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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敵明我暗
大旋風白孤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道: “一眨眼離卜固山‘蒲雲谷’已十來年了……阿代魯可好?” 谷真抬起臉幽幽地向白孤道: “醉伯伯離開‘蒲雲谷’第二年,爹就去世了……有一年,我在屋子前廣場上,練你傳我的那套‘越女劍’,突然來了一個七十歲的老婆婆,她就是我師父‘九幽飛狐’盛瑜,帶我上川北玉斧山,去年才離開師父!” 白孤一笑,問道: “谷真,你是不是再要向醉伯伯的四弟姜青,交出這個公道?” 谷真臉一紅,朝橫邊姜青望了眼,沒有開腔回答,而是沉默下來。 大施風白孤將眾人替谷真引見介紹一番。 這時晨曦初曙,東方魚白,已是黎明時分,眾人折騰了半夜,已是飢腸轆轆…… 戰千羽叫起廚司,吩咐擺上酒筵,接待這位化干戈為玉帛的玉面羅剎谷真。 吃喝中,大旋風白孤似乎想來感到有點奇怪,就即問道: “谷真,你怎麼把‘洛蒂娜’這名字,換了現在這樣一個名號?” 谷真輕輕一笑,道: “這是在玉斧山時,師父替我取的……她說‘洛蒂娜’這名字不好,就改用了‘谷真’……” 戰千羽聽來有趣,含笑問道: “谷姑娘,你師父怎麼不替你取名‘李真’,‘張真’用了‘谷真’這個名字?” 剛才經大旋風白孤等一番疏導後,谷真已把要姜青交出“公道”這件事想通…… 而當初白孤在苗嶺卜固山“蒲雲谷”時,視谷真不啻自己女兒,是以此刻隔閡,敵視已完全消失。 谷真見戰千羽問出這話,臉一紅,道: “咱本來就是卜固山‘蒲雲谷’,山谷里長大的姑娘嘛!” 長離一梟想到前些時候,谷真叫窮家幫弟子洪三七送來的那只鐵盒,問道: “谷姑娘,那次你叫一個小要飯,送來的那只‘凌芒針盒’,是請誰設計構製的?” 谷真並不掩飾的道: “沒有請誰,是我自己做成的。” 眾人聽來,不由暗暗感到驚奇…… 這樣一個年紀僅在二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子,會造出如此詭秘的暗器來? 谷真又道: “我師父除了一般武家絕技外,擅於使用,構造各門暗器……剛才那十二把飛刀手法,就是她老人家傳授谷真的……” 她話到這裡,微微一側臉,朝向姜青這邊,目光投過一瞥! 玉面羅剎谷真這一微妙的動作,已引起桌座上大旋風白孤的注意…… 他發現谷真的兩道眼神中,並未含有敵視,或是仇恨……可能是她想到剛才打出飛刀,遭這“火雲邪者”姜青化解的那回事上。 他們在大廳吃喝談著時,“巧手魯班”鮑玉和楚楚夫婦倆已起床,出來外面。 白孤將玉面羅剎谷真,替他夫婦二人,引見介紹了一番。 戰千羽吩咐添上杯筷,請他們夫婦倆入座。 鮑玉和楚楚兩人,雖然昨夜並未出來,但他們也已知道這件事。 姜青接觸到玉面羅剎谷真投來的視線,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問道: “谷姑娘,‘鹿鳴幫’掌門人,是哪一位武林前輩?” 他問出這話,也是桌座上眾人所想要知道的一個謎底。 谷真道: “‘金衣幫’瓦解後,西南江湖上才有‘鹿鳴幫’這一門派出現……” 長離一梟聽來,谷真這話似乎尚有其他含意,試探問道: “谷姑娘,‘鹿鳴幫’與過去活躍西南江湖的‘金衣幫’有淵源關係?” 谷真點點頭,道: “是的,‘鹿鳴幫’就是過去‘金衣幫’的持續……” “‘持續’?”紅面韋陀戰千羽聽到這兩個字,臉色微微一怔。 谷真又道: “‘鹿鳴幫’的掌門人,是‘獠牙文魁’曲池……他過去是‘金衣幫’總壇主事……” 長離一梟等眾人,經谷真說出這些話後,才知三年前,並未將“金衣幫”一網打盡…… 目前“借屍還魂”,用了“鹿鳴幫”的名義,依然出現西南江湖。 玉面羅剎谷真又道: “‘獠牙文魁’曲池,知道我這次來江南武林的用意,就派了‘鹿鳴幫’中一位堂主,‘八臂猿’龐通陪伴我來此。” 姜青見玉面羅剎谷真,提到“八臂猿”龐通這一名號,心頭不由暗暗一沉…… 此“八臂猿”龐通,在杭州城外山坡處,已喪命在自己劍下。 他心念閃轉,試探問道: “谷姑娘,你目前是否‘鹿鳴幫’中人物?” 玉面羅剎谷真見姜青問得有點突然,微微愣了下,才回答道: “‘鹿鳴幫’掌門人‘獠牙文魁’曲池,有這意思邀谷真入‘鹿鳴幫’,但由於當時師父諭示,是以尚未答應下來……” 大旋風白孤問道: “谷真,當初你師父囑咐了些什麼話?” 谷真道: “師父‘九幽飛狐’盛瑜在我離玉斧山時,她老人家說……江湖上各門各派,良莠不齊,有的固然兩肋插刀,以道義為旨……” 微微一頓,又道: “師父告訴我,也有不少江湖中人,設立門派看來道貌岸然,暗中卻專幹那些傷天害理,不仁不義的勾當……” 姜青聽到這些話,倏然想到“天地門”這一門派,就是眼前谷真所說的情形。 谷真顯得很認真的又道: “‘獠牙文魁’曲池雖然邀我入門‘鹿鳴幫’……但師父曾囑咐我,是以我對此一門派在尚未有完全了解之前,不能輕易投入,以免誤了自己……” 紅面韋陀戰千羽,緩緩點頭,心道: “玉面羅剎谷真能說出這番話來,可見她心田純直,還是個好女孩子。” 大旋風白孤道: “谷真,難道你對‘鹿鳴幫’,尚未十分了解?” 谷真似有所語,後又沉默下來。 姜青問道: “谷姑娘,你是否知道,目前‘八臂猿’龐通的行蹤去向?” 谷真見姜青問得出奇,朝他注視了一眼,才搖搖頭答道: “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姜青就把那天在“南湖樓”,窮家幫杭州分舵主玉笛郎胡睜所說,有關龐通的情形說了下,接著道: “杭州城西南,一處‘平林塘’鎮上,‘八臂猿’龐通將‘柯氏三雄’兄弟三人置於死地……” 谷真怔了一下,道: “出於什麼原因?” 姜青把當時“雲中鶴”雷森所說的情形,也告訴了谷真。 接著又道: “據雷森所說,柯氏三雄在‘平林塘’鎮街,只是多看了龐通一眼,龐通將他們兄弟三人殺害……” 谷真一聲輕“哦”,似乎聽來感到很意外。 姜青又道: “雷森跟‘柯氏三雄’是武林中好友,他找龐通論理,龐通亦要將他處於死地,幸虧姜某出手所救……最後龐通喪命姜某劍下……” 谷真微微怔了一下,道: “你把龐通殺了?” 姜青道: “姜某雖然已將龐通屍體入土掩埋,但這件事需要讓你谷姑娘知道!” 谷真朝他注視了一眼,卻沒有作更多的表示。 長離一梟道: “谷姑娘,這是‘八臂猿’龐通咎由自取,不能責怪老夫小兄弟姜青出手不留情。” 谷真輕輕“嗯”了聲,替代了回答。 這件事似乎在谷真心裡,並沒有佔很重的份量……她想到一樁百思不解的事上,不直喚“姜青”的名字,換了個稱呼,道: “姜大俠,昨夜我來這裡,似乎事前你已知道,才在前面庭院裡等著……” 姜青尚未回答,紅面韋陀戰千羽哈哈哈笑道: “谷姑娘,吾等不但知道你昨夜要來戰宅……還知道你那天走在西門大街……你有沒有走進大街那一家‘同春飯店’?” 玉面羅剎谷真不由一驚一奇……他們對自己行動,如何這等清楚? 谷真囁嚅了一下: “戰……戰……” 戰千羽笑著道: “谷姑娘,老夫癡長幾歲,姜青等都叫咱一聲‘大哥’,你就稱老夫‘戰大哥’行了。” 谷真臉一紅,道: “戰……戰大哥,你等有指派人,暗中銜尾跟蹤谷真?” “‘跟蹤’?”戰千羽紅光滿臉的臉上,滿是笑容,一指桌座上的“巧手魯班”鮑玉,道: “不錯,就是咱們這位‘巧手魯班’鮑玉鮑兄弟跟蹤你的!” 靜靜聽著的鮑玉,見這位戰大哥,突然把話題移到自己身上,一時回不出話,臉上一陣紅熱起來。 旁邊楚楚一努嘴,道: “戰大哥,玉哥平時少有出大門一步,你怎麼指到玉哥身上啦!” 戰千羽理直氣壯,道: “怎麼不是……如果沒有鮑兄弟的‘折角瞭望鏡’,吾等如何知道,那天谷姑娘走進西門大街那家‘同春飯店’……” 一笑,又道: “如果沒有鮑兄弟‘回音繞聲’的裝置,吾等又如何知道昨夜谷姑娘會來這裡?” 玉面羅剎谷真雖然聽來無法會意過來,但,她是個心眼乖巧的女孩子…… 不然,雖然有她師父“九幽飛狐”盛瑜所傳,但她卻憑著自己的智慧,造成一只“凌芒針盒”,這種威猛無比的殺人暗器。 幸虧一山還比一山高,戰府的“巧手魯班”鮑玉,有了一個適當的處置,才消弭了一幕血淋淋,駭人聽聞的慘劇。 由於“凌芒針盒”,並未釀成一幕可怕的慘禍,眼前才會有這等融合的場面。 長離一梟指著鮑玉,向谷真道: “谷姑娘,上次你叫小要飯送來的一只鐵盒,若不是這個‘巧手魯班’鮑兄弟,事前有了警覺,那場面就不堪收拾了!” 玉面羅剎谷真,聽得既羞且愧,臉上一陣火辣辣紅熱起來。 大旋風白孤含笑道: “谷真,事情已經過去,你也別感到不安了……” 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帶著關切的口氣,又道: “谷真,你回去卜固山‘蒲雲谷’,已沒有親人,不如跟醉伯伯一起,暫時杭州逗留下來……” 谷真聽到下面幾句話,感到很意外,抬起臉朝白孤這邊看來。 白孤一笑,又道: “以後醉伯伯回去黔東錦屏,陪同你一起回黔地。” 長離一梟已聽出大旋風白孤話中含意,緩緩點頭,向戰千羽這邊投過一眼…… 大旋風白孤用心良苦……他不希望玉面羅剎谷真這樣一個女孩子,給“鹿鳴幫”所收攏。 戰千羽連連點頭,道: “谷姑娘,你醉伯伯說得不錯,你在老夫這裡耽留下來……這裡戰府你可以視作自己的家……” 谷真帶著不安的神情,道: “戰大哥,谷真如何敢打擾尊府?” 戰千羽含笑道: “谷姑娘,吾等俱是武林中人,這你就別見外了……” 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又道: “你能製造‘凌芒針盒’,足見你聰明過人之處……” 谷真接口詫異問道: “戰大哥,‘凌芒針盒’是我替那只鐵盒取的名字,你們怎麼會知道?” 旁邊姜青道: “‘八臂猿’龐通向姜青提到四個字,吾等才知道這鐵盒叫‘凌芒針盒’。” 戰千羽一指鮑玉,向谷真道: “這位‘巧手魯班’鮑兄弟,能設計出各種詭秘離奇的玩意兒,你們旨趣相仿,你住下老夫這裡,有時不妨向他討教討教!” 這話聽進玉面羅剎谷真耳裡,不由引起她的注意,縱臉一笑,道: “鮑先生,以後谷真要請你多指教!” 她向“巧手魯班”鮑玉說出這話,顯然已願意在戰千羽府邸逗留下來。 鮑玉含笑道: “谷姑娘,‘指教’兩字不敢當,不妨彼此琢磨切磋,交換心得好了。” “玉面羅剎”谷真來戰千羽府邸後,她把這裡上下倫序的輩份搞“亂”了…… 大旋風白孤是紅面韋陀戰千羽的二義弟,谷真稱他“醉伯伯”,但她向戰千羽卻叫了聲“戰大哥”。 谷真對這位“化敵為友”的“火雲邪者”姜青,前一陣子,苗刀、飛刀都敗在他手下,不但並不恨姜青,而是恭恭敬敬稱了聲“姜大俠”。 “彩鶯”于秋秋雖然身懷絕技,乃是武林一代前輩“玉真師太”的傳人,但她年歲最輕,谷真卻是不見外的叫她“秋妹”。 玉面羅剎谷真對“巧手魯班”鮑玉,十分崇敬,欽佩…… 她從戰府眾人所說的話聽來,知道這位“巧手魯班”鮑玉,堪稱天下武林中一位少有見到的鬼才“異人”…… 同時,旨趣相仿,谷真也喜歡想出一些新鮮玩意兒,是以稱他一聲“鮑先生”。 至於那長離島的長離一梟衛西,谷真早在西南江湖時,已聆聽長離一梟的英名,於是,她以“衛前輩”相稱。 眾人在大廳上談著時,老門房戰貴匆匆忙忙一步踏進來…… 他向戰千羽施過一禮後,道: “老爺,那……那個小要飯找來啦……” “‘小要飯’?”戰千羽微微怔了一下,道: “就是上次我吩咐你去尋找的那個洪三七?” 戰貴一彎腰,道: “是的,老爺,就是他。” 戰千羽一瞪眼,問道: “戰貴,你是不是把他趕跑了?” 戰貴一笑,道: “老爺,體面光彩的戰府,當然不能讓要飯的上門,只是上次你吩咐過小的找他,那要飯的這次找來戰府,說不定有重要事……所以小的讓他站在外面,先來問問,是不是要讓他進來……” 戰千羽點點頭,道: “戰貴,你快讓他進來!” 戰貴哈腰應了聲,退出大廳。 眾人都在這間偌大的大廳上……長離一梟劍眉微轉,道: “窮家幫弟子突然找來戰府,又是怎麼回事?” 大旋風白孤突然想到那件事上,向戰千羽道: “大哥,那小要飯上次你賞了他五兩銀子,他嘗到甜頭,這次他找了些什麼花樣,又想來領賞了……” 姜青含笑接口道: “二哥,窮家幫弟子不敢亂來的……那個洪三七可能是他們分舵主‘玉笛郎’胡睜,有什麼事派他來的……” 戰貴帶了洪三七進來大廳…… 洪三七趴倒地上磕了個頭,道: “三七向眾位大人問候……” 紅面韋陀戰千羽,乃是富堪敵國,江南武林中頂尖兒人物,但對眼前的洪三七,含笑和悅的道: “三七,不必多禮,有話起來說!” 戰貴悄悄退出大廳。 坐在大廳橫邊一端的玉面羅剎谷真,看到老門房陪同進來的這個小要飯進來,似曾相識,十分眼熟,好像哪裡見到過…… 她倏然一轉念,想了起來…… 不錯,就是他,那天那只“凌芒針盒”,和一封書信,自己就是叫這要飯的送來戰府的。 玉面羅剎谷真有這樣一個發現,對紅面韋陀戰千羽,在杭州地面上的威望,勢力,似乎又有了另外一個的估計…… 這樣一個沿街求乞的小要飯,居然跟戰千羽如此的接近。 洪三七站起身,嘻嘻一笑,道: “三七有樁新鮮事兒,來告訴各位大爺……” 姜青問道: “三七,什麼新鮮事,你說來聽聽!” 洪三七道: “搶金子,搶金子,再不是搶貴重值錢的東西,可能有人聽到過……大街上搶一把刀,該是新鮮事了……” 眾人聽洪三七說出這幾句簡短的話,無法全然理會過來…… 不過可以聽出,有人在“搶”一把刀。 這個窮家幫弟子,雖然是個要飯的,也不致會來戰府,信口雌黃,編造出這麼一回事來。 大街上“搶刀”,那該是一場打鬥場面了! 長離一梟問道: “三七,你看到大街上有人打鬥,有人在搶一把刀?” 洪三七搖搖頭,道: “不是打鬥……剛才小的是過西門一條橫街,有一個年紀二三十歲的漢子,席地坐在街道,前面放著一把刀,說是要賣出……嗯,那把刀怪怪的,很少看到……” “‘怪怪的’?”大旋風白孤問道: “三七,怎麼樣一口刀?” 洪三七比手劃腳做了個手勢,道: “人家刀鋒口銳利,閃亮光滑,那人放在地上的那把刀,錯錯落落,像狗牙狼牙似很多尖刺,看來真有點怕人……” 紅面韋陀戰千羽一聲輕“哦”,道: “那是‘鋸齒狼牙刀’!” 洪三七接著又道: “小的一時好奇,就站在那人邊上,看看有誰把這把‘怪刀’買去……” 姜青接口問道: “後來有人來搶這把刀?” 洪三七點點頭,道: “是的……沒有多久,走來一高一矮兩個大漢,看到地上這把刀,就蹲了下來……那高個子拿起地上怪刀,看了又看,接著向那矮個子,輕輕說了幾句話…… 矮個子向席地坐著的漢子問道: ‘你是這把刀的主人?’ 那人站了起來回答說: ‘我不懂武技,這把刀是撿來的,留著沒有用,誰要就賣給誰。’矮個子好兇,一瞪眼說: ‘小子,什麼東西沒有給你撿到,偏偏撿到這樣一把刀……你得說個清楚明白,這把刀的主人在何處?’說著,‘啪’的聲,送上一記大耳光。那人抱屈不迭的說: ‘這位大爺,小的一點不騙你……昨天小的經過南門外一塊山坡地,那一帶冷靜清清少有人跡,小的在地上看到這把刀,就撿了回來……’” 洪三七口齒伶利,詳詳細細說出這段經過。 姜青聽到“南門外山坡地”這句話,臉色一怔,朝“彩鶯”于秋秋這邊看來。 秋秋可能也想到這件事,轉過臉時,正接觸到姜青投來的視線。 洪三七接著又道: “高個子更兇更壞,向那人說:‘刀的主人不是你,你是地上撿來的,這把刀咱們拿走……’那漢子說: ‘兩位大爺要把刀拿走,付小的一點錢才是!’高個子,狠狠的說: ‘小子,你還想要錢,爺們不宰了你,還是你的運氣呢!’兩人要把刀拿走,那漢子扯著不肯放……說也奇怪,高個子在他身上輕輕一點,那人哇哇直叫,撲地翻滾,再也站不起來,兩人搶了那把‘怪刀’逃跑啦……” 洪三七說完這段經過……長離一梟目注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戰兄,那高個子用的可能是‘分筋錯骨手’……一個不諳武技的人,如何受得了?” “‘分筋錯骨手’?”戰千羽臉色一變,道:“衛島主,如此說來,搶走‘鋸齒狼牙刀’的兩人,手上還有兩下子!” 姜青向這個窮家幫中弟子,道: “三七,這是多久的事?” 洪三七道: “就是小的剛才來這裡之前……” 嘻嘻一笑,又道: “不搶金銀財寶,去搶一把刀,是樁新鮮事兒,我就來這裡告訴幾位大爺。” 戰千羽取出五兩一錠銀子,給了洪三七,含笑道: “三七,這個給你,辛苦你了……以後再有新鮮事,再來告訴咱們!” 洪三七趴地磕了個頭,道: “謝謝大爺!” 話落,從地上起來,出大廳而去。 就在眾人沉思的短暫間,于秋秋向姜青道: “青哥,不會錯,就是那把鋸齒狼牙刀!” 當時兩人從南門外山坡地回來戰府,已把這件事告訴眾人…… 紅面韋陀戰千羽目光向于秋秋,問道: “秋妹,你是指那把鋸齒狼牙刀,是‘八臂猿’龐通的隨身兵刃?” 于秋秋尚未開腔,玉面羅剎谷真兩眼直直地朝姜青、秋秋這邊看來。 于秋秋道: “江湖中使用‘鋸齒狼牙刀’這類兵刃的人不多,地點又在那塊山坡地上,看來就不會錯了!” 姜青接口道: “當時我和一位‘雲中鶴’雷森,將龐通屍體挖坑掩埋,忘了將狼牙刀一起埋入坑中……” 長離一梟緩緩頷首,道: “剛才洪三七所說那高矮兩人,可能來自西南江湖,‘鹿鳴幫’中人物……” 玉面羅剎谷真突然接上道: “高個子是‘鐵塔神’周欣,那矮個子是‘穿山虎’石源……” 大旋風白孤目注一瞥,道: “谷真,你知道?” 谷真道: “當時‘鹿鳴幫’掌門人‘獠牙文魁’曲池,曾有這樣說過,要對付江南武林中人,恐怕勢單力薄……是以我與‘八臂猿’龐通先走一步,‘鐵塔神’周欣,和‘穿山虎’石源,銜尾而上……” 輕輕籲吐了口氣,又道: “可是眼前情形的演變,已完全出於‘鹿鳴幫’諸人的意料之外……” 眾人在大廳上談著時,老門房戰貴又匆匆走了進來,向紅面韋陀戰千羽稟報道: “老爺,有位‘甩箭手’陳景,說是長離島‘飛燕樓’弟子,前來求見!” 旁邊長離一梟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怔……陳景找來此地,可能又有不尋常之事發生。 戰千羽連聲道: “戰貴,你說有請,有請……” 戰貴哈腰退下。 姜青問道: “衛前輩,陳分舵主突然找來大哥這裡,不知為了何事?” 長離一梟朝谷真處望了一眼,道: “前番‘南湖樓’窮家幫中弟子‘玉笛郎’胡睜,曾提到‘鹿鳴幫’三字,老夫吩咐‘飛燕樓’弟子,探聽來龍去脈,陳景可能就為此事而來……” 說著時,“甩箭手”陳景已進來大廳……見過島主長離一梟,又向紅面韋陀戰千羽等施禮招呼。 長離一梟一笑,道: “陳景,老夫如果沒有猜錯,你是為了‘鹿鳴幫’之事來戰府的?” 甩箭手陳景道: “正是此事……前番島主吩咐,探聽江南武林少有聽到的‘鹿鳴幫’來龍去脈……” 長離一梟眼前雖然清楚有關“鹿鳴幫”,和那只“凌芒針盒”之事,他還是接口問道: “陳景,可有情況發現?” 陳景道: “是的,島主……有一高一矮看來是江湖中人,在東門大街‘同慶飯店’,向掌櫃的探問戰大俠府邸何在,‘飛燕樓’弟子發現這兩人行跡可疑,是以陳景趕來戰府,告知島主……” 長離一梟微微一笑,道: “不錯,這兩人正是來自西南江湖的,‘鹿鳴幫’中人物。” 陳景聽得一怔,一奇……島主比“飛燕樓”弟子還清楚? 長離一梟向旁邊姜青道: “小兄弟,你去‘座樓’告訴祝兄弟,將‘瞭望鏡’玻璃鏡眼,轉向東門大街‘同慶飯店’,如有一高一矮兩人出來,注意他們行蹤去向!” 姜青應了聲,急步走向座樓。 長離一梟轉身向陳景問道: “‘同慶飯店’掌櫃的,可曾告訴這兩人,有關戰大俠的府邸所在?” 甩箭手陳景道: “小的曾暗中注意……原來那掌櫃的只知道,杭州城內有‘紅面韋陀’戰千羽這樣一位人物,至於戰大俠府邸何處,就不清楚了。” 姜青從座樓來大廳,向長離一梟道: “衛前輩,姜青已跟三哥說了,一有動靜,他會按下‘座鈴’。” 長離一梟含笑點頭,向戰千羽道: “戰兄,‘敵明我暗’,我等控制了整個形勢,對方已無法擺脫咱們的掌握!” 紅面韋陀戰千羽笑著道: “衛島主,過去你曾經說過一句話……任何謎底都有揭開的時候,只是早和晚而已……” 接著問道: “如果論功行賞,最大的‘功臣’,該是誰?” 長離一梟沉思了一下,笑道: “那該是非玉面羅剎谷姑娘莫屬了!” 戰千羽含笑道: “不錯……不過這裡如果沒有谷姑娘的‘醉伯伯’,情形演變,可能又是一回事了!” 谷真輕輕一笑,朝“醉伯伯”白孤瞟了一眼。 |
第14章 夜探寺院
座鐘響了起來…… 眾人急急來到“瞭望鏡”座樓,祝頤一指“玻璃鏡眼”,道: “從鏡面中顯現出來,東門大街‘同慶飯店’走出一高一矮兩人,可能就是你們所說‘鹿鳴幫’中的人了!” 玉面羅剎谷真走近前,向祝頤道: “祝三哥,待谷真一看就知道了……” 谷真坐下旋椅,朝玻璃鏡眼看去,點點頭,道: “不錯,就是‘鐵塔神’周欣,和‘穿山虎’石源兩人……” 她來過“瞭望鏡座樓”數次,已知道如何操縱“玻璃鏡眼”距離遠近,把接縫微微一旋,又道: “現在他們走向東門,可能是去東門外,去那座‘法華寺’的……” 紅面韋陀戰千羽,聽到“法華寺”三字,臉色微微一怔…… 西南江湖上的“鹿鳴幫”,難道跟杭州東門外“法華寺”,有所關連? 谷真自“玻璃鏡眼”旋椅站起,換了旁邊的祝頤坐下。 長離一梟向祝頤道: “祝兄弟,多偏勞你了……這兩人如果有所動靜,你按下座鈴通知吾等。” 祝頤點點頭,道: “不用衛前輩吩咐,祝頤知道。” 眾人來到大廳,紅面韋陀戰千羽困惑地問道: “谷姑娘,杭州東門外的‘法華寺’,難道與‘鹿鳴幫’有交往?” 玉面羅剎谷真道: “谷真過去並不知道,杭州東門外有‘法華寺’這樣一處禪林……那是在黔東印江‘鹿鳴幫’總壇……” 坐在橫邊沒有開腔的大旋風白孤,輕輕“哦”了聲,心道: “原來‘鹿鳴幫’總壇,也在黔東印江……相隔錦屏沒有多遠!” 谷真接著又道: “‘鹿鳴幫’掌門人‘獠牙文魁’曲池,曾提到過杭州東門外‘法華寺’,說是裡面主持‘元空禪師’,跟他早年極有交往,來杭州後,可以前往拜訪……為了行止隱密,不妨打尖落宿在‘法華寺’……” 姜青接口道: “谷姑娘,你過去就住‘法華寺’?” 谷真搖搖頭,道: “姑娘家住廟寺不方便,咱是投店落宿的。” 戰千羽一笑,道: “谷姑娘,老夫有話直說,你聽了相信也不致會見怪……” 玉面羅剎谷真含笑道: “戰大哥,谷真胸襟不會這樣偏狹,你有什麼話只管說出來行了。” 戰千羽道: “如果吾等與‘鐵塔神’周欣、‘穿山虎’石源等照面交手,你將如何?” 谷真見戰千羽問出這話,微微愣了下,才道: “‘鹿鳴幫’雖然是早年‘金衣幫’的持續,但已脫胎換骨,掌門人已非我義父‘鐵牌開山’呂寧……” 長離一梟似有所思中,微微點頭。 谷真又道: “眼前‘鹿鳴幫’掌門‘獠牙文魁’曲池,亦非是我谷真的師門,尊長……你戰大哥等跟他二人交手,谷真壁上觀而已……” “瞭望鏡座樓”的座鈴響了起來……眾人急急走向座樓。 長離一梟問道: “祝兄弟,是否有動靜出現?” 祝頤一指瞭望鏡玻璃鏡眼,道: “衛前輩,剛才谷姑娘說得一點不錯……周欣,石源兩人,走進東門外一座‘法華寺’……” 戰千羽緩緩一點頭,道: “現在這兩人,行止業已停下,相信不再離‘法華寺’而去……” 姜青道: “大哥,吾等夜晚分撥一探‘法華寺’……裡面的主持元空和尚,跟‘鹿鳴幫’串成一氣,相信也不會是好路數!”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三更過後,杭州東門外“法華寺”風火高牆處,突然出現一男一女! 兩人疾服勁裝,身穿夜行衣衫……這兩人正是姜青和“彩鶯”于秋秋。 身形拔起,悄無聲息之下,猶若輕煙一抹,兩人已縱上風火高牆。 姜青站立牆頂,往下看去……這座“法華寺”佔地遼闊,建築得美崙美奐,富麗堂皇。 中間是一片大庭院,左右的兩側的兩行長廊,貫通後面房舍……偏殿一角,不時傳出誦念佛經之聲。 姜青往下一指,眼色朝秋秋示意一瞥。 兩人猶若枯葉墜地,輕飄飄的落到地上,往左首那長廊走去…… 突然響起一縷幻細刺耳的“嘿嘿”冷笑聲,兩人跟前出現一個年有六七十歲的老和尚。 這老和尚身高七尺,兩條掃帚眉,一對三角眼,形相煞是陰險……合什一禮,道: “兩位施主夤夜來‘法華寺’,不會是頂拜禮佛吧!” 姜青看到老和尚這副形相,心裡已自憎厭,冷然一笑,道: “敢問大師父如何稱呼?” 老和尚嘿嘿一笑,道: “老衲‘元空’,此間主持……” 朝姜青目注一瞥: “若不是老衲錯眼,施主該是叱吒江湖‘火雲邪者’姜青了……” 姜青一點頭,道: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元空嘿嘿笑道: “姜青,你來得正是時候……老衲就要教訓你這個平素目中無人的‘火雲邪者’姜青……” 這個“青”字還在嘴裡滾轉,一響“唰”的聲起,亮出背後長劍……星月光亮下,掄腕一抖,銀蛇似的絞出一蓬劍花。 姜青閃退三步,右臂一舉,“奔雷劍”也拔了出來…… 一泓晶瑩光亮閃處,劍氣如虹。 元空和尚估不到對方還有這樣一口仙家神兵的寶劍,心頭不由暗暗一沉。 “彩鶯”于秋秋並不插手助陣,相信姜青是可應付眼前的場面。 她站立一邊,縱目回顧…… 偌大的“法華寺”,不會只是元空和尚一人……如何不見“鐵塔神”周欣、“穿山虎”石源兩人? 元空和尚冷冷一笑,道: “姜青,你自稱‘火雲邪者’之稱號,敢來‘法華寺’撒野……看劍!” 劍尖指處,一式“白蛇吐信”,直向姜青當胸刺來。 姜青一聲清叱: “莫怪無禮……” 霍地踏前一步,左手劍訣一指,由右而左,一個“仙人脫帶”之勢,劍花一繞,反斬元空右腕……以攻應攻,全靠心靈手快。 元空和尚一驚非小,一劍走空,忙將右臂往回一帶,腕肘一翻,一招“巧女採蓮”,劍挾勁風,向姜青左腿,截斬而來。 姜青不慌不忙! 於是…… 一個踏步,一式“登山眺月”避過一劍,“奔雷劍”一圈一吐,招走“春雲乍展”,叱聲“著!”,向元空面門刺來。 元空急展“飢鷹撲地”身法,霍地一矮身,“奔雷劍” 只差二寸,抹著耳輪而過. 元空又羞又怒,虎口含勁,猛力將劍向上一提,一式“火把燒天”,一響“當”的聲,兩劍劍脊交擊,噴出一溜火星。 兩人不約而同,跳後數步! 名家交手,迅如風飄……姜青和元空和尚,只一照面,已拆了四式六招,兩下勢均力敵,不見勝負,“彩鶯”于秋秋雖然沒有上前助陣,已亮出“龍淵劍” 緊握在手…… 秋秋替姜青暗中掠陣……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他一面注意打鬥中場面,一面卻在留意近圍的動靜。 驀然一響幼細破風聲,起自屋瓦,寒星一點,疾如電掣,直向秋秋太陽穴打來…… 于秋秋急展右臂,偏劍身,踢劍尖,向外一拍,一響“當”的金鐵交鳴聲中,一枚金錢鏢,立時給打落地上! 秋秋一仰鼻子“哼”了聲,道: “見不得人的狗東西,用暗器計算人……” 這枚暗器是“鐵塔神”周欣所發…… 他在屋瓦看到元空和尚在跟“火雲邪者”姜青交手,旁邊站著一個年輕女子,不由惡念驟起……先把這妞兒除掉再說! 出其不意,一鏢打了過來! 周欣再也想不到這年青女子耳目靈敏,劍術如此高強,翻腕一劍,把金錢鏢打落…… 周欣又羞又怒,自屋面飄然而下,亮出一對純鋼判官筆,一個箭步欺身到秋秋面前…… 左手判官筆一晃,右手判官筆一起直撞對方乳下“期門穴”。 “彩鶯”于秋秋雖然年紀才二十出頭,但她是武林一代前輩玉真師太的傳人……出手豈會含糊? 秋秋吸胸凹腹,向後微退! 於是…… 左手劍訣上指,右手“龍淵劍”一吐,招走“畫龍點睛”,劍尖刺向周欣右腕。 “鐵塔神”周欣,右手判官筆,一撤,身形左展,一招“遊蜂進洞”,向對方左肋下“太淵穴”點到。 秋秋手中“龍淵劍”一提一翻,劍隨身挺,疾如風飄! 周欣判官筆,又點了個空。 于秋秋雖然還未曾會過“鐵塔神”周欣,但看到他這副顧長的身材,這樣一個“俗家人”出現在這“法華寺”中,已猜出對方是誰。 秋秋知道判官筆這類兵器,專找人身穴道,不敢怠慢,小心應付敵人…… 她立即展出師父玉真師太所傳,“寒水沉羽劍”劍法,和雙筆對拆。 一陣夜風吹過,遠處傳來廝殺的聲音……秋秋已知道紅面韋陀戰千羽等來“法華寺”,也展開了打鬥場面。 這座“法華寺”佔幅遼闊,雖在夜深時分,也不容易聽到外來的聲響。 “彩鶯”于秋秋與周欣交上手,眨眼之間已走了數十回合。 “鐵塔神”周欣,雖然用盡了判官筆上吞吐打穴的本領,但也佔不到秋秋的半點便宜,暗暗不由驚訝不已,心道: “這女娃兒年歲看來頂多不過二十出頭,居然有這等能耐……又是何種師門來歷?” 這邊元空和尚跟姜青對壘交上手,這時才開始體會到,姜青在武林中有“火雲邪者”之稱,果然並非沽名釣譽之流…… 大喝一聲,倏然劍招一變,換過一套“昆吾劍”劍法,狂風暴雨似的直殺過來。 這套“昆吾劍”循環變化,玄奇詭秘,施展開來,宛如白虹一道,矢矯若龍,朝向姜青周身致命之處,一劍緊一劍進來。 姜青叱一聲: “來得好!” 他也將劍法一變,由“玄門八卦劍”轉入“掣電掠虹劍”翻翻滾滾,揉身而上。 兩劍飛舞,星月光亮,化成一紅一白兩道冷虹,一來一往,進退攻守。 兩人這一交手,走上三十餘回合…… 戰得難分難解之際,姜青突然虛晃一劍,一個“星移斗轉”身法,跳出圈外。 元空和尚以為他要脫身逸去,嘿嘿冷笑,道: “‘火雲邪者’姜青,你想逃跑麼?這裡‘法華寺’你來得去不得……” 他嘴裡在說,手眼可沒有閒下來……飛身一縱,向姜青背後直撲過來! 元空和尚身法極快,躍身拔起,已飛出兩丈左右,手劍倏地往前一指……一個“玉女投梭”之勢,直向姜青背心刺來。 以姜青身懷之學,顯然很不可能敗落在這個“法華寺”主持元空和尚之手…… 姜青要施展“掣電掠虹劍”劍法中,“九幽踏步”取勝絕招! 元空和尚一劍刺到,姜青突然肩頭一塌,右臂一轉,劍交左手,反向元空心窩平剌過來.除非是使用雙劍,一般劍士單劍出手,都是右手…… 但“掣電掠虹劍”劍法中“九幽踏步”一招,卻是左手使劍,回身刺敵。 元空和尚怒罵一聲: “找死!” 於是…… 猛將右臂一撤,凝住劍身,招走“平林一抹”,向下一敲一震,想把姜青手中“奔雷劍”,崩飛脫手。 這套“掣電掠虹劍”劍法,不但是“快劍”,更是詭秘莫測…… 姜青身子突然陀螺似的自左而右,一個轉身,劍又交給右手…… 時間的消逝,比眼皮眨動一下還快…… “奔雷劍”劍芒閃處,“唰!唰!”劃風聲中,“石火掠芒”,“驚虹走空”兩招走出,掃向對方面門…… 似乎是同一剎那間…… 身形一矮,肩頭貼地,一個“金龍打滾”身法連人帶劍,又向對方下三路斬來! 姜青以“奔雷劍”走出“掣電掠虹劍”一劍三式,就在石火電光之間。 敢情,“法華寺”主持元空和尚,估低了這位武林中有“火雲邪者”之稱的姜青…… 一旦遇到如此神妙的“快劍”,已是手足無措,不克防範…… 急急施展“旱地拔蔥”身法,湧身向外一跳! 如此,亦已太晚了…… 一響“嘶”的裂帛聲起,元空和尚身上這襲袈裟僧袍,劃下大幅一塊! 左腿一陣火辣辣疼痛,鮮血汩汩直流,給“奔雷劍”刺了一道四寸長的創口。 這是姜青手下留情,劍尖點到為止,不然,元空和尚這條腿也廢了。 元空和尚認為對方,會再招遞上,連連往後面隱暗處跌退。 當他翹首抬臉一瞥…… 姜青手握劍柄,劍尖拄鞘,站立原地,一種漠然的神情,並未進招遞來。 老和尚又羞又愧,又悔又恨,急急往後面逸去! 姜青回頭“彩鴛”于秋秋這邊…… 秋秋手上這把“龍淵劍”,施展師門所傳“寒水沉羽劍”劍法,將“鐵塔神”周欣手上一對判官筆,打得已無招架之力。 姜青微微一笑,並不上前助陣,知道秋秋是可將對方打發過去,站下一邊作壁上觀。 鐵塔神周欣與秋秋照面交上手,已是險象環生,危急萬分。 他側止一瞥…… 元空和尚袈裟劃破,左腿受傷,踉踉蹌蹌狼狽敗退離去。 周欣這一發現,已給嚇得心膽俱裂……原來已在節節敗退中,給這一嚇,鬥志完全消失。 “彩鶯”于秋秋,脆生生一聲: “著!” 柳腰一扭,劍走身前,招走“玄鳥劃沙”,朝向周欣胸窩疾指而來。 周欣“不好”兩字還在嘴裡打轉,身形跌退中,左腳腳跟給地上石塊一絆,仰天一個跟鬥,翻倒地上。 彩鶯秋秋一劍走空,再劍遞出…… 姜青急聲阻止,道: “秋妹,住手!” 秋秋聽到青哥出聲阻止,想不透是怎麼回事……堪堪落向周欣天靈蓋,不到兩寸間隔的劍鋒,硬生生收了回來。 鐵塔神周欣仰天翻倒地上,看到這小妞兒巴巴的又是一劍遞來,相信自己是完了。 姜青出聲阻止,周欣這條命從生死邊緣,又撿了回來! 他也是莫名其妙,想不透…… “火雲邪者”姜青,和這小妞兒跟自己是對壘立場,小妞兒出手置自己於死地,旁邊姜青乾嗎阻止? 鐵塔神周欣從地上起來,沒有馬上離去,朝姜青直愣愣看來。 姜青向周欣微微一笑,道: “尊駕想必是‘鹿鳴幫’中‘鐵塔神’周欣?” 周欣一點頭,道: “不錯,在下正是周欣……” 他原來不想問的,硬是把這句話問了出來……一指邊上彩鶯于秋秋,道: “姜……姜大俠,你怎麼阻止這位姑娘,向在下身上下手?” 姜青道: “你我並無夙仇新恨,更非生死仇家,又何必將你置於死地?” 鐵塔神周欣聽到這話,不由一凜一奇…… 江湖傳聞中的“火雲邪者”姜青,出手跟人對壘,手下不留活口……恁會這樣一個仁厚的年輕人? 周欣心念閃轉,抱拳一禮,道: “多謝姜大俠……” 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問道: “敢問姜大俠,‘玉面羅剎’谷真目前行止不明,是否被擒,還是喪命你數位之手?” 姜青一笑,道: “‘玉面羅剎’谷真,已是我盟兄紅面韋陀戰千羽府邸,一位座上嘉賓。” 鐵塔神周欣詫然驚“哦”了聲…… “玉面羅剎”谷真做成一只“凌芒針盒”的毒厲暗器,要將姜青等置於死地……怎麼又會成了戰千羽府邸的座上嘉賓? 周欣百思不解之下,又問道: “姜大俠,另外有位‘八臂猿’龐通,可知其行蹤去向?” 姜青臉色凝重,道: “已死姜青劍下……” 周欣神色一怔! 姜青又道: “‘八臂猿’龐通連殺三名無辜,他要向第四個人下毒手時,姜某將其置於死地……” 一頓,又道; “龐通屍體掩埋在杭州南門外一塊山坡上……他隨身兵刃‘鋸齒狼牙刀’已有你與另外一位‘穿山虎’石源所得。” 鐵塔神周欣聽到下面兩句話,心裡卻是暗暗驚疑不已…… 這位“火雲邪者”姜青,如何會知道自己與石源,搶奪“狼牙刀”之事? 周欣心自驚奇,不敢將這件事問出嘴來……抱拳一禮,道: “江河匯海,後會有期!” 話落,轉身快步離去。 這次姜青等數人,向杭州東門外“法華寺”採取行動,人手分成數撥…… 姜青和“彩駕”于秋秋一撥……兩人由“法華寺”前端,風火高牆而入。 紅面韋陀戰千羽,和大旋風白孤兩人一撥……“法華寺”佔地遼闊。 他們兩人由寺後尾端進入。 玉面羅剎谷真並未參與這次行動,她和長離一梟、祝頤等,留守在戰府的“瞭望鏡座樓”。 夜色深濃,瞭望鏡視線不清……他們所注意的,四人去“法華寺”,如果突然有意想不到情況發生,發放隨身攜帶的“煙火”。 座樓“玻璃鏡眼”中,看到“法華寺”有“煙火”冒升,長離一梟再往支援。 但,以姜青,紅面韋陀戰千羽、大旋風白孤,和彩鶯于秋秋等四人所懷之學,顯然這是多慮的。 戰千羽和白孤兩人,由“法華寺”尾端而入……由於元空和尚和與西南江湖的“鹿鳴幫”串成一氣,兩人要一探“法華寺”,是否有藏垢納污,不法的情形! 兩人自尾端飄然而入…… 大旋白孤向戰千羽道: “老大,這裡‘法華寺’佔地可真不小,難怪這裡空蕩蕩的,只見一堆堆土丘,沒有蓋起房舍!” 戰千羽一笑,道: “‘法華寺’後面一帶都蓋起房舍,少說要化上千兩銀子……這些銀兩,不是一個出家人和尚,所能掏出來的……” 這裡一帶除了一堆堆土丘外,縱目看去,了無人跡,是以兩人就不必抑低聲說話了。 就是這稍一疏神的剎那間,星月光亮下,“唰唰唰”幼細的破風聲起…… 一堆堆“墳頭”似的土丘後面星芒如織,從四面八方電射而至! 那是林林總總,各式的暗器,有金錢鏢、瓦面鏢、鐵疾黎、白虎釘、喪門釘、沒羽箭,袖箭、飛蝗石,朝向兩人這邊圍襲打來。 從這些暗器走勢勁道看來,出手的人腕勁不大,但襲上人身,即使不死,也得受傷。 大旋風白孤,一聲吼喝: “狗殺才……” 雙掌翻飛,“卷龍掌”出手……勁道的威猛,猶若矗上一堵鋼牆,暗器觸上這堵“鋼牆”,紛紛彈飛而回。 戰千羽再也估不到墳頭似的土丘後面,居然有人出手暗器……一聲“來得好”,平時少有施展的“雷火掌”出手! 這一出手,掌風圍住身體,來個風雨不透,暗器已無用武之地,墜落地上! 眼前這兩人,乃是當今武林中頂尖兒人物,豈是等閒之輩所能比擬…… 暗器打落,不待對方再次出手,身形已暴遞而起,恍若一抹冷電,繞向每一土丘…… 一陣淒厲叫苦聲起……躲在土丘後面的那些和尚,觸上兩人劈出的掌風,不是眼腫鼻青,就是口鼻鮮血殷殷直流…… 那些和尚原是知客僧“弘一”帶領,出來巡夜的,他們不會知道這兩人是何等樣來歷…… 戰千羽和白孤兩人,發現“法華寺”尾端一帶,了無人跡,也就大聲談起來。 “法華寺”中,除了主持元空、知客僧弘一外,其他和尚並不懷有精湛的打鬥武技,至於暗器這一項,卻都“三腳貓”的會玩上一手。 他們看到紅面韋陀戰千羽和大旋風白孤兩人,從尾端撲進“法華寺”,立即藏身土丘後面,兩人距離接近,各個暗器出手。 知客僧弘一,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和尚,他也不會知道撲進“法華寺”的兩人,是何等樣人物…… 手提戒刀一聲吆喝: “嘿,哪裡來的鼠輩,敢來‘法華寺’撒野,留下命來……” 大旋風白孤走在前面半步,戒刀兜頭兜腦朝他天靈蓋斬下。 白孤不耐煩似的一聲冷叱: “去你娘的,賊禿驢……” 左臂一撩,右臂一吐! 這個知客和尚弘一,“哇哇哇”一陣吼叫,自己也不知道哪裡挨上揍,戒刀脫手,身子翻出三丈外。 白孤前步上前,正要一掌劈下…… 紅面韋陀戰千羽,銜尾大聲道: “二弟,別使重手!” |
第15章 幻變千手
大旋風白孤聽戰千羽說這話,硬生生把落下的掌勢收住……知客和尚弘一若是挨上這一掌,不死也得落個重傷。 閻王殿上撿回一命,弘一席地一個撲滾,翻出丈外,拔腿逃去。 那十來個和尚,見知客僧才照面上手,就給那老頭兒打敗,他們哪裡再敢逗留下來,一如喪家之犬,跟在弘一後面亡命即逃。 白孤側臉問道: “老大,你幹嗎阻止我下重手?”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二弟,吾等是來探‘法華寺’動靜,何必跟這些和尚一般見識……” 前面又看到有列列房舍,戰千羽一指,又道: “四弟和秋妹,從前面廟門高牆進‘法華寺’,現在不知情形如何……吾等快去跟他們會合一起……” 白孤一點頭,道: “老大說得也對,咱們快去……” 話到此,身形扶搖暴遞,施展輕功身法,疾行而去。 戰千羽也施展輕功,銜尾跟上。 眨眼間,兩人已來到一列屋子的牆腳前! 突然一陣“嘿嘿嘿”冷笑,傳自屋頂,接著嘲道: “兩個老小子,休得猖狂,讓咱‘穿山虎’石源送你等回姥姥家!” 白孤抬臉一瞥,星月光亮下,屋頂上站著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大漢…… 一聲冷“哼”,白弧向旁邊戰千羽道: “老大,這下你可別阻止我了……這個狗殺才跋扈囂張,咱得教訓教訓他呢!” 屋瓦頂的“穿山虎”石源,一響“嘩啦啦”聲,撞抖出一條虯龍棒,翩然而下…… 身形沾地,虯龍棒抖得筆直,一招“烏龍入海”,向前一遞,朝向走前半步的白孤前胸點進。 大旋風白孤見石源一步上前,直走中宮,知道他欺自己赤手空拳。 於是…… 一聲吼喝: “來得正好!”…… 含胸扣背,雙肩一晃,使個“龍行一式”身法,“唰” 的閃到石源身右……左掌一探,招走“黑虎露爪”,向對方肩頭攻下。 紅面韋陀戰千羽,知道老二白孤要對付“穿山虎”石源這類角色,足足有餘,是以他只作壁上觀,並不插手助拳。 “穿山虎”石源,手上卻有兩下子…… 塌腰上步,猛地一旋,虯龍棒招走“金龍撲地”,疾掃過來。 白孤一閃身,使個“寒蟬移枝”身法,虯龍棒由頭頂一掠而過…… 身形一長,一式“摘星換鬥”,“呼”的一掌,朝石源面門劈來。 石源一側臉,勢走“玉帶圍腰”,自左而右,虯龍棒劃出一股勁風,朝白孤下三路橫掃而至。 白孤兩臂一抖,一式“鷂子沖天”,拔起一丈多高,斜斜向下落…… 石源身似陀羅,猛旋腳步,單臂一送,一招“金針探海”,虯龍棒抖得筆直,直取白孤背心“天裡穴”。 白孤驟覺背後勁風乍起,已知對方襲來,霍地身形一扭,回身出掌…… 左掌一壓棒頭,右掌招走“金龍舒爪”,朝向對方兜胸劈進……堪堪沾沽,變招易式…… 倏然,化掌為指,猝然向石源的小腹“丹田穴”點下。 邊上紅面韋陀戰千羽,看得暗暗點頭……老二白孤從本門“卷龍掌”,居然套上少林絕學“劈碑掌”。 “穿山虎”石源顯然也是行家,知道這手利害,急忙斜身一閃…… 饒是石源遊身閃開,大旋風白孤又是何等樣人物…… 內力充沛,離掌三尺以內,已見功力。 石源給掌風一掃,拿樁不穩連人帶兵器虯龍棒, 擋退三步。 “穿山虎”石源不由心頭暗暗一驚…… 可是他不甘認輸……一咬牙,挺起虯龍棒,直奔上來,兩人展開身手,又戰在一起。 兩人再一照面對上,掌風棍影,揮揮霍霍……以眼前來說,打了個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穿山虎”石源施展這條虯龍棒,還真不含糊……挑、拿、封、架、鎖、纏、耘、打……舞到疾速之處,真像一條翔空蒼龍。 這條虯龍棒揮舞時,還滲入北派“飛燕樓”的招數,忽槍忽棒,虛實兼逞。 但是,“姜是老的辣”…… 大旋風白孤,乃是當今武林頂尖人物,當年白孤成名西南江湖時,石源可能還拖著兩條鼻涕,還在地上爬呢! 白孤雖然有一股火爆脾氣,但當他迎戰敵人時,卻有“穩扎穩打”四個字的味道。 白孤精神抖擻,愈打愈勇! 於是 他除了運用本門絕技“卷龍掌”外,還兼用了“十八擒掌手”,風馳電掣似的便了出來。 紅面韋陀戰千羽,雖然與大旋風白孤是歃血結盟兄弟,像今夜白孤所施展的身手,但卻少有見到。 白孤雙掌揮舞……吞、吐、撤、放、擒、拿、封、閉…… 聲東擊西,欲虛反實,手眼步法,腕肘肩膝,處處見功夫,招招顯火候…… 身形閃挪之處,隨著對方虯龍棒,疾走如飛……起似鷹隼衝霄,落若沉雷擊地.大旋風白孤把這番功夫施展出來,走到三十餘回合,“穿山虎”石源的虯龍棒門戶,漸漸封閉不住…… 心慌氣喘,額上津津淌汗……他自己知道,時間一久,定要敗在對方之手。 石源心裡雖然有這樣想法,但騎上虎背再想下來,那就不容易了。 大旋風白孤是個身經百戰的“老江湖”……已發現到對方“氣散,神亂”,後勁不繼之色,決定速戰速決,把對方送上路。 就在這時…… “穿山虎”石源,手中虯龍棒一繞,一式“寒梅匝地”,向白孤右肩井點到。 大旋風白孤不慌不忙,一展“懸瀑三疊”身法! 於是 斜身上前,猛運真氣,左手一撥棒身,右掌一穿,用了“玉絮手”手法,向對方右肩切下。 “穿山虎”石源能跟大旋風白孤,走上這麼多招,顯然也是個行家,知道利害…… 雙手揮棒一封,一式“白猿摘果”,斜身探臂,直鞭對方中盤。 白孤施展一手“玉絮手”,正是要他如此回招…… 驀地變招易式……右手駢中食兩指,猝的劃向石源脈門。 石源“啊”聲急呼,右臂已一陣麻木…… 疾忙左手緊握棍把,縱身向外,就要想往屋頂中躥去。 大旋風白孤已把這個跋扈囂張的石源恨透,大喝一聲,道: “小子,你還想逃跑麼?” 一個箭步上前,招走“推窗送影”,“ ”的一聲,“卷龍掌”出手,擊上石源背心。 白孤這一手含怒出手,運足功力,若是換了別人,立即當場送命。 石源有“穿山虎”之稱,由於練成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 饒是如此,他背上挨著白孤這一掌,已“ ”撲出四五步……兩眼金花直冒,打得胸窩噗噗直跳,兩腿煞步不住,僕倒地上。 白孤一聲吼喝,道: “去娘的,老子送你這小子上路……” 這個“路”字還在嘴裡打轉,縱身撲前,一腳朝石源背上踩下。 這一腳踩下,雖無千斤之力,出於白孤用足勁道之下,亦有數百斤的份量。 石源背上挨著這一腳,立即脊骨折斷,口中鮮血直湧出來…… “穿山虎”石源這一倒地,這一輩子就別再想爬起來了。 就在這時候,牆腳陰暗處,人影閃晃,紛紛向前面竄逸逃去。 原來知客僧弘一,雖然請了“穿山虎”石源前來助拳,他和幾個手下和尚,還在暗中觀望。 石源給大旋風白孤一腳踩死,再不逃跑,那是嫌自己命長了。 紅面韋陀戰千羽,見老二白孤將“鹿鳴幫”中的“穿山虎”石源一腳踩死,雖然沒有出口責怪,心裡卻在暗暗思忖: “老二使出這一重手,吾等與‘鹿鳴幫’之間,就不能算完了!” 白孤猶是氣呼呼,道: “老大,咱這輩子還沒有給人罵過‘老小子’,這小子死得活該……” 一頓,又道: “據‘飛燕樓’弟子稱,來杭州的‘鹿鳴幫’中人,在探聽你老大住處……咱們不露一手給他們看看,早晚還是找去慶春門後街的。” 紅面韋陀戰千羽,聽白孤說來也有一番道理,是以點點頭,道: “是的,老二……” 他一指前面: “老二,我們快過去看看,四弟和秋妹兩人,不知他們那裡情形如何了。” 兩人往“法華寺”前端走去,沿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任何阻撓…… 星月光亮下,前面有兩抹身形,在向這邊揮手招呼…… 戰千羽一指,道: “老二,前面是四弟和秋妹!” 四人會合一起,于秋秋問道: “大哥、二哥,你們怎麼到現在纔來?” 大旋風白孤接口道: “咱在路上宰了一個歹小子,才耽誤了些時候……” “‘歹小子’?”姜青詫異問道: “二哥,誰是‘歹小子’?” 戰千羽就把白孤與“鹿鳴幫”中“穿山虎”石源交手的情形說了一下,接著問道: “你兩人有沒有遇上扎手的人物?” 姜青也將自己與秋妹,跟元空和尚,“鐵塔神”周欣搏鬥的經過,告訴了兩人。 紅面韋陀千羽道: “‘法華寺’的情形,看來就是如此了……他們既然已經退去,吾等也不必逗留,回去再說。” 眾人離開東門外“法華寺”,回到城裡。 來到慶春門後街府邸,戰千羽就將去“法華寺”的那段經過,告訴了長離一梟等眾人。 “玉面羅剎”谷真道: “戰大哥和醉伯伯,為了谷真的事,跟‘鹿鳴幫’結下仇恨……” 長離一梟接口道: “谷姑娘,這並非是你一個人的事,吾等不去惹上他們,他們遲早也會找來此地……” 大旋風白孤道: “衛島主說得不錯,咱剛才跟老大也是這樣說!” 一夜折騰,天色放亮,他們通宵沒有合眼。 “巧手魯班”鮑玉,和楚楚夫婦倆,還有老三祝頤的那口子裴敏出來大廳…… 鮑玉道: “你們通宵沒有合眼,這裡讓鮑玉、楚楚、三嫂子來照顧,你們上床去休息一陣才是。” 眾人也真感到有點倦怠,各個回房休息。 “巧手魯班”鮑玉,坐下他自己設計構製的“瞭望鏡座樓”的旋椅。 楚楚陪伴在旁邊,她一指玻璃鏡眼,道: “玉哥,這玩意兒雖然是你設計做成的,但楚楚很少來這裡坐下看看……” 鮑玉從旋椅站,含笑道: “楚妹,那是你平時少來前面……現在有的是時間,你可以看個痛快!” 他把如何調整“瞭望鏡”遠近距離的方法,詳細告訴楚楚。 楚楚坐下旋椅,兩眼朝一對玻璃鏡眼看去…… “折角瞭望鏡”距離伸展到遠處,三十裡方圓之內的景物,盡入眼底。 如果將鏡頭收回近處,杭州城中大街小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楚楚坐在旋椅上,隨著鏡面所指的方向,旋椅自動旋轉……時而左,時而右。 楚楚兩眼注視著“玻璃鏡眼”咭咭猝笑道: “玉哥,這玩意兒真有趣……當初白二哥說,戰府有了‘順風耳朵,千里眼’,一點不錯……這真是一雙千里眼呢!” 鮑玉陪坐在旁邊,含笑問道: “楚妹,你現在在玻璃鏡眼中,所看到的是什麼地方?” 楚楚邊看邊道: “嗯……是城裡北門一帶……” 她兩眼注視玻璃鏡眼,一手調整“瞭望鏡”的前後左右距離…… 突然一聲驚“哦”,道: “是她……” 旁邊鮑玉聽來聲音有異,就即問道: “楚妹,誰?” 楚楚道: “一個年輕女子……” 鮑玉聽得笑了起來,道: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自己還不是一個年輕女子……” 楚楚兩眼注視著玻璃鏡眼,連連說了幾個“不”字,才道: “這是咱們住在蘇浙交境‘浣花集’時,找去那裡的那個年輕女子……” 鮑玉還無法會意過來,接口問: “楚妹,你指的是誰?” 楚楚道: “就是‘天地門’鳳壇壇主‘玉鳳’時嬌!” 這該是一樁不可思議的巧合…… 平時是祝頤照顧“瞭望鏡座樓”……即使祝頤在“瞭望鏡”看到“玉鳳”時嬌,可能也不會多加註意。 這次由於祝頤通宵未睡,去內房休息,換上鮑玉夫婦倆…… 由於楚楚一陣好奇,坐下“瞭望鏡”旋椅,卻在玻璃眼中,發現到“天地門”中的“玉鳳”時嬌。 這件事在“巧手魯班”鮑玉來說,何嘗不是留下一頁深刻的回憶…… 那時若不是姜青出手相救,鮑玉在“浣花集”鎮上,已喪命在“天地門”分舵主趙震之手。 鮑玉急急道: “楚妹,那個‘玉鳳’時嬌,出現在北門的哪一個地點?” 金楚楚兩眼注視著“玻璃鏡眼”,一面回答道: “貼近北門的第二條橫街……” 微微一頓,又道: “從她步子看來,是從北門進杭州城……” 鮑玉道: “楚妹,你起來,讓玉哥一看動靜!” 楚楚從旋椅站起,鮑玉坐下後,朝玻璃鏡眼看去,一面調整“瞭望鏡”的前後左右距離,嘴裡喃喃在道: “不錯,正是‘天地門’中那個‘玉鳳’時嬌!” 楚楚道: “玉哥,要不要把裡間戰大哥等,叫醒過來?” 鮑玉兩眼注視著玻璃鏡,一面回答道: “從時嬌的行動看來,是從北門進杭州城……她既然來杭州城裡,相信不會馬上很快離開,我們先在‘瞭望鏡’注意她行止就是!” 楚楚嘴裡嘀咕道: “‘玉鳳’時嬌來杭州幹嗎……陰魂不散,來找咱們兩人?” 一努嘴,又道: “難道是找青哥……找戰大哥他們?” 鮑玉一手調整鏡面遠近的距離,兩眼投向玻璃鏡眼,向楚楚道: “那個時嬌站定下來了……” 楚楚問道: “玉哥,會不會在等人?” 鮑玉緩緩點頭,道: “她站立大街邊,東張西望的,可能是等人……不錯,她朝北門口方向在招手……來了……一個矮矮瘦瘦六七十歲老頭兒,一個中年書生……” 他視線移開“玻璃鏡眼”,投向楚楚,道: “楚妹,這情形看來已不單純,可能是衝著戰大哥府邸來的……快把他們叫醒過來……” 楚楚一點頭,站起身,道: “好的,我就去……” 鮑玉一指座樓門外,道: “你不必去他們房間……外面庭院左邊牆,一棵大榕樹旁邊,有‘回音繞聲’的示警裝置,你按下牆上鈕鍵,他們每一房裡的人都會知道!” “巧手魯班”鮑玉,不但天賦聰慧,且考慮周密,處處想到萬一發生變故時,有所準備。 當初裝置“回音繞聲”時,“瞭望鏡座樓”的附近牆上,就裝有一枚示警鈕鍵。 想不到此番就用上這枚鈕鍵。 楚楚出來座樓,縱目朝左邊一帶看去,果然牆上有一枚紅色鈕鍵…… 她走近前,伸手按了下去。 長離一梟雖然睡著,反應敏銳,這陣“吱吱吱”的示警聲,響到第二聲時,已警覺醒來…… 坐起床,看到窗外光天化日的大白天,心念倏然閃轉: “現在是白晝時分,難道有人來犯戰府?” 當他再一想: “可能是‘瞭望鏡座樓’的‘玻璃鏡眼’中,發現了情況!” 長離一梟披上外衣,直奔座樓! 在這同一個短暫間,其他眾人也聽到“回音繞聲”的示警聲,紛紛出來…… “瞭望鏡座樓”築在戰府大門進深第二座庭院……姜青奔向大門時,看到前面長離一梟的背影。 長離一梟進入座樓,姜青銜尾也跟了進來。 鮑玉看到兩人進座樓,一指“玻璃鏡眼”,道: “衛前輩,江兄,玻璃鏡眼中出現‘天地門’鳳壇壇主‘玉鳳’時嬌……”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大旋風白孤,平時照顧座樓的祝頤,還有谷真和于秋秋等,已前後進來。 鮑玉說出這話,眾人都已聽到。 姜青微微一怔,道: “玉鳳時嬌果真來到杭州……” 長離一梟指著瞭望鏡,問道: “鮑兄弟,你只看到時嬌一人?” 鮑玉道: “另外有矮瘦老者,中年書生兩人!” 姜青走近前,道: “鮑兄,待姜青一看。” 鮑玉從旋椅站起,讓姜青坐下。 姜青從玻璃鏡眼看去……大街邊上站著三人,正是玉鳳時嬌,和老者、書生兩人。 他們在談著,但瞭望鏡只能傳形,無法傳聲,就不知道他們在談些什麼。 紅面韋陀戰千羽問道: “四弟,他們出現在何處?” 邊上鮑玉接口道: “楚妹先看到玉鳳時嬌,出現在北門大街,鮑玉坐下看時,就有矮瘦老者和中年書生兩人,走近時嬌身邊……” 長離一梟向姜青道: “小兄弟,待老夫一觀……” 長離一梟坐下旋椅看去,輕輕“哦”了聲,跟自己說道: “這老毒蟲居然也給‘天地門’所收攏了……” 戰千羽問道: “衛島主,‘老毒蟲’是誰?” 長離一梟兩眼注視玻璃鏡眼,一面回答道: “就是‘幻變千手’費木……另外那個中年書生,不知道何種來歷。” 戰千羽道: “衛島主,且讓戰某看來……” 戰千羽坐下看去,緩緩頷首,道: “不錯,真是這個老毒蟲‘幻變千手’費木……旁邊那個書生,雖然一身文巾儒衫,但他那副臉相歹毒,看來也不是善類!” 他站起身,向祝頤道: “三弟,此刻出現在‘瞭望鏡’中,那個上寬下尖,三角形臉的年輕女子是玉鳳時嬌,又矮又瘦的老頭兒是‘幻變千手’費木,和另外那個書生……你在瞭望鏡中,密切注意這三人動靜……” 祝頤點頭,道: “是的,大哥……如有任何動靜,我會按下座鈴,告訴你們。” 祝頤坐下旋椅,眾人來到大廳上。 長離一梟突然想道: “戰兄,這真是鬼使神差,一樁不可思議的巧合……” 大旋風白孤聽來百思不解,接口問道: “衛島主,你指的是哪樁巧合?” 長離一梟朝大廳眾人回顧一匝,道: “平時‘瞭望鏡座樓’,都是有祝兄弟照顧的……鮑兄弟雖然設計完成‘瞭望鏡’,但他們兩口子,很少踏進‘座樓’一步……” 戰千羽這一聽,已會意過來,含笑點頭,道: “衛島主說得不錯,如果三弟在瞭望鏡中看到玉鳳時嬌,亦視作普通年輕女子,不會多加註意……” 金楚楚道: “當時我和玉哥住蘇浙交境的‘浣花集’鎮上,若不是青哥出手相救,我們夫婦兩人,已遭害在‘天地門’中之手了……” 一頓,又道: “玉鳳時嬌那張三角臉,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掉,剛才我在瞭望鏡中看到這張醜臉,一眼就看出是誰。” 姜青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向長離一梟問道: “衛前輩,你剛才所說的‘老毒蟲’,那個‘幻變千手’費木,是何等樣人物?” 長離一梟臉色凝重,道: “小兄弟,從費木這個‘幻變千手’的稱號上,你不難想看出這‘老毒蟲’是何等樣人物……” 紅面韋陀戰千羽接口道: “‘幻變千手’費木,是個放毒的大行家……” “‘放毒’?”彩鶯于秋秋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兒一轉,問道:“戰大哥,你所說的‘放毒’,又是怎麼回事?” 戰千羽道: “‘放毒’就是使用毒物,將人置於死地……” 長離一梟也知道這回事……是以接口道: “二十多年前,‘幻變千手’費木,‘放毒’做出一件慘無人道的事……湘北‘星海山莊’,‘一字神劍’丁浩雄,罹難遭他所害……” 姜青問道: “衛前輩,那個‘幻變千手’費木,用毒物害死‘一字神劍’丁浩雄?” 長離一梟喟然道: “豈止丁浩雄一人,他整個‘星海山莊’,父母妻兒,男女庸僕,計有一百零三口,悉數遭‘幻變千手’費木滅門慘害……” 大廳眾人聽到這話,莫不暗吸了口冷氣……天下竟有這等殘暴的殺人兇手? 二十多年前,大旋風白孤遠居西南江湖,對這件震撼江南武林之事,可能不甚清楚。至於在座眾人,除了“巧手魯班”鮑玉外,俱是幼齡稚年,也就不知道這件事了。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這件事震驚江南武林,後來查出是費木‘放毒’下的毒手……頓時引起江湖公憤,群起追殺……費木也就銷聲匿跡,不敢露臉江湖……” 長離一梟道: “此番‘幻變千手’費木,給‘天地門’所收攏,不知又會使出什麼樣……” “‘花樣’?”靜靜聽著的大旋風白孤,吼聲把話冒了出來: “‘天地門’跟老四過不去,老四住在杭州老大家,‘天地門’帶了一條毒蟲來杭州,不找慶春門後街的戰家,還會去找誰?” 白孤這些話,聽進大廳眾人耳裡,各個人忍不住都打了個冷顫…… 戰千羽臉色沉重,緩緩頷首,道: “老二這話不錯,玉鳳時嬌帶了一條毒蟲來,目標顯然是老夫這裡……” 目注“巧手魯班”鮑玉,又道: “鮑兄弟,吾等如何設法,加以防範……” 大旋風白孤又接上道: “防範個屁……空中可以放毒,水裡可以放毒,鮑兄弟雖然聰明,可是現在敵暗我明……等那些狗殺才踏上門來,咱們已上路啦!” 長離一梟聽來有理,移樽請教,問道: “白兄,依你看來……” 白孤橫掌一切,做了個手勢: “斬了……” “斬了?”長離一梟尚未全然會意過來。 白孤道: “先機制人,後機制於人……那些狗男女尚未踏上老大的門檻,先把他們宰了……尤其那條毒蟲,萬萬不能把他留下,留下就是禍根……” 姜青連連點頭,道: “二哥這話有理,先機制人……不等他們沾著大哥家的門邊沿,先把他們除掉。” 玉面羅剎谷真,脆生生向白孤道: “醉伯伯,‘宰人’也得要找地方哪,光天化日,大街鬧處,怎麼能下手呢?” 白孤“嗯”了聲,道: “真娃兒,你說的也對,大街鬧處宰人,咱們自己先成殺人兇手,犯下命案了!” “瞭望鏡座樓”的座鈴響了起來……眾人急急走來座樓! 長離一梟問道: “祝兄弟,可有什麼情況發現?” 祝頤一指瞭望鏡玻璃鏡眼,道: “玉鳳時嬌等三人,走進北門橫街一家‘會化樓’酒店……等三人出來,才知道他們此後行蹤去處!” 戰千羽道: “現在快將午膳時分,三人進‘會化樓’後,不會很快出來!” 長離一梟似乎想到一件事上,若有所思,自語似的道: “老夫與小兄弟姜青、鮑兄弟和楚楚姑娘兩口子,在‘浣花集’時,都已露過臉,玉鳳時嬌一見到就會認得出來……” 目注戰千羽一瞥: “戰兄長一張紅面,又是杭州成名之士,認識的人相信不少……” 他自語到此,向大旋風白孤這邊,道: “白兄,有件事想要偏勞你……” 白孤一笑,道: “衛島主,有事只管吩咐,不必客氣!” 長離一梟道: “就是你剛才那個主意,吾等如何把‘老毒蟲’等除去……你設法將他們三人誘出‘會仙樓’,出北門外,找個靜僻處……” 白孤一眨眼,問道: “找個靜僻處後,又怎麼樣?” 姜青接口道: “光天化日,大街鬧處,吾等不易下手……二哥,你誘他們出北門外,找個人跡稀少之處,吾等把‘老毒蟲’等送回姥姥家!” 大旋風白弧沉思了一下,道: “行……這個咱白孤可以做到。” |
第16章 大智若愚
紅面韋陀戰千羽問道: “二弟,你可認出他們三人?” 白孤道: “就是你等剛才說的,一個上寬下尖,三角臉形的年輕女子,一個矮瘦瘦的老頭兒,一個中年書生……咱雖沒有見過他們,有這樣三個人在‘會仙樓’,共坐一張桌座,就不會錯了!” 長離一梟含笑問道: “白兄,你如何把他們三人誘出‘會仙樓’,去北門外?” 大旋風白孤道: “衛島主,現在我就回答不出來了……那是看當時情形,來個隨機應變……” 一笑,又道: “咱此去‘會仙樓’,就要會抖出武林中‘大旋風’白孤的名號……那是光敗不勝,光逃不追……” 他突然想了起來,向戰千羽問道: “老大,北門外偌大一個地方,咱把這三個狗男女,帶去什麼地方?” 紅面韋陀戰千羽久居杭州,城裡城外各處所在,顯然十分熱悉……緩緩點頭,道: “老二這話問得對……” 沉思了一下,道: “有了……出北門外三,五裡路,拐入左邊一條岔路,再走三五裡路,那裡有個叫‘禿頭岩’的山坡……那一帶人跡稀絕,寸草不長……” 大旋風白孤又問道: “去了‘禿頭岩’又如何呢?” 長離一梟接口道: “衛某與小兄弟,秋姑娘守候在那裡……” 姜青聽來並不感到意外! 彩鶯于秋秋見衛島主提到自己,不由微微一怔,朝姜青那邊望了一眼。 長離一梟對戰千羽府邱眾人,身懷之學,都已十分清楚…… 彩鶯于秋秋,雖然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但她一身武藝,足可擔當任何大場面。 對方三人……“天地門”中的“玉鳳”時嬌,當初在“浣花集”一戰,已知道她的份量。 至於“幻變千手”費木,雖然江湖上是個“放毒”的大行家,但他拳掌刃劍上功夫如何,還沒有摸出這條“老毒蟲”的底細。 另外那個中年書生,雖然文士打扮,但從瞭望鏡中看去,此人雙目有神,也不會是等閒之流。 是以,長離一梟把應付時嬌等三人的人手,作了這樣安排。 白孤聽長離一梟這樣說後,一點頭,道: “這就行!” 話落,準備離去。 玉面羅剎谷真,突然道: “醉伯伯,你等等……” 白孤愣了一下,道: “真娃兒,你有什麼事?” 谷真沒有接下回答,疾步向裡間走去……不多時,手裡拿了一只杯口大,扁扁的小鐵盒出來…… 一指道: “醉伯伯,這個你可能用得上……” 白孤兩眼直直問道: “這是什麼?” 谷真的: “這是…易容油膏……” 揭開盒蓋,裡面是黃澄澄的油膏…… 谷真又道: “你老家敷上一層油膏,即使熟人見到,也不會識出是你……回來用肥皂水一洗,就是你本來面目了!” 白孤聽來出奇,一笑道: “真娃兒還有這個玩意兒……” 他剔起一撮油膏,放到手掌,兩只掌心碾揉一下,然後敷到自己臉上。 白孤看不到自己的臉相容貌,秋秋“哦”了聲,道: “白二哥,你這張臉變啦……一層枯黃色,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 眾人亦感到驚奇不已。 白孤一笑,道: “咱去‘會仙樓’啦!” 長離一梟見白孤離去,向姜青、秋秋道: “小兄弟,秋妹,吾等也可以去北門外‘禿頭岩’等侯了。” 三人離去後,紅面韋陀戰千羽等,都聚集在“瞭望鏡座樓”中……此刻還是由祝頤,注意著瞭望鏡的“玻璃鏡眼”。 戰千羽含笑問“巧手魯班”鮑玉道: “鮑兄弟,你設計構製這‘瞭望鏡’,替老夫解除了不少困擾,災害!” 鮑玉一笑,道: “戰大哥,那是小玩意兒……” 戰千羽不以為然,道: “鮑兄弟,你說小玩意兒,用處可大呢……” 他們在“座樓”裡談著時,注意著“瞭望鏡”的祝頤,一聲驚“哦”,轉臉向戰千羽道: “大哥,二哥從‘會化樓’出來,一身油膩湯水,好狼狽……” 戰千羽不由一驚,道: “三弟,你起來,待大哥一看……” 大旋風白孤,來到北門大街的“會仙樓”酒店,踏進有六七成客人的店堂,東張西望…… 裡面的店夥,認為他是來找相約此地的熟人的,是以就不上前招呼。 白孤走過幾張桌子,看到牆沿處一張桌座上,坐著三個男女客人…… 不錯,一個是上寬下尖,三角臉形的年輕女子,一個是矮矮瘦瘦的老頭兒,另外一個是中年書生。 白孤走來桌邊,一指“幻變千手”費木,狠狠的道: “去娘的,你這老王八蛋,欠了錢不還,來這裡叫了姑娘,陪伴喝酒……” 他這陣話聲,響得出奇,不但桌座上三人,連“會仙樓”的整個店堂里都可以聽到。 費木見這個臉色蠟黃的病老頭兒,莫名其妙衝上自己說這些話,又驚,又怒,卻是一頭霧水。 橫邊座上的玉鳳時嬌,和那個中年書生,看到這一幕時,雖然驚詫不已,卻是不知道其中內委底細,不敢貿然插嘴,動手…… 難道“幻變千手”費木,欠了這病老頭兒的錢,狹路相逢此地遇到? 費木這張削瘦的猴子臉,一陣紅,一陣熱……咱費木的錢,雖然“來路不明”,但可曾有藉過人,欠過人的? “這病老頭兒,莫非是瘋子?” 幻變千手費木心念打轉,兩只眼睜得胡桃般大,直愣愣朝白孤看來。 白孤一副得理不饒人之色,大聲又道: “你他媽,當初稱兄道弟,銀兩到你手裡,一走了事,現在不認識咱‘白二’啦……” 白孤似乎愈想愈氣,伸手“啪”的聲,朝費木臉上結結實實送上一記耳光。 以一般情形來說,幻變千手費木不是江湖中等閒之輩,不致於輕易挨上人家一記耳光……… 但,眼前的費木,給這突然發生的一幕,給硬生生怔住,失去了原有機警的防範。 另外一個原因……大旋風白孤乃武林中,頂尖兒的絕世高手……他出手如電,又豈是輕易能給人所閃躲,架住的? 白孤一記耳光打出,伸手一掀,“嘩啦啦”聲,桌面翻了過來…… 不但費木等三人,他自己也濺上一身油膩湯水。 這時玉鳳時嬌,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杏眼一瞪白孤,向費木道: “費前輩,你欠了這病老兒多少銀子?” 費木怒極之下,吼聲道: “老夫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老瘋子,何嘗曾欠過他半分銀子……” 話到此,“呼”的一掌,朝白孤面門劈來,嘴裡叱喝道: “老瘋子,你是嫌自己命長?” 幻變千手費木出手這一掌,如果換了別人,不死也得受傷。 大旋風白孤輕巧地閃開,嘴里大叫的道: “老王八蛋,欠了錢,還出手打人……你眼中有沒有王法?” 往後閃退一步,又道: “出來,出來,老王八蛋……咱白二扭你去衙門……” “光棍眼裡不藏沙”……行家看行家,一眼就看出來。 大旋風白孤,出手打費木耳光的手法,身形閃退的步法,雖然一時瞞過暈頭轉向的幻變千手費木,已瞞不過中年書生,和玉鳳時嬌…… 這個豈是欠債要債的病老兒鄉巴姥,分明是藏鋒不露的高手,來找費木的岔子! 中年書生朝時嬌眼色示意一瞥…… 倏然“大擒拿”一個“捏”字出手,落向大旋風白孤的左臂。 白孤若給對方“捏”上,這條左臂即使不廢,也得要裹傷幾個月。 白孤嘴裡哇哇直叫: “老王八蛋,咱們去衙門討回公道……” 身形踉踉蹌蹌往後跌退,輕巧地已閃過中年書生的這一手。 白孤一身湯水,出了酒店,比手劃腳又道: “出來,出來……王八蛋,欠錢不還,還動手打人……” 其實他已結結實實在費木臉上,送上一記耳光。 三人前後撲出店門,白孤朝北門口方向逃退數十步,揮了揮手臂,又道: “日娘的,欠錢不還,還要動手打人……過來,咱白二跟你們拼了……” 附近街坊鄰居,都在瞧這場熱鬧…… 他們雖然還不清楚其中內委情形,不過從病老兒嘴裡話聽來,人家欠了他銀子,對方還要揍他……顯然都同情這個病老兒。 中年書生向幻變千手費木,悄聲問道: “費前輩,你過去是否跟那病老兒,結下怨仇過節…… 看他瘋瘋癲癲,分明是藏鋒不露的高手?” 費木道: “老夫回憶中,似乎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仇家!” 白孤見三人站定下來,又揮臂吼叫道: “老王八蛋,欠了錢不還,還動手打人……老子跟你們拼了……” 玉鳳時嬌道: “費前輩,這病老兒‘潑婦罵街’,可能另有原因,不如咱們把他拿下,問個清楚明白!” 幻變千手費木聽來有理,一點頭,道: “不錯,時壇主,咱們把這老瘋子拿下,問問他究竟怎麼回事!” 三人在大街鬧處,不便展施輕功,縱步從後面追來。 大旋風白孤見三人後面追來,拔腿又朝北門口方向逃去。 中年書生看到前面白孤的身形,步子,側面一瞥,向費木道: “費前輩,看前面那老漢枯黃的臉色,該是抱病在身……一個抱病在身的老人,怎會踏出這樣矯捷的腳步?” 費木一點頭,道: “不錯,杜老弟……這老家夥藏鋒不露,找上老夫,又是為了何事?” 三人銜尾急追……前面的白孤,始終不疾不徐,相隔他們兩三丈之遠。 一追一逃,出了北門……前面是一條寬闊的官道。 玉鳳時嬌……女人家心眼細巧……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費前輩,前面那個病老兒,會不會是在使個‘誘敵之計’?” 費木腳步沒有停下,嘿嘿一笑,道: “時壇主,咱‘幻變千手’費木,就要看看何等樣人,在老夫身上,玩些見不得人的名堂?” 中年書生一聲輕“哦”,道: “前面那老頭兒,拐入官道側一條岔路,又在搞些什麼玄虛?” 玉鳳時嬌似乎有她的想法,接口道: “費前輩,咱們不必窮追出去了,還是回去杭州城裡吧!” 幻變千手費木“哼”了聲,道: “時壇主,老夫子白挨了人家一記耳光,沒有討回這個公道,難道就此罷休?” 玉鳳時嬌聽到這話,就不再吭氣出聲。 三人奔來官道和岔路的轉角處,見那病老兒站在岔路的三四丈處,指了費木哈哈笑著道: “老王八蛋,這一帶風水不錯,這裡就要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這條岔路上人跡稀少,不怕驚世駭俗……幻變千手費木一聲冷叱: “老狗才,老夫豈容你猖狂囂張……” 這個“張”字剛出口,身形暴遞而起,盪空激射,直撲前面大旋風白孤…… 掌走身前,身形猶未沾地,“呼”的一事,朝白孤劈出。 費木以快速無倫的輕功身法撲去,前面的白孤,也同樣身形彈飛而起…… 猶若一抹冷電,“嘶”的掠出五丈。 銜尾時嬌和那中年書生,看到大旋風白孤施展這身輕功,不由暗暗一驚…… 當今武林中,懷有這身輕功造詣,那該是數得出來的人物……該是誰? 幻變千手費木,自認為自己凌空一掌劈出,對方非死即傷……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自己一掌走空,對方輕功身法,居然遠在自己之上! 幻變千手費木心念閃轉,心頭一凜…… 這臉色枯黃的病老兒,看來年歲跟自己相仿,但江湖上從未傳聞過這樣一個人物…… 又是何種來歷? 大旋風白孤,身形游出五丈,又站停下來,回過頭一笑,道: “老王八蛋,前面就是超渡你上路之處……到時你腦袋摘下,咱白二用來做尿壺……” 費木一聲吼喝: “老狗才……” 身形暴遞,又撲了過去…… 就在這剎那之間,白孤又飄離五六丈,費木再次撲了個空。 大旋風白孤,縱目朝前面看去…… 前面是塊面積遼闊,寸草不長,巨岩壘壘的山崖荒地。 一點頭跟自己道: “不錯,這裡該是老大所說的‘禿岩頭’所在了!” 他側臉一瞥……幻變千手費木,中年書生,和那“天地門”的玉鳳時嬌,銜尾追來。 白孤身形劃出五丈,朝前面山崖大聲道: “嗨……物件三宗,如數送到,快出來接貨吧!” “唰!唰!唰!”人影閃晃,崖壁後面飛出一對年輕男女,一個文巾儒衫的老者。 大旋風白孤動作迅捷無倫…… 這次他不向前面“逃”,身形宛若冷虹一瞥,迎著銜尾來的三人掠去…… 三人身形撲向前面,尚未煞住步子,白孤一個“乳燕點水”身法,朝三人頂空一掠而過,落在他們背後。 大旋風白孤表面看來渾渾噩噩,什麼事都不介意,其實他心細如發,考慮周詳…… 突然間,在眾人跟前,冒出一句話來,這句話卻有他極重的份量。 處理一件事,亦是如此……對任何一個細節的地方,決不遺漏。 大旋風白孤回身向後面,有他的想法……前面已有長離一梟等擋住,自己截住三人的後路。 就在眨眼之間,出現這樣一個變化,玉鳳時嬌心頭一沉…… 不錯,果真是中了“誘敵之計”! 姜青冷然一笑,道: “時嬌姑娘,江河匯海,我們又在這裡‘禿頭岩’見面下!” 三人站在離隔長離一梟、姜青,和秋秋等的兩丈外…… 費木指著姜青,蛇眼一瞪,問道: “時壇主,這小子是何人?” 敢情玉鳳時嬌看到眼前出現的姜青,“浣花集”鎮上那回事,又襲起心頭…… 她在心情激盪,不安之下,卻把目前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玉鳳時嬌一指姜青,向費木道: “他就是我們今晚要去找的‘點子’,‘火雲邪者’姜青。” 雙方相隔僅在兩丈左右,時嬌回答費木,這邊三人顯然也有聽到…… 長離一梟暗暗一震……果然不出大旋風白孤所料,幸虧先發制人,不然後果不堪想像。 他目注幻變千手費木,道: “老毒蟲,二十多年前,湘北‘星海山莊’給你造成一片腥風血雨的滅門慘案,二十多年後的今日,又想來杭州戰千羽府邸張牙舞爪,你是嫌自己命長了。” 費木給這個文巾儒衫老者,抖出二十年前血淋淋的一幕,心頭不禁一凜,吼聲問道: “窮酸,你是誰?” 長離一梟淡然道: “‘長離島’長離一梟衛西。” 費木臉色一怔,道: “你……是你?” 長離一梟一點頭,道: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他指著費木旁邊中年書生,道: “老毒蟲,你邊上那位相好的,替某等引見一下,可以有個稱呼……” 中年書生發現那老者竟是“長離島”衛西……眼前還不知對方穿著彩色裙衣的少女是何種來歷,以長離一梟火雲邪者兩人,此番自己這邊三人,已難以討好。 中年書生色厲內荏,冷冷 笑,道: “不用費前輩代勞……在下‘無為秀士’,杜森便是。” 長離一梟雙目凌芒如電,朝“無為秀士”杜森逼視著道: “原來就是你,今天有你一份……不必以後再費手腳……” 無為秀士杜森,接觸到長離一梟投來的兩道眼神,激靈靈猛打了個冷顫,急急把自己視線移開。 無力秀士杜森,雖然穿的是書生服飾,他的行為卻是令人髮指,禽獸不如…… 姦淫擄掠,都有他的一份,平時獨來獨往,行蹤詭秘,“天地門”居然把他收攏下來。 武林中人物,對“姦淫擄掠”之徒,立斃掌劍,是以長離 梟才會說出此話。 長離一梟指著秋秋,向對方三人道: “這位‘彩鶯’’于秋於姑娘,是天目山‘梅甸庵’,‘玉真師太’老前輩傳人……到時手下過招,你等不必留情。” 天目山“玉真師太”名號,在杜森與時嬌來說,可能只是江湖傳聞…… 但是聽進幻變千手費木耳裡,心頭不由暗暗激盪…… 這個看來不起眼的年輕女子,原來還有這等師門來歷。 雙方交談過數語後,“彩鶯””于秋走近前,向費木道: ““于秋前來一會高手……” 眼前以“玉鳳”時嬌來說,“浣花集”會過“火雲邪者”姜青。 至於長離一梟,雖然時嬌尚未照面交過手,但以“長離島”島主,在江湖中的聲威,她相信自己不會佔到便宜。 玉鳳時嬌對於秋秋的武學底細,還不甚清楚,見秋秋挺劍過來,她近前一步,道: “‘彩鶯’’于秋,我‘玉鳳’時嬌前來,陪你走幾招!” 時嬌原來用一條“銀虹追影鞭”,這次陪同費木等來杭州,換了一口長劍…… 她話出口,還未等侯秋秋的回答,手上單劍一掄,迎喉刺了過來。 于秋不由激起一股怒火……雖然雙方對壘,才開始照面,也不能下手如此迅毒…… 倏即一領劍訣,劍光如虹,一招“子路問津”,閃電似的迎了上去。 長離一梟和姜青兩人,知道秋秋會過不少大場面,眼前對付玉鳳時嬌,相信不會有問題,是以兩人站在邊上,作壁上觀。 幻變千手費木,和無為秀士杜森,也退下一邊,看兩女戰個勝負。 時嬌手上這把雖非仙家神兵,但亦是一把上好的寶劍……一響“當”的聲,兩劍迎個正著噴出一溜晶瑩的火花來。 秋秋發現對方腕勁不小,霍地向邊上一移步,一式“斜掠拍翼”,向她雙腿砍過去。 時嬌一個旋身,閃過一招。 秋秋變招易式,施出“龍門三擊浪”……劍光錯落,“唰唰唰”一連三劍。 玉鳳時嬌一口長劍,也不含胡……一式“金雕展翼”,“錚錚錚”進來三劍全數給架開。 於是 一聲嬌叱,劍如月華,揮揮霍霍,卷起一片寒光,狂風暴雨似的回攻而上。 于秋見對方出手利害,就即把一套“寒水沉羽劍”劍法施展出來。 以眼前來說,兩人劍法旗鼓相當,不見勝負。 玉鳳時嬌所施展的是“越女劍”劍法……挑、點、劈,刺、刪、吹……銀龍飛舞,冷電繞體,簡直滴水無法潑入。 于秋使出師門“寒水沉羽劍”劍法,招式銳利,吞吐撤放,快如電掣。 兩人這一照面過手,已是八十多回合……時間一久,漸漸判出強弱…… 于秋愈戰愈勇,玉鳳時嬌已漸露不支。 時嬌一股怒火湧起,手中長劍往外一展,招走“玄鳥劃沙”,,向于秋前胸刺到。 于秋一晃身,如實似虛,向對方劍上一截,倏地一橫身軀。 於是 左手劍訣一指,右手寶劍一揮,一式“白鶴亮翅”,反向時嬌小腹田井穴挑來。 時嬌往後一仰,使個“海龍滾濤”身法,踏步挪身,劍光一閃,向秋秋面門掃來……這手以攻解攻手法,十分凶險。 出其不意,,于秋猛然一驚…… 霍地向下一矮身,堪堪閃過對方一劍……倏然又是一個長身,正踏中宮,直截對方脈門…… 時嬌劍招走空,心浮氣躁,一時閃躲不及…… 突然一響“嘶”的一聲,被被于秋一劍劃上臂肘,立時衣破血出,虛晃一招,跳出圈外…… 于秋正要追招遞上,突然一股威猛掌風,疾向這邊劈來…… 雙方壁上觀的,都注意著場中的的于秋、玉鳳時嬌身上。 時嬌受傷敗退,,于秋追招遞上,這邊幻變千手費木向秋秋激厲一掌劈來! 于秋在毫無防範之下,如果挨上費木這一掌,其凶險可想而知。 長離一梟一聲清叱: “老毒蟲,慢著……” 嘴裡說“慢著”,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運用“混元罡氣”揮掌打出,向費木劈出的掌勁,迎勢擋上。 一響“轟”的聲起,兩股勁勢相擊,長離一梟神定氣閒,若無其事…… 這邊的幻變千手費木,受到這股震彈而回的勁道所撞,身形晃擺,連退兩步。 這時,“彩鶯””于秋已退回邊上,向長離一梟道謝相救之恩。 長離一梟目光投向費木,道: “老毒蟲,你二十年前偷偷摸摸,二十年後今天,還是偷偷摸摸,出暗手傷人……” 幻變千手費木吼喝聲,道: “長離一梟,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因何要趟這淌混水?” 長離一梟哈哈一笑,道: “天下事,天下人管……” 笑容一斂,臉色凝重,又道: “老毒蟲,二十年前,你雙手染血,使出慘無人道暴行,已是衛某掌斃之列……今日撞進老夫之手,該是超渡上路之時……” 幻變千手費木“嘿嘿”一笑,道: “不見得……” 這個“得”出口,掄腕振臂,一掌劈來。 長離一梟身形一挪,一個行雲流水步子,已輕巧地閃過一邊。 費木正要再招遞出,橫邊傳來一響聲音,道: “費前輩請暫且退下,得‘無為秀士’杜森,一會‘長離島’高人。” 幻變千手費木聽到這話,只得挪身閃退一邊,但向杜森目注一瞥…… 無為秀士杜森挺身要擋上這一陣,費木並非不領這份情,但卻不是這個時候……把時間找錯了! 費木心念閃轉…… 自己跟長離一梟照面交手,不但無法有戰勝的把握,從江湖傳聞中“長離島”島主身懷之學,幾抵不可思議之境。 這局面豈是輕易所能挽轉的? 現在無為秀士杜森,要替自己擋這一陣,他蹤遍江湖各地,難道還不知道“長離島”島主長離一梟,是何等樣人物? 長離一梟聽到杜森這話,連連點頭,道: “不錯,不錯,再好沒有……久聞杜朋友江湖上聲譽,老夫此番可以領教一下!” 無為秀士杜森,踏前一步,一響“錚”的聲中,亮出一把長劍…… 冷然喝聲道: “衛島主,何不亮出兵刃?” 長離一梟哈哈一笑,道: “老夫平時少有攜帶兵器,空手陪你走幾招……杜朋友,只管進招就是……” 杜森一聲冷“哼”,振腕掄劍,劍光閃處,向長離一梟面門刺到。 |
第17章 天網恢恢
長離一梟見無為秀士杜森一招遞來,不向旁邊閃,不向後面退,雙目炯炯如電,隨對方劍身遊走,身子卻是紋絲不動…… 邊上的姜青,看得心頭一沉! “彩鶯”于秋秋,兩眼直瞪,張開嘴巴,愣愣朝打鬥場子看去。 杜森這一手,原是虛招,旨在擾亂對方心神,現在見長離一梟已識透自己玄機,心裡暗暗詫異不已…… 倏然 變招易式,右臂下沉,劍訣一領,一招“瑤池獻桃”,向長離一梟肩頭扎去。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長離一梟身形一晃,跟著虎口一緊…… 杜森發現自己長劍,已給對方挾住! 同一個剎那間,長離一梟左手兩招,疾若冷電,直向杜森雙目點來。 杜森猛然一驚,急忙腳跟一墊勁,疾速往後騰退五六步…… 當他低頭看時,自己掌中長劍,已經到了長離一梟手中。 長離一梟這一手“空手奪劍”,進如閃電,手法,身法,在同一時間完成。 姜青、秋秋兩人,看得高興,鼓掌叫好。 玉鳳時嬌原是劍術行家,卻也看不出其中究竟來,感到撲朔迷離。 幻變千手費木,已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猛龍不過江”……長離一梟見杜森擋下幻變千手費木一陣,相信他手上有兩下子。 以靜製動,要把對方制服。 長離一梟已洞悉先機…… 對方第一劍是虛招,變招易式的第二劍“瑤池獻桃”襲來時,長離一梟立即雙肩一沉…… 以“混元氣功”的功力,滲入掌指,是以一伸手,就把對方長劍鉗住不可。 同時,用“畫龍點睛”一式,左手向對方面門指去。 杜森吃驚後退,長離一梟奮起神力,兩指一絞,把對方劍奪了過來。 長離一梟這一著,全憑氣定神沉,手急眼快,而是在尺寸上,還要扣得穩,用得準,才能一個照面之下,把對方長劍奪了過來。 長離一梟把劍一扔,“唰”得插進一塊山巖巨石,冷然一笑,道: “杜朋友,還有沒有其他新鮮玩意兒,難道你我就此了斷?” 這“了斷”兩字聽進“無為秀士”杜森耳裡,忍不住暗暗吸了口冷氣…… “了斷”就是“上路”……就是橫屍此地,這一輩子也就完了。 杜森嘿嘿一笑,道: “杜某隨身攜帶兩件兵器,剛才長劍失手,還有一件兵器,陪衛島主走幾招……” 請到此,伸手向腰間一抄,一響“嘶”的聲,由腰間皮帶裡,抽出一條跟銀蛇似的怪兵刃來。 這怪兵器略如長劍,鋒分三叉,刃薄如紙,寬有兩指,卻有三尺多長,一抖開來,挺亮筆直。 長離一梟,閃目一望,原來無為秀士杜森這件兵器是“二郎奪”。 “奪”有“二郎奪”,“三才奪”等諸類。至於姜青隨身攜帶“金龍奪”,乃是上古稀世神兵,不是一般“奪”所能比擬的。 此在“禿頭岩”雖然寸草不長,但細長的青竹,卻是東一簇,西一叢。 長離一梟哈哈一笑,一指青竹,道: “這倒是我稱手兵器……杜朋友,今日你我有緣一會,總叫閣下得償所願,請放心吧!” 無為秀士杜森,豈有聽不出對方弦外之音,所指的是哪樁? “嘿嘿”一笑,道: “不見得……” 長離一梟指著矗立地上,一枝枝青竹,向站立邊上的姜青道: “小兄弟,你替老夫砍下一枝青竹,權作兵刃來使用……” 姜青應了聲,亮出“奔雷劍”,砍下一根五尺來長,酒杯粗的青竹,轉身道: “衛前輩,接兵器!” 掄腕一抖,拋了過去。 “杜朋友,老夫就用這根青竹,與你手上‘二郎奪’走上幾招!” 杜森兩眼冷芒連閃,朝長離一梟手上那根五尺的青竹桿,注視了一眼,嘿嘿笑道: “好極,好極了 ” 話未說個清楚,人影撲到,“二郎奪”出手,一招“獨劈華山”……砍天庭,砸華蓋,又快又疾! 長離一梟不慌不忙! 於是 腳下微換一步,一溜冷風過處,已到杜森左側,青竹桿招走“指天盟地”,朝對方胸口點去。 杜森撤步轉身,回過二郎奪,一式“玉帶解圍”,往外一揮…… “唰”的一聲暴響,雪亮的“奪”鋒,已砍在長離一梟的青竹桿上。 二郎奪這記砍下,青竹桿該應手而斷 但,眼前的演變,卻令人意外,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長離一梟手上這根青竹桿,卻如靈蛇一般,稍沾奪鋒,立時一盤繞,早把勁力卸去…… 接著,青竹桿招走“太公約魚”,疾向對方的腳下掃來。 無為秀士杜森正吃一驚……對方這根青竹桿,居然能以巧降力,運用如此神妙…… 立即使個“早地拔蔥”,跳高五尺,把對方迎來的一桿讓過! 倏地一聲吼喝……身形沾地,二郎奪展開“花雨繽紛法”,冷森森卷起一道刀虹,狂風疾雨似的,朝長離一梟著著攻來…… 舞到疾處,猶若一團光圈,襲轟似有風雷之聲。 長離 梟卻是藝高膽大,將這枝青竹桿,視作克敵致勝的兵器,以內家“混元氣功”,運用到這根酒杯粗的青竹桿上…… 柔如柳絮,重若泰山,展開一片竹影,呼呼勁風閃轉,一連三十多回合,不分勝敗。 無為秀士杜森,心裡卻是暗暗驚詫不已……如此一根青竹桿,居然比一般兵器還難應付。 本來,自己這把二郎奪,走的招式是:崩、拿、剪、破、迎、送,鎖、滑,八個字,專門奪取敵人兵器。 同時,“奪”上三叉,凹作鋼形,只要一刺到身,見血透風,敵人立時倒地。 但,長離一梟一根竹桿,又光又滑,使自己二郎奪,竟毫無用武之地。 不但如此,對方這枝青竹桿上,似有“黏膠”似的東西……自己兵器稍一沾上,立即被吸住,似乎孕含著無窮的潛力。 有好幾次,自己想冒險削追對方竹桿,不但未能得手,二郎奪險些崩飛脫手。 無為秀士杜森,心念一陣遊轉。 但,東海“長離島”島主衛西,威鎮江湖,震慴天下武林,又豈是等閒之輩所能比擬。 其實,長高一梟要把無為秀士杜森送上路,不必如此費事,直截了當出手“七旋含斬”就行了。 現在他露這一手,是讓老毒蟲“幻變千手”費森開開眼界,偷偷摸摸置人於死地,不但並非英雄好漢,而被天下武林所不齒。 不錯,“幻變千手”費木看得兩眼發呆,心頭突突直跳……“長離島”衛西,果然不是沽名釣譽之徒。 眼前長離一梟,施展竹桿製白刃的功夫,要比“束濕成棍”又要利害得多。 “束濕成棍”,是內家高手倉猝遇敵,手無寸鐵,把披氈、腰巾等東西解下,用水浸濕,再絞上幾鐵,成了“棍”的形狀,作為製敵兵器。 或者用風衣、汗巾等的一端,卷在臂上,當作棍棒使用,殺退強敵。 但是,長離一梟竟用一根青竹桿,和杜森的二郎奪對敵,此內家造詣,要比“束濕成棍”高一籌了。 姜青與長離一梟相處這麼久時間,姜青只知道衛前輩一身功夫了得,但是從未露過眼前這一手。 無為秀士杜森,一把二郎奪,連戰五十多回合,卻奈何不得長離一梟手上這根青竹桿。 杜森大吼一聲,托地跳出丈遠,把二郎奪向腰間一插,收了起來。 他拔出剛才給長離一梟,插入山巖巨石的長劍,合入掌中…… 倏地一聲虎吼,展開一片白森森劍光,又向長離一梟著地卷來…… 他要削斷長離一梟手中青竹桿,取對方性命。 雙方這一照面交上手,鬥到三十多回合,突然劍光閃處,“唰”的一聲…… 長離一梟手上青竹桿,竟給無為秀士杜森長劍,削去七八寸長的一截。 這時,長離一梟這根竹桿,削去一節後,已經不成為“棍”,卻像一枝“短矛”。 長離一梟卻是不慌不忙…… “唰唰唰”一連幾個進步,棍招變成槍招,“嘶嘶嘶”破風聲中,逼得杜森連連退後。 杜森不由心頭一驚…… “長離一梟”衛西,居然有這等多的身懷絕學。 杜森猛然又是一聲吼喝…… 以劍作刀,一彎腰,施展“滾手刀”刀法,翻翻滾滾,專走下三路招式…… 長離一梟青竹桿招走“撥草尋蛇”,以攻製攻,快如閃電,向對方下三路挑來。 杜森拔身縱起丈高,凌空身形一轉,一股破風銳響聲中,劍走身前,一式“五丁劈山”,直向長離一梟的左肩砍下。 長離一梟微微一側身……一式“反扣陰陽手”……如果是棍的話,應該招走“毒蛇尋穴”,可以攻取對方的下盤。 但,眼前青竹已斷去一節,尺寸不夠,只有單臂吐勁,招易“烏龍掠地”,直向對方腳跟掃去。 杜森一聲冷叱,身形一扭,一個“臥看巧雲”之勢,跳後五六步…… 突然向前一個踏步,劍光閃處,一式“仙人指路”,掃向對方肋下掠過。 杜森倏然一掉腕臂,運劍如風,一式“倒打金錘”,劍鋒貼上竹桿,一兜一推…… 一響“唰”的聲,竹桿又削去一尺多! 這一來,長離一梟手上,只剩半節青竹,長不足兩尺……那槍不成槍,棍不成棍! 邊上秋秋向姜青輕聲說道: “青哥,衛前輩手上竹桿兒,愈來愈短啦!” 姜青含笑道: “衛前輩身懷絕藝,剩半截斷竹已夠他用了……剛才不到一個照面,空手奪下杜森長劍……” 邊上兩人談著時,場中無為秀士杜森“嘿嘿嘿”一陣大笑,長劍卷起一道劍虹,宛若銀濤倒瀉,朝向長離一梟直攻過來。 這位稱雄東海的“長離島”島主衛西,身懷之學瀚博,豈止“七旋合斬”而已…… 他手上握的斷竹桿,就若判官筆的尺寸,正合自己心意。 於是 一聲清叱,用斷竹桿展開判官筆的招數……挑、點、拍、印、浮、沉,吞、吐……筆尖到處,全是人體穴道要害。 同時,空著的那只左手,也不閒下……手指如戟,相互為用…… 閃縮吞吐,進退如風,也成了一枝判官筆。 適纔無為秀士杜森,一陣得意大笑,當他目擊到眼前一幕,臉上笑容硬生生收了起來,心裡暗暗震驚…… 估不到東海“長離島”島主衛西,竟懷有這麼多的驚人絕技。 杜森心念閃轉…… 如不及早“收篷”,作個打算,不但佔不到對方便宜,這條命還得留下。 杜森心裡這樣在想,出手略一疏神……手中劍略作緩慢,輕輕一響“嗤”的聲起,左臂肘“督脈穴”,給對方斷竹桿掃了一下…… 衣衫劃破,左邊半身立時發麻,這一來,不由暗暗驚住,立即倒躥一丈遠處。 長離一梟哈哈大笑。 無為秀士杜森劍交左手,右臂一招,喝聲道: “老頭兒,少要得意,杜某還有法寶……” 這個“寶”字出口,“唰唰唰”一連三支暗器,迎面打來。 長離一梟早已有了防範,對方會出這一手,不慌不忙,腳下暗中用勁,使了個“風擺荷花”的身法,左右一晃…… 長離一梟身形閃晃,避過中左兩枝暗器,右手用“混元氣功”透過袍袖,只見衣袖一揚,已把三支暗器,輕巧納入手中。 他低頭一望,也不由暗暗一驚…… 原來無為秀士杜森打出的暗器,乃是一種歹毒無比的“赤煉鏢”。 長離一梟見聞廣博,閱歷深厚,才識得這一項毒厲暗器。 此種“赤煉鏢”,乃是一串極薄的鐵片所砌成,一共有二十四塊,由頭到尾全長六寸,乍眼看來,宛若一條活生生的蜈蚣。 “赤煉鏢”的前端,頂著兩個倒須鉤,上面塗著極厲害的毒藥,一中人身,立時走入內體,只要一見血,就別想活命。 幸虧,剛才長離一梟接鏢時,已防備對方發放的是滲毒暗器,出手十分小心,不然亦已中毒了。 長離一梟一點頭,指著無為秀士杜森,道: “杜森,以你江湖上平素所行所為,此刻落在衛某之手,該有個交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此歹毒暗器,留給你自己用……” 這個“用”字甫出口,長離一梟振腕彈指,三支“赤煉鏢”“唰唰唰”前後電射而出。 他這手暗器打法,不走對方上中下三盤,而襲向敵人五官七竅。 無為秀士杜森使用這種歹毒的“赤煉鏢”,顯然本身也是暗器行家…… 他見長離一梟將三支“赤煉鏢”,朝向自己這邊電射而來,倏即閃身遊轉。 長離一梟雖然不是使用暗器的行家,但憑他一身功力及所懷之學,又豈是等閒之輩所能抗衡? 他出手三支“赤煉鏢”的剎那間,已把距離、角度算得清清楚楚…… 長離一梟已看出杜森,閃避的方向,挪身遊轉的位置…… “唰!唰!”破風銳響中,杜森避過頭前打來的兩支“赤煉鏢”…… 頭前兩支,和第三支出手的“赤煉鏢”,長離一梟把中間相隔的時間,略微一頓。 就在杜森閃身挪轉,又轉向原來方向時,第三支“赤煉鏢”,已颯然而至。 杜森想要閃躲,但這石火電光之間,已無法將時間扣住。 一聲淒厲刺耳吼叫聲起,第三支“赤煉鏢”,正巧打進杜森左眼眶裡。 眼睛乃是人體最脆弱之處,別說是滲毒的“赤煉鏢”,就是挨上普通暗器一下,也已受不了。 “赤煉鏢”打進眼眶,眼珠立時爆漿! 杜森痛徹心脾,“哇哇”連聲吼叫,血水汩汩直流下來。 挨上“赤煉鏢”,一有血流出,這條命就別想再留下來。 杜森一陣天旋地轉,僕倒地上,四肢一陣抽搐,不消一刻,已上路去姥姥家。 無為秀士杜森,平時仗著身懷之學,姦淫擄掠,無惡不作…… 但,天理循環,因果不爽,最後死在他自己的“赤煉鏢”之下。 長離一梟哈哈一笑…… 視線投向臉色瞬息在變的“幻變千手”費本身上,道: “老毒蟲,老夫是專門‘捉蟲’‘殺蟲’的,一條小毒蟲除掉,現在是你這條老毒蟲了!” 幻變千手費木儘量讓自己扭曲的臉,平坦下來,“嘿嘿嘿”笑了幾聲,道: “好說,好說,衛島主……你是專門‘捉蟲’的,費某也不是省油的燈……” 嘴裡在說,移步走來場子中央。 突然,身形閃晃,姜青飄落長離一梟旁邊,一指費木,道: “衛前輩,這條老毒蟲交給姜青來處理……” 長離一梟尚未回答,幻變千手費木,蛇眼一瞪,“哼” 了聲,道: “小子,你算老幾?” 姜青笑道: “老毒蟲,你要問我姜青老幾,卻也輪不到你……” 一指旁邊長離一梟: “這位衛前輩是姜青老哥……” 指著來“禿頭岩”的方向道: “剛才,從杭州城裡‘會仙樓’,把你們三位請來此地‘禿頭岩’的,是姜青二哥大旋風白孤……” 姜青這話,揭開了這個“病老頭兒”的來歷…… 邊上,挨上“彩鶯”于秋秋劍傷的玉鳳時嬌,暗暗一怔,心道: “原來是他,怪不得……” “‘大旋風白孤’?”幻變千手費木對江湖中這樣一個人物,當然不會陌生,心裡卻又暗暗嘀咕: “傳聞江湖的‘大旋風’白孤,怎麼會是一個臉色焦黃,滿臉病容的糟老頭兒?” 姜青又道: “目前留在府邸的,還有我大哥‘紅面韋陀’戰千羽,三哥祝頤,區區姜青末座恭陪是老么……可是輪不到你這條老毒蟲……” 費木嘿嘿一笑,心裡卻有個百思不解的疑竇,捺不住,問道: “‘火雲邪者’姜青,老夫等此番來杭州,就是來找你這小子……你等又如何事前知道,咱們三人在杭州北門橫街一家‘會仙樓’吃喝?” 費木問出這話,也正是場邊玉鳳時嬌所想要知道的,兩眼直直地朝姜青看來。 姜青一笑道: “老毒蟲,這話給你問對了……我大哥戰千羽府邸,有‘順風耳朵,千里眼’的裝置……” 幻變千手費木,兩只陰沉沉的蛇眼一瞪,道: “小子,你胡說八道……” 姜青並不介意這聲“小子”,含笑又道: “老毒蟲,你可以問問後面的玉鳳時嬌……她從北門進城,站下街道,等候你和杜森前來……後來你三人進了橫街一家‘會仙樓’……是不是有這回事?” 場邊的玉鳳時嬌,聽來又驚又奇…… 不錯,除非親眼目睹,不然怎能歷歷如繪,說出這樣一段經過? 難道紅面韋陀戰千羽府邸,真有“順風耳朵,千里眼”? 幻變千手費木雖然聽來出奇,卻又不容他不相信有這回事。 費木話題移轉,道: “‘火雲邪者’姜青,老夫等找的是你,現在你小子也找上前來……你說,你我如何作個交待?” 姜青朗聲一笑,道: “老毒蟲,姜青五招之內送你上路……” 費木一聲吼喝,道: “小子,放你娘的狗屁……” 姜青雖然說得輕鬆,卻也不敢小視了這條老毒蟲,暗中提起元氣,貫注全身,使個“手揮琵琶”之勢,一聲清叱,道: “老毒蟲,放過馬來!” 長離一梟退下一邊,暗中替小兄弟姜青掠陣,不敢稍有疏神。 幻變千手費木,雖然一副矮矮瘦瘦的身材,但,勁勢卻不小…… “呼”的聲起,掌挾勁風,一式“赤手屠龍”,直向姜青華蓋穴劈進。 姜青見他掌風虎虎生威,不敢硬接硬架,霍地一轉,用“鐵門閂”前來封他右臂。 費木抽身換式,一聲吼喝,一招“曲弓射虎”,橫身左手向後一甩,直向姜青下盤小腹襲來。 姜青見他變招迅快,急急後退一步,雙手一式“金蛟剪”,向下一截。 費木橫步踏前,變招易式,招走“雙龍搶珠”,疾點對方眼睛…… 跟著一腿飛起,踢向對方陰囊。 姜青面門往後一仰,避過費木雙指…… 就在同一個剎那間,撲地仰身,斜劃五尺。 名家交手,三兩回合,已知對方火候深淺…… 幻變千手費木,發現這有“火雲邪者”之稱的姜青,果然名不虛傳,實有兩下子。 姜青也發現這幻變千手費木,雖然是“放毒”行家,手上卻也並不含糊。 費木蛇眼圓睜,臉湧殺氣,施展二十四手“鐵禽掌”…… 翻翻滾滾,直撲姜青。 姜青見對方來勢霸道,也把“五行二儀掌”絕技施了出來。 長離一梟站立場邊,替姜青掠陣,看到幻變千手費木身手,也不禁暗暗點頭。 兩人照面對敵,交鋒八十餘回,未見勝負。 姜青突然一陣清朗長嘯,變招易式,展出邪神嫡傳“五大散手”掌法…… “掌不刃血”! 左掌閃晃如扇,右掌猶若一片削薄銳利的鋒刃,一陣尖銳破風聲中,疾向費木項頸劈去。 敢情“幻變千手”費木,雖縱橫江湖數十年,經歷過不小不大的場面,對姜青眼前所施展,威猛無比,凌厲駭人的這一招,卻從未見到過…… 一聲驚“哦”,連連跌退五步。 姜青再招“五大散手”中“陰冥陽關”遞出…… 掌勢幻成千百掌影,千百掌影卻又凝聚成兩股驚心動魄的勁道,帶著厲嘯之聲,擊向費木胸腹。 幻變千手費木,撲地翻滾,橫裡竄出,堪堪閃過這一掌。 姜青又是一聲龍吟似的長嘯! 不是“苦海無邊”,不演“尸解八塊”,施展“五大散手”第五掌,最後一招“千魂滅散”! 於是 重重的掌,連疊的掌,萬鈞之力,渾雄之力……天空仿佛突然黑暗下來,冤魂仿佛全自從墓中爬起……大地在翻滾,空間全為縱橫上下的銳風與掌影所滿布,有如綿綿無際的遊魂! 於是 一連串的手掌交擊之聲傳來,一塊塊的血肉橫飛,帶著血絲的骨髓,蠕動的肚腸…… 一個已不成人形的碎屍,分多處飄落地上。 姜青朝地上“幻變千手”費木,塊肉魂飛的糜屍看了眼,轉過身道: “衛前輩,送他上路了!” 長離一梟點點頭,道: “老毒蟲這樣回去,並不委屈了他……小兄弟,你也並不過份!” “彩鶯”于秋秋,臉上白蒼蒼的,望了地上一塊塊的碎屍,臉肉在微微抽動…… 她身懷絕技,乃是武林一代前輩玉真師太的傳人! 但,她從未見到過眼前這樣場面…… 駭人、驚悸,更是驚心、動魄! 似乎沒有多久前,是個活生生的人,現在變成一塊塊的碎屍。 姜青輕輕問道: “秋妹,你害怕?” 這縷輕柔的聲音,不像是剛才塊肉分屍的兇手。 秋秋點點頭道: “有一點點……” 長離一梟道: “費木如果不是這樣回去,過去給他‘放毒’所害的冤魂,如何瞑目九泉?” 秋秋不期然中抬臉一瞥,詫然道: “青哥,她逃跑啦?” 姜青側過臉看去,玉鳳時嬌影形杳然,已不知去向。 就在這時候,來“禿頭岩”的那邊不遠處,傳來吆喝的聲音: “去娘的,你不是‘玉鳳’,你是只‘狐狸’,你是只‘狐狸’,今兒你就是罪惡魁首……你想逃,哼,可不那麼簡單!” 姜青道: “衛前輩,那是二哥的聲音,玉鳳時嬌給二哥擋住了!” 三人走近前看去,大旋風白孤臉上敷上谷真油膏後,臉色枯黃…… 掌聲呼呼,正在跟玉鳳時嬌打成一堆。 時嬌看到三人走近前來,心頭一慌,肩上給白孤劈來的掌風掃著…… 一響“喲”的聲,僕倒地上。 白孤正要追招一記劈下,長離一梟急急道: “白兄,留下活口……” 白孤收住落下的掌勢,轉臉愣愣朝長離一梟這邊看來…… 長離一梟道: “白兄,‘天地門’中這夥人,早晚會落在我等之手…… 現在放她回去,讓‘天地門’中知道,杭州城北門外,所發生的這件事!” 大旋風點點頭……向地上的玉鳳時嬌一瞪眼,道: “小狐狸,現在衛島主講情,饒了你一命,下次碰到咱白孤,就沒有這等便宜了!” 玉鳳時嬌沒有受傷,只是給掌風掃著撞倒地上……聽白孤說出這話,身形橫裡一側,竄了出去,直往剛才來的方向逸去。 姜青轉過身,指地上杜森,和塊肉分屍的費木屍體,道: “衛前輩,吾等把他二人屍體掩埋了……” 大旋風白孤接口道: “老四,別那麼費事了……這兩個傢伙,身前傷天害理,無惡不作,現在給他們‘天葬’,也不算委屈了他們……” 秋秋眨眨眼問道: “白二哥,‘天葬’又是怎麼回事?” 白孤一笑,道: “屍體給天上飛的蒼鷹、兀鷹吃掉,就是‘天葬’!” 長離一梟等見大旋風白孤,想出這樣一個主意,就不理會留下的屍體,一起離“禿頭岩”而去。 長離一梟想了起來,含笑問道: “白兄,你如何把三人誘去‘禿頭岩’的?” 大旋風白孤把剛才那段經過說了一下,接著道: “我硬指著老毒蟲欠債不還,賞了他一記大耳光……三人後面追,咱白孤邊罵邊逃……這一‘逃’,就逃來‘禿頭岩’了!” 彩鶯于秋秋聽來有趣,花枝亂顫,笑得直不起腰來。 姜青含笑道; “二哥,這個主意給你想絕了……這三人再也不會想到是‘誘敵之計’?” 長離一梟笑道: “以三人江湖上的閱歷,可能會想到這上面……可是老毒蟲挨上白兄一個耳光,撇不下這口氣,才從後面追來的……” 一頓,又道: “至少在他們想來,憑自己三人身懷之學,即使‘誘敵之計’,也不會放在心上……” 彩鶯秋秋咭地一笑,接口道: “偏偏遇上‘長離島’衛島主、‘火雲邪者’姜青,這是他們始所未料的!” |
第18章 懸壺濟世
四人回來杭州城裡慶春門後街,看到原來閉上的戰府大門,仿佛迎迓嘉賓似的業已張開。 彩鶯于秋秋一笑,道: “青哥,大哥家裡還有客人來呢?” 姜青道: “大哥迎迓的客人,就是吾等四人……” 長離一梟含笑道: “不錯,戰兄等在‘瞭望鏡’中,早已知道吾等眾人動靜……” 一陣哈哈朗爽的笑聲,從大門裡傳出來……紅面韋陀戰千羽走在頭前,銜尾是祝頤、“巧手魯班”鮑玉等眾人。 戰千羽出來大門,笑著道: “衛島主、二弟、四弟、秋妹‘班師歸來’,老夫等大門恭迎!” 大旋風白孤哇哇道: “老大,別來這酸溜溜的一套,踩死兩只毒蟲,怎能算是‘班師’回來!” 玉面羅剎谷真向白孤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你臉上敷上這層油膏,黃澄澄的好怕人,快洗掉吧!” 大旋風白孤道: “谷娃兒,你這油膏才管用呢……敷在臉上沒有人認出你醉伯伯……” 白孤進去裡間,洗掉臉了上油膏。 眾人來到大廳上,戰千羽想到在“瞭望鏡”上看到的那一幕,向姜青問道: “四弟,你用在老毒蟲身上,後面那幾個招式,威猛,激厲,該是邪神厲前輩所傳的絕學?” 姜青頓首道: “是的,大哥……‘幻變千手’費木,確實不是單純的角色,他平時作惡多端,令人髮指,姜青準備送他上路,就施展出義父所傳,‘五大散手’中三招……” “巧手魯班”鮑玉道: “襟兄,你身懷之學,實在令鮑玉佩服……” 姜青道: “鮑兄不必過獎……此番你設計裝置了此‘折角瞭望鏡’,吾等才能先機制人……不然,此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瞭望鏡”只能傳影,不能傳聲,是以,紅面韋陀戰千羽問道: “四弟,老毒蟲等真是準備找來老夫這裡?” 長離一梟接口道: “不錯,戰兄……‘天地門’中玉鳳時嬌自己供認,老毒蟲也曾說了這樣的話……” 戰千羽緩緩點頭,道: “鮑兄弟與四弟,你們襟兄襟弟兩人,該是文武稱絕,當今英才……” 大旋風白孤洗去臉上油膏,出來大廳……戰千羽想來有趣,含笑問道: “二弟,‘瞭望鏡’中看到你逃向北門,直奔‘禿頭岩’……你如何將三人誘往‘禿頭岩’的?” 大旋風白孤就把經過情形說了出來……一指邊上玉面羅剎谷真,道: “谷真的油膏真管用……老毒蟲等三人,再也想不出哪裡來的‘病老兒’。” 戰千羽目注長離一梟,道: “衛島主,後來你們將玉鳳時嬌釋放了?” 長離一梟道: “戰兄,吾等日後瓦解‘天地門’不在乎玉鳳嬌一個人身上……衛某將她釋放,可以讓‘天地門’中,知道杭州北門外‘禿頭岩’所發生的這件事。” 戰千羽點點頭,道: “衛島主說的不錯……” 他們談著時,祝頤又去“瞭望鏡座樓”。 長離一梟又道: “‘玉哪吒’金羽與小兄弟姜青之事,牽涉到‘天地門’中,吾等就不妨把這兩件事,並作一件事處理……” 姜青接口道: “衛前輩,‘紅袖盟’的‘銀枝寒梅’金昭,又將如何?” 長離一梟目光投向姜青,道: “小兄弟,這是老夫的想法……‘紅袖盟’與‘天地門’不宜相提並論……” 微微一頓,又道: “吾等設法找出另外途徑,如何與‘紅袖盟’化干戈為玉帛……” 他們正在談著時,祝頤突然又進大廳向長離一梟,道: “衛前輩,方才祝頤從‘瞭望鏡眼’,看到‘長離島’的‘飛燕樓’子弟‘甩箭手’陳景,匆匆走來慶春門後街,可能是來這裡戰府的……” 長離一梟微微一怔,道: “陳景走來慶春門後街,顯然走來戰府找老夫的……難道會有什麼事故發生……” 他轉向祝頤道: “好的,老夫知道……祝兄弟,你移動‘瞭望鏡’遠近距離,注意戰府四周情況。” 祝頤點點頭,道: “衛前輩,我知道。” 他轉身又去了“瞭望鏡座樓”。 老門房戰貴進來大廳,朝戰千羽施過一禮後,向長離一梟道: “衛爺,有位叫‘陳景’的客人,過去來過此地……他要進來見你!” 長離一梟一笑,道: “戰貴,你叫那個陳景進來!” 戰貴走後沒有多久,“甩箭手”陳景進來大廳,跟眾人招呼過後,向長離一梟道: “回島主,小的前來向你問候,同時稟報你一樁離奇怪事……” 這句“離奇怪事”的話,包括長離一梟在內的大廳所有人,都給注意起來。 長離一梟劍眉一軒,問道: “陳景,什麼離奇怪事?” 陳景道: “衛島主,杭州城內,突然有人丁失蹤……” 戰千羽含笑接口道: “陳分堂主,人丁失蹤時有發生,這算不了一樁離奇怪事!” 陳景道: “戰大俠,杭州城中就在這短短五天之中,接連失蹤了八個人……” 大旋風白孤“哇”一聲叫起來,問道: “陳分堂主,失蹤的八人,又是何等樣人?” “白大俠,由於這件事撲朔迷離,耐人尋味,是以陳某派出杭州分堂的‘飛燕樓’弟子,四下探聽……” 微微一頓,又道: “在這五天內所失蹤,都是年紀二三十歲,體態壯健的男女……” “巧手魯班”鮑玉,倏然想到一件事上,接口問道: “陳分堂主,此失蹤的八人,是否都是富貴家庭中的人?” 陳景道: “據‘飛燕樓’弟子探聽所得,這些失蹤的人,並非都出自富家門庭,其中一個還是杭州城裡要飯的……” 姜青不由暗暗一怔……連窮家幫中弟子也會失蹤,這又是怎麼回事? 陳景又道: “這失蹤的八個人,唯一相同之處,都是身軀壯健,年紀在二三十歲之間……” 眾人正在談著時,老門房戰貴又匆匆來大廳,向戰千羽一禮,道: “老爺,有兩個要飯的前來求見……” 戰千羽一怔,就即問道: “戰貴,其中一個要飯的,是上次來戰府的那個洪三七?” 戰貴搖搖頭,道: “不是……一個是短衫褲打補釘,穿得很乾淨的,另外一個身體粗壯……” 姜青突然想了起來,道: “大哥,戰貴所說短衫褲打補釘的,可能是窮家幫杭州分舵主‘玉笛郎’胡睜了?” 戰千羽心裡雖然暗暗奇怪,但倏然再一想……“無事不登三寶殿”,玉笛郎胡睜帶了窮家幫中弟子來戰府,顯然一定有緊要的事。 戰千羽心裡有這樣想法,就即向戰貴道: “戰貴,你回報‘主人有請’……” 不多時,進來大廳的其中一個,正是窮家幫杭州分舵主“玉笛郎”胡睜。 胡睜向大廳眾人見過禮……姜青替胡睜和陳景兩人引見一下。 胡睜指著帶來的那個身軀粗壯,年紀二十出頭的窮家幫弟子,向眾人道: “他是‘鐵手’范小乙,平時在杭州城裡,東門一帶要飯的……” 他向范小乙又道: “小乙,你把經過情形,告訴大廳上眾大爺們!” 范小乙彎彎腰,一點頭,道: “是,分舵主。” 大旋風白孤心裡暗暗嘀咕: “兩個要飯的,來戰府大廳上,一吹一唱,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鐵手”范小乙還沒有說出“經過情形”……似乎回憶起一樁駭人可怕之事,兩眼直直的,臉上泛出一層蒼白色來,嘴裡喃喃道: “太……太可怕了……” 長離一梟等,都是見過世面的江湖俠士,看到范小乙這副神情,知道情形並不單純。 戰千羽和悅的道: “范小乙,你別害怕,你把經過情形,詳細說給吾等聽來……” 范小乙橫掌做了手勢,兩片嘴唇蠕蠕顫動,道: “他……他們把人像宰豬似的,一塊一塊切下……” 這句簡短的話,聽進眾人耳裡,忍不住暗暗吸了口冷氣。 長離一梟問道: “范小乙,你指的‘他們’是誰……怎麼又把人身上的肉,一塊塊切下?” 範小乙結結巴巴道: “‘他……他們’就是‘妙……妙手回春’路……路月奇的手……手下……” 紅面韋陀戰千羽聽到范小乙提到“妙手回春”路月奇的名號,心不由一凜,一奇! 戰千羽久居杭州,對此人十分清楚…… “妙手回春”路月奇,乃是杭州東南三十裡“石橋鎮”,一位懸壺濟世的大夫。 路月奇有“妙手回春”的稱號,一點不過份,他不但是杭州名醫,大江南北都知道有“妙手回春”路月奇這樣一位名醫。 去“石橋鎮”求診的患者,有得遠自豫、魯等地…… “石橋鎮”的繁榮,就是由於有了“妙手回春”路月奇的原因……這裡大街小巷酒樓客店林立,求治的病患者,不必趕來杭州,很方便的可以在“石橋鎮”鎮上,打尖投宿。 “妙手回春”路月奇對岐黃之術,醫理的精湛,即使“華陀重生”,“扁鵲再世”,變不過是如此了! 有人說斷手缺腿,終身殘廢,但,如果找上“妙手回春”路月奇,可以將這“殘廢”治癒過來…… 也就是說,斷去的手,可以另外接上;缺掉的腿,再補上。 由於需要另處找來“手”和“腿”……付給人家應得酬勞。 是以“妙手回春”路月奇的醫治診金,極是昂貴。 但是,能夠彌補了一個殘廢人的終身痛若,病患者就不會計較治療的費用的昂貴,寧願賣田典產,去找來這筆費用,作為路月奇的診金。 懸壺濟世的醫師大夫,仁心仁術,有割股之心……怎麼“妙手回春”路月奇大夫的手下,把人像宰豬一樣,一塊一塊切下來? 窮家幫弟子范小乙的話,雖然聽進戰千羽耳裡,但他無法會意過來…… 他微微一皺眉,問道: “范小乙,你說得清楚些……‘妙手回春’路月奇大夫的手下,如何將人家身上的肉,一塊塊切下?” 范小乙舌尖舐嘴唇,吶吶道: “大……大爺,‘石橋鎮’路……路月奇大夫的醫廬地底下,就……就是一座‘屠宰場’……” 姜青聽來一怔,道: “路月奇醫廬地底下,怎會是‘屠宰場’?” 范小乙目光投向姜青,道: “是的,這位大爺……只是那裡的‘屠宰場’,宰的不是豬牛牲口,是活生生的人……” 大廳上眾人,都是身懷藝技的男女英豪,現在聽到這名窮家幫中弟子說出此話,不由暗暗吸了口冷氣……會有這等駭人的事? 長離一梟問道: “范小乙,他們為什麼要把活生生的人宰了?” 范小乙道: “這……這是小的後來知道……路月奇替人補上斷去的手腳,替人補上鼻子、耳朵,都是從……從這……這些人身上宰下來的……” 大旋風白孤眼睛睜得似胡桃,問道: “范小乙,你是窮家幫中弟子,大街小巷要飯的,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范小乙苦下臉,道: “大爺,前幾天小的給他們騙了去,昨天夜晚,才從路月奇屋子的地底下偷偷逃了出來……” 頓了頓,又道: “小的從小喜歡玩‘開鎖’這個玩意兒,所以窮家幫中兄弟們,叫咱‘鐵手’范小乙……昨夜趁他們看守的人不注意時,悄悄開了幾道鎖,才逃出路月奇屋子地底下‘屠宰場’的……” “長離島”“飛燕樓”弟子陳景,聽到這些話後,豁然想起,道: “范小乙,前些日子杭州城裡失蹤八人,其中一人是要飯的……就是你?” 范小乙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咱范小乙……” 望了陳景一眼,又道: “若不是咱有這手‘開鎖’的本領,早晚也死在那個‘屠宰場’啦!” “玉笛郎”胡睜接口道: “這件事本來胡某想告去官家衙門,後來一想,范小乙隻身跳脫‘虎口’,無憑無證……同時有財就有勢,衙門裡的那些老爺們,說不定來個‘通風報訊’,悄悄通知路月奇,這一下杭州窮家幫中弟子,反蒙其害了………” 他朝大廳眾人回顧一匝,又道: “現在這件事,讓戰大俠等幾位知道,相信會出一個生意來!” 紅面韋陀戰千羽,緩緩點頭,視線朝向長離一梟這邊看來。 長離一梟緩緩頷首道: “戰兄,這件事不單純,裡面大有文章……” 大旋風白孤接上一句,道: “醫師大夫,仁心仁術,對病患者有割股之心,哪會把活生生的人宰了,再去治救他人……” 長離一梟道: “不錯,白兄……這路月奇看來不是念聖人書經的文士書生,他那套匪夷所思,殘忍暴戾的醫術,也是從左道傍門中得來的……” 戰千羽道, “衛島主,據戰某看來,這個路月奇不會單獨一人,做此慘無人道的暴行……是個有師門,有來歷的江湖中人……” 微微一頓,又道: “他學得這門‘殺生養生’治病的手法後,以懸壺濟世治病的名義,從中牟取暴利!” 姜青問道: “大哥,這路月奇的師門,又不知是何等樣人物?” 戰千羽道: “這要等將路月奇制服,才能從他嘴裡,吐露出這樁秘密。” “彩鶯”于秋秋道: “照此看來,這個路月奇,是要比老毒蟲費木更壞的一個大壞蛋了。” 長離一梟目注戰千羽道: “戰兄,衛某準備往杭州東南三十裡‘石橋鎮’,一探路月奇診所……” 戰千羽一點頭,道: “戰某也正有此意。” 長離一梟道: “戰兄久居杭州,附近認識你的人相信不少,免得惹上莫須有的岔子,能不露面最好……” 姜青接口道: “衛前輩,夜晚吾等往‘石橋鎮’一探動靜……找著路月奇,問問他幹嗎要做此喪天害理的暴行……” 長離一梟若有所思中微微一點頭,向邊上那個窮家幫弟子問道: “范小乙,昨夜你從‘石橋鎮’,路月奇醫寓的地窖裡逃出來,此番再去,你能不能找出那個入口所在?” 范小乙想了一下,道: “嗯,可以找到……” 他想到另外一回事上,又道: “大爺,鐵門是裡面上扣的,咱范小乙‘開鎖’就不容易了。” 長離一梟道: “這不用你耽心,吾等自有辦法……” 他目光投向姜青、秋秋兩人,又道; “小兄弟,秋妹,你兩人身佩長劍,乃是斷金截鐵的仙家神兵,今夜可以用到這兩把寶劍了!” 于秋秋一笑,道: “衛前輩,你說咱秋秋也去?” 長離一梟含笑道: “是的,你雖然年歲不大,但是你能應付各種場面。” 于秋秋脆生生笑了起來。 長離一梟向窮家幫的“玉笛郎”胡睜,道: “胡分舵主,夜晚上更時分,你帶了范小乙來這裡戰府。” 胡睜彎腰一禮,道: “衛島主這樣吩咐,在下知道。” 話落,帶了范小乙退出大廳去。 邊上“甩箭手”陳景道: “衛島主,小的也要告辭。” 長離一梟突然想起,道: “陳景,‘紅袖盟’久未聽到動靜,你不妨探聽一下。” 陳景欠身一禮,道: “小的知道。” 他向廳上眾人,告辭離去。 紅面韋陀戰千羽有所感觸的道: “江湖陰險歹毒之處,真是駭人聽聞……” 長離一梟問道: “戰兄,你知道‘石橋鎮’路月奇此人?” 戰千羽喟然道: “豈止‘知道’,久聞‘妙手回春’路月奇的聲譽,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歹毒的人物!” 大旋風白孤道: “老大,你久聞此人,那個‘妙手回春’路月奇的‘造孽錢’也撈得不少啦!” 姜青道: “地方上官家衙門,難道不知道路月奇幹此傷天害理的暴行?” 戰千羽道: “四弟,這就是剛才‘玉笛郎’胡睜說的那句話…… ‘有財就有勢’!” 夜晚上更時分,玉笛郎胡睜帶了窮家幫弟子范小乙來戰府……他向戰千羽等見過禮後,叮囑范小乙一番後離去。 長離一梟、姜青、彩鶯于秋秋等三人,由范小乙陪同,往杭州東南三十裡的“石橋鎮”而來。 此刻已是夜深人靜時分,三人本來可以施展輕功,可是這一施展,會把范小乙拋在後面,是以只有快步而行。 四人來到靜悄悄的“石橋鎮”大街上,長離一梟問道: “范小乙、路月奇的醫寓在‘石橋鎮’何處?” 范小乙一指前面,道: “在前面西端橫街上……” 四人從大街拐入西端橫街,就看到一座佔幅遼闊,巍峨矗立的巨宅。 這名窮家幫中弟子,似乎已成了習慣,看到女人是“奶奶、姑娘”,如果是男人,就用了“大爺,少爺”來稱呼。 范小乙指了指前面巨宅,道: “大爺,路月奇的家,就是那幢房子……” 彩鶯于秋秋問道: “范小乙,你從何處逃出路月奇地窖的?” 范小乙道: “這幢房子面向橫街是‘正門’,咱從後面逃走的…… 姑娘,咱范小乙帶路,陪你們三位前去……” 范小乙走在前面,摸進一條黑漆漆的巷子,拐彎抹角,巷子盡頭也是一條橫街,只是要比前面正門那一條,狹仄多了。 這時疏星鉤月,灑下淡淡的光亮…… 范小乙指著巨宅尾端,烏黑單扇的小鐵門,道: “就是那扇鐵門,現在閉上了!” 長離一梟悄聲問道: “范小乙,進去裡面有幾扇鐵門?” 范小乙豎起兩只手指,道: “有兩扇鐵門……進這扇鐵門,裡面有一條石階梯,石階梯盡頭,又是一扇鐵門。” 長離一梟點點頭,道: “范小乙,你現在已說得很清楚,不須要再陪伴我們前去,你可以回去了。” 范小乙彎彎腰,施過一禮後離去。 長離一梟向秋秋道: “秋妹,你‘龍淵劍’可能要比小兄弟的‘奔雷劍’更鋒利……你劍尖插進鐵門鎖眼一試!” 于秋秋亮出“龍淵劍”,劍尖插進鎖眼,輕輕幾響“唰唰”聲,鎖眼絞斷,鐵門已推了開來…… 鐵門推開,一股腥臭怪味,直朝三人迎面撲來。 長離一梟輕聲道: “不錯,下面就是‘屠宰場’了!” 鐵門裡端,是條迤邐而下的石階梯,壁上還燃著一盞火苗低弱的油燈。 三人縱目朝石梯下端看去,黑黝黝的,果然又是一扇鐵門。 三人拾級而下,來到鐵門前,秋秋又用“龍淵劍”劍尖,撬開鎖眼…… 推開下面那扇鐵門,血腥味更濃更烈,幾乎令人嘔吐! 鐵門裡面,有一二十丈見方果然是個“屠宰場”,只是宰的不是牲口,而是活生生的人! 有的缺腿,有的少了條手臂……臥著,躺著! 有的業已死去…… 有的半死猶生中,吐出一縷淒厲刺耳,聲音不大的哀叫聲。 邊上有一列鐵籠,裡面正囚禁著活生生的人……那是他們尚未取用的“材料”。 長離一梟慨然道: “如果真有‘人間地獄’,那就是這裡了?” 彩鶯于秋秋才是個二十一歲的年輕女孩子,來到這慘厲可怕的“人間地獄”,居然一點沒有驚悸,害怕的神情。 她手上握著出鞘的“龍淵劍”,臉色凝重……湧現出憤怒中所有的“煞氣”! 突然,橫邊傳來一聲吆喝,人影閃晃,出現兩個彪形大漢…… 其中一個手執鬼頭刀的道: “何方鼠輩,敢來這裡‘庫房’找死……” 這個“死”字才從嘴裡吐出,彩鶯于秋秋掄臂振腕,“龍淵劍”一抖一絞……死的是他自己。 大漢一聲淒厲吼號,劍尖殺進咽喉,一響“冬”的聲倒在地上。 另外那個長劍遞來…… 秋秋頭也沒有扭轉看一下,翻臂甩腕,一劍送出。 這大漢連哼吼的聲音尚未出口,胸窩已插進一劍…… 秋秋拔出染血的劍尖,在軟底靴底上擦了下,這大漢弓著腰,緩緩僕倒地上。 姜青一聲清叱,身形閃射……躲在牆角一個大漢,已給姜青點下“麻穴”,軟軟倒地。 長離一梟道: “小兄弟,留下活口,讓老夫問他幾句話……” 走近前,問道: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這人吃了姜青“麻穴”,只是軟軟倒地無法動彈,但還是照樣能說話……他吶吶道: “小……小的‘趙玉’,求老英雄饒……饒命!” 長離一梟指了指地上,問道: “趙玉,這裡是你們‘庫房’?” 趙玉點點頭,道: “是的,老英雄……這……這裡是存放‘材料’的‘庫房’……” 長離一梟問道: “留守這裡‘庫房’有幾人?” 趙玉指了指喪命秋秋劍下的兩個大漢,道: “就是咱趙玉,和他們兩人……” 長離一梟雙眸精芒如電,逼視趙玉道: “你想死,想活?” 趙玉身體無法動彈,嘴裡結結巴巴道: “求……求求老英……英雄高抬貴手,饒……饒命……” 長離一梟道: “你不想死,我問你一句,你回答一句!” 趙玉連聲道: “是,是……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詳。” 長離一梟道: “趙玉,你追隨路月奇有幾年了?” 趙玉翻翻眼皮,想了下,道: “回老英雄,小的跟爺,有一二十年了……平時帶人照顧這裡‘庫房’。” 長離一梟不讓對方有推諉的餘地,直截了當的把這話問了出來: “路月奇身懷武技如何?” 趙玉一聲輕“哦”,接觸到長離一梟兩道冷電似的眸神,猛打了個冷顫……知道不能不給對方一個回答。 他遲疑了一下,才道: “這一二十年來,路爺精研岐黃之術,在醫理上下功夫……已遠離武藝這一門了!” |
第19章 曠古奇書
長離一梟目注趙玉,道: “我問你話照實回答,不然,你就像‘庫房’裡的‘材料’一樣……” 趙玉連連道: “是,是……小的不敢有半點隱瞞。” 長離一梟簡短問道: “路月奇師門是誰?” 倒臥地上的趙玉,見長離一梟問出此話,臉色一怔,欲語還休,沉默下來。 長離一梟冷然一笑,道: “趙玉,這是路月奇不願給外間所知道的秘密,但你卻知道,不敢輕易說出嘴來,是不?” 趙玉吶吶道: “這位老……老英雄,小的追隨路爺一二十年,路爺吩咐過,任何人跟前,不能提到他的師門來歷……” 長離一梟接口道: “不然呢?” 趙玉道: “路爺知道此事,就沒有命了!” 長離一梟,一笑道: “趙玉,此刻你落入某等手裡,你想死,想活?”趙玉臉肉起了一陣抽搐,半晌,才極不願意的輕輕道: “路爺今年七十多歲,乃是早年一位武林前輩,‘魔…… 魔聖’乙……乙休子的入室弟子……” 長離一梟聽到這話,不由暗暗一震…… 如果現在趙玉所說,真有其事……那“天地門”掌門人“焚谷樵翁”耿策,“玉哪吒”金羽,跟此路月奇,是同門師兄弟。 旁邊姜青聽到趙玉這一個回答,卻是禁不住吸了一口冷氣…… 自己三人找來這裡,原來要除掉一個加害無辜,“殺生養生”的路月奇! 卻在陰錯陽差之下,這個路月奇,原來還是“魔聖”乙休子的入室弟子。 當然,長離一梟相信趙玉,不會替路月奇編造出這樣一個師門來歷。 同時“魔聖”乙休子的年壽,和他武林中的輩份,和邪神厲勿邪相差無幾,如果趙玉真是空穴來風,信口而出的話,不會扯到“魔聖”乙休子這樣一個人物身上。 長離一梟緩緩頷首,又道: “趙玉,老夫再問你一人……” 趙玉瞪直眼,吶吶道: “誰……是誰?” 長離一梟朝姜青望了眼,向趙玉問道: “你可知‘玉哪吒’金羽此人?” 趙玉惘然搖搖頭,突然提高了聲音,道: “老英雄,小的知道的事,才能說得出口來……你所指的‘玉哪吒’金羽,這名號小的第一次聽到,你不相信,小的也只有認命了!” 長離一梟微微一點頭…… 從趙玉說話的神情看來,不像是隱瞞不說……他已把視作禁忌的主人路月奇師門來歷說了出來,關於金羽的情形,似乎沒有隱瞞的必要。 姜青接口道: “趙玉,現在某等再問你一件事,這個相信你不會不知道的……” 趙玉眨動眼皮,問道: “少俠問的何事?” 姜青道: “你主人路月奇,住在這座巨宅的哪一廂,哪一間房舍?” 趙玉想了一下…… 一手指著“庫房”通向進深處,道: “從那邊一扇門出‘庫房’,上面是一座庭院。庭院東端有扇月洞門,出月洞門有座樓房叫‘碧華樓’……路爺的書房,臥室,都在‘碧華樓’。” 姜青見他有條不紊說出這些話,相信不會是假。 趙玉話落,姜青一聲: “謝了!” 就在這“了”字出口的剎那,戟指疾吐,點上趙玉的“暈穴”。 三人從“屠人場”的地窖,照著剛才趙玉所說,從另一條石階拾級而上。 梯口鐵門並未上鎖,悄悄拉了開來。 三人縱目回顧一匝,星月光亮之下,是座美崙美奐,幽致清麗的庭院。 于秋秋遙手一指,道: “衛前輩,那邊有扇圓滾滾,張開的門,該是那趙玉所說的‘月洞門’了!” 長離一梟道: “吾等走去一看……” 三人走來月洞門,探頭朝月洞門裡端看去…… 裡面是個花樹扶疏,幽香輕送的花園,花園深處,有一棟二層建築的樓房。 長離一梟指著那棟樓房,悄聲道: “那棟房子,可能就是趙玉所說的‘碧華樓’……” 姜青投過一瞥,道: “衛前輩,樓上還有燭火光亮,從紙窗透出來!” 長離一梟眼神閃轉,略一思忖,道: “小兄弟,你與老夫入樓一探……” 目光投向于秋秋: “秋妹,你在外間‘把風’……這裡是殺人不眨眼,屠害無辜的‘人間地獄’,對付這等人,你下手不必容情……” 于秋秋一點頭,道: “衛前輩,咱知道!” 手執“龍淵劍”,隱入在樹後面。 長離一梟和姜青兩人來到“碧華樓”前,見樓上還亮著燈光,扶搖暴遞而上,在絕無聲息之下,已攀登回繞樓沿的陽台。 長離一梟手指蘸上口水,黏上紙窗,剔開一口丸粒大的小孔,單目朝裡面看去…… 這是一間書房,桌邊太師椅上,坐著一個馬頭臉,年有七十開外,削瘦的老者。 桌上攤著一堆文件,這老者似乎整夜在處理這些重要文件。 眼前雖然沒有人“引見介紹”,長離一梟看到書房裡這老者,相信就是有“妙手回春”之稱的路月奇。 長離一梟伸出一掌,按上紙窗扣環,輸出一股無形內家罡氣,絕無聲息之下,紙窗分向兩邊張了開來。 靜悄悄的夜晚,書房太師椅上的路月奇,居然毫無驚覺,房裡已飄進兩個不速之客。 長離一梟輕輕“咳”了聲…… 路月奇驀然抬起頭來,發現紙窗張開,書房裡來了一老一少…… 那年輕的手裡還握著一把,冷芒如電的寶劍。 路月奇先是一驚一凜……倏然,朗聲笑了起來,道: “兩位夤夜來此,不知有何貴幹……嘿嘿嘿,如有需求,只管示下,路某平素最愛交住江湖中朋友!” 長離一梟,一笑道: “路大夫真個快人快語,某等兩人來此,真是有所需求……” 路月奇“嘿”聲一笑,道: “多少?” 長離一梟豎起一指,道: “一條……就夠了!” “‘一條’?”路月奇聽來稱奇……金銀不是以“條”稱數,不禁問道: “尊駕所說‘一條’,又指什麼?” 長離一梟冷然道: “某等二人今夜來此,要你路月奇一條命……” 路月奇一聲輕“哦”,左手掌指,按下橫桌一端…… 姜青戟指疾吐,一式“分筋錯骨”,勢若冷電,落到路月奇身上。 路月奇一聲輕吼,從太師椅滑落地上…… 姜青一手把他揪起,讓他坐上椅子。 眼前姜青出手的“分筋錯骨”,跟過去兩名“鹿鳴幫” 中人的出手,顯然不能同日而語…… 尺寸、部位、手法、輕重,都有一定準數……以姜青內家造詣,出手稍重,路月奇得活活受折膳而死。 但,至少眼前,兩人還不想馬上取出路月奇的這條狗命。 是以姜青這一出手,必須恰到好處……不能在路月奇忍受不住下,暴斃去世。 路月奇掌指按下橫桌一端,相隔不多久,樓下花園一響吆喝聲起…… 接著,一陣淒厲刺耳,出自死亡前的哀叫聲,響起,周遭又冷寂下來。 路月奇靠坐在太師椅背上,熬忍著“分筋錯骨”的折磨,額上汗水滴滴流下……吶吶道: “兩……兩位是誰?路某回憶中,還……還是第一次見……見面,因……因何要路某之命?” 長離一梟道: “區區‘長離一梟’衛西,是東海‘長離島’島主……” 一指旁邊姜青: “他是區區小兄弟‘姜青’,武林中給他一個稱號‘火雲邪者’……” 路月奇兩眼直直地暴瞪出來,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嘴裡在道: “‘長離一梟’衛西……‘火雲邪者’姜……姜青……” 長離一梟一點頭,道: “不錯……區區問你幾句話,你如不想受活罪,幹乾脆脆回答,不然……” 路月奇受姜青“分筋錯骨”所製,兩眼已失去往常的神采……眼皮眨動,道: “衛……衛道友,你……你要路某說些什麼?” 長離一梟道: “路月奇,你師承皖東點蒼山落雁峰‘玉泉洞府’,‘魔聖’乙休子?” 路月奇像胸窩結結實實挨上一拳,身形起了一陣震蕩,本來想問: “你等如何知道?” 但卻改口點頭,道: “不錯,路某師父是這位老人家。” 姜青問道: “路月奇,‘玉哪吒’金羽,‘天地門’掌門‘梵谷樵翁’耿策,是你同門師兄弟?” 路月奇失神的目光,朝他望了一眼……點點頭替代了回答。 姜青又問道: “‘玉哪吒’金羽,現在何處?” 路月奇遲疑了一下,才道: “小師弟金羽,已去青海密魯山‘無雲谷’,‘夢濤居士’康豪前輩處……” 姜青故意問道: “你在此地杭州附近,又如何知道皖東‘玉泉洞府’情形?” 路月奇眼前已受製於人,心裡雖然不想回答,但知道活罪難熬,只有照實說了出來。 “路某每年帶些金銀回‘玉泉洞府’,覲見師父一次…… 前些時候去‘玉泉洞府’,經師父說後,才知小弟金羽,已去了青海……” 邊上長離一梟聽到這話,已知道路月奇在這裡幹此傷天害理勾當,可能出於“魔聖”乙休子的授意……是以路月奇才每年攜帶金銀,回去“玉泉洞府” 孝敬師父。 長離一梟心念閃轉,接口問道: “路月奇,你師承‘魔聖’乙休子,乃是武林中人物,何處學來這手殺人養生,天理難容的醫技?” 路月奇沉默下來…… 長離一梟一笑,向姜青道: “小兄弟,剛才你施屜的‘分筋錯骨’,可能出手輕了些……” 路月奇臉色驟變,一咬牙,道: “路某此番落在兩位之手,知道難逃一死,我說就是……” 輕輕籲吐了口氣,又道: “早年,師父賜下一部‘天燈朝元錄’祕籍,路某從這部祕籍中,學得這門醫技……” 長離一梟問道: “此祕籍現在何處?” 路月奇一指牆沿書櫃,道: “書櫃最下層,有部杏黃色書面的經書,即是‘天燈朝元錄’祕籍!” 姜青用劍尖挑開書櫃,從底下層,取出一部杏黃色書面的經書。 長離一梟接過經書,翻開裡面第一面,上面有“天燈朝元錄”五個隸書…… 再翻開裡面看去,上面有各式人體繪像,詳細載明醫治之術。 長離一梟將“天燈朝元錄”祕籍,放到這張堅實無比的檀木橫桌上,右手按下經書封面,嘴裡咒罵似的輕輕在道: “天下無辜蒼生,遭你左道邪門所害,今日要你挫骨揚灰……” 這個“灰”字出口,提起按下的右掌,檀木桌上這部“天燈朝元錄”,已成一堆粉末。 長離一梟出手上乘內家功力“混元罡氣”,由掌指透入桌上經書,把這部“天燈朝元錄”祕籍毀去。 這一幕看進路月奇眼裡,他雖然早年是“魔聖”乙休子入室弟子,亦不禁吸了口冷氣。 姜青一指路月奇,向長離一梟道: “衛前輩,是否送他上路?” 長離一梟冷然道: “如果這樣送他回去,如何使遇害九泉之下冤魂瞑目……未免太便宜他了……” 太師椅上的路月奇,臉上泛出一層紙白。 長離一梟走近跟前,道: “路月奇,你不能怪吾等出手狠毒,只奈你令人髮指暴行,人天共憤……” 話到此,戟指疾落…… 但,他並沒有讓路月奇死在自己掌指之下……路月奇神智清醒,跟常人一般,只是混身酥軟,連手臂也無去挪移,癱瘓在太師椅上。 長離一梟燃起火苗,書房湧起一蓬烈火,倏卻和姜青飄落“碧華樓”。 “碧華樓”前花園草地上,橫著一具大漢屍體……那是剛才兩人闖入書房,路月奇按“密鈴”求救,他是路月奇的貼身護衛孟申。 這孟申雖然是路月奇貼身護衛,跟彩鶯于秋秋交上手,還不到一個回合,就喪命在她“龍淵劍”之下。 這時,于秋秋從藏身的大樹後面,一縱而出,向兩人道: “衛前輩,青哥,你們把那路月奇斬了?” 長離一梟道: “此人毒逾蛇蠍……慘害無辜,令人髮指,死于掌劍,豈不便宜了他……” 姜青接口道: “衛前輩點住他‘麻穴’,使他渾身酥軟無力,不能動彈,神智卻十分清醒……讓他成一頭‘烤豬’,葬身在書房裡……” 他們在談著時,熊熊烈火,自“碧華樓”窗口,冒湧而出。 長離一梟道: “可能會有人前來救火……吾等此刻不必露臉,回去吧!” 三人縱上風火高牆,飄離而去。 回來杭州城內慶春門後街戰府,三人沒有驚動睡去中的戰千羽等眾人,長離一梟進自己房中,“揮筆疾書”,寫了一封信,又飛馳而出。 長離一梟此去是杭州府台衙門……把書信悄悄投放府台大人臥室桌上…… 這封書信中指出,有“妙手回春”之稱的路月奇,殺生養生,慘害無辜的罪狀。 路月奇的罪證,就是地窖“殺人屠場”,那是被害的無辜。 長離一梟在這封不具名的書信中,向官家指出,路月奇的師門來歷……他這封書信投出,回來戰府,已是晨曦初曙的黎明時分。 午膳過後,眾人都在戰府大廳,長離一梟把昨夜三人去“石橋鎮”的經過情形,說了出來。 他喟然又道: “朗朗乾坤,路月奇竟然做出這種天理難容,令人髮指的暴行來。” 紅面韋陀戰千羽感觸的道: “路月奇叛天逆行,做出這種人天共憤的暴行,但最後,還是落得了一個報應……” 大旋風白孤接口道: “衛島主,你將路月奇點上‘麻穴’,書房扔下一把火……可不將他活活燒死啦?” 長離一梟道: “不錯,白兄……這就是剛才戰兄所說,讓路月奇落得一個‘焦屍’收場的報應。” 戰千羽目注姜青,道: “中秋為期不遠,‘玉哪吒’金羽遠去青海,來回這趟腳程,就需要數月……四弟,看來吾等不必赴‘落雁峰’,中秋之約了?” 姜青道: “是的,大哥,姜青也有這樣想法……” 一頓,又道: “金羽一宕再宕,言而無信……路月奇說金羽青海之行,可能暗中有所陰謀……” 戰千羽想到一件事上,向長離一梟問道: “衛島主,你過去是否聽到過,青海密魯山‘無雲谷’,‘夢濤居士’康豪這樣一個人物?” 長離一梟頷首道: “衛某早年在武林中,曾聽到過此人……” 大旋風白孤道: “這人用了‘夢濤居士’之稱,不像是出家和尚,看來倒是一位高雅中的文人……” 姜青接口道: “當時路月奇用了‘前輩’的稱呼……路月奇自己已七十開外,看來此‘夢濤居士’康豪,年壽也不小……” 長離一梟道: “衛某從當時武林傳聞聽來……‘夢濤居士’康豪雖然並未削髮為僧,但已是一位膜拜佛祖的佛門弟子,是以有‘居士’之稱……” 微微一頓,又道: “以這位‘夢濤居士’康豪的年壽算來,該與邪神厲前輩相差無幾,也在百齡之上了。” 戰千羽道: “金羽此番青海之行,顯然是奉師門之諭……” 臉上現出一副困惑不解的神情,又道: “如果真若衛島主所說,像‘夢濤居士’康豪這類的人物,如何會跟‘魔聖’乙休子有所交往?” 長離一梟沉思了一下,道: “吾等現在所知道的,僅是路月奇提到此人而已,還不清楚其中內委情形……” 大旋風白孤道: “衛島主,你剛才說,路月奇那門‘殺生養生’的醫技,來自一部‘天燈朝元錄’祕籍……” 長離一梟頷首道: “是的……據路月奇說,這部‘天燈朝元錄’祕籍,是他師父‘魔聖’乙休子所賜……” 靜靜聽著的“巧手魯斑”鮑玉,插嘴一句,道: “衛前輩,你有沒有令路月奇交出這部‘天燈朝元錄’祕籍?” 長離一梟劍眉一軒,道: “這部祕籍乃是加害天下蒼生的‘罪惡魁首’,老夫豈能容它留下……路月奇交出這部‘天燈朝元錄’,老夫運用內家功力透過掌心,將此祕籍挫骨揚灰,震成粉末。” “巧手魯班”鮑玉似乎有他的想法,一笑道: “衛前輩,‘天燈朝元錄’雖然殺生養生,左道旁門,也是一部‘奇書’……留下帶回來多好!” 眾人聽得不由詫然! 他那口子楚楚,一努嘴,道: “玉哥,你也想學那套邪門醫技?” 鮑玉道: “楚妹,天下任何一件事,決無十全十美,有利也有弊,‘利、弊’之處,在於自己如何選擇……‘天燈朝元錄’乃是一部曠古難求的‘奇書’,它雖然殺害了一個人,但畢竟治癒了另外一個人……” 大旋風白孤,聽得兩眼直瞪……紅面韋陀戰千羽,若有所思。 長離一梟聽鮑玉說出這番見解,眉宇掀動,緩緩一點頭。 鮑玉又道: “雖然這門醫技殘忍無比,但自古迄今,天下芸芸眾生,沒有人述著第二部‘天燈朝元錄’出來……祕籍所載殺生養生,但吾等不妨運用其他變通辦法,股體取自牲口,或者取得官家同意,從‘死囚’身上找來……” 長離一梟一點頭,道: “鮑兄弟說得有理,這是一部曠古難遇的‘奇書’,老夫不該將它毀于掌下。” 大旋風白孤,兩顆眼珠朝鮑玉臉上直轉,嘴裡嘀咕的道: “噯!鮑兄弟……怎麼你腦袋裡想的名堂,卻是些古里古怪,跟人家不一樣的?” 姜青含笑接口道: “二哥,如果鮑兄平時所想的,都是跟我們一樣,大哥府邸不會有出現‘順風耳朵,千里眼’了。” 紅面韋陀戰千羽含笑點頭……突然想到一件事上,收起臉上笑容,向長離一梟道: “衛島主,‘魔聖’乙休子給弟子路月奇這部‘天燈朝元錄’祕籍,照此看來,路月奇斂財暴行,出於乃師的授意?” 長離一梟頷首道: “不錯,衛某也有這樣的想法。” 姜青想到那件事上,困惑問道: “衛前輩,凌晨時分,你送去杭州知府衙門一封信,這是怎麼回事?” 長離一梟剛才說出去“石橋鎮”這段經過時,尚未提到這件事上,現在姜青問出這話,廳上眾人都朝他這邊看來。 長離一梟道: “老夫送去這封書信,讓官家知道,地方上發生這樣一件事……並非無頭命案,信中說出有關路月奇的來龍去脈。” 大旋風白孤問: “衛島主,送去官家的那封信上,有沒有寫上你‘長離一梟’衛西的名號?” 長離一梟搖頭一笑,道: “這就不必了。” 眾人正在談著時,“瞭望鏡座樓”裡的祝頤,出來大廳,視線投向姜青,道: “四弟,‘紅袖盟’中的女弟子,右手衣袖上,都纏有一塊紅色巾布?” 姜青見祝頤來大廳,突然向自己問出這話,不由怔了一下,才點點頭,道: “是的,三哥……” 邊上長離一梟,倏然已理會過來,接口問: “祝兄弟,你在‘瞭望鏡’‘玻璃鏡眼’中,看到這樣年輕女子?” 祝頤道: “是的,衛前輩,‘瞭望鏡’中出現兩個年輕女子,右臂衣袖上都扎著一條鮮紅色的巾布……不知是不是‘紅袖盟’中女弟子?” 姜青道: “三哥,不會錯,這是‘紅袖盟’中人……待我前去一看,難道‘銀枝寒梅’金昭又來杭州?” 眾人來到“座樓”,姜青坐下旋椅,調準距離,朝“玻璃鏡眼”看去…… 突然一聲輕“哦”,道: “原來是她們兩人……” 邊上長離一梟,問道: “小兄弟,是誰?” 姜青兩眼注視著“玻璃鏡眼”,道: “是‘紅袖盟’中‘映月’藍姑,‘飄雪’依翠兩名女弟子……” 戰千羽問: “四弟,她們去向何處?” 姜青回答道: “兩人走向湖濱一帶……” 長離一梟聽來感到奇怪,不由道: “走去湖濱一帶,那裡又有什麼可去的所在?” |
第20章 席上嘉賓
姜青兩眼注視著“玻璃鏡眼”,道: “走在左邊的是‘紅袖盟’中的‘映月’藍姑,右邊是‘飄雪’依翠,兩人邊走邊談,臉上帶著笑意,不像是肩負重要任務來的……” 大旋風白孤一瞪眼,“哼”了聲,道: “這兩個小妞兒,難道還是上湖面玩遊艇來的?” 旋椅上的姜青,含笑道: “不錯,二哥,兩人上了一艘遊艇……” 他從旋椅站起,向祝頤道: “三哥,這裡就偏勞你了……兩人如有什麼動靜,按下‘座鈴’通知我們。” 祝頤坐下旋椅,點點頭,道: “四弟,我知道。” 眾人來到廳上,長離一梟向姜青道: “小兄弟,冤家宜解不宜結,‘紅袖盟’這結節你要解開……” 姜青道: “是的,衛前輩,姜青知道……不然,我不會在‘八里坑’鎮上,救依翠、藍姑兩人性命了……” 劍眉一蹙,又道: “只是‘銀枝寒梅’金昭,屢次要將姜青置於死地。” 長離一梟道: “小兄弟,這件事不能盡然怪到金昭身上……當初‘大渡口’一次戰役,她奶奶‘無走飛環’李琰玉喪命你手裡……” 微微一頓,又道: “當然,雙方處在對壘之境,你死我活,各不容情…… 相信‘銀枝寒梅’金昭,不會不了解當時情形……如果追溯往事,白雲嶺陰陽崖‘絕緣洞’,邪神厲前輩所蒙受的災難,是‘無走飛環’李琰玉等所造成……” 紅面韋陀戰千羽,慨然道: “武林中恩恩怨怨纏綿不清……四弟,得饒人處須饒人,天下就太平了……” 大廳上眾人正在談著時,“瞭望鏡”座樓上“座鈴”響了起來…… 長離一梟一聲輕“哦”,道: “可能藍姑、依翠二女已發生了變故……” 姜青站起身,道: “衛前輩,吾等速往‘座樓’一看!” 眾人來到“瞭望鏡”座樓,旋椅上的祝頤道: “有一老道,湖面滑水而行,可能是‘紅袖盟’中仇家……先是近前似乎在問藍姑和依翠兩人,後來起了爭論,兩女急急從遊艇上岸,結果還是給老道截住……” 姜青道: “三哥,待姜青一看……” 他坐下旋椅,朝“鏡眼”看去,老道已把依翠栽倒地上,藍姑正在奮力迎敵。 姜青這一發現,立即道: “兩女遇上凶險,地點就在湖濱一帶,姜青現在立即趕去……” 彩鶯于秋秋道: “青哥,咱隨同你一起去?” 姜青一指“瞭望鏡”,道: “秋妹,你和衛前輩,大哥等先注意鏡面上動靜……” 說到這個“靜”字已閃身出“座樓”,從房裡帶起“奔雷劍”,飛馳而出…… 他不走人眾熙攘的大街小巷,猶如一頭貍貓由屋瓦、屋脊飄飛而行,疾若一抹冷電,身形幾個起落,已出城外來到湖濱一帶! 縱目回顧看去,遠處一塊冷清清的山坡地上,人影閃晃,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身穿八卦道袍的老道,正打成一堆。 姜青輕聲自語: “不錯,就在那邊……” 身形扶搖暴遞而起,凌空一個折射,恍若脫弦之矢,直飛打鬥之處 老道將依翠栽倒地上,一聲冷笑,連連進招,朝身形跌退中的藍姑遞來! 藍姑拿樁不住,翻身倒地…… 老道一聲暴叱: “著!” 劍光向藍姑咽喉疾指而下……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一響“錚”的金鐵交鳴聲起,老道手中長劍,給一記硬招接上,連劍帶人, 震退三步! 老道不禁心頭一震: “是誰,有這等威猛腕勁?” 定神看去,一個英姿軒朗,飄逸絕倫的年輕人,手執一口熠熠閃光的寶劍,站立面前,嘴角噙著一絲冷傲的笑意,朝自己看來。 當時姜青在“瞭望鏡”鏡眼中,看到藍姑、依翠兩人,臉帶笑容,邊走邊談……說這兩人,不像是肩負重要任務來的! 不錯,此番她們經過“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杭州,趁著這機會,西湖泛舟一遊。 兩人來到湖岸邊,叫了一條遊艇,吩咐舟子往湖面上搖槳劃去。 西湖景色果然迷人,兩人在遊艇上縱目四眺,目不暇接…… 依翠突然用手一指遠處湖面一端,道: “藍姊,你看那邊有個人,好像飄在湖面上遊走……” 藍姑目注看去,果然有個身穿八卦道袍,背負長劍的老道,在湖面上如飛似的飄遊…… 距離漸漸接近,依翠也已看清楚,她右手一指湖面那端,道: “藍姊,這好像是‘水止登萍’一類的身法……這老道有絕高輕功本領,才把湖面視作康莊大道……” 藍姑目光投向湖面遨遊的老道,一面接口道: “武家所指‘登萍渡海’這類功夫,那是形容此人輕功造詣,已抵爐火純青之境……” 一頓,又道: “咱,充其量,也只能超越十丈八丈左右的水面而已……不像眼前那老道,把湖面視作大路似的……” 兩人談著時,那老道疾如奔馬,凌波逐浪,轉眼間已離兩人遊艇不到五丈之處…… 藍姑倏然有所發現,一指老道足下,道: “依妹,你看老道腳下,登著兩塊首尾翹起的木板,那是‘水橇’……” 藍姑所指的“水橇”,也是武家所練的輕功之一,如在冰天雪地的酷寒之處,練成一種“雪橇”的功夫,用來代步。 如果在一般所在,練成一種“草上飛”的輕功絕技,那是迅快無倫。 老道以“水橇”邀遊水面,必須打下“草上飛”的輕功底子,才能浮水不沉。 兩人在遊艇上談著,飄遊在水面上的老道,似乎發現到什麼,一轉身,朝兩人這邊飄來…… 藉力使力,一手搭上遊艇船舷,不使身子下沉,朝兩人纏著紅巾布的右臂望了眼,道: “兩們姑娘臂綁紅巾,是否是‘紅袖盟’中的女弟子?” 兩人給問得怔了一下……門有門規,幫有幫例…… “紅袖盟”中弟子外出,右臂必須扎上紅巾。 “映月”藍姑見老道問出這話,雖然心裡暗暗稱奇,也就點點頭,道: “不錯,道長,我兩人正是‘紅袖盟’中的弟子。” 老道嘿嘿一笑,道: “兩位姑娘,可識得‘粉面郎君’鄒敏此人?” “飄雪”依翠朝老道注視了眼,接口道: “‘粉面郎君’鄒敏,橫行湘鄂兩地,是個殺不可赦的採花大盜……他再次在湘中新化犯案,喪命在本盟掌門人‘銀枝寒梅’金昭劍下!” 老道嘿嘿嘿又是一陣冷笑,道: “貧道‘雙陽真人’侯丙,正是‘粉面郎君’鄒敏之師……貧道江湖探聽,才知道鄒敏死在臂纏紅巾的‘紅袖盟’之手……” “映月”藍姑聽老道說出這番話,已知道“冤家路窄” ……這“雙陽真人”侯丙既是“粉面郎君”鄒敏師傅,這件事不會輕易了斷。 她吩咐船尾舟子把遊艇靠岸。 遊艇靠到岸邊,兩人付了船資,縱身上岸。 雙陽真人侯丙上得岸來,除去腳上“水橇”,“唰”聲亮出長劍,道: “貧道正在四處搜找‘紅袖盟’中人,不期此地相遇,也算巧遇……” 劍尖一指兩人,又道: “你們一起上來……貧道殺了‘紅袖盟’弟子,‘紅袖盟’中掌門,自會找上貧道!” 兩人知道已是弦上之箭,難免一場廝殺,各個亮出兵刃,猱身而上。 雙陽真人侯丙,果然不是等閒之輩,跟兩人照面交上手,不過兩招三回合,已把“飄雪”依翠,栽倒在地。 侯丙厲招接連遞出,要將“映月”藍姑置於死地…… 飛將軍從空而降,突然姜青現身相救。 雙陽真人侯丙,接觸到姜青投來視線,嘿嘿一笑,劍一指,道: “小子,你是嫌自己命長,插手管上雙陽真人侯丙閒事……看你手上敢情還有兩下子,報上名來!” 姜青冷然一笑: “‘火雲邪者’姜青!” 雙田真人侯丙,一瞪眼,道: “是……是你!” 姜青一點頭,道: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藍姑、依翠兩人,雖然給侯丙栽下,但身子並未受傷…… 姜青不速之客前來相救,兩人感激之餘,卻是淋了一頭霧水…… 過去“八里坑”鎮上,姜青現身相救,由於姜青也插手“水源”之事…… 但,此時此刻,西湖畔一處冷寂遊艇岸邊,“火雲邪者”姜青又如何知道這回事? 雙陽真人侯丙,一聲吼叱,道: “姜青,看劍……” 手中長劍一舉,直向姜青當胸刺來。 姜青哂然一笑,道: “來得好!” “奔雷劍”一橫,一聲“當”的聲,兩劍硬招架上,溜出一蓬星火。 侯丙疾手一沉劍把,一劍向姜青下盤斬去。 姜青拔身縱起八尺,連劍帶人,身如風車,一式“黃龍卷尾”,一劍砍了回來。 雙陽真人侯丙,身子急急往下一撲,對方三尺青鋒,只差分寸掠頭頂而過。 侯丙又羞又怒,“哇哇”一聲吼喝,招走“獨劈華山” 舉劍當頭便砍。 姜青神定氣聚,展劍相迎…… 雙劍飛舞,宛若電掣虹走,倏前倏後,響出“叮噹”金鐵交鳴之聲。 侯丙突然變招易式……劍身絞出一泓冷芒,向姜青分心刺到。 姜青急忙往後一縱。 侯丙托地一跳,劍光如虹,仍然用了剛才一招,朝姜青胸窩刺來。 姜青不慌不忙,騰身展劍,一式“倒卷簾”,橫劍撲上。 侯丙縮頭藏身,以退為進,用“回馬劍”,“唰唰唰”接連三劍斬去! 姜青 聲清叱…… 虎口倒提劍把,連退三步,連環三劍,把對方三劍一一拆過。 雙陽真人侯丙,見對方劍法出神入化,幻變莫測,一時之間,卻識不透對方使的是哪一路劍法。 現在姜青所施展的,是由“電掣掠虹劍”劍法,滲入了八八六十四路“玄門八卦劍”,是以侯丙雖然是劍術行家,卻也摸不透是哪一路劍法。 侯丙既羞且怒,再次變招易式,劍花一繞,截斬姜青手腕。 姜青一伏身,施展“電掣掠虹劍”劍法中“追風捕影”一式,力挾勁風,直取下盤。 侯丙雙臂一舉,身形拔起,自姜青左肩飛掠而過,落向姜青背後…… 猛然一個“餓虎出柙”之勢,旋轉身來,又是一劍,直向姜青肩背刺到。 姜青拔身縱起九尺,招走“后羿射日”,一劍疾向侯丙後心刺去。 這一下,出於雙陽真人侯丙意料之外……已不及閃避,無法閃避……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侯丙急展“大風車”身法,身形疾轉。 饒是侯丙身形閃轉,疾似冷電,卻已慢了半拍……一聲“嘶”的一聲,左手已給姜青一劍,刺個正著。 就在這時候,人影閃晃,翩然落下兩道身形…… 藍姑、依翠兩人,不由詫然一驚……難道雙陽真人侯丙,來了助戰之人? 兩人看到其中之一的“彩鶯”于秋秋時,心頭才松了下來……另外一個,原來是長離一梟。 藍姑、依翠兩人,心裡卻又暗暗猜疑不已…… 這兩人,顯然是來替“火雲邪者”姜青掠陣的……但,他們又如何會知道這一地點? 雙陽真人侯丙,見對方又有助拳之人來到,心時不由一驚、一奇…… 眼前,“火雲邪者”姜青自己已難於應付,又來了兩個助陣的,如虎添翼,這形勢就更嚴重了。 “火雲邪者”姜青,插手管上這樁閒事,銜尾來的兩人,又如何知道這一地點? 雙陽真人侯丙,練有一身絕好的“混元氣功”,尋常刀劍拳掌,很不容易傷了他…… 但,偏偏遇到的是“火雲邪者”姜青,姜青使用的兵刃,是當初“赤眉”石魚,所贈的“奔雷劍”。 “奔雷劍”乃是仙家神兵,何等鋒利……劍尖觸上,立時流出一泓鮮血來。 雙陽真人侯丙,吃了這一個虧,怒吼一聲,縱身飛出兩三丈外…… 姜青正要提劍追去…… 雙陽真人侯丙,突然一個轉身,寒光連閃……三把“金錢飛刀”,疾如冷電,分上、中、下三路,向姜青齊齊飛到。 這“金錢飛刀”與江湖中人一般使用的“金錢鏢”,完全不一樣…… “金錢飛刀”刀柄鑄成一個金錢,中間有一口四方孔,刀身如鉤,振腕打出,來勢歪歪斜斜,有如狂風吹葉,迅速無比。 姜青對各類暗器,經義父邪神厲勿邪的指點,下過一番苦功,加以精研。 是以對各種暗器,如何破解,如何接法,都有深切的了解。 現在看到雙陽真人侯丙,打出“金錢飛刀”,不慌不忙,拿樁站定…… 右手高舉“奔雷劍”使個“朝天一枝香”之勢,蓄勢待敵。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第一把金錢刀,星飛電掣,直向面門射來。 姜青注意著飛刀來勢,微微一側臉……在一個剎那間,“奔雷劍”劍尖對準刀柄方孔,疾點過去 一響“叮噹”聲 “奔雷劍”劍尖,一點一撤之下,金錢飛刀自姜青頭上飛過,墜落遠處地上。 同時 二、三兩把飛刀,密如貫珠,左右飛來,這兩口金錢飛刀,差不多同時飛到。 姜青就地一縮,貫中鋒,橫劍一格,一響“當”的聲,將第二把飛刀擊落…… 急使“鐵板橋”功夫,仰身倒地,第三把飛刀離開姜青腹肚,僅數寸之隔,又飛了過去。 雙陽真人侯丙,連發三把金錢飛刀,在發射暗器的手法中,稱作“三環套月”。 今日,遇到勁敵“火雲邪者”姜青,動用熟練輕巧的功夫,一一避過。 侯丙更是惱羞成怒,伸手一探豹皮囊,又取出一種暗器來。 姜青雖然“鐵蓮子”隨身攜帶,但他平時很少使用暗器。 此時,振腕彈指,三枚鐵蓮子出手…… 破風銳響聲中,電射而至! 雙陽真人侯丙,急忙連縱帶跳,一一避過。 姜青出手的鐵蓮子,使用暗器中的“連珠手法”…… 三枚出手,彈指連上六枚。 以“滿天花雨”的打法,集中向侯丙的上半身,及面部五官等處,直打過來…… 雙陽真人侯丙,左手掩住雙目…… 姜青出手鐵蓮子無一落空,結結實實打上侯丙的手面,胸前各部。 但,鐵蓮子襲到他身上,只聽到“嗒嗒”之聲,濺落地上,那是好像擊在一面皮鼓上,身上分毫無損。 姜青這才知道,雙陽真人侯丙,練成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鐵布衫,金鐘罩”諸類的絕技,是以除了一雙眼睛外,鐵蓮子傷不了他其他地方。 姜青手執“奔雷劍”,正待欺身而上…… 雙陽真人侯丙,突然一聲吼喝……右手一揮,一件銀光閃閃的暗器出手。 這暗器破風走空之際,挾著一股黃煙,疾向姜青這邊飛來。 姜青抬臉一瞥,發現這項暗器十分奇異,形同兩只茶碟,合在一起。 暗器通體光亮,閃射出熠熠耀眼銀光。 那股黃煙尚未撲向面門,已聞到奇臭刺鼻,令人心惱悶脹。 姜青不由暗暗一驚……這是一件散發出毒氣的歹毒暗器。 他在激戰雙陽真人侯丙時,長離一梟與彩鶯于秋秋都在邊上,另外還有“紅袖盟”中的女弟子“映月”藍姑,和“飄雪”依翠兩人。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而姜青尚未想出,如何破解這毒氣暗器的剎那…… 長離一梟一聲清叱: “小兄弟退下……”這個“下”字還在嘴裡打轉之間,掄臂揮肘,一掌“寒天冰濤”劈出。 這股威猛激厲的掌風走處,正和那件散發黃煙的暗器,撞個正著。 一陣“轟隆”震耳奇響,那件暗器突然爆炸開來…… 碎片紛飛,石火閃射! 就在暗器爆炸的剎那,雙陽真人侯丙給長離一梟劈出的掌風掃著…… 一陣刺耳吼叫,身形晃了兩晃,使勁拿樁站住,接著如飛奔去。 姜青納劍入鞘,走向長離一梟前,道謝道: “姜青幸虧衛前輩一掌之助,不然要遭雙陽真人侯丙毒厲暗器所害……” 長離一梟江湖見聞瀚博,緩緩頷首,道: “剛才那牛鼻子老道所使用的暗器,乃是一種‘迷魂碎骨碟’,確實歹毒非凡……” “映月”藍姑和“飄雪”依翠兩人,向姜青襝衽一禮。 “映月”藍姑道: “姜大俠冒此凶險,前來援救我兩人,藍姑,依翠感激不已。” 姜青一笑道: “兩位不必客氣……” 接著將長離一梟替兩人引見一番,又道: “若非衛前輩一掌之助,情形就難料了……” 此時長離一梟見到“紅袖盟”中藍姑和依翠兩個女弟子,似乎已有了一個主意…… 他含笑問道: “藍姑娘、依姑娘,你兩位來杭州,除了剛才湖面泛舟外,是否尚有其他要事?” 依翠輕輕一笑,道: “我二人是路過此地,順便一遊西湖……” 姜青暗中注意看去,發現藍姑與依翠兩人,跟當初在“八里坑”鎮上,見到時的情形不一樣…… 自己兩次相救,人非草木,何況“紅袖盟”中女弟子,亦是俠義門中人物。 長離一梟見依翠回答這話,含笑又道: “兩位既是路過此地,找個地方坐坐如何?” 藍姑朝依翠這邊望了眼,問道: “但不知衛前輩邀我們兩人去何處?” 長離一梟一指姜青,道: “就是這位仁兄弟結義盟兄,紅面韋陀戰千羽的府邸……” 紅面韋陀戰千羽,乃是江南武林中頂尖兒人物,兩人是“紅袖盟”中女弟子,顯然也知道此一名號。 依翠問道: “這位戰老英雄,也住杭州城裡?” 姜青接口道: “我戰大哥府邸在慶春門後街,離開這裡沒有多遠路。” 藍姑略一遲疑,道: “這豈不打擾了這位戰老英雄?” 長離一梟哈哈一笑,道: “藍姑娘,吾等都是武林中人,就不必過慮這些小節了!” 眾人走來慶春門後街,來到戰府大門前……大門洞開,似乎正待迎接嘉賓…… 藍姑依翠兩人,正在暗暗猜疑之際,大門裡走出一個滿臉紅光的老者,呵呵笑著道: “衛島主,老夫知道你等陪了兩位嘉賓來此,特地在此恭迎!” 映月藍姑臉一紅,心裡一奇…… 以藍姑、依翠兩人來說,江南武林中不過二三流角色而已。 紅面韋陀戰千羽的聲譽、地位,乃是武林中頂尖兒人物……但,卻是這等謙虛有禮,洞開大門,恭迎她們倆人。 又使藍姑感到奇怪的……自己二人來到戰府大門前,未經通報,如何知道自己二人來訪? 戰千羽將兩人迎入大廳,替戰府眾人引見介紹一番,賓主坐下後,戰千羽問道: “藍姑娘、依姑娘,你兩位湖面泛舟,如何會跟那老道打鬥起來?” “瞭望鏡”只能傳形,無法傳聲,是以他才問此這話來。 兩人心裡不禁又是一陣詫異,稱奇…… 姜青等尚未說出經過情形,這位紅面韋陀戰老英雄,又如何會知道打鬥之事? 藍姑把雙陽真人侯丙的情形,說了出來……接著又道: “雙陽真人侯丙,是‘粉面郎君’鄒敏之師 鄒敏橫行湘鄂兩地,做下令人髮指的‘採花’暴行,有一次,在湘中新化犯案時,被‘紅袖盟’掌門人‘銀枝寒梅’金昭截下,喪命在金掌門人之手……” 旁邊依翠接口道: “這次我二人湖面泛舟,卻是冤家路窄,遇到鄒敏的師父‘雙陽真人’侯丙……” 指著姜青這邊,又道: “若非姜大俠前來相救,我二人已喪命在侯丙的手裡了……” 她接下想問……姜青如何會知道,自己兩人在湖岸邊遇危……但欲語還休,沒有把這話問出嘴來。 賓主相談甚歡…… 至少以眼前眾人來說,已沒有把“紅袖盟”中這兩個女弟子視作外人。 大廳眾人談話中,似乎時間很快,已到了晚膳時分,紅面韋陀戰千羽吩咐擺上筵席,接待“映月”藍姑、“飄雪” 依翠兩人。 吃喝中,戰千羽想到一件事上,向藍姑、依翠兩含笑道: “藍姑娘、依姑娘,酒中聊聊,無所不談……老夫想問你兩位一件事,你們可以回答,也可以拒之不答,老夫決不見怪!” 依翠兩顆星星般的眸子,閃閃生光,朝旁邊藍姑望了眼,問道: “不知戰老英雄問的何事?” 戰千羽一笑,道: “老夫知道江南武林中,有‘紅袖盟’此一門派,但不知總壇何處?” “映月”藍姑含笑道: “戰老英雄,‘紅袖盟’雖然規模小,不能跟武林中大的門派相比,卻也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總壇地點不必瞞過人家……” 微微一頓,又道: “‘紅袖盟’總壇地點,設在鄂南‘祟陽’城城北‘大胡坪’鎮南郊……” 長離一梟聽到“規模小”這話,接口問道: “二位姑娘,‘紅袖盟’有幾個堂口,幾處分舵?” “飄雪”依翠道: “‘紅袖盟’跟其他門派不一樣,沒有堂主、舵主等的設施,一百零八名女弟子,全由掌門人‘銀枝寒梅’金昭帶領。” 長離一梟聽來出奇 原來“紅袖盟”是這樣一個組織。 “映月”藍姑脆生生一笑,向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戰老英雄,藍姑借用了你老人家剛才的話……藍姑想知道一件事,你可以回答,也可以拒之不答,藍姑決不見怪!” 戰千羽呵呵朗笑,道: “問得好,問得好……不知藍姑娘想知道的是哪一件事?” 藍姑道: “你等數位,如何知道我和依翠,西湖岸邊遇危,請了姜大俠前來解救……你戰大俠又如何知道我二人與雙陽老道打鬥之事?” 戰千羽正要回答,大旋風白孤哈哈笑著道: “藍姑娘,這話給你問對了……我大哥府邸,有‘順風耳朵、千里眼’,杭州城三十裡圈內,盡入吾等眼裡……” 藍姑依翠兩人,聽得無法會意過來…… 雖然大旋風白孤,笑著說出這話,但不像是開玩笑的話。 戰千羽在兩人面前,並不隱瞞,把“巧手魯班”鮑玉在戰府設計的特殊裝置,告訴了她們。 他又道: “你兩位來杭州,吾等已知道……後來在西湖岸畔,四弟姜青在‘瞭望鏡’中,看到依姑娘遭雙陽老道所截,立即前來援救……” 兩人聽到戰千羽此話,帶著一份感激的神情,朝姜青注視了一眼。 |
第21章 九如頭陀
這是“映月”藍姑、“飄雪”依翠兩人已經知道的事…… 桌座吃喝中,藍姑又把這件事問了出來: “姜大俠,你與我們掌門人‘銀枝寒梅’金昭,結下很深的仇恨?” 姜青感觸地道: “是的……但不是我跟金女俠本人的仇恨,這是上一代留下來未了之事,姜某不能不使這樁公案,有一個交待……” 他將昔年白雲嶺陰陽崖“絕緣洞”,有關邪神厲勿邪,與“雙飛、三絕掌”之間的恩仇過節,告訴了藍姑和依翠兩人……藍姑依翠所知道的,當然不會像現在姜青所說的那樣清楚,是以兩人靜靜聽去。 姜青又道: “我義父邪神厲勿邪,遭受金昭祖母‘無走飛環’李琰玉等所算,困居洞穴六十年……姜青身為‘義子’不能不替義父了斷這樁公案……” “飄雪”依翠問道: “後來‘無走飛環’李琰玉,喪命在你姜大俠的手裡?” 姜青道: “三年前‘大渡口’一場廝殺,雙方死傷不少……李琰玉遭姜某‘金龍奪’所傷,最後喪命‘大渡口’……” 長離一梟接口道: “雙方既是對峙相鬥,難免有死傷流血的悲劇發生…… 冤家宜解不宜結,眼前已事過境遷,不希望姜兄弟與‘紅袖盟’之間,再有流血之事發生……” 目注藍姑、依翠二人,問道: “你兩位認為老夫所說如何?” 藍姑依翠二人,身受姜青兩次救命之恩,而現在長離一梟所說的,亦並無牽強之處……兩人不約而同,微微一點頭。 這次筵席中,賓主雙方氣氛融洽……“紅袖盟”中這兩個女弟子,對姜青等眾人,有了更多的了解。 兩人用過晚膳,向眾人道謝一番,告辭離去。 長離一梟見藍姑、依翠兩人離去,向姜青一笑,道: “小兄弟,這次你在西湖岸畔‘護花’解圍,以後會有收穫……” 姜青尚未開口,彩鶯于秋秋女兒家心眼細,反應敏銳,一努嘴,接口道: “衛前輩,‘紅袖盟’中這兩個女弟子,又不是青哥的什麼人,怎麼能用‘護花’的字眼……?” 一頓,又道: “青哥不會打她們主意,收穫些什麼?” 長離一梟呵呵笑道: “秋秋,‘護花’兩字,可能老夫用得不適當……但老夫所指的‘收穫’,你會錯意了,不是小兄弟打主意的那回事上……” 戰千羽接口道: “秋妹,衛島主所指的‘收穫’,是冤家宜解不宜結…… 希望四弟與‘銀枝寒梅’金昭之間,化敵為友,誤會冰釋。” 彩鶯于秋秋臉上一陣紅熱起來。 長離一梟向戰千羽這邊,道: “戰兄,衛某靜極思動,又想外面走動一下……” 戰千羽怔了一下,才始會意過來,問道: “衛兄準備去往何處?” 長離一梟道: “上次聽‘妙手回春’路月奇所說,‘玉哪吒’金羽已赴青梅密魯山‘無雲谷’,去見那位‘夢濤居士’康豪,顯然金羽中秋之約,不會履行,吾等不必僕僕風塵,結果去了踩個空……” 戰千羽一點頭,道: “不錯,戰某也有這樣想法!” 長離一梟道: “既然取消中秋之約,衛某趁著這段時間,湘鄂一遊,順便訪友。” 戰千羽問道: “衛島主,你已有此決定,什麼時候首途起程?” 長離一梟一笑,道: “衛某無牽無累,說走就走,就是明天了……” 姜青接口道: “衛前輩,中秋之約取消,你想外面走動一下,我姜青也閒下來啦!” 長離一梟一聲輕“哦”,眼珠閃轉,已會過意來,含笑道: “小兄弟,你要與老夫結伴同行?” 姜青笑著點頭道: “不錯,姜青正是此意。” 長離一梟道: “老夫途中有你小兄弟作伴,也好!” 邊上于秋秋朝姜青一蹬眼,道: “你向衛前輩光是說自己一個人?” 姜青連連點頭,一指秋秋,向長離一梟道: “對了,衛前輩,還有她……” 長離一梟笑道: “小兄弟,你兩人儷影成雙,就是你不說,老夫也不會撇下秋秋,單獨你一個人的!” 秋秋臉一紅,嘻嘻嘻笑了起來。 戰千羽懷著一份關懷的心情,道: “衛島主,你帶了四弟、秋妹出去外面……此行需多久?” 長離一梟道: “衛某雖然想湘鄂一遊,其實也是浮水之萍,並不打算有固定去處……如有重要事情,戰兄不妨找‘飛燕樓’駐派杭州的‘甩箭手’陳景,和‘鐵腿’倪忠祥二人,他們自會跟我取得聯絡的。” 三人離開杭州慶春門後街的戰府……就像長離一梟所說,浮水之萍,隨遇而安,是以他們腳程並不匆忙。姜青突然想到那件事上,向長離一梟道: “衛前輩,前些時候,姜青向藍姑、依翠兩人說的那些話,這兩個‘紅袖盟’中女弟子,會不會把我說的話,轉給她們掌門人‘銀枝寒梅’金昭聽?” 長離一梟沉思了,道: “這就難說了……‘紅袖盟’中有一百零八名女弟子,不知道藍姑、依翠兩人,在金昭跟前的份量如何?” 一頓,又道: “依一般情形來揣測,藍姑依翠二人,你對她們有兩次救命之恩……這兩個年輕姑娘,相信你對金昭有化敵為友的打算……” 彩鶯于秋秋道: “衛前輩說得不錯,救命之恩,如同再生,別說兩次,就是一次,也叫人一輩子忘不掉了!” 姜青抬臉朝日正當空的天色望了眼,一指官道前端,道: “前面如有鎮甸,吾等留下打尖了!” 三人邊談邊行,前面果然是一處熱鬧的鎮集……走來大街,兩側買賣店舖,鱗次櫛比。 秋秋一笑,道: “青哥,這裡可真繁華,不下于一個縣城!” 姜青含笑點頭,一指大街邊一家飯店,道: “衛前輩,那家掛著‘致美樓’招牌的飯店,看來不錯……” 長離一梟道: “我們就去那家‘致美樓’吧!” 三人進來“致美樓”,店夥殷殷接待……酒菜端上後,長離一梟向那名店夥問道: “店家,貴處是什麼所在?” 店夥聽到這話,已知道這三位男女客人是路過此地,不厭其詳,道: “這裡邊浙皖交境的‘上溪塘’鎮上,再南下不遠,是江西了!” 長離一梟道謝了聲,店夥彎腰退下。 于秋秋道: “原來這裡‘上溪塘’鎮集,是三省交境之處,難怪就十分熱鬧了。” 長離一梟道: “我們穿過皖省南境,前面就是鄂境了。” 三人坐在靠窗沿一張桌座,店門處一暗,進來一個身軀高大的頭陀…… 這頭陀臉色赤紅,額上束著一道金圈,闊有三寸,長得獅鼻海口,一雙眸子光芒四射,身上穿了一襲玄色的袈裟。 這頭陀年紀有六十左右,手中持著一柄長有七八尺的方便鏟,鏟頭頂著一個大月牙,白光灼灼,看來令人耀目。 頭陀進來店堂後,店夥哈腰張羅,迎向櫃檯邊一張桌座坐下。 于秋秋的座位,正面對著頭陀……小嘴一努,朝前面指了指。 兩人看到于秋秋這暗示,顯出一副極自然的神情,轉臉一瞥。 姜青看到靠在頭陀桌邊那把方便鏟,不由多看了眼…… 這把方便鏟跟普通兵器不同……一口鐘式的鏟頭,看去不太鋒利,但看進行家眼裡,知道是用精鋼加工打成,比普通的方便鏟大得多。 這根“鏟棒”一丈不足九尺有餘,乃是用深山老藤所製成,再加上幾道生漆,烏油光亮……方便鏟用此山藤,“軟”“硬”兼全。 後把桿端,頂著一個純鋼月牙,看去宛如兩支虎齒,十分鋒利。 如果只看到月牙形桿端,跟方外人使用的枴棍相仿……是以使用這項兵器,原是摻合“枴棍”,和“大槍”兩種招術而成的。 姜青悄聲向長離一梟道: “衛前輩,這頭陀使用這樣一把方便鏟,看來一身功力不含糊!” 長離一梟微微一笑。 于秋秋輕聲接口道: “衛前輩,這頭陀看來年紀六十左右,不知道是何等樣來歷?” 長離一梟朝兩人望了眼,道: “小兄弟、秋秋,眼前不用多加猜疑,如果這頭陀有暴行劣跡進入吾等眼裡,到時再作定奪。” 三人打尖吃喝過後,長離一梟揮手招來店夥,付過帳後他們離開這家“致美樓”飯店。 暮色輕籠時分,三人來到皖南祁門縣縣城,他們來到一家餐宿兼有的“長風客棧”。 長離一梟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向兩人道: “小兄弟、秋秋,你們在客房裡坐坐,老夫出去一下,半個時辰可以回來,我們再一起吃晚飯。” 姜青詫異問道: “衛前輩,你去哪裡?” 長離一梟道: “此地皖南祁門縣縣城裡,有‘長離島’的‘飛燕樓’弟子……老夫找去他們那裡,問問附近一帶,江湖上的動靜。” 秋秋道: “衛前輩,我們就在房裡等你!” 長離一梟走後,姜青道: “秋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衛前輩找‘飛燕樓’弟子,是探聽中午那頭陀的來歷!” 于秋秋回憶到中午“致美樓”飯店那一時,緩緩一點頭,道: “嗯,我們在‘上溪塘’鎮街飯店看到的那頭陀,那副兇霸霸的模樣,不像是善類……” 兩人單獨在一起時,她想到一件事上,問道: “青哥,你什麼時候,陪我上‘長離島’去見厲老前輩?” 姜青一笑,道: “這不需要找‘什麼時候’,隨時我們都可以去‘長離島’……” 兩人在客房裡談著時,似乎沒有多久時間,長離一梟從外面進來…… 秋秋輕輕“哦”了聲,道: “衛前輩,這麼快你就回來啦?” 長離一梟道: “‘飛燕樓’駐派祁門的弟子‘開碑手’廖衝不在,老夫已留下口訊,待他回來後,會找來這裡!” 這家“長風客棧”進深裡端,都是一列列的客房,外面挨上大街的舖面,是一間寬敞的店堂,這裡就是飯店了。 三人來到外間店堂,叫了些酒菜吃喝起來…… 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短衫襖褲,身軀粗壯,四十左右的中年漢子,朝店堂裡回顧一匝,急急走來長離一梟等三人桌座……向長離一梟施了個半跪之禮,道: “弟子‘開碑手’廖衝,見過島主。” 長離一梟道: “廖衝,不必行此大禮,快起來……” 開碑手廖衝站起身,長離一梟將姜青、秋秋引見過後,吩咐店夥添上一副杯筷,讓廖衝圍桌坐下。 長離一梟替他斟下一杯酒後,道: “廖衝,剛才老夫找去你們那裡……” 廖衝欠身一禮,道: “是的,弟子知道島主蒞臨祁門‘長風客棧’,急急趕來……島主召見,不知有何諭示?” 長離一梟道: “廖衝,祁門四圍一帶,有無風吹草動之事?” 開碑手廖衝想了下,道: “尚稱平靜……” 微微一頓,又道: “前些時候,從江湖傳聞,湘鄂一帶,出現一個叫‘粉面郎君’鄒敏的‘採花大盜’,做下不少案子……後來死在‘紅袖盟’掌門‘銀枝寒梅’金女俠劍下……” 這件事在杭州時,三人早已知道…… 就是由於“粉面郎君”鄒敏之事,牽出他師父“雙陽真人”侯丙,姜青救了“紅袖盟”中藍姑、依翠兩名弟子。 長離一梟道: “這件事老夫已經知道……” 接著問道: “廖衝,你可識得此一頭陀……” 長離一梟把在前面“上溪塘”鎮街,一家“致美樓”飯店所看到那個頭陀的形象說了出來。 廖衝沉思了下,道: “島主,那頭陀是不是手執一支八九尺長,山藤作柄的方便鏟?” 姜青接口道: “不錯,那頭陀手提一根十分沉重的方便鏟。” 開碑手廖衝道: “這頭陀的來歷,底細還不清楚……不過前些時候,曾出現在這裡祁門縣城的大街上,好像在探聽一個人……” 長離一梟問道: “探聽誰?” 廖衝道: “據‘飛燕樓’弟子說,這頭陀似乎從鄂東來此,在探聽‘紅袖盟’總壇的地點……” 一頓,又道: “‘飛燕樓’弟子只知道江南武林中,有‘紅袖盟’這樣一個門派,不清楚總壇地點所在……同時也不知道那頭陀找去是友是敵,就沒有多加註意……” 于秋秋向長離一梟,道: “衛島主,‘紅袖盟’中都是年輕女弟子,我們在‘上溪塘’鎮看到的頭陀,年紀六十出頭,那副兇霸霸吃人的模樣,不像是‘紅袖盟’中的朋友!” 長離一梟若有所思中,緩緩點頭…… 他視線移向廖衝,話題移轉問道: “廖衝,你可知‘粉面郎君’鄒敏,其人其事?” 廖衝道: “此人橫行湘鄂等地,專做傷天害理‘採花’勾當,後來死在‘紅袖盟’掌門‘銀枝寒梅’金女俠劍下……” 長離一梟又問道: “‘粉面郎君’鄒敏,在江湖上情形如何?” 廖衝道: “‘粉面郎君’鄒敏生前,在江湖黑道上,是個很活躍的人物……是以他在湘鄂等處,先姦後殺,犯下不少採花命案,連官家也奈何不了他……” 撩起一份感觸,又道: “後來這件事引起‘紅袖盟’中注意,這個令人髮指的‘採花賊’,終於死在‘紅袖盟’掌門‘銀枝寒梅’金女俠劍下……” 長離一梟緩緩點頭,向姜青、秋秋兩人道: “此頭陀行跡可疑……探聽‘紅袖盟’總壇地點,可能與死在金昭劍下的‘採花賊’鄒敏有關!” 姜青道: “衛前輩,這件事要讓‘銀枝寒梅’金昭知道,使她有個防範,準備……” 長離一梟道: “小兄弟,老夫正是此意……吾等立即趕程往鄂南‘紅袖盟’總壇一行。” “開碑手”廖衝見自己話到這裡,已有了個交待,向島主長離一梟、姜青和秋秋等人告辭離去。 天下如果真有“巧合”這回事,長離一梟等三人,就遇到這樣一件“巧”事…… 三人吃喝過後,站起身離開桌座,店門外走進一個人來,正是中午在“上溪塘”飯店,所見到的那個頭陀。 長離一梟眼色朝兩人示意一瞥,他們視若無睹,去進深裡端客房。 他們離開杭州時,正若長離一梟,向紅面韋陀戰千羽所說的……浮水之萍,隨遇而安,那只是“活動筋骨”,沒有固定去處。 三人早晨離開祁門縣這家“長風客棧”,那跟昨天來時,已完全不一樣…… 他們專程往鄂南祟陽城北門外,“大胡坪”鎮南郊,“紅袖盟”總壇而來。 于秋秋想到昨晚客棧店堂中那回事,邊走邊道: “衛前輩,那老頭陀去而復回,昨晚又來祁門,可能已探得‘紅袖盟’總壇的地點。” 長離一梟道: “不錯,老夫也有這樣想法!” 三人行程匆匆,趕來鄂南祟陽……在城裡用過午膳後,出北門,往“大胡坪”方向而來。 姜青突然想起,道: “衛前輩,那個‘銀枝寒梅’金昭,會不會牽記前恨,來個拒而不見?” 長離一梟微微一蹙眉,道: “上門總是‘客’,恐怕不會如此……” 于秋秋道: “金昭如果拒而不見,我們把祁門所知道的這件事,告訴‘紅袖盟’中女弟子,讓這女弟子轉稟她們掌門人…… 我們來這裡的心意,也算是做到了。” “紅袖盟”總壇,在“大胡坪”鎮的南郊,三人穿過鎮街,來到南郊一帶…… 姜青看到前面一名鄉民走近過來,拱手一禮,問道: “請問這位大哥,‘紅袖盟’總壇應往哪一個方向?” 姜青身著長袍,器宇不凡……那鄉民給問得怔了下,才道: “公子爺,你三位如果是‘紅袖盟’朋友,趕快去,就在前面大道拐左岔路上……有人找去那裡打架呢!” 長離一梟不由暗暗一怔……敢情那頭陀先自己三人,找來這裡? 三人由大道拐入岔路,縱目看去,有座偌大的莊院…… 莊院大門前空地上,傳來吆喝之聲。 三人疾步走近前…… 在圍立四周一眾年輕女子中,姜青看到兩張熱悉的臉孔……“映月”藍姑和“飄雪”依翠。 兩人看到他們三人身形逼近跟前,顯出一副極是意外的神情,倏然又展出一縷笑意來。 場子中央,正是那個老頭陀,和“銀枝寒梅”金昭兩人…… 金昭看到三人,此時此地露臉,感到非常意外……但,她必須對付眼前這個勁敵。 老頭陀一抖方便鏟,嘿嘿笑道: “‘銀枝寒梅’金昭,老衲‘九如禪師’玄清,前來替‘粉面郎君’鄒敏,要回這筆公道……” 這個“道”字出口,九如禪師玄清把方便鏟一掄,鏟頭鋼環“嘩啷啷”聲中,大步迎了上去。 “銀枝寒梅”金昭微退半步,手持“青霜劍”,劍鋒一撩一崩,盪開方便鏟鏟頭…… 劍身卷起一泓冷芒,反向玄清咽喉刺來。 九如禪師玄清大喝一聲,不躲不架,身子往下一沉,勁貫左右兩肩…… 鏟頭月牙盤空一繞,勁勢呼呼,直向“銀枝寒梅”金昭下三路卷進。 金昭見對方兵器沉重,不敢硬招架上,雙腳一點地面,拔起兩三丈高,自玄清左肩飛掠而過! 一僧一俗,在莊院前空地上,拼鬥起來。 四周圍戰的“紅袖盟”女弟子,沒有掌門人吩咐,不敢插手助陣。 起先二三十回合,可以看到一點人影,鬥到後來愈戰愈厲,一片劍芒鏟影,奔騰跳盪,分不出誰是誰了! 壁上觀的姜青、于秋秋,分別“奔雷劍”、“龍淵劍”出鞘,凝神觀戰。 長離一梟站立一邊,視線由打鬥中的“銀枝寒梅”金昭,移向旁邊姜青、于秋秋兩人……似有所思中。 經有百餘回合,兩人漸漸分出強弱…… 金昭漸漸劍法散亂,後勁不繼……大有相形見絀之勢! 金昭手上這口“青霜劍”,乃是輕兵刃,長僅三尺八寸。 玄清手上這把方便鏟,長九尺有餘,份量重達四十五斤,又沉又猛。 是以,金昭不敢與他硬對硬架,恐怕自己手中“青霜劍”崩飛脫手。 武家兵器,一寸長,一份強……寶劍雖然鋒利,尺寸不及方便鏟,過招起來,自然有許多吃虧之處。 是以,雙方經過百餘回合後,金昭氣力不繼,劍法漸漸散亂。 九如禪師玄清,卻是愈戰愈勇,翻翻滾滾,鏟風到處,沙石飛揚,威力十分驚人! “銀枝寒梅”金昭,“青霜劍”一招“殞石墜地”,朝玄清天靈蓋砍下…… 玄清一聲吼叱: “來得好……” 方便鏟舉頂,撩雲閃過! 一響“當”的金鐵交鳴聲起,“銀枝寒梅”金昭虎口發麻,“青霜劍”崩飛脫手。 玄清再聲: “著!” 方便鏟攔腰掃上。 金昭兵刃脫手,無法封解,如果挨上這一下,那要砸個肢離骨碎。 “銀枝寒梅”金昭這一幕險景,站立邊上的“紅袖盟” 中女弟子,誰都看到。 壁上觀的于秋秋,距離比姜青接近金昭…… 一響脆生生聲音傳來: “金家姊姊別慌……” “龍淵劍”劍走身前,身若冷電驚虹,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一響“當”的聲起…… 玄清 跌退兩步,落向金昭的方便鏟給盪開…… 眼前的演變,比一眨眼皮還快……玄清拿樁站住,定神看去,架上自己方便鏟一記硬招的,竟是一個年紀才始二十出頭年輕姑娘。 就在這短得不能再短的時間中,金昭撲地一滾,斜飛而出,逃出鏟下一劫。 這聲“金家姊姊”,聽得金昭心窩暖暖的,卻又是淋了一頭霧水: “我金昭哪裡來的這樣一個妹子?” 彩鶯于秋秋知道玄清方便鏟是個“重傢伙”,生恐“龍淵劍”劍鋒受損,用劍脊一記硬招架上,救了金昭一命。 九如禪師玄清跌退兩步,秋秋可真不含糊,身體連晃也沒有晃一下。 邊上姜青朗聲道: “秋妹,待青哥前來一會高人!” 金昭撿起崩飛脫手的“青霜劍”…… 這聲“秋妹”,這聲“青哥”聽進金昭耳裡,似乎找到了一個答案。 “這‘妹子’難道是他的……” 于秋秋聽到姜青聲音,嘻地一笑,像只彩鳳似的飛到邊上。 姜青手執“奔雷劍”,來到場子中……玉樹臨風,飄逸絕倫。 玄清鏟頭一個翻轉,鏟上鋼環“嘩啷啷”直響……兇睛一瞪,道: “小子,你是誰?” 姜青傲然一笑,道: “‘火雲邪者’姜青!” 玄清嘿嘿笑道: “原來就是你!” 姜青一點頭,道: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九如禪師玄清一聽對方就是叱吒江湖,睥睨天下武林的“火雲邪者”姜青,這就不敢怠慢了…… 左手方便鏟向胸前一橫,右掌打了個問訊,喝聲道: “‘火雲邪者’姜青,老衲‘九如禪師’玄清,與你較個勝負。” 姜青氣定神閉,不失江湖上雙方交手之前的禮節…… 右手提“奔雷劍”,左手擺著劍訣,前進三步,後退兩步。 兩下這一照面亮招,立時顯出姜青真功夫來……兩肩水準,凝神絕慮,進如流水,靜如華岳。 兩人就在莊院前空地上,走馬燈似的,連轉三四個圈子。 玄清大喝一聲,踏中宮,走洪門,鏟桿一立,鏟頭鋼環“嘩啷”聲中,寒光閃處,直向姜青肩頭砍下……這一招在棍杖招水上叫“砍山峰”,暗藏“神龍三擺尾”的解數。 姜青不慌不忙! 於是 掌中“奔雷劍”,向鏟頭上一架,身形旋風似的一閃一轉,卷起七八尺……一個“蒼鷹搏兔”之勢,反向玄清刺進。 這種以攻應攻之勢,用得十分凶險,若非劍術已抵爐火純青之境,不能輕易使用。 九如禪師玄清,倏地一轉,身軀一橫……鏟尾宛如怒龍舒卷,往回一圈,電掣似的抽了回來,一響“當”的一聲,正巧敲上“奔雷劍”劍脊。 姜青給他這一震,覺得掌心發熱,劍身驟然給盪開半尺。 這一招接上,發現玄清果非等閒之輩所能比擬,不敢有輕敵之心。 於是 後退半步,劍把翻處,直向九如禪師玄清,“中封穴” 點來。 玄清雖然這是初次與姜青照面交上手,但,從江湖傳聞中已知道對方來歷,乃是邪神厲勿邪的傳人……自己稍有疏神,一條命就要送在對方劍下。 九如禪師玄清不敢怠慢,立即奮起神威,施展出一百零八路“逆轉鏟”鏟法…… 這一套鏟法展出,威力驚人……方便鏟上下翻飛,鏟頭鏟尾閃射出兩道寒光,鏟頭鋼環,發出“噹噹當”懾神聲響…… 吞、吐、撤、放、迎、送、舒、卷……追若孽龍搗海,退如餓虎吼山! 姜青手中一把“奔雷劍”,施展出昔年“怒江派”掌門人華明軒所傳八八六十四路“玄門八卦劍”,滲入學自赤眉石魚的“掣電掠虹劍”快劍…… 出手字訣是:粘、擊、閃、劈、縱、竄、提、撲、耘、抹、撩、刺,戰上九如禪師玄清手上這把方便鏟,綽綽有餘! 身形矯若游龍,翩如驚鳳,疾若怒隼,輕如巧燕,沉若泰山,靜如止水。 隨著這把方便鏟,見招破招,見式拆式。 劍招過轉之際,還夾著“點穴法”……認准對方全身三十六穴道,即是十二重穴,十二輕穴,十二痺麻穴,著著點來。 姜青手上這把兵刃,時而以長劍招式施展,時而以判官筆、雞心鐵等一類閉穴兵器出手。 姜青此番參與這場激厲之戰,固然是助“銀枝寒梅”金昭一臂之力…… 但,還有一個主要原因……當初“粉面郎君”鄒敏,接連做下慘無人道,令人詛咒的“採花”命案,結果死在金昭劍下。 鄒敏的死,死有餘辜,死得活該。 現在這九如禪師玄清,居然替鄒敏要向“銀枝寒梅”金昭交出公道,顯然此玄清與鄒敏,俱是一丘之貉。 鄒敏死得活該,此玄清也應該死。 是以今日姜青接連施展絕招,一心要將這個九如頭陀玄清,置於死地,替江湖除害。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真個與眾不同……顯然九如禪師玄清,亦絕非江湖泛泛之輩。 兩人起、伏、進、退、通、吸、跳、竄……你攻我守,你退我進。 劍鏟兩項兵器,如影隨形,就像磁石吸針,始終未有離開。 兩人交手八十餘回合,功夫一久,九如頭陀玄清漸漸居向下風…… 原來玄清這把方便鏟,尺寸太長,九尺有餘,一丈不足。 本來武家兵器,一寸長,一分強,長的兵器在尺寸上總要佔點便宜。 可是這一套用在現在姜青身上,就行不通了…… 姜青除了“掣電掠虹劍”這套快劍外,另外施展的那套八八六十四路“玄門八卦劍”劍法,卻有點和“太極拳”相仿,字訣就在粘、按、韌三字上。 兵刃欺身進去,再也不肯抽身出來……“奔雷劍”出手,不是將方便鏟粘上,就是按住,再不是一股韌勁,震彈而出。 九如禪師玄清,知道長此纏戰下去,給對方劍招貼住,終究必要敗落。 他決定用個“險招”,奇兵制勝…… 玄清有了這樣想法,就用了“逆轉鏟”鏟法中“投鞭斷流”一招…… 撤鏟頭,坐鏟尾,橫掃姜青的下盤。 姜青奮身向左一跳,跟著“奔雷劍”劍尖,向他鏟環上一點,用了四兩撥千斤的功力,卸他勁勢。 九如禪師玄清這一鏟,原是虛招,疾把左手一提,右手往上一穿…… 左手按著鏟尾,鏟頭平伸,照准姜青的“天靈蓋”拍下。 姜青用“奔雷劍”向上一翻,往右一封,用“粘”字訣,猛橫身,倏探指,照准九如禪師玄清的“曲池穴”點下。 玄清急把左腳向外一滑,身軀向左一橫,這方便鏟藉著對方一封之力,鏟身猛向地上一拍……“叭叭”,石火星飛…… 就在這一瞬之間,身子趁著這一鏟之力,騰出丈餘以外。 姜青疾急上步,招走“織女拂梭”,寶劍又向玄清華蓋穴點來。 但,玄清突然左臂一振,鏟桿翻起,離地不過半尺,直敲姜青的足脛。 這種招數,在杖棍中叫“鋪地錦”,用在方便鏟上這一招叫“鐵牛耕地”,勁勢十分利害,若是換了別人,出其不意,必然受傷。 姜青卻是不慌不忙! 於是 腳下微一墊步,雙掌一合,旋風似的一閃一轉,已迫到玄清左肩…… 手中“奔雷劍”寒光閃處,照向九如頭陀“玉兔穴”點來。 這一點中,左腿立斷。 九如禪師玄清,顯然是個大行家……一鏟撩空之後,急忙矮身塌腰,腕肘一坐,方便鏟旋轉而過,一招“橫掃千里”,反打姜青右腿。 姜青左腳微提,身形如風,滴溜一轉,又閃到玄清的右肩後…… 一式“萬流歸海”,向九如頭陀的鏟頭點了過來……劍尖正巧點在鏟頭月牙上……“噹噹”金鐵交鳴,鏟頭倒震回去。 姜青趁勢一提劍,一式“金蜂探蕊”,直向玄清面門劃來。 九如禪師玄清的方便鏟,已經被震出去,門戶大開,想要抽招換式,已來不及了。 於是 左掌一翻,力貫左臂,運足一口罡氣,全身已是堅硬如鐵……左手五指,駢立如戟,貼著劍脊向外一推,正要把鏟收回…… 但,眼前的姜青,把八八六十四路“玄門八卦劍”,和快劍“掣電掠虹劍”兩套劍法,揉合在一起,同時施展出來……變幻莫測,變化神奇……只見一個矮身挫腕,劍光閃處,一式“倒轉陰陽”,又向玄清胸窩點到。 九如頭陀玄清慌忙一卸肩,正要用個“寒蟬移枝”身法,直跳出去…… 姜青所施展的“快劍”,乃是一招套著一招,一式銜接一式…… 倏然劍身下沉,向外一推一抹,嘴裡一聲清叱: “著!” 劍走“快劍”“掣電掠虹劍”中“寒光三閃”一招! “寒光三閃”乃是一招三式……掃面門,掛雙肋,襲下陰……指向對方上、中、下三盤。 姜青此刻施展“寒光三閃”,一招三式,卻把程式變換了一下…… 原來是直取對方上、中、下三盤,他變換了上、下、中三盤。 九如禪師玄清,見姜青劍尖面門掃來,火辣辣一聲吼叫: “來得好!” 橫身一側,躲了過去。 第二式“襲下陰”堪堪來到,玄清身形拔起,又閃了開去。 在一般來說,以“上下”或是“上中下”為程式…… 是以玄清認定對方是一招兩式。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姜青取中盤的“掛雙肋”已遞到。 饒是九如禪師玄清是個大行家,落進“火雲邪者”姜青手中,還是遜了一籌…… 想要閃避,已經來不及了! 姜青落向中盤“掛雙肋”一式,劍法一探一撩,玄清頓時破胸開膛……皮開肉裂,鮮血直流! 玄清身子晃了晃,緩緩坐到地上……敢情姜青出手,這手“快劍”果真利害,一劍落向玄清中盤,除狂流不止鮮紅的血之外,已見到森森白骨。 玄清一手摀著已破裂的胸肋,嘴裡喃喃在說: “我……我……我九如禪師玄清,不……不會死,我……我要報……報……”,這個“仇”字尚未出口,已仰天翻倒地上,四肢抽搐了一下,氣絕而亡。 姜青提起一腿,染血的“奔雷劍”在軟底靴鞋底上擦了幾下,納劍入鞘。 于秋秋脆生生道: “金家姊姊,這老頭陀屍體看來多怕人,快把他掩埋了!” “銀枝寒梅”金昭,又聽到一聲暖暖的,甜甜的“金家姊姊”。 她吩咐女弟子,將九如頭陀玄清屍體,移去荒郊入土掩埋……轉過頭來,忍不住問道: “妹子,你……你是誰啊?” 秋秋嘻地一笑,道: “咱叫‘彩鶯’于秋秋……金家姊姊,你叫咱‘秋妹’行啦!” “銀枝寒梅”金昭,面對著這個救下自己性命,身懷不可思議絕技的于秋秋“妹子”,又驚,又奇,又疼愛……她一指姜青那邊,悄聲問道: “秋妹,他是你的……?” 秋秋羞羞一笑,道: “還沒有……” 金昭對姜青的情形,顯然也知道一點…… 姜青已有兩房妻子……一個是早年武林中有“雲山孤雁”之稱的夏蕙,另外一個就是蘇北丹陽湖“煙霞山莊” “雙飛仙子”之一的金玲玲。 怎麼現在又來了一個“彩鶯”于秋秋? “還沒有”……那是還沒有拜天地成親,從他們這份親密的神情看來,也是早晚配成一雙的。 于秋秋拉了金昭到姜青面前,脆生生一笑,道: “青哥,我替你們引見引見,這位是金家姊姊‘金昭’……” 姜青心裡卻是啼笑皆非…… 這還需要你引見介紹? 我幾次都差點喪命在她手裡呢! 于秋秋一指姜青,向金昭道: “金家姊姊,這是咱青哥姜青!” “銀枝寒梅”金昭,已知道于秋秋用心之處,襝衽一禮,道: “多蒙姜大俠相救……” 旁邊長離一梟,嘴角噙笑,微微點頭。 姜青含笑道: “金姑娘,剛才救你的是秋秋,你向她道謝才是!” 銀枝寒梅金昭,向長離一梟施過一禮後,道: “若非衛前輩、姜大俠前來,此地‘月眉山莊’,已遭覆巢之劫!” 彩鶯于秋秋現在才知道…… 原來“紅袖盟”總壇,另外還有一個名稱,稱作“月眉山莊”。 長離一梟含笑道: “金姑娘,不必道謝……老夫和小兄弟、秋秋兩人來此,已有了一個令人高興的收穫。” |
第22章 驅狼鬥虎
銀枝寒梅金昭,已聽出弦外之音,臉上一紅,緩緩把頭低了下來。 長離一梟一笑,又道: “金姑娘,上門是客……我等來此,站立莊院門外談話,敢情這是待客之道?” 金昭抬起紅紅的臉,含笑道: “衛前輩,這是金昭的疏忽……你老人家、姜大俠和秋妹,請進裡面大廳坐坐!” 話落,肅客入內。 賓主坐下後,姜青自然地想到那回事上,道: “金姑娘,姜青在杭州西湖畔,曾經遇到貴盟兩位弟子……” 金昭道: “藍姑、依翠兩人回‘月眉山莊’,已把這件事告訴金昭……若非姜大俠相救,‘紅袖盟’中兩名女弟子,已喪命雙陽真人侯丙之手了……” 一笑,又道: “杭州紅面韋陀戰大俠府邸,原來有‘瞭望鏡’這新鮮玩意兒的裝置?” 長離一梟道: “戰府有多項新奇裝置,都是出於一位‘巧手魯班’鮑玉之手…” 姜青含笑接口道: “那鮑玉雖然年齡比姜青大,但按照輩份程式,他還是姜某的‘襟弟’呢……” “‘襟弟’?”金昭兩顆星星似的眸子閃轉,一聲輕“哦”,道: “姜大俠,你指那位‘巧手魯班’鮑玉,是楚楚姊姊的丈夫?” 姜青一點頭,道: “不錯,由於楚妹這層關係,鮑玉就成了姜某的‘襟弟’……” 長離一梟道: “‘巧手魯班’鮑玉,跟楚妹妹這樁婚姻,還是小兄弟姜青一手促成的……” “你?”金昭指了指姜青,顯得十分意外,卻又不禁好奇問道: “姜大俠,你怎麼會湊上一個‘媒婆’的角色?” 姜青見金昭說出“媒婆”兩字,聽來有點怪怪的,臉上微微一紅,就把當初鮑玉與楚楚之間的這樁婚事,詳細說了一遍。 銀枝寒梅金昭,一雙秋水般的明眸,閃轉在姜青臉上……靜靜聽著。 姜青又道: “鮑玉和楚楚兩口子,原來住在蘇浙交境,一處‘浣花集’鎮上……‘天地門’邀鮑玉入夥,數度相投,是以才住去杭州,我大哥戰千羽府邸的……” 長離一梟已知道當時“八里坑”那一件事,是以接口問道: “金姑娘,‘天地門’自從‘八里坑’那回事後,有沒有再找上‘紅袖盟’?” 銀枝寒梅金昭臉色凝重,道: “衛前輩,即使‘天地門’不找上門來,金昭也不會放過他們……” 三人聽來不但意外,而且感到出奇,彩鶯于秋秋兩眼直直地望著她,道: “金家姊姊,‘天地門’除了‘八里坑’那回事外,還有什麼地方得罪了‘紅袖盟’?” 銀枝寒梅金昭道: “秋妹,不是得罪和不得罪的事,這是好歹是非間的區分……‘天地門’以武林門派出現江湖,暗中卻是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壞事都有他們一份……” 長離一梟聽來暗暗點頭……朝旁邊的姜某,目注一瞥。 金昭又道: “‘天地門’將朗朗乾坤,蒙上一片腥風血雨……這等敗類不除掉,江湖豈有清朗之日?” 姜青點頭道: “金姑娘此說,姜青有此同感……” 他將杭州東南“石橋鎮”,有關“妙手回春”路月奇,殺生養生,慘無人道的暴行,告訴了“銀枝寒梅”金昭,接著道: “以懸壺濟世,醫師姿態出現的路月奇,與‘天地門’掌門‘梵谷樵翁’耿策,‘玉哪吒’金羽,是同門師兄弟,都是‘魔聖’乙休子的弟子……” “‘玉哪吒’金羽?” 銀枝寒梅金昭突然想到此人,殊感意外,道: “金羽跟‘天地門’掌門,‘梵谷樵翁’耿策是同門師兄弟?” 長離一梟頷首,道: “不錯,他們是師兄弟。” 金昭目注兩人,問道: “‘玉哪吒’金羽,也在‘天地門’中?” 長離一梟道: “據‘妙手回春’路月奇稱,‘玉哪吒’金羽已往青海密魯山‘無雲谷’,‘夢濤居士’康豪處……” 金昭若有所思地道: “家師曾經提到過,‘魔聖’乙休子亦是早一代的武林前輩人物……照此說來,金羽列入乙休子門牆,他已學得一身上乘絕藝?” 長離一梟一點頭,道: “是的……” 姜青已知道這件事,但,還希望獲得銀枝寒梅金昭本人的證實,接口問道: “金姑娘,尊師是哪一位武林前輩?” 金昭道: “家師是‘碧池玉蓮’易玫。” 姜青聽到這話,終於獲得這個答案……又問道: “易前輩修禪養真之處,在何處?” 金昭道: “她老人家,結廬鄂東九宮山,凌霄崖‘回天宮’……” 長離一梟道: “九宮山離此地鄂南崇陽,並不很遠!” 金昭道: “是的……所以金昭經常去九宮山,向她老人家覲見問候……” 他們談著時,似乎時間過得很快,已是上燈用膳的時分。 于秋秋嘻的一笑,道: “金家姊姊,你們上桌座吃飯,咱們也該要告辭走啦……” 金昭握上她纖手,道: “秋妹,金家姊姊不但不讓你們走,還要你留下‘月眉山莊’陪伴姊姊數天呢!” 長離一梟笑道: “秋秋,這是你金家姊姊的盛意,吾等在這裡晚飯就是。” 銀枝寒梅金昭,吩咐大廳擺上酒席,接著向另外一名女弟子,道: “花婷,你叫藍姑和依翠兩人來這裡!” 花婷應了聲,急急出大廳去……不多時,“映月”藍姑,“飄雪”依翠進來大廳,跟姜青等三人招呼一禮,依翠向金昭問道: “掌門姊姊,召我兩人來此,不知有何見示?” 金昭含笑道: “今晚衛前輩,姜大俠,於女俠來此赴宴,你二人一起作伴!” 眾人圍桌坐下……“紅袖盟”中雖然都是年輕姑娘,酒中海量,卻不下鬚眉男兒。 金昭喝下半杯酒後,向彩鶯于秋秋問道: “秋妹,你還沒有告訴姊姊,你師父是哪一位武林前輩?” 秋秋嘻地一笑,道: “金家姊姊,秋秋考考你……昔年天下武林中,哪一位前輩使用一套‘寒水沉羽劍’劍法的?” 銀枝寒梅金昭給問得微微一怔,兩顆靈活的眼珠一轉,道: “過去師父曾經提到過,早年有位空門女俠‘玉真師太’,以這套‘寒水沉羽劍’劍法,震慴天下武林……秋妹,你……你是她老人家……?” 秋秋脆生生笑道: “金家姊姊,給你猜對啦……秋秋的師父,就是這位老人家。” 銀枝寒梅金昭聽來,暗暗驚詫不已…… 怪不得有此驚人絕技,原來是昔年一位空門隱俠“玉真師太”的傳人。 她心念閃轉,問道: “秋妹,下午在莊院前空地上,你就是用這套‘寒水沉羽劍’劍法,把我從‘九如頭陀’玄清方便鏟下救出來的?” 于秋秋點點頭“嗯”了聲,道: “那時,秋秋使用的是‘寒水沉羽劍’中‘回山環水’一招……” 金昭朝這個清麗娟秀,俏生生的“小妹子”看了眼,不禁又問道: “秋妹,你今年幾歲?” 于秋秋用手做了個手勢,道: “二十一……” 金昭聽來暗暗稱奇…… 才只二十一歲,有這等出色的武技,又接問道: “秋妹,你幾歲投入師門的?” 于秋秋輕輕籲了口氣,道: “爹媽去世早,自小給師父扶養大的……” 金昭這一聽,心自忖道: “這就是了……秋妹自幼追隨師父玉真師太,已扎下深厚的根基,雖然自己師父也是昔年武林中的前輩,但時日不過三年而已。” 銀枝寒梅這樣的想法,卻不能用在姜青的身上……每個人的機緣,遭遇都不一樣。 姜青絕處逢生,在白雲嶺陰陽崖“白雲洞”遇到邪神厲勿邪,結下義父子的這段緣份。 邪神對姜青視若己出,視作自己唯一的親人,是以悉心培植這孩子。 邪神將自己面壁六十年的內家功力“離火玄冰真氣”,替姜青打通全身七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行穿任、督兩脈。 所以眼前的姜青,剔骨伐髓,已是脫胎換骨,不是當初“九天神龍”華明軒弟子的姜青了。 至於後來對武家各項的認識,那是“亦師亦兄”,長離一梟衛西的督導,和指點。 因此,姜青雖然與邪神相處在一起,並不是很久時間,然而由於他的“機遇”,“造化”,使他獲得了另外一個“生命”。 姜青視線投向金昭,道: “金姑娘‘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抽出一個時間,去杭州一游才是!” 金昭含笑點頭…… 突然換了個話題,問道: “姜大俠,你和衛前輩、秋妹等三位,此去行蹤欲往何處?” 姜青含笑道: “吾等萍蹤閒鶴,順便訪友。” 金昭輕輕一笑,注視著姜青道: “姜大俠,讓秋妹留在‘月眉山莊’,你和衛前輩回杭州戰府時,我再把秋妹交還給你,如何?” 姜青怔了下,才始把對方話意裡會過來……點點頭,道: “金姑娘去杭州一遊,再好沒有……” 一指旁邊邊于秋,道: “但不知秋妹意下如何?” 于秋一笑,道: “青哥,衛前輩、秋秋和金家姊姊恐怕比你們先到杭州呢!” 姜青已聽出秋秋話中含意…… 她願意逗留在“月眉山莊”,再和銀枝寒梅金昭,結伴往杭州。 長離一梟嘴角含著一縷笑意,但他沒有插嘴……看了看姜青,秋秋,又朝金昭這邊看來…… 他在捕捉一個“答案”! 如果,真給長離一梟找出這個答案,那該是出於人所想像的“奇蹟”了。 夜晚,三人在“月眉山莊”逗留下來……第二天,留下下于秋,長離一梟和姜青,向銀枝寒梅金昭,告辭離去。 兩人朝昨天來的方向走去……姜青含笑道: “衛前輩,秋秋真聰明……” 長離一梟點點頭,道: “由於昨天在那種氣氛下,所形成的場面,不但銀枝寒梅金昭與你過去的過節仇恨,完全消失,已化敵為友,而且……” 話到半截,朝姜青側臉一瞥,頓了下來。 姜青困惑問道: “衛前輩,‘而且’什麼?” 長離一梟一笑,道: “小兄弟,你有沒有察覺到……銀枝寒梅金昭,已對你有了另外一種看法……” 姜青無法會意過來,問道: “另外又是何種看法?” 長離一梟道: “那是屬於兒女方面的……” 姜青接口道: “衛前輩,你是指兒女之情?” 長離一梟一點頭,道: “不錯,不過目前言之尚早……” 姜青連連搖頭,道: “衛前輩,不可能有這回事,吾等接連付出友誼,支援,使銀枝寒梅金昭,將已往牢記在心的仇恨消失,這一點我已發覺到……” 一頓,又道: “至於‘兒女之情’銀枝寒梅金昭不會不知道,‘長離島’姜青已有蕙妹、玲妹,同時陪伴自己在一起的,身邊還有一個秋妹……” 長離一梟朝他目注一瞥,道: “小兄弟,老夫叨長幾歲,這情形比你清楚……有些年輕姑娘,對有一個以上妻子的男人,有異樣的看法,原因是這男子一定有特殊的長處,才獲得更多年輕女子的青睞……” 微微一笑,又道: “小兄弟,昨天你跟‘九如頭陀’玄清這場廝殺打鬥,連老夫看來,亦為之神往……當然,這場打鬥的原因,是由銀枝寒梅金昭而起……” 姜青找不出接下的話,就把話題移轉,問道: “衛前輩,我們兩人,現在去往何處?” 長離一梟沉思了一下,道: “秋秋陪同金昭去杭州,讓她們二人先一步到達慶春門後街戰宅,我們別趕在前面……” 姜青突然想了起來,道: “衛前輩,‘凌霜會’總壇,在鄂東英山‘九回坡’,此去腳程不多遠了!” 長離一梟頷首一笑,道: “不錯,‘凌霜會’……‘鐵翎’岳奇……吾等趁著順路之便,拜會‘凌霜會’一次。” 這天中午時分,兩人來到英山山麓,一處“竹田集”鎮上。 長離一梟道: “小兄弟,吾等此番前去拜會‘凌霜合’,不能進門就叨擾人家一頓吃喝,不如在鎮上找家飯館,用過午膳後,再登英山。” 姜青含笑道: “衛前輩,這是你考慮周密的地方。” 兩人走來鎮街邊上,一家“山岳居”酒肆,長離一梟吩咐店小二端上吃喝的酒菜。 吃喝中,長離一梟突然想了起來,道: “小兄弟,過去曾聽‘鐵翎’岳奇說,攀登英山‘九回坡’,曲曲折折容易迷失方向的。” 姜青點頭道: “是的,衛前輩……‘九回坡’在英山山腰,當初岳奇陪我與秋妹攀登而上,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長離一梟微微一皺眉,道: “小兄弟,你此去英山‘九回坡’,是不是還記得上山的路徑?” 姜青想了下,道: “依稀還有點記得……” 一笑,又道: “衛前輩,上‘九回坡’的沿途上,設有幾處碉堡,吾等只要找到一處‘凌霜會’弟兄的碉堡,就可以煩請他們帶路……” 兩人正在談著時,桌邊一暗,站下一個中年武生,兩人側目看去,似曾相識,十分臉熟。 武生抱拳一禮,道: “‘金雕’廖七,見過衛島主、姜大俠……” 姜青倏然想了起來,一指道: “尊駕是‘凌霜四傑’之一的廖壯士……” 金雕廖七彎彎腰,道: “不敢!” 長離一梟吩咐店小二添上杯筷,請廖七共桌坐下。 廖七坐下桌後,自己斟下一杯酒,含笑道: “姜大俠,敝會掌門人‘金劍嘯虹’魏正,和副會主‘鐵翎’岳奇,常牽念你,和那位於女俠……” 姜青道: “姜某與衛島主,正要上‘九回坡’拜訪貴會掌門人,不意在此地遇到廖壯士……” 長離一梟道: “吾等二人不易辨識登‘九回坡’的山徑,此番遇到廖壯士,煩請帶路了!” 廖七連連點頭,道: “衛島主、姜大俠,小的理當效勞。” 姜青問道: “廖壯士,‘凌霜會’近圍一帶,是否曾發生風吹草動之事?” 這時有名大漢走近廖七跟前,哈腰一禮,道: “廖頭目,這裡‘竹田集’鎮上,小的們都已分撥妥善……” 廖七突然想了起來,道: “吳進,你趕快上‘九回坡’,去‘集義堂’稟報掌門人與副會主,說是衛島主、姜大俠,來訪‘九回坡’總壇!” 吳進哈腰應了聲,疾步離去。 長離一梟問道: “廖七,剛才那位小兄弟,是怎麼回事?” 廖七道: “就是剛才姜大俠所問的,風吹草動之事……” 兩人聽來不由暗暗訝然。 廖七又道: “‘九回坡’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外人不能輕易攀登來犯……‘天地門’中人,就在‘九回坡’山麓四圍小鎮,準備尋釁擾事……” 姜青聽到後面數語,脫聲道: “哦,又是‘天地門’……” 廖七一點頭,道: “不錯,姜大俠……副會主‘鐵翎’岳奇,上次‘彌陀集’之行,斷了‘天地門’財路,‘天地門’要報此‘一箭之仇’,找來這裡一帶滋事生非!” 姜青問道: “‘天地門’調派來此地的,有哪些人?” 廖七道: “據‘凌霜會’探得,這次來犯‘九回坡’,帶頭的是‘天地門’中‘龍、虎’兩壇主……” 姜青問道: “廖七,你是指‘駝龍’浦振,和‘黑虎’邵銘兩人?” 廖七點頭,道: “不錯,姜大俠,正是他們兩人……” 長離一梟問道: “雙方可有照面交手?” 廖七道: “雙方‘主手’尚未照面,但已零星交過手。” 姜青視線朝長離一梟望了眼,道: “衛前輩,我們兩人來此倒正是時候!” 金雕廖七已聽出姜青話中含意,欠身一禮,道: “有衛島主、姜大俠之助,區區‘龍,虎’二壇,不足掛齒了。” 姜青問道: “廖壯士,除了浦振、邵銘兩人外,‘天地門’是否尚有其他高手滲入其中?” 敢情,據姜青所知,“天地門”中一貫作風是“驅狼鬥虎”,自己壁上觀,是以他向廖七問出這話。 “凌霜四傑”之一的“金雕”廖七,見姜青問出這話,一時卻不敢肯定下來…… 沉思了一下,道: “姜大俠,這是據‘凌霜會’弟兄探聽所得,實在情形,就不清楚了。” 他們在“山岳居”酒肆用過午膳後,廖七道: “衛前輩,姜大俠,待小的陪同兩位,上‘九回坡’總壇……” 長離一梟道: “廖七,會不會耽誤了你這裡的任務?” 廖七道: “這裡人手已分撥妥善,一有情況發現,‘凌霜會’中弟兄,會上‘九回坡’稟報‘集義堂’的。” |
第23章 冥江寒鴉
“九回坡”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果然,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金雕”廖七陪同兩人登山…… 峰回路轉,斗換星移……疑是峭壁阻路,豁然又見開朗。 姜青邊走邊道: “衛前輩,幸虧有廖壯士帶路,姜青雖然再次登‘九回坡’,已記不起上次岳大哥所經過的山徑了。” 走在前面的廖七,道: “姜大俠,你說得不錯……初來‘九回坡’的弟兄,也要經過數次帶路,才能摸出山徑方向。” 長離一梟感慨不已,道: “‘凌霜會’總壇,能找著這樣一個所在,實在難得!” 三人經過幾次碉堡,已來山腰一帶……遠處傳來一陣縱聲大笑的聲音,道: “姜兄弟,不但你自己來了,還陪同來一位稀客貴賓……歡迎歡迎!” 姜青轉臉一笑,道: “衛前輩,前面那位,就是‘凌霜會’掌門人‘金劍嘯虹’魏正……” 長離一梟含笑點頭。 姜青亮起嗓子,朝向前面道: “魏大哥,兄弟姜青陪伴‘長離島’衛島主,來拜訪你和岳大哥啦!” 傳來另外一個聲音,道: “姜兄弟,岳奇和掌門大哥,恭候你們大駕光臨呢!” 走來山腰,看到一座巍峨巨宅……大門前站著一胖一瘦,正是“凌霜會”掌門人,和副會主“鐵翎”岳奇。 岳奇急急替長離一梟和“金劍嘯虹”魏正兩人引見一番。 雙方見過禮後,肅容請入“集義堂”大堂。 賓主坐下,寒喧過後,姜青目注“金劍嘯虹”魏正道: “魏大哥,剛才兄弟聽‘金雕’廖七說,‘天地門’來犯‘九回坡’……” 魏正“哼”了一聲,道: “這些⼳麼小鬼,活不耐煩,嫌自己命長……把江湖攪得一片烏煙瘴氣,他們不來這裡,吾等也準備九華山直搗黃龍呢!” 剛才姜青已問過廖七,現在他又把這話問了出來: “魏大哥,‘天地門’派些何等樣人來此?” 旁邊“鐵翎”岳奇接口道: “據‘凌霜會’中弟兄探聽所得,‘天地門’派來‘九回坡’擾事的,其中有龍壇壇主‘駝龍’浦振,和虎壇壇主‘黑虎’邵銘……” 姜青道: “可能會隱伏著其他高手在內……” 金劍嘯虹魏正聽來不禁問道: “姜兄弟,你如何知道?” 姜青道: “‘天地門’鬼蜮伎倆,慣使這套‘驅狼鬥虎’的奸計……” 他把過去幾次照面交手的情形,說了出來。 長離一梟道: “魏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吾等不能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魏正點點頭,道: “衛島主說的不錯……‘凌霜會’在江南武林中,不是‘龍套’角色,‘天地門’來犯,不會沒有秤過份量……豈會派下區區兩個壇主……?” 吩咐侍立邊上一名小弟兄: “你去把‘遊影’宋傑、‘追風’謝達叫來。” 這名小弟兄一哈腰,急走出“集義堂”。 姜青問道: “魏大哥,你去叫的這兩人,是何等樣人物?” 魏正一笑,道: “宋傑、謝達是師兄弟,曾得異人所傳,有一套出奇的輕功身法,是以江湖給他們師兄弟兩人‘遊影’、‘追風’的稱號。” 不多時,進來兩個一高一矮,身穿疾服勁裝,年紀都在四十左右的漢子…… 兩人向魏正施過禮後,其中那個高個子道: “掌門人傳我師兄弟兩人來‘集義堂’,不知有何吩咐?” 金劍嘯虹魏正道: “你二人去‘九回坡’山麓鎮甸探聽一番,‘天地門’除了兩個壇主外.有無其他高手?” 兩人哈腰應了聲,出“集義堂”而去。 “鐵翎”岳奇想到于秋秋身上,含笑問道: “姜兄弟,秋妹沒有隨同你們一起來?” 姜青道: “離杭州時,衛前輩、秋妹、兄弟我三人結伴同行的……” 接著將途中遇到“九如禪師”玄清的一節,告訴了岳奇、魏正,又道: “當初‘紅袖盟’掌門‘銀枝寒梅’金昭,劍斃‘粉面郎君’鄒敏,是替民間除害,九如頭陀卻要向金昭討回這筆公案……” 金劍嘯虹魏正一瞪眼,道: “玄清乃是修禪養真的出家人,竟如此不分是非。” 姜青將三人往鄂南崇陽城外,“紅袖盟”總壇“月眉山莊”一行的經過,也說了一下…… 姜青感慨的又道: “姜青與‘銀枝寒梅’金昭,三年前‘大渡口’一場戰役,結下深仇……秋妹從九如頭陀方便鏟下救了金昭一命,金昭知恩報德,化敵為友……” 一笑,又道: “現在秋妹與金昭,已成了‘姊妹’……金昭把秋妹留下‘月眉山莊’,到時她們結伴一起往杭州……” 指著長離一梟,又道: “兄弟我與衛前輩,來‘九回坡’拜訪兩位大哥。” 金劍嘯虹魏正道: “‘紅袖盟’中,雖然俱是年輕姑娘,所作所為,卻是義薄雲天,浩然正氣……拿‘天地門’來一比,真是愧煞那些堂堂男子漢了。” 長離一梟道: “魏兄,善與惡的來源,出自尊親,師門……‘天地門’掌門‘梵谷樵翁’耿策,師承‘魔聖’乙休子,乙休子另外一個弟子,有‘妙手回春’之稱的路月奇,做出人神共憤,令人髮指的暴行來……” 魏正、岳奇二人,不約而同一聲輕“哦”……岳奇問道: “衛島主,那個路月奇做了些什麼暴行劣跡?” 長離一梟就把路月奇在杭州東南“石橋鎮”懸壺濟世,博得地方上“妙手回春”的美號,而暗底卻是殺人養生,殘害無辜的經過,說了一遍。 岳奇驚詫不已,道: “路月奇居然有此一駭人聽聞,不可思議的精湛醫技?” 長離一梟道: “後來據路月奇自己供認,他師父‘魔聖’乙休子,給了他一部‘天燈朝元錄’祕籍……這些殺人養生的醫技,路月奇都學自這部祕籍。” 四人在“集義堂”談著時,時間悄悄過去,已是倦鳥歸林的薄暮時分。 “遊影”宋傑、“追風”謝達二人,匆匆進來“集義堂”。 金劍嘯虹魏正問道: “情形探得如何?” “遊影”宋傑道: “回掌門人,‘天地門’此番來犯‘凌霜會’,咱們不能輕敵……” 魏正濃目一緊,“哦”了一聲。 岳奇問道: “除了‘天地門’兩名壇主外,尚有其他高手參與其間?” “追風”謝達一點頭,道: “是的……小的師兄弟兩人,去山麓各鎮甸探聽,‘天地門’中名義上由‘駝龍’浦振,和‘黑虎’邵銘帶領,暗中地有兩位高手在內……” 姜青接口問道: “那兩個高手是誰?” “遊影”宋傑道: “ 個是來自北地武林的‘冥江寒鴉’卜廷……一個是稱雄西南江湖,有‘南疆一聖’之稱的‘六合羅漢’弘德和尚……” “追風”謝達接口道: “據說都是重金禮聘來的。” 長離一梟微微一蹙眉,道: “‘天地門’中委實手腕不錯,把北地武林中這只‘烏鴉’也請了來……” 岳奇問道: “衛島主,‘冥江寒鴉’卜廷,是何等樣人物?” 長離一梟道: “這個‘冥江寒鴉’卜廷,平時很少樹敵,但照面交手,出招歹毒,不留活口,是以,北地武林中送他一個稱號‘冥江寒鴉’……” 姜青劍眉一軒,道: “姜青倒要會會……這‘冥江寒鴉’……” 金劍嘯虹魏正道: “西南江湖的‘六合羅漢’弘德,早年魏某曾有所聞…… 這個老和尚,怎麼也踩進‘天地門’的渾水來?” 岳奇向遊影宋傑問道: “你等可探得,這兩人現在何處?” 宋傑道: “回副會主,小的兩人都已探聽清楚……‘冥江寒鴉’卜廷,和‘六合羅漢’弘德二人,平時並不露臉,都匿居在山麓西端,‘柳河橋’鎮上的‘鴻興客店’……” 姜青接口道: “宋壯士,你可知‘鴻興客店’在‘柳河橋’鎮的何處?” 宋傑點點頭,道: “回姜大俠,小的知道……‘九回坡’西麓的‘柳河橋’鎮上,有南北兩條大街,‘鴻興客店’在北面的大街口。” 魏正向宋傑、謝達兩人道: “你們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兩人施過一禮,退出“集義堂”。 魏正目光投向姜青,道: “姜兄弟,果然不出你所料……‘天地門’又是使出這套老辦法……” 岳奇道: “剛才謝達說,都是重金禮聘來的……‘天地門’有花不完的不義之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江湖上雖已揚名人物,仍然擺不脫金銀的誘惑。” 姜青望了長離一梟,道: “衛前輩,吾等夜晚一探‘柳河橋’的‘鴻興客店’…… 那個‘冥江寒鴉’卜廷,出手不留活口,咱倒要會會他,是何等樣一個高手?” 長離一梟沉思一下,道: “嗯,先機制人,後機制於人……” 他向魏正、岳奇兩人道: “目前‘天地門’中人,雖然無法攀登‘九回坡’,但他們一等時機成熟,將‘九回坡’山麓出入口堵死,吾等就成了甕中之鱉,困獸之鬥了。” 金劍嘯虹魏正道: “但,這是‘凌霜會’本身之事,怎能偏勞了姜兄弟,和衛島主?” 姜青道: “魏大哥,姜青給武林中人送了個‘火雲邪者’稱號,正像衛前輩‘長離一梟’四字,其實我等並不‘邪’亦非‘梟’,眼前‘天地門’和他們一丘之貉,正是我們掌劍所斃的對象……” 長離一梟緩緩頷首,道: “小兄弟說的甚是……替江湖除害,還我朗朗乾坤,就不分‘你、我’二字了!” 金劍嘯虹魏正,若有所思中,替自己決定下來,向旁邊岳奇道: “岳賢弟,你坐鎮‘凌霜會’總壇,夜晚老夫與衛島主,姜兄弟兩人,下山一探!” “鐵翎”岳奇道: “不錯,就是衛島主所說,先機制人,後機制於人。” “凌霜會”總壇設在英山之腰“九回坡”,金劍嘯虹魏正對山麓四圍鎮甸,顯然十分清楚。 夜色深沉,子夜時分,魏正陪同長離一梟、姜青兩人,下“九回坡”,來到“柳河橋”鎮街上。 鎮上鄉民早睡早起,此刻鎮街上除了魏正等三個身影外,星月光亮下,已看不到其他人跡。 姜青悄聲問道: “魏大哥,‘鴻興客店’可在這條街上?” 魏正道: “正是……不過這裡是南街,‘鴻興客店’在前端北街上!” 眼前人跡稀絕,不怕驚世駭俗,三人施展輕功,身形扶搖暴遞,盪空激射,三縷輕煙逝處,已來“柳河橋”的北街。 魏正一指前面巍峨巨宅,道: “就是那棟房子……那房子原來是鎮上一位鄉紳住宅,後來那鄉紳全家搬去縣城,有人收購下來,就成了現在的‘鴻興客店’。” 三人身影再度飄飛而起,落向“鴻興客店”風火高牆……站立牆頂,俯首看去…… 魏正一聲: “有了……” 宛若蒼鷹攫兔,疾撲而下…… 這家“鴻興客店”店夥,深夜送茶水給進深客房,經過牆腳處廊沿,給魏正一眼瞥見! 魏正戟指落下店夥‘麻穴’……店夥兩腿一軟,僕倒地上。 魏正薄叱聲,道: “店家,你若大聲呼叫,你這條命就沒有了……” 戟指落下“麻穴”,只是周身酥軟,無法動彈,但還是照樣能說話。 店夥顫聲吶吶道: “是……是……大爺,小的是供人使喚的底……底下人,金銀財寶,都……都是客……客店劉……掌櫃掌…… 掌管的……” 魏正揮手送上一記耳光,道: “小子,胡說八道,某等豈是剪徑擄掠之徒……” 店夥給打得莫名其妙,連聲“是是是”。 魏正問道: “我問你,你得照實說來……來此地‘鴻興客店’住宿的,有個姓‘卜’的‘卜廷’,另外還有一個‘弘德’老和尚,他們住哪間客房?” 店夥兩眼直愣愣地道: “大爺,這……這兩位客人好難侍候,半夜裡還吆喝茶水,小……小的剛才就是給送茶水去他們那裡……” 姜青不耐煩的道: “店家,你乾脆說出哪間客房行了!” 店夥連聲‘是’,道: “這條走廊進深盡頭,有個偌大的庭院,面對庭院東面兩廂,就是那兩位客人住的……可能尚未休息,房裡還亮著燈呢……” 店夥這個“呢”字出來,魏正再次戟指疾吐,點下他的“啞穴”。 敢情“啞、麻”穴道,並非致命“死穴”,氣血循轉,經過一對時辰,製禁自動會解除。 三人疾步往廊沿進深走去,果然看到有一座花樹扶疏的庭院……西廂那間客房,有燈光從紙窗透射出來。 三人站立庭院一端…… 金劍嘯虹魏正近前一步,吐聲開腔道: “‘冥江寒鴉’卜朋友,弘德大和尚,‘凌霜會’掌門‘金劍嘯虹’魏正,夤夜前來拜會二位!” “嚓”聲響起,紙窗裡燈光消失……房門張處,“唰唰”飛出兩條身影…… 一個身材魁偉,披上一襲袈裟,年有六十開外的老和尚。 另外那個削瘦顧長,身穿長袍,兩眼炯炯如電,看來也有六七十歲的老者。 老和尚嘿嘿一笑,道: “魏朋友倒是‘有心人’,深夜來訪,實在擔當不起……” 一指庭院邊沿長離一梟、姜青兩人: “魏朋友,這兩位結伴同來,替老衲和卜道友引見引見才是。” 魏正哈哈笑道: “大和尚,這兩位你二人聽來不會生疏……年輕的那個,武林中有‘火雲邪者’之稱的姜青……這位文巾儒衫的老者,乃是東海‘長離島’島主‘長離一梟’衛西。” 星月光亮下,“六合羅漢”弘德、“冥江寒鴉”卜廷,聽到這兩個名號,臉色神情接連數變。 人的名,樹的影……“長離一梟”衛西、“火雲邪者” 姜青,震慴江湖群豪,睥睨天下武林……豈是沽名鉤譽之徒? 弘德和尚又是嘿嘿一笑,道: “難得,難得,魏朋友請來這兩位高手,倒是替老衲和卜道友臉上貼金了……” 笑容一斂,冷然道: “是群鬥,還是一對一?” 弘德和尚問出這話,顯然有他用意…… 自己這邊兩人,對方三人……除了金劍嘯虹魏正外,“火雲邪者”姜青,“長離一梟”衛西,都是當今武林,頂尖兒的絕世高手。 如果對方三人群起格殺,吃虧的是自己這邊。 魏正哈哈笑道: “魏某跟‘火雲邪者’姜青、‘長離一梟’衛西,並非為利所惑的‘狐群狗黨’,乃是武林道義中的朋友……還是一對一,照面見個高下吧!” 魏正這句“狐群狗黨”,聽進“冥江寒鴉”卜廷、“六合羅漢”弘德耳裡,兩人臉色驟變。 魏正又道: “大和尚有‘南疆一聖’之稱,魏某不知道這個‘聖’用在你大和尚身上,有多少份量……你我不妨交手見個真章?” 弘德和尚一聲吼喝,道: “奉陪就是,亮開門戶吧!” 金劍嘯虹魏正,隨身佩帶長劍,見對方赤拳雙掌,也就不用長劍,雙掌迎敵。 魏正雖然嘴上說得輕鬆,心中卻也不敢小看了“六合羅漢”弘德。 金劍嘯虹魏正,昔年蹤遊西南江湖,知道有“南疆一聖”之稱的弘德和尚,所懷之學,不在當時“金衣幫”中“南荒一煞”孫奇之下。 他暗中提起內家之力,貫注全身,一個“手彈琵琶”之勢,喝聲道: “大和尚,放過馬來。” 弘德和尚踏步上前,掌挾勁風,直向金劍嘯虹魏正華蓋穴劈進。 魏正見他掌風遞來,勁勢逼人,不便硬接硬架……霍地一轉,舉起雙臂,雙掌交叉,封住他劈來右臂。 弘德和尚抽身換式,一聲吼叱,橫身左手向後一甩,直向對方小腹標上。 魏正見他變招迅捷,連忙後退一步,一式“斷水剪柳”向下一截。 弘德和尚踏步往前,易手為招,雙指箕張,疾點對方雙眼…… 同一個短暫間,飛起一腿,踢向魏正下盤。 魏正發現自己上下被襲,大喝一聲: “來得好!” 面門往後一仰,避過上盤之襲,接連一個動作,閃身斜飛。 名家交手,兩三回合,已可以摸出對方的實力,火候…… “南疆一聖”弘德,發現這“凌霜會”掌門人“金劍嘯虹”魏正,果然名不虛傳,手上實有兩下子,並非沽名釣譽之輩。 但,金劍嘯虹魏正這邊,更敏銳地察覺到,此一有“南疆一聖”之稱的“六合羅漢”弘德和尚,不是輕易所能應付的…… 魏正有了這樣想法,心中暗自一凜。 受人錢財,替人消災……六合羅漢弘德受“天地門”之托,來此英山“九回坡”山麓,原是要對付“凌霜會”中人…… 如若敗在“凌霜會”掌門“金劍嘯虹”魏正之手,何臉回覆“天地門”? 又何臉再見江湖同道? 六合羅漢弘德心念閃轉,把威震西南江湖的“百靈掌”施展出來。 這套掌法,乃是融入飛禽之像,百獸之徵而成,所以有“百靈掌”之稱。 如果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其勁勢、威力,出於人所想像之外…… 弘德和尚精研這套“百靈掌”,已有二十餘年,可以想見到他對這套掌法,所注下的功夫。金劍嘯虹魏正,見弘德來勢洶湧,勁道非凡,也出手一門“天嵌掌”前來應付。 這套“天嵌掌”與弘德和尚的“百靈掌”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兩人在“鴻興客店”進深的庭院裡,各展所學,沉穩有力……手腳尚未打實,立即撤了回去,變化之快,宛如雷馳電掣。 尤其“六合羅漢”弘德的這門“百靈掌”,手腳馬步,悉依飛禽之像,百獸之微…… 龍蟠、虎踞、鷹翩、兔滾、犀奔、鹿伏、猿行、鶴步……吞吐似虹,遊走如電。 兩人這一照面,交手八十餘回合,不分勝負。 弘德和尚見自己“百靈掌”,力戰魏正不下,心頭激起一股怒火…… 倏然,變招易式,收起“百靈掌”招式,施展出一套“雷火手”來…… 這門“雷火手”絕技,源自出於“天竺”,弘德和尚苦練四十餘年,比“百靈掌”更是詭秘、渾雄……大有陰陽參化之機,神鬼莫測之玄。 這時,金劍嘯虹魏正頓時感到,應付費勁吃力……才知弘德有“南疆一聖”之稱,真是名不虛傳……心頭不禁大駭。 雙方又鬥了二十餘回合。 於是 弘德用了一式“立地狂飆”,雙掌一提一放,勢同雷霆,力逾千斤,向魏正劈來。 魏正知道這種掌法十分厲害,別說給他劈個正著,就是激盪中的掌風,沾著身體,也要受傷……甚至當場吐血。 但,金劍嘯虹魏正卻是藝高膽大…… 猛提一股罡氣,護住全身,一式“雲龍抖甲”,橫揮雙臂去擋。 魏正的用意,以為可以運用本身內家勁力,一股“反振”之力,將弘德和尚雙臂廢掉…… 最低限度,也能迫退對方數尺。 弘德和尚有“南疆一聖”之稱,這稱號不是憑空所得來……內外功力,都已抵達“三台合一”,爐火純青的境界。 也就是說,要在金劍嘯虹魏正之上。 弘德一見魏正,橫揮雙臂來擋,卻是正合他的心意。 於是 立即變招易式,由“立地狂飆”,易成“寒瀑傾瀉”之式,運足勁道功力,霹靂似的大喝一聲: “著!” 雙掌平推,隔空劈去。 魏正雙臂一舉,截了個空……猛覺對方勁風,雷霆似的當頭壓來,想要變招易式,已經來不及! 就在這一剎那間,金劍嘯虹魏正,面臨到死亡的恐怖……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前,一聲清叱傳來: “慢著!” 就在這兩個字,尚繚繞在空間的一霎那間…… “ ! !”激起一陣震耳巨響……庭院的地面,微微起了震蕩。 弘德和尚劈出的這股掌勁,給一堵無形的“氣體”擋住,勁勢反彈而回,兩腿拿樁不住,“ ”往後跌退三步。 金劍嘯虹魏正,從死亡的邊緣撿回自己一命,退到庭院邊上。 長離一梟衣袂飄飄,神定氣閒,微微一笑,向“南疆一聖”弘德道: “弘德大和尚,讓衛某來陪你走上幾招!” 六合羅漢弘德和尚,初度嘗到這個東海“長離島”島主衛西,這股不可思議的威勁。 弘德懷疑眼前的演變…… 但,自己身形跌退三步,金劍嘯虹魏正,並不斃於自己掌下……這是事實。 旁邊傳來嘿嘿一笑,道: “長離一梟,東海‘玄浪氣功’,果然不同凡響……待‘冥江寒鴉’卜廷陪你走上幾招……” 長離一梟尚未回答,一抹身形宛似輕煙,飄了過來,冷然一笑,道: “‘冥江寒鴉’卜廷,別慌,有你一份……區區‘火雲邪者’姜青,送你上路!” 冥江寒鴉卜廷,轉臉一瞥,嘿嘿嘿笑道: “小子,縱橫天下武林,沒有人敢向老夫說出這話…… ‘火雲邪者’姜青,你是死定了!” 姜青一笑,道: “誰死誰活,此刻言之過早……卜廷,亮開門戶吧!” |
第24章 途遇故友
“南疆一聖”弘德先機制人,一個“金龍舒爪”之式,朝長離一梟兜心直打過來……掌風威猛,如果挨上的話,非死即傷。 長離一梟一笑,道: “來得好,衛某正想一會‘南疆一聖’絕藝!” 這個“藝”字尚在嘴裡打轉,霍地後退,一式“抽梁換柱”,向上一格。 這邊姜青抽出“奔雷劍”,跟“冥江寒鴉”卜廷,照面對上。 卜廷一看姜青手上兵刃寒光熠熠,知道是“莫邪、幹將”諸類的仙家神兵,不敢赤手硬招相架,閃退兩步,一旋身,已從背上拔出一根“錫杖”。 卜廷這枝“錫杖”,並非列於十八般兵器的門外兵器,武家也稱作“仙人杖”。 姜青記著長離一梟,所說的那句話……跟“冥江寒鴉”卜廷照面對上,他下手不留活口。 是以,姜青這一出手也不留情……施出快劍“掣電掠虹劍”劍法…… “唰!唰!” “回天九匝”,“驚虹走空”,快劍兩式,向冥江寒鴉卜廷遞到。 卜廷見姜青劍路似電,一聲大喝: “來得好!” 左手向下一沉,右手握實杖尾,向對方劍脊崩去…… 隨手往外一指,錫杖向姜青“風市穴”打來。 姜青右腳向左一滑,“奔雷劍”招走輕靈,劍尖宛似蛇信,反向卜廷右肩截去。 卜廷一招走空,立即使個“黃龍掉尾”身法,將身一橫,帶起錫杖…… 錫杖“當”聲暴響,正好撩上“奔雷劍”劍脊……卜廷這記硬招擋上,是要稱稱這個“火雲邪者”姜青,究竟有多少份量。 一響“當”後,又是“錚!錚!”兩聲……姜青劍尖僅盪開一尺。 冥江寒鴉卜廷錫杖,發出一縷龍嘯之聲……掌心微微發燙。 這個“冥江寒鴉”卜廷,有此發現,心頭不禁一凜,一震…… 這“火雲邪者”姜青,看來年齡二十出頭,三十不到,竟有這等內家火候,真是不可思議! 於是 抖擻精神,展開一百二十八路“天虹杖”杖法。 這種杖法施展開來,威力驚人,冷芒熠熠,風聲呼呼,真有排山倒海之勢。 姜青將“掣電掠虹劍”,和“玄門八卦劍”糅合一起,施展開來…… “玄門八卦劍”劍法,柔如柳絮,重若泰山,還夾著點穴之法,能取人體二十四處大穴。 姜青以一把三尺青鋒的“奔雷劍”,應付“冥江寒鴉” 卜廷手中錫杖,揮灑自如,從容自若! 只見他 翩若驚鴻,動如脫兔,進若雄獅,奔如駭鹿! 劍招吞、吐、撤、放……身形進、退、起、落! 奇險處,一羽不能加、輕巧處,蟲蠅不能落……火候老練,絕非冥江寒鴉卜廷之下。 冥江寒鴉卜廷再也不會想到……自己享譽北地江湖,此番來到江南武林,會遇到“火雲邪者”姜青,這樣一個扎手人物。 眼前雙方又照面對上,卜廷只有提起精神,施展“天虹杖”杖法,跟姜青狠命打鬥。 兩人這一對上手,就是七十餘回合。 卜廷施展“天虹杖”杖法中“盤根錯節”一招……橫杖頭,撤杖尾,橫打姜青下盤。 姜青縱身輕巧如燕……手中“奔雷劍”,向他杖身一撥一擋…… 卜廷這一招,原是虛式! 立即左手一提,右手錫杖向上一穿,朝天而立……由“火把燒天”,變成“太公釣魚”路數,杖頭平伸,向姜青天靈蓋拍下。 姜青掌中“奔雷劍”,向上一撩,劍身封向外面,倏然一個橫身,左手戟指疾吐,照准冥江寒鴉卜廷“期門穴”,猝的點去。 卜廷右腳向外一滑,身軀向左一挪…… 錫杖藉著姜青寶劍,向外一封之力,杖身拍地,雙足藉此一頓之力,一式“烏鴉歸巢”,整個身子平穿六尺之外。 姜青向前一邁步,右手劍走輕靈……劍尖一吞一吐,追向卜廷華蓋穴扎來…… 這時,冥江寒鴉卜廷,給他想出一個主意來…… 錫杖朝向地上一拍,右臂一抖一提,用力一震錫杖,杖頭平著地面不足半尺,疾向姜青兩腿腿脛處襲來! 卜廷這一出手,真個突如其來! 若是換了別人,閃躲稍作遲疑,兩腿的腿脛,必遭錫杖所掃斷。 姜青反應敏銳,眼顧四方,一身內家造詣,已遠在他年歲之上…… 發現冥江寒鴉卜廷這招變化,詭秘離奇,疾速之處,猶如電光石火,已來不及用劍去格! 就在這一剎那間,急忙拔身縱起……冥江寒鴉卜廷下手歹毒,出招不留活口…… 不錯,剛才那一招,夠歹毒了。 姜青心念閃轉…… 撇開“天地門”恩仇不談,這等人不能留下,送他上路回去! 姜青一聲龍吟似的清朗長嘯…… 兩腳才始沾地,身形疾轉,“奔雷劍”劍走身前,猱身而上…… 急展快劍“掣電掠虹劍”劍法中“寒光三閃”一招…… 快得使人懷疑,這劍並非出於“人”手,而是閃電掠空! “寒光三閃”一招三式……掃面門,掛雙肋,襲下陰! 冥江寒鴉卜廷,在武林中稱得上一位絕世高手……眼芒如電,洞察分毫! 但是,他眼前所感受到的,卻是飛來一抹晶瑩冷電…… 這“感受”僅在打轉剎那,劍尖遞到! “唰唰唰”破膚裂肉的幼細聲中,面門血糊一片! “掛雙肋”……劍尖一剁一撩,肋骨裂碎,五臟翻了出來。 “襲下陰”……下盤血水直湧! 冥江寒鴉卜廷,敢情“迴光返照”,嘴裡猶在喃喃自語: “‘火……火雲邪者’姜……姜青,你……你小子好歹……歹毒……” 這個“毒”字後面,跟著一響“ ”的一聲,一團血屍僕倒地上。 “南疆一聖”弘德跟長離一梟照面交上手……發現這東海“長離島”島主衛西,招式離奇,掌風猛勇,出於一般武家之外…… 弘德和尚霍地自左向右一轉,袍袖帶著勁風,閃到長離一梟背後……出手如電,一記“排山手”朝長離一梟背心“命脈”打下。 這“排山手”亦是武家絕技之一,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左右兩棵渾粗大樹,掌風回繞過處,這兩棵大樹立即攔腰劈斷。 “排山手”威猛之處,碎石如粉……如果打在人身,饒是一身鐵布衫,金鐘罩橫練功夫,亦無法擋住“排山手”威猛之勁。 長離一梟冷然一笑,用了“磨盤子”身法,兩腳一滑,閃開對方“排山手”一招…… 同一個剎那間,右掌駢指如戟,反向弘德和尚“玉枕穴”襲下。 弘德閃身一低頭,挪開對方戟指所襲…… 當他微微一側臉,看到冥江寒鴉卜廷,已血糊一片,成了一團血屍,僕倒地上。 弘德這一發現,心膽俱裂! 名家交手,不能有絲毫分神疏忽…… 弘德看到血屍,心神一震之際,長離一梟再次東海“玄浪神功”出手! 雙掌平推而出,一聲清叱: “著!” “南疆一聖”弘德,身子給“玄浪神功”掌風撞著,饒是一位絕世高手,已若斷線紙鳶,震起三尺,連撲帶滾,跌出三四丈外。 弘德和尚自認栽到家了……對方追招遞來,這條命就留在這裡“柳河橋”鎮的“鴻興客店”。 當他身形躍起,轉首看去……長離一梟玉樹臨風,翩然而立! 對方不但沒有追招遞出,嘴角還噙著一絲笑意……冷然的笑意。 弘德本想捨命一拼,看到庭院中央這具血屍時,這股“捨命一拼”的勇氣消失…… “螻蟻尚且貪生”……這“一拼”是“捨命”舍定了! 眼前除了武功高不可測的長離一梟外,還有將冥江寒鴉卜廷置於死地的“火雲邪者”姜青。 長離一梟既沒有追招遞出,卻使這個西南江湖有“南疆一聖”之稱的弘德和尚,有“進退維谷”之感。 長離一梟道: “弘德大和尚,衛某到此為止,你我並無夙仇新恨,不想斬盡殺絕……將你夥伴冥江寒鴉卜廷後事處理過後,還是回你西南江湖去吧!” 話到這裡,向金劍嘯虹魏正、姜青兩人道: “魏兄,小兄弟,吾等也該回去了……” 金劍嘯虹魏正一點頭,道: “是的,衛島主,我們可以回去了!” 三人身影暴遞,撲登“鴻興客店”風火高牆,盪空激射,翩然而下,已來到外面街上。 剛才三人雖然一陣廝殺打鬥,時間並不很久,現在才四更尾,五更交初…… 他們出“鴻興客店”後,往英山的“九回坡”方向而去。 魏正想到剛才那回事上,邊走邊向姜青道: “‘劍手’固然出劍在快,絲毫之差,取得先機,老夫自己認為是個‘快劍手’,可是跟你姜兄弟一比,就相形見絀了……” 姜青下面的話,接不下去,只有靜靜聽著。 長離一梟聽到魏正這話,也想起剛才“鴻興客店”庭院那一幕打鬥上…… 長離一梟雖然當時跟“南疆一聖”弘德,戰成一堆,但他也注意到小兄弟姜青,跟“冥江寒鴉”卜廷的打鬥場面! 最後姜青快劍一招三式落在卜廷身上,其速度之迅捷,似乎已出於人視線的閃轉範圍之外。 魏正又道: “姜兄弟,老夫看出你出手是一招三式,至於如何把卜廷剁成一個‘血泥人’,已是眼花繚亂……看不出哪一式落在卜廷哪一部位……” 姜青道: “這套‘掣電掠虹劍’劍法,就是一套‘快劍’,出手愈快,威力愈大。” 魏正問道: “這套劍法,是邪神厲老前輩傳你的?” 姜青道: “並非義父所傳,乃是一位‘赤眉’石魚石前輩,傳授給姜青的……” 魏正道: “姜兄弟,你身懷之學,已遠在你現在的年歲之上…… 這真是一樁不可思議之事!” 長離一梟接口道: “當初邪神厲前輩,替小兄弟姜青,扎下渾厚的內家根基……” 長離一梟對小兄弟姜青的事顯然知道十分清楚,又道: “他老人家,運用面壁六十年的內家功力‘離火玄冰真氣’,替小兄弟打通全身奇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行穿任、督兩脈。” 魏正不勝感慨的道: “這就是了……姜兄逢此奇遇蒙邪神厲前輩的栽培,才會有他一身不可思議的功力!” 三人談著時,已來到英山山麓,攀登“九回坡”而上…… 來到總壇“集義堂”,燈光通明……原來“鐵翎”岳奇,就等著他們回來,徹夜未眠。 岳奇看到三個進來“集義堂”,霍地站起身,道: “你們回來啦!” 金劍嘯虹魏正道: “岳賢弟,老夫已是‘再世’做人了……” 岳奇臉色一怔……已理會出魏正話中含意……就急問道: “你三人去‘鴻興客店’,撩起一場激厲打鬥?” 三人坐下“集義堂”,魏正把經過情形,告訴了岳奇…… 一指長離一梟又道: “若非衛島主東海‘玄浪神功’相救,你我兄弟兩人天永隔,老夫已喪命‘南疆一聖’弘德和尚之手了。” “鐵翎”岳奇感激不已,道: “衛島主救了我掌門大哥,不啻救了我岳奇一命……岳奇由衷道謝。” 長離一梟一笑,道: “岳兄弟此話見外了……你與魏正有兄弟之誼,魏正又何嘗不是我老兄弟!” 金劍嘯虹魏正緩緩頷首。 岳奇目光投向姜青,道: “姜兄弟,你宰了‘冥江寒鴉’卜廷?” 姜青尚未回答,魏正接口道: “姜兄弟這手‘快劍’令人炫目……老夫有‘金劍嘯虹’之稱,即是從劍上而來……” 一指姜青,又道: “姜兄弟‘奔雷劍’出手,老夫居然看不出,他那一式剁在卜廷哪一個部分,就在一霎眼間,‘冥江寒鴉’已成了一只‘血烏鴉’” “鐵翎”岳奇感觸不已,道: “掌門大哥,此番若不是衛島主、姜兄弟來此,‘天地門’遣請高手來犯,‘九回坡’‘凌霜會’遭遇的後果,就不堪想像了。” 長離一梟把話題移轉,道: “魏兄,‘天地門’遭此一擊,諒不敢再來‘九回坡’張牙舞爪,天亮後,可令‘遊影’宋傑,‘追風’謝達二人,下山一探。” 魏正一點頭,道: “是的,衛島主……現在尚未天明,你和姜兄弟兩人,還可以去後面客房休息一陣子。” 中午時分,遊影宋傑、追風謝達兩人,匆匆從外面進來“集義堂”…… 金劍嘯虹魏正急急問道: “你二人下山一探,情形如何?” 遊影宋傑道: “回掌門人,小的師兄弟兩人,走遍山麓所有鎮甸,沒有看到一個‘天地門’中人……” 追風謝達接口道: “小的二人,探聽他們原來止宿的客店,據裡面掌櫃的說,上午結清帳後,都已匆匆離去。” 魏正朝長離一梟、姜青兩人這邊望了眼,向宋傑、謝達道: “很好……你們回去休息吧!” 兩人躬身退出“集義堂”。 “鐵翎”岳奇含笑道: “昨夜衛島主和姜兄弟兩位,把‘南疆一聖’、‘冥江寒鴉’二人,一個截下,一個送回姥姥家,‘天地門’知難而退,悄悄離去了!” 長離一梟含笑道: “‘天地門’中人悄悄離去,老夫與小弟兄也該走了!” 金劍嘯虹魏正道: “衛島主,何必如此匆忙……” 岳奇接口問道: “你二位此去何處?” 姜青道: “回去杭州,大哥戰千羽府邸。” 魏正道: “姜兄弟,你和衛島主回去杭州,若沒有其他事,不如在‘九回坡’逗留數天……” 長離一梟含笑道: “魏兄,改日如有機會,再會來‘九回坡’一聚……你與岳兄弟兩位,不妨找個時日,杭州一遊。” 魏正道: “衛島主說得不錯,魏某和岳賢弟,也想杭州遊覽一番。” 兩人告辭離去,金劍嘯虹魏正殷殷送下山麓,雙方揮手而別。 長離一梟和姜青二人,往杭州方向而來……長離一梟道: “小兄弟,我兩人‘九回坡’這番折騰,秋秋和金姑娘可能早我們先到杭州了。” 姜青想到一樁有趣的事上,含笑道: “衛前輩,金姑娘和秋妹,倒是‘一見如故’……” 長離一梟道: “秋秋確實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在金昭來說,秋秋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一頓,又道: “金姑娘接近秋秋,可能還有其他原因……” 姜青聽來出奇,問道: “其他還有什麼原因?” 長離一梟朝他目注一瞥,含笑沉默下來。 行程匆匆,這天兩人來到浙皖交境的“紅角坪”鎮上……這裡雖是一處鎮甸,倒是十分繁榮。 兩人走進一家“醉月樓”飯店,找了窗沿桌座坐下,吩咐店家端上吃喝酒來。 長離一梟有所感觸的道: “小兄弟,任何一件事情,似乎冥冥中都有安排……這次我們突然英山‘九回坡’一遊,卻解除了‘凌霜會’一場浩劫……” 姜青道: “衛前輩,如果不是我們插手擋陣,‘天地門’所邀來的‘南疆一聖’弘德、‘冥江寒鴉’卜廷,不是魏正,岳奇兩人所能敵……” 兩人正在談著時,店門口傳來吆喝之聲……“醉月樓”的店夥,大聲在道: “你這個要飯的,居然要進來店堂裡向客人乞討……”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道: “大爺,咱不是進店堂去乞討,裡面有一位客人,咱認識……” 姜青聽到這縷稚嫩的聲音,把話一頓,轉過臉朝門口處看去,霍然站了起來,走近前道: “小松兒,是你!” 小松兒道: “姜叔叔,咱在窗門外看到你在吃喝,就進來找你啦!” “醉月樓”掌櫃的和店夥,看得不由傻了眼…… 一個器宇軒朗,衣衫體面的公子爺,一個是襤褸的小要飯,他們認識? 小要飯還叫這位公子爺“叔叔”! 姜青攔上小松兒油膩骯髒的手,向掌櫃的、店夥含笑道: “這是在下朋友,不是進來乞討的!” 這名店夥彎彎腰,兩眼直直的道: “是,是……客官爺……” 姜青來到桌座邊,一指長離一梟,向松兒道: “小松兒,叫‘衛伯伯’!” 松兒恭恭敬敬叫了聲: “衛伯伯。” 長離一梟含笑點頭……他已知道這小要飯的來歷。 姜青接過一張椅子,叫松兒坐下,吩咐店夥添上一碗飯……倏然想了起來,問道: “小松兒,你師兄呢?” 姜青向松兒所問的“師兄”,顯然是指窮家幫幫主“窮俠”葛松。 松兒兩眼浮起一層淚光,手背抹抹眼,道: “師兄受傷倒下來啦……咱松兒急得沒有主意,正巧走過窗外,看到你和衛伯伯在裡面吃喝……” 長離一梟聽到“窮俠”葛松受傷倒下,不由暗暗驚了一下。 姜青急急問道: “小松兒,你師兄怎麼會受傷……他現在躺倒在何處?” 松兒道: “師兄大腿上中著壞人一支毒鏢,腫得好大好大……現在倒在這裡‘紅角坪’鎮郊的‘關帝廟’裡……” 長離一梟立即接口道: “小兄弟,我們先去一看葛幫主的傷勢如何,慢慢再來吃喝!” 話落,揮手把店夥叫來,付了酒菜帳……兩人急急隨同松兒,出店門而去。 走在路上,長離一梟道: “小兄弟,此地‘紅角坪’鎮上,不知是否能找到治傷的大夫?” 姜青道: “衛前輩,姜青隨身攜帶一種靈藥……任何病傷,劍傷,只要病患者有一口氣在,可以把他治癒來……” 長離一梟聽到這話,也給想了起來,道: “不錯,小兄弟,前番聽你說過,‘九回坡’的金劍嘯虹魏正,贈你一種‘子午龜甲錠’的藥物……” 兩人談著時,松兒帶著他們已來“紅角坪”的南郊…… 指了指,道: “姜叔叔,衛伯伯,前面不遠有座‘關帝廟’……師兄就躺在裡面……” 姜青一點頭,道: “小松兒,你前面帶路就是了!” 時不多久,前面路邊有一座殘牆傾倒的古廟……松兒一個箭步奔向廟裡…… 兩人銜尾走進廟裡……大殿邊上,響出一縷枯澀的聲音,道: “衛島主、姜大俠,剛才松兒說遇到你們……只是勞你們駕了……” 長離一梟含笑道: “葛幫主,小松兒遇到我們,真是‘巧遇’……小兄弟姜青身上,正攜帶一種治救病傷、創痛的靈藥!” 窮家幫弟子什麼都短少,可是破碗,破缽誰都有攜帶一只。 姜青一指地上一只破了口的海碗,向松兒道: “小松兒,你去外面找一處乾淨溪流,舀一碗水來!” 松兒應了聲,拿起破口海碗,急急出廟門去。 現在治救窮俠葛松傷處要緊,暫且不問他受傷的經過…… 姜青從殘牆一角,透進的陽光下看去,葛松那條左腿,腫得渾粗,像只水桶。 |
第25章 暴徒之終
長離一梟看到葛松這條渾粗的左腿,心自十分沉重,是以問道: “葛幫主,你中著的毒鏢,是否已經起出?……” 窮俠葛松道: “毒鏢已自腿中取出,用油布裹包……葛某已將此鏢收藏起來……” 姜青詫異問道: “葛幫主,幹嘛收藏起來?” 葛松道: “由於襲擊之人臉蒙布巾,掩去真面目……出手快速,飛出一鏢後,疾馳逸去,葛某留下此鏢,日後可以由此蛛絲馬跡線索追查此人。” 長離一梟關切的問道: “葛兄,目前傷勢如何?” 葛松虛弱的道: “葛某已將左腿穴道製住,不讓毒氣蔓延……” 張開的廟門處一暗,松兒端了破口海碗的半碗水進來,一面在道: “姜叔叔,這是從前面河溪舀來的,很乾淨!” 姜青點頭道: “小松兒,很好……” 他從袋囊取出“子午龜甲錠”,就像磨墨硯台似的用“龜甲錠”在碗底碾磨。 原來澄清的水,漸漸泛出淡紅色來……不多時,轉成一片殷紅……最後,海碗裡的半碗水,已成鮮血似的黏液,姜青才收起“子午龜甲錠”。 旁邊松兒看得兩眼直瞪出來,想問不敢問,愣愣地望著姜青。 姜青道: “小松兒,你把師兄扶起來,讓他喝下碗裡的紅汁。” 松兒扶了葛松,讓他席地坐起,姜青將由“龜甲錠”磨成的紅汁,給葛松喝下。 一股氤氳香氣,略帶苦味的紅汁,服下窮俠葛松的肚裡…… 肚子裡起了一陣“咕咕咕”的鳴叫,葛松一張嘴,吐出大堆腥臭怪味的黑水來。 “子午龜甲錠”真是一項不可思議的靈藥……葛松只是眼下紅汁,沒有人碰上他那條腫得渾粗的左腿…… 葛松黑水吐出,不過盞茶時間,左腿粗腫漸漸消退,回覆跟右腿一模一樣。 窮俠葛松從地上站了起來……用手拍了拍自己左腿……似乎這是一樁令人無法相信的奇蹟,兩眼直直地朝自己左腿看去。 長離一梟問道: “葛兄,你那條左腿,是否感到舒服了些?” 葛松道: “衛島主,就像沒有發生過剛才那回事一樣……沒有任何異樣感覺……” 他向姜青不勝困惑問道: “姜大俠,你給葛某服下的,是什麼仙丹靈藥?” 姜青一笑,道: “這是一種稱作‘子午龜甲錠’的藥物……乃是用‘須彌山’之巔的雪蓮,天山寒角崖‘紅葛’,再加上其他幾味稀珍的藥物,熬煮成這樣一塊東西……” 窮俠葛松也是武林中一位成名人物,從江湖傳聞,知道有這種“雪蓮”、“紅葛”等稀世珍物……忍不住詫然問道: “姜大俠,這等稀世珍物,你……你是從哪裡來的?” 姜青道: “這是‘凌霜會’,‘金劍嘯虹’魏正贈于于姜青!” 葛松喟然道: “姜大俠,葛某嘴上不說這個‘謝’字,此番救命之恩,葛某記在心頭。” 長離一梟話題移轉,問道: “葛兄,向你下手襲擊的,是何等樣人?” 葛松道: “臉蒙巾布,個子削瘦頎長……” 姜青問道: “葛幫主,這件事發生在何時?” 窮俠葛松道: “清晨黎明時分,葛某帶了松兒,經過離此十來里路的山徑岔道……” 長離一梟問道: “此人使用何種兵刃?身懷之學如何?” 葛松回憶了一下,道: “葛某跟他並未照面交上手……一聲冷叱,此人撲出山道邊樹林,揮手擲來一支飛鏢……葛某想要追趕,發現中鏢的腿股處一陣麻木,知道已中著對方滲毒暗器,不敢再提勁追敵……” 長離一梟點頭道: “不錯,中著滲毒暗器,如果再奔波使勁,身上毒物會更快散遍全身……” 葛松道: “是的,衛島主,葛某也想到這上面,所以不敢使勁提力,席地坐了下來……那廝給他竄奔逸去!” 姜青道: “葛幫主,這人臉蒙巾布,還知道你行蹤出沒所經之處……難道會是相識之人?” 長離一梟緩緩點頭,有跟姜青同樣的想法……倏然接著道: “葛兄,你收起的那支滲毒飛鏢,拿來給衛某一看……” 窮俠葛松從地上囊袋裡,拿出一個拳掌大的布包…… 打開布包,裡面是一支三寸多長的鋼鏢,鏢頭沾上的血,已成紫黑色。 這種滲毒鏢、箭諸類的暗器,除非再使過一番手腳,外面敷上劇毒的粉末,不然,要劃破膚肉,對方有血流出,才會沾毒而亡。 長離一梟接過油布裹上的鋼鏢看去…… 發現此鏢色呈暗黑,並無其他異狀,才放到自己掌心上。 長離一梟雖然平時少用暗器,但他是個暗器大行家……一指掌心鋼鏢,道: “此鋼鏢體形較小,長僅三寸餘,普通使用的鋼鏢,都在四五寸之間……” 從殘牆頹壁透進的陽光,正好落在那支鏢上,他有所發現,一聲輕“哦!”…… 窮俠葛松問道: “衛島主,有何異樣之處?” 長離一梟目注鏢尾一端,細細看去,緩緩一點頭,說道: “不錯,此暗器並非一般人使用……” 葛松詫異道: “何以見得?” 長離一梟指著陽光聚照下的鏢尾一端,道: “葛兄,請看……鏢尾鑄出一顆骷髏,下面還有兩根交岔肢骨……” 葛松循著所指之處看去……長離一梟精細入微,在鏢尾處果然有半顆豆粒大的骷髏肢骨。 長離一梟道: “這是使用人的暗記、暗號……顯然此人是慣使此類滲毒鋼鏢的行家。” 葛松有此發現,不由喃喃道: “奇怪……此人又是誰?” 敢情,在窮俠葛松回憶中,敵、友之間,並沒有使用這種滲毒鋼鏢的人。 邊上松兒,突然冒出一句,道: “師兄,會不會是他……” 葛松尚未回答,姜青接口問道: “小松兒,是誰?” 松兒道: “前些時候,咱和師兄經過皖南一個‘花石亭’鎮上,遇到一個要飯的……” 姜青聽來暗暗一奇…… 天下窮家幫自成一體,彼此都以“弟子”“長老”“舵主”相稱。 小松兒雖然在窮家幫中輩份高,但不能把窮家幫中弟子,稱作“要飯的”。 松兒目光投上葛松,道: “師兄,即使不是那要飯的,說不定跟他有關係?” 葛松濃眉微皺,道: “‘花石亭’那個要飯,個子矮小,擲投飛鏢之人,身材頎長……” 長離一梟問道: “葛兄,‘花石亭’又是怎麼回事?” 窮俠葛松道: “前些時候,葛某帶了小松兒,經過皖南一處‘花石亭’鎮集,鎮街看到一個要飯的,挨家挨戶,在沿門求乞……” 姜青聽來不由一怔…… 窮家幫中弟子挨戶求乞,那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又有什麼值得注意? 敢情長離一梟也有這樣想法,輕輕“哦”了一聲,目注葛松看去。 葛松又道: “那要飯的個子又矮又小,活像一頭猴子,卻是兇狠霸道至極……一手破缽,一手是把尺來長,鋒利無比的匕首……來到店家門前,匕首插進店家買賣的櫃檯上,每家需得布施一兩紋銀……” 長離一梟兩眼一直,道: “窮家幫中,居然會有這種弟子?” 松兒道: “衛伯伯,那要飯的不是窮家幫中的弟子……” 葛松又道: “葛某看得又驚又奇……窮家幫中弟子,豈能這等跋扈囂張,就上前問個清楚……” 朝向長離一梟、姜青兩人日注一瞥,又道: “這要飯的可真霸道……話未回答葛某,匕首尖端,兜胸刺來……葛某手上若是沒有兩下子,就血濺七尺,死在要飯的匕首之下……” 姜青問道: “那要飯的不是窮家幫中弟子?” 誠然,窮俠葛松乃是窮家幫幫主,窮家幫中弟子,不會認識每一個其他弟子,但,自己幫主就不會不知道了…… 這豈不成了欺師滅祖? 葛松沒有回答姜青,接著道: “葛某見那要飯的,來勢兇狠歹毒,用了一手‘白手奪刃’,奪下他的匕首……這要飯的雖然又兇又狠,手上功夫並不出奇,葛某一個照面之下,就廢掉他的右臂……” 葛松道: “後來當地窮家幫弟子,都圍集攏來,以‘幫主’之禮見過葛某,才知道這要飯的並非窮家幫中弟子,從外地來此撒野的!” 長離一梟問道: “葛兄,你把那要飯的放了?” 葛松一笑,道: “這檔事不必見官,這人右臂被廢,終身受罪,葛某就把他放了……” 一頓,又道: “這小子也真兇狠橫蠻,右臂被廢,臨走時還是狠狠的說:‘臭要飯的,老子現在不死,就會輪到你死!’,話後疾步離去!” 長離一梟道: “葛兄,那個扮成窮家幫弟子的人,你沒有問過他的底細?” 窮俠葛松道: “葛某後來也想到這件事,但那人早已遠離逸去。” 小松兒很懂事的向長離一梟,問道: “衛伯伯,師兄挨上一鏢,會不會跟‘花石亭’那個扮裝要飯的有關?” 長離一梟沉思了一下,道: “眼前還無法下此斷語……” 視線投向葛松,道: “葛兄,這件事還不能算完,可能敵暗我明,投擲飛鏢之人,尚未遠去……” 姜青道: “衛前輩,吾等若把向葛幫主投飛鏢的人擒住,其中來龍去脈就清楚了!” 長離一梟突然想了起來,一笑道: “葛兄,衛某和小兄弟在前面‘紅角坪’‘醉月樓’,剛開始吃喝時,小松兒進來說出你受傷之事……現在事已過去,吾等去飽餐一頓才是。” 窮俠葛松含笑點頭,心裡卻是暗暗感動不已……衛島主,姜大俠古道熱腸,個性中人。 四人走出關帝廟…… 姜青一笑,道: “衛前輩,吾等還是去那家‘醉月樓’!” 出關帝廟,就是一條兩邊濃蔭高張的大道,眾人往“紅角坪”鎮上走來……路上行人稀絕,只有他們邊談邊走的四人。 驟然,一聲“唰”的破風銳響,起自左邊樹林,陽光下冷電一道,向姜青這邊飛來…… 小松兒反應敏銳,驚叫一聲: “姜叔叔,小心……” 但,電光石火之間的襲擊,饒是姜青一身絕技,亦是難能閃避! 長離一梟,遊目如電,一聲冷叱……東海“玄浪神功”出手。 林中襲出之物,觸上這股激厲無比的勁勢,頓時擋住墜地。 人影閃晃,姜青身形暴遞而起,撲向左邊樹林……一響刺耳吼叫聲中,又是一聲“ ”的墜地聲。 姜青撲進樹林,從林中擲出一個人來。 窮俠葛松看到姜青這份身法、手法,數遍天下武林,也難能找出幾人…… 他朝地上那個跌得暈頭轉向的“人”看去,心頭卻是暗暗一震…… 個子頎長,臉蒙巾布……就是清晨時分,山徑岔道,用滲毒飛鏢襲擊自己的人。 姜青身形飄地,戟指疾吐…… 那人待要從地上縱起,已被姜青製上“麻穴”。 長離一梟扯下那人蒙面巾布……是個獐目鼠耳,臉龐削瘦的中年漢子。 窮俠葛松挨上滲毒飛鏢,若非姜青以“子午龜甲錠”急救,已是魂返鬼門關…… 現在看到下毒手的人,倒在地上,飛起一腳,道: “小子,你是誰?……我‘窮俠’葛松不識你是何許人,幹嘛在我身上下此毒手?” 這中年漢子見自己栽落人家手裡,拼著一“死”,乾脆來個悶不開腔。 長離一梟“哼”了一聲,向姜青道: “小兄弟,這廝死罪可擋,活罪難受……你給他受點活罪,讓他開口說話!” 姜青再次戟指疾張,落向中年漢子“脊尾穴”…… 中年漢子一陣淒厲喲喲,混身一陣震顫,抖索! 姜青這手落向他“脊尾穴”,江湖上有“劍貫血道”之稱。 以內家功力,不重不輕,落向對方“脊尾穴”,此人周身血脈,就像萬蟻鑽動,雖然死不掉,卻是這活罪難熬。 姜青冷然問道: “朋友,大丈夫做事,拿得起,放得下……現在落入吾等之手,想要來個悶不開腔,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中年漢子眼珠翻滾,顫聲道: “你……你們要我說些什……什麼?” 窮俠葛松吼叱一聲,道: “小子,你使用這個滲毒暗器,該是江湖上混的……把你名號說來聽昕。” 中年漢子一咬牙,忍住“血穴蟻鑽”的痛苦,啾啾怪笑,道: “‘奪……奪魄骷髏’溫……溫冰……” 長離一梟問道: “溫冰,你在江湖上,是什麼身份來歷?” “奪魄骷髏”溫冰道: “西……西南江湖‘鹿……鹿鳴幫’掌……掌法……” 姜青見這奪魄骷髏溫冰,說出這樣一個身份,心頭暗暗一沉,感到意外之極…… 怎麼“歪打正著”,又撞到“鹿鳴幫”中人的身上? 窮俠葛松一聲虎吼,道: “小子,你是西南江湖‘鹿鳴幫’掌法,葛某是窮家幫幫主,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幹嘛一支滲毒飛鏢打在咱葛松身上?” 奪魄骷髏溫冰,突然沉默下來。 姜青冷然道: “溫冰,你不把話說個清楚明白,姜某除了這手‘血穴蟻鑽’外,還有‘分筋錯骨’……活罪就夠你受的!” 溫冰目注葛松,道: “葛松,天下江湖,難道只有窮家幫中弟子可以乞求討飯,不准其他人求人布施?” 葛松聽得莫名其妙,大聲道: “小子,你信口胡扯,窮家幫中沒有這樣一個規例……” 溫冰雖然受了“血穴蟻鑽”的折磨,還是振振有辭的向葛松道: “你等窮家幫既沒有此一規例,為何在皖南‘花石亭’鎮上,你廢掉‘鹿鳴幫’中一名弟子的右臂?” 葛松這一聽,已經會意過來,一瞪眼,道: “小子,在‘花石亭’鎮街上,一手破缽,一手匕首,向店家強兇霸道勒索的那要飯的,原來是你們‘鹿鳴幫’中弟子……” 溫冰一點頭,道: “不錯,他叫‘爬山熊’餘鳴……” 一頓,接著問道: “你們窮家幫是托缽求乞要飯的,不是官家衙門,要管人家閒事?” 葛松揮手結結實實送上一記耳光,叱聲道: “小子,此時此地,窮家幫中弟子,還容得你‘奪魄骷髏’溫冰的教訓?” 溫冰給姜青製下“麻穴”,只能說話,渾身酥軟,無法動彈,只有挨打的份兒。 窮俠葛松已把這“鹿鳴幫”中的奪魄骷髏,恨之入骨……莫名其妙,挨上一支毒鏢。 若非是姜青的相救,已死在這溫冰之手。 不過眼前已體會過來…… 正是小松兒所說的,這樁遭人暗襲的起因,出於前些日子,“花石亭”那個要飯的身上。 長離一梟聽來出奇,接口問道: “溫冰,你們‘鹿鳴幫’中人,扮裝成要飯的,來皖南一帶做甚?” 溫冰欲語還休,又沉默下來。 姜青道: “溫冰,你若不說個清楚明白,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活罪夠你受!” 奪魄骷髏溫冰道: “‘鹿鳴幫’掌門人‘獠牙文魁’曲池,派吾等來江南武林,探聽此地動靜如何!” 姜青問道: “‘獠牙文魁’曲池,獲得回報後,又將如何?” 溫冰道: “能進則伸展地盤,不能進就留守西南江湖……” 原來盤踞西南江湖的“鹿鳴幫”還有這樣一個主意打算。 姜青突然想到一件事上,試探問道: “溫冰,你們‘鹿鳴幫’,跟皖南九華山的‘天地門’,可有淵源?” 奪魄骷髏溫冰知道自己不說個清楚,也是平白受罪,只有照實道: “‘鹿鳴幫’與‘天地門’之間,只有交往,淵源談不上……” 長離一梟問道: “何種交往?” 溫冰道: “前些時候,‘天地門’贈於‘鹿鳴幫’一筆重禮,要延請西南高手,插手助拳……” 長離一梟一聲輕“哦”,突然想到“西南一聖”,有“六合羅漢”之稱的弘德和尚身上。 他接口問道: “‘獠牙文魁’曲池,有否派了西南高手,去‘天地門’助拳?” 溫冰道: “‘天地門’乃是江南武林響噹噹的一個門派,掌門人收下一筆重禮,盛情難卻,就挽請他同門師兄‘南疆一聖’弘德禪師,前往皖南九華山一行……” |
第26章 不速之客
敢情,“九回坡”山麓西端,“柳河橋”鎮上一次夜戰,奪魄骷髏溫冰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前後經過,是以就並未提到此事。 長離一梟聽到這話,知道自己和小兄弟姜青,在陰錯陽差之下,除了“天地門”外,又跟西南“鹿鳴幫”結下了一段深仇。 姜青顯然有同樣的想法,側臉朝長離一梟這邊,望了一眼。 窮俠葛松雖然有時也用六十六顆“鐵蓮子”,那是卻敵解圍,並非滲毒暗器。 是以,他痛恨暗中置人於死地的滲毒暗器。 此番溫冰出手“骷髏毒鏢”,而且不在雙方照面交手中,臉蒙巾布,驟下毒手,更是怒不可遏。 葛松撿起剛才給長離一梟,用東海“玄浪神功”擋下的暗器…… 再從囊中取出那支襲擊自己的“骷髏毒鏢”,果然一模一樣。 葛松走近溫冰面前,一指掌心毒鏢,道: “小子,這是你所使用的暗器?” 溫冰當然無法否認……微微一點頭。 葛松把兩支毒鏢,分置左右兩掌掌心,叱聲道: “小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兩支毒鏢,還是用在你自己身上!”這“上”字出口,兩支毒鏢的鏢尖,分向奪魄骷髏溫冰的腦袋天靈蓋射下。 葛松含憤出手,腕勁威猛…… 別說是兩只滲毒的鋼鏢,就是一般普通兵刃,尖端落向一個“麻穴”受製的人腦袋天靈蓋上,這條命也留不下來! 吼聲還在嘴裡打滾,沒有吐出口,兩支鏢已刺進奪魄骷髏溫冰的腦袋頂裡…… 紅的鮮血,白的腦漿,直標出來! 姜青、長離一梟、小松兒都注意在魂歸地府的溫冰身上時…… 藏身樹林,正在偷偷窺視,一抹瘦瘦矮矮,恍若猿猴似的身形,悄無聲息之下,疾馳逸去。 他,就是前些日子,扮裝成要飯的模樣,在皖南“花石亭”鎮上,向店家買賣“強討惡化”的“爬山熊”餘鳴。 奪魄骷髏溫冰,原來如何死的可能不會給人知道…… “爬山熊”餘鳴暗中窺視,拔腿離去…… 這一來,不但“鹿鳴幫”知道,連“天地門”中人也知道。 姜青朝地上淌了一片血的溫冰屍體看了一眼,道: “挖一口土坑,把他掩埋了!” 窮俠葛鬆嘴裡爆出“哼”的一聲,道: “還那麼費事……” 飛起一腿,把溫冰屍體踢進樹林裡。 敢情,過去喪命在“奪魄骷髏”溫冰滲毒飛鏢下的人不少,今日窮俠葛松送他上路,才落得這樣一個收場。 長離一梟道: “葛兄,這裡事已經有個交待,吾等去前面‘紅角坪’,那家‘醉月樓’飽餐一頓。” 四人來到“紅角坪”“醉月樓”酒店,長離一梟重新點了酒菜,他們坐下桌座吃喝起來…… 姜青道: “原來‘天地門’和西南江湖上的‘鹿鳴幫’,暗通聲息……” 窮俠葛松道: “姜大俠,這些‘狐群狗黨’,本來就是臭味相投,也不算太意外!” 長離一梟道: “當時在‘九回坡’山麓‘柳河橋’鎮上,衛某放過一馬,饒了‘南疆一聖’弘德和尚的性命,現在想來那是縱虎歸山了。” 葛松道: “衛島主說得不錯……饒過兇狠歹毒之輩的性命,那是無形中添增了自己的罪孽……” 一頓,又道: “葛某在關帝廟附近,誅斃奪魄骷髏溫冰,也就是這個原因……” 姜青道: “如果將溫冰這等人,留在這天地間,往後不知又有多少無辜,喪命在他歹毒暗器之下。” 窮俠葛松道: “師叔‘醉丐’孟星遇害之事,葛某已知是‘天地門’鳳壇壇主‘玉鳳’時嬌下的毒手……現在又有‘鹿鳴幫’插進一腳,窮家幫雖窮,卻不容他們胡作非為,把朗朗乾坤染上一片腥風血雨……” 長離一梟聽到葛松這話,倏然聯想到另外一件事上,緩緩頷首道: “葛兄如有時機,來杭州慶春門後街戰千羽府邸一聚……吾等如有事相商,小兄弟姜青處留有窮家幫中連絡暗語……” 葛松點頭道: “衛島主說得有理,我們多加聯繫,可以清楚江湖上的動靜!” 四人在“醉月樓”用過膳食後,窮俠葛松帶了小松兒道別離去。 兩人踏上慶春門後街,長離一梟哈哈一笑,道: “小兄弟,老夫與你打個謎,你可願意?” 姜青聽來出奇,含笑問道: “衛前輩打的是什麼啞謎?” 長離一梟一指前面,道: “你戰大哥府邸大門,是張開,還是閉上?” 姜青想到戰府“瞭望鏡”那回事上,一笑道: “衛前輩,如果姜青沒有猜錯,大哥府邸牆門大開,正等著我們回去呢!” 長離一梟笑道: “小兄弟猜得不錯,我們這就走吧!” 兩人走來慶春門後街,倒數第二家,果然大門兩下張開…… 兩人才始停下腳步,大門裡傳出一陣“呵呵呵”朗笑聲……接著,又響起一縷銀鈴似的脆笑聲! 紅面韋陀戰千羽從大門出來,笑著道: “衛島主,四弟,你們回來啦!” 姜青上前施過一禮,側臉看去,邊上三個絕色麗姝,都綻開春花般的笑靨,朝這邊看來…… 不錯,“銀枝寒梅”金昭,已先自己抵達大哥戰千羽府邸…… 除了秋妹外,還有一個欲語還羞,脈脈含情的黃倩倩“倩妹”。 姜青上前一步,向三人招呼過後,一起來到裡端大廳……戰千羽一指金昭,含笑道: “衛島主,四弟,戰府又多了一位座上嘉賓,‘紅袖盟’掌門金姑娘……” 金昭紅臉一笑,向長離一梟、姜青問道: “衛前輩,姜大俠,你兩位算來跟金昭與秋妹腳程差不多……你們怎麼耽誤了這麼多天才回來?” 金昭問出此話,正是大廳上眾人,所想要知道的事…… 各個朝長離一梟、姜青看來。 長離一梟就把自己與小兄弟姜青二人,赴鄂東英山“九回坡”的那段經過,告訴了眾人…… 接著又道: “這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巧合……老夫與小兄弟,若沒有‘九回坡’之行,‘凌霜會’可能已玉石俱焚,遭上浩劫了……” 大旋風白孤,一瞪眼,問道: “衛島主,有‘死對頭’找去‘凌霜會’?” 姜青一點頭,接著道: “不錯,二哥,就是‘天地門’中那夥人……” 戰千羽詫異道: “四弟,‘天地門’中都是你手下敗將……這些⼳麼小丑,難道想踏平‘凌霜會’總壇?” 長離一梟道: “‘天地門’有花不完的不義之財……有‘南疆一聖’之稱的‘六合羅漢’弘德和尚,還有一個稱霸北地江湖的‘冥江寒鴉’卜廷,被‘天地門’金銀所惑,插手助拳……” 大旋風白孤哇哇接上道: “弘德這個老禿驢,據白某早年所聞,他手上還真有兩下子呢……” 姜青點頭道: “二哥說的不錯……‘凌霜會’掌門‘金劍嘯虹’魏正,險些喪命弘德和尚之手……後來衛前輩施出東海絕學‘玄浪神功’,才救了魏正一命!”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衛島主,早年戰某北地一遊,知道‘冥江寒鴉’卜廷其人其事……下手毒辣,不留活口!” 長離一梟一指姜青,含笑道: “這只烏鴉就給小兄弟打進十八層地獄了……” 銀枝寒梅金昭聽到這話,脫口輕輕“哦”了一聲…… 敢情她也知道“冥江寒鴉”卜廷此人。 長離一梟道: “小兄弟出手‘快劍’,一招三式,把冥江寒鴉卜廷宰個鮮血淋漓,送他上路……” 金昭問道: “姜大俠、衛前輩說的‘快劍’……你施展的是什麼劍法?” 姜青道: “是‘赤眉’石魚前輩,所傳授的‘掣電掠虹劍’劍法。” 戰千羽道: “衛島主,你和‘南疆一聖’弘德照面交上手,後來如何?” 長離一梟道: “弘德敗在衛某‘玄浪神功’之下……雖然饒他不死,卻是縱虎歸山……” 戰千羽困惑問道: “此話怎講?” 長離一梟道: “衛某後來才知道,‘南疆一聖’弘德,是‘鹿鳴幫’掌門‘獠牙文魁’曲池的師兄……” 戰千羽訝然道: “衛島主,這是誰告訴你的……” 長離一梟將在浙皖交境“紅角坪”鎮,遇到窮家幫幫主葛松,和小松兒的經過,告訴了眾人……又道: “小兄弟用過去‘金劍嘯虹’魏正所贈的‘子午龜甲錠’,救了葛松性命……‘奪魄骷髏’溫冰再次來襲,給小兄弟截下,這情形就是那溫冰所說的……” 紅面韋陀戰千羽緩緩頷首,道: “如此說來,衛島主雖然饒了‘南疆一聖’弘德一命,卻不啻縱虎歸山…” 大旋風白孤不以為然,道: “你們別把事情朝‘牛角尖’去想……‘南疆一聖’弘德敗在衛島主之手,他不再是頭‘老虎’,已是一只‘偎灶貓’啦!” 戰千羽含笑點頭,道: “二弟說得也有道理!” 姜青目光投向金昭這邊,問道: “金姑娘,你住我大哥府邸,可有感到不便之處?” 金昭輕輕一笑,道: “已是打擾戰大俠了,怎會有不便之處?” 于秋秋向金昭這邊努努嘴,問道: “金家姊姊,要不要跟青哥說……?” 金昭投過一瞥,輕輕道: “隨便你!” 姜青心裡暗暗稱奇,忍不住問道: “秋妹,什麼事情?” 秋秋脆生生笑著道: “金家姊姊說,等你回來,要你陪伴她到西湖玩玩……” 大旋風白孤大聲接口道: “老四,接待嘉賓,不能疏忽、怠慢,這裡是你大哥府邸,你有半個主人的份兒……金姑娘要想西湖之遊,你不陪她,還有誰陪?” 長離一梟含笑道: “白兄說得有理……小兄弟,你‘責無旁貸’,金姑娘東行,你不能西走……” 銀枝寒梅金昭,臉一紅,緩緩把頭低了下來。 姜青不期然中,臉上也泛上彩雲。 泛舟湖面,“一龍三鳳”……姜青陪伴銀枝寒梅金昭,彩鶯于秋秋,還有倩倩姑娘,雇了一艘較大的遊艇,盪漾在湖面上。 倩倩姑娘是金昭相邀出來的遊湖的……姜青對這個“義妹”,心裡總懷著一縷說不出口,無法喻狀的“疚歉”。 是以,經金昭建議後,姜青馬上接受下來……邀倩倩一起遊湖。 這艘遊艇,中間是張方桌,面對面有兩排座椅,姜青和于秋秋並肩坐一排,對面是金昭和倩倩兩人……劃槳的船家在遊艇尾端。 金昭帶著一絲感觸似的口氣,輕輕道: “難得有這樣機會,來西湖泛舟……” 秋秋嘻嘻的一笑,道: “金家姊姊,這有什麼‘難得’,只要你喜歡,青哥每天會陪你來這裡……” 金昭向對座的姜青道: “姜大俠,上次聽楚姊姊說,珍姊姊和另外那位夏姊姊,都在東海‘長離島’?” 姜青點點頭道: “她們兩人都已有了身孕,行動不便,所以留在‘長離島’,沒有隨同姜某一起出來。” 于秋秋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金昭道: “金家姊姊,咱秋秋是你妹子,想要說的就說,你聽了可別見怪……” 金昭一笑,道: “秋妹,你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了,姊姊不會見怪你的!” 秋秋兩顆星星似的眸子,從旁邊的姜青,移向對座的金昭身上,含笑道: “金家姊姊,你稱呼青哥一聲‘姜大俠’,現在聽來有點生硬,最好變換一下……” 金昭聽來出奇,一指姜青,道: “他本來就姓‘姜’嘛……不叫‘姜大俠’,又叫什麼?” 旁邊姜青,見秋秋找出這樣一個話題來,聽來也不由感到奇怪。 于秋秋帶著甜甜的笑容,道: “金家姊姊,就是這‘大俠’兩個字,聽來不但生硬,而且也很見外……現在咱們在山明水秀的西湖泛舟,稱青哥一聲‘大俠’,聽來叫人有點怪怪的……” 姑娘家心細,金昭不但武技高強,還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孩子,臉一紅,已有幾分會意過來……朝姜青瞥了眼,輕輕問道: “不稱他‘姜大俠’,叫他什麼?” 秋秋嘻地一笑,道: “跟咱秋秋和倩姊一樣,咱們不必見外,叫他一聲‘青哥’……” 姜青見秋秋刁黠古怪,找出這樣一個話題,聽來覺得啼笑皆非。 眼前三人,情形完全不一樣…… 倩倩的父親黃為善,母親徐氏,當初姜青對他們二老有救命之恩。 姜青墜入深崖,黃為善認為這年輕人業已去世,為了報答此恩,黃為善替姜青供上“常生祿位”,並令女兒倩倩,與“牌位”成親。 但,世事的演變,往往出於意料之外,意想不到,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老夫婦倆,和女兒倩倩,竟遇到姜青。 黃為善見這個從歹徒手中,救下自己一家三口的年輕人,並沒有死去,還是活生生在這世界上,驚喜之餘,要將女兒許配…… 即使不能做姜青妻妾,就是做使喚的丫頭,也了卻自己一樁心願。 倩倩姑娘對這英姿軒朗的年輕人,芳心亦不禁暗暗慕戀。 但,姜青沒有答應下 救人于危,是俠義門中的分內職責 豈能以對方女兒為酬? 姜青婉轉措辭,辭退這樁婚事……由夫婦而改為“義兄妹”。 紅面韋陀戰千羽,知道四弟姜青這段經過後,由於黃家夫婦兩人和女兒沒有一個去處……戰千羽不但是江南武林知名之士,也是一個經營多宗買賣,富堪敵國的大商賈人物。 在杭州城裡,就有他所經營的各項生意買賣。 是以,戰千羽找了杭州城內,他所經營的一家“祥吉錢莊”,交給黃為善管理。 至於這位倩倩姑娘,雖然芳齡已二十四,猶是童心未泯,喜愛熱鬧,自己願意留在戰千羽府邸…… 但,她一縷情絲,早已把姜青牢牢纏住……奈何!自己是個姑娘家,羞於啟口…… 至於于姜青“彩鶯””于秋,更是微妙,而幾乎令人不可思議…… 姜青迷失天目山山徑,撞進“臥雲岩”差一點喪命在秋秋的緬刀下。 後來知道秋秋師父是“臥雲岩”“梅甸庵”的玉真師太。 姜青見過她老人家後……似乎這位空門俠隱,昔年與自己義父邪神厲勿邪,有過一段“未了”之情。 玉真師太把身畔唯一的愛徒“彩鶯””于秋,交托給姜青 由姜青帶了秋秋,蹤遊江湖,讓秋秋見到邪神厲勿邪一面 但已孕含著,將秋秋終身,許配姜青之意。 可是眼前的“銀枝寒梅”金昭,跟她們兩人,完全不一樣…… 姜青原是金昭不共戴天,殺死祖母“無走飛環”李琰玉的仇人。 金昭幾次追蹤擊殺,要將這“火雲邪者”姜青,置於死地。 姜青知道三年前“大渡口”,那次慘厲戰役的起因,錯不在己……雙方對峙相接,出手又豈能留情? 姜青為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化干戈為玉帛,處處容忍……要化解金昭與自己之間的這段仇恨。 在幾次“仗義解圍”的情況下,姜青終於獲得“銀枝寒梅”金昭的諒解,化敵為友。 此刻彩鶯鶯于秋想出這個主意……除非含有微妙中兒女間的情愫,既非生身同胞,豈能以“兄、妹”相稱? 姜青朝金昭那邊望了眼……希望別發生了不愉快的場面。 金昭聽到秋秋這話,並未出現姜青想像中的一幕…… 金昭粉靨揚起兩朵紅霞,向姜青這邊注視了眼,輕輕問道: “姜大俠,金昭配不配做你的妹子?” 姜青見金昭問出這話,卻出於他意料之外,同時感到有點窘迫…… 跟著,臉上也紅熱起來,囁嚅了一下,道: “金……金姑娘,這不是你‘配不配’的話……我姜青不知有沒有此一福份?” 金昭脆生生一笑,道: “青哥,昭妹遊艇不能施禮,現在就是你妹子了!” 姜青連聲: “不敢,不敢!” 倩倩姑娘臉上綻出一縷甜甜的笑意,朝姜青、金昭兩人遊轉看來。 于秋高興的道: “青哥,你又有了一個妹子啦!” 彩鶯鶯于秋,身懷絕技,芳齡才始二十一,但她的機智,卻遠在她絕技、年歲之上…… 秋秋自幼師門為家,師父就是自己父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真師太把她交給姜青,暗示了她終身的歸宿。 姜青在“長離島”已有兩個妻子,雖然以姜青武林聲譽,人品俊逸,“三妻四妾”,不會令人有非議之處…… 但,彩鶯鶯于秋,對以後的環境,必須要有個妥善的安排。 敢情,鄂南崇陽城北,“大胡坪”“紅袖盟”總壇“月眉山莊”前,秋秋施展“寒水沉羽劍”中“回山環山”一招,在“九如頭陀”玄清方便鏟下救了“銀枝寒梅”金昭,這是她的“安排”之一? 金昭含笑道: “青哥,你這手‘快劍’,乃是一套上乘劍法,你能不能傳授給昭妹?” 姜青尚未回答,,于秋脆生生“哇”的一聲,插嘴接上道: “金家姊姊,你真一點不肯吃虧的,叫了人家一聲‘青哥’,就要‘見面’禮啦!” 金昭臉一紅,白了她一眼。 姜青含笑道: “昭妹,只要你有興趣,青哥豈吝區區‘快劍’劍法?” 金昭聽到這個回答,似乎含有某種弦外之音,盈盈一笑,道: “青哥,昭妹先謝你啦!” 談笑歡樂中的時間,消逝得特別快,遊艇上四人,似乎覺得沒有多久,已是暮色輕籠,斜陽西下的時分了! 秋秋抬臉朝天色望了眼,道: “好快,咱們好像坐下遊艇沒有多久,已快黃昏時候了。” 姜青道: “我們上岸吧……” 吩咐艇尾船家,將遊艇泊岸。 四人回來慶春門後街,看到牆門大開,老門房戰貴彎彎腰,笑道: “剛才大爺派人前來吩咐,說是江大爺和三位姑娘快要回來,果然你四位就回來了!” 四人來到大廳上,大旋風白孤兩眼直直的問道: “老四,你在遊艇上滿臉笑容,好高興的,跟她們在談些什麼?” 姜青臉上有點紅熱,含笑回不出話來。 旁邊邊于秋一笑,道: “白二哥,你們在‘瞭望鏡’中,只能看到,卻聽不到咱們談的話……” 金昭向姜青含笑道: “青哥,我們沒有談些見不得人的話,你告訴白大俠行了……” 長離一梟聽到金昭嘴裡,吐出“青哥”兩字,哈哈一笑,道: “小兄弟,你們臨走前,金姑娘稱你‘姜大俠’,回來戰府,已換了‘青哥’兩字……你們在遊艇裡談的,就是這些吧?” 金昭臉龐緩緩垂了下來。 戰千羽朝向金昭,含笑道: “金姑娘,要改口都得改口,你叫四弟‘青哥’,對老夫等,就不能以‘大俠’相稱了……” 金昭抬起臉,欲語含羞問道: “不稱‘大俠’,又稱什麼?” 戰千羽從自己,指向大旋風白孤,道: “金姑娘,就是老夫不說,相信你也知道……四弟除了衛島主這‘老哥哥’外,有三位盟兄,老夫戰千羽,二哥白孤,還有在‘瞭望鏡’座樓的三哥祝頤……” 白孤接口道: “金姑娘,老四如何稱呼咱們,你也如何稱呼!” 銀枝寒梅金昭,對兩人這些話,並沒有“不順耳”的感受……襝衽一禮,輕輕一笑,道: “戰大哥,白二哥,昭妹這廂有禮啦!” 這是個微妙的轉變…… 敢情“銀枝寒梅”金昭,在這個轉變中,寂寞芳心,已起了皺皺漣漪。 老門房戰貴匆匆進來大廳,向戰千羽哈腰一禮,道: “老爺,有個要飯的要求見你……” 戰貴說出這話,大廳上長離一梟、姜青、彩鶯鶯于秋、銀枝寒梅金昭等都注意起來。 戰千羽聽到“要飯的”,就即想到經常在慶春門後街一帶的洪三七 這小要飯,又給他找到些什麼新鮮的事兒了…… 微微一笑,道: “戰貴,就是那個瘸子小要飯?” 戰貴搖搖頭,道: “不,不是他,老爺……今兒來的那個要飯的,過去也來過,年紀三十多歲,穿得蠻干淨的……” 邊上姜青這一聽,已知道是誰了……接口道: “大哥,不會錯……那是窮家幫杭州分舵主,‘玉笛郎’胡睜……” 戰千羽微微一怔,道: “胡睜突然找來這裡,難道杭州附近一帶,又有風吹草動之事……” 長離一梟道: “戰兄,可能是窮家幫幫主‘窮俠’葛松,吩咐他傳來什麼話!” 戰千羽緩緩頷首,向戰貴道: “你說,有請!” 戰貴急彎腰一禮,急步出大廳…… 不多時,“玉笛郎”胡睜到大廳來……廳上眾人,他差不多都認識,上前招呼過後,向戰千羽道: “戰大俠,南門一帶出現四個異裝怪飾的漢子,其中兩個看來不像是漢人……在向街上店舖買賣,探聽戰府地點,和姜大俠的行蹤……” 邊上姜青不由詫然震了一下 心忖: 這四人是誰? 其中兩個不是漢人……難免又是“天地門”中鬼蜮伎倆,玩出來的名堂? 胡睜又道: “小的知道這事後,趕緊前來回報戰大俠……雖然是敵是友還不清楚,但你這裡幾位,可以有個準備……” 長離一梟道: “胡分舵主,辛苦你了!” 胡睜道: “衛島主,這是過去幫主吩咐下……慶春門後街有什麼風吹草動之事,立刻回報戰大俠,是以小的知道此事,立即來戰府一行!” 紅面韋陀戰千羽,聽來暗暗感慨不已…… 窮家幫幫主葛松,跟自己並無深厚交往,但他卻諭令幫中弟子,暗中照顧這座府邸。 胡睜拱手一禮,道: “小的不敢誤了各位時間,就此告辭!” 戰千羽站起身,道: “胡老弟,老夫謝謝了!” 送“玉笛郎”胡睜,出大廳門。 他回進屋子坐下,困惑不已,道: “衛島主,這四人是誰 探聽戰府地點,和四弟的行蹤……其中兩個還不像是漢人……” 長離一梟跟姜青有同樣的想法……一點頭,道: “戰兄,不會有錯,一定又是‘天地門’中玩的名堂,邀來外地的高手……” 靜靜聽著的大旋風白孤,突然冒出一句,道: “你們別來個‘張冠李戴’了……‘天地門’中派來的人,閉上眼睛可以摸來慶春門後街,還會在大街,向店家買賣,探聽戰府地點?” 戰千羽連連點頭,道: “二弟說的不錯,‘天地門’中人不會不知道老夫這裡地點!” 姜青聽到大哥、二哥這話,不禁暗暗嘀咕…… 不是“天地門”中人,又是誰? 大旋風白孤又道: “剛才窮家幫中弟子來報個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咱們先從後面‘千里眼’中,瞅出這四個人的影子,可以先有個準備!” 長離一梟道: “白兄說得有理,吾等從後面‘瞭望鏡’中,找出這四個異裝怪飾的漢子。” 眾人來到後面“瞭望鏡座樓”…… 戰千羽向旋椅上的祝頤問道: “三弟,有沒有發現值得注意的人物?” 祝頤推開“玻璃鏡眼”,道: “大哥,並未發現可疑的人……” 長離一梟道: “祝兄弟,你把‘瞭望鏡’鏡眼,轉向杭州城裡南門一帶,有沒有可注意的人物?” 祝頤調準“瞭望鏡”的方向,距離……兩眼投向玻璃鏡眼看去…… 突然一聲輕“哦”,道: “這兩人穿得好奇怪,看來不像是漢人……” 邊上戰千羽聽到這話,知道三弟在“瞭望鏡”中,找對人了…… 一拍祝頤肩膀,道: “三弟起來,讓大哥一看!” 祝頤站起,戰千羽坐下旋椅朝“瞭望鏡”玻璃鏡眼看去……鏡面上是一條熱鬧的大街,大街邊上有四個人,前後分成兩撥,緩緩走著…… 前面兩人,左邊一個,年紀看來有四十多歲,身軀魁梧,穿著一件長袍。 右邊那個體態瘦長,年紀四十左右。 後面一撥的兩人,年紀都在三十左右……這兩人頭戴瓜皮帽,體膚黝黑,身上都穿了一襲對襟蓋到膝蓋處的長褂…… 戰千羽這一發現,嘴裡喃喃道: “不錯,這不是漢人……身上這件長褂,很像塞外草原,‘回民’騎馬穿的……” 長離一梟道: “戰兄,待衛某一看!” 長離一梟坐下旋椅看去……顯然他較戰千羽有更多江湖上的見聞、閱歷……兩眼注視著玻璃鏡眼,一面在道: “戰兄,這兩人不是回民,是散居在新疆、青海一帶的‘維吾爾族’……” 剛才據玉笛郎胡睜所說,這四人來杭探聽戰府地點,和姜青行蹤…… 姜青要一睹這四人的廬山真面目,向旋椅上的長離一梟,道: “衛島主,讓姜青一觀……” 姜青坐下旋椅看去,邊上長離一梟問道: “小兄弟,你可認得此四人?” 姜青搖搖頭,道: “鏡面中四人,姜青從未見過……這四人來到杭州,要找戰府,要找姜青,既非‘天地門’中人,不知又是何種來歷!” 姜青從旋椅站起,向祝頤道: “三哥,現在偏勞你了……你注意這四人動靜,如果有情況出現,煩你按下警鈴!” 祝頤含笑點頭,道: “四弟,我知道!” 眾人來到外面廳上,姜青困惑不已,道: “這就奇怪了,這四人素昧平生,既非‘天地門’中派來,又是何等樣來歷?” 大旋風白孤道: “老大,你這座‘破窯子’,如果有人在杭州城裡探聽,很容易探聽出來的,咱們該有個準備才是!” “彩鶯””于秋道: “對方一共才只四人,如果真是不懷善意找來戰府,吾等將其制服,不難問出他們來龍去脈……” 長離一梟道: “秋妹,這四人看來不是‘天地門’中人物,他們找來此地,可能有其他內委曲折……若是照面交上手,吾等還不能驟施殺手,必須留個餘地才是……” 戰千羽道: “不錯,衛島主……” 微微一頓,又道: “從後面那兩人看來,一身‘維吾爾族’衣著……四弟即使惹禍也不會惹到新疆、青海……從這情形看來,就耐人尋味了。” 他們正在談論時,祝頤從“座樓”出來外面廳上,向戰千羽道: “大哥,那四人已走向慶春門後街,可能已探得這裡戰府地點……” 戰千羽點點頭,道: “好的,三弟,大哥知道!” 祝頤回返“座樓”……戰千羽向廳上眾人,道: “就是剛才衛島主所說,尚未清楚對方來歷、底細之前,吾等出手必須要留個餘地……” 銀枝寒梅金昭,突然接口問道: “戰大哥,照你這麼說來,咱們這裡,就挨打不還手啦?” 戰千羽哈哈一笑,道: “昭妹,大哥並非是這意思……對方真是出手歹毒,吾等當然……” 正在這時,老門房戰貴一腳踏進大廳,眼睛滴溜一轉,落向姜青道: “姜爺,外面來了四位客人,好怪……他們問小的此地可有‘火雲邪者’姜青……小的一聽是你姜爺名號,連連點頭……其中一個冷冷一笑,說是要你出去會會他們四人……” 姜青還沒有回答,戰千羽已接上道: “戰貴,你出去告訴他們,‘火雲邪者’,是此間主人紅面韋陀戰千羽四弟……說是這裡主人有請!” 戰貴連連點頭,道: “是,是的,老爺!” 話落,急步往大門走去,不多時,陪同剛才出現在“瞭望鏡”中四人,進來大廳,一指中座的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這位是我們主人‘紅面韋陀’戰千羽大爺!” 其中那個長袍中年人,向戰千羽拱手一禮,道: “久仰大名!” 老戰貴做事有條有理,指著姜青這邊道: “這位就是我們這裡四爺,‘火雲邪者’姜青。” |
第27章 雷電風雨
姜青微微一笑,道: “四位壯士示下名號,找上區區姜青,不知有何賜教?” 剛才向紅面韋陀戰千羽招呼的中年人,道: “在下‘沉雷’洪峰……” 接著指向同來的三人,道: “這三位是‘閃電’凌皓……‘飆風’阿木都……‘勁雨’堪布……” 長離一梟聽到這四人名號,不由暗暗感到詫異,稱奇: “雷、電、風、雨”江湖傳聞是“塞外四雄”,跟此地江南武林,遙遙相隔……難道跟小兄弟姜青,結下過節仇恨? “沉雷”洪峰又道: “久聞‘火雲邪者’姜青,乃是一代前輩邪神厲勿邪傳人,吾等四人來自大漠草原,此番前來一會,想在尊駕手下,走上幾招!” 戰千羽聽到這些話,心裡卻又一陣猜疑起來…… 這四個不速之客來到戰府,難道純然是“以武會友”,找上四弟的? 姜青問道: “敢問四位,師承哪一位武林前輩?” “閃電”凌皓道: “吾等四人,在拳掌兵器之下,與尊駕見個高下,至於師承何人,就不必問了!” 姜青微微一點頭,但他跟紅面韋陀戰千羽,想法卻是完全不一樣…… 這四人行藏詭秘,不提師門,可能另有其他的內委曲折。 “飆風”阿木都雖然穿的不是漢家衣著,一口漢語說得卻是十分順口……接口道: “咱們就在外間找個合適的地點,與‘火雲邪者’姜青,手下走上幾招……”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不必找去外面,戰宅後面有塊一二十丈見方空地,不妨就在那裡見過高下……” 長離一梟想到一件事上,向“沉雷”洪峰,道: “洪壯士,你等四位,我小兄弟姜青只是一人……如何照面交手?” “沉雷”洪峰還不知這個文巾儒衫的老者,口稱“火雲邪者”姜青“小兄弟”是何等樣來歷,是以直截地問道: “依尊駕之見……” 長離一梟道: “雙方各佔四人,姜青也是四人之一,一對一,單獨較量,如何?” “沉雷”洪峰目注“閃電”凌皓等三人一瞥,點點頭,道: “不錯,我等就是一對一,見過勝負!” 紅面韋陀戰千羽帶領眾人,來到戰宅尾端,“馬廄”後面的空地上。 這邊長離一梟,把姜青、大旋風白孤、彩鶯于秋秋,和銀枝寒梅金昭四人,叫來一邊,悄悄數語。 四人似已領會,各個微微點頭。 “沉雷”洪峰等四人,也輕聲談了一陣。 只見“勁雨”堪布,一提長可及膝的對襟褂子,微一掠身,身形已飛到空地中央…… 堪布使個“金雞獨立”之勢,握一根“齊眉棍”在掌中,向戰千羽等這邊,施過一禮,道: “哪位要來領教?” 戰千羽等這邊,只見行影閃晃,“銀枝寒梅”金昭像頭彩鳳似的,已翩然而下…… 手中“青霜劍”一橫,道: “‘銀枝寒梅’金昭,前來一會高手!” “勁雨”堪布一聲: “來得好!” 把齊眉棍一提,一式“蛟龍入海”,直向金昭中盤點來。 銀枝寒梅金昭,不慌不忙! 於是 “青霜劍”一沉,壓住棍頭,“嘶”的劍風聲中,沿著棍把,直向對方腕肘虎口削去。 堪布猛然一驚…… 急急一個轉身,退後半步,就勢一沉棍,“呼”的一聲,朝向金昭腳踝處,橫掃而來。 金昭一提真氣,足尖一頓,身形拔起七尺,堪堪避過一棍…… 嘴裡嬌叱一聲: “著!” 青霜劍向前一送,直向“勁雨”堪布咽喉刺來。 堪布一棍掃空,已知形勢不妙…… 他用了一招“倒栽垂柳”之式,用力封住對方劍身,就在揚棍一盪之下,自己可以躥身閃開! 但,“銀枝寒梅”金昭,豈是江湖等閒之輩所能比擬,“勁雨”堪布這一招,用在別人身上,或許可以得逞,現在遇到金昭,就別想佔到一點便宜…… 金昭這套“馭影回天劍”劍法,乃是學自師父武林一位稀古前輩“碧池玉蓮”易玫,豈能含糊! 金昭送前一劍,可虛可實,是個“投石問路”劍法…… 堪布才一揚棍,銀枝寒梅金昭,皓腕倏然一沉一式“流水循回”遞出…… 劍峰一劃,橫裡一挑,“唰”的一聲,“勁雨”堪布左肩處,連衣帶風,劃出一條“血槽”。 誠然,這個“維吾爾族”的堪布,不會知道這年輕女子的師門來歷! 更不會知道銀枝寒梅金昭,在江南武林中的身份、地位…… 她是天下武林最年輕,也是最美麗的掌門人……“紅袖盟”掌門。 堪布發現這年輕女子的劍法,如此神速,如此詭秘,想要閃身挪移,左肩頭已劃出一條三寸長的血槽。 敢情,“馭影回天劍”劍法中“流水循回”這一招,是劍尖由敵人左肩,平向右肩…… 兩肩之間是顆腦袋,這一“平”,這顆腦袋留不下來了。 是以,“流水循回”是“摘腦袋”的一招。 長離一梟等這邊,都已知道銀枝金昭,下手留情,點到為止…… 不然,“勁風”堪布,血濺七尺,身首異處,已橫屍地上。 “塞外四雄”中,“沉雷”洪峰與“閃電”凌皓兩人,已看出對方這年輕女子,出手留情,不下毒手,招式一變,僅在他們四師弟肩上,劃出一條血槽而已。 銀枝寒梅金昭見這維吾爾族男子,右手按上左肩受傷處,兩眼直直地望著自己…… 金昭嘻地一笑,道: “你可以退下去啦!” 她說過這話,嬌軀一晃,翩然回到自己這邊。 堪布退下,“飆風”阿木都縱到場子中央,指著金昭這邊,道: “那位姑娘身手不凡,咱‘飆風’阿木都,陪你走上幾招……” 阿木都話未了,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影一晃,站下一個俏生生的身形……身法之快,自己生平所未見。 一縷脆生生的聲音在道: “餵,阿木都,咱‘彩鶯’于秋秋,陪你幾招就是啦!” 阿木都定眼看去,是個比剛才那個更年輕的女子…… 雖然尚未照面交上手,對方有這身輕功身法,顯然絕非等閒之輩。 一響嗆啷啷之聲,阿木都亮出隨身兵器“鏈子錘”…… 鏈子錘顧名思義,是一條鏈子拴上的鋼錘的兵器。 阿木都一聲輕叱: “姑娘,看招……” 鏈子錘兜面一晃,一式“慧星趕月”,直向于秋秋面門打來。 于秋秋一聲: “來得好!” “龍淵劍”劍脊一格,一響“當”的金鐵交鳴聲,鏈子錘已擋了回去。 阿木都發現對方這記硬招架上,自己肘腕發酸,虎口震得發熱發燙,端的吃驚不已…… 對方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竟有這等威猛無比的勁力! 阿木都腕把一沉,雙錘齊發……一走對方胸腹,一襲“太陽穴”。 彩鶯于秋秋嬌軀閃晃,一個流水步,騰向五六尺的後面! 阿木都雙錘走空……一聲吼喝,鏈子錘再演絕招,翻翻滾滾,上上下下,舞了一個風雨不透。 只見前後左右,都是一片流星錘的影子……朵朵金花,漫天飛舞。 “彩鶯”于秋秋,也把一套“寒水沉羽劍”劍法,施展出來…… 只見萬朵金花,卷住一條銀龍似的光影,揮揮霍霍,奪月生光。 雙方這一照面三十餘回合,不分勝負。 戰到熾烈之際,彩鶯于秋秋突然賣個破綻,身形一縱,拔起一丈多高,落向場子一邊。 飆風阿木都以為對方後力不繼,擋不住自己鏈子錘,怯戰而逃。 一聲吼喝,一個連環躍步,躥了過來……腕把一翻,鏈子錘疾如流星,直向凌空尚未沾地的于秋秋打去! 這邊金昭看得暗暗一怔…… 秋妹怎地突然把身形縱起這麼多高,自露破綻,授人以隙,豈不吃虧? 但彩鶯于秋秋已胸有成竹,並非是銀枝寒梅金昭所想的那回事 就在她身形縱起之際,已把當初“鐵翎”岳奇所贈的仙家神兵“龍淵劍”,橫鋒緊握在手,一見對方鏈子錘電馳而到,立即“龍淵劍”橫鋒切下…… 這把“龍淵劍”吹毛截鐵,犀利無比……平時秋秋用“龍淵劍”硬招架上時,生恐寶劍劍鋒受損,都以劍脊擋上。 這次使上斷金切玉的“龍淵劍”劍鋒,照准鏈子錘錘頭削去,立即迎刃而斷。 那端斷去的金錘,帶著尺來長的一段鏈條,星飛電掣,劃過半空而下。 “飆風”阿木都,一錘斷去,已無法再戰。 彩鶯于秋秋,一個箭步來到跟前…… 阿木都生怕對方再招遞出,連連往後跌退。 于秋秋並沒有銜尾再招接上,身形站定下來,努努嘴,道: “餵,阿木都,你手上兵器已給咱砸掉,咱不跟你再打啦!” 嬌軀一縱,退回場子邊沿。 “飆風”阿木都敗在一個年輕姑娘家手裡,如果對方寶劍再上一招,這條命就得留下…… 阿木都臉上一陣火熱,也退了下去。 “沉雷”洪峰看到這情形,心裡起了一份感觸,朝“閃電”凌皓注視一眼。 閃電凌皓道: “師兄,這一場讓咱凌皓來……” 兩臂一拱,已飄落場子中央……朝向長離一梟這邊,拱手一禮,道: “在下‘閃電’凌皓,哪位高人前來一會……” 長離一梟朝大旋風白孤一瞥,含笑道; “白兄,這一場由你來充數……” 白孤見他話到這裡,一點頭道: “衛島主,就是你剛才所說的,咱白孤知道……” 話到這個“道”字,身形恍若一頭巨禽,暴遞而起,飄落場子中,一笑道: “你叫‘閃電’凌皓,咱是‘大旋風’白孤,前來陪你玩幾手……” 凌皓對“大旋風”白孤這名號,聽來並不陌生……昔年西南道上知名人物。 一聲: “有僭了!” 雙掌一提,身形微錯,一式“金龍舒爪”,“砰”的一掌,直向白孤“華蓋穴”劈來。 大旋風白孤見此“閃電”凌皓,才一開步,一股絕猛無形掌勁,已颯然襲到,心頭微微一怔。 白孤江湖閱歷,見聞老到……看到對方出手,架式,已知道這是一種外力見長,橫練而成的“摩雲穿山掌”掌法。 白孤是個大行家……立即動用丹田一口真氣,貫注全身,身形微微一挪。 凌皓這記“摩雲穿山掌”打出,正巧打上白孤前胸…… 一記硬招架上。 大旋風白孤卻是一絲一毫未見受傷,只是腳下馬步,略略一晃。 閃電凌皓,估不到這大旋風白孤,竟有此正宗絕頂的內家功力,不由猛吃一驚。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 於是 白孤右掌冷電似的往上一穿……這一手叫“鐵翎手”,專找對方脈門。 如果閃電凌皓,一被沾上,他半個身體,立即交給對方,非僕即傷。 但“閃電”凌皓,手上也有兩下子…… 猛進一步,左手往上一揚,倏然身子一橫,右手二指,駢列如戟,一式“老龍探珠”,向大旋風白孤“脈門穴”劃到。 這一招是以攻應攻,身手,部位若不靈活,受傷的還是自己。 白孤果然抽身讓步,同時腳下一錯,“騰”的一聲,旋風似的由凌皓左肩掠過。 兩人相隔丈外,凌皓用了這一手險招,才把自己救了回來。 閃電凌皓,雖然知道“大旋風”白孤這一個稱號,但並未照面交過手。 這次照面對上,果然對方手法老練,名不虛傳。 大旋風白孤也發覺對方,身手還在剛才那兩個“維吾爾族”年輕人之上。 兩人二次身形迫近,凌皓用了一手“雪梅繽紛”,虛向白孤面門一點一晃…… 掌鋒才始發出,突然把身子一轉,一陣旋風似的急轉,左手一探,暗藏“摩雲穿山掌”的勁力,直向對方下盤襲來。 大旋風白孤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當然不會讓對方輕易得逞…… 一見對方轉身,猛把身軀一煞,施了個“九品蓮臺”身法……右腳腳尖一旋一拔,身子跳後四尺,對方掌力又打了個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大旋風白孤一探身,反向凌皓猛截過去…… 左手三指成“鐵掃帚”式,直點對方“曲池穴”。 凌皓倏然一驚,急把肩頭一挫,右臂一揚,猛提內家功力,運布全身,挺起胸口,迎著對方三指撞去…… 打算運用自己橫練的功力,把大旋風白孤的一只腕肘,腕骨震斷……對方雖然不致喪命死去,也要落得一個終身殘廢。 白孤見凌皓自持一身橫練功夫,前來抵擋自己三指,卻是來個將計就計…… 戟指向前一送,才始沾著對方胸前衣衫,倏然電掣似的縮了回來! 就在這同一剎那間,右手運用十成功力,成名絕學“卷龍掌”出手…… 一式“雪嶺現虹”,由下而上,晴天焦雷似的劈出,“ ”的一聲,打個正著…… 白孤這一掌,力大無窮,渾勁十足,凌皓卻是出其不意,身軀就若斷線紙鳶,飛出兩丈外。 凌皓雖然練有一身橫練功夫,沒有傷著內臟,“砰”地摔落地上,卻已跌得混身酸麻疼痛。 大旋風白孤衝著凌皓,咧嘴一笑,道: “凌老弟,不會受傷吧?” 兩只手掌像沾上灰塵似的,揮了揮,回來自己這邊。 現在“塞外四雄”這邊,只剩下“沉雷”洪峰尚未出手…… 洪峰來到場地中央,向長離一梟等這邊,哈哈一笑,道: “‘大旋風’白孤竟有此本領,洪某佩服……‘火雲邪者’姜青,你我兵器上比個高下如何?” 姜青翩然而出,一笑道: “姜某不願掃洪壯士雅興,奉陪就是!” “沉雷”洪峰一響“錚鏘”聲,取出兵器……原來是一對海碗大小,金光熠熠的金環。 姜青亮出“奔雷劍”,施個“朝天一枝香”之式,向洪峰道: “洪壯士賜教!” “沉雷”洪峰一聲清叱,身形一長,旋風似的撲向姜青面前…… 右手金環平推,左手金環一遞,虛實並用,直向姜青打來。 姜青一聲: “得罪!” 微退半步,右手寶劍一穿一翻,猛向“沉雷”洪峰臂彎砍下。 洪峰倏地一矮身,龐大的身軀一個扭轉,掄起雙環,反手直向劍身橫崩過來。 他這一下,要他姜青手中“奔雷劍”,崩飛脫手。 姜青已知對方的這個打算! 於是 劍身一沉,寒光一閃,落向洪峰下盤,劍尖猛扎對方小腹。 洪峰雙環走空,倏然右腳向前一探,旋風似的滴溜一轉,閃到姜青背後,金環朝他後頸打來…… 姜青一縮身,閃開對方一招。 雙環一劍,打得火爆熾烈。 “沉雷”洪峰要找回剛才三次敗落的場面,把一身所學,集中在這對金環上…… 金光閃閃,上下翻飛,圓、轉、磨、打、撞、勾、鎖、破,一招一式,十分辛辣。 姜青施展八八六十四路“玄門八卦劍”劍法,用來對付洪峰金環…… 這套劍法旋展開來,劍光如練……時而凌空高蹈,恍如神龍舞空,時而貼地流走,宛如銀河瀉星…… 身、形、步、眼、精、神、氣、力,完全入了化境,用來對付這門外兵器的金環。 雙方旗鼓相當,勢均力敵,一連交手七十餘回合,不分勝負。 此刻,姜青閃身移向場子近邊,洪峰由後面撲來,追到姜青背後…… 使個“蜻蜓三掠水”的身法,手中雙環運足力量,雙臂往外一抖,直向姜青背後打來。 姜青身子還未閃轉,洪峰雙環已到…… 姜青使個“風擺垂蓮”之式……底下馬步原封不動,上半身懸空一扭,竟轉了過來…… 手中“奔雷劍”,貼向對方雙臂一卷……洪峰如不閃躲,雙臂就要斷去。 洪峰閃身暴退! 姜青劍走身前,轉身一招,一個箭步朝對方當胸遞去“玄門八卦劍”雖非快劍,但姜青這招出手,也是迅捷無倫! 洪峰 閃退,對方劍尖又電射而至……眼看已萬難閃躲。 姜青除非遇到殺不可赦之徒,非到萬不得已,不妄開殺戒……同時,剛才已有長離一梟的囑咐。 於是 急忙用個“懸崖勒馬”身法,硬生生收住寶劍,煞住踏出的箭步。 姜青雖然收劍止步,“沉雷”洪峰的胸前,已經著上一劍,幸虧只是劃破衣衫,只傷了少許皮膚。 姜青納劍入鞘,抱拳一禮,道: “洪壯士,姜某失手得罪了!” “沉雷”洪峰,對當前場面當然知道很清楚……對方劍下留情,點到為止。 不然,此“火雲邪者”姜青一劍遞來,自己穿胸而過,已喪命在地。 洪峰心念閃轉,不禁喟然道: “姜大俠,某等技藝不如人,自取其辱……尊駕數位若非手下容情,某等已血濺七尺,命留此地了。” 這時,長離一梟等眾人,走近前來。 紅面韋陀戰千羽含笑道: “洪壯士,‘以武會友’,不在勝負輸贏,尊駕數位來自大漠草原,已是十分難得。” “閃電”凌皓等三人,也已來洪峰邊上…… 凌皓聽到戰千羽這番話,不自禁之下,輕輕“哦”了一聲…… 他感到十分意外,沒有顧到長離一梟等眾人在場,向洪峰道: “師兄,‘火雲邪者’姜青等數位,不像‘玉哪吒’金羽所說的那種人物……” “閃電”凌皓此話,固然是向他師兄洪峰在說,但邊上雙方,都有聽到…… 姜青聽到從“閃電”凌皓嘴裡,說出“玉哪吒”金羽這一名號,心頭不禁暗暗一震…… 原來“沉雷”洪峰等四人,是經“玉哪吒”金羽的唆使,才找來杭州戰府。 金羽玩出這一套手法,跟“天地門”一模一樣,同一“模子”。 長離一梟哈哈一笑,向戰千羽道: “戰兄,洪壯士等四位,從遠道而來,站著談話,豈是待客之道?” 戰千羽連連點頭,道: “不錯,不錯,衛島主說得有理……洪壯士等四位,大廳一坐如何?” 洪峰抱拳一禮,道: “只是打擾尊府了。” 戰千羽等陪同洪峰四人,來到前面大廳,各個引見介紹過後,賓主坐下。 長離一梟含笑道: “原來洪壯士等四位,是‘玉哪吒’金羽之友?” 沉雷洪峰道: “金羽跟我等四人,談不上這個‘友’字,只是見面認識而已……” 姜青聽到這話,又是暗暗嘀咕…… 僅是認識,並非有交誼的朋友,你等遠自大漠草原,來此替他“賣命”? 閃電凌皓一指姜青,換了個稱呼,道: “我等奉師門之諭,來此探訪姜大俠……” 長離一梟正要開口問時,旁邊姜青已接上問道: “凌道友,尊師是哪一位武林前輩……探訪姜某是為了何事?” 沉雷洪峰接口回答道: “家師結廬青海密魯山‘無雲谷’……號稱‘夢濤居士’,名諱‘康豪’……” 姜青聽來大惑不解…… “夢濤居士”康豪這一名號,自己僅是過去從“妙手回春”路月奇那裡聽到一次。 據路月奇稱,“玉哪吒”金羽去了青海密魯山“無雲谷”,“夢濤居士”康豪處。 至於“夢濤居士”康豪其人,不但毫無恩怨過節,而且素昧平生,並不相識。 現在康豪派了四個弟子,來杭州戰府,擺出一副“興師問罪”之色,這是怎麼回事? 敢情紅面韋陀戰千羽等,跟姜青也有同樣的想法…… 戰千羽問道: “洪道友,令師派下四位來杭州,探訪戰某四弟姜青,是為了何事?” 沉雷洪峰懷著一絲感觸的心情,道: “家師‘夢濤居士’康豪,是位仁厚善良,身懷絕技的佛門俗家弟子……平時少與外間交往、接觸,我師兄弟等四人,是他老人家僅有的門人……” 微微一頓,又道: “前些時候,‘玉哪吒’金羽攜帶他師父‘魔聖’乙休子親筆書信,赴青海密魯山‘無雲谷’覲見家師……” 長離一梟接口問道: “洪道友,金羽找去‘無雲谷’康前輩處,是為了何事?” 洪峰道: “‘玉哪吒’金羽呈上他師父親筆書信……原來乙休子要請家師,傳授他弟子金羽‘心門大法’……” “心門大法”這四個字,在場諸人中,可能只有長離一梟、紅面韋陀戰千羽和大旋風白孤三人,理會出其中含意。 “心門大法”是以“心”馭“神”,一種超凡入聖的內家功力。 “閃電”凌皓道: “‘心門大法’是家師秘門絕技,吾等四個師兄弟中,只有大師兄洪峰,學得‘心門大法’中,十之一二而已。” 紅面韋陀戰千羽聽來出奇,不禁問道: “凌道友,‘玉哪吒’金羽怎麼如此冒失,攜帶他師父一封書信,要令師傳其‘心門大法’?” 長離一梟心念閃轉之間,接口問道: “凌道友,令師‘夢濤居士’康前輩,與金羽之師‘魔聖’乙休子,早年是武林知己之交?” 沉雷洪峰道: “家師曾向我等四名弟子,說出與‘魔聖’乙休子之間的淵源……” 微微一頓,又道: “據家師說,‘魔聖’乙休子遍覽古今奇書,精研岐黃之術……” 長離一梟聽到這話,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不錯,當初“妙手回春”路月奇,這門殺生養生,慘無人道的醫理,就是學自他師父乙休子所給的“天燈朝元錄”祕籍。 洪峰又道: “家師早年罹上一種疑難絕症,求醫無助,後來是‘魔聖’乙休子治癒的……” 凌皓接口道: “乙休子早年治癒家師疑難絕症,有恩于家師,是以吩咐弟子金羽赴‘無雲谷’,要求家師以‘心門大法’傳其弟子……” 紅面韋陀戰千羽,聽來感慨不已…… “施恩不求報”……“魔聖”乙休子卻是由於早年治癒“夢濤居士”康豪疑難絕症,竟吩咐弟子赴“無雲谷”,學其秘門絕技“心門大法”。 長離一梟問道: “令師是否答應‘玉哪吒’金羽,傳其‘心門大法’之技?” 洪峰道: “家師向我等四名弟子說……絕技一項,亦如武家矚目,夢寐以求的仙家神兵,此乃‘懷德者居之’……如若操守不良,品德不全,即使學得稀世絕技,也會惹上殺身之禍……” 長離一梟緩緩頷首,道: “不錯,康前輩此話,真是金玉良言,武家應想到這一點。” 洪峰又道: “家師對‘玉哪吒’金羽的要求,既未答應,也沒有拒絕……問金羽,學得‘心門大法’後,又將如何?” 姜青聽到這裡,已找出金羽向“夢濤居士”康豪的回答…… 那是旨在除掉金羽眼中釘,肉中刺的“火雲邪者”姜青。 他心念閃轉,就即問道: “洪道友,金羽如何回答?” 洪峰道: “金羽告訴家師,江南武林出現一批巨寇惡煞,江湖敗類,但俱是身懷絕技之流……其中就以‘火雲邪者’姜青為最!” 姜青聽到這話,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金羽學得絕技旨在對付自己。 洪峰又道: “金羽向家師說,如能學得‘心門大法’將以‘替天行道’之心,除去這批江湖敗類,澄清宇內,還我朗朗乾坤。” 靜靜聽著的大旋風,“哇”的冒出一聲,道: “嘿,這小子,顛倒是非,誣陷善良!……” 閃電凌皓道: “家師經‘玉哪吒’金羽說出這番話,聽來確是入情入理,同時乙休子對他老人家,又有治病之恩……”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凌道友,任何一樁事實,又豈是亂朱成碧,將其是非顛倒過來的……來江南武林一探聽,內委真相,不就完全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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