:
  “宗兄,你包下‘大興客棧’後面整座院落,準備迎待應變?”
  笑了笑,宗元甲道:
  “孟達在‘順來酒店’說的話,提醒了我,這裡如有風吹草動,不會驚動外面……三更前後這裡沒有動靜,我等再找去‘妙手醫廬’!”
  眾人談過一陣後,各自回客房休息。
  宗元甲就有這樣的習慣,如果遇到思潮不寧,不想入睡時,就在床上盤膝跌坐,把時間打發過去……此刻,他就盤膝趺坐客房床上。
  宗元甲趺坐床上,替代了睡眠,在這半眠半醒中,十丈方圓一片林葉飄地聲,也能清晰進入他耳裡。
  “篤篤篤!噹噹當!”遠處傳來三響梆鑼聲,已是三更時分!
  一響輕得不能再輕的“嗒”聲,響自客房外那座寬敞的庭院 這下聲響,已進入客房中盤膝趺坐的宗元甲耳裡。
  宗元甲從客房紙窗縫隙往外看去,星月光亮下,庭院中出現一個滿頭赤發披肩,身腿高大,獅鼻海口的老人 不是“大幻仙”姜衝。
  老人一雙銅鈴的眼珠,兇光灼灼,朝面對著庭院一列五間的客房,遊轉看來。
  那柄三尺八寸長的“冷虹寶劍”,斜背宗元甲右肩,兩尺六寸“昆吾金劍”,直掛左胸……就這樣,拉開客房門走了出來。
  這一著,似乎出於這赤發魁梧老人的意料之外……一雙暴虐又帶著獸性的眸子,瞪了宗元甲一眼,如冰水滴石的問道:
  “小子,你是誰?”
  一點沒有火氣,宗元甲笑了笑道:
  “就是你來這裡所要找的人!”
  老人狂悍地“哼”了聲:
  “你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宗元甲回出這話,而赤發老人所接口的回答,使宗元甲感到有點意外,同時也斷定了這老人的來歷 是“大幻仙”姜衝一夥,以符實際的來說,就是姜衝唆使來的。
  兩人這幾句簡短的話落,“吱呀”開門聲,田敏、岳申、孟達、僧浩,已走出客房,站在庭院邊上,作壁上觀。
  田敏、岳申兩人知道,以“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所懷之學,該是不需要別人插手助陣!
  至於嘯天盟中“金戈雙衛”孟達、僧浩,當然更清楚了。
  不溫不火的,宗元甲道:
  “現在輪到你來回答我 老頭兒,你是誰?”
  嘿嘿嘿笑了起來,赤發老人道:
  “你是霸踞一方的‘嘯天盟’盟主宗元甲,‘南天一煞’麥夫這名字,你聽來不會生疏吧?!”
  壁上觀的岳申、田敏兩人,聽到赤發老人報出名號,不期然中心里都想道:
  “原來是這老怪!”
  武林中提到“南天一煞’麥夫這個名號,會令人心裡起疙瘩,背脊會泛出一層森森的涼意……這是個老怪物,也是個老魔頭。
  但以今日“赤麟”宗元甲在武林中的份量,地位,他是不會含糊對方……不錯,“南天一煞”麥夫受了“大幻仙”姜衝的唆使,即使不是“青冥會”中人物,也是沆瀣一氣的角色。
  哈哈一笑,宗元甲不生不熟的道:
  “南天一煞麥夫這名號,聽是聽到過,但不會引起我宗元甲的注意。”
  這些話聽進耳裡,不啻挨上一記結結實實的大耳光,“南天一煞”十分沉重的道:
  “不會引起你的注意?宗元甲,今夜就得要你‘注意’了!”
  夜風蕭蕭,枝搖葉落……
  就在這一剎那間,萬籟俱寂,四野無聲,仿佛風也停了,樹也靜了!
  驀地,“南天一煞”麥夫閃身而至,眼看他是向左,卻實則來到了右邊,就在這一閃之間,一抹匹練似的銀虹兜頭斬落。
  宗元甲非常清楚對方這把“銀弧長刀”這一揮之勢並非僅是一刀……那是至少有百刀以上,連續揮劈所造成視線上的錯覺……
  只是因為速度太快,看去只像是一刀!
  宗元甲沒有移動,“冷虹寶劍”倏然飛彈,寒芒閃射中,他以極細密,又極凌厲,數不清的劍芒,反截而去。
  於是
  在成串“叮噹”交擊聲中,“南天一煞”麥夫高大的軀體,微微一頓,卻突然晃成了千百條虛實互映,有若幻像般的影子,合罩而至。
  宗元甲身形飛掠如電,騰起半空倏而滾旋,“冷虹寶劍”劍光吞吐穿射,仿佛一個閃轉著耀目冷芒的光球,而這個光球,迴轉得那麼快……
  數不清的光芒,流虹,向四面八方飛流,戳破空氣的尖厲嘯聲,頓時就像鬼哭狼嚎……
  幻影突寂,“南天一煞”麥夫的“銀弧長刀”挾崩山裂石之勢,中鋒暴進!
  宗元甲手中“冷虹寶劍”一響“嗡”聲長顫,急忙沾上,與對方的刃口一觸,他整個身體“呼”的側翻七尺,“昆吾金劍”快不可言的猝然揮閃。
  悶“哼”了聲,麥夫猛一扭頭,千鈞一髮中,竟然險險躲開……
  “銀弧長刀”天河橫空般再度反斬而回之際,宗元甲的“冷虹寶劍”,已突然揮出漫空劍影。
  但
  這充斥在空中的劍影,卻是怪異的,詭奇的!它不是那種單一的劍影……有的像箭似的那樣細密的噴射,有的卻幻成了彎月般的弦光。
  有的扯長,宛若一抹抹的虹帶,有的卻奇妙地圈成團團的圓。
  那是一片密密將天地塞滿的各式各樣的光影,但這些光影,卻俱由鋒利無比的劍所形成。
  刺破天空,帶著尖嘯厲哨,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像千萬鬼魂在嚎啼!
  “南天一煞”麥夫一陣狂嘯,身上那件長袍片片飛舞……沾著細碎的血肉,片片飛舞!
  他宛如突然自激厲中趨向平寂,混身浴血,飛躍八尺,卻變得極是安詳的,沒有立時再作拼命的反搏。
  麥夫站在那裡,任有點滴濃稠的血流淌,一雙眼珠是那麼深沉,專注的凝視對方……
  神色之間,隱隱流露出一種湛然的慈祥,和鎮靜的安寧。
  眼前“南天一煞”麥夫這個反應,是極不合常情,絕對反常的。
  宗元甲沒有跟著追殺,他站住了……目光森冷,謹慎的望著“南天一煞”麥夫。
  當然,他知道……
  敵人情形突然變得如此怪異,決非一樁好事……可能,這是再一次厲害殺手前,一個心緒上的準備。
  果然,“南天一煞”麥夫緩緩的,每一步像提著千斤重石似的往前逼近……他那把“銀弧長刀”像一條閃閃發光的怪蛇一樣拖在地下……
  就這樣沉重的向前逼近。
  宗元甲屹立不動,手中“冷虹寶劍”斜斜地上指天際,嘴唇緊抿,兩眼一霎不霎,看定了對方那把拖在地上的“銀弧長刀”。
  眼前變化的發生,就像本來就已形成了那般情形似的“南天一煞”麥夫,身軀就在眨眼間已來到近前,那把奇長的“銀弧長刀”,以人的視線不及追攝的快速,直插向宗元甲的胸膛。
  宗元甲沒有估量到對方這一刀刀勢,居然有這樣的快速和功力……他剛發覺對方出手,這一刀已到了胸前。
  瞬息間 還不到那瞬息的剎那間!
  宗元甲猛地吸胸弓背,“冷虹寶劍”比閃電還快的向上倒翻。
  於是
  一響“當”的急顫聲,跟著“嗤”的一響,麥夫的“銀弧長刀”震招三尺,宗元甲手中的“冷虹寶劍”脫手飛墜,他衣衫前襟也同時裂開一條破口。
  動作是連貫的,也是一氣呵成的……
  宗元甲的身形,仿佛隨著他被震脫的“冷虹寶劍”飛返,人在空中一滾倏閃 有如幻影輝映。
  “南天一煞”麥夫的“銀弧長刀”才始被盪抬,第二個動作尚未接上……
  “嘶”的裂肉斷骨聲中,一條左臂已離肩削斷,噴灑出大蓬血雨!
  這就是高手相搏,精妙絕倫之處……最後生死之分,勝負之見,幾乎全在一剎那間的力道,和動作是否連貫而緊湊。
  誰能把握最後瞬息的演變,做出狠準的一擊,誰就能得勝果。
  “南天一煞”麥夫沒有號叫,也沒有吼喊,他猛然一個踉蹌坐到地上……
  斷落左臂的傷口,鮮血突突湧冒,傷處肉齊骨平,卻是血肉淋漓,翻卷嫩肉紅顫顫的,包含著粘著血絲肉筋的斷骨,猶在那裡微微蠕動!
  麥夫那張赤紫色的臉孔,如今也化成了煞白乾黃……就在這一刻,武林中有“老怪物”、“老魔頭”之稱的強者,驟然萎頹,蒼老了十年。
  左手的“昆吾金劍”倒貼腕上,宗元甲的神態,也透著一股無可言喻的疲乏,他站在相隔麥夫一丈來處,低啞的道:
  “麥夫,何苦呢,我們並無夙仇新恨!”
  喉間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麥夫十分費勁的道:
  “你勝了,宗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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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師門把舵

  宗元甲漠然道:
  “這場廝殺是多餘的,麥夫,你只是受了‘大幻仙’姜衝的唆使,授意……結果,你斷了一條手臂!”
  臉肉一陣抽搐著,麥夫艱澀的道:
  “宗元甲,我‘南天一煞’麥夫從不欠人的情……你方才那一擊,只削落了我一條手臂,沒有砍下我腦袋,這件事我會記著……你沒有摘下我頭顱,我還活著,我還會來找你!”
  冷然一笑,宗元甲道:
  “聽憑你,麥夫,姓宗的‘嘯天盟’總壇,你不會不知道!”
  從地上站了起來,麥夫的臉色愈發焦黃,一頭赤發也變得暗澀無光……從牙縫中擠出聲音,道:
  “你……你現在可以改變主意,把我宰了,宗元甲,這樣才是一了百了!”
  宗元甲冷然道:
  “我放你走,麥夫,你是留有另一條手臂 同時你把剛才情形告訴‘大幻仙’姜衝!”
  嘿嘿嘿一陣怪笑,麥夫指了指,道:
  “你沒有把我宰了,宗元甲,我還會來找你……看看下一次誰比誰強!”
  “南天一煞”麥夫雖然斷去一條左臂,但並未失去原有的內家功力 拔身縱起,翻過“大興客棧”後院風火牆離去。
  僧浩走近過來,從地上撿起“冷虹寶劍”,交給宗元甲……宗元甲朝庭院回顧一匝,道:“僧浩,你和孟達兩人,把地上血漬除去,麥夫斷去的那條左臂,找個隱僻處掩埋起來。”
  宗元甲囑咐過後,和岳申、田敏兩人回到客房……經過這番折騰,雖然天色尚是黑黝黝的,兩人已無一絲睡意,在宗元甲房中逗留下來。
  前面“大興客棧”的老掌櫃,已聽到後院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客店掌櫃的顯然見識多,知道這是江湖上尋仇廝殺,不想踩入這淌混水,乾脆來個不問不聞。
  僧浩、孟達兩人除去地上血漬,把麥夫斷去的手臂掩埋後,進來宗元甲客房。
  兩人心裡一直惦記著剛才那場廝殺,一腳踏進房裡,孟達接到僧浩投來的眼色,躬身道:
  “盟主,剛才那老家夥哪裡冒出來的?‘偷雞不著蝕把米’,留下一條手臂離去!”
  視線移向兩人,宗元甲道:
  “從剛才那‘南天一煞’麥夫老頭兒的話中判斷,顯然出於‘大幻仙’姜衝的授意。”
  在燈光亮下,突然有所發現,僧浩“喔”了聲,指了指道:
  “盟主,衣襟上裂了一條縫,您沒有受傷吧?”
  宗元甲搖搖頭,道:
  “不礙事,剛才給麥夫長刀劃破了外衣!”
  剛才三人正在客房裡談著,僧浩、孟達進來,中斷了話題……岳申擊鼓似的大聲又道:
  “操他奶奶的,‘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也來個直搗黃龍,把老小子薑衝的‘狗窩’踩個粉碎!”
  點點頭,宗元甲平靜的道:
  “不錯,宗某要估估‘大幻仙’姜衝份量,究竟有多重,不過不是現在,待天色放亮,再去找他那個‘妙手醫廬’。”
  一副不解之色,田敏道:
  “宗兄,這一點田某就想不通了……我等去‘妙手醫廬’是下午的事,繼後‘大幻仙’姜衝用了他那門‘縮骨神功’從臥房小窗逸去,前後時間算來,並不很久,這老小子又從何處找來這樣一個高手?”
  笑笑,宗元甲道:
  “田兄,天下就有不可思議的‘巧合’事……說不定我們離開‘妙手醫廬’,躲在暗處的姜衝回到他住處,那個‘南天一煞’麥夫就找去他那裡……”
  微微一頓,宗元甲又道:
  “當然,也說不定是‘青冥會’會主狄平,布在他師叔附近的人物……姜衝挨上這記悶棍,從小窗逸去,就找去求助……”
  眼珠一陣滾轉,岳申道:
  “宗兄,這龜孫子如何知道,咱們五人是宿在這裡‘大興客棧’?”
  想了下,宗元甲道:
  “這情形可以作這樣解釋:也就是孟達在‘順來酒店’所,說的 敵暗我明,‘大幻仙’姜衝就在後面銜尾跟蹤,才知道我們落宿這家‘大興客棧’……”
  眾人在房裡談著時,窗外晨曦初曙,天色放亮,已是黎明時分。
  朝窗外看了看,岳申道:
  “宗兄,我等現在找去正好,老小子薑衝即使要打什麼主意,現在還沒有起床呢!”
  聽來有理,宗元甲點點頭道:
  “也好,我們這就走吧!”
  五人離開“大興客棧”往“妙手醫廬”而來,“白河橋”鎮上這條大街,過了“娘娘廟”就是西街了。
  這時辰光尚早,除了趕早集買賣的外,街上行人稀少……五人過“娘娘廟”,一陣風迎面吹來,孟達掀掀鼻子道:
  “怪,這陣風頂面吹來,帶著一股怪怪的味道!”
  走在旁邊的僧浩,似乎也有這樣的感覺,微微一皺眉,道:
  “風中帶著焦臭怪味,怕不是哪裡失火啦?!”
  宗元甲走在兩人前面,接口道:
  “不錯,火燒場中可以聞到這股味道,可能是哪裡失火了!”
  走在邊上的田敏,抬臉朝天空環顧一匝,道:
  “沒有看到焦煙、火舌,如果真是失火的話,這是夜晚的事,此刻火勢可能已熄!”
  五人往東街那端走去,焦臭怪味愈來愈濃,拐入東街第三條橫巷時,雖然黎明清晨街上行人稀少,但第三條橫巷尾端,卻圍住了不少人……
  脫口“嗨”了聲,“旱地蛟”岳申嚷叫的道:
  “入娘的,敢情昨夜老小子薑衝的‘妙手醫廬’失火啦?”
  眾人走近跟前看去,末尾那家磚牆瓦房的“妙手醫廬”,已是一堆焦土廢墟,同時波及了左邊鄰居,也燒得殘牆頹塌,面目全非。
  房邊圍上了不少附近街坊鄰居,比手劃腳,竊竊私語。
  其中有個蓬頭散發四十左右的婦人,指著已成了一堆焦土的“妙手醫廬”,呼天搶地的咒罵:
  “你是個千刀萬剮的殺腿,你燒了自己房子,把老娘也害苦了……老娘只有這棟房子,一把火燒掉了,以後叫我住哪裡去……哎啊……我好命苦呀……”
  這個中年婦人說出這些話,顯然就是“妙手醫廬”左邊的鄰居住戶。
  宗元甲見中年婦人哭叫出這些話,聽來似乎別有蹊蹺……“你燒了自己房子”……那是縱火,並非不小心引起的災禍。
  向其中一個正在觀望火場的老者,宗元甲抱拳一禮,問道:
  “這位老丈,昨夜‘妙手醫廬’失火了?!”
  這老者可能認為宗元甲是“白河橋”鎮上的鄉鄰,沒有轉過頭來,兩眼望著前面燒成焦墟的“妙手醫廬”,嘴裡回答道:
  “有人說是姜大夫自己放的火……”
  旁邊那個二十多歲肥肥胖胖的年輕人,接口道:
  “不會錯,章老爹,你看姚大媽哭得死去活來,在罵姜大夫……要是不小心失火的話,活的姜大夫找不到,燒成一堆焦土裡,有姜大夫的屍體……”
  另外一個聲音嘶啞的漢子道:
  “咱李七就住這條巷子裡,那是四更左右,出來撒泡尿,看到‘妙手醫廬’冒起火舌,咱正在大聲叫‘失火’的時候,巷口拐彎處有一匹坐騎,上面騎著兩個人,一抽韁繩,飛也似的離去……”
  章老爹一皺眉,問道:
  “在騎上兩人是誰,李七,你有沒有看清楚?”
  李七道:
  “其中那個手執馬韁的,很像姜大夫。”
  章老爹百思不解,卻又帶了幾份惱怒的口氣,道:
  “一位仁心仁術,懸壺救世的大夫,竟忍心燒自己房子,這是怎麼回事……這一來把旁邊的鄰居害慘了……欸,何苦來哉!”
  宗元甲想要知道的情形,已都從這幾個街坊鄰居嘴裡說了出來……眼色朝田敏等示意一瞥,五人離這條巷子而去。
  走在街上,田敏喟然道:
  “從附近幾個鄰居話中聽來,那是姜衝縱火燒了自己房子,策騎離去……”
  孟達接口問道:
  “馬背上另外那個,又是誰?”
  僧浩回答道:
  “這還用問,當然是給盟主斷下左臂的‘南天一煞’麥夫了!”
  岳申“哼”了聲,道:
  “操他奶奶的,老小子,溜得快,多活幾天……早晚要把他腦袋從頭上摘下來。”
  目光移向田敏這邊,宗元甲問道:
  “姜衝帶了麥夫匆匆離去,田兄,據你看來,他們去往何處?”
  微微一點頭,田敏道:
  “不會錯,宗兄,從你在姜衝臥房所搜到的兩封信上看來……麥夫可能已投入‘青冥會’,姜衝帶了這斷臂的麥夫亡命脫走,可能就此回‘青冥會’總壇……”
  一頓,又道:
  “也可能……”
  倏然想了起來,宗元甲道:
  “不錯,這兩人也可能去了湘鄂交境,‘楓林灣’的‘石禾山莊’‘鐵翅蒼鷹’雲濤那裡……”
  困惑不已的,田敏道:
  “據田某所知,‘鐵翅蒼鷹’雲濤是湘鄂一帶俠義門中響噹噹的人物,怎麼跟‘大幻仙’姜衝這等角色會有交往?”
  笑笑,宗元甲道:
  “這話宗某也回答不出來,要問過‘鐵翅蒼鷹’雲濤本人,才會知道其中真相。”
  一側臉,田敏道:
  “你是說我等往湘鄂交境,‘石禾山莊’一行?”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慕名拜訪,有何不可……這裡已是鄂南一帶,去湘鄂交境的‘楓林灣’,並不必費很久腳程。”
  眾人回來“大興客棧”,田敏、岳申兩人,買了兩匹雄偉駿騎,代步而行,五人五騎,取道往湘鄂交境的“楓林灣”而來。
  “玉露峰”是一座並不雄偉險峻,但卻清奇靈秀的小山 樹林碧綠蒼鬱,峰角巒勢相互勻稱,極得恬靜安詳之趣。
  山腳一帶,在一片碧翠山色的掩映之下,露出一角巨宅飛簷,散發出一種特異的寧靜氣息……人沒有住在那裡,或旅途中經過而已,業已覺得滌塵淨囂,胸中塊壘盡皆清除,飄飄然,有出世之感了。
  這裡是“石禾山莊”。
  “石禾山莊”這間寬敞軒朗的大廳上,有個老者來回踱著步……方面大耳,身體魁梧,頷蓄黑髯,身穿一襲錦袍……是的,這就是“石禾山莊”莊主,江湖上有“鐵翅蒼鷹”之稱的雲濤。
  一名壯丁匆匆進來大廳,躬身一禮,道:
  “回稟莊主,有五位客人來訪!”
  “從何處來的?可有報出姓名,稱號?……雲富,是不是武林中人?”
  壯丁雲富一哈腰,道:
  “其中兩位是‘寒川門’中高手,一位是‘旱地蛟’岳申,另外那位是‘雲中鵬’田敏……”
  緩緩一點頭,雲濤問道:
  “另外那三人呢?”
  回憶似的微微一頓,雲富躬身道: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中的‘金戈雙衛’,‘燕子飛’僧浩,‘鐵背熊’孟達……”
  一聲輕“哦”,“鐵翅蒼鷹”雲濤輕聲自語:
  “久聞‘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聲譽,惜未謀面……此番派‘金戈雙衛’來‘石禾山莊’,不知為的何事?”
  目注雲富問道:
  “雲富,另外那個又是何人?”
  雲富躬身道:
  “另外那位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由‘金弋雙衛’左右護衛,來訪‘石禾山莊’。”
  “鐵翅蒼鷹”雲濤殊感意外,木立片刻,立即揮手示意,道:
  “雲富,傳話下去,恭迎‘嘯天盟’盟主,敞開前後三進大門!”
  雲富連聲:
  “是,莊主!”
  退出大廳,吭嗓傳出莊主吩咐 “軋軋軋”響起三進大門開啟之聲。
  這是巨宅府邸極隆重的禮節,平時正門開啟,閉上中、內二進大門,總是邊上廊沿出入。遇有貴賓蒞臨,或是新正過年,才開啟中、內二進大門。
  裡端二進大門敞開,從正門不需繞行廊沿,可以直達裡面大廳。
  “鐵翅蒼鷹”雲濤一整衣袍,步出廳門,來到正門石階,拱手施禮,道:
  “老夫雲濤,不知‘嘯天盟’盟主,和‘寒川門’中兩位嘉賓來此,未曾遠迎,當面謝罪。”
  “雲中鵬”田敏心裡當然很清楚,單憑自己義兄弟二人,莊主“鐵翅蒼鷹”雲濤決不會用如此大禮接待……是以兩人含笑站立一邊。
  “赤麟”宗元甲雖然不致受寵若驚,但卻也感到幾份意外……急步上前,長揖一禮,道:
  “元甲來得孟浪,望雲莊主包涵!”
  捋髯哈哈大笑,“鐵翅蒼鷹”雲濤道:
  “別說客氣話了,宗老弟,老夫想要請你來‘石禾山莊’,怕也請不到呢!”
  宗元甲把岳申、田敏義兄弟二人替雲濤引見一番,又叫“金戈雙衛”上前見禮。
  “鐵翅蒼鷹”雲濤,迎賓客來到大廳,賓主一番寒暄過後,雲濤目注宗元甲,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宗老弟,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相隔老夫這‘石禾山莊’說近也不算近……敢情有老夫效勞之處?”
  宗元甲欠身一禮,道:
  “不敢,雲莊主……元甲此番來‘石禾山莊’除了問候之外,還想向您老探聽一人……”
  一點頭,“鐵翅蒼鷹”雲濤道:
  “知無不言,言無不詳,你說,宗老弟,是誰?”
  目光移向岳申、田敏兩人,宗元甲問道:
  “雲莊主,您老可知‘大幻仙’姜衝此人?”
  殊感意外的怔了怔,雲濤道:
  “原來宗老弟向老夫探聽的是這個江湖浪客……”
  微微一頓,又道:
  “不錯,老夫跟這個‘大幻仙’姜衝,江湖行止雖然各有所異,但已有數十年交往……”
  這話聽到宗元甲等耳裡,一時無法會意過來……田敏試探問道:
  “雲莊主,‘大幻仙’姜衝可曾來過這‘石禾山莊’?”
  沉思了下,雲濤道: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大幻仙’姜衝雖然是昔年‘碧螺山人’向明的弟子,但自三十多年前發生一項變故後,雖未自廢武功,卻從不以武技炫人,你數位探聽姜衝下落,難道與他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宗元甲把“青冥會”找上“嘯天盟”湘地總壇的經過,以及“大幻仙”姜衝以“忘我散”藥物,用“驅虎噬狼。之計加害岳申、田敏的情形,告訴了這位“石禾山莊”莊主雲濤。
  不厭其詳的,宗元甲又道:
  “宗某知道‘大幻仙’姜沖和‘青冥會’淵源,揭開‘驅虎噬狼’的詭計後,我等找去‘白河橋’鎮姜衝的‘妙手醫廬’興師問罪,姜衝卻運用了武林少見的‘縮骨神功’脫身逸去……”
  接著把姜衝授意,“南天一煞”麥夫夜襲“大興客棧”的事,也說了一遍。
  “雲中鵬”田敏接口道:
  “後來我等清晨找去‘妙手醫廬’,姜衝卻已縱火焚燒自己屋子偕同麥夫悄悄離去……”
  目光移向宗元甲,雲濤問道:
  “宗老弟,你如何知道‘大幻仙’姜衝,跟老夫有所交往?”
  笑了笑,宗元甲道:
  “姜衝從他醫廬臥房小窗,用‘縮骨神功’脫身離去,身懷這等武功,跟他外形、舉止卻是極不配襯,對這樣一個撲朔迷離的人物,不由感到奇怪 搜找他書房,臥室,找出一些東西 其中就有您老給姜衝的一封書信,元甲等孟浪之下,前來拜訪您老……”
  話題移轉,宗元甲詫然道:
  “原來‘大幻仙’姜衝,是武林前輩‘碧螺山人’向明的弟子,顯然身懷之學,絕非江湖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姜衝發生了何種變故,將自己一身所學,收斂不示於人?”
  深懷感觸,“鐵翅蒼鷹”雲濤呼了口氣,才道:
  “老夫與‘大幻仙’姜衝,志不同,道不合,但有數十年交往,此原因也在這裡……”
  微微一頓,雲濤又道:
  “‘大幻仙’姜衝昔年雖然是武林中人物,但在男女之間卻也用情專一……三十多年前留下一段淒豔,斷腸的戀史,從此收斂武技,不以武林中人自居……”
  怔了怔,宗元甲兩眼直直地望著雲濤,不期然的道:
  “‘大幻仙’姜衝原來是這樣一個人物?!”
  “鐵翅蒼鷹”雲濤慨然道:
  “歲月催人老,三十多年前的姜衝,何嘗不是一個玉樹臨風,英姿飄然的年輕人……雖然這不能說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但邂逅了一位清麗娟秀的巾幗女傑,也就成了他唯 的紅粉知己……”
  雖然時光難倒轉,已是一頁無法追回的往事,但“雲中鵬”田敏不禁問道:
  “雲莊主,此女子是誰?”
  雲濤道:
  “此女名‘梅九香’,昔年武林中有‘玉燕’之稱……”
  不願意把話題移開,宗元甲接著問道:
  “這位梅九香姑娘與姜衝,如何又會寫下一頁淒豔、斷腸的戀史?”
  “鐵翅蒼鷹”雲濤喟然道:
  “姜衝不願意勾起這段傷心痛事,只在酒中說了個大概……‘玉燕’梅九香遭仇家所殺,落個身首異處……”
  這位梅九香姑娘,會有這樣一個慘厲的下場,聽進宗元甲耳裡,內心一緊,一聲輕“哦”。
  雲濤又道:
  “姜衝雖然了斷這樁血仇,但香消玉殞,伊人返魂乏術,姜衝搥胸悲啼,好事不能如願 伊人魂歸瑤池,姜衝為了追憶夢中人,出乎常情的把九香軀體掩埋入土,為了能朝夕廝守,把梅九香的這顆頭顱收藏起來……”
  這一聽,宗元甲豁然會悟過來,心中暗暗叫了聲:
  “原來是這回事!”
  雲濤輕輕呼了口氣,道:
  “歲月匆匆,梅九香這顆血肉頭顱,已成了骷髏,姜衝還是小心翼翼珍藏著……”
  微微一頓,又道:
  “從此以後,姜衝潔身自愛,不再涉及男女之事……身列‘碧螺山人’入室弟子,竟無法護守身邊的伊人,姜衝萬念俱灰,揚棄身懷之學,不以武林中人自居……”
  忘了與“大幻仙”姜衝結下的恩怨過節,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輕輕嘆了聲,道:
  “大幻仙’姜衝傷心人別有懷抱,原來有這樣一頁扣人心弦的往事!”
  懷著深深的感觸,雲濤道:
  為了死去的‘玉燕’梅九香,姜衝矢不二色,潔身自愛,也是一位性情中人 雖然志不同,道不合,老夫跟他已有數十年的交往了。”
  宗元甲道:
  “雲莊主,據您看來,‘大幻仙’姜衝離‘白河橋’鎮後,會往何處?”
  雲濤尚未回答,田敏接口道:
  “可能回湘中‘青冥會’總壇。”
  沉思了一下,雲濤道:
  “‘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深知師叔個性 姜衝雖身懷技藝,但在任何情況之下,決不以技藝炫人,是以派下高手往‘白河橋’暗中護衛……”
  一頓,又道:
  “姜衝送‘南天一煞’麥夫回‘青冥會’總壇,不會逗留很久,他會來老夫這裡一次,然後往贛西奇寒山‘秋雨谷’,繼後再往湘北‘麻角峰’……”
  聽到上面那些話後,宗元甲已知“南天一煞”麥夫,出現“白河橋”鎮的由來,但對下面那兩句話,卻迷惑不解……
  微微一鎖眉,宗元甲問道:
  “雲莊主,奇寒山‘秋雨谷’,和湘北‘麻角峰’,這兩處地方又是何等樣所在?”
  撩起一絲感觸,雲濤緩緩點頭道:
  “姜衝跟老夫無話不談,就是他師姪‘霸山虎’狄平也不會知道那麼清楚 贛西奇寒山‘秋雨谷’,姜衝埋藏了一筆數目不大的財富……”
  靜靜聽著的“旱地蛟”岳申,插嘴問道:
  “雲莊主,這筆財富姜衝從哪裡來的?”
  目注岳申,雲濤道:
  “揚棄武技後,姜衝專心精研岐黃之道,歷年來所得的酬金診金,藏在奇寒山‘秋雨谷’……據姜衝說,‘秋雨谷’地點隱僻荒涼,他去恐迷失了方向、位置,還繪了一張地圖……”
  宗元甲聽到這話,心頭暗暗一怔,目光移向田敏,田敏也正朝他這邊看來。
  “鐵翅蒼鷹”雲濤又道:
  “至於湘西‘麻角峰’山麓,昔年‘玉燕’梅九香的墓塚就築在那裡 姜衝曾在老夫面前數次提過這件事,他既不願以武林中人自居,積起一筆足夠暮年生活的費用後,要在梅九香墓地旁邊,築起一屋,就在那裡結廬隱居,以度晚年……”
  視線遊轉到宗元甲這邊,又道:
  “宗老弟,老夫再恭稱你一聲‘宗盟主’,既非不共戴天之仇,冤家宜解不宜結;有關姜衝情形老夫都已說了,實在來講,姜衝雖然受他師姪狄平慫恿,在岳申、田敏兩位身上施了手腳,他並非是‘青冥會’中人物……”
  一笑,又道:
  “宗老弟,你我雖然今日才始見面,但神交已久,就買我‘鐵翅蒼鷹’雲濤薄面,放過姜衝一馬,如何?”
  宗元甲欠身一禮,道:
  “敢不從命,雲莊主,元甲遵囑就是……”
  從衣袋取出一份折成四五寸見方的文件,雙手遞給雲濤,又道:
  “雲莊主,這項文件煩您轉交給‘大幻仙’姜衝……”
  愕然怔了怔,雲濤問道:
  “這是什麼,宗老弟?”
  宗元甲道:
  “姜衝在贛西奇寒山‘秋雨谷’埋藏一筆財富……這就是姜衝埋藏財富,方向、位置的地圖……”
  詫然愣了下,卻又無法完全理會過來,這位“鐵翅蒼鷹”雲濤問道:
  “姜衝埋藏財富的秘圖,又如何到您手中,宗老弟?”
  笑笑,宗元甲道:
  “元甲剛才說了上半截,下面半截尚未說……‘大幻仙’姜衝運用‘縮骨神功’,從臥房小窗逸去,我等為了找出他的來龍去脈,就在姜衝的臥室、書房搜找一番,結果找出兩封書信 並在書房櫥櫃後面牆洞中,發現一顆骷髏,和這份地圖……”
  雲濤一聲輕“哦”,道:
  “那顆骷髏就是昔年梅九香頭顱,現在何處?”
  “雲中鵬”田敏道:
  “我等取出秘圖,那顆骷髏還留在牆洞中。”
  “鐵翅蒼鷹”雲濤接過秘圖,一副不解的神情,道:
  “宗老弟,你等有此一份秘圖,可以獲得一筆財富,何不留下身邊……反而要老夫交還給姜衝?”
  笑了笑,宗元甲道:
  “恩怨過節,那是另撲一回事,但絕不敢取非份之財,雲莊主,你說是不?”
  緩緩一點頭,雲濤道:
  “說的也有道理,宗老弟。”
  宗元甲又道:
  “從‘大幻仙’姜衝的‘妙手醫廬’,我等還找出一種藥物 就是用來‘驅虎噬狼’迷失真性的‘忘我散’粉末……”
  微微一蹙眉,雲濤道:
  “姜衝不該配製這種藥物……”
  指了指岳申、田敏兩人,宗元甲道:
  “他兩位要把盛入懸膽瓶中的‘忘我散’砸碎了,但宗某卻有另外一種想法 鋒劍利刃,固然能將敵人置於死地,但也能加害到自己身上,端看人如何運用,是以宗某把這瓶‘忘我散’收了起來!”
  點點頭,雲濤道:
  “不錯,任何一樣東西,都看其如何運用。”
  視線投向雲濤,“雲中鵬”田敏問道:
  “雲莊主,‘大幻仙’姜衝是‘青冥會’會主狄平的師叔,狄平的師門是誰?”
  “鐵翅蒼鷹”雲濤道:
  “當年‘碧螺山人’向明門下,有兩個入室弟子,一個是‘大幻仙’姜衝,另外那個是‘七尾鷂’宮奇……”
  宗元甲接口道:
  “照此說來,‘霸山虎’狄平的師父,就是‘七尾鷂’宮奇了!?”
  一點頭,雲濤道:
  “不錯……”
  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雲濤目注宗元甲道:
  “宗老弟,剛才聽你所說‘青冥會’找上湘境的‘嘯天盟’總舵,兵家所謂‘知己知彼’,‘青冥會’該不會如此不自量力?”
  已聽出弦外之音,宗元甲道:
  “不錯,雲莊主,宗某正有這種想法 ‘青冥會’是否有所倚仗?”
  微一沉思,雲濤道:
  “如果有所倚仗的話,那是在姜衝師兄,也就是狄平的師父‘七尾鷂’宮奇的身上了……”
  臉色微微一怔,田敏接口道:
  “雲莊主,你是說‘七尾鷂’宮奇出來替弟子把舵?!”
  “鐵翅蒼鷹”雲濤道:
  “師從不啻父子 ‘恩怨’兩字撇開不談,‘嘯天盟’稱雄江湖,睥睨天下武林,‘青冥會’如能將‘嘯天盟’放倒,趁勢崛起,才能做他稱主武林的春秋大夢……所以狄平就請他師父出來把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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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是幻是變

  宗元甲試探的問道:
  “‘七尾鷂’宮奇所懷之學如何,您老知不知道?”
  軒動兩條灰白色的濃眉,雲濤道:
  “宮奇身懷之學如何,老夫不甚清楚,但其弟子姜衝能施展一門傳聞江湖,武林少見的‘縮骨神功’,自小窗中脫身離去,由此研判‘七尾鷂’宮奇手上確有兩下子名堂。”
  側臉一瞥,雲濤問道:
  “‘師出有名’,‘青冥會’用的什麼藉口找上‘嘯天盟’的?”
  宗元甲道:
  “爭奪洞庭湖水路地盤作藉口,‘青冥會’向‘嘯天盟’湘地總舵‘金雕’晏兆雄挑戰……中秋節三日前設下擂臺,到時一見高下。”
  輕輕念出“擂臺”兩字,雲濤道:
  “武家門派之爭,水陸地盤糾紛,以至私人積忿成仇,無法了斷時,都會擺‘擂臺’這玩意兒來,但據老夫猜測,這也是個藉口……”
  宗元甲接口道:
  “不用擂臺,運用其他方式?”
  點點頭,雲濤道:
  “用兵之道,‘虛虛實實’……‘青冥會’把照面的時間,約在中秋節前三天,雲詭波譎之下,到時可能又會來個轉變……”
  接口問道:
  “嘯天盟湘境總舵設在何處?”
  宗元甲回答道:
  “湘北常德東郊‘廟口集’。”
  一副不解之色,雲濤問道:
  “‘青冥會’跟湘境‘嘯天盟’總舵,見個上下的擂臺,又設何處?”
  微微一皺眉,宗元甲道:
  “‘金雕’晏兆雄向鄂中大洪山石旗峰總壇,分驛投遞的‘箭書’中,並未說出此項情形。”
  “鐵翅蒼鷹”雲濤道:
  “據老夫所知,‘青冥會’總壇在湘中新化附近牛頭山‘鐵翎谷’,跟湘北常德相隔一段不算近的距離。”
  微微一點頭,宗元甲道:
  “是的,雲莊主,宗某見到‘金雕’晏兆雄後,這件事需要問個清楚。”
  目光移向岳申、田敏兩人,雲濤道:
  “江湖中傳聞,‘青冥會’與‘寒川門’這兩個門派,有水火不容的夙仇……”
  微微一點頭,田敏道:
  “不錯,所以‘大幻仙’姜衝,偷偷使用‘忘我散’藥物將我大哥真性迷失,施出一個‘驅虎噬狼’之計,幸虧宗兄途中解危,免除這樁慘劇……”
  雲濤接口道:
  “姜衝並非‘青冥會’中人物,那是受他師姪狄平慫恿而已,此番‘白河橋’鎮上‘妙手醫廬’已毀,相信姜衝也不會再踏入江湖是司非中……”
  微微一笑,又道:
  “老夫叨長幾歲,不見外的稱您二位一聲‘田老弟’、‘岳老弟’,姜衝雖然和‘霸山虎’狄平是師叔姪的關係,但他並非‘青冥會’中的人,就像剛才老夫跟宗老弟說的,冤家宜解不宜結,兩位不再追究此事如何?”
  以“鐵翅蒼鷹”雲濤在湘鄂一帶武林中的聲望,他所說的話,雖然並非金音鐵券,卻有他的份量……
  “赤麟”宗元甲乃是雄踞一方的“嘯天盟”盟主,還謙讓他三分,當然,“寒川門”中“旱地蛟”岳申、“雲中鵬”田敏兩人,不會不買這個面子。
  田敏朝他岳大哥投過一瞥,道:
  “雲莊主既然關心此事,我義兄弟二人,不能辜負您這份心意。”
  這時已屆用午膳時分,“鐵翅蒼鷹”雲濤吩咐家人擺上筵席,接招五位嘉賓。
  敢情“燕子飛”僧浩、“鐵背熊”孟達兩人,身列“嘯天盟”中“金戈雙衛”,乃是盟主貼身侍衛,但當年江湖上,也是有頭有臉響噹噹的人物,受盟主“赤麟”宗元甲感召,乃投入“嘯天盟”,豈是一般“侍衛”所能比擬。
  賓主圍桌而坐,酒過三巡,酒中天南地北聊談起來……
  哈哈一笑,“鐵翅蒼鷹”雲濤道:
  “老夫自信酒量不錯,但當年長沙‘明月樓’之宴,卻輸在‘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柳道友之手。”
  酒中豪興遄飛,這位“石禾山莊”雲莊主說出此話,聽進岳申、田敏兩人耳裡,才知道“鐵翅蒼鷹”雲濤,跟門主有不淺的淵源。
  “雲中鵬”田敏,立即想到剛才那回事上
  剛才雲濤並未提到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但自己應對適宜,不然豈不掃了這位“鐵翅蒼鷹”雲濤的面子。
  不知道有意還是無心,宗元甲笑了笑,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雲莊主,您和‘青冥會’會主狄平之師‘七尾鷂’宮奇,可有往來?”
  半杯酒送進嘴裡,雲濤一笑,道:
  “老夫和姜衝有數十年的交往,但跟‘七尾鷂’宮奇那是兩碼子事 宮奇這個‘七尾鷂’的稱號,換上‘九頭鳥’三字,才比較適宜……”
  眾人酒中談著時,一名壯丁匆匆進來大廳,向雲濤躬身一禮,道:
  “回稟莊主,‘玉山秀士’貝中銘貝爺來訪。”
  雲濤朗聲一笑,道: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位貝兄弟已有數天沒有見面了……”
  面向壯丁道:
  “雲富,你說老夫有請 還要替他引見一位神交已久的武林道友。”
  壯丁雲富連聲“是!是”,退出大廳。
  不多時,傳來一陣龍吟鳳嘯,音韻朗爽的笑聲,廳門處一暗,進來一位年輕書生……
  一襲天藍綢袍,襟領處灑繡黑色松紋圖,黑發高梳,束以綢結,寬額隆準,目若朗星,唇紅齒白之外膚如玉白 一個英挺瀟灑,濁世無倚的年輕人。
  這年輕高手,就是有“玉山秀士”之稱的貝中銘。
  貝中銘向雲濤長揖一禮,道:
  “兄弟貝中銘,見過雲老哥哥……”
  雲濤並不回禮,站起來指著田敏等道:
  “貝兄弟,老哥哥替你引見幾位武林同道……”
  他將“寒川門”中岳申、田敏兩人,和“嘯天盟”中“金戈雙衛”引見過後,一指“赤麟”宗元甲,含笑問道:
  “貝兄弟,你說,這人是誰?”
  饒是叱吒風雲,英武傲嘯的宗元甲處在這場面之下,雖然帶著笑意,但臉上有點發熱,那份神態十分尷尬 朋友之間的引見介紹,哪有這等引見的?
  “玉山秀士”貝中銘才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經老哥哥雲濤這一說,劍眉掀動,星眸流轉,朝“赤麟”宗元甲看來像在品賞一項稀貴的珍品,嘴裡喃喃在道:
  “這位兄台年紀才二十多歲,跟我貝中銘年歲差不多……看來有點像……”
  “鐵翅蒼鷹”雲濤一指僧浩、孟達二人,縱聲哈哈笑道:
  “貝兄弟,這兩位是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金戈雙衛’……盟主去往哪裡,他們影形不離……”
  貝中銘聽到這些話,怔了怔,側過臉道:
  “老哥哥,是他?”
  雲濤笑著點頭,道:
  “不錯,貝兄弟,這位就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貝中銘長揖一禮,道:
  “貝中銘見過宗盟主……”
  宗元甲伸手把他扶起,用了雲濤的稱呼,含笑道:
  “貝兄弟不必多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你我不用見外,就以兄弟相稱!”
  雲濤吩咐家人添上杯筷座椅……貝中銘指了指雲濤,道:
  “宗大哥,你找來‘石禾山莊’,莫非認識老哥哥?但我中銘曾提到你,老哥哥卻說,跟你未曾謀面……”
  微微一笑,宗元甲向這位俊逸絕倫,卻又帶幾份稚氣的貝中銘道:
  “貝兄弟,老哥哥沒有說錯,我們以前並未見過,這次小兄慕名拜訪‘石禾山莊’,才跟你老哥哥第一次見面。”
  貝中銘突然想到一件事,從腰袋裡取出一錠有二十兩重的銀綻子,送到雲濤面前,道:
  “老哥哥,這錠銀子是真的還是假的?”
  貝中銘這一問,把這位“鐵翅蒼鷹”雲濤問住了……把這錠銀子放在手掌心上看了又看,道:
  “貝兄弟,這錠銀子老夫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你從哪裡來的?”
  貝中銘道:
  “我從‘楓林灣’鎮上來這裡,大街上有位老人家,衣衫樸素可能從鄉間來的,席地坐著,在呼天搶地的悲啼……我看了好奇,就上前勸問,原來這位老人家,銀票換來一塊‘鉛銀’,鎮上店家都不肯收,那老人家十分可憐,我就把這錠銀子換了下來。”
  目光投向雲濤,宗元甲道:
  “雲莊主,這錠銀子待元甲一看……”
  雲濤伸手把銀子遞了過去,宗元甲伸手接過,朝這錠銀子細細看去……
  “赤麟”宗元甲身懷絕技,是叱吒江湖,睥睨天下武林的“嘯天盟”盟主,但,也是一個“大掌櫃”、“大買賣”的生意人。
  “嘯天盟”有龐大的生財系統,各省各地擁有極具規模的錢莊、店舖、油米酒坊、牧場、酒樓、客棧,和水陸運送等各項買賣。
  這次“青冥會”找上“嘯天盟”碴子,就是以洞庭湖水路地盤之事為藉口。
  “赤麟”宗元甲既是這樣一位“大掌櫃”,除了巨額數目的銀票外,手上接觸的金錠子、銀錠子,也不知有多少。
  這錠二十兩重的銀子到宗元甲手掌心,秤了秤份量,細細看了下,道:
  “不錯,重量在二十兩左右,只是這錠銀子的體積,要比一般二十兩重的銀子,要稍微大了些!”
  兩眼一直,雲濤問道:
  “宗老弟,是假的?”
  “赤麟”宗元甲把這錠銀子夾在左手中、食兩指間,用姆指按了下去,一響脆生生的“喀”聲,這塊墨條型的銀鋼子,就像一根枯木枝幹似的一折兩截。
  在座都是會家子,宗元甲露了這一手“鐵指神功”,眾人莫不色變。
  宗元甲朝這塊銀子的斷裂處看去,微微一皺眉,道:
  “不錯,這是一塊“鉛銀’,只是外面塗上一層銀粉而已。”
  掀掀眉,眨眨眼,“鐵翅蒼鷹”雲濤看了看宗元甲,又朝貝中銘看來。
  “貝兄弟,這確是一塊‘鉛銀’……你有沒有問那老頭兒,這塊‘鉛銀’是從哪個錢莊換來的?”
  貝中銘點點頭,道:
  “我問了……就是‘楓林灣’鎮上大街那家‘宏泰錢莊’……”
  殊感意外的,宗元甲問道:
  “雲莊主,這裡‘楓林灣’鎮上有錢莊?”
  雲濤道:
  “‘楓林灣’鎮上很熱鬧,不下于一處縣城。”
  貝中銘又道:
  “那位老人家還告訴我,他去‘宏泰錢莊’理論,櫃檯裡伙計惡狠狠向他說,銀子離櫃檯,‘宏泰’不再認帳了!”
  “旱地蛟’岳申憋不過氣,吼了聲道:
  “入娘的,豈有此理!”
  宗元甲聽來似有蹊蹺,接口問道:
  “雲莊主,這家‘宏泰錢莊’掌櫃的,您知不知道是何等樣人?”
  旁邊貝中銘接口道:
  “我家就住‘楓林灣’鎮上……‘宏泰錢莊’像這種事情,過去也曾發生過,也都是一個外地來的客人……裡面掌櫃的聽說是江湖上人物。”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鎮上街坊鄰居,時間一久,見面都有幾份相識,不敢下此一手……陌生的過路人,銀子離櫃檯,可以來個不認帳。”
  圍桌而坐的“鐵背熊”孟達,嘴裡冒出一句,道:
  “盟主,看來那家‘宏泰錢莊’,專門玩這一手的……”
  突然想了起來,宗元甲笑笑道:
  “孟達,你這一說,我有件事要偏勞你了……”
  頸子一直,腰背一挺,孟達道:
  “盟主,您只管吩咐!”
  宗元甲道:
  “下午你去‘楓林灣’鎮上那家‘宏泰錢莊’……把你那股兇霸霸的煞氣收斂起來,裝成一個從外地來的鄉巴佬……”
  傻了眼,孟達問道:
  “去了又怎麼的,揍人?”
  笑笑,宗元甲道:
  “不是揍人 你裝扮成一個從鄉下來的鄉巴佬,我給你一張銀票,你去那家‘宏泰錢莊’把銀票兌換成銀子。”
  “鐵翅蒼鷹”雲濤道:
  “宗老弟,你是想一探‘海底’?”
  宗元甲道:
  “剛才貝兄弟說,像這種事情,‘宏泰錢莊’不只發生過一次,吃‘啞巴虧’的都是外地來的客人,元甲就叫孟達去探探他的娘家 江湖黑道上,確有這檔事……”
  苦下臉,孟達道:
  “盟主,我孟達還沒有到過‘楓林灣’鎮上,不知東西南北,哪裡去找這家‘宏泰錢莊?”
  貝中銘接口道:
  “這位大哥,‘楓林灣’離這裡不遠,我陪你到鎮街,指出那家‘宏泰錢莊’後,你自己再進去!”
  宗元甲點點頭,道:
  “這就行了,孟達,由貝兄弟陪你去‘楓林灣’鎮上,他指出那地點後,你再自己上門……”
  目光移向貝中銘,宗元甲又道:
  “貝兄弟,你不能在‘宏泰錢莊’附近露臉,你只要指出‘宏泰錢莊’的方向、地點就行了!”
  微微一皺眉,雲濤道:
  “宗老弟,你要孟達裝成一個鄉巴佬,去‘宏泰錢莊’把銀票換成銀子?”
  笑笑,宗元甲道:
  “這鄉巴佬可不是蓬頭垢臉,邋裡邋遢的‘鄉巴佬’ 而是要把孟達扮裝成一個既俗且土一副鄉間土財主的模樣……”
  朝這位“鐵翅蒼鷹”雲濤上下打量了一眼,點點頭,又道:
  “不錯,雲莊主,你這副體態、外形,跟孟達倒有幾份相仿,所有扮裝‘道具’,可以向你藉來一用!”
  敢情“鐵翅蒼鷹”雲濤,在湘鄂武林中是位頂尖兒出色的人物,但也是地方上一位腰纏萬貫的富紳,是以宗元甲替孟達扮裝所須的“道具”,一應俱全,樣樣都可以找到。
  眾人吃喝過後,宗元甲替孟達臉上敷上一層暗色的油彩……顯出一張晦暗,卻又油光光的臉孔。
  “鐵翅蒼鷹”雲濤按宗元甲的意思,找出一襲質地光鮮,簇新藏青色,灑上富貴圖的真絲棉袍。
  “哇”的叫了起來,孟達叫苦不迭道:
  “我的媽唷,盟主,現在這麼熱的天氣,你要我穿上絲棉長袍?!”
  笑了笑,宗元甲道:
  “你忘了,孟達,這是演戲!”
  一襲絲棉長袍穿上身,孟達還足踏一雙方頭緞面的厚底鞋。
  既是土財主,就要有土財主的調調兒……宗元甲向雲濤藉了一條足有小指頭粗的大金鍊子,由孟達的前襟斜掛到他腰間的暗袋裡。
  現在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就像在替閨女出閣,巨細不遺……
  又在孟達十只手指上,分別套上四枚碩大無比,晶光熠熠的金戒指 腦袋頂上,還替孟達壓下一頂不倫不類“員外郎”的船頭帽。
  不錯,現在這位“嘯天盟”中“金戈雙衛”之一的“鐵背熊”孟達,已是韻味十足的既土且俗,鄉間一個土財主模樣。
  “燕子飛”僧浩哈哈笑道:
  “孟達,我們平時‘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盟主替你這樣一改妝,把你換了一個人,若在外面見到你,我僧浩再也認不出你是孟達了。”
  宗元甲從腰袋掏出一疊銀票,找出其中數目最低的一張百兩紋銀的銀票,交了給孟達,道:
  “這是湖南長沙城中,金字招牌的‘大通錢莊’百兩紋銀的銀票……孟達,你就拿了這張銀票去‘宏泰錢莊’兌換銀子,”
  眼皮一翻,兩眼一直,孟達道:
  “盟主,要是我換來的是‘鉛銀’,您……您可不平白丟失了一百兩銀子?”
  笑了笑,宗元甲道:
  “偷雞還得扔出一把米……釣魚不用魚餌怎麼行?”
  收起臉上笑容,又道:
  “你聽著,孟達,你去‘宏泰錢莊’多用耳朵,少用嘴,多聽少開腔,免得叫人摸出‘娘家’……收起你平時那副兇霸霸的模樣……”
  孟達點點頭,道:
  “我知道,盟主。”
  宗元甲又道:
  “有人在你臉上摑下一記大巴掌,你也不准回手……”
  怔了怔,孟達結結巴巴的道:
  “這……這……”
  臉上又露出一副笑容來,宗元甲道:
  “別這,那的……記住,孟達,這是演戲,假戲真做,演什麼像什麼。”
  躬身彎彎腰,孟達道:
  “盟主,您這樣囑咐,我孟達知道了!”
  貝中銘道:
  “這位大哥,我們這就走吧!”
  孟達足登方頭緞面厚底鞋,跟他原來穿的軟底靴完全不一樣,跨上門檻,一個踉蹌跌出大廳……嘴裡喃喃地嘀咕道:
  “我的媽唷,這硬是在整人嘛!”
  貝中銘銜尾跟著出了大廳。
  兩人出了大廳後,眾人就等著孟達回來,可以知道結果如何,就在聊談中把時間打發過去。
  抿嘴一笑,“鐵翅蒼鷹”雲濤道:
  “宗老弟,孟達的體形,跟老夫差不多……”
  宗元甲接口道:
  “這也是碰巧遇上了……把孟達扮裝成一個土財主,所要用上的東西,要找還真不容易呢……”
  “雲中鵬”田敏道:
  “用‘鉛銀’榨財,給官家衙門查出,這顆六陽魁首的腦袋就甭想留下來……”
  “旱地蛟”岳申“哼”了聲,道:
  “入娘的,真有這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玩出這個名堂來……噯,田兄弟,會不會是‘青冥會’中那些兔崽子玩的花樣?”
  笑了笑,宗元甲接口道:
  “‘青冥會’中角色,本來就不是好路數,即使不來鑄製‘鉛銀’這名堂,販私鹽,搞賭場,也都有他們的一份……”
  談到“青冥會”身上,“鐵翅蒼鷹”雲濤又想到那回事上:
  “宗老弟,從你幾位離開‘白河橋’鎮的時間算來,姜衝也應該在這兩天,到達老夫這‘石禾山莊’……”
  沉思了下,宗元甲才接口道:
  “宗某有這樣的看法,雲莊主,‘大幻仙’姜衝處世為人,可能並不是您想像中那般單純……”
  輕輕“唔”了聲,雲濤道:
  “你倒說來聽聽,宗老弟?”
  笑笑,宗元甲道:
  “潔身自愛,在女人身上用情專一,這只是一種良好的行為表現,並不能完全代表這人處世為人的人生觀點……”
  目注宗元甲,雲濤問道:
  “你是指姜衝,宗老弟?”
  笑了笑,宗元甲道:
  “宗某並不專指某一個人,只是以一般情形來說……只要不辣手摧花,糟塌女人,一個擁有三妻四妾的風流種子,同樣有他美好的人格,完美的人性……”
  緩緩一點頭,“鐵翅蒼鷹”雲濤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宗老弟,不過老夫認為姜衝這人,本性不壞,並非想像中十惡不赦之徒……”
  眾人在廳上談著,時間悄悄過去……孟達滿頭是汗,進來大廳,後面跟著的是貝中銘。
  進來大廳,孟達忙不迭把身上這件絲棉長袍脫了下來,抬腳“叭!叭!”兩下,把腳上那雙方頭緞面厚底鞋踢掉……
  光著腳底,孟達長長出了口氣,道:
  “娘的,活受罪!”
  僧浩把牆角孟達原來那雙軟底靴扔了過去。
  孟達把壓在腦袋上的那頂“員外郎”的船頭帽摘下,又把身上那些金鍊子、金戒指脫個乾淨。
  笑笑,宗元甲問道:
  “孟達,銀票可曾換了銀子?”
  孟達點頭不迭:
  “有,有,盟主!”
  從貼身袋囊中取出兩錠五十兩重的銀元寶,放到桌上,指了指,道:
  “都在這裡,盟主,一錠五十兩,兩錠一百兩……”
  把自己原來衣衫穿上,孟達兩眼直直的問道:
  “盟主,怕不會是‘鉛銀’吧?”
  宗元甲拿起其中一只銀元寶,放在掌心秤了秤,兩條劍眉微微一皺……兩手掌指攀上銀元寶凸起的一角,稍微一用勁……
  一響“喀喳”聲,這只銀元寶一折兩截,另外那只銀元寶,也來個如法炮製。
  不用問,雲濤看到兩只銀元寶的裂斷處,他兩條灰白色的濃眉一軒,道:
  “裡外顏色不一樣……裡面灰烏烏的,外面塗上一層銀白色,不錯,‘鉛銀’!”
  微微一笑,宗元甲問孟達道:
  “情形怎麼樣,孟達?”
  咧嘴一笑,孟達道:
  “好客氣,那些孫子真把我孟達看作土財主啦,上座,奉茶,忙不迭的張羅……嗯,‘楓林灣’大街上這家‘宏泰錢莊’,可真不小呢!”
  突然想了起來,舌尖舔舔嘴唇,孟達望瞭望“鐵翅蒼鷹’雲濤,又望瞭望宗元甲,十分費勁的道:
  “盟主,這……這話不知道我孟達該……該不該說?”
  看到他那副驚奇的神情,宗元甲笑了笑道:
  “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別說……孟達,由你自己決定。”
  嘴巴張得大大的,聲音卻是低低的,孟達道:
  “我……我看到老小子薑衝……”
  “鐵翅蒼鷹”雲濤臉色一怔,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一側臉,宗元甲問道:
  “你是在‘楓林灣’鎮的大街上,遇到了‘大幻仙’姜衝?”
  一頓,又道:
  “你這副古里古怪土財主裝扮,臉上我又替你敷上一層油膏,雖然碰到他也不會認識你的……”
  雲濤接口問道:
  “姜衝是向這邊‘石禾山莊’?”
  孟達又朝雲濤望了一眼,才向宗元甲道:
  “是的,盟主,老小子雖然看到我孟達,只是看了看,不知道我是孟達……老小子就坐在‘宏泰錢莊’店堂後的 張太師椅上……”
  “旱地蛟”岳申,“雲中鵬”田敏,兩人眼珠直直的朝孟達看來。
  不想說這句話,但宗元甲還是說了出來:
  “你一定看錯人了,孟達?”
  直了直頸子,孟達道:
  “我可以打賭,可以發誓,盟主,我沒有看錯……老小子那副模樣,就是燒成一堆灰,就是成了一灘泥漿,我孟達也可以認得出來……”
  十分平靜,宗元甲問道:
  “‘大幻仙’姜衝在‘宏泰錢莊’的店堂裡,還是那副老樣子?”
  點點頭,孟達道:
  “是的,盟主,一副半斤骨頭八兩肉的身子,那張黃蒼蒼,風乾橘子皮似的臉孔……頷下留著一撮疏疏朗朗的山羊鬍子……”
  眼皮一翻,又道:
  “嗯,看來是有點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副老樣子,已不是過去那種半死不活的窩囊相了!”
  田敏接口道:
  “孟達,‘大幻仙’姜衝坐在‘宏泰錢莊’店堂太師椅上……會不會是上門的客人?”
  很肯定的,孟達連連搖頭,道:
  “不是,絕對不是……很像是這家‘宏泰錢莊’的大老板,大掌櫃!”
  沉思了下,宗元甲視線緩緩轉向“鐵翅蒼鷹”雲濤,道:
  “雲莊主,看來‘大幻仙’姜衝並未離開‘青冥會’,那家‘宏泰錢莊’就是‘青冥會’所開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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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七海窮神

  “鐵翅蒼鷹”雲濤久久才吐出一縷低沉的聲音,卻是答非所問,道:
  “老夫閱人無數,此遭卻是走了眼。”
  帶著慰勸的口氣,宗元甲道:
  “不必自咎自責,雲莊主,與人相交,只識其人難探其心,即使廝守數十年的夫妻,有不少還是同床異夢的呢,何況朋友之間……”
  突然想到一件事,“雲中鵬”田敏接口道:
  “‘大幻仙’姜衝不會知道我等來訪雲莊主,他既來‘楓林灣’鎮上,可能會到‘石禾山莊’一訪。”
  雲濤臉色神情接連數變,結果卻是欲語還休。
  “赤麟”宗元甲十分了解眼前這位雲莊主的心情,緩緩一點頭,道:
  “雲莊主,你和姜衝見面時,還是跟往常一樣,不必顯於臉色……兄弟我說句不見外的話,您老不必捲入這是非漩渦中……”
  原來不想說的,雲濤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這數十年來,老夫給姜衝牽著鼻子,耍了一出猴子戲……”
  搖搖頭,宗元甲道:
  “這也未必盡然……您老把姜衝看作對女人用情不二,潔身自愛的性情中人對姜衝來說,他也把您認作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是以才會將你給他的信,與他師姪‘青冥會’會主狄平給他的信,一起珍藏在他臥室床榻枕頭的下面。”
  “鐵翅蒼鷹”雲濤有所感觸的輕輕呼了口氣。
  宗元甲又道:
  “姜衝對女人用情不二,這並非代表了姜衝的整個人生觀點也是磊落,誠實的……”
  雲濤摸摸索索找出一樣東西來……那是剛才宗元甲煩他轉交給“大幻仙”姜衝的一份秘圖,現在又還給了宗元甲,不勝感慨的道:
  “宗老弟,老夫對姜衝此人,不必用‘絕交’兩字,但此後也不想跟他多見面了!”
  接過秘圖,宗元甲卻又遲疑不走,道:
  “這……雲莊主……”
  “鐵翅蒼鷹”雲濤點點頭,道:
  “不錯,宗老弟,這件事還是由你等數位自己去處理才是……老夫不怕攬是非,趟混水,卻不願意再管這門子閒事!”
  宗元甲聽到此話,這才把秘圖收了下來。
  壯丁雲富匆匆進來大廳,向雲濤躬身一禮,道:
  “回稟莊主,有位‘七海窮神’曲挺曲爺來訪。”
  “鐵翅蒼鷹”雲濤,殊感意外的微微一怔,道:
  “這位大爺之不速之客來此,敢情是有所為而來?”
  “寒川門”中岳申、田敏兩人,聽到“七海窮神”曲挺此一稱號,相對望了一眼。
  宗元甲問道:
  “雲莊主,此‘七海窮神”曲挺是丐幫幫主?!”
  雲濤一點頭,道:
  “不錯,這位老哥兒乃是江湖上的要飯頭兒……”
  跟著又向壯丁雲富道:
  “雲富,傳話有請。”
  雲富哈腰一禮,出客廳而去……不多時,廳門一暗,進來一位看來年紀七十左右的老者。
  這老者身高七尺以上,體格魁偉壯實,滿頭黑發高梳頭頂,在頭頂上綰結一只墨玉環,又任頭髮披垂下來,黑臉膛,濃眉巨眼,獅鼻海口,身上穿的一襲長袍,雖然洗得十分乾淨,但打了不少補釘。
  “鐵翅蒼鷹”雲濤從坐椅站起,拱手一禮,道:
  “大幫主,這些時候來您去了哪裡,雲濤卻是十分掛念!”
  “七海窮神”曲挺,含笑朝廳上回顧一匝……
  “玉山秀士”貝中銘上前一禮,道:
  “中銘見過曲前輩。”
  曲挺哈哈笑道:
  “貝公子,一年不見,你愈發英俊啦,不知哪家姑娘,有此福份……你爹可好?”
  俊臉一紅,貝中銘躬身答道:
  “托曲前輩福,爹一向安寧。”
  指著宗元甲等五人,“七海窮神”曲挺問道:
  “雲莊主,這五位何人,何不引見一番?”
  雲濤將岳申、田敏、僧浩、孟達四人引見過後,指著宗元甲含笑道:
  “老哥兒,這位是雲濤敞開裡外三進大門迎入的嘉賓,你說,他是誰?”
  曲挺濃眉微微一掀,一聲輕“喔”。
  宗元甲十分謙恭,上前一禮道:
  “‘赤麟’宗元甲見過曲前輩!”
  曲挺愕然一怔,倏然呵呵朗笑道:
  “原來‘嘯天盟’盟主……宗盟主,您這聲‘曲前輩’,要折掉我老要飯十年陽壽了……江湖大豪,稱主一方,我老要飯上大洪山石旗峰,怕也見不到您這位大盟主呢……”
  “鐵翅蒼鷹”雲濤,含笑接口道:
  “宗老弟,不必見外,這位老哥兒是丐幫幫主,不妨以‘幫主’相稱便了!?
  宗元甲躬身道:
  “恭敬不如從命,雲莊主。”
  賓主坐下,雲濤向這位“七海窮神”曲挺問道:
  “老哥兒是途中經過,還是專程來此?”
  “七海窮神”曲挺一雙灼灼生光的巨目一睜,答非所問的道:
  “玉露峰之麓‘石禾山莊’,百里方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雲莊主,你可知附近地方發生了些什麼事?”
  這位“石禾山莊”莊主雲濤聽到這些話,就若淋了一頭霧水,無法會意過來。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曲幫主,敢情附近有了什麼風吹草動?”
  曲挺道:
  “丐幫子弟遍散江湖每一角落,大小事情都瞞不過這些苦哈哈要飯的……湘鄂一帶近來灌鉛假銀時有發現,那些大老板,大掌櫃不在乎,卻是苦了小本買賣的生意人,有的投水,有的懸梁,一片叫苦不迭之聲。”
  “赤麟”宗元甲暗暗一怔 這位丐幫幫主“七海窮神”曲挺,不但來得巧,問得也正是時候。
  心念閃轉,宗元甲試探問道:
  “有關灌鉛假銀之事,曲幫主,丐幫弟子有沒有探聽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七海窮神”曲挺道:
  “到目前為止,丐幫弟子雖然尚未探聽出真相原委,但無可否認,此‘鉛銀’之事,出自‘楓林灣’鬧鎮百里方圓之內……”
  一聲輕笑,貝中銘道:
  “曲前輩,您跑得快,還是慢了人家一步……”
  怔了怔,曲挺道:
  “小兄弟,此話怎講?”
  貝中銘就把有關“鉛銀’的情形,說了一遍……指著孟達又道:
  “這位大哥,拿了一張百兩銀票,剛才從‘楓林灣’鎮街一家‘宏泰錢莊’兌換紋銀,換來的百兩紋銀,就是兩錠‘鉛銀’的銀元寶……”
  話到這裡,取出兩錠剛才‘赤麟’宗元甲運用內家功力斷成兩截的灌鉛銀元寶。
  曲挺接過細細查看,目光投向雲濤,問道:
  “雲莊主,將‘鉛銀’一折成二,出於誰之手?”
  “鐵翅蒼鷹”雲濤,把剛才宗元甲赤手裂鉛銀之事,也告訴了他。
  微微一點頭,宗元甲道:
  “曲幫主,從情形的演變看來,那家‘宏泰錢莊’是‘青冥會’所經營,鉛銀源流之處,是這家‘宏泰錢莊’了……”
  把“大幻仙”姜衝與“青冥會”之間的淵源,也告訴了這位丐幫幫主,宗元甲又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設法探聽那家‘宏泰錢莊’除了‘大幻仙’姜衝外,還匿藏了‘青冥會’中哪些人物?!”
  濃眉微微軒動,“七海窮神”曲挺道:
  “宗老弟,現在有您一臂之力,事情就好辦了……不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探聽‘青冥會’臥伏‘宏泰錢莊’高手之事,丐幫弟子可盡綿薄之勞……”
  朝雲濤望了一眼,宗元甲道:
  “雲莊主家學根基在此,我等不便在這裡和‘大幻仙’姜衝照面,還是另外找個逗留之處吧……”
  “鐵翅蒼鷹”雲濤,想要接口說時,又把嘴裡的話壓了下去……
  雖然這位“石禾山莊”莊主雲濤,並不顧慮到這上面,但“赤麟”宗元甲卻是考慮周密……不希望“石禾山莊”和“青冥會”結下梁子。
  貝中銘接口道:
  “宗大哥,小弟寒舍就在‘楓林灣’鎮上,您數位不如住在小弟那裡如何?”
  微微一點頭,“七海窮神”曲挺接口道:
  “宗老弟,中銘家在‘楓林灣’鎮上,南七街明珠巷‘竹翠軒,府邸,他父親‘湖海金斗’貝羽,也是武林一位知名之士……”
  宗元甲道:
  “貝兄弟尊翁我等理當拜訪,但也需要另外找個逗留落腳之處才是。”
  “鐵翅蒼鷹”雲濤接口道:
  “您數位既然不便在舍間,宗兄弟,‘楓林灣’鎮街南端有家‘萬盛客棧’,倒是十分寬敞、清靜。”
  宗元甲一點頭,道:
  “這就行了,雲莊主,我等住在‘萬盛客棧”,如有風吹草動之事,您我隨時可以聯絡……”
  視線投向曲挺,宗元甲又道:
  “曲幫主,探聽有關‘青冥會’臥伏‘宏泰錢莊’高手之事,偏勞貴幫弟子,我等就在那家‘萬盛客棧’中會晤。”
  “赤麟”宗元甲等五人,不願在“石禾山莊”跟“大幻仙”姜衝照面,先告辭離去。
  眾人住進“萬盛客棧”的第三天,“七海窮神”曲挺匆匆來訪。
  請曲挺坐下後,宗元甲問道:
  “曲幫主,情形探聽得如何?”
  “不負所望,宗老弟,我老要飯動員了丐幫中五名得力弟子,才探聽出‘草橋大寨’莊院這個所在……”
  “雲中鵬”田敏詫異問道:
  “不是要探聽‘楓林灣’鎮上‘宏泰錢莊’的動態嗎?曲幫主,‘草橋大寨’莊院和‘宏泰錢莊’又有什麼關係?”
  曲挺道:
  “‘草橋大寨’莊院離‘楓林灣’鎮上不遠,就在近郊一帶……‘青冥會’臥伏在‘宏泰錢莊’的高手,有‘嶺南五義’、“竹山雙雄”等人物,夜晚,他們就止宿在‘草橋大寨’,白天才去‘宏泰錢莊’……”
  朝宗元甲望了一眼,“鐵背熊”孟達問道:
  “‘宏泰錢莊’有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曲幫主,你知不知道?那老小子長了一副半斤骨頭八兩肉的身子,一張黃蒼蒼風乾橘子皮的面孔……頷下還留著幾根疏疏朗朗的山羊鬍子……”
  緩緩一點頭,“七海窮神”曲挺道:
  “不錯,有這樣一個人物……據我老要飯手下弟子探得,這老頭兒來‘楓林灣’錢莊不多久,雖然形相猥瑣,還是一個藏鋒不露的高手呢……”
  目光移向宗元甲,又道:
  “此人就是你上次所說的‘大幻仙’姜衝……”
  不厭其詳的,曲挺又道:
  “‘嶺南五義’是指‘蕭平’、‘崔震’、‘鄧昆’、‘魯彬’、‘邵鴻’等五人……‘竹山雙雄’是‘范良雄’和‘谷守宇’兩人。”
  雖然早經“鐵翅蒼鷹”雲濤指出這樁事實,宗元甲還是試探的問道:
  “曲幫主,您如何知道‘大幻仙’姜衝是個藏鋒不露的高手?”
  “七海窮神”曲挺一笑道:
  “說來也巧,這是我老要飯弟子無意中探聽到的 那名弟子暗中注意‘草橋大寨’莊院動靜。‘草橋大寨’四周並非磚牆,而是圍上一堵人頭高的竹籬笆,他聽到籬笆內有‘呼!呼!’破空的勁風聲……”
  “雲中鵬”田敏接口道:
  “裡面在過招練武功?”
  搖搖頭,曲挺道:
  “裡面空地上只有一個人,不是餵招練功夫 我那弟子探頭朝籬笆裡暗中看去,一個削瘦的老者,手中揮舞一條丈來長的布帶,卷向矗立地上的一根四五尺高,盈碗粗的石柱……”
  微微一頓,又道:
  “布帶卷向石柱,一陣‘嗖嗖’聲中,石柱就像觸上一把銳利無比的利劍鋼刀,不到盞茶時間,石柱削得片片零碎,成了 灘碎屑……”
  牛眼一瞪,孟達懷疑的道:
  “竟有這等情事?這是什麼功夫?”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接口道:
  “不錯,武家有‘束濕成棍’、‘飛花卻敵’、‘摘葉傷人’等內家絕技……以本身內家功力貫輸入濕布,飛花,或是樹葉上,就成了一件威猛,銳利的禦敵兵器……”
  “七海窮神”曲挺又道:
  “那名弟子回來,說出那老者形相,老夫已知道就是您宗老弟所說的‘大幻仙’姜衝此人了。”
  宗元甲不禁喟然道:
  “我等過去所見到的‘大幻仙’姜衝,那才是真正真人不露相……”
  氣呼呼吼了聲,“旱地蛟”岳申道:
  “入娘的,這老小子挨上一記大耳光,還扮出那副畏畏縮縮的窩囊相!”
  朝房裡眾人回顧一匝,宗元甲道:
  “據此看來,‘大幻仙’姜衝一身功夫,果然不含糊!”
  “七海窮神”曲挺道:
  “老夫派出幫中弟子,已探得有關‘宏泰錢莊’的內情底細,您數位準備如何處置?”
  “寒川門”中岳申、田敏兩人,見曲挺問出此話,不約而同的朝宗元甲看來。
  沉思了下,宗元甲緩緩一點頭,道:
  “這件事遲早須要有個了斷……不妨就在今晚,我等一探‘草橋大寨’莊院……”
  目光投向曲挺,宗元甲又道:
  “丐幫弟子遍散江湖各地,曲幫主,宗某說句不見外的話,除非不得已時,丐幫不必與‘青冥會’結下梁子!”
  有所感觸的微微一點頭,“七海窮神”曲挺道:
  “這是您的關懷,宗老弟,我老要飯的謝了……”
  一笑,又道:
  “寶劍贈烈士,紅粉贈佳人……宗老弟,您我神交已久,此番難得有此機緣見面,老夫贈您一件東西,也算是我老要飯的 份心意……”
  聽了微微一怔,不知對方所贈何物……宗元甲既無法道謝,也無從推辭,含笑朝這位老人家看來。
  “七海窮神”曲挺解下背負囊袋,探取出一支精緻玲瓏,晶瑩剔透,有五六寸長的綠玉“玉如意”。微微一笑,又道:
  “此‘如意令’贈您‘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倒是再合適不過!”
  宗元甲見這位丐幫幫主“七海窮神”曲挺取出這樣一件名貴珍物贈予自己,感到十分意外……
  自己並非幽居深閨的姑娘家,也非無所事事的富家弟子,而是個闖龍潭虎穴,踏刀山劍林的武林中人,以這支“玉如意”古玩相贈,似乎有點……正要措辭婉拒。
  “七海窮神”曲挺,收起臉上笑意,肅穆地又道:
  “隨身攜帶這支‘如意令’,宗老弟,您跨遊江湖,遊往各地時,必要時會給你一個小小的幫助……這是丐幫幫主‘信符’,天下丐幫弟子,見到此‘如意令’,就如見到幫主本人……”
  聽到這些話,這位“嘯天盟”盟主宗元甲,不由暗暗一怔。
  原來這支五六寸長的“玉如意”,竟是如此鄭重,有如此威信。
  展出一縷笑意,曲挺又道:
  “丐幫弟子見到這支‘如意令’,如見老夫本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您宗老弟跨遊各地,若是要捎上一個口信,丐幫弟子也會替你跑腿!”
  這一聽,知道這是出於丐幫老幫主的一份心意,無法推辭,也不能推辭……
  雙手接過“如意令”,宗元甲施了一禮,道:
  “多蒙曲幫主厚賜,元甲由衷感激。”
  “七海窮神”曲挺又道:
  “萍蹤天涯,宗老弟,你從這支‘如意令’上,也會知道老夫行蹤去處。”
  宗元甲已理會過來……以這支“如意令”為憑,從江湖各地丐幫弟子身上,可以探聽出他們幫主行蹤下落。
  話到此,這位丐幫幫主“七海窮神”曲挺,向眾人告辭離去。
  原來高掛夜空的圓月,給濃雲掩去,使周遭的景物全都融進了一堆稠墨里……風吹向樹梢,叢草,發出“嗖嗖嗖”的輕聲,偶爾也有“啾啾”蟲鳴聲傳了過來,四下里一片冷清清的……
  壓低了嗓音,孟達輕輕道:
  “前面就是‘草橋大寨’啦,盟主。”
  輕輕“嗯”了聲,宗元甲運用一對宛若鷹隼般的夜眼,凝目看去……
  一抹黑影夜耗子似的掠了過來,那是“雲中鵬”田敏,指著黑黝黝的前面,也已看得一清二楚,道:
  “宗兄,‘草橋大寨’佔地面積不小,但都是矮平房,看來是臨時蓋搭起來的……”
  一對墨玉似的眸子,緩緩遊轉,宗元甲道:
  “前面圍上一堵竹籬笆,籬笆裡端,可能就是白天曲挺所說,那個丐幫弟子看到‘大幻仙’姜衝,研練內家功力的廣場了!”
  又是一抹身形竄了過來……“旱地蛟”岳申本來聲音就像擊鼓敲鑼似的,硬生生壓低下來,現在聽來有點沙沙的韻味:
  “宗兄,我們撲過去,把那些龜孫,兔崽子,殺個雞飛狗跳……”
  穩沉的,宗元甲輕緩地道:
  “我們所知道有關‘草橋大寨’的情形,就是白天曲幫主說的那些,是不是還有其他名堂,還不清楚……不能魯莽,要小心才是,免得踩了他們暗樁……”
  “燕子飛”僧浩一聲輕“哦”,道:
  “現在已是三更過後了,盟主,前面黑烏烏中有一絲光亮閃了起來。”
  兩眼還是望著前面,宗元甲回答道:
  “可能有人起床出來撒尿解手……”
  嘴上在回答僧浩,心裡已有了決定,宗元甲向岳申、田敏兩人道:
  “岳兄,田兄,我們推開籬笆門進去,不必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把他們叫醒過來……”
  一點頭,岳申道:
  “有道理,宗兄,入娘的,這些龜孫王八,還不夠看的!”
  這裡十分荒僻……山大王不怕小偷上門,籬笆門沒有上閂,輕輕一推就推了開來。
  籬笆後面是一片廣場,在前面是鱗次櫛比的一列矮平房 五人走下廣場中央,宗元甲勁提內家一股真力,朗聲道:
  “‘大幻仙’姜衝,幾位老朋友來‘草橋大寨’拜訪你,你不理不睬就不是待客之道了!”
  夜沉人靜,萬籟俱寂的當兒,宗元甲這陣勁提真力的話聲,別說‘草橋大寨’,三五裡方圓都可以聽到。
  就在眨眼間,原來一間間黑朦朦的屋子,紙窗上都有燈光亮了起來。
  還是那副調調兒 一副半斤骨頭八兩肉的身子,一張黃蒼蒼風乾橘子皮似的臉孔,頷下留著一撮疏疏朗朗的山羊鬍子!
  雖然還是那副調調兒,但“大幻仙”姜衝已不像“白河橋”鎮上“妙手醫廬”時那副半死不活、邋裡邋遢的窩囊相了!
  一字列開,後面是五個高矮不一,煞氣騰騰的中年漢子,前面中央站立的就是“大幻仙”姜衝。
  “嘿嘿嘿!”從鼻子裡發出一陣極難聽的怪笑,“大幻仙”姜衝道:
  “看來你真是一個有心人呢,宗元甲,你怎麼會找來這裡?”
  平靜的,宗元甲一笑道:
  “‘南天一煞’麥夫斷去一條手臂,‘大幻仙’姜衝,我實在替他叫屈……你假裝不諳武技,簡直是存心‘坑人’嘛!”
  兩顆黃豆大的眼珠一瞪,“大幻仙”姜衝道:
  “沒有人陪你磨蹭,宗元甲,你不要來這裡使強逞能,我打開天窗說亮話,今天你來‘草橋大寨’,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淡淡一笑,宗元甲道:
  “那是以後的事,姜衝,是誰‘兜著走’,現在誰也不知道!”
  哼了聲,“大幻仙”姜衝道:
  “你帶了人來這裡正好,宗元甲,我已替自己‘開禁’,我要領教領教你手裡有幾把刷子!”
  還是不慍不火,宗元甲道:
  “放心,不會使你失望,姜衝……你用什麼兵器?”
  嘿嘿一笑,姜衝道:
  “就是這個……”
  袍袖輕翻,“大幻仙”姜衝的雙手中,已各執一枝怪異的兵器……
  這雙兵器有兩丈來長,通體藍光閃閃,呈彎曲波紋狀 “奪魂軟槍”。
  一揚手中兵器,姜衝嘿嘿笑道:
  “宗元甲,我這對‘奪魂軟槍’陪你過幾招,夠不夠份量?”
  哈哈一笑,宗元甲道:
  “夠不夠份量,現在言之過早……”
  那藍汪汪的光芒,本來在“大幻仙”姜衝手裡閃爍,當這個“早”尚在宗元甲舌尖打轉,猶未吐出,宛若流虹一抹,已暴瀉到宗元甲面門之前!
  “冷虹寶劍”電飛而出,璨璨毫光如雪,“嗖”聲銳響,“赤麟”宗元甲已上前一步,搶到前頭……
  在“奪魂軟槍”的攻擊,尚未夠上位置之前,陡然將姜衝逼出三步……
  宗元甲身形飛旋,漫天的劍影,交織成炫目的光芒,在呼嘯中暴卷敵人。
  姜衝一雙“奪魂軟槍”萎縮了,變得那樣渺小……儘管奮力衝突……
  但,就是越不出宗元甲手中三尺八寸“冷虹寶劍”所布成的流芒光圈!
  於是……
  站在後面一列的“嶺南五義”蕭平、崔震、鄧昆、魯彬、邵鳴等五人半聲不響,向“赤麟”宗元甲猝而包圍!
  五件兵器,便從五個不同的角度,帶著五種不同的招式攻向宗元甲!
  “冷虹寶劍”突然擴展,尖銳的破空之聲,就像鬼魂的泣叫,在一溜溜冷電的射揚中,那麼準,那麼狠的彈向“嶺南五義”……來勢之急之快,無可言喻。
  “嶺南五義”喊叫紛亂,又是在一剎那間,分成五個不一樣的角度,狼狽躍開!
  “鐵背熊”孟達一聲焦雷似的吼喝,身形拔起,利矢般的衝了過來……
  手中一雙短矛伸縮挑戳,照面迎上,接下“嶺南五義”中蕭平、崔震兩人。
  “嶺南五義”另外那三個,正在猶疑採用哪種行動來輔助“大幻仙”姜衝時,“金戈雙衛”之一的“燕子飛”僧浩,一個箭步掠了過來。
  嘿嘿一笑,僧浩道:
  “朋友,我僧浩來陪你們親熱親熱,松松筋骨……”
  “嶺南五義”中鄧昆,已撲向僧浩,另外魯彬、邵鳴兩人,跟“寒川門”中岳申、田敏也交上手。
  此刻……
  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已完全將他的對手“大幻仙”姜衝,罩在蓬飛飄閃的劍芒之下。
  “大幻仙”姜衝雖然過去一段時間藏鋒不露,裝成一副半死不活的窩囊相,但以他身懷之學來說,稱得上武林一等一的好手。
  可是現在他和這位“嘯天盟”盟主宗元甲照面交上手,兩相比擬之下,卻使他一籌莫展,縛手縛腳,看來毫無勝算。
  在“大幻仙”姜衝的感受中,此刻跟“赤麟”宗元甲交上手,對方不像是個“人”,而是一片浩瀚的大海,也像是摩雲矗立的大山。
  在這種浩大的氣勢之下,頓時使姜衝有了一種“壓迫”,“拘束”的感受。
  也由於在這種感受之下,使他原有銳利、威猛的招式,施展不開……簡直無從下手。
  跟敵人廝殺,決鬥,就在這“勁”和“氣”兩字上,這兩個字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恐懼”,“絕望”了。
  “赤麟”宗元甲手中這把“冷虹寶劍”,劍花如芒,劍氣似虹,向“大幻仙”姜衝指來。
  姜衝招架中,卻是連連往後閃退……
  就在姜衝“閃退”中的一剎那,“冷虹寶劍”冷電遊虹似的掠過……
  快得比眨動一下眼皮還快,宗元甲變招易式,劍光指向跟孟達卯上的“嶺南五義”之一的蕭平身上。
  蕭平驟覺寒芒炫目,一抹光束逼來……就在他目光一瞥之下的剎那,蕭平一響狂號聲起……
  一個跟頭翻出五尺,倒地的瞬息,這個蕭平已再也叫不出聲,爬不起來……胸窩給“冷虹寶劍”戳了三個血窟窿。
  另外那個心膽俱裂,貼地翻滾,“鐵背熊”孟達追招撲上……
  手中一雙短矛,勢若電掣,崔震手中長劍想要擋架,就是相差那麼髮絲之間,孟達左手短矛,已插進了他的胸口。
  崔震手掌捫著胸口,鮮血從他指縫中噴了出來,晃搖了幾下,仰天翻倒地上。
  看了看地上兩具血屍,“鐵背熊”孟達猛一抬頭,目注“大幻仙”姜衝道:
  “你這豬生狗養的老小子,過去裝‘孫子’裝得那麼像,現在落進咱盟主手裡,你再想裝‘孫子’,也裝不成了!”
  由於自己閃躲,而給了“赤麟”宗元甲分身猝襲的空隙,“大幻仙”姜衝又驚又怒之下,目眥欲裂,體內血流沸騰……
  姜衝目視“嶺南五義”中蕭平、崔震兩人死狀之慘,他吐出一陣“嘿嘿嘿!嘿嘿嘿!”比哭還難聽的冷笑聲來……指著宗元甲道:
  “宗元甲,你暗中下手,殘害‘嶺南五義’中蕭平,你算哪一門子英雄!”
  “嗖嗖!嗖嗖!”兩響銳利風聲中,姜衝手中一雙“奪魂軟槍”回身砸下。
  “冷虹寶劍”猝然反截,宗元甲冷然一笑道:
  “對付你等‘青冥會’中人物,宗某就不必講究‘手段’、‘方式’!”
  側施回捅,“大幻仙”的兩枝“奪魂軟槍”,劃映出一抹光流,疾如狂風,卷向宗元甲……
  嘴裡“格崩”一咬牙,姜衝紅了眼,道:
  “我跟你拼了,宗元甲!”
  冷然一笑,宗元甲道:
  “你拼‘死’還是拼‘活’?”
  “冷虹寶劍”猝然斜舉,剎那間,抖成一蓬劍芒,往四周並散!
  “大幻仙”姜衝手中一雙“奪魂軟槍”,頓時被震得連連歪斜!
  快得不能再快的短暫間,青光飛掠,宗元甲左手兩尺六寸長的“昆吾金劍”暴現而出,姜衝一個踉蹌往後退去……肩上留下一條血槽。
  腕肘一翻,“昆吾金劍”又已插回胸前鞘內……宗元甲屹立如山!冷然道:
  “姜衝,你如果不替自己‘開禁’,還可以多活些時候……”
  喘著氣,“大幻仙”姜衝的臉孔,由於過度的怨恨、忿怒,已變了形……
  這張黃蒼蒼,風乾橘子皮似的臉上,呈了扭曲,額上青筋浮突,渾身汗透衣衫,流著血……一陣接一陣粗濁的呼吸……
  這位“青冥會”會主狄平的師叔“大幻仙”姜衝,替自己“開禁”,重新披上武林中人的外衣,卻在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手下,嘗到了敗績。
  宗元甲收起“冷虹寶劍”向姜衝說話時,“嶺南五義”中的鄧昆、魯彬、邵鳴三人,不敢再向“寒川門”的岳申、田敏,和“燕子飛”僧浩三人纏戰,各個虛晃一招,閃退邊上。
  笑了笑,宗元甲又道:
  “姜衝,我現在還不想把你這條命留下來……你回湘中牛頭山鐵翎谷,告訴你師兄‘九尾鷂’宮奇,和你師姪‘青冥會’會主狄平,宗某定會前往拜山。”
  吼了聲,“鐵背熊”孟達接口道:
  “娘的皮,你這個半死不活的老小子,利用‘楓林灣’鎮街那家‘宏泰錢莊’私營‘鉛銀’,把老百姓害得雞飛狗跳,叫苦不迭……你們不把‘宏泰錢莊’這個爛舖子收起,咱孟達把你老小子腦袋算在內,都把他砸爛了……你相不相信?”
  提到這件事,“大幻仙”姜衝臉色微微一怔,似乎感到很意外……
  他沒有把話接下 一對黃豆大的鼠眼,狠狠朝孟達瞪了一眼。
  宗元甲朝岳申、田敏,和僧浩、孟達兩人,眼色示意一瞥,他們撇下死的死,敗的敗的“青冥會”中人,離開“草橋大寨”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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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詐財之道

  眾人回來“楓林灣”鎮上“萬盛客棧”……這時東方魚肚白,已是黎明時分……
  “雲中鵬”田敏道:
  “宗兄,我和岳大哥也得暫時告辭了……中秋節前十天左右,我等再度在湘中新化城東門外一處‘柳塘集’鎮上見面……”
  含笑一點頭,宗元甲道:
  “也好,我等就在那裡見面 我等去‘柳塘集’鎮上,何處尋訪您兩位?”
  點點頭,田敏道:
  “不錯,我正要告訴您三位,田某對‘柳塘集’那處鎮自很熟悉……鎮街西端有家‘高升客棧’,到時我等就在那裡見面。”
  “寒川門”中岳申、田敏兩人,告辭離去。
  咧嘴一笑,孟達道:
  “我們也該走啦,盟主。”
  旁邊僧浩接口問道;
  “盟主,我們此去何處?”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我等取道往湘北常德‘廟口集’,見到‘金雕’晏兆雄後,先知道‘青冥會’此番找上‘嘯天盟’湘境總壇的來龍去脈!”
  悠悠的河水,雖然在這秋日落寞的時候,顯得枯瘦了些,但還是那麼美麗,半滿碧綠的水色,順著這條冷寂而又康莊的大道,悠然而流,幾只翱翔河面的水鳥,點綴其間。
  那一端,矗立一座小巧玲瓏,並不很高的山,雖然這座山不大,也不雄偉,但卻有另外一股清麗的靈秀,和俊奇透澈的韻味!
  蹄聲答答,三人三騎,順著河邊這條大道徐徐而行……坐騎上是“赤麟”宗元甲,和僧浩、孟達兩人。
  不經意的抬頭往前面看去,孟達“哇”的一聲怪叫起來:
  “那……那邊有個人……”
  “哼”了聲,僧浩接口道:
  “真沒出息,路上看到人也會大驚小怪!”
  指了指,孟達搖頭不迭道:
  “不,不是那回事,那人頸子投入繩環,要……要自盡啦……”
  怔了下,宗元甲循著孟達手指方向看去,前面那座小山麓處,有人在一棵老松枝幹上,挽上一環繩索,頭頸已套入環中。
  三人與投環自盡的人相隔數丈,上前相救,時間上已來不及。
  從袋囊掏出一顆鐵蓮子,宗元甲捏住準頭,振腕彈指而出。
  就在那人頸子投入繩環的剎那,鐵蓮子一響“嗒”的聲,拴在樹幹的繩索,斷了下來……這人仰天一個跟頭,翻倒地上。
  三人一勒韁繩,策馬上前……
  孟達第一個跨下馬背,把那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嘴裡咕噥地道:
  “何苦來哉,朋友,死了一次可不能再死第二次啦……”
  宗元甲下了坐騎看去,這人瘦瘦長長,看來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穿一襲長衫,頭頂結上一個髻,是個十分體面的人。
  這人從鬼門關前轉了回來,無力的睜開眼皮,抬臉朝三人看來。
  帶了一份憐憫、同情的神情,宗元甲問道:
  “這位兄台,你是受了誰人委屈,如此想不開,要投環自盡?”
  那人席地坐著,兩行淚水流了下來,嘴裡輕聲的道:
  “家破人亡,活著無味,不如走向幽冥地府……”
  牛眼一瞪,肐臂一揮,孟達道:
  “操他奶奶的,是誰害了你,咱孟達替你要回這個公道來!”
  中年人搖搖頭,道:
  “這位大哥,小的叫‘佟倫’,沒有人害我,是我自己害了自己……”
  孟達一聽,兩眼一直,找不出說的話來。
  佟倫流淚又道:
  “小的氣死爹娘,逼死妻子,留下兩個孩子,還狠下心腸賣給人家做童僕……”
  微微一皺眉,宗元甲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佟朋友?”
  佟倫喃喃道:
  “輸了想翻本,翻本再輸掉……”
  怔了怔,僧浩指著這個佟倫道:
  “你……你是說賭博……賭錢……”
  點點頭,佟倫眼淚婆娑的望著僧浩,道:
  “不錯,就是這個‘賭’字……”
  這下才會意過來,孟達道:
  “結果本沒有翻成,輸個家破人亡,連自己這條命也賠了進去?!”
  重重嘆了一口氣,佟倫就這樣替代了回答。
  “赤麟”宗元甲乃是武林“嘯天盟”盟主,江湖大豪,對於江湖上五花八門的那些鬼怪伎倆,離奇勾當,是知道得太多太多了……
  劍眉微微一軒,宗元甲道:
  “你是中了朋友的圈套……佟朋友,你是給人家翻了門檻?”
  搖搖頭,佟倫吐出一縷喑啞的聲音,輕輕道:
  “不……不是朋友,那是 個賭場裡……”
  宗元甲聽佟倫說出“賭場”兩字,心頭暗暗一沉,知道情形不是那麼單純了……
  在這民情樸實的湘北一帶,居然還有“賭場”這玩意兒?
  “把舵萬家的又是何等樣人物?”
  此刻看到的是這佟倫的中年男子,去了賭場,落個家破人亡,最後自己投環自盡。但,還有尚未看到,遭這家賭場所害,遭遇到跟佟倫同樣命運的人,不知還有多多少少呢!
  心念閃轉,宗元甲問道:
  “這家賭場開設在何處,佟倫?”
  佟倫指了指大道前端,道:
  “前面去是‘浣花塘’鎮上,那家賭場開設在‘浣花塘’鎮的南郊……”
  一頓,又道:
  “這家賭場對外的名稱是‘福海飯店’……是棟很高很大的房子。”
  輕輕念出“福海飯店”四字,宗元甲一臉詫異之色,道:
  “是家飯店……你在‘福海飯店’輸掉多少銀子?”
  一副苦惱怨忿之色,佟倫嘆了口氣,道:
  “前後算來有一萬兩銀子左右……落得今日家破人亡,身無分文……”
  孟達接口問道:
  “你家也住‘浣花塘’鎮上?”
  搖搖頭,佟倫道:
  “小的家住離‘浣花塘’二十裡的‘凌安集’鎮上……”
  把“凌安集”鎮上住家的地點說了出來。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你暫且回去‘凌安集’鎮上,佟倫,我等前去一探究竟,若是果真遭這家‘福海飯店’所欺詐,我等會替你找回一個公道來!”
  佟倫從三人的器宇外貌看來,已知道是身懷武技的“遊俠”之流,是以聽到宗元甲此話,含淚點頭。
  取出一錠銀子給了佟倫,宗元甲又道:
  “這件事錯已錯在前面,回頭是岸,重新做人,佟倫,別再想不開打‘絕’主意!”
  含淚跪地一禮,佟倫道:
  “多謝您這位大爺……希望能從那家‘福海飯店’替小的討回一個公道來!”
  點點頭,宗元甲道:
  “你安心回家就是,佟倫!”
  佟倫站起身,蹣跚的朝向大道的那端走去。
  僧浩望了佟倫離去的後影,感慨不已的道:
  “盟主,這個‘賭’字,可真害死了不少人呢!”
  抬臉朝天色望了眼,宗元甲道:
  “我等此去前面‘浣花塘’鎮上,正是用午膳的時候!”
  三人上了馬,往“浣花塘”鎮的方向而去 孟達突然冒出一句,道:
  “盟主,這樁閒事管不得……”
  側過臉,宗元甲問道:
  “你說,孟達,如何才管得?如何才管不得?”
  舌尖舔了舔嘴唇,孟達道:
  “賭錢本來就是碰運氣嘛……誰都有輸贏,如果光贏不輸,誰是輸家?這是那個佟倫自己找來的晦氣,又怨得了誰?”
  點點頭,宗元甲道:
  “話是不錯,孟達 我等不妨先探聽一番,那家‘福海飯店’掌舵當家的,是何等樣人物?”
  僧浩接口道:
  “不是我僧浩多嘴,盟主,除非我們找去‘福海飯店’,‘浣花塘’鎮上人地生疏,找誰去探聽這件事?”
  劍眉微微一皺,宗元甲道:
  “不錯,‘福海飯店’當家的,如果真是紅眉毛綠眼睛那流角色,‘浣花塘’離‘福海飯店’就在咫尺之間,酒肆飯館的店小二,掌櫃的,誰也不會替自己惹來那些麻煩……多一事不如少 事……”
  孟達突然想了起來,道:
  “我孟達有個主意,盟主,不知行不行?”
  側臉望了眼,宗元甲道:
  “你說來聽聽,孟達!”
  孟達道:
  “那天‘楓林灣’‘萬盛客棧’,‘七海窮神’曲挺給您一支什麼‘令’的玩意兒,說過天下丐幫弟子見到這支‘令’如見幫主本人,赴湯蹈火也要走一遭……”
  笑笑,宗元甲道:
  “你說是‘如意令’?”
  點點頭,孟達道:
  “對了,‘如意令’……丐幫弟子就是要飯的,大城小鎮那裡都有要飯的,盟主,你不妨找個要飯的來,亮一亮這支‘如意令’,請他們跑腿探聽一下。”
  宗元甲含笑道:
  “你這個主意不錯,孟達,丐幫弟子遍散江湖每一角落,如水銀瀉地,無孔不鑽,地方上風吹草動之事,瞞不過他們耳目……”
  僧浩接口道:
  “盟主,丐幫中弟子身份也有大小之分,要找個見過世面,懂得人情的才行……”
  三人騎在馬背上談著時,縱目看去,前面炊煙裊裊已是“浣花塘”鎮上……
  來到鎮上大街,找到熱鬧處,街邊一塊招牌上面有“順來來酒店”四個黑漆大字。
  宗元甲一指,道:
  “就是這家“順來酒店’吧!”
  三人下了馬,把馬拴上大門邊木樁,走進店堂 店夥哈腰相迎,請他們來店堂中央一張座頭,宗元甲回顧一瞥,沿牆有扇敞開的窗,貼著窗檻處有張客人尚未坐下的桌座。
  用手一指,宗元甲含笑道:
  “店家,就是這裡吧!”
  三人坐下桌座,店夥端上酒菜,宗元甲從囊袋取出那支精緻珍藏,晶瑩剔透,五六寸長的玉如意,把這枚“如意令”放在敞開的那扇窗的窗檻上。
  僧浩道:
  “這主意不錯,盟主,窗外是一條熱鬧的大街,來來往往人中,就有丐幫中要飯的,可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三人吃喝談著……宗元甲面對窗口,僧浩、孟達兩人,分坐左右兩邊。  !
  突然,窗外冒出一張蓬頭垢臉,邋裡邋遢的臉孔,朝窗檻上這支“如意令”看了看,又探頭朝窗裡桌座上的宗元甲直愣愣看來……
  宗元甲抬起臉,不由吃了一驚……這張邋遢臉孔接觸到宗元甲投來視線,拔腿飛奔離去。
  “盟主,剛才那張一輩子沒有洗過的臉孔,可能是丐幫中的小要飯……”
  點點頭,宗元甲道:
  “就是你剛才說的,僧浩,丐幫中那些要飯的,身份也有大小之分……”
  孟達接口道:
  “那小要飯發現窗檻那支‘如意令’,可能去稟報這裡‘浣花塘’鎮上,有份量的要飯的……”
  三人吃喝談著,窗外又冒出一張瞼來……那張臉乾乾淨淨,頭頂上還梳了一個髮髻,一張長方臉型,年紀有四十多歲。
  窗外那人一看窗檻上“如意令”,又朝宗元甲投過一瞥,急急走進店堂來……肅穆、恭敬的站在宗元甲身邊。
  宗元甲緩緩轉過臉看去,這人穿了一套灰色的短衫棉褲,雖然打了不少補釘,卻洗得很乾淨。
  這人見宗元甲回過臉來,垂下頭,躬身一禮,問道:
  “窗檻上這支‘如意令’,是這位爺放下的?”
  宗元甲含笑一點頭,道:
  “不錯,是在下宗元甲……”
  這短衫襖褲的中年人,垂手道:
  “見‘如意令’如見幫主……丐幫湘北分舵舵主‘蓮花手’鄒青見過宗爺……”
  話到此,屈膝跪倒地上。
  急急把他扶起,宗元甲道:
  “鄒分舵主,切莫行此大禮,宗某擔受不起……”
  隨即吩咐店夥端來一張座椅,添上一副杯筷,替僧浩、孟達兩人引見過後,又道:
  “‘四海之內皆兄弟’,鄒分舵主,宗某與貴上‘七海窮神’曲挺,乃是忘年之交!”
  坐下座椅,“蓮花手”鄒青拘泥於禮的問道: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盟主,與宗爺名諱相同,是否……”
  替鄒青杯裡斟下酒後,宗元甲微微一點頭,道:
  “不錯,正是區區‘赤麟”宗元甲……”
  “蓮花手”鄒青知道宗元甲的身份後,而丐幫幫主的信符“如意令”會在此人手裡,就並不感到意外了。
  欠身一禮,鄒青問道:
  “宗盟主召見丐幫弟子,不知有何諭示?”
  宗元甲道:
  “宗某有一件事,想請教鄒分舵主……”
  鄒青道:
  “‘請教’兩字不敢,宗盟主,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詳!”
  宗元甲道:
  “這裡‘浣花塘’鎮南近郊,有一家‘福海飯店’,鄒分舵主是否知道?”
  聽到“福海飯店”四字,臉色微微一怔,“蓮花手”鄒青道:
  “小的知道,這家‘福海飯店’雖然用了‘飯店’兩字,其實是個殺人不見血,噬人不吐骨的賭場……”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又問道:
  “把舵當家的,是何等樣人物?”
  不錯,江湖風吹草動之事,瞞不過丐幫中弟子耳目……這位丐幫湘北分舵主“蓮花手”鄒青道:
  “‘福海飯店’把舵當家的,名義上是黑道綠林中,一個有‘黑蠍子’之稱的刁炳……”
  聽出弦外之音,宗元甲接口道:
  “幕後又有何許人,鄒分舵主?”
  “蓮花手”鄒青道:
  “這家以‘福海飯店’名稱開設的賭場,是‘青冥會’的財路之一……”
  “赤麟”宗元甲聽到這些話,感到十分意外 誤打誤撞。又撞上“青冥會”。
  目光投向宗元甲,鄒青問道:
  “宗盟宅召見小的,問到‘浣花塘’鎮南郊的‘福海飯店’,敢情……”
  宗元甲微微一點頭。就把途中救下佟倫的這段經過說了出來,又道:
  “照此看來。那是佟倫陷入此泥沼,才落得如此下場!”
  鄒青感慨不已的道:
  “何止佟倫一人,不知有多少人跌進此一陷阱,落得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試探的,鄒青問道:
  “宗盟宅,準備要向‘福海飯店’採取行動?”
  宗元甲道:
  “不錯,但用兵之術必須‘知己知彼’,是以宗某才邀丐幫中弟子詳細一問……找去那家‘福海飯店’是否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沉思了下,這位“蓮花手”鄒青道:
  “據小的知道,去那處賭場不少都是熟門熟路‘老客人’,若是陌生人貿然而去會使裡面的人暗中注意……”
  微微一頓,鄒青又道:
  “您三位衣衫鮮明,不妨先去‘福海飯店’對面的那家‘祥福茶樓’一坐……”
  聽了百思不解,孟達從嘴裡冒出一句話來:
  “衣衫鮮明,跟那家‘祥福茶樓’又扯得上什麼關係?”
  鄒青含笑道:
  “這位大爺,那家‘祥福茶樓’就是‘福海飯店’放出的眼線,除了注意近圍動靜外,有衣衫鮮明的客人去那家茶樓,裡面掌櫃的或是伙計,就會上前來搭訕,邀你們去對面賭場……”
  點點頭,宗元甲道:
  “鄒分舵主說得不錯,若是茶樓掌櫃的邀我等去‘福海飯店’,那就順理成章,不會令人有所懷疑了!”
  鄒青十分周到的又道:
  “宗盟主,是否要小的陪伴您三位前去?”
  宗元甲道:
  “那個佟倫已告訴我等‘福海飯店’的所在,在‘浣花塘’鎮南郊,這就不必有勞鄒分舵主了。”
  “蓮花手”鄒青不厭其詳的把“福海飯店”的位置、地點詳細說了下,又道:
  “由‘浣花塘’鎮南街走去,走沒有多遠拐進一條橫街,有座矗立的大廈巨宅,那就是‘福海飯店’。”
  宗元甲連連道謝,“蓮花手”鄒青見對方所要知道的事,自己都已說清楚,站起身躬身離去。
  “啊哈”一笑,孟達道:
  “這支‘如意令’還真管用呢,盟主!”
  收起“如意令”放進囊袋,宗元甲道:
  “這是丐幫幫主信符,丐幫弟子見到‘如意令’,如同見到幫主。”
  僧浩想到另外一個話題上,道:
  “盟主,據剛才那位丐幫分舵主說來,那家以‘福海飯店’作名稱的賭場,實際上就是‘青冥會’中的財路之一?”
  宗元甲慨然道:
  “這些江湖敗類,專作那些傷天害理,失去人性的榨財勾當……先是鑄製‘鉛銀’,這裡又是以‘詐賭’來牟獲暴利……”
  孟達接口道:
  “盟主,我等午膳過後,就找去‘浣花塘’南郊的‘福海飯店’!”
  出“浣花塘”鎮南端近郊,拐進一條橫岔,寬闊的街路,可以看到一座巍峨、高大的建築……這裡就是“福海飯店”。
  “福海飯店”附近一帶,星羅棋布,衛星似的散立著一棟棟的房子,有形形式式的各項買賣,這裡也成了一個“市集”,熱鬧不下于“浣花塘”鎮上的大街。
  三人三騎,來到這條街上……他們就是“赤麟”宗元甲,和僧浩、孟達兩人。
  坐騎來到“福海飯店”對面的’祥福茶樓”前,孟達大得出奇的“嗨”了聲,道:
  “這裡有家茶館,盟主,我們下馬歇息再說……”
  孟達說得不錯,這裡不是“樓”,那是一座圍上籬笆,上面搭起篷帳,佔幅寬敞的茶館,只是籬笆大門上,掛著一塊“祥福茶樓”的招牌。
  三人下了坐騎,裡面伙計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堆下笑臉,哈腰道:
  “三位爺請裡面坐,牲口由小的來張羅!”
  三人進入茶館,就有一個跟“大幻仙”姜衝模樣相似的瘦老頭兒走近前來,彎彎腰,含笑道:
  “您三位喝什麼茶?”
  僧浩轉過臉道:
  “老掌櫃,替我們來壺‘香片’!”
  老掌櫃把話吩咐下去,請三人坐下後,身子還是站在那裡,那張瘦瘦黃黃的臉上,堆下笑容道:
  “您三位看來不像是前面‘浣花塘’鎮上的鄉親?”
  笑了笑,孟達接口道:
  “你一雙眼睛倒是真會看人,老掌櫃……”
  指了指僧浩,又指了指宗元甲:
  “我二人陪同我們公子,往湘中一帶收帳銀,途中經過這裡才下馬歇息的……”
  聽到“帳銀”兩字,老掌櫃兩顆黃豆大的眼珠連連眨動,那張又瘦又黃的臉上,擠出一縷笑容,順著對方的口氣,道:
  “是啊,年輕人出來外面,可以添加一些閱歷、見聞,開開眼界……”
  坐茶館就是打發時間,談的話也是隨口而出……孟達問道:
  “掌櫃的,你老貴姓哪?”
  掌櫃的一哈腰,道:
  “不敢,小老兒叫‘廖七’……”
  一副親信隨從的口氣,僧浩接口道:
  “我們公子樣樣都是上選之材,就是愛好吃喝玩樂……玩起來,就把正經事丟得老遠了……”
  宗元甲看著這兩個“金戈雙衛”貼身護衛一吹一搭,他臉上帶著一縷笑意,並不開腔。
  這時店夥提了一壺茶,左手手指上夾著三只茶杯過來……老掌櫃廖七急忙一手接過……
  熟練的把空杯放到三人面前,壺嘴對準杯子,倒下三杯茶,把茶壺放到桌上……
  指了指對面那座巍峨巨宅,老掌櫃廖七向僧浩、孟達兩人道:
  “你們公子愛吃喝玩樂,那裡倒是個很好去處……”
  隨著老掌櫃廖七手指方向看去,孟達臉上一副迷惑不解之色,問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詭秘的一笑,老掌櫃廖七道:
  “‘福海飯店’……”
  宗元甲接口道:
  “我們沿途上來,每天是茶館酒樓座上客,這‘福海飯店’做出的菜,不見得會比城裡的好到哪裡……再說,現在也不是吃喝的辰光……”
  嘻嘻一笑,老掌櫃廖七道:
  “公子,這家‘福海飯店’可不像縣城、鎮集那些菜館酒樓,裡面名堂多呢……”
  話到這裡,用手做了個手勢,又道:
  “要玩這玩意兒,‘福海飯店’就有!”
  現在這位“嘯天盟”盟主“赤瞵”宗元甲,看起來不像是睥睨江湖,稱雄武林的風雲人物 反而像是富家公子哥兒,紈 弟子。
  看到老掌櫃廖七做出的手勢,宗元甲馬上會意過來,笑了笑,道:
  “那家飯店裡可以賭錢?”
  廖七點點頭,道:
  “不錯,公子,那家飯店裡吃喝不必付錢……除了碰碰運氣的‘賭’外,還有很多好玩的名堂……”
  這一聽,這位“赤麟”宗元甲活像一個吃喝玩樂的“敗家子”,笑了起來 卻又帶幾分懷疑的道:
  “掌櫃的,那家‘福海飯店’吃喝不用付錢,真有這回事?!”
  瞇瞇眼一笑,老掌櫃廖七道:
  “假的不能真,真的假不了,公子,小老兒陪同您三位進‘福海飯店’一看,不就知道啦!”
  宗元甲站起身,朝桌上扔下一塊碎銀,含笑道:
  “老掌櫃,你就陪我等三人,去那家飯店見識見識!”
  哈腰一禮,掌櫃的廖七道:
  “是的,公子,小老兒這就陪您三位前去!”
  宗元甲走出茶館,朝對面這座巍峨巨宅看去,不期然中兩條劍眉微微一皺……
  這座巍峨巨宅看來有點古怪,說它是飯館酒店,怎麼看也不像 飯館酒店,哪有閉上大門做買賣的?
  廖七走在前面,轉過臉一笑,道:
  “公子,小老兒跟大門上幾個哥兒招呼一聲,不能怠慢了您三位客人,進大門後,就煩您三位自己去找好玩的去處了!”
  聽到這話,宗元甲想到“浣花塘”鎮街“順來酒店”,“蓮花手”鄒青所說的話來
  這家茶館掌櫃看來像是一番好意,其實是替這家賭場“拉客”。
  笑了笑,孟達道:
  “麻煩你了,掌櫃的!”
  廖七來到緊閉的巨宅大門前,輕輕扣了幾下門環,大門上開了一口尺來見方的“洞門”,露出一張濃眉巨目的面孔。
  廖七指了指銜尾進來的宗元甲等三人,向“洞門”裡漢子微微一點頭。
  這扇緊閉的巨宅大門,一陣“軋軋軋”聲中,張了開來……廖七向三人哈腰一禮,道:
  “您三位去裡面玩個痛快,小老兒不陪了!”
  宗元甲含笑微微一點頭……三人進來裡面,後面那扇大門又“軋軋軋”聲中關上了。
  敢情這家取名“福海飯店”的賭場,對這方圓數百里地面上,愛好“碰碰運氣”的人來說,並不算陌生的。
  雖然大門戒備森嚴,那只是防患意外的變故,如果是老馬識途的“老客人”,或是由廖七這類的“皮條客”陪同來的,依然通行無阻。
  來這賭場的“老客人”,要直到精枯血竭,就像到了佟倫投環自盡的境地,才會消失了這“老客人”的資格。
  三人走過一條有三四丈長的走廊,盡頭又有一扇閉上的門,這扇門沒有人把守,輕輕一推,就推了開來。
  進入這扇門後,雖然外面是大白天,裡面卻還是亮著輝煌的燈火……
  人聲喧嚷,汗臭,脂粉香,鶯聲燕語,雜著呼盧喝雉吆喝聲,這裡分列擺著各式各樣的賭具,牌九、單雙、骰子、押寶……只要是賭的玩意兒,都應有盡有,完全具備。
  每一項賭台形式不一,設備亦有異,但都有個主事,三名下手,另外加上幾個把台腳的漢子。
  這些“碰碰運氣”的客人中,有腦滿腸肥的大商賈,有油頭粉面的紈 弟子,公子哥兒,有衣履鮮光卻舉止粗魯的暴發戶,也有三山五嶽,橫眉豎眼的江湖朋友……
  在這些人身邊,有的依偎著一個花枝招展,形態輕佻妖冶的女子,更有些是雌雄莫辨,扭捏作態,令人噁心的“人妖”穿梭其間……不錯,這家“福海飯店”除了“賭”外,更有“窯子”的調調兒。
  樓上還有特闢的房間,這裡幽雅清靜。有指定的人手招待 那是專供一般豪賭又不善喧囂的特殊客人所用的,當然,樓上也有更奢侈,更舒服的“消魂”享受……但到“福海飯店”樓上的客人,身份又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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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砸爛賭場

  孟達看得傻了眼……僧浩的脖子也直了起來!
  兩人在尚未投入“嘯天盟”時,也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見聞閱歷夠,但眼前這等場面,那是“閨女上花轎”第一遭。
  “赤麟”宗元甲進來這裡後,才知道這是一家極具規模的大賭窟……不但有“賭”也有“色”,就像一鍋烈火上沸騰的油,人掉進裡面,不但皮肉炸脆,連所有骨頭也炸酥了。
  宗元甲視線緩緩遊轉,似乎在尋找他‘碰碰運氣’的目標,嘴角一抿,微微一笑,已找到了 一處“押單雙”的賭台。
  宗元甲移步過去,僧浩、孟達兩人,銜尾跟在後面……宗元甲落坐在一張“押單雙”賭台邊的空座上,兩人就侍立後面左右。
  坐下後,宗元甲並不馬上下注,表情冷肅,凝神貫注搖寶主事的手法 武家有“聽音辨位”的這一門功夫 他現在用上了。
  搖寶主事執“寶盒”的姿勢,掌指的按壓,運力的輕重,方向的移轉,上下的翻動,這一切都包涵在“寶盒”中骰子滾轉的聲音……
  從骰子滾轉的聲音中,宗元甲才決定了下注的目標,取出一張銀票,壓了下去。
  主事莊家拉開嗓門吆喝:
  “開啦!”
  把“寶盒”蓋子揭了開來,又是聲吆喝:
  “一、三、六,十點,雙賠!”
  抿嘴微微一笑,把台面上銀票和贏來的銀子,移到自己這邊。
  圍在“押單雙”台面四周的客人,起先並未注意到,後來發現這位年輕客人,手氣旺,每押必中,也就跟著他下……宗元甲押“單”,大伙兒跟著押“單”,宗元甲押“雙”,也來個女口法炮製。
  宗元甲面前的金元寶、銀錁子、銀錠、銀票,已漸漸堆高起來。
  站在後面左右兩邊的僧浩、孟達兩人,臉上也起了不同的表情 僧浩似乎已意會到這是怎麼回事,臉上帶著笑意,像在欣賞一樁有趣的事。
  孟達一雙眼珠發直,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百思不解之狀 盟主恁的手氣這麼旺,每押必中。
  主事莊家“喊點”,原本是粗雄,悠長,又嘹亮,神氣十足,充滿著那種自信、驕傲、冷寂而又滿不在乎的音韻!
  宗元甲面前的財富漸漸堆高,這位主事莊家“喊點”的聲音,也漸漸變了……
  顫顫巍巍,抖索索,提心吊膽,沮喪疑懼,到了最後的尾音,更活像是喘不過氣來似的。
  這一來,“押單雙”賭臺上的客人,全跟著宗元甲“走”了,誰都想沾沾這位年輕客人的“福”。
  宗元甲臉色肅穆,每當主事莊家搖過“寶盒”,他就移上一堆金錠銀錁,押上“單”或“雙”。
  賭台四圍的那些客人,也就跟著上,照著宗元甲押下的“單”、“雙”把賭資押上。
  “押單雙”賭台的幾名手下,不用說,也就成了“散財童子”,忙著把莊家邊上鐵箱裡的金銀,一錠一錠的散發出去。
  十多個腰壯膀粗,七煞瘟神似的大漢,已圍上“押單雙”的賭台。
  他們一個個形色不善,雖然尚未有任何行動,卻不時以那種威脅似的眼光,狠狠地投向宗元甲。
  宗元甲連眼皮也不撩一下……“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偶爾來個“逢場作戲”,還會把這些妖魔小丑,牛鬼蛇神放在眼裡?
  “散財童子”賠過錢後,那個主事“搖寶”的莊家,猛一挺胸,兩只蒲扇似的手掌一伸,鼻子裡“哼”了聲,緊緊捧起那只“寶盒”,向宗元甲不友善的投過一瞥,才拉開嗓門吆喝:
  “下注,開啦!”
  宗元甲看了看自己面前堆起的“財富”,十分沉靜的並沒有動靜。
  圍繞在賭台四周的賭客,也沒有動靜 都在等這位年輕客人押定“單”或“雙”後,才跟著下注。
  這種情形,是賭場“把舵”的最忌憚的事 他們不怕一人獨贏,由於贏得再多,那也是一人份而已,到底是有限的。
  怕的就是其他賭客跟進,眾人跟著這個贏家下注,如果這人真是手氣旺,或是“玩名堂”的,別說每押必中,就算有六七成把握,莊家賠起來也夠慘了……
  這是個“無底洞”,直向下面扔,賭場掌舵的即使擁有金山銀山,不需多久,也要賠個一乾二淨。
  莊家在尚未揭開“寶盒”蓋子前,客人可以下注,但看進“行家”眼裡,就有前後不同的區別……
  客人在莊家搖“寶盒”時下注,那是不折不扣,純靠客人自己的手氣。
  但有些客人,要等莊家搖“寶盒”,把“寶盒”置于台面上後才下注,像這類客人,賭場裡都會暗中加以注意。
  眼前“赤麟”宗元甲就是如此 每次都等莊家,把“寶盒”放下台面後,他才押注,這一下注,每押必中,從不落空。
  “格崩”一咬牙,莊家朝宗元甲狠狠瞪了眼,才高舉“寶盒”,拉開嗓門吆喝起來。
  “要下注的……開啦……”
  這響聲音,並未引起宗元甲的注意,遊目四頤,似乎在觀賞這家“福海飯店”,是否還欠缺了些什麼……他沒有動靜,圍著賭台的其他客人也都靜止下來。
  這位主事莊家的,嘴皮掀動,喃喃嘀咕。捧在手裡的“寶盒”開始搖動起來……
  手裡的這只“寶盒”,先是上下搖,然後左右晃,接著一陣接一陣把“寶盒”抖動 一下高,一下低,跟著“砰”的聲,四平八穩把“寶盒”放到台面上。
  主事莊家 ,開始搖“寶盒”時,宗元甲又恢復了他原有的那副神情……
  全神貫注,仔細看,靜靜聽,這一剎那問,完全注意在莊家手中那只“寶盒”上。
  莊家把“寶盒”放下台面,宗元甲似乎已獲得一個滿意的答案……毫不猶疑地把自己跟前金銀,撥出一部分移向台面上……
  他押的是“單”!
  宗元甲這一下注,很快的,爭先恐後的,其他那些客人,將自己賭注也押了上去一 當然,他們所押注的跟宗元甲不會兩樣。
  主事莊家頭額上的汗水,一顆一顆直流下來,十分費勁的吼喝道:
  “快下注……‘寶盒’要開啦……”
  其實不需要這位莊家的吆喝,這些賭客動作乾淨利落,快速得緊 台面上金銀早已都放下。
  莊家投向台面的兩顆眼珠像要吐出來,又叫了聲:
  “手離台面……開啦!”
  莊家那只粗厚的手卻是非常靈巧 食姆兩指拈著盒蓋頂端的那顆圓珠,往上就提 比眼皮眨動一下還快,他的小指點向盒沿……
  也就在這火石電光之間,宗元甲臉色一寒,星眸閃芒,猝然朝莊家遙空一指!
  只在剎那,那個主事似乎挨上了什麼,身子僵直不動……就像廟裡的一尊泥菩薩。
  莊家的那張臉看來古怪 眼珠外凸,嘴巴歪斜,額上一條條青筋浮起……
  那食姆兩指,就停留在抬起盒蓋的剎那,那只小指恰恰提提拈上“寶盒”邊沿……就要觸動“寶盒”中的骰子。
  這短暫的過程中,先是一片冷寂,但隨即爆起了驚詫的叫喊聲,和沸騰的喧囂聲!
  不錯,這個“押單雙”主事莊家的,想玩花樣,搗鬼搞名堂。
  “押單雙”的賭徒行家,全知道這個規矩,也懂得這個竅門……
  “寶盒”落到台面,誰也不能再去擺動一下,連臺面也不能晃動,為的就是求個公平無私。骰子放在滑溜溜的瓷缸裡,搖成什麼點數就是什麼點數……
  隨便一碰,輕輕一觸,任何一顆骰子的翻動,就可以使整個已成“單”、“雙”的是局起了變化,所以一等“寶盒”放下,誰也不能再去觸動,不然,就是作弊作假,在玩花樣。
  眼前這個主事莊家,就在搞鬼!
  看出名堂的賭客在短暫驚詫之後,立即憤怒起來,吼喝叫罵亂成一片!
  原來那些迷迷糊糊不明內委的客人們,馬上也清楚了是怎麼回事,也跟著起鬨,尖叫囂喝。
  活生生的證據就在眼前,那個正想做手腳的主事莊家,小手指頭還點撥盒沿邊上……
  但卻又令人百思不解的,這個莊家想搞鬼名堂,幹啥自己成了泥塑木雕,一動不動,自己出來作證呢?
  散立周圍,那些“把場子”的人,起先也被愣住了,當他們看出情況後,業已來不及做任何掩飾,或是壓制的工作……靠台面比較近的賭客,已經比他們更先揭開了這個弊端。
  那些“把場子”的大漢,不禁慌了手腳,有的往人堆裡硬擠,準備對付宗元甲……有的臉上露出一副不想笑的笑臉,向那些賭客們解釋……
  有的想搶救主事莊家,意圖湮滅證據!
  身形拔起,宗元甲站到“押單雙”的賭臺上……聲音雖然柔和,卻是懾人有力:
  “各位,你等不准挪動,哪個若是擅自移動,就別怪區區在下出手無情了!”
  宗元甲這響聲音發出,果然那些喧嘩嘈雜的聲音,暫時靜止下來。
  就在這時候,“把場子”大漢的其中兩人,同時採取了行動……
  一個掄臂一抖,三把銀晃晃飛刀,向宗元甲暴射而至……另外那個……活的救不下,不如殺人滅口……野牛似的一頭撞向仍然僵立在那裡的主事莊家。
  僧浩、孟達兩人看得清清楚楚,有人飛刀襲向盟主,但距離遠,相救已來不及。
  站在台面上的宗元甲,反應敏銳 就在三把飛刀冷電似的閃射而至的剎那,腕掌閃翻,那口兩尺六寸長的“昆吾金劍”已執握在手……
  “錚!錚!錚!”三響金鐵交擊聲中,三把飛刀朝兩個方向反彈而回……
  冷電似的“嗖!嗖”過處,那個投擲飛刀的大漢,發出一陣聽來極不舒服的怪吼,被他自己打出的兩把飛刀,拍進胸窩,“   ”跌退數步,仰天翻倒在地。
  另外那把飛刀,卻剁穿了僕向主事莊家“把場子”大漢的背心 一個踉蹌撲倒前面,這輩子再別想爬起來了。
  愣愣站在主事莊家身後的三個下手,敢情是活膩了,看到宗元甲站在台面上,就想來搶這個“便宜”……
  三人三雙手,猛施勁道,想要掀翻這張“押單雙”的寬闊臺子……
  “昆吾金劍”劍身猶如金虹流蕩,快得不能再快的剎那,三雙人手,帶起一蓬血雨,凌空飛起……
  三人想叫還沒有叫出口的短暫間,胸窩又噴出一蓬鮮血……三人聯手襲擊宗元甲,也聯手走向黃泉路。
  一聲霹靂似的暴吼聲響了起來,接著又是一陣“嘿嘿嘿”的冷笑,道:
  “居然有人來踢場子找碴,找來‘黑蠍子’刁二爺的地盤,那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命長了……”
  另外一個嘶啞嗓門的聲音,跟著響起:
  “各位老主顧,老朋友,有人來這裡找碴生非,你們別跟他起鬨,不然刀劍無眼,鏢矢無情,挨上了也是白挨……是不是?”
  這些賭客目光迴轉……
  赫然發現在大廳四周,以及大門進口處,已布滿了刀劍出鞘,張弓搭矢的黑衣大漢。
  這些黑衣漢子,一個個目露兇光,殺氣騰騰 一副欲待大開殺戒的架勢。
  剛才那響焦雷似的聲音來處,已站立一個身腿魁梧,一臉凶相的中年人,他又“嘿嘿”幾聲冷笑,道:
  “各位顧客,相信你們心裡都有數,不必踩進這窩是非……眼前發生這點小小的誤會,我們自會有個解決,不會牽連到各位身上……”
  那個嗓門嘶啞的人,五短身材,削瘦臉膛,一雙蛇眼,陰陰的又道:
  “各位老主顧,今天買賣我們就做到現在為止,請各位收起自己的銀錢,儘快離開這裡。”
  眼前這種場面,當然無法繼續下去,這些賭客們,各個懷著驚疑而又惴惴不安的心情離去……就這樣,一窩子人很快走了一空。
  這間軒朗的大廳,剛才還是熱鬧非凡,這時已顯得冷清清的,卻又一片零亂。
  站在“押單雙”台面上的宗元甲,雙肩微微一晃,飄然而下。
  那個身材魁梧,一臉凶相的大漢,正待示意關上廳門,目光瞥處,卻赫然發現尚有兩個人沒有離去……這兩人似乎在談著些什麼。
  走近前,那大漢兇眼一瞪,道:
  “你們這兩個不知死活的蠢材,不滾出去,還逗留在這裡幹嗎?”
  兩人不理不睬……孟達鼻子裡重重“哼”了聲,向僧浩道:
  “‘武大郎戴紗帽,不知自己高矮’,我說僧浩,這龜孫王八在吆喝些啥啊?”
  “嗯”了聲,僧浩道:
  “聞到一股騷臭怪味,這小子嘴巴很不乾淨呢!”
  緩緩轉過身來,翻翻眼皮,孟達一副不耐煩的神情,道:
  “餵,你是誰?”
  這人頸子一直,胸膛一挺,道:
  “小子,你聽著,你家大爺‘大角龍’項雷……”
  指著走向這邊,五短身材,長了一對蛇眼的夥伴,嘿聲一笑,又道:
  “這位是‘石狐’賀飛,我二人乃是‘黑蠍子’刁炳刁爺麾下大將……小子,你又是誰?”
  “嗤”聲一笑,孟達道:
  “你不認識我?”
  怔了怔,這個“大角龍”項雷朝孟達上下打量了眼,才搖搖頭道:
  “從未見過!”
  吼了聲,孟達道:
  “入娘的,你這個大逆不孝的灰孫子,連你家祖爺也不認識啦。”
  “大角龍”項雷一聲暴吼:
  “小子,你是嫌自己命長了,待老子扯破你這張臭嘴皮,看你還敢不敢在你家爺爺身上佔便宜!”
  “呼”的聲,油缽大的拳頭,直朝孟達兜頭兜臉一記砸來。
  長了一副鐵金鋼,巨無霸的身軀,但孟達卻是靈活得緊,不架不擋,輕輕一閃,身形已挪向一邊。
  指著“石狐”賀飛,僧浩招招手道:
  “來,來,咱哥兒倆松松筋骨,親熱親熱……”
  “石狐”賀飛一聲吼叱:
  “王八小子,誰跟你是‘哥兒’?!”
  呼呼呼一連八拳,分向僧浩上中下三盤劈去。
  僧浩一聲:
  “來得好……”
  身形一錯,閃過對方,接著一個“龍翻九天”已探到“石狐”賀飛面前,左手一晃,右掌中、食中兩指如戟,“雙龍爭珠”,直向“石狐”賀飛雙眼點來。
  這個“石狐”賀飛,手上功夫還不含糊,似乎還有幾下子…….不接不架,雙肩一晃,左足向外一滑,身子已若風車似的閃出五尺。
  僧浩一個旋身,雙手一伸一探,“金龍現爪”、“探步捋陰”,一連兩招。
  賀飛一式“白鶴展翅”,身游如風,又自到了僧浩的身後。
  僧浩一聲長嘯,身子一個閃縱,拳影揮霍,狂風暴雨似的向對方襲來……
  這邊孟達和項雷照面交上手,不慌不忙,已展出三十二路“巧打擒拿”,夾著二十四路“八卦行功”。
  孟達和僧浩投入“嘯天盟”,廁身盟主“赤麟”宗元甲護衛,但兩人一身所學,卻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此刻孟達和這個“大角龍”項雷照面交上手,但見他沉如山岳,動若怒獅,進如游龍翩雲,退若猛虎出柙,一招一式,攻多守少,犀利無匹,吞吐如電。
  行家交上手,便知有沒有。
  到目前為止,這個“大角龍”項雷還不知道年輕人和那兩個中年漢子的底細、來歷,但手上幾個回合一過,不但不敢輕敵,反而心頭暗暗一寒,已知對方是個扎手勁敵。
  “大角龍”項雷,練有一手“螳螂拳”……
  扎手強敵當前,就把“螳螂拳”的招數,儘量施展開來……抓,拉,據、掛、騰,閃,擋,擲……運用八個字訣,十指如鉤,臂似風環!
  雙方經有三十餘回合,以目前來說,兩人尚未分出高下。
  但“大角龍”項雷,自己心裡很清楚……
  自己出盡功力,使盡“螳螂拳”神妙招數,仍然無法克敵制勝,顯然對方所懷之學,還在自己之上。
  三十餘回合過後,“大角龍”項雷已漸漸感覺到,對方兩臂其硬如鐵,拳腳馬步十分沉穩,簡直無懈可擊,那是少有遇到的勁敵。
  “大角龍”項雷除了“螳螂拳”外,還研練一門“螳螂爪”絕技……
  如把全身勁力,運用到十只手指頭上,堅如鐵石也得洞穿,但偏偏遇上個自稱“祖爺爺”的勁敵,竟然無法奏效……
  每當“大角龍”項雷鐵指彈出,向對方要害穴道下手時,手指尚未沾到對方身上,他自己“關尺脈”或是“曲池穴”等處,已遭對方三指用“鐵掃帚”之式掃來,或是用“金龍手”砍上。
  項雷出手“螳螂爪”製敵未成,他自己立時覺得手臂一麻,真氣一懈,原來“鐵指”已毫無勁道展出。
  邊上壁上觀的“赤麟”宗元甲,對這兩個自己貼身護衛施展之學,也不禁暗暗為之讚賞。
  “大角龍”項雷,“石狐”賀飛激戰僧浩、孟達兩個,賭場中原來那些殺氣騰騰,目中無人的“把場子”大漢,看到眼前這一幕時,不但臉上那層“殺氣”已消失得一乾二淨,一個個反都似成了“偎灶貓”。
  凝神觀戰的“赤麟”宗元甲,不經意中朝大廳回顧一匝之際,不由輕輕“哦”了一聲……
  就在那些手執兵器,一列“把場子”大漢前,已站立一個老者……
  這老者年紀看來說“老”不算老,約莫在六十左右,身材略見矮小,面容瘦削,深目隆準,豹頭虎項,手上捧了一口“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
  這老者露臉睹場大廳,顯然並無人引見介紹,但“赤麟”宗元甲從對方那份氣魄、神態看來,不會錯,這就是“主”了……
  依宗元甲估計,這老者應該就是以“福海飯店”作名義開設賭場,“青冥會”中高手,這家賭場把舵當家的“黑蠍子”刁炳了。
  不錯,這老者就是“黑蠍子”刁炳!
  “黑蠍子”刁炳來大廳作壁上觀,並非才始來到,而是已來了一段時間,由於宗元甲凝神觀戰,就沒有注意到刁炳身上。
  雙方打鬥的情景,已盡入“黑蠍子”刁炳的眼中……誰輸誰贏,雖然尚未完全表露出來,但看進刁炳眼中已成定局……
  冷然,而又含著懾人的聲威,“黑蠍子”刁炳向大廳打鬥場子,道:
  “項雷、賀飛,不必再丟人現眼,還不替我快快退下……”
  這話聽進正在捨命苦戰中的項雷、賀飛兩入耳裡,不但並無“不好受”的感覺,反覺“如蒙大赦”,不然就要血濺七尺,喪命對方之手了。
  兩人聽到“黑蠍子”刁炳這話,虛晃一招,閃退到邊上。
  “黑蠍子”刁炳走來場子中央,目光投向壁上觀的宗元甲,冷然一笑道:
  “不錯,‘不是猛龍不過江’,年輕朋友,你帶了貴僕二人,來刁某地盤露了一手……”
  笑了笑,宗元甲緩步行來,道:
  “好說,好說,刁朋友,那是你誇獎了……”
  雙目熠熠如電,刁炳目注問道:
  “請示下名號,年輕朋友,刁某可以有個稱呼!”
  宗元甲投向孟達一瞥……孟達吐出一陣擊鼓、鳴鑼似的聲音,道: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 ‘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不錯,真是“擊鼓鳴鑼”的聲音,這話聽進。黑蠍子”刁炳耳裡,震得耳膜“嗡嗡”直響!
  “大角龍”項雷走前一步,不想問的卻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指了指孟達問道:
  “你又是誰,朋友?”
  孟達咧嘴一笑,指著僧浩,又指向自己鼻尖道:
  “他是‘燕子飛’僧浩,我是‘鐵背熊’孟達,我們‘金戈雙衛’是盟主貼身護衛 朋友,不會感到太意外吧?!”
  人個名,樹個影……“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會來這裡踹場子找碴,使“黑蠍子”刁炳感到十分意外,但江湖上混混的,把自己名號,看得比自己老命還重。
  既然找來“福海飯店”,自己就是把命賭上,好歹總得有個交待。
  嘿嘿一笑,刁炳道:
  “久聞尊駕劍法睥睨江湖,稱雄天下武林,宗元甲,長話短說,刁某手中這把‘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陪你走上幾招,如何?”
  點頭一笑,宗元甲道:
  “倒也乾脆,刁朋友,你開設的這賭場,你我除了手中見個高下之外,不妨也來一賭!你是否有此雅興?”
  聽來出奇,也感到有點意外,“黑蠍子”刁炳不由問道:
  “賭些什麼?如何賭法?”
  宗元甲道:
  “就在你我刀劍上見個輸贏,宗某技不如人,若敗在你‘黑蠍子’刁炳之手,天下武林從此不再有‘嘯天盟’這三個字……”
  臉色一怔,孟達兩眼直愣愣朝他盟主看來;僧浩卻是微微一笑。
  刁炳接口問道:
  “你贏了又如何,宗元甲?”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若宗某技藝勝你一籌,刁朋友,你就收起這家賭場,不再作此殺人不見血,噬人不吐骨的勾當。”
  嘿嘿嘿笑了起來,刁炳道:
  “天下武林赫赫有名的‘嘯天盟’門派,與我這個賭場‘爛攤子’作賭注,宗元甲,你未免太不划算了!”
  宗元甲道:
  “划算不划算在我,答不答應是你 ”
  微微一頓,又道:
  “不過,宗某來這裡目的,就是為了這件事,在江湖道義上以此作為賭注,刁朋友,即使你不答應,宗某人沒有一個交待,也不會‘空手’離去!”
  “嘿嘿嘿!”又縱聲笑了起來,“黑蠍子”刁炳道:
  “好一個‘江湖道義’,宗元甲,區區刁炳捨命陪君子就是。”
  話到此一晃身,走中鋒,邁大步,“厚背紫金刀”揚空一閃,“流星飛墜”,直向宗元甲眉心點來。
  宗元甲“冷虹寶劍”出鞘,這一照面,已看出這“黑蠍子”刁炳施展的是“羅漢刀”刀法,身手不俗……
  一聲薄叱:
  “來得好……”
  略一仰面,退左腳,進右腳,右手劍光一揚,“海鷗掠波”,反向“黑蠍子”刁炳左肋刺了過去。
  這個“黑蠍子”刁炳果然絕非沽名釣譽之流,手上硬有兩把刷子……衣袖拂處,身形一晃,一式“月掛林梢”,向宗元甲肩膀橫劈過去。
  宗元甲倏然一個退步,身子一縮,“臥虎擋門”,避過了這一刀。
  刁炳喝聲:
  “好快身法……”
  跟著又踏進一步,“肩挑夕陽”,進招遞上,又向宗元甲胸間砍到。
  不慌不忙,長嘯一聲,宗元甲一立劍身,“回山環水”,讓過一刀,“冷虹寶劍”交於左手,順勢向後平掃,直向刁炳右頸削下。
  刁炳急急向下一煞腰背,“當”的金鐵交擊聲中,“厚背紫金刀”和“冷虹寶劍”迎個正著,濺出一溜火星,一雙刀劍硬招架上,響出一片龍吟之聲。
  兩人心中一驚,急忙各自跳開……
  宗元甲一看手中“冷虹寶劍”,依然似一汪秋水,分毫無損。
  “黑蠍子”刁炳一看手中“厚背紫金刀”,近刀尖處,已崩了麥粒一般大小的裂口。
  武家交手,兵刃損折,正是大忌 刁炳一聲怒吼,躍身一縱,疾若飛鳥,又向宗元甲撲了過來。
  宗元甲一閃身,一套“摩雲須彌劍”劍法施展出來……
  “斜掠拍翼”、“獨釣寒江”、“步步生蓮” 一招緊似一招,向刁炳遞來。
  刁炳一聲沉喝:
  “來得好!”
  “厚背紫金刀”過處,刀芒似電,風雨不透。
  瞬眼之間,已走了二十餘回合……兩人刀劍,化作一團銀光冷電,宗元甲趁虛透隙,劍光一繞,一式石火掠芒,“嗖”的向刁炳當胸點進。
  此番“黑蠍子”刁炳與“嘯天盟”盟主宗元甲照面交上手,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怠慢 對方步法迅疾,劍招詭秘,見中盤一招遞來,急忙吸胸凹腹,身形霍的向左一層……
  “厚背紫金刀”招走“力貫長虹”,迎向對方攻來的一式,向劍脊橫戳而下。
  如果刁炳這一記撞個正著,任何人手中兵刃,也都會給崩飛脫手。
  壁上觀的孟達,兩眼發直,暗叫一聲“不好”。
  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卻是不慌不忙一一沉腕,“翔雲滑啄”,劍尖一垂,劍身一劃,易上為下,反向刁炳手腕截斬過來。
  這一式,連消帶打,乃是精湛劍術的行家“赤麟”宗元甲的精萃絕技,攻敵所必救。
  咧嘴一笑,孟達向旁邊僧浩道:
  “僧浩,盟主這一手真行……”
  轉臉投過一瞥,僧浩抿抿嘴唇道:
  “不行還成麼?”
  刁炳大吃一驚,霍地向下一挫腰,“怪蟒翻身”,竄出五六步,跟著單臂一掄,“厚背紫金刀”勢挾勁風,招走“立地狂 ”,直向對方斜肩帶背砍了下來。
  宗元甲塌身轉腰,“鳳凰展翅”,一標身,貼地如流,待“紫金刀”鋒口如電一般掠了過去後……連人帶劍,“玉女投梭”,直刺刁炳軟肋。
  “黑蠍子”刁炳急忙扭身回刀……刀背砸上對方劍脊,“當”聲交擊聲中,把“冷虹寶劍”架住。
  “福海飯店”賭場中的“大角龍”項雷,“石狐”賀飛,以及那些“把場子”的漢子,各個屏息凝氣,朝刀劍打鬥中的刁炳、宗元甲看來……
  這些人,生怕他們把舵當家的落敗,若是這一“敗”,刁炳就得收起賭場這個“爛攤子”,這些牛鬼蛇神,妖魔小丑的“窩”也就沒有了。
  兩人蝴蝶穿花似的鬥到四十餘回合……
  驀地裡人影一分,寒光一閃,跟著一聲冷叱:
  “朋友,撤手!”
  銜尾又是“當”的一響……那把“厚背紫金刀”,飛出兩丈外,墜落地上。
  “黑蠍子”刁炳赤手空拳向後一縱……立即吐氣開聲道:
  “宗盟主,且慢!”
  就這石火電光之間的演變下……
  “赤麟”宗元甲手執“冷虹寶劍”,嘴角噙著一縷笑意,目注刁炳。
  “黑蠍子”刁炳抱拳施禮,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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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闖鎮酒店

  原來,兩人鬥到熾烈之際,“黑蠍子”刁炳突然用了一式“敞山震虎”……刀光一閃,襲取下盤,斬向宗元甲雙足。
  宗元甲躍身一縱,一招“倒灑金錢”出手,翻身現劍,直向對方當胸刺去。
  刁炳正要長身,橫刀來格……
  “赤麟”宗元甲這套“摩雲須彌劍”劍法,精闢深奧,幻變莫測 一見對方橫刀來格,立即變招易式,換上“撞鼓鳴鐘” 式……”
  劍尖一垂,壓住對方刀背,奮起神力,一按一絞……刁炳虎口立時疼痛欲裂,不得已只有鬆開腕掌。
  腕掌一松,這把“厚背紫金刀”吃“冷虹寶劍”崩飛脫手,拋出兩丈外地上。
  納劍入鞘,宗元甲一笑道:
  “輸贏業已決定,刁朋友,若宗某再一劍進招遞出,尊駕落個血濺七尺,那就不是‘賭注’,成了‘賭命’了!”
  “黑蠍子”刁炳一臉羞愧之色,但卻慨然道:
  “我等既有諾言在前,宗盟主,刁某收起這個賭場‘爛攤子’就是。”
  宗元甲指著“押單雙”賭台,剛才自己座前那堆金錠銀錁,和銀票道:
  “這是宗某碰手氣贏來的,刁朋友,理應將這些金銀取走……”
  並非嘲笑,“黑蠍子”刁炳卻不解的道:
  “宗盟主,你是‘嘯天盟’中大當家,會在乎這區區之數?!”
  微微一笑,宗元甲坦然道:
  “宗某此番找來‘福海飯店’賭場,就是由此區區之數而起的……”
  刁炳惑然道:
  “此番怎講,宗盟主?”
  把途中救下投環自盡的佟倫的那段經過,說了出來,宗元甲又道:
  “那姓‘佟’前後輸掉有一萬兩左右的銀子……氣死爹娘,逼死妻子,甚至將自己的骨肉孩子賣人作童僕,最後還是腰無分文,落個投環自盡……幸虧給我等三人看到,把他救了下來……”
  一邊的“大角龍”項雷,突然接口上來,道:
  “宗……宗盟主,你所指的那個姓‘佟’的‘佟倫’,是不是瘦瘦長長,穿著一襲長袍,頭頂結了一個髮髻,看來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聽來並不感到意外,宗元甲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你認識此佟倫,項雷?”
  囁嚅了下,項雷才道:
  “那……那姓‘佟’的,是過去常來這裡的‘老客人’,所以項某還記得起這樣一個人。”
  含著弦外之音,宗元甲一笑,道:
  “這種地方不能來,更不能常來,項雷,不然家破人亡,再把自己命賠上……宗某所遇見的只是一個‘佟倫’,但無可否認,還有不少遭遇到跟佟倫同樣命運的人……”
  目光移向“黑蠍子”刁炳,問道:
  “刁朋友,宗某這話你聽來如何?”
  欲語還休,刁炳沉默下來。
  宗元甲向僧浩、孟達兩人道:
  “你兩人把‘押單雙’賭臺上的金錠銀錁,和銀票收集起來,到時我們還得去二十裡外的‘凌安集’一次呢!”
  兩人躬身應了聲,收起那筆金銀。
  突然想到一事,宗元甲向刁炳道:
  “你把賭場收了起來,刁朋友,到時你如何向‘青冥會’的‘霸山虎’狄平交待?”
  喉間吐出一響“哦”的聲音,刁炳怔了怔,道:
  “你……你知道,宗盟主?”
  笑了笑,宗元甲道:
  “你是‘青冥會,中推出來做這家賭場把舵當家的,其實真正當家的是‘霸山虎’狄平,不是你刁炳……刁朋友,宗某沒有說錯吧!?”
  對方說得一清二楚,刁炳已無法否認,原來不想承認的,也只有點點頭,道:
  “是的,宗盟主。”
  宗元甲又道:
  “你不必把這件事藏頭掩尾,不妨就在‘霸山虎’狄平跟前說個清楚,明白……這裡‘福海飯店’賭場是給‘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帶了‘金戈雙衛’來砸爛的……”
  一笑,宗元甲又道:
  “不只‘楓林灣’的‘宏泰錢莊’,和這裡的‘浣花塘’鎮郊賭場……宗某還要直搗湘中牛頭山‘鐵翎谷’,踩平‘青冥會’總壇……刁朋友,你把現在宗某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告訴‘霸山虎’狄平……”
  “黑蠍子”刁炳這一聽,已聽出其中原委……“青冥會”觸怒了這位江湖大豪,“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緩緩一點頭,“黑蠍子”刁炳道:
  “好的,宗盟主,刁某將你剛才所說的情形,傳達‘霸山虎’狄平就是。”
  向僧浩、孟達兩人一招手,宗元甲道:
  “我們可以走了,僧浩、孟達。”
  三人出來外面,孟達一指對面“祥福茶樓”道:
  “盟主,我們三匹牲口還寄放在對面那家茶館呢!”
  一點頭,宗元甲含笑道:
  “還虧得‘祥福茶樓’老掌櫃廖七這個‘有心人’,不然,我們三人還進不去這家‘福海飯店’賭場!”
  老掌櫃廖七看到三人走近過來,臉肉抽搐,兩腿哆嗦,吶吶道:
  “爺……三位大爺,小老兒不知道三位是……是……你三位饒了咱小老兒……”
  剛才發生在“福海飯店”賭場的變故,這位“祥福茶樓”的掌櫃,顯然已知道得清清楚楚……
  廖七和“福海飯店”賭場中人,原來就是沆瀣一氣,一窩中的。
  廖七知道三人砸了賭場,但還不清楚剛才“結尾”那一幕,是以才向三人求饒。
  笑了笑,宗元甲道:
  “老掌櫃,我三人不是立寨的山大王,你也不是一頭‘肥羊’,饒你些什麼?”
  鼻子“哼”了聲,孟達道:
  “明裡做人,暗中做鬼,就是你這個老家夥……少嚕嗦,快把咱們三口坐騎牽出來!”
  老掌櫃廖七連連哈腰應“喳”,不等茶樓店夥,自己飛奔向後面馬廄,牽了三匹牲口出來。
  三人上了坐騎,往“凌安集”方向而去……
  咧嘴一笑,馬背上的孟達道:
  “我孟達又開了一次眼,盟主,您這套劍法,每次出手,每次不一樣,真是神出鬼沒,變化無窮……”
  旁邊僧浩接口道:
  “把‘黑蠍子’刁炳手上那把‘厚背紫金刀’崩飛脫手,盟主,這一絕招,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笑了笑,宗元甲道:
  “你們手上兩下子,也不輸人……若不是‘黑蠍子’刁炳叫住,項雷、賀飛兩人,說不定已被放倒地上了!”
  嘻嘻笑了笑,孟達道:
  “這話不知道我孟達能不能問,盟主?”
  側臉望了他一眼,宗元甲道:
  “你說,孟達,又有那些地方叫你猜不透,想不通了?”
  舌尖舔嘴唇,孟達是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頓了頓才道:
  “即使天界大羅金仙也不過是如此了,盟主,您在‘押單雙’賭臺上,每押必中,您……您會不是‘牌郎中’(精於詐賭的人)吧?”
  哼了聲,僧浩聽來不順耳,接口道:
  “沒有出息,這是你自己見識少,孟達,天下武林中,‘嘯天盟’盟主,豈能拿江湖下三濫的‘牌郎中’來比擬?!”
  笑笑,宗元甲道:
  “你倒說來聽聽,僧浩!”
  用手做了個手勢,僧浩道:
  “這是一種類似武家‘聽音辨位’的功夫,但要比‘聽音辨位’更進一層,盟主,是不是這回事?”
  含笑點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僧浩,你猜對了……只是我借用了這門功夫,自己再費一些腦筋,叫莊家的把金銀賠出來……”
  三人在坐騎上談著時,二十裡腳程很快打發過去,前面已是“凌安集”鎮上。
  宗元甲向兩人問道:
  “僧浩、孟達,佟倫說的住處,你們還記得?!”
  點點頭,僧浩道:
  “還記得,盟主,他住‘凌安集’東大街‘土地廟’後面第四家……”
  又想到那回事上,孟達嘴裡在嘀咕道:“盟主,這是佟倫祖宗三代積德,會遇到我們三人,不然,也就不是那回事啦!”
  搖搖頭,宗元甲道:
  “話不是這樣講的,孟達,天下事天下人管……‘青冥會’派出‘黑蠍子’刁炳,在‘浣花塘’鎮郊開賭場,玩出詐賭的名堂,即使不是佟倫,只要這件事給我宗元甲知道,也不會輕易放過的……”
  輕輕念出“詐賭”兩字,僧浩道:
  “‘福海飯店’那家賭場,盟主,他們真來這手?!”
  笑笑,宗元甲道:
  “這還會有假的,僧浩,‘押單雙’賭臺上,主事莊家給我製住穴道,你們不都看到了?。
  一頓,又道:
  “那家賭場裡有各式各樣的賭台,‘押單雙’賭臺上玩出花樣,難道其他賭台,還會像‘黃花閨女’那樣清白?”
  三人來到“凌安集”鎮上,向大街店家一探聽,已知道東大街“土地廟”的去處,找來佟倫這裡……
  這是一棟磚牆瓦房,看來也很體面……三人推開裡面沒有上閂的大門,越過天井,來到房廳。
  佟倫似乎還不知道有人找來,失魂落魄的望著,空蕩蕩房廳牆上……嘴裡喃喃地在說些什麼,臉上還掛著尚未拭去的淚漬。
  乾咳了聲,孟達首先踏進房廳門檻,看到佟倫這副神情,放低了聲音,道:
  “我們找來你這裡啦,佟倫!”
  驀然一震,佟倫把臉轉了過來,看到宗元甲等三人時,兩片嘴唇張了張,吐出一縷喑啞的聲音,道:
  “三位大爺,您……您們已去了‘浣花塘’鎮郊的那……那家‘福海飯店’啦……”
  憐憫而又同情的望了佟倫一眼,僧浩接口道:
  “不錯,去了纔來你這裡的……”
  兩片嘴唇抖動,佟倫十分艱澀的把話從嘴裡吐了出來:
  “爺,三位大爺,有……有沒有替我佟倫,向……向他們……”
  斷斷續續中,目光愣愣投向宗元甲,兩片嘴唇還在掀動,但已聽不到佟倫在說些什麼。
  微微一笑,宗元甲柔和的道:
  “輸去的錢,佟倫,我們都替你要回來了……”
  視線投向僧浩、孟達兩人身上,宗元甲又道:
  “僧浩、孟達,你們把我從‘押單雙’贏來的錢,拿出給佟倫……”
  兩人腰袋裝得滿滿的,這一掏,掏出一大堆金錠,銀錁,和銀票等,都放到桌上。
  指了指桌上,宗元甲道:
  “桌上這些算來,大概在一萬兩紋銀左右,佟倫,夠不夠你輸給‘福海飯店’賭場裡的數目?”
  沒有回答夠,或是不夠,佟倫喃喃地,張開了嘴巴,就像夢囈似的跟自己說:
  “天,老天……這不是做夢吧,難道我又跌進夢裡……剛才正夢到這三位大爺來這裡……”
  輕輕拍拍他肩膀,宗元甲道:
  “這不是做夢,佟倫,我們從‘浣花塘’鎮郊‘福海飯店’賭場,找來你這裡,也替你做了這件事……”
  直直地望著宗元甲的眼睛,不自覺的淚水流了下來……不錯,這不是夢!
  佟倫跪到地上,流淚道:
  “爺,您是我的再生父母……”
  把他扶了起來,宗元甲道:
  “一個人第一次不小心做錯事,人家會原諒你,同情你,給你幫助,但佟倫,不能再有第二次,你第二、第三次做錯,你會失去一切,還包括了你自己。”
  流著淚,佟倫點點頭道:
  “爺,我佟倫知道……”
  關切的想到另外一件事,宗元甲道:
  “你賣給人家做童僕的兩個孩子,佟倫,你再去要回來,會不會很困難?”
  目光投向桌上的金錠、銀錁和銀票,佟倫搖搖頭道:
  “小的藉了他們錢,把孩子押給他們,現在去把錢還了,我可以把孩子帶回來!”
  點點頭,宗元甲道:
  “這就行了,佟倫,你快把兩個孩子帶回來!”
  “噗”的又跪倒地上,佟倫望著宗元甲,又指著僧浩、孟達兩人,道:
  “爺,您告訴小的,您和這兩位大爺的姓名……小的即使再也見不到您三位,也可以在心裡感念您三位的大恩大德。”
  宗元甲遲疑了下。
  指著宗元甲,孟達大聲道:
  “這位是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接著把自己和僧浩的姓名,也告訴了佟倫。
  佟倫跪朝三人磕了三個響頭,才站了起來。
  朝兩人望了眼,宗元甲道:
  “僧浩、孟達,我們走吧!”
  沒有挽留,佟倫送他們出屋子,眼眶裡滿是淚水,三人騎上馬走了,佟倫盈眶的淚水也流了下來。
  這裡山坡地上孕育著濃濃的秋味,一片蕭瑟的景象……蕭蕭的樹林,蕭蕭的風,蕭蕭的枯草迎著山風吟泣,山坡地的側面,橫著一條山道……
  山道上蹄聲答答,三頭馬上騎著三個人,徐徐向這邊而來……這三人是“赤麟”宗元甲,和“金戈雙衛”僧浩,和孟達。
  這陣聲音大得出奇,驚得林間的鳥兒“吱吱”撲飛,孟達大聲又談到這個話題上,問道:
  “盟主,那個佟倫身邊有了大筆金銀,會不會再去‘碰碰運氣’?”
  宗元甲尚未回答,僧浩已接口道:
  “嗜賭的人,就是斷去自己手指,還會用他斷指的手掌去按牌、摸牌……”
  帶著一份感觸的韻味輕輕呼了口氣,宗元甲道:
  “那個佟倫可能不會吧……雖然他沒有說出如何氣死爹娘,如何逼死妻子,但他這條命是‘鬼門關’上我們把他救回來的……他不致忘了這段慘痛的回憶……”
  頓了頓,又道:
  “我們找去他家,從佟倫的那副神色,形態看來,他把兩個孩子帶回來後,該回頭是岸,重新做人了!”
  三人邊談邊行時,馬兒迤邐而上,從迂迴曲折的山道攀登峰頂。
  勒住韁繩,孟達“嗨”了聲,指著跨過峰巔的那一端道:
  “山下一片好大的湖面,盟主,這又是哪裡?”
  僧浩接口道:
  “這還用鬼叫鬼嚎,大驚小怪的,我們已到湖北一帶,孟達,你說,除了‘洞庭湖’外,又會是那裡?”
  笑笑,宗元甲道:
  “我們再去不須多久腳程,就是湘北常德‘廟口集’鎮的‘明湖莊院’了……”
  僧浩道:
  “盟主,‘明湖莊院’莊主,就是我等欲找的‘金雕’晏兆雄?”
  點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晏兆雄是‘明湖莊院’莊主,莊院位置就在洞庭湖畔……從上次那封‘箭書’中看來,‘青冥會’正是以爭奪洞庭湖水路碼頭之藉口,找上‘嘯天盟’湘北總舵的……”
  吼了聲,孟達道:
  “入娘的‘青冥會’,不撤泡尿照照自己,居然敢找上‘嘯天盟’的碴子……”
  十分平靜的,宗元甲道:
  “‘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孟達,別把‘青冥會’估得太低了……”
  僧浩接口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青冥會’除了那個‘太上皇’狄平的師父‘七尾鷂’宮奇之外,不知又邀了些何等樣的高手?”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詳細情形要問過‘金雕’晏兆雄後才知道……”
  三人三騎翻過峰嶺,又順著坡勢而下,踏上一條官道,車馬行人漸漸稠密,前面不遠已是一處鎮圍……
  一指前面,孟達道:
  “盟主,前面不知是何處鎮圍?”
  朝天色望了眼,宗元甲道:
  “現在已是用膳時分,我等找去鎮上酒肆飯館,問過掌櫃或是店小二就會知道。”
  三人騎著牲口來到鎮上,發現這處集鎮十分熱鬧,行人熙攘,大街兩邊鱗次櫛比的店家買賣,不下于一個縣城。
  三人邊行邊看,鎮街鬧處有一座巍峨矗立的大廈,大門上端橫著一方長匾,上面有“翠玉樓酒館”五個金漆大字。
  一咋舌,孟達道:
  “好大氣魄,盟主,敢情在縣城中還少有看到這等巍峨的酒館呢!”
  旁邊僧浩道:
  “這家酒樓外表看來不錯,其實做出的菜也差不了多少!”
  笑了笑,宗元甲道:
  “我們走進裡面再說……”
  三人來到這家酒樓大門前,下了坐騎,裡面店夥哈腰出來張羅,牽了三匹牲口去後面馬廄餵料,三人跨進“翠玉樓”酒店大門 大門裡面左側是個付帳的櫃檯,裡面坐著一位方面大耳,身穿錦袍,年紀六十左右的老者。
  宗元甲邁步而入,僧浩、孟達兩人銜尾跟在左右……他們除了進這家“翠玉樓”吃喝外,不曾注意到其他的情形。
  驀然間看到“赤麟”宗元甲,櫃檯裡那位老掌櫃,似乎極感意外,直直地朝宗元甲走向店堂裡端的背影望去,又進入一份沉思中。
  在店夥殷殷接待之下,把三人帶到樓廳一間間劃分成廳房的雅座。
  宗元甲點好酒菜後,店夥躬身一禮,拉上廳房雅座門離去。
  才相隔沒有多久,響起“篤篤篤”彈指輕叩房門的聲音。
  敢情三人來這家“翠玉樓”酒店,並非邀約宴會,除了廳房雅座三人外,外面有人彈指叩門應是送菜的店夥,不會再有他人了。
  牛眼一瞪,眼皮一翻,孟達詫然不已,道:
  “這麼快,別說菜下鍋裡煮炒,就是廚房來回,也沒有這麼快把菜送來呢!”
  宗元甲也不禁暗暗感到奇怪,朝廳房門,道:
  “進來!”
  推門進來不是店夥,方臉大耳,一身錦袍華服,那是樓下櫃檯後的老掌櫃……
  宗元甲暗暗驚疑,尚未問出聲時,“翠玉樓”酒店掌櫃的掩上房門,一整袍袂,向宗元甲行了個半跪之禮,道:
  “‘翠玉樓’酒店掌櫃‘入海龍’鮑弘,見過盟主!”
  忙不迭從座椅站起,一手扶起鮑弘,道:
  “老掌櫃,您將本求利,開店做買賣,宗某怎能受得您如此大禮……”
  “入海龍”鮑弘雖然站了起來,還是垂著臉,道:
  “盟主光臨,屬下‘入海龍’鮑弘未曾遠迎,至為不該!
  若有所思中,宗元甲輕輕念出“入海龍”鮑弘的名號,欲語還休中脫口道:
  “你……你是… ”
  “入海龍”鮑弘躬身一禮,道:
  “是的,盟主,‘入海龍’鮑弘是‘嘯天盟’湘境總舵所屬,奉‘金雕’晏總舵主之諭,來此地‘雙鳳橋’鎮間負責這裡事務……”
  微微一頓,又道:
  “這家‘翠玉樓’酒店,是‘嘯天盟’中事業枝幹之一……”
  這一聽,這位“嘯天盟”盟主宗元甲才始會意過來……誤打誤撞走進自己“嘯天盟”開設的酒店來,居然自己還不知道。
  敢情這並非是“赤麟”宗元甲的疏忽大意,“嘯天盟”所擁有的生財系統,舉凡錢莊,規模龐大的各式買賣,油米酒坊、牧場、客棧,和菜館酒樓等各項事業,散立江湖每一角落,難怪宗元甲帶了僧浩、孟達兩人,踏進自己開設的酒店裡還不知道。
  如果說這家“翠玉樓”酒樓,真正掌櫃當家的,不是“入海龍”鮑弘,那該是“赤麟”宗元甲自己了。
  自己想來有點發噱,宗元甲笑了笑,道:
  “原來還是這回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一指僧浩、孟達兩人,宗元甲問道:
  “你可認識他們兩人,鮑弘?”
  躬身一禮,鮑弘道:
  “這兩位是‘金戈雙衛’,年前鮑弘上大洪山石旗峰總壇,晉見‘嘯天盟’掌法‘木笛金環’卜青時,曾見到過 據當時卜掌法告訴鮑弘,他們二位是您盟主的貼身護衛。”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含笑道:
  “很好,鮑弘……宗某此番來湖南,原是想看看‘金雕’晏兆雄,問問他湘境各地情況如何,不意在這‘雙鳳橋’鎮上先遇到了你鮑弘……”
  幾響“篤篤篤”彈指叩廳房門的聲響,鮑弘拉開房門,幾名店夥端了酒菜,魚貫進來……
  鮑弘又向幾名店夥,要了“翠玉樓”酒店的幾味名貴珍餚!
  店夥躬身哈腰退下。
  指著桌邊座椅,宗元甲道:
  “鮑弘,你我都是一家人,我們坐下談談!”
  “入海龍”鮑弘彎彎腰應了聲,坐下橫邊椅子,捧起酒壺,在宗元甲和僧浩、孟達兩人杯中斟了酒,才在自己杯中倒下酒。
  既然是這家“翠玉樓”酒店的大掌櫃,大當家,宗元甲就關心的問道:
  “這裡買賣情形如何?”
  提到“翠玉樓”的生意買賣,“入海龍”鮑弘臉上透出一縷自信、滿意的笑容來,點點頭道:
  “這是托盟主的福庇……‘翠玉樓’酒店不但在‘雙風橋’鎮上,就算是湘北一帶,也都是首屈一指的第一家……”
  一聲輕“喔!”,宗元甲聽來既高興,也摻入了幾份意外。
  鮑弘又道:
  “這裡‘翠玉樓’酒店的筵席,中秋節前後數天,全部給客人訂下了……到時‘翠玉樓’雖然開門做買賣,但並不接待過路客人……”
  聽到“中秋節”三字,宗元甲也想起了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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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丐幫弟子

  宗元甲問道:
  “鮑弘,有關‘青冥會’在湘境一帶的動靜,你是否知道一二?”
  微微一欠身,“入海龍”鮑弘道:
  “不知盟主所指是那一方面?”
  舉杯啜飲了口酒,宗元甲一副聊談的神情道:
  “我是指‘大幻仙’姜衝,你是否知道此人?”
  點點頭,鮑弘道:
  “屬下知道 ‘大幻仙’姜衝是‘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的師叔,行止詭秘,識不透真相……江湖傳聞,‘大幻仙’姜衝在湘鄂交境的‘楓林灣’鎮上,遇著扎手勁敵,鎩羽受傷回至‘青冥會’總壇……”
  掀掀鼻子“哼”了聲,孟達接口道:
  “姜衝這老小子在‘楓林灣’鎮郊‘草橋大寨’,蒙盟主手下留情,沒有留下他的狗命,只是賞了他一劍。”
  倏然有所會意,鮑弘點點頭,道:
  “原來‘大幻仙’姜衝所遇上的勁敵,就是盟主!”
  微微一點頭,宗元甲接著問道:
  “姜衝回至‘青冥會’總壇後,可有其他動靜?”
  略一思忖,“入海龍”鮑弘道:
  “據江湖傳聞,湘中‘青冥會’總壇最近來了幾位高手。至於是否出於‘大幻仙’姜衝所邀請,屬下這就不甚清楚了。”
  聽到“湘中青冥會總壇”這話,宗元甲殊感困惑道:
  “湘北洞庭湖邊的常德,離湘中尚有一段路程,‘青冥會’如何會跟‘嘯天盟’湘境總舵,發生爭奪洞庭湖水路地盤之事?”
  “入海龍”鮑弘道:
  “‘青冥會’總壇雖然在湘中牛頭山‘鐵翎谷’,但在湘北的洞庭湖畔,也有他們一個分壇……”
  僧浩接口道:
  “‘青冥會’在洞庭湖附近,原來有分壇設下?!”
  點點頭,“入海龍”鮑弘道:
  “不錯,‘青冥會”在洞庭湖東岸的‘墨水岩’,設有一個分壇……
  劍眉微微一軒,宗元甲問道:
  “湘北這處分壇,是‘青冥會’誰負責的?”
  “翠玉樓”酒店開設在洞庭湖邊的“雙鳳橋”鎮上,“入海龍”鮑弘眼前的身份是“翠玉樓”酒店的掌櫃,顯然對附近一帶情形比較清楚……
  鮑弘見宗元甲問出此話,就回道:
  “稟盟主,負責洞庭湖分壇的,是湘鄂江湖上有‘白狼’之稱的巫勇……”
  擊鼓似的聲音冒了出來,孟達道:
  “鮑掌櫃的,這個‘白狼’巫勇在‘青冥會’中,算是老幾?”
  一笑,“入海龍”鮑弘道:
  “‘老幾’鮑某就不清楚,孟護衛,不過無可否認的這個‘白狼’巫勇,是‘青冥會’中高手,不然不會調派來‘墨水岩’任分壇主之職了。”
  目光移向宗元甲,鮑弘問道:
  “盟主,您和兩位護衛,此行目的地是否常德東郊‘廟口集’的‘明湖莊院’?!”
  宗元甲點點頭,道:
  “不錯,宗某和僧浩、孟達兩人此去‘明湖莊院’,見到湘地總舵主‘金雕’晏兆雄後,對敵我雙方情形,可以有個研判。”
  “翠玉樓”樓上廳房雅座中的“赤麟”宗元甲,和僧浩、孟達兩人,這頓酒菜吃得十分滿意。
  尤其後來店夥端上那幾味名貴珍餚,更令人齒留余香,孟達狼吞虎嚥,恨不得把桌上那幾只盤底朝天的盆子,都吞下肚子裡。
  “赤麟”宗元甲替自己感到迷惑……
  “嘯天盟”所擁有的一系列生財系統中,居然還有這樣一家巍峨富麗,手技超絕的酒樓菜館……自己踏進“翠玉樓”大門還不知道。
  這頓吃喝結束,那不是“入海龍”鮑弘擺下盛宴接待盟主……
  “赤麟”宗元甲乃是真正這家“翠玉樓”酒店的大掌櫃,大當家,也就是他自己請了自己;但宗元甲沒有“白吃”一頓,抹嘴就走……
  從腰袋一疊銀票中,取出一張百兩紋銀的銀票,吩咐“入海龍”鮑弘,賞給後面廚房,和前面接待客人的所有伙計。
  酒醉飯飽,“赤麟”宗元甲在鮑弘恭送之下,帶了僧浩、孟達兩人,離開“雙鳳橋”鎮上的這家“翠玉樓”酒店。
  粼波皺皺,水色碧綠,湖面上點綴著幾只翱翔翩舞的鳧鳥,岸上煙籠林陌,隱約可見,就在背山面湖,景色絕佳的位置上有一座巍峨矗立的建築 這裡就是常德東郊洞庭湖畔的“明湖莊院”。
  三匹坐騎勒住韁繩,停了下來……騎在馬上的是“赤麟”宗元甲,和他的兩個護衛。
  宗元甲向孟達緩緩一點頭,眼色投過一瞥 孟達應了聲“喳”,拋鐙落地,來到莊院大門外,叩動門環,輕輕敲了幾下。
  一響“吱格”聲,大門旁邊一扇側門張了開來,探出一個穿著護院莊丁衣衫的中年人,朝孟達打量了眼,問道:
  “尊駕來這裡‘明湖莊院’,是找哪一位?”
  一指坐騎上的宗元甲,孟達吐出一陣擊鼓似的聲音,道: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來‘明湖莊院’訪‘金雕’晏兆雄!”
  這名護衛莊丁一震,一凜,朝坐騎上宗元甲望了眼,喉嚨裡吐出一響“哦”的聲音,忘了向訪客躬身施禮,轉身拔腿往小門裡奔了進去。
  沒有多久……
  這座“明湖莊院”裡,響出“軋軋軋!軋軋軋!”接連開門的聲音……最後一響“格”的聲,外面這扇莊院大門分向兩邊張了開來!
  從張開的外間那扇莊院牆門,縱目朝裡端看去,成了一條直線,足足有十數丈之遙 張開的三進大門之內,從裡面大廳走出一位老者。
  老者身材頎長,頷留清髯,身穿一襲長袍,年紀看來有六十左右 他是“明湖莊院”莊主“金雕”晏兆雄。
  “赤麟”宗元甲見晏兆雄急步從屋裡出來,立即下了坐騎。
  旁邊僧浩也跟著忙不迭從馬背上下來。
  “金雕”晏兆雄出來莊院牆門,向宗元甲恭身一禮,道:
  “‘嘯天盟’湘境總舵,總舵主‘金雕’晏兆雄見過盟主!”
  皺皺眉,笑了笑,宗元甲握住晏兆雄一雙手,道:
  “晏老哥,您我老兄弟,幹嘛婆婆媽媽的來這麼一套禮節……你不叫人看膩!”
  僧浩、孟達兩人,上前向晏兆雄見過一禮。
  “金雕”晏兆雄肅客迎賓,經過三扇張開的裡外大門,來到大廳,賓主坐下後,晏兆雄道:
  “盟主,我算您也快要到‘明湖莊院’了……”
  微微一怔,宗元甲道:
  “你知道,晏莊主?!”
  “金雕”晏兆雄道:
  “‘白河橋’鎮客店,斷去‘南天一煞’麥夫手臂,‘楓林灣’揭開‘鉛銀’陰謀,傷了‘大幻仙’姜衝,又在‘浣花塘’鎮郊,砸了那家‘福海飯店’賭場,‘青冥會’接連挨上幾下悶棍 老天才知道盟主已離大洪山石旗峰總壇,‘御駕親征’,親自取道來湘北‘明湖莊院’晏某這裡……”
  笑笑,宗元甲道:
  “耳報神倒是靈通,晏莊主,宗某沿途的行蹤你都知道了?!”
  這位“明湖莊院”老莊主“金雕”晏兆雄,不加掩飾的道:
  “恭列‘嘯天盟’中弟子,對自己盟主的行蹤,豈能疏忽不關心?!”
  聽來有所感觸,宗元甲輕輕呼了口氣 卻帶來一份輕鬆的氣氛,宗元甲含笑道:
  “晏莊主,您歷歷如繪指出宗某行蹤所經之處,但漏了其中一樁……”
  怔了怔,“金雕”晏兆雄道:
  “您又去了何處,盟主?”
  宗元甲道:
  “洞庭湖浩瀚遼闊,佔幅萬頃,宗某經過之處也是洞庭湖畔, 處‘雙鳳橋’鎮上……”
  一聲輕“哦”,“金雕”晏兆雄接口道:
  “不錯,‘雙鳳橋’鎮上有我們‘嘯天盟’立下的一份基業,那是一家極為巍峨的‘翠玉樓’酒店,盟主,您去了那裡?”
  含笑點頭,宗元甲道:
  “是的,宗某去了‘翠玉樓’酒店,但事前並不知道此酒店是‘嘯天盟’所有,後來掌櫃的‘入海龍’鮑弘前來問候,才知道自己捧自己場,照顧了這家‘翠玉樓’酒店的生意……”
  談話中話題漸漸移轉……“金雕”晏兆雄道:
  “盟主,您是接到屬下‘明湖莊院’所發‘箭書’,知道‘青冥會’藉口洞庭湖水路地盤這事,找上‘嘯天盟’湘境總舵的碴子,才取道來湘北……”
  微微一點頭,宗元甲接口道:
  “不錯……”
  一副不解的神情,晏兆雄道:
  “如何又會在途中跟‘青晏會’結下梁子,截下‘大幻仙’姜衝的?”
  “赤麟”宗元甲把當時那段經過說了出來,接著又道:
  “‘寒川門’中‘旱地蛟’岳申,‘雲中鵬’田敏兩名弟子,中了人家圈套,誤食迷失真性的‘忘我散’藥物,互相廝殺激鬥,後來才知道是‘青冥會’中‘大幻仙’施的手腳……”
  靜靜聽著的孟達,冒出一句道:
  “姜衝那老小了,那副半死不活的窩囊相,裝得真像……”
  目光移向孟達,晏兆雄無法會意,問道:
  “那個‘大幻仙’姜衝,如何又是‘半死不活窩囊相’,孟護衛?”
  孟達就將當時姜衝在“白河橋”鎮“妙手醫廬”的情景說了出來,又道:
  “這老小子,一張黃蒼蒼風乾橘子皮的臉孔,瘦得半斤骨頭八兩肉,風也可以吹倒似的……”
  宗元甲道:
  “‘大幻仙’姜衝從‘妙手醫廬’後面臥房,一扇不到尺來見方的小窗逸去,宗某推斷他施展了一門傳聞江湖的‘縮骨神功’,是個藏鋒不露的高手……”
  “金雕”晏兆雄慨然道:
  “‘寒川門’與‘青冥會’之間,盟主,這兩個江湖門派,有水火不相容的夙仇……”
  宗元甲問道:
  “晏莊主,雙方如何會結成死仇的?”
  “金雕”晏兆雄道:
  “‘寒川門”總壇設于湘東株州,‘青冥會’的總壇在湘中牛頭山,雙方都在湖南境內打天下……就像此番‘青冥會’找上‘嘯天盟’湘境總壇一樣,‘青冥會’排除異己,吞噬同道,野心勃勃,要做他稱主武林的春秋大夢……”
  已理會過來,宗元甲接口道:
  “那是‘青冥會’尋釁找上‘寒川門’的晦氣……”
  緩緩一點頭,晏兆雄道:
  “不錯,盟主,‘寒川門’雖然實力不厚,但又豈肯乖乖雌伏……”
  廳上正在談著時,一名莊丁匆匆進來,向“金雕”晏兆雄躬身一禮,道:
  “莊主,外面有位客人求見……”
  微微一怔,晏兆雄道:
  “晏平,是何等樣人物?過去可曾來過這裡?”
  莊丁晏平道:
  “那位客人操北地口音,年紀七十左右,是個弓腰隆背的駝子……自稱‘洛水駝丐’江勝……”
  輕輕念出“洛水駝丐”江勝這名號,晏兆雄問道:
  “晏平,此‘洛水駝丐’江勝,可曾說出來訪老夫是為了何事?”
  哈腰一點頭,晏平道:
  “回莊主,那個客人說了……說是久聞湘北‘明湖莊院’‘金雕’晏莊主,前來慕名拜訪。”
  緩緩側過臉,目光投向宗元甲……似乎在問,此“洛水駝丐”江勝又是何等樣人物?!
  接觸到晏兆雄投來視線,宗元甲道:
  “丐幫幫主‘七海窮神’曲挺與宗某一見如故,晏莊主,此‘洛水駝丐’江勝既是丐幫中人物,此番前來‘明湖莊院’,除了慕名拜訪之外,不妨問問是否尚有其他事情。”
  點點頭,晏兆雄向那名莊丁道:
  “晏平,傳話有請!”
  應了一聲“喳”,莊丁晏平退出大廳,不多時,陪同一位駝背老人進來。
  老者身穿一襲長袍,雖然穿得很整齊,長袍上留有不少補釘……體態原來可能很魁梧,由於弓腰凸背的緣故,看去比常人矮了半截。
  “洛水駝丐”江勝由莊丁晏平陪同進來大廳,帶著詢問的眼光,朝莊丁晏平看來。
  晏平一指主座“金雕”晏兆雄,道:
  “這位就是我們‘明湖莊院’莊主。”
  “洛水駝丐”江勝長揖一禮,道:
  “‘洛水駝丐’江勝見過晏莊主,江某來得孟浪,猶希勿罪!”
  回過一禮,晏兆雄含笑道:
  “區區‘金雕’晏兆雄,辱蒙江朋友移駕來訪,不勝歡迎……”
  眼前這個“洛水駝丐”江勝,不速來訪,來意不明,晏兆雄並沒有替旁邊的宗元甲等三人,引見介紹。
  請江勝坐下後,晏兆雄問道:
  “敢問江朋友來自何處?”
  “洛水駝丐”江勝,欠身一禮,道:
  “江某來自河南信陽城郊,一處叫‘馬家店’集鎮……”
  一頓,又道:
  “晏莊主聲譽遠播湘鄂兩地,仗義疏財,英名震耳,是以冒昧來訪……”
  聽到“仗義疏財”四字,“金雕’晏兆雄已十有七八理會過意來。
  江勝取下背負囊袋,從囊袋中取出一只五六寸見方的錦盒,揭開盒蓋,裡面是一只杯子……
  這只杯子用白玉雕琢而成,通體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紋,玉杯週邊雕出一條栩栩如生的盤龍,這條雕出的小龍,從杯底沿環圍而上,直到杯蓋。
  “金雕”晏兆雄雖然稱不上富堪敵國,但除了武林中聲譽外,亦是地方上一位富紳,此刻看到錦盒中這只玉杯,已知是一項稀世珍物。
  此刻,這個“洛水駝丐”江勝,從袋囊取出這只藏玉杯的錦盒,卻不知對方用意何在。
  一指錦盒中玉杯,江勝問道,
  “晏莊主,這只玉杯您看來如何?”
  緩緩一點頭,晏兆雄照實的道:
  “不錯,稀世珍物,價值連城!”
  莊丁晏平尚留在大廳,未曾離去,江勝轉過身微微一笑,向晏平道:
  “這位小哥兒,麻煩你取一杯乾淨,可以入嘴飲的清水來……”
  晏平一點頭進入裡間,不多時,捧了一杯開水出來。
  江勝接過這杯開水,揭開白玉杯蓋子,把開水倒入白玉杯中,掩上蓋子後,把玉杯放到桌上。
  一指桌上這杯子,江勝向晏兆雄道:
  “此杯稱作‘白玉環龍杯’,昔年江某蹤遊塞外草原,從當地部落酋長獲得此杯……”
  “金雕”晏兆雄還不知這個“洛水駝丐”江勝,取出這只“白玉環龍杯”的用意,是以緩緩頷首,替代了回答。
  邊上“赤麟”宗元甲,雖然有過人的閱歷,但眼前除了知道此“洛水駝丐”江勝是丐幫中人物外,卻也無法猜出此人來訪“明湖莊院”用意何在。
  這位“洛水駝丐”江勝,指著“白玉環龍杯”,又道:
  “剛才‘白玉環龍杯’中倒下乾淨清水,不需多久,杯中之水呈澄黃色……經過兩個時辰左右,水色由橙黃成紫紅色,也就成了一杯醇口美酒……”
  聽了暗暗稱奇,晏兆雄順著對方口氣,道:
  “有這回事,江朋友?!”
  含笑一點頭,江勝道:
  “一點不假,晏莊主,‘白玉環龍杯’中水成了紫紅色美酒,此酒飲下能延年益壽 經常飲服此杯中之酒,功能駐顏不衰,強精固元……”
  站立邊上的孟達聽到這些話,嘴裡沒有開腔出聲,兩顆牛眼直瞪出來。
  江勝揭開桌上“白玉環龍杯”蓋子,微微一笑,指著杯中道:
  “晏莊主,請過目一看!”
  “金雕”晏兆雄站起身,朝桌上杯中水看來,果然裡面顯出一泓悅目的澄黃色……隱隱中有縷縷聞來十分舒服的清香,從澄黃色的水中飄浮起來。
  宗元甲等朝桌上杯中水看去,暗暗稱奇不已。
  “洛水駝丐”江勝又把“白玉環龍杯”的杯蓋蓋上,拱手一禮,向晏兆雄道:
  “江某一番誠意,請晏莊主將此‘白玉環龍杯’收下!”
  “金雕”晏兆雄,原來已有這樣的想法,是以並不感到十分意外……
  敢情形形色色的江湖上,就有這一類人,找去頗負聲譽的武林中人俯仰,藉口慕名拜訪,暗中已有弦外之音,繼後以珍物相贈 其實就是一筆交易買賣。
  這些“相贈”的珍物,有的確是價值連城的珍物,但也有不少卻是虛晃一招,只此一遭下不為例,那是“賣野人頭”的。
  眼前這只“白玉環龍杯”,宛若玩魔術,耍把戲的演了一套,看來令人不可思議 當然,可能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珍物,也可能是江湖中人虛晃一招,反正下不為例,可以撈到一筆錢。
  微微一笑,這位“明湖莊院”晏莊主,道:
  “無功不受祿,江朋友,你不妨開出一個數目來,晏某才受之無愧!”
  笑了笑,又沉思了下,這個“洛水駝丐”江勝才道:
  “不拘數目,晏莊主,您賞下多少就多少 這是江某一份誠意!”
  “赤麟”宗元甲乃是“嘯天盟”盟主,一代江湖大豪,有他過人的見識及閱歷……“金雕”晏兆雄所想到的地方,他也早想到了。
  但,宗元甲更想到另外一件事……
  這只“白玉環龍杯”,真真假假,暫且撇開不談……丐幫弟子包括幫主在內,謀求生活唯一的途徑,是挨家挨戶乞求布施。
  眼前這個“洛水駝丐”江勝,是丐幫弟子,他又如何“改行”做起別的買賣來了……以稀古珍物,來換取別人袋囊裡的金銀。
  心念遊轉,宗元甲問道:
  “江朋友,你可識得‘七海窮神’曲挺此人?”
  向丐幫弟子問出這話,聽來含有嘲弄、侮辱的韻味 那就像向人間出這句話:
  “餵,朋友,你認不認識你父親?”
  天下哪一個做兒子的,不認識自己老爸?
  這話問出口,就在這剎那間,宗元甲替自己感到後悔了。
  但情形並非宗元甲想像中那回事……
  “洛水駝丐”江勝輕輕念出“七海窮神”四字 似乎發現在這四個字意味中,並未帶上一個“丐”字,雖然“窮神”,也不像是“要飯”的……
  若有所聞的緩緩一點頭,江勝道:
  “不錯,江某似有所聞這個武林同道!”
  宗元甲聽到這樣一個回答,大出意料之外 這個“洛水駝丐”江勝,看來不但不像是丐幫中弟子,尚且連上台面的資格,也沒有他“份”。
  武林中稍有知名度的人物,誰都知道江湖上有“七海窮神”曲挺此人。
  劍眉微微一蹙,從袋囊取出那枚精緻珍藏,晶瑩剔透,有五六寸長,綠玉雕成的“如意令”,宗元甲抿抿嘴唇一笑,道:
  “江朋友,你看這枚綠玉如意如何?”
  接過手來,“洛水駝丐”江勝細細看去,嘆為觀止,大為讚賞,道:
  “不錯,不錯,這是一件少見的玉琢珍品,不在江某‘白玉環龍杯’之下。”
  話落,雙手捧了“如意令”,還給宗元甲。
  “洛水駝丐”江勝看到這枚“如意令”,嘴裡說“不錯”,宗元甲心中在說:“錯了……”
  “如意令”乃是丐幫幫主的信符,見到“如意令”如見幫主本人,不應嘴裡讚賞,而是應來個跪拜大禮。
  微微一笑,宗元甲接上兩句道:
  “嗯,不錯,真個不錯……”
  這話聽進“金雕”晏兆雄耳裡,一臉愕然之然,無法會意過來。
  但,“金戈雙衛”的僧浩、孟達兩人,已知道其中有了蹊蹺……
  此“洛水駝丐”江勝,身列丐幫中弟子,如何不知“七海窮神”曲挺是何許人?
  “如意令”乃是丐幫幫主的信符,卻不知其來歷,只知道是玉琢珍品。
  目注“洛水駝丐”江勝,宗元甲道:
  “你不知‘七海窮神’曲挺是何等樣人,在下現在不妨告訴你 這位‘七海窮神’曲挺,乃是當今武林,江湖丐幫中幫主……”
  洛水駝丐嘴角抽搐了下,不自覺中輕輕“哦”了聲。
  指著手中“如意令”,宗元甲又道:
  “不錯,這是玉琢珍品,但另外還有它的來歷,這枚綠玉如意是丐幫幫主的信符,天下丐幫弟子見此‘如意令’,如見幫主本人,應行跪拜之禮……江朋友,你說‘不錯’,那是你錯了!”
  臉肉起了一陣痙攣,“洛水駝丐”江勝很費勁的把這話問了出來:
  “你……你是誰?”
  旁邊孟達吼了聲,道:
  “操你奶奶的老家夥,你敢不知輕重的向我們盟主問出此話……”
  一指宗元甲,擊鼓似的又道: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眼皮一翻,兩眼一直,“洛水駝丐”江勝吶吶道:
  “你……你就是……”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現在是我問你了,你是誰?”
  渾粗的手臂一揮,孟達接口道:
  “老家夥,你狐狸已露了尾巴,還不說個清楚明白!”
  突然臉色一轉,“洛水駝丐”江勝嘿嘿嘿笑了起來,道:
  “丐幫弟子原是一些街頭巷尾伸手要飯的,借用丐幫中人名義,該不致會有砍頭的罪名吧?!”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丐幫’兩字並不值錢,但,江朋友,你用了丐幫中人稱號,藉口拜訪,拿了這只玉杯來‘明湖莊院’求見莊主‘金雕’晏兆雄,這段來龍去脈的經過,你可要說來聽聽。”
  “金雕”晏兆雄對眼前所有演變,先是像淋了一頭霧水,現在宗元甲說出這些話,已有所會意過來……
  眼前這個自稱“洛水駝丐”江勝的駝子,不速來訪“明湖莊院”,看來不似一樁單純的事。
  也不像有些江湖中人,藉口慕名拜訪,以珍物相贈,來完成一項買賣交易。
  宗元甲說出這些話,“洛水駝丐”江勝嘿嘿笑了笑,道:
  “我說‘嘯天盟’的宗盟主,這件事也不值得你大驚小怪的,我江勝江湖上混混,為了要打發日子,就不得不想出些名堂來……”
  一頓,又道:
  “我江勝來‘明湖莊院’不受歡迎,很簡單,拿了這只‘白玉環龍杯’就此告辭。”
  孟達吼聲接口道:
  “娘的皮,老家夥,這裡‘明湖莊院’不是酒肆客棧,由你來任你去?”
  眼皮一翻,這個“洛水駝丐”江勝敢情還是一只久混江湖的“老龜”,嘿聲一笑,道:
  “朋友,照你這麼說來,是想把我這條命留在這裡了?”
  笑笑,宗元甲道:
  “‘光棍眼裡不入砂子’,江朋友,這裡‘明湖莊院’由你來得也由你去得,不過你總得有個交待……”
  眼珠一轉,哼了一聲,江勝道:
  “如何交待?”
  不慍不火,宗元甲指著桌上“白玉環龍杯”道:
  “玉杯中水在兩個時辰之內,由澄黃變成紫紅色美酒,這是你自己說的,江朋友,你要離開這裡‘明湖莊院’,不必留下這份人情,幹下杯中美酒再走……”
  臉色驟變,江勝直直朝宗元甲看來。
  還是有條不紊的,宗元甲又道:
  “你如不想飲下玉杯中美酒,江朋友,掌劍聽憑你,就在宗某手中走上三招……能架住宗某三招,這裡‘明湖莊院’任你離去,不然……”
  臉色接連數變,江勝接口道:
  “不然又如何?”
  不帶半點火氣,宗元甲就像跟朋友聊天的道:
  “不然,江朋友,大丈夫做事敢作敢當,光明磊落,你把找來‘明湖莊院’的來龍去脈,說來聽聽!”
  兩條濃眉連連軒動,敢情這個自稱“洛水駝丐”江勝的駝子,已知道自己眼前的處境……現在的“點子”已非“明湖莊院”莊主“金雕”晏兆雄,而是落在這個江湖大豪,稱主一方的“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的身上,如果不給對方一個滿意的交待,不但佔不到便宜,反而要血濺七尺,挺屍就地。
  艱澀地頓了頓,江勝道:
  “我說出內委經過後,宗盟主,又如何?”
  十分友善的笑了笑,宗元甲道:
  “若是‘受人之託,思人於事’,你不是正主,只是替人跑跑腿而已,江朋友,說出經過後,牽贅不到你身上,你請便!”
  沉思了下,替自己有了決定,指著桌上那只“白玉環龍杯”,“洛水駝丐”江勝道:
  “兩個時辰後,杯中變成紫紅色帶有酒味的水,不能進入嘴裡……”
  臉色微微一怔,“金雕。晏兆雄接口問道:
  “飲下又如何,江朋友?”
  音韻很輕,“洛水駝丐”江勝道:
  “飲下杯中紫紅色帶酒味的水,立時七孔冒血,即使扁鵲重生,華佗再世,也無法將這條命治救過來……”
  微微一頓,又道:
  “我並非姓‘江’,‘洛水駝丐’此一稱號,也是臨時編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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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龍爭虎鬥

  聽到駝背老者這話,宗元甲不禁為之暗暗一窒……但並未消失友善的音韻,問道:
  “尊駕如何稱呼?”
  駝背老者道:
  “江湖上有‘千面浪客’之稱的莫真,就是我……”
  “金雕”晏兆雄朝他看來 武林傳聞,江湖上有一異人,幻變千相,精擅于易容化裝之技,有“千面浪客”之稱,原來找來“明湖莊院”的就是他。
  “千面浪客”莫真一挺胸,背上駝峰消失,不想笑的笑了笑,又道:
  “我不是‘駝子’,也不是七老八十歲的老頭兒……”
  手掌朝自己臉上抹了一把 原來是個身材魁梧,長方臉形,看來四十出頭的中年人。
  並非責怪,而是一份迷惑不解的神情,這位“明湖莊院”莊主“金雕”晏兆雄問道:
  “你我素昧生平,莫朋友,你因何替我送來一杯飲後七孔流血的毒水?”
  沒有回答,目光移向宗元甲,“千面浪客”莫真才道:
  “這就是剛才這位宗盟主所說的,晏莊主,莫某‘受人之託’,不得不如此……”
  宗元甲接口問道:
  “受何人之托,莫朋友?”
  並不作任何掩飾,隱瞞,“千面浪客”莫真坦直地道:
  “‘青冥會’會主狄平的師叔‘大幻仙’姜衝……”
  聽到這話,宗元甲心頭一沉……原來是姜衝唆使來的不速之客。
  牛眼一瞪,孟達大罵道:
  “操他奶奶的熊,又是這個半死不活的老小子,耍出來的鬼名堂!”
  心平氣和的,宗元甲問道:
  “飲下玉杯中水,會七孔流血而死,莫朋友,‘大幻仙’姜衝玩的是什麼花樣?”
  莫真道:
  “這只‘白玉環龍杯’一點不假,是項價值連城的古玩珍品……‘大幻仙’姜衝配製成一種藥物,放入水中熬煮,繼後這只玉杯也放進這鍋沸騰的水中,熬煮一段時間,這鍋水中毒質,滲入這只玉杯……”
  聽來不禁感嘆不已,宗元甲道:
  “‘大幻仙’姜衝腦袋裡害人的名堂可真不少,以前是配製成一種服後迷失真性的藥粉,此番又給他想出這種古里古怪的名堂來……”
  莫真又道:
  “據姜衝說,鍋中熬煮的這鍋子毒水,必須用玉質的杯子,換了普通瓷質杯子,水中毒質無法滲入,就不管用了……”
  微微一頓,又道:
  “這只玉杯在毒水中熬煮過後,依然晶瑩剔透,並無一絲異狀 但杯中盛入水後,毒質從杯子身上散發出來,溶入杯中水裡,先是呈澄黃色,繼後轉成紫紅色後,其水已劇毒無比,此水飲入人體之內,無藥可救,立即七孔流血而死……”
  激靈靈猛打了個冷顫,“金雕”晏兆雄忿然道;“可惡,晏某與‘大幻仙’姜衝,並無殺父奪妻不共戴天之仇,竟在晏某身上使出這等歹毒手腕!”
  帶著解釋似的口氣,“千面浪客”莫真道:
  “並非‘大幻仙’姜衝跟你晏莊主過不去 姜衝曾在莫某跟前說過這話,凡是‘嘯天盟’中人均可格殺毋論……”
  朝宗元甲歉然一瞥,莫真又道:
  “‘大幻仙,姜衝曾提到你宗盟主,要啖你肉,啃你骨,摘下你腦袋,奈何技不如人!”
  笑笑,宗元甲道:
  “你攬下這樁買賣,莫朋友,‘皇帝不差餓兵’,‘大幻仙’姜衝如何酬勞你?”
  臉一紅,莫真道:
  “涓滴之恩,湧泉相報’,宗盟主,姜衝師兄‘七尾鷂’宮奇,亦就是‘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的師父,昔年救過莫某性命,莫某曾許下諾言,日後有所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微微一頓,莫真又道:
  “這次‘大幻仙’姜衝找上莫某,莫某也就賣命卯上,報答乃師兄昔年救命之恩,但想不到宗盟主機智卓絕,識破真相……”
  帶著一份關懷的口氣,宗元甲問道:
  “你又如何回去交差,莫朋友?”
  莫某慨然道:
  “並非莫某不盡力,乃是心有餘力不足……宗盟主不愧睥睨江湖,雄踞一方的‘嘯天盟’之主,仁者無敵,放過莫某一馬,此番離開‘明湖莊院’,莫某跟‘青冥會’就不辭而別了!”
  宗元甲從這些話中聽來,這個“千面浪客”莫真,不失為一個個性中人……
  昔年受“七尾鷂”宮奇救命之恩,莫真曾許下諾言,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此番才替“青冥會”來“明湖莊院”放毒”,賣命出了一次力。
  但此事給自己識破真相,且不加追究放過一馬,莫真認為力已盡到,對“明湖莊院”這邊感到愧疚,只有向“青冥會”不辭而別。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莫朋友,你離開‘明湖莊院’後,不去湘中牛頭山鐵翎谷,向‘青冥會’辭別?”
  搖搖頭,“千面浪客”莫真道:
  “莫某並非來自湘中牛頭山‘青冥會’總壇……”
  “金雕”晏兆雄聽來感到有點意外,接口問道:
  “莫真,你不是從‘青冥會’總壇來此?!”
  “千面浪客”莫真,搖搖頭道:
  “莫某由‘大幻仙’姜衝陪同,自湘中總壇抵洞庭湖東岸‘墨水岩’青冥會分壇後,再來這裡‘明湖莊院’的……”
  提到“大幻仙”姜衝身上,宗元甲不由注意起來,問道:
  “姜衝現在何處,莫朋友?”
  莫真道:
  “姜衝將‘白玉環龍杯’交于莫某後,就在‘墨水岩’等候莫某,想知道這件事進行的結果如何……”
  指著桌上那只“白玉環龍杯”,莫真話題移轉,又道:
  “這只玉杯已非稀世珍品,留下也是一件禍患,宗盟主,不如將其毀去?!”
  宗元甲一點頭道:
  “說得有理,莫朋友。”
  宗元甲坐的座椅,相隔桌上“白玉環龍杯”約有四五尺,他遙空戟指疾吐……一股銳利勁風落處,幾聲“嗖嗖”細細輕響,桌上這只“白玉環龍杯”,業已片片凌碎。
  宗元甲這手“鐵指神功”,看得大廳上眾人,莫不暗暗點頭。
  “千面浪客”莫真,向眾人抱拳一禮,道:
  “莫某就此告辭!”
  話落,出大廳而去。
  宗元甲慨然道:
  “千面浪客’莫真來這裡做了一樁駭人聽聞之事,但還不失是個個性中人!”
  “金雕”晏兆雄濃眉微微軒動,道:
  “姜衝這廝實在可惡,竟想出這等詭秘離奇的殺人玩意兒來……”
  這時莊丁晏平將裂碎的玉杯,和水漬打掃乾淨後,退出大廳。
  宗元甲接口道:
  “‘大幻仙’姜衝真是一頭披上人皮的豺狼,陰險歹毒,無所不用其極 他識得岐黃醫理之術,但並無仁心仁術,作懸壺濟世之舉,先是配製成一種迷失真性‘忘我散’的藥物,此番又給他想出這樣一個聞所未聞的殺人名堂,用來加害於人。”
  晏兆雄喟然道:
  “武林毛賊,江湖敗類,撇開‘青冥會’過節,盟主,這種人也不能留他在世上。”
  牛眼一瞪,孟達道:
  “操他奶奶的,這老小子,滿肚子都是齷齪名堂……盟主,剛才那莫真說,這老小子現在洞庭湖東岸的‘墨水岩’,我們去把他宰了。”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目光移向晏兆雄,道:
  “晏莊主,‘青冥會’中秋前設下擂臺之事,地點何處?”
  “金雕”晏兆雄道:
  “盟主問到此事,晏某也百思不解 為了洞庭湖水路地盤之事,‘青冥會’派人來‘明湖莊院’投下一封書函,指出中秋前三日,雙方擂台中解決此事,但並無指出明確地點,亦無作詳細交待。”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這是‘青冥會’虛虛實實,故作玄虛,顯然藉口‘擂臺’打的是另外主意……”
  微微一頓,又道:
  “就如你剛才說的,不錯,晏莊主,撇開‘嘯天盟’和‘青冥會’之間的過節不論,‘大幻仙’姜衝此人,也必須要將其除去……”
  聽出弦外之音,晏兆雄道:
  “盟主準備往‘墨水岩’一行?!”
  一點頭,宗元甲道:
  “是的,宗某已有此打算……‘明湖莊院’和‘墨水岩’雖然同在洞庭湖之濱,但洞庭湖面積遼闊,佔幅萬頃,此去‘墨水岩’需得一番腳程 繼後我等尚得往湘中‘青冥會’總壇一行,就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孟達“哼”了聲,道:
  “姜衝這個老小子,裝腔作勢一副窩囊相,肚子裡盡是壞點子,入娘的,這次撞進我孟達手中,一拳把他砸成肉餅!”
  笑了笑,宗元甲道:
  “我說孟達,嘴跟手是兩回事,嘴裡說的和手上做的,有時會相差一段距離 ‘大幻仙’姜衝在‘草橋大寨’露過一手,你又不是沒看到!”
  臉一紅,孟達不再吭氣了。
  “金雕”晏兆雄道:
  “準備何時起程,盟主?”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此去洞庭湖東岸‘墨水岩’,需數日腳程,在這裡逗留一宿,明日帶僧浩、孟達兩人起行便了……”
  眾人正在談著時,方才離去的莊丁晏平,又匆匆忙忙進來大廳,向晏兆雄躬身一禮,道:
  “回莊主,‘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柳爺,偕同兩位門中弟子來訪。”
  聽到此話,這位“明湖莊院”莊主晏兆雄驟然一怔,目光朝宗元甲看來,殊感意外的道:“盟主,‘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來訪,又是為了何事?”
  宗元甲亦感到十分意外 此刻“金雕”晏兆雄問出這話,顯然他也回不出話來。
  緩緩一蹙眉,宗元甲道:
  “可能有不尋常之事發生,晏莊主,將這位嘉賓迎進大廳,雙方談過後,就會知道這位柳門主來訪的原委真相了!”
  聽來有理,晏兆雄一點頭,向莊丁晏平道:
  “晏平,傳話,嘉賓光臨,‘明湖莊院’莊主晏兆雄出門恭迎。”
  晏平一聲“喳”,疾步離去。
  “金雕”晏兆雄一整衣衫,步出大廳。
  大廳上的僧浩道:
  “盟主,陪同‘寒川門’門主來‘明湖莊院’的,可能是‘旱地蛟’岳申,和‘雲中鵬’田敏二人!”
  宗元甲尚未回答,孟達搖搖頭,道:
  “不會是他們兩人 岳申、田敏跟盟主約在中秋前十日,在湘中新化東門外一處‘柳塘集’鎮上見面呢!”
  心念遊轉,宗元甲道:
  “岳申、田敏兩人,不會知道我們來了‘明湖莊院’……”
  一陣笑聲摻雜著話聲,漸漸接近大廳,廳門一暗,前後踏進四人……
  頭前一個,身穿長袍,年紀七十左右,文質彬彬,不像武林中人,倒似一位飽學儒者。
  銜尾兩人一眼看到大廳上“赤麟”宗元甲時,不約而同一聲驚“噫”……這兩人正是約在中秋前十日“柳塘集”見面的岳申和田敏。
  最後殿尾進大廳來的,是“明湖莊院”莊主“金雕”晏兆雄。
  賓主進入大廳尚未坐下,“旱地蛟”岳申指著宗元甲向長袍老者哈哈大笑道:
  “就是他,門主……”
  “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聽來淋了一頭霧水……這位英姿軒昂,看來年紀不到三十的年輕人,又是誰?
  “赤麟”宗元甲,臉帶笑容,從座椅長身站起……
  “雲中鵬”田敏接口道:
  “門主,這位就是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近前一步,宗元甲抱拳一禮,向柳天鳴含笑道:
  “柳門主,您我神交已久,難得今日在此晤面……”
  哈哈哈笑了起來,柳天鳴握住宗元甲雙手,道:
  “不錯,神交已久,您我不必繁文縟禮,老夫叨長幾歲,稱您 聲‘宗老弟’便了……”
  指著岳申、田敏兩人,柳天鳴又道:
  “這次他二人回來株州,就提到您宗老弟,在‘流河塘’鎮郊,岳申誤食‘大幻仙’姜衝‘忘我散’藥物,您解了他們兄弟兩人之危……”
  宗元甲將“金戈雙衛”的僧浩、孟達兩人,替這位“寒川門”門主引見了下。
  “金雕”晏兆雄含笑道:
  “柳門主,如此一來,就不必晏某替敝上宗盟主引見介紹了。”
  賓主坐下,“旱地蛟”岳申嘴沒遮攔,向“金雕”晏兆雄冒出一句,道:
  “晏……晏莊主,您可沒有遭到意外吧?”
  這句話雖然聽來使人無法會意,但卻孕含了極重的份量……“金雕”晏兆雄臉色微微一怔,道:
  “岳兄弟,你指的‘意外’,是指何事而言?”
  “雲中鵬”田敏接口道:
  “在下田敏和我岳大哥,取道湘中探聽‘青冥會’中動靜時,無意中探得一份意外的資料……”
  臉色凝重,晏兆雄接口問道:
  “是有關老夫之事,田兄弟?”
  一點頭,田敏道:
  “不錯,‘青冥會’設計要加害晏莊主 晏莊主若不幸遭之所害,‘青冥會’將以傾巢之力,直搗‘明湖莊院’,到時不留活口,使‘明湖莊院’玉石俱焚……”
  “金雕”晏兆雄聽到這話,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冷氣。
  一指宗元甲,田敏又道:
  “田敏和我岳大哥,跟宗盟主中秋前十日之約,算來時間尚早,知道這回事後,就即轉道湘東株州‘寒川門’總壇,邀門主前來,欲解‘明湖莊院’之危……”
  “金雕”晏兆雄,聽來暗暗感動不已 並無所求,並無相邀,卻來暗中解人之危。
  帶了一份關注的口氣,“乾坤雙飛”柳天鳴接口道:
  “晏莊主,我等三人取道洞庭湖南岸‘明湖莊院’,從湘東株州匆匆來此時間算來並不多久,‘青冥會’中如若對‘明湖莊院’真有某種謀算的話,也就在這一兩天之內了……”
  “金雕”晏兆雄濃眉微軒,道:
  “‘青冥會’中這些牛鬼蛇神,又玩出哪些雲詭波譎的名堂,找來‘明湖莊院’?”
  牛眼一瞪,眼皮一翻,孟達人粗心細突然想了起來,向宗元甲道:
  “會不會就是那回事,盟主,他三位和那個‘假駝子’來‘明湖莊院’,前後相隔沒有多久呢?”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孟達,我也想到那回事上……”
  視線投向晏兆雄,宗元甲又道:
  “晏莊主,柳門主和岳兄、田兄兩位所說的,可能就是‘千面浪客’莫真藉‘白玉環龍杯’放毒的那一回事……”
  “金雕”晏兆雄似有所思中,道:
  “從時間上算來,盟主,就是玉杯放毒的這件事了……”
  “雲中鵬”田敏問道:
  “宗兄,‘白玉環龍杯’放毒又是怎麼一回事?”
  宗元甲把“千面浪客”莫真易容扮裝,送“白玉環龍杯”來“明湖莊院”的前後經過告訴了三人。
  “金雕”晏兆雄接口道:
  “莫真扮裝成一個自稱‘洛水駝丐’江勝的丐幫弟子,給盟主識破真相……最後莫真說出來‘明湖莊院’的前後經過……”
  田敏道:
  “那莫真指出受‘青冥會’所唆使?!”
  “金雕”晏兆雄把莫真昔年受“七尾鷂”宮奇救命之恩的那段經過也說了出來,又道:
  “莫真臨走時,並未提到‘青冥會’中其他人,只指出‘大幻仙’姜衝,尚逗留在洞庭湖東岸的‘墨水岩’‘青冥會’分壇……”
  “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晏莊主,據柳某看來,此‘千面浪客’莫真並非實話實說,還有一部分的保留……”
  眨動一雙墨玉似的眸子,宗元甲道:
  “柳門主,您是指除了‘大幻仙’姜衝外,‘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和他師父‘七尾鷂’宮奇等,都已來‘墨水岩’分壇?”
  這位“寒川門”門主一點頭,道:
  “不錯,宗老弟,老夫是有此推斷……”
  微微一頓,又道:
  “‘青冥會’唆使‘千面浪客’莫真,那只是一個開端,試探,也像我等三人一樣,‘青冥會’不會想到您‘嘯天盟’盟主宗老弟,也在這裡‘明湖莊院’……這是他們百密一疏,疏忽之處。”
  眉宇軒動,“金雕”晏兆雄道:
  “為了洞庭湖水路地盤之事,‘青冥會’藉口擺下擂臺雙方作個交待 卻又鬼鬼祟祟,雲詭波譎,照此看來,‘青冥會’所玩的把戲,就是這一手!”
  倏然也想了起來,宗元甲道:
  “宗某那次在‘草橋大寨’跟‘大幻仙’照面交手,並未提到赴這裡‘明湖莊院’之事 後來在‘浣花塘’鎮郊,以‘福海飯店’為不義的賭場中,宗某在‘黑蠍子’刁炳前,也只說要往湘中牛頭山鐵翎谷,赴‘青冥會’總壇拜山一會……”
  緩緩一點頭,“雲中鵬”田敏道:
  “這就是了,宗兄,‘青冥會’不會料著你來洞庭湖南岸的晏莊主這裡,他們準備‘以大吃小’,先把‘明湖莊院’放倒後,再作進一步的打算。”
  沉思中的這位“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想到那回事上,道:
  “據您數位剛才說來,那個‘千面浪客’莫真,離開這裡不久,顯然‘青冥會’中尚未知道‘明湖莊院’這裡的動靜,我等不妨來個先發制人,找去‘墨水岩’,給‘青冥會’一個迎頭痛擊……”
  宗元甲接口道:
  “不錯,柳門主,宗某就有這樣打算!”
  “墨水岩”在洞庭湖東岸,那是塊外形奇特,碩大無比的山巖……這塊“岩”如果切合實際一點來說,那是一座體型較小的峰嶺。
  “墨水岩”兩側伸展,中間凹了進去,就在凹進部分貼近山麓處,有數十幢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石砌房屋,正中央矗起一根高高的旗杆,旗杆頂端迎風擺搖一面旗幟 旗幟上有“青冥揚威”四個大字。
  數匹駿騎向這邊策馬而來……
  馬鞍上是“赤麟”宗元甲,“金戈雙衛”的僧浩、孟達,“明湖莊院”莊主“金雕”晏兆雄,“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另外是“旱地蛟”岳申,和“雲中鵬”田敏兩人。
  看到這面凌空矗立“青冥揚威”的旗幟,宗元甲一勒韁繩停了下來……
  一指旗幟,宗元甲側過臉道:
  “不錯,就是這裡了,柳門主!”
  眾人坐騎紛紛停下,“乾坤雙飛”柳天鳴微微一軒眉,道:
  “看來氣魄還不小呢,宗老弟!”
  笑了笑,宗元甲道:
  “光看房屋不管用,還要看裡面的人,手上是不是有兩下子,柳門主,您說是不?”
  轉向後面的孟達,宗元甲道:
  “又偏勞你了,孟達,你前去通知他們,讓裡面的牛鬼蛇神知道,‘寒川門’‘乾坤雙飛’柳門主,偕同‘嘯天盟’‘赤麟’宗元甲,前來拜山!”
  他們人馬就停在房屋前數十丈方圓的山坡地上,大門邊沿的幾位壯漢早已看到。
  孟達躬身應了聲“喳”,兩腿一夾馬肚,直往大門前來……來到大門前,擊鼓似的“嗨”了聲,道:
  “小子,你們聽著,‘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和‘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前來拜山,快進去告訴你們山大王,出來恭迎!”
  “青冥會”分壇大門前的數名壯漢,聽到孟達這陣吆喝聲,各個頸子都直了起來……
  尤其“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這幾個字,更令他們不敢吭出一聲,疾步奔進大門!
  轉過韁繩,孟達回到宗元甲等身旁。
  不多久,大門裡直奔出數人……
  頭前兩個,是過去留守在“楓林灣”鎮街“宏泰錢莊”的範良雄、谷守宇“竹山雙雄”。
  銜尾是“福海飯店”大賭場中,那個當家把舵的“黑蠍子”刁炳。
  刁炳後面是個五短身材,驃悍的中年人……這人就是這裡“墨水岩”“青冥會”分壇的分壇主,有“白狼”之稱的巫勇。
  這四人的後面,一字排列而行的,是三個年歲懸殊的人物……
  中間那個,濃眉巨目,獅鼻海口,看來有七十左右的老者……此人就是“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之師,“大幻仙”姜衝的師兄“七尾鷂”宮奇。
  走在左邊那個,一副半斤骨頭八兩肉的身子,一張黃蒼蒼風乾橘皮似的臉孔 他,就是掀風作浪,無所不用其極的“大幻仙”姜衝。
  右邊那個中年人,就是“青冥會”會主,有“霸山虎”之稱的狄平。
  這幾個人在“墨水岩”青冥會”分壇露臉出現,果然不出宗元甲等數人之料 結集“青冥會”之力,要使“明湖莊院”玉石俱焚。
  “七尾鷂”宮奇一指“金雕”晏兆雄,哈哈笑道:
  “晏莊主,你‘耳報神’果然靈活,老夫等正要赴‘明湖莊院’一會,你倒來個先發制人,帶了武林朋友找來這裡‘青冥會’分壇……”
  目光落向“乾坤雙飛”柳天鳴,宮奇又道:
  “柳門主,這裡‘墨水岩’你我又照面了……那一位想必是大名鼎鼎,稱雄一方的‘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不等柳天鳴開口,宗元甲微微一笑,道:
  “宮朋友,區區宗元甲前來拜山。”
  嘿嘿冷笑數聲,“七尾鷂”宮奇道:
  “宗盟主,來時可任你等來,去時卻由不得你等自己去了……”
  冷然一笑,宗元甲接口道:
  “宮朋友這話,也未免把‘青冥會’‘墨水岩’分壇估得太高了些,多行不義,勢必自斃,饒是銅牆鐵壁,又豈能阻止區區在下等數人。”
  冷冷哼了聲,宮奇道:
  “宗盟主,閒話少說,你等數位既然來此,必有驚人技藝,現在正好領教一番……”
  宗元甲接口道:
  “宮朋友此話,正合我等一行人之心,但不知如何見個高下?”
  “七尾鷂”宮奇道:
  “天下武技,殊流同源,大同小異……宮某有一項玩意,稱作‘金刀羅漢陣’,現在擺上此陣,與各位陣上較量一下……”
  話到這裡,不等眾人是否同意,已吩咐“竹山雙雄”,和“黑蠍子”刁炳三人,道:
  “你等進去屋裡,取出‘金刀羅漢陣’來!”
  三人應諾一聲,進大門而入,不多時,各個背上背了一只麻袋出來。
  就在“青冥會”分壇前這塊偌大的空地上,劃下方圓十丈一幅地面,三人把麻袋一抖,“嘩啦啦”聲中,倒出無數五寸來長,金光耀目,尖頭扁尾的狼牙鐵釘來。
  “赤麟”宗元甲見聞廣博,目光投向這些金釘,已知是鋼鐵精英,混合鑄成,鋒利無比。
  宗元甲心自暗暗詫異之際,“竹山雙雄”和“黑蠍子”刁炳等三人,似乎駕輕就熟,就在地上把金釘,一枚接一枚,插入泥地中。
  不多時間,方圓十丈的地面上,已是密密麻麻,插滿金釘,遠遠看去,宛若一座金山。
  三人把金釘插入地面,“七尾鷂”宮奇用手一指,嘿嘿一笑,道:
  “此是‘青冥會’中‘金刀羅漢陣’……如果跟‘金刀換掌’、‘羅漢東香’等絕技比來,顯然有雲泥之隔,不可同日而語……各位俱是名家高手,若是不嫌粗淺,就在陣上交手如何?”
  眼前眾人,“赤麟”宗元甲,“乾坤雙飛”柳天鳴兩人,固然皆屬一派掌門,就算“燕子飛”僧浩,“鐵背熊”孟達,“旱地蛟”岳申,“雲中鵬”田敏,以及這位“明湖莊院”莊主“金雕”晏兆雄等,也都是名家高手,一看之下,知道“七尾鷂”宮奇擺下這“金刀羅漢陣”,用心異常險惡。
  原來此一“金刀羅漢陣”插入泥地的金釘,粗細不一,長短有異 有些入土寸許,有的入土及半,參差不齊,有如狼牙密布。
  敢情武家練功夫,最重要的是在一個“平”字,和一個“穩”字。無論“梅花樁”,或是“刀光樁”諸類絕技,樁與樁之間,都有一定度數及劃一的步眼,才能在樁上施展出功夫。
  就以“梅花樁”來說,木樁必須擺成梅花形狀,而且每根規格長短齊一。
  但“七尾鷂”宮奇擺出此一“金刀羅漢陣”,卻是並無度數,步眼 東一叢,西一簇,一排高,一排低,長短高低參差不一。
  即使練得一身如何到家的“梅花樁”,甚至深諳“金刀換掌”之法,到了這“金刀羅漢陣”上,顯然也要大減成色。
  這個“青冥會”中的“太上皇”七尾鷂”宮奇,就想運用此一“金刀羅漢陣”,把今日來“墨水岩”的異己武林高手,都收在這上面。
  “七尾鷂”宮奇見對方眾人,望著自己擺下的“金刀羅漢陣”,各個臉色猶疑不決,以為詭計得逞,於是冷冷一笑,道:
  “各位如果腳下功夫不便,老夫可以把‘金刀羅漢陣’撤去,另由各位想出一個較量之法,如何?”
  此話雖然有輕視對方之意,“赤麟”宗元甲冷然一笑,道:
  “宮朋友,別說區區‘金刀羅漢陣’,就是擺下刀山油鍋,我等也無畏縮之理,現在請宮朋友派人上陣交手就是。”
  緩緩一點頭,宮奇目光投向“黑蠍子”刁炳道:
  “刁炳,現在由你上‘金刀羅漢陣’打頭一陣,向對方眾人領教一番!”
  “黑蠍子”刁炳答應一聲,微提袍袂,一掠身,已經躍到“金刀羅漢陣”上……使個“金雞獨立”之勢,一抖手中“蛇頭杖”,目注宗元甲眾人,道:
  “哪位朋友上來領教!?”
  宗元甲尚未回答,“乾坤雙飛”柳天鳴背後人影一閃,一響“嗖”的掠風聲中,“旱地蛟”岳申已躍上“金刀羅漢陣”
  手中橫著一口長劍,岳申喝聲道:
  “臭蛋,混球,爺爺來教訓你這不孝灰孫子……”
  嘿聲一笑,刁炳道:
  “小子,你還不夠看的……”
  這個“的”字出口,刁炳手中“蛇頭杖”一提,一個“蛟龍入海”之勢,直向岳申當胸搗來。
  岳申一聲吼喝:
  “來得好!”
  不慌不忙,略一晃身,長劍一沉,壓住對方杖頭,猛的一削,順著杖把一個“順水推舟”之勢,朝向對方前鋒手指削去。
  “黑蠍子”刁炳大吃一驚,急展“怪蟒翻身”身法,退後半步……
  就在同一剎那間,就勢一沉“蛇頭杖”,“烏龍掠地”,呼的勁風聲中朝岳申的下三路,橫掃過來。
  岳申猛提一口真氣,在“金刀羅漢陣”上,兩腿一挫,嗖的居然縱起丈來高,讓過對方一杖……
  嘴中一聲冷叱:
  “看!”
  長劍向前一送,“金針引線”,直向“黑蠍子”刁炳咽喉刺來。
  刁炳一杖掃空,頓知不妙,正要用“倒栽垂柳”,回過杖把用力一對對方劍身,準備就這一盪之勢,直竄開去!
  但“旱地蛟”手上這把長劍可不含糊,幻變莫測,剛才出手一招,其實可虛可實……
  刁炳才揚起“蛇頭杖”,岳申倏然腕把一沉,一招“反脫罪衣” 劍鋒一劃,橫裡一洗,“嗤”的一響裂肌聲,已把刁炳左肩背後,連衣帶肉,削下一大片來。
  “黑蠍子”刁炳再也不會料到,對方劍法變化如此神速……“哇哇”幾聲怪叫,撤手拋杖,正要向“金刀羅漢陣”外竄去。
  “旱地蛟”岳申自從上次誤食“大幻仙”姜衝“忘我散”,真性迷失,險些害了自己義弟田敏後,已把“青冥會”恨之蝕骨……
  見刁炳拔身要逃,大喝聲道:
  “灰孫子,爺爺送你 程……”
  飛起一腿,朝“黑蠍子”刁炳臀部踢去!
  “咚!”的一聲,刁炳身子像斷線紙鳶似的凌空飛起,又是“叭”的一響,結結實實摔落地上,摔個口鼻鮮血直流,當堂暈了過去。
  岳申微微一晃身,翩然掠回自己這邊。
  兩下照面交手,不過三五回合,“不是猛龍不過江”,岳申把“黑蠍子”刁炳,敗落在“金刀羅漢陣”外。
  “七尾鷂”宮奇,擺下“青冥會”獨門功夫“金刀羅漢陣”,認為一定可以出奇制勝,把對方一網打盡,想不到頭一陣,就敗個灰頭土臉。
  顯然,這是這位“青冥會”中“太上皇”,始所未料的。
  對方出手乾淨利落,就在三五回合之間,把“青冥會”中一員大將,結結實實摔了個大跟鬥!
  這份難受,也就像在“七尾鷂”宮奇臉上,結結實實賞下了一記大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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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黔驢技窮

  “七尾鷂”宮奇憋著一肚子怒火,正待發作時,“白狼”巫勇上前躬身一禮,道:
  “宮前輩,待巫勇上‘金刀羅漢陣’一會對方高手。”
  一聲怒哼,“七尾鷂”宮奇道:
  “下手不必留情!”
  “白狼”巫勇應了聲,一躍身,已飛上“金刀羅漢陣”,一舞手中那對“金爪練子錘”,向對陣道:
  “剛才那位朋友,如果手上功夫確有兩下子,不妨再上‘金刀羅漢陣”,區區‘白狼’巫勇和你走上幾招……”
  巫勇話猶未了,眼前一花,人影一晃,又有一人上陣,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雲中鵬”田敏。
  眼光一瞥,“白狼”巫勇冷然道:
  “來的是誰,留下名來,‘白狼’巫勇練子錘不打無名之輩!”
  微微一笑,“雲中鵬”田敏道:
  “‘寒川門’中弟子‘雲中鵬’田敏,前來一會‘青冥會’高手!”
  嘿聲一笑,巫勇道:
  “田朋友,這‘金刀羅漢陣’由你來得,可就回不得了……”
  話未落,手中練子錘兜面一晃,一個“流星追月”,直向“雲中鵬”田敏面門打來。
  “雲中鵬”田敏這次隨門主來訪“明湖莊院”,隨身兵器由“豹尾棍”換了一對雙鉤,背後還插著一口短劍……見練子錘迎面飛來,冷叱一聲:
  “來得好!”
  雙鉤交叉,用力一格……一響“當”的金鐵交擊聲起,流星錘已被擊了回去。
  雙方這記硬招架上,田敏屹立不移 巫勇卻滑退半步,執握練子腕把的虎口震得發麻發熱,巫勇心頭不由暗暗驚住……
  急急一帶腕把,巫勇再招走出“彩鳳移巢”,雙錘齊發,分擊對方胸腹、太陽兩處要害。
  “雲中鵬”田敏一個“流水步”,騰後五六尺,巫勇雙錘又落了個空。
  這一來,把這個“青冥會”“墨水岩”分壇的分壇主“白狼”巫勇,氣得“哇哇”直吼……手中這對練子錘,翻翻滾滾,上上下下,舞了一個風雨不透。
  只見前後左右,都是一片流星錘的影子,朵朵金蓮,漫天飛舞。
  “雲中鵬”田敏,也把手中這對雙鉤精妙招數施展出來。
  只見萬朵金花,卷住兩條銀蛇也似的影子,揮揮霍霍,奪目生光。
  雙方這一照面交手,連走三四十回合,彼此都不分勝負。
  戰到熾烈之際,“雲中鵬”田敏突然把雙鉤賣個破綻,一個“白鶴縱飛”之勢,撩起一丈多高落向“金刀羅漢陣”的邊隅。
  “白狼”巫勇卻是會錯意了 認為對方成耐力不濟,怯戰脫逃 一聲大喝,一個“連環進步”,身形閃晃,竄了過來……
  腕把一翻,練子錘疾如流星,直向身懸空中尚未飄落的田敏打去。
  壁上觀的宗元甲等眾人看來,田敏無故縱起這麼高,那是自露破綻,授人以隙,莫不暗暗驚住。
  但,“雲中鵬”田敏,胸有成竹已有他的打算 就在躍身縱起的剎那,已經把左手鉤插向腰間,在同一瞬間,背上短劍緊握在手……
  “雲中鵬”田敏這把短劍有“沉羽劍”之稱,跟“赤麟”宗元甲隨身攜帶三尺八寸的“冷虹寶劍”,二尺六寸的“昆吾金劍”,有異曲同工之處,也是一把斷金裂鐵,無堅不摧的仙家神兵。
  田敏一見對方練子錘,如電似的襲到,立即橫劍照准錘頭一削 這一削下,練子和錘頭迎刃而斷。
  那一柄金瓜錘,帶了尺來長的一段斷練,飛出“金刀羅漢陣”外。
  就在此石火電光之間,田敏凌空一個“燕子穿梭”之勢,鉤、劍同時出手,從半空直剖下來。
  “白狼”巫勇一錘業已斷去,已難抗禦對方飛將軍般凌空而下,雷霆萬鈞之襲……
  連“啊”聲尚未吭出半響,已被“沉羽劍”當胸洞穿而過,留下一口血窟窿,屍體向外僕倒。
  “雲中鵬”田敏自高空落下,如果落在“金刀羅漢陣”上,即使不死,也非受傷不可……
  也就在“沉羽劍”剁進巫勇胸窩的剎那間,田敏單腳已落向他身上,藉腳尖一撐之力,一個“乳燕回巢”身法,已飛出“金刀羅漢陣”外,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如此一來,“青冥會”這邊,兩陣出手,已落得一死一傷的局面……
  “七尾鷂”宮奇惱羞成怒,正要親自上陣,“霸山虎”狄平躬身一禮,道:
  “師父,待弟子上陣一會對方高手……”
  話到此,不等“七尾鷂”宮奇的回答,兩臂一拱,嗖的一聲,宛若一頭碩大無比的巨禽,足微頓處,已上了“金刀羅漢陣”……
  狄平一上陣後,意氣昂然,向宗元甲眾人道:
  “‘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前來一會‘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
  冷然一笑,宗元甲道:
  “狄朋友,區區宗元甲陪你走上幾招!”
  兇睛一瞪,“霸山虎”狄平身形微錯,一個箭步,雙掌一提,一式“金龍探爪”,直向宗元甲的華蓋穴劈來。
  宗元甲見對方一開步,一股絕猛的無影掌勁,已颯然襲到,令人毛髮俱豎,知道這是屬於內家功力之一的“混元馭風掌”。
  “混元馭風掌”乃是內家精華奇技,全憑丹田一股真氣,把這口丹田真氣灌入掌心,只遙對敵人,掌心向外一推,真氣就由掌心而出……“霸山虎”狄平才一照面,就向宗元甲施出這威猛歹毒的“混元馭風掌”。
  “赤麟”宗元甲乃是“嘯天盟”盟主,自然是一位識貨的行家……
  不慌不忙,同樣運用丹田一口真氣,使用“綿掌”功夫,施展而出。
  雙方一記硬招架上,狄平如中鐵石,而宗元甲卻是一絲一毫未見受傷,只不過是一雙馬步略略為之一晃。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霸山虎”狄平,估不到這位“嘯天盟”盟主宗元甲,竟懷有這等正宗內家的超絕造詣,心頭不由為之暗暗一驚。
  也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
  宗元甲右掌,快逾閃電似的往上一劈,找向對方脈門這一手謂之“牽緣手”,用的是一個“按”字字訣,如果被沾上,“霸山虎”狄平的左邊身子,立即交給對方,非僕跌不可。
  但“霸山虎”狄平也是一個行家……
  急忙猛進一步,左手一揚,猛然一橫身,右手兩指駢指如戟,“翔龍探珠”,向宗元甲“脈門穴”劃去。
  這是“以攻應攻”之法,若非武家高手,不敢輕易使用。
  宗元甲果然抽身讓步,同時腳下一換步,“老子坐洞”,嗖的掠風聲中,由狄平左肩膀直掠過去。
  兩人相距一丈以外,狄平“以攻應攻”,才把自己從對方險招中救了回來。
  名家交手三五回合,便知對方功夫,火候深淺!
  這位“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跟“赤麟”宗元甲照面交上手,已知對方果然名不虛傳。
  至於宗元甲,也察覺到對方身手不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兩人再次身形逼近,狄平用了一手“戲龍珠”,虛向宗元甲面門一晃一點 掌風才始發生,突然把身形一撤,旋風似的一轉,又是一探左臂,“雲龍吐霧”,直向對方小腹擊來。
  宗元甲已有防備,一見對方轉身,猛把身軀一煞,“九留蓮臺”,右腳腳尖點著金釘,一旋一提,身子平空微退四尺。
  “霸山虎”狄平出手掌勁,打了個空。
  宗元甲一探身,“聖手摩雲”,反向狄平右臂,猛截過去……
  左手三指成“鐵掃帚”式,直點對方“曲池穴”。
  “霸山虎”狄平倏然一驚,急把肩頭一縮,右臂一揚,運足全身“金鐘罩”橫練功夫,挺起胸口,迎著宗元甲左手三指撞去……
  敢情“霸山虎”狄平,有他這樣的打算以自己“金鐘罩”不畏刀劍的橫練功夫,把對方一只肘腕的腕骨震斷,對方即使不死,也要落個終身殘廢。
  誰知他這一來,卻給了宗元甲一個機會。
  宗元甲見對方自恃“金鐘罩”,前來抵禦自己三指,正好將計就計,一式“毒蛇尋穴”向前一送……
  才一沾著對方胸口衣衫,立如驚虹掣電似的縮了回來 右手運用丹田之力,由下面而上,轟雷似的劈出一掌,“砰”的聲中,擊個正著。
  宗元甲出手這一掌,威猛激厲,力大無窮,對狄平卻是出其不意……
  龐大的身軀,若斷線紙鳶似的翻出兩丈之外,又是“蹦”的聲中,摔落地上 饒是一身“金鐘罩”功夫,也被摔得渾身麻木!
  “赤麟”宗元甲截下“霸山虎”狄平,並未飄落“金刀羅漢陣”外,一指對方陣處“大幻仙”姜衝,道:
  “姜朋友,你對‘嘯天盟’中十分‘照顧’,此番又唆使‘千面浪客’莫真送了一只‘白玉環龍杯’去‘明湖莊院’莊主‘金雕’晏兆雄處……難得眼前有此機會,你我就在這‘金刀羅漢陣’作個了斷,如何?”
  “大幻仙”姜衝臉色接連數變,接著一捋頷下山羊短須,嘿嘿笑道:
  “使得,使得,宗盟主有此雅興,小老兒姜衝捨命一陪就是!”
  話落,擺動半斤骨頭八兩肉的身子,一縱上了“金刀羅漢陣”。
  姜衝上次使用的是兩支二丈長的“奪命軟槍”,這次從腰帶“錚”的聲中,卻取出一雙海碗大小,精光耀目的金環來……
  “宗朋友,姜某就拿手中這兩個玩意兒,陪你走上幾招。”
  宗元甲一看他手中金環,已知道不是等閒的兵器……
  “大幻仙”姜衝這對金連環,比起“青鋼五行圈”、“乾坤日月輪”等同類兵器,顯得更是細巧。這雙金環除了護手把柄處外,里里外外,都是用紫銅、精鋼滲混鑄成,是以閃射出熠熠金光。
  這對金連環有倒須形的銅齒,寒光閃閃,犀利無比,顯然不可輕敵,定有不少玄秘莫測的招數。
  宗元甲把“冷虹寶劍”掣出鞘來,提著手中劍,使了個“朝天一炷香”之式,退後三步,冷然一笑,道:
  “‘大幻仙’姜衝,放馬過來吧!”
  壁上觀的雙方眾人,都注意到“赤麟”宗元甲手中的這口“冷虹寶劍”上……
  尤其“青冥會”中的“太上皇”“七尾鷂”宮奇……此役雖然移來洞庭湖東岸“墨水岩”“青冥會”分壇,但不啻是“青冥會”在江湖上生死存亡之戰。
  “霸山虎”狄平已敗下一陣,剩下矚目起眼的,亦只有“大幻仙”姜衝,和“七尾鷂”宮奇兩人了。
  “大幻仙”姜衝跟他這副半斤骨頭八兩肉的身軀,極不調和的大吼一聲……
  身形一長,旋風似的撲到宗元甲面前,右手金環平推,左手金環一遞,虛實並用,一式“半天朱霞”,向宗元甲打來。
  宗元甲一聲冷叱:
  “來得好!”
  微退半步,“冷虹寶劍”一翻一穿,“海鷗掠波”,猛截姜衝右臂。
  “大幻仙”姜衝霍地一塌身,用個“猛虎伏樁”之勢,這付曬衣竹竿似的身子,倏地一轉,掄起雙環,反用一式“老君敲門”,直向對方劍身橫砸過來……這一式,要把對方手中寶劍,砸飛脫手。
  “赤麟”宗元甲,豈能容他撿到這份便宜……
  劍身一沉,寒光一閃,一招“晴天雷殛”,直向對方雙足抹去,跟著劍光往起一挑,猛扎小腹。
  這一劍是一招兩式,變化極是迅捷,尤其在這危機四伏,步步留神的“金刀羅漢陣”上,真個一絲一毫大意不得。
  “大幻仙”姜衝雙環走空,右腳一探,“大鵬展翅”,旋風似的一轉,“金刀羅漢陣”上宛若飛起一頭巨禽,右手一探,“撥草尋蛇”,金連環又向宗元甲後頭,迅雷似的砸下。
  宗元甲一閃身,又避了開去。
  雙環一劍,就在參差狼牙似的金釘上,展開一場龍爭虎鬥。
  眼前的“大幻仙”姜衝,有他師兄“七尾鷂”宮奇同樣的想法……
  此後江湖上是否有“青冥會”這一門派,就在今日“墨水岩”一戰上。
  是以,姜衝將數十年來一身所學,完全集中在這對金環上……
  金光閃閃,上下翻飛 圓、轉、襲、打、撞、勾、鎖、砸,一招一式,十分手辣……舞到疾處,滿身都是金圈光影,宛似伏魔哪吒太子下凡。
  壁上觀的“鐵背熊”孟達,望著“金刀羅漢陣”上,一雙牛眼直瞪,嘴巴張得大大的……
  不錯,宗元甲向他說的,嘴和手是兩回事,嘴裡說的和手上做的,有時要相差一段距離。
  一拳要把“大幻仙”姜衝砸成肉餅,可不是那麼簡單 這老小子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赤麟”宗元甲施展出“摩雲須彌劍”劍法,前來對付姜衝的一雙金環。
  這門“須彌劍”施展開來,劍氣如虹,劍光如練……時而凌空高蹈,仿如神龍翩空,時而貼地流走,宛如銀河瀉星……
  身、形、步、眼、精、神、氣、力,已完全進入化境,宗元甲以手上這口“冷虹寶劍”,前來對“大幻仙”姜衝手中的這雙門外兵器的金環。
  “大幻仙”姜衝發現對方這門劍法,幻變莫測,厲害異常……尤其在這“守”字訣上,封閉嚴密。
  姜衝手上這雙金連環,使盡任何玄妙招數,落進宗元甲眼裡,或是隨手封解,拆去招式,或是以守為攻,襲擊姜衝必須自救的要穴。
  雙方眨眼之間,又鬥了十多回合……
  此刻,宗元甲閃到“金刀羅漢陣”的正南面,“大幻仙”姜衝由東面竄越而來……一個“蜻蜓抄水”身法,腳下越過三排釘樁,手中雙環運足力量,“推窗望月”,雙臂向外一抖,直向宗元甲背後打來。
  宗元甲身子尚未閃轉,對方雙環業已渾雄無比的砸到。
  石火電光的剎那,宗元甲倏然展出一式“風擺梨花”身法……
  底下馬步原封不動,上半身懸空一扭,竟扭了過來 手中“冷虹寶劍”,貼上對方雙臂卷去。
  姜衝如不躲閃,雙臂就要斷去。
  “大幻仙”姜衝,自恃懷有一身刀槍不入的“縮骨神功”內家功力,見宗元甲回身獻劍,心念閃轉,突然想出一個主意來……
  身子猛然向右一橫,這副半斤骨頭八兩肉的身軀,風中落葉似的拔起三尺多高,環交右手,左手三隻手指,向著對方“冷虹寶劍”劍脊一推一壓……
  順手用了一式“毒蛇尋穴”,直向宗元甲的“風府穴”猝然點去。
  “大幻仙”姜衝施展這手詭秘手法,滿心以為這一著,出於對方不意,這個“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無論如何也要著自己的道兒。
  但宗元甲這口“冷虹寶劍”,乃是斷金切玉的仙家神兵,豈是區區內家功力所能抵禦?
  宗元甲一聲冷叱:
  “著!”
  劍鋒過處,“大幻仙”姜衝的左手三指,立即和手掌分了家……血如泉湧,痛入骨髓。
  宗元甲又是一聲冷叱:
  “姜衝,宗某得罪了!”
  倏然一轉身,“順水推舟”,又是一劍朝向“大幻仙”姜衝當胸刺去。
  姜衝痛極疏神,待要躲閃,“冷虹寶劍”劍光已戳入胸窩,洞穿而過。
  宗元甲抽出劍身,姜衝胸窩冒出一蓬鮮血,晃了晃,倒在“金刀羅漢陣”上。
  飄下“羅漢陣”,宗元甲回到自己這邊。
  “七尾鷂”宮奇見師弟喪命“赤麟”宗元甲之手,禁不住心頭又驚又怒,一側臉,道:
  “取我兵器來!”
  旁邊“竹山雙雄”之一的范良雄,遞過一根“虯龍杖” 宮奇接過虯龍杖,振衣而去,戟指對面陣中的宗元甲,道:
  “姓宗的,果然真有兩手本領,待老夫前來領教你一番!”
  宗元甲聽到這話,立即要提劍上陣,“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一手攔住,道:
  “且慢,宗老弟,剛才你已經接連栽下兩個勁敵,‘七尾鷂,宮奇妄想以逸待勞,以巧求勝,待我前去對付他。”
  “乾坤雙飛”柳天鳴,赤著一雙空手,迎了上去,也不上“金刀羅漢陣”,指著“七尾鷂”宮奇,微微一笑,道:
  “‘七尾鷂’宮奇,老夫今日偕同‘嘯天盟’盟主宗老弟來此,就是要你交出一個公道……你擺出這些破銅爛鐵,釘釘錐錐,來嚇唬誰?武家並非神仙,豈能件件武技都能精熟,你就只靠一門功夫來看家吃飯,又算哪一門子好漢?”
  “七尾鷂”宮奇怒聲道:
  “柳天鳴,你說我擺下‘金刀羅漢陣’,用來嚇唬人,你我就在平地上較量,如何?”
  “乾坤雙飛”柳天鳴不慍不火的道:
  “你要嚇唬人,卻嚇唬不了我老頭兒,這玩意看進我眼裡一文不值,宮奇,你若是不相信,我就使些功夫,拆了你這個‘爛攤子’如何?!”
  “七尾鷂”宮奇,見柳天鳴這等大口氣,居然要拆掉“金刀羅漢陣”,不由冷笑一笑,道:
  “陣中這些金釘,全是銅鐵精英煉鑄成,即使斷金切玉寶劍,亦只能一根根砍拆 老頭兒,你有何本領,妄想拆了‘金刀羅漢陣’?”
  柳天鳴冷然一笑,道:
  “你不信,宮奇,我就拆給你看!”
  話落,一卷衣袖,先用兩隻手,朝向“金刀羅漢陣”晃擺了幾下,看到陣上“大幻仙”姜衝屍體時,微微一蹙眉,道:
  “宮奇,你師弟‘大幻仙”姜衝,已喪命‘嘯天盟,盟主劍下,再落進老夫手中,落個挫骨揚灰,未免有點不忍,你趕快把這具臭皮囊移開……”
  又氣又怒,宮奇臉色鐵青,吩咐手下移走“羅漢陣”上姜衝屍體。
  “大幻仙”姜衝屍體移走,柳天鳴又用雙掌朝著“金刀羅漢陣”上虛晃數下……
  看進“七尾鷂”宮奇眼中,認為對方以“劈空掌”、“混元罡氣掌”諸類功夫,想掃去陣上金釘,心裡暗暗罵道:
  “你這個老家夥,光天化日做你春秋大夢,任你‘劈空掌’如何厲害,也只能摧石倒樹,摧毀一些龐大笨重的東西……這些金釘並非凡鐵可比,任何天大本領,想要凌空震碎,那是你在做夢。”
  “寒川門”和“青冥會”,有水火不相容的夙仇,原因是“青冥會”排除異己,想霸山稱王。
  此番“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偕同“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直搗黃龍,要讓“青冥會”屈膝稱臣,交出公道……“乾坤雙飛”柳天鳴,就要在“青冥會”“太上皇”“七尾鷂”宮奇面前,露一手驚人絕技。
  “乾坤雙飛”柳天鳴,並不想使用掌力,震碎“金刀羅漢陣”上金釘……
  他將這身精元之氣,灌輸到一雙腳上,倏然聲如洪鐘大喝一聲!
  這聲過後,“乾坤雙飛”柳天鳴提起一雙腳,在“金刀羅漢陣”的四周圍邊沿,邁開闊步,走了一圈……
  這一圈過後,柳天鳴站住腳步,面向“金刀羅漢陣”,雙掌一擊,大喝一聲:
  “倒下!”
  “金刀羅漢陣”中,佔幅十來丈見方,密密麻麻的金釘,可也真聽話,柳天鳴這響焦雷似的喝聲出口,接起一陣“嘩啦啦”震耳大響……
  灰土飛揚,鐵屑飛舞,所有金釘就像挨上仙家神兵的寶劍,完全折斷,散滿一地。
  這一幕看進“赤麟”宗元甲眼中,不禁大為嘆服……這位“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這門碎金釘的功夫,武家稱作“七步天遁玉鼎功”。
  這門功夫,用者是將周天全身一口罡氣,完全灌輸入兩雙腳上……
  每踏一步,前後左右七步之內,所有事物,完全震成粉碎。
  但這門功夫,非要滲透“達摩老祖”“易筋經”上眾玄理,以及本身內家修為,有絕頂的造詣,否則不能輕易做到。
  這位“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看來文質彬彬,像煞一位飽學儒士,竟懷有這等內家功夫,是宗元甲所意想不到的。
  “七尾鷂”宮奇,見此“寒川門”門主,只這數十步路,就把十丈見方,插入地中的所有金釘,完全震碎,不禁又驚又恐!
  壁上觀的“青冥會”中弟子,看到眼前此情景時,莫不駭然驚住。
  這位“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哈哈一笑,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宮奇,這裡洞庭湖東岸‘墨水岩’雖是‘青冥會’分壇,但‘青冥會’中稱得上高手人物全在此地,你若不想血濺七尺,落個玉石俱焚,此刻,就該有個打算……”
  聽到“打算”兩字,宮奇臉肉起了一陣抽搐,“格崩”一咬牙,道:
  “嘿嘿嘿,柳天鳴,你是要老夫解散‘青冥會’?!”
  微微一點頭,柳天鳴道:
  “不錯,宮奇,從此江湖上不再有‘青冥會’這三個字。”
  嘿嘿嘿又是一陣狂笑,宮奇戟指柳天鳴道:
  “你認為老夫業已黔驢技窮……”
  “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不錯,久聞‘七尾鷂’宮奇十八把‘銀碟飛刀’,昔年睥睨江湖,稱絕武林,不少身懷絕技知名之士,喪命在你‘銀碟飛刀’之下……”
  宮奇嘿嘿笑道:
  “原來你也知道?!”
  這位“寒川門”門主道:
  “老夫若喪命你‘銀碟飛刀’之下,自認技藝不精,不然……”
  “七尾鷂”宮奇傲然一笑,道:
  “柳天鳴,你能除去老夫十八把‘銀碟飛刀’,從此江湖上沒有‘青冥會’這三字。”
  “乾坤雙飛”柳天鳴退下兩三丈 正是發射暗器的最好距離,道:
  “你我話已在前,宮奇,使出你‘銀碟飛刀’就是!”
  “七尾鷂”宮奇昔年震慴黑白兩道的“銀碟飛刀”,大如茶碟,其薄如紙,周圓鋒利無比,一發出來疾如勁風,任是有再上乘的內家功力,遇上此“飛刀”,重則喪命,輕則皮破骨裂。
  這種“銀碟飛刀”宮奇隨身攜帶,九把一串,分成兩串掛在肋下。
  使用時,宮奇雙手連珠發出,又快又密,使人防不勝防,數十年來,不知有多少身懷絕技知名之士,喪命在這“銀碟飛刀”之下。
  “七尾鷂”宮奇,平時亦因懷有這門飛刀絕技,而感到自負……
  此番跟這位“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照面交上手,“七尾鷂”宮奇的這十八把“銀碟飛刀”,是否能得逞?
  “七尾鷂”宮奇,振肘掄腕,一響“嘶”的破風聲中,第一面“銀碟飛刀”電射而出……
  這種“銀碟飛刀”凌空走勢,跟其他暗器出手,完全不一樣……歪歪斜斜,有如風吹落葉,直向“乾坤雙飛”柳天鳴面門猛砍而至。
  柳天鳴哈哈一笑,開腔吐聲:
  “來得好!”
  容得飛刀快要奔向面門,柳天鳴霍一塌身,戟指疾吐,落向這圓形的“銀碟飛刀”邊緣,一勾一撥!
  呼的聲中,這面飛刀立時彈起四五丈高,星飛丸瀉似的已拋向遙遠一角,墜落地上……
  一響“錚”的聲,飛刀擦地,冒出一溜藍油油的火花。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乾坤雙飛”柳天鳴破去一面飛刀,宮奇雙臂往上一揚,金光閃處,又是三面飛刀,排成一個“晶”字,疾飛而至。
  柳天鳴知道“七尾鷂”宮奇,這一手“銀碟飛刀”震慴江湖……
  這起先出手的三面,只是在試探對方功力深淺,厲害的煞手,全在後面。
  宮奇以“品”字形出手的三面飛刀,在發射暗器手法中,稱作“三環套月”,內中孕含著多種變化。
  這位“寒川門”門主柳天鳴,有“乾坤雙飛”的稱號,固然一身內家造詣,已抵爐火純青之境,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練成一身專破南北各派暗器的絕技。
  此刻,三面飛刀破空飛來,“乾坤雙飛”柳天鳴全身岳峙淵岐,屹立如山,動也不動。
  就在這比眨動一下眼皮還快的剎那,中間那面飛刀,突然“嘶”的聲中,超越左右兩面,直向柳天鳴的天靈蓋鏟下。
  以一般情形來說,柳天鳴必須先動手,破解堪堪而來的這面飛刀。
  但這位“寒川門”門主柳天鳴,久經大戰,會過無數場面,知道這“三環套月”發射暗器的手法……
  中間這面飛刀,純然是分散敵人注意力的“幌子”,厲害的花樣,卻在左右兩面的飛刀,是以柳天鳴挺立在地,毫不理會。
  壁上觀的眾人,除了宗元甲已知其中內委外,其他人莫不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中間電馳而至的這面飛刀,來勢雖然極是兇猛,眼看離隔柳天鳴面門不到一尺 突然,一沉一拋,抹向一邊而去……
  也就在此剎那間,左右兩面飛刀,倏地一分成了“之”字形,畫過一條長弧線,斜 過來,然後閃向中央部位。
  如果柳天鳴冒冒失失,閃躲中間飛來的那把飛刀,不是閃向左邊,就是挪向右邊,到了那時左右兩面飛刀,勢非挨上一面不可。
  壁上觀的孟達,長長呼了口氣,道:
  “我的媽唷!宮奇老家夥打出的暗器,看來還是‘活’的呢!”
  手急眼快的“乾坤雙飛”柳天鳴,見左右兩面飛刀,走“之”字形飛來,立即把身向下一坐,“錚!錚!”聲中,飛刀由左右兩肩邊沿,平掠而過。
  “七尾鷂”宮奇,眼看自己兩次打出“銀碟飛刀”,卻在“乾坤雙飛”柳天鳴身上落了空,不禁惱羞交並……一聲吼喝,雙肩晃處,拔起一丈多高……
  凌空一個“鷂子翻身”,右手一揚,先把左邊一串所剩五面飛刀,連續發出……
  身形飄落地上,跟著右邊飛刀,又告脫穎而出,高高低低,一連飛起四面。
  “乾坤雙飛”柳天鳴,見宮奇手法愈來愈猛,竟然連用九面飛刀,分上中下三路,三面夾攻,已知他黔驢之技,行將見拙。
  “七尾鷂”宮奇,先前出手五面飛刀,精光霍霍,分左右上中下五個角度,如秋空雁行,翩翩飛來!
  柳天鳴不加理會,突然使個“白鶴沖天”身法,身如離弦之箭,自飛刀舞影中,拔起三丈多高,電光石火似的一掠而過。
  “七尾鷂”宮奇,明明看見有兩面飛刀,砍中柳天鳴腰背等部位,對方竟夷然無損,不禁大吃一驚……
  “不好”兩字尚未出口,就在這眨眼間,柳天鳴身形一晃,脫出前面飛刀的威力範圍!
  再一低頭,柳天鳴一個“蒼龍入海”之勢,穿入後面四面飛刀中……
  只一舉腿,“當!當!”兩聲,先把下面欲飛未起的兩刀踢落!
  再一伸手,又把上面剛剛起飛的兩面飛刀,抓在手中……一回頭,一聲:
  “著!”
  雙手一揮,兩面飛刀飛向前面,投入五面飛刀叢中……一片金鐵交擊之聲,“叮叮噹噹!”密如貫珠,七面飛刀宛似星飛丸瀉,陸陸續續跌落地上。
  壁上觀的宗元甲等眾人,估不到這位“乾坤雙飛”柳天鳴,匠心獨運,想出這樣一個破法,破了“七尾鷂”宮奇,震慴江湖的“銀碟飛刀”暗器。
  就在舉手投足之間,這位“寒川門”門主柳天鳴,將宮奇視作倚仗的利器,完全摧毀 至此,“青冥會”已是黔驢技窮了。
  這位“青冥會”的“太上皇”“七尾鷂”宮奇,臉色灰白,欲語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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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河畔漁翁

  哈哈一笑,柳天鳴道:
  “宮奇,除了這門‘銀碟飛刀’外,你是否尚有出色起眼的其他名堂?”
  雙目噴火,“七尾鷂”宮奇“格崩”一咬牙,道:
  “你又準備如何?”
  一招手,“乾坤雙飛”柳天鳴含笑把宗元甲請了過來,問道:
  “宗老弟,‘青冥會’公案,您說該如何了斷?”
  一指“七尾鷂”宮奇,宗元甲道:
  “這位宮朋友已有話在前,能破去他十八面‘銀碟飛刀’,從此江湖上沒有‘青冥會’三字!”
  緩緩一點頭,柳天鳴目注宮奇,道:
  “宮奇,你已有言留下,我等不想斬盡殺絕,就此告辭。”
  “七尾鷂”宮奇,木然而立,接著緩緩轉過身去。
  眾人離洞庭湖東岸“墨水岩”……“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慨然道:
  一場腥風血雨的禍劫,消彌於無形……只是‘大幻仙’姜衝上了路……”
  “旱地蛟”岳申接口道:
  “姜衝這老小子,死有餘辜,死得活該……宗兄送他回姥姥家,一點不委屈了他……”
  宗元甲道:
  “‘大幻仙’姜衝此人,陰險歹毒,無所不用其極,留下這種人,徒然禍害天下蒼生……”
  眾人邊行邊談時,柳天鳴轉到一個話題上,問道:
  “宗老弟,此去何處?”
  宗元甲答道:
  “此番宗某湘北之行,原是為了‘明湖莊院’晏莊主受‘青冥會’騷擾之事,現在業已有了交待,宗某也得回大洪山總壇了。”
  “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湘東株州離此不遠,老弟台,請至老夫蝸居盤桓數日如何?”
  宗元甲含笑道:
  “多謝柳門主盛意,日後如有機會,宗某自當趨府受教!”
  欲語還休,柳天鳴遲疑了下,才道:
  “老夫有件事,想偏勞您宗老弟……”
  這位“寒川門”門主說出此話,宗元甲聽來大感意外,一勒馬韁繩,問道:
  “宗某有何效勞之處,柳門主?”
  並非恭維,“乾坤雙飛”柳天鳴照實的道:
  “‘嘯天盟’人眾勢強,您宗老弟在武林聲譽之盛如日正中天,江湖各地都有‘嘯天盟’中弟子……”
  聽到這些話,宗元甲無法會意,朝他看來。
  接觸到宗元甲投來視線,柳天鳴又道:
  “老夫有位武林知友,遭受到些許困擾,希望有您宗老弟 臂之助……”
  並轡而行的“明湖莊院”莊主“金雕”晏兆雄,聽來感到意外,接口問道:
  “柳門主,敢情貴友遭仇家所擺?”
  搖搖頭,“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敝友‘龍爪’時修,平素為人篤實磊落,從不得罪於人,是以並非遭人所擺……這位時道友膝下獨子‘玉哪吒’時驥,一年前突然行蹤不明,迄今不知去向……”
  宗元甲感到出奇,接口問道:
  “時驥有‘玉哪吒’之稱,當然也是一位身懷藝技之流,柳門主,貴友之子今年幾歲了?”
  柳天鳴想了下,道:
  “驥兒年紀大概是二十三四歲之間,這孩子英姿軒朗。濁世無傳,一身武技盡得他父親所傳,所以接近他的人,送他 個‘玉哪吒’的稱號……”
  聽柳天鳴嘴裡說出“驥兒”兩字,宗元甲已知道這位“寒川門”門主,跟“龍爪”時修,交誼不淺……是以接口問道:
  “可曾尋訪搜找,柳門主?”
  “‘龍爪’時修這些時候來,已找遍所有親友朋友處,都不知道孩子的下落……”
  輕輕呼了口氣,柳天鳴道:
  “說句不忌諱的話,宗老弟,活的找不到,總該有屍體發現,但這一年來,驥兒卻是生死不明。”
  這些話聽進“赤麟”宗元甲耳朵裡,有相當重的份量。
  “乾坤雙飛”柳天鳴,並非武林中一般的人物,乃是“寒川門”門主,也就是一位“掌門人”身份。
  “寒川門”雖然不能跟“嘯天盟”相比,但門中顯然也有不少弟子。
  如今這位“寒川門”門主說出這樣的話來,可以想見這“玉哪吒”時驥行蹤之謎,並不單純,而“寒川門”中弟子,為了搜訪時驥,也已付出相當的代價。
  騎在馬背上,靜靜聽著的孟達,突然插上一句,道:
  “不會錯,盟主,八成準是給吃‘腥’的騷娘兒迷住,‘此間樂不思蜀,這年輕人把老爺也扔在腦後啦!”
  聽孟達這些話,宗元甲想到剛才柳天鳴曾以“英姿軒朗,濁世無傳”來形容時驥,是以微微一點頭,朝柳天鳴看來。
  柳天鳴已理會對方含意,接道:
  “敝友時修管教嚴密,同時驥兒這孩子也知道‘潔身自愛’四字……這情形看來很不可能!”
  宗元甲詫異不已,道:
  “朗朗乾坤,七尺之軀,又會去了何處?”
  把剛才的話又說了出來,柳天鳴道:
  “驥兒行蹤之謎,宗老弟,有您一臂之助,相信必可迎刃而解。”
  沉思了下,宗元甲向“金雕”晏兆雄道:
  “晏莊主,煩你向大洪山石旗峰總壇,發出‘箭書’一封,投向本盟掌法‘木笛金環’卜青,告訴他目前宗某行蹤去處。”
  欠身一禮,“金雕”晏兆雄道:
  “盟主諭示,晏某遵囑。”
  作了這一決定後,宗元甲帶著僧浩、孟達兩人,跟“金雕”晏兆雄分袂而別……
  晏兆雄回洞庭湖南岸“明湖莊院”,宗元甲帶著“金戈雙衛”,由“乾坤雙飛”柳天鳴和岳申、田敏兩人陪同,取道湘東株州,往“寒川門”總壇而行。
  這裡景色優美清奇,一片翠綠濃茂林木,令人感受到幽致的雅靜,寬敞的石板盡端,一幢摩雲矗立的巨宅 這就是“寒川門”總壇的“松鶴園。莊院。
  “乾坤雙飛”柳天鳴肅客入內,賓主大廳坐下後,宗元甲問道:
  “柳門主,令友‘龍爪’時修,也住在這湘東株州附近?”
  一點頭,柳天鳴含笑答道:
  “不錯,時修住離此二十裡的‘溪口集’鎮上,待老夫吩咐家人,請他來這裡。”
  隨即向侍立一旁的家人吩咐數語,這名家人疾步離開大廳。
  賓主又談到這件事上,“乾坤雙飛”柳天鳴喟然道:
  “這件事本來不敢有勞您宗老弟,只是這些時候來,老夫派遣‘寒川門’中弟子,四下尋訪驥兒這孩子的下落,幾乎把地面都翻了過來,卻是影形沓然,毫無一絲一毫的端倪發現。”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聽您前後說來,柳門主,時驥這年輕人的行蹤不明,可能含有其他某種的因素……此‘因素’也可能出於一般所想像外的……”
  兩人在大廳上談著時,廳門處一暗,進來一位方面大耳,身穿一襲長袍,帶著濃濃書卷氣,看來年紀在六十開外的老者。
  柳天鳴含笑站起;一指宗元甲向老者道:
  “時兄弟,這位難能輕易請到的貴賓 ‘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宗元甲從座椅站起,在“乾坤雙飛”柳天鳴引見介紹下,知道老者就是“龍爪”時修。
  雙方寒暄過後,柳天鳴向“龍爪”時修道:
  “時兄弟,驥兒行蹤之謎,令人百思不解,此番柳某特別請來宗盟主,相助一臂之力。”
  十分不安的,這位“龍爪”時修道:
  “宗盟主,為了小兒之事,有勞尊駕光臨,時某深感不安!”
  宗元甲誠摯的道:
  “我等都是武林同道,時道友,不必因此感到不安……”
  話題移轉,問道:
  “令郎失蹤前夕,是否曾有異樣的神情表露出來 如一臉憂傷,或是臉帶喜悅之色?”
  回憶了下,“龍爪”時修道:
  “在時某回憶中,驥兒離家時,說是出外訪友,一如往常,臉上並無任何異樣的神情……”
  這位“嘯天盟”盟主,坐在“松鶴園”大廳客座上時,“金戈雙衛”的僧浩、孟達兩人,仍照老規矩,分別侍立在後面左右兩側……
  兩人也在細細留意聽著,孟達突然接口道:
  “盟……盟主,您不妨拿出那枚‘如意令’使用一下,說不定能找出一些頭緒來?!”
  沉吟了下,宗元甲道:
  “不錯,孟達,這也是個主意……”
  廳上柳天鳴和時修兩人,話是聽進耳裡,但卻無法理會過來。
  微微一笑,宗元甲向“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柳門主,株州鎮上大街鬧處,該有不少酒店飯館?”
  這一聽,這位“乾坤雙飛”柳天鳴卻是會錯意了 臉色微微一怔,道:
  “宗老弟,‘松鶴園’莊院雖然粗菜小酒,但也不會輸于鎮上酒店飯館 您是嫌老夫招待不周?”
  哈哈一笑,宗元甲道:
  “那是您誤會了,柳門主……”
  就把這枚“如意令”的來歷,說了出來,接著又道:
  “丐幫弟子見到‘如意令’,如同見到幫主本人……宗某找著丐幫中弟子,可以探聽一番,是否知道有關時驥的行蹤去處……”
  微微一頓,又道:
  “我等不去鎮街酒店,就不容易見到丐幫中弟子……”
  兩人聽宗元甲這樣說後,才始會意過來,“龍爪”時修道:
  “不錯,丐幫弟子遍散江湖各地,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任何風吹草動之事,都瞞不過他們耳目,說不定會知道有關驥兒的行蹤。”
  “乾坤雙飛”柳天鳴看窗外天色,已將近午膳時分……岳申、田敏兩人,在“松鶴園”莊院“寒川門”總壇,跟其他“寒川門”中弟子一樣,另外有他們起居之處,柳天鳴吩咐家人,把他二人請來大廳。
  岳申、田敏兩人,跟“龍爪”時修早已相識,彼此含笑招呼。
  “乾坤雙飛”柳天鳴,把剛才宗元甲所說的情形,告訴了岳申、田敏兩人……
  “雲中鵬”田敏道:
  “門主,株州鎮上西街鬧處,有家‘天香樓’酒店很不錯。”
  笑了笑,宗元甲接口道:
  “田兄,我們只是借用酒肆飯館這樣一個地點,跟丐幫中弟子接觸,並非在於‘錯,不錯’那回事上。”
  眾人來株州鎮街上,找到那家“天香樓”酒店,走進酒堂,宗元甲縱目回顧一匝……”
  店堂貼向鎮街一面,有一扇敞開的花窗,靠窗臨欄處,就有一張尚未有客人坐下的桌座,宗元甲等眾人就坐下這張桌座。
  店夥把酒菜端上圓桌後,宗元甲從囊袋把那枚五六寸長綠玉“如意令”取了出來,走到花窗前,把“如意令”放在敞開的窗欄上。
  宗元甲、“金戈雙衛”、柳天鳴、岳申、田敏,和“龍爪”時修,七人表面上雖然在吃喝談笑,但暗中都注意著那扇花窗上。
  旁邊的孟達,輕輕一碰宗元甲肘臂,悄聲道:
  “盟主,有人站在花窗外了!”
  “赤麟”宗元甲抬臉看去,“天香樓”酒店花窗外的街邊,正站著一個黑黝黝臉龐的漢子……
  這人年紀看來四十出頭,頭頂束了一個髮髻,兩眼直愣愣地朝他們這張桌座看來……接觸到宗元甲投來的視線時,不敢正視,急急離去。
  相隔沒有多久,這人已進來酒店,垂手站在他們桌座旁邊,肅穆恭順的問道:
  “花窗上那枚‘如意令’,是哪位爺放下的?”
  “赤麟”宗元甲轉過臉看去,這漢子穿的是一套灰黑色短衫襖褲,雖然打了不少補丁,但看去還是十分乾淨。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這枚‘如意令’是區區宗元甲,放于花窗上的,宗某與貴幫幫主‘七海窮神’曲道友,是忘年之交,乃以此信符相贈……”
  這中年漢子接口道:
  “見‘如意令’如見幫主,湘東分舵分舵主‘星狐’賀剛拜見宗爺……”
  話到此,屈膝跪下,行了個跪拜大禮。
  急忙伸手扶起,宗元甲道:
  “宗某豈能受此大禮,賀分舵主,請快快起來。”
  “星狐”賀剛站起身,問道:
  “宗爺召見丐幫弟子,不知有何諭示?”
  宗元甲命店夥添上一付杯筷,拉過一張坐椅,含笑道:
  “四海之內皆兄弟,賀分舵主不必見外,請坐下後,我等可以細細一談。”
  賀剛躬身一聲“告罪”,坐了下來。
  宗元甲在賀剛杯中斟上酒,又把座上“乾坤雙飛”柳天鳴等引見一番後,這才道:
  “宗某有件事,想要偏勞賀分舵主……”
  “星狐”賀剛欠身一禮,道:
  “有幫主信符‘如意令’在此,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知宗爺所指何事?”
  宗元甲道:
  “丐幫弟子遍散江湖每一角落,宗某欲煩賀分舵主探聽一人!”
  賀剛問道:
  “宗爺所要尋訪的,不知是何等樣人?。
  剛才這一幕看進“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眼中,固然對“赤麟”宗元甲能結識江湖中各式人物,暗暗為之欽慕,對丐幫弟子幫規之森嚴,一枚綠玉“如意令”就視同幫主親臨,亦不禁為之贊佩……”
  “星狐”賀剛問出這話,柳天鳴一指旁邊的“龍爪”時修,接口道:
  “就是這位時道友的公子……”
  丐幫中絕大多數弟子,俱是手執打狗棒,捧著破碗破缽,挨家挨戶求乞要飯的,但其中也不乏藏龍臥虎,不露真相的江湖奇士,眼前這湘東分舵主“星狐”賀剛,就是後者。
  賀剛聽到這話,十分細心的接口問道:
  “敢問柳門主,這位時公子今年幾歲,有何特徵,離走迄今有多久?”
  “龍爪”時修接口道:
  “小兒時驥今年二十三歲,略諳武技,平時接近的朋友,送他一個‘玉哪吒’的稱號……”
  “星狐”賀剛聽到這裡,輕輕“哦”了一聲……敢情這位時公子,還是一位身懷技藝的武林中人。
  賀剛見多識廣,剛才宗元甲報出他的姓名,又指出跟幫主是忘年之交,已馬上想到一個人身上 睥睨江湖,稱雄武林的“嘯天盟”盟主姓名,就是“宗元甲”三字。
  眼前這張桌座上,已會聚了兩位武林中掌門人,一個是“乾坤雙飛”柳天鳴,另外一位就是這位“嘯天盟”的盟主。
  兩位掌門人降尊紆貴,找來丐幫中弟子身上……
  “星狐”賀剛一凜,一寒 看來這不會是樁單純的事!
  時修接著道:
  “小兒時驥行蹤不明,算來迄今已有一年左右!”
  接著說出時驥的臉相及特徵之處。
  “星狐”賀剛已發覺到這件事的不單純,是以沒有馬上應諾下來,沉思了下,才向宗元甲道:
  “宗爺,小的囑令屬下丐幫弟子,同時連絡各地分舵,探聽時公子的行蹤下落……。
  不期然中,賀剛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嘯天盟總壇在鄂中大洪山石旗峰 宗爺,如若探得一絲眉目,如何跟您取得聯繫?”
  聽到下面幾句話,宗元甲已知道這位“星狐”賀剛,並非一般丐幫弟子……緩緩一點頭,道:
  “如果獲得時公子的行蹤線索,賀分舵主,宗某目前逗留在株州南郊‘寒川門’總壇‘松鶴園’莊院,煩您去那裡一次便了。”
  “小的遵囑,就此告辭。”
  “星狐”賀剛躬身退下,出“天香樓”酒店而去。
  “旱地蛟”岳申“嗨”的吆呼了聲,道:
  “剛才那個丐幫弟子,看來還蠻有這回事的呢!”
  笑了笑,宗元甲道:
  “丐幫中門規森嚴,有不少不露真相,身懷絕技的出色人物……”
  眾人吃喝聊談中,已結束了“天香樓”酒店的這頓午膳。
  為了要等候丐幫弟子“星狐”賀剛的消息,“赤麟”宗元甲帶了“金戈雙衛”,就在“松鶴園”莊院,逗留下來。
  眨動兩顆圓滾滾的牛眼,孟達道:
  “盟……盟主,這話不知道我孟達該不該說?!”
  旁邊僧浩接口道:
  “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別說,我說孟達,這要問你自己,盟主又怎會知道?”
  笑了笑,宗元甲道:
  “僧浩說得不錯,孟達,你認為該說的,說出來給我們聽聽,不然就免了!”
  囁嚅了下,孟達道:
  “就是您過去說的,嘴跟手是兩回事,嘴裡說得行,兩手做來就不一定‘行’了……尋找時家兒子的事,我們不能指望在那些要飯的身上,盟主,我們也得出去走走探探才是。”
  一笑,宗元甲道:
  “這兩天你耽在‘松鶴園’有點膩了,想出去松松筋骨?”
  別彆扭扭的笑了笑,孟達道:
  “盟主,如果我孟達不承認,那就是騙您了……真的,大閨女留在深閨,心頭說不出那回事!”
  “赤麟”宗元甲向柳天鳴打個招呼,帶著“金戈雙衛”僧浩、孟達兩人出來外面……
  三人不騎牲口,信步走在官道上……宗元甲道:
  “孟達,你是想去株州鎮上乾一杯?”
  舌尖舐舐嘴唇,孟達道:
  “松鶴園莊院裡的酒,喝進嘴裡,就好像少了一些什麼似的……沒有味道!”
  抬臉朝太陽漸漸移向中空的天色望了眼,僧浩道:
  “盟主,我們現在走去株州鎮上,也就是晌午的時分了……”
  三人邊走邊談,走在這條人跡稀少的官道上,目前已入深秋,雖然豔陽高照,但陣陣秋風送來,並不感到一絲暑意。
  前面有座木橋,跨過一泓河溪……僧浩一指木橋橋墩處,道:
  “這人雅興不淺,盤坐橋腳處在釣魚……”
  宗元甲抬頭看去,那人頭戴一頂笠帽,身穿一襲灰灰的長袍……看到是個背影,不知是漁翁還是漁郎。
  三人欲往株州鎮,定須經過這座木橋 出“松鶴園”莊院,只是想松松筋骨,並非有要事待辦……來到橋腳處,那垂釣者旁邊時,就站定下來。
  三人跨上橋腳,站在垂釣者的側面……原來這是一個童顏鶴髮,朗眉星眸,六十多歲的漁翁。
  丈來長的漁桿頂端系上一條長線,長線的半截,已垂入河溪中。
  雖然旁邊站著三人,老漁翁仍目注漁桿長線,似乎渾然不覺……輕輕一聲:
  “著!”
  老漁翁腕肘一抬,抬起漁桿,頂端那條長線,下面半截,也就從河溪中緩緩冒了出來……“漁翁得利”,老漁翁釣起一條七八寸長有掌心寬的鯉魚。
  嘻嘻一笑,孟達道:
  “這位老人家還真有一手……”
  話落半截,一雙牛眼直瞪,又是一聲驚“咦”!
  這位老漁翁垂釣,那條垂入長線頂端,並無漁鉤,光禿禿的只看到一條長線……
  那鯉魚就像給一股力量吸住似的,緊緊貼著長線垂入河溪的頂端……老漁翁伸手把海碗大的漁網一兜,那條魚兒已進老漁翁身邊的竹筐之中。
  這一幕看進“赤麟”宗元甲眼簾,不禁暗暗為之怔住。
  除非是在玩弄什麼玄虛名堂,不然,這老漁翁定是個不露真相的絕世內家高手。
  武家有“束濕濕成棍”諸類的絕技,就是將本身內家真力,灌輸在一塊濕布,或是浸水濡濕的衣衫上,這濕布或衣衫,就成了一項凌厲的禦敵兵器。
  眼前這老漁翁不用漁鉤釣魚,也可以用這種解釋……那是運用他本身渾厚無比的內家真力,灌入長線頂端,河中遊蕩的魚兒,觸上垂入河中的長線頂端,給牢牢沾吸住,就成了“漁翁得利”。
  老漁翁看了看盛魚的籮筐中,哈哈一笑,長身整衣站了起來 朝橋腳邊三人投過一瞥,肩摃漁桿,手提籮筐,衣袂飄飄,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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