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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沙成山伸手用力取出石磚,立刻便發現兩層石磚裡面用羊皮包著一件東西,十分端正的放在裡面! 沙成山心中暗想:“武林老爺”秦百年的兩件實物怎麼會變得如此大?自己上回替他送往陽城的東西只是一粒蠟九,被易容大師“千面老人”扁奇巧妙地裝在頭髮裡,如今怎會變成這麼一件東西?難道…… 沙成山並未多想,因為上面的方寬厚已經在問:“沙老弟,找到沒有?” 沙成山仰起麵來,道:“不錯,找到了!” 方寬厚急切地又問:“東西沒有損壞吧?” 沙成山應道:“一切完好如初,羊皮包得十分嚴密!” 沙成山正要把東西人懷,方捕頭叫道:“拋上來我先瞧瞧,不會被人調包吧?” 沙成山本能的把羊皮包拋到井口上面,方寬厚一把抓在手中,他看也未多看一眼,只等著沙成山躍上井口! 沙成山又順著井邊往上面升 他面露微笑,雙臂箕張,眼看就要跨上井來了! 猛古丁,就在這時候,方寬厚圈臂出掌,吐氣開聲,“嘿”的便一掌拍中在沙成山那毫不設防,也無從防備的胸口之上! 雙方距離不過一尺,方寬厚擺出的姿勢又似是去拉沙成山的樣子,這一掌打的可真實在! 沙成山“啊”的吐出一口鮮血,平著身子飛出三丈外,“咚”的一聲落在地上! 沙成山雙目泛烏,滿面灰色如霧。他挺了一下上身,無力的望了方寬厚一眼,道: “你……你……” 方寬厚仰天一聲大笑,笑聲響徹雲霄…… 沙成山“你”了幾次未能接下去,便昏死在地上了! 是的,方寬厚雖然雙腿傷得不輕,但他的掌上功夫還是十分了得! 他又是少林俗家弟子,出手便是金剛掌打去,沙成山本事再大,也難以承受這偷襲的一掌! 大廳上,丘蘭兒聞得方寬厚那恣意的狂笑,立刻躍到後院裡,正看到沙成山跌在地上,不由得一聲尖叫:“沙大哥……” 丘蘭兒撲向沙成山,只見沙成山已雙目緊閉,口中溢血,氣息似斷未斷的昏死在地上了! 她猛的抹去面上淚水,直起身子,咬牙逼近萬寬厚,怒道:“老王八蛋,原來你比你那可惡的兄弟還狠十分,你……你竟然恩將仇報,害死我沙大哥……” 從丘蘭兒口中聞知沙成山已死,方寬厚又是得意的一笑,道:“你們怎不為我方寬厚想一想?我千辛萬苦弄來的兩件寶物,又如何會輕易的再還給別人?” 丘蘭兒尖聲大吼,道:“還與不還是你的事,為何要害死我沙大哥?你……” 方寬厚嘿嘿冷笑連聲,道:“稀世之寶,怎可讓外人知道?便是你也休想活著離去!” 丘蘭兒咬碎銀牙的道:“你以為我會輕易離開?” 她雙目噴火的又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老婆女兒之後再離開!老狗,你準備接受宰殺吧!” 方寬厚嘿嘿一聲冷笑,道:“憑你?別以為老夫腿傷,侍候你這枝‘玫瑰毒刺’,我還綽綽有餘!” 丘蘭兒一怔,道:“原來你早就認識本姑娘了?” 點點頭,方寬厚道:“不錯,衙門裡尚有你的畫影圖形,一看到你我便知道你是誰了!” 丘蘭兒怒道:“怎麼會沒叫你自己的兄弟殺了你!” 方寬厚冷冷道:“就是他沒有殺了我,所以他先死了!” 丘蘭兒大叫,道:“可也是我沙大哥替你出的手!” 方寬厚面色寒寒的道:“就算沙成山不出手,老夫也不擔心會死在自己兄弟手上!” 丘蘭幾盆怒的道:“你一家三口被掛在地牢裡,我不信你們還有生機!” 不料方寬厚嘿嘿一陣笑,道:“說出來也好叫你這沒見識的丫頭聽聽,我的兩位師弟就要來了。我料定他們會找到我的,就如同沙成山找到地牢是一樣的!” 一楞,丘蘭兒道:“原來你已約了你的兩個師弟,他們是誰?” 方寬厚坦然的道:“皆是與我一般,少林俗家弟子!” 他嘿嘿笑了一聲,又道:“普天之下,誰都知道少林有七十二種絕世武學,如今由於我奪得這套‘百竅神功祕籍’,從此少林又多了一項武功,變成七十三種,哈……” 丘蘭兒突然騰空而起,鋒利的尖刀已拔在手中。她狂叱一聲道:“你休想!” 暴喝尖叱裡空中流燦眩目,冷芒激射成束,三十一刀合為一招,劈頭蓋面的往方寬厚頭上罩去! 方寬厚果然姜是老的辣,但聞他嘿然一聲低哼,左臂一圈,右臂連揮不絕,一股子罡風挾著濤濤巨猛氣旋,連擋帶拍,剎時便把一片冷刃拒阻在身前三尺之地! 丘蘭兒猛然發覺自己有窒息之感。方寬厚突然一聲大喝,道:“丫頭,納命來吧!” 就在這時候,後廳廊上一聲尖叫,道:“爹,不可以!” 只見方小雲已歪跌著身子衝過來! 丘蘭兒便在方寬厚的一頓之間躍身後退三丈外! 方小雲已撲到方寬厚的身邊,叫道:“爹,叫她走吧,你已把姓沙的打死,就放走這位丘姑娘吧!” 咬著牙,方寬厚道:“放她走?小雲,可知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何況江湖上已有不少人正希望得到爹的兩件寶物!” 方小雲急切的道:“就算你殺了丘姑娘,我們還是要遠走高飛躲藏起來,何必落個不義小人之名?算了,放她走吧!” 方小雲不等她爹再說,立刻對丘蘭兒道:“你快走吧,以後千萬別再叫我們遇上!” 丘蘭兒氣得面色泛青,她跺跺腳厲聲道:“姓方的,我會找你的,一定會找你的!真可惡,世上怎會有你這種沒有良心的人……” 方寬厚冷冷一笑,道:“那麼,今日你就遇上一位了!” 方小雲急又叫道:“別再羅咦了,你還不快走?” 丘蘭兒走近沙成山,低身雙手托起沙成山的身子背在肩上,淒淒慘慘的道:“沙大哥,你真不值得呀!到頭來你如此的死在這個不仁不義小人之手……” 方寬厚拾起枴杖正要再追過去,丘蘭兒猛的拔空而起落在牆頭上,她回頭厲聲道:“方寬厚,你等著我丘蘭兒取你的狗命吧!” 方寬厚哈哈大笑,道:“等你再找來,老夫的神功已成,正好拿你開刀,哈……” “玫瑰毒刺”丘蘭兒肩上打著沙成山,所幸沙成山瘦骨嶙峋的不重,一下子便走出七八里遠! 她把沙成山放在一條山溪邊,急忙拿出絲絹沾著溪水替沙成山拭去口中溢出的鮮血…… 猛然間,沙成山低如蚊蠅的“啊”了一聲。丘蘭兒大喜,立刻自懷中摸出一把內服傷藥給沙成山灌下去! 丘蘭兒直不楞的瞪著雙眼看,她似是在等待奇蹟的出現,因為沙成山那一聲“啊”給了她無比的安慰 沙成山有救了! 是的,沙成山是沒有死! 他本來是死定了的,因為方寬厚的一掌有隔山擊牛之力。但沙成山的反應奇佳,他是一流的殺手。 就在方寬厚圈臂發出“咳”聲時,他雖然無法閃躲,卻本能地立刻運功把胸腹僵硬起來,這才未被方寬厚一掌把心肺震碎;但他還是被打得昏死過去! 現在,沙成山經過丘蘭兒用水擦拭,他醒過來了。迷迷糊糊裡,沙成山道:“你……是蘭妹嗎?” 丘蘭兒忙湊近沙成山耳邊,低聲道:“沙大哥,你別多開口,你被姓方的老賊傷得不輕,要靜養……” 緩緩的伸手抓緊丘蘭兒一隻手,沙成山道:“你沒有殺了姓方的吧?” 丘蘭兒立刻搖搖頭,道:“我打他不過,只得背你離開了!” 點點頭,沙成山喘著氣又十分安慰的道:“那……那就好了……” 丘蘭兒聞言一怔,不知沙成山是什麼意思。 沙成山聞得丘蘭兒的話,面上展現一片冷酷,接著,他又咬咬牙,喘息的道:“蘭妹,我……我……要……親手搏……殺姓方……的,因……為這樣的……人實在太可怕了……” “玫瑰毒刺”丘蘭兒同意的點著頭,道:“是可怕,這種人若是不死,他日必成江湖大患!” 沙成山喘了幾口氣,覺著胸口十分難受,便又對丘蘭兒喘道:“這……是什麼地…… 方?” 丘蘭兒站起身來四下里看了一遍,道:“我不清楚,不過……方家集在我們的東面!” 提起方家集,沙成山立刻又道:“方家集……距離……沙河……兩百里,我們……” 丘蘭兒安慰的道:“沙大哥盡放寬心,就算妹子背也要背你到沙河!” 沙成山一聲苦兮兮的笑,道:“蘭妹,我……感激,但……你何不……再折回……折回方寬厚的宅子……前面,把我……的馬……騎來?” “玫瑰毒刺”丘蘭兒一想,點點頭道:“對,我順便再買些用品帶回來,還有你的傷藥……” 附近一片荒林,“玫瑰毒刺”丘蘭兒又把沙成山背到林子里,這才展開身法往方家集方向奔去…… 是的,方寬厚真的以為自己一掌震死了“二閻王”沙成山,連他的女兒方小雲也以為如此…… 沙成山死了,方剛也死了 當然,方寬厚本人也死了 江湖上的傳言,他一家遭到了滅門! 就在丘蘭兒背起沙成山躍出方寬厚那所大宅院不久,方小雲扶著方寬厚走入二道大廳。 方老太沉聲道:“寬厚,我實在不願意你剛才所為,那……” 方寬厚冷嘿一聲,道:“我的行為,江湖之上到處都有。人的一生如想飛黃騰達,濟身頂尖,就必須善於掌握契機,把握住那曙光一剎的良機……” 他頓了一下又道:“我原本沒有搏擊姓沙的念頭,更沒有想再奪取這兩件寶物,因為憑我的武功,絕非姓沙的對手,更何況各門各派正往此地集中,我有自知之明,自己絕對無法與任何一派相抗衡……” 方老太沉聲道:“可是你還是殺了姓沙的,更揀來這兩件東西……” 方寬厚又是一聲冷笑,道:“沙成山該死,他為我製造那種再好也沒有的機會,如果錯過,真太可惜!殺了他我們遠走高飛,這裡放上一把大火,往後也就斷了各門派再來方家集尋寶的念頭。嘿嘿……就等我把功夫練成功了……哈……” 方小雲忙接道:“爹,我們放走丘姑娘,這事爹可曾想過?” 方寬厚重重的哼道:“都是你,如果當時你不橫身攔阻,姓丘的女子必會第二次撲擊,爹自信必能將她一掌擊斃!” 方小雲搖搖頭,道:“想起丘姑娘在地牢呵護我們,女兒就心中有愧……” 方寬厚沉聲道:“壯士有斷腕決心,我們武林中人,該狠心的時候便絕對不能仁慈。往後你跟著爹一起練功,我會時時開導你!” 方老太憂愁的道:“我們今往何處去?這裡真的住不下去了!” 方寬厚一笑,道:“這兒當然住不下去了。等到天黑之後,我一把大火燒光宅子,然後領你們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哼!那地方本來只有方剛知道,如今他死了,普天之下便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哈……” 方小雲仰頭看看天色,道:“爹,我們到什麼地方弄些吃喝,家裡怕是什麼也沒有了,連水也難以找到!” 方寬厚想了一下,道:“你把臉用紗遮起來,去方家集買些吃的回來,如果方便,再買些傷藥,今夜我們便離開這裡!” 方小雲走入內室,找了一塊黑紗蒙在頭上。便立刻拿了個袋子往鎮上走去! 在萬家集,方小雲買的可真齊全,一上吃喝外,還買了許多刀傷藥。沒有人看出她就是方捕頭的女兒! 反倒是方小雲發現方家莊不少人,他們正在趕辦喪事,傳言 一夜之間死了七個人,莊主是其中之一! 於是,不少人猜測,這是江湖仇殺! 方小雲繞道轉回凶宅後面,斜刺裡她全身一震:在高牆轉角處,她發現一個人正在大門一邊的瓦棚中牽馬! 方小雲並不知道那就是“二閻王”沙成山的馬,然而拉馬的人她不陌生,因為那人正是丘蘭兒! 方小雲心中暗忖:沙成山死了,丘蘭兒這是轉回頭來要騎回沙成山的馬了! 不錯,是丘蘭兒來到凶宅,她並未發現方小雲,騎上馬便往鎮上走去…… 方小雲匆匆回到後廳,她把看到丘蘭兒的事說出來! 不料,方寬厚驚怔的道:“糟了,姓丘的丫頭騎的馬是沙成山的,那匹馬我認識。這麼看來,姓沙的可能沒有死!” 方老太急切的道:“姓沙的武功了得,他如果沒有死,我們就活不長了。老伴呀,這可如何是好?” 方寬厚鼻孔哼了一聲,道:“我們躲起來,姓沙的又能怎樣?且等我把武功練成,他不找我算他運氣!” 方老太忙又問:“躲到什麼地方?” 不料方寬厚指指槐樹坡,道:“就在這槐樹坡!” 方寬厚此言一出,方老太驚奇的搖著頭,道:“老伴,要遠走高飛,怎麼又是這槐樹坡?” 哈哈一聲笑,方寬厚道:“一把火燒光宅子,別人一定不再追尋,然而,他們絕對想不到我方寬厚一家三口尚在這槐樹坡,哈……” 方小雲把吃的送過去,優戚的問:“爹,我們仍在這槐樹坡,一旦被人發現就慘了!” “發現?”方寬厚一聲冷笑,道:“孩子,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沒有人會發現我們的!” 方老太撕吃著大餅,邊問道:“你說說看,槐樹坡什麼地方能把我們三個人藏起來呢?” 方寬厚得意的笑道:“你們知道山後有個七丈瀑吧?” 方小雲立刻點點頭,道:“知道,槐樹坡有條山泉,長年泉水不斷,那條飛瀑下面是個深潭……” 方寬厚點點頭,道:“不惜,飛瀑下面是有個深水潭,我同方剛小時候就經常去那兒抓小魚!” 他一頓又道:“就在飛瀑中間有一個三尺方圓的山洞,因為那地方石滑懸空,根本就沒有人到過山洞中,只有我同方剛……啊……” 方小雲接著問道:“爹是怎麼進去的?” 方寬厚撫摸著傷處,道:“已經二十多年了,我與方剛已練就一身武功,這才一起進入山洞中探查。那裡面還真夠大,天然的洞加上人工的開鑿,裡面乾淨極了!” 方老太沉重的道:“今夜我們進山洞,一定要多帶應用之物。這一進去,就不知什麼時候見天回了!” 她語音包含悽愴! 方小雲叫了一聲:“娘!” 方寬厚哈哈笑道:“放心吧。老伴,等我把‘百竅神功’練就,我們立刻出洞,日子不會長的!” 不錯,日子是不會長,方寬厚又怎麼想得到他所…… 騎著黃源馬,“玫瑰毒刺”丘蘭兒緩緩來到方家集,就在平安客棧門口下馬。有個年輕伙計直瞪眼! 丘蘭兒冷叱一聲,道:“你看什麼?” 伙計指著黃膘馬,道:“這匹馬……” 丘蘭兒雙目厲芒一閃,道:“這馬怎樣?” 伙計期期艾艾的道:“這馬好像……好像是一位客官騎的馬……” 丘蘭兒對伙計的眼力暗中佩服! 她嘴巴一緊,道:“天底下不只一匹這種馬!伙計,快給我包些吃的喝的,我立刻要上路了!” 伙計忙點頭,道:“姑娘,你稍等,我馬上給你送來!” 那伙計真夠快,沒多久便雙手捧了一大包吃喝走出來。丘蘭兒把袋子拴在馬鞍上,剛要騎馬而去,從店裡,猛古丁沖出個女子! 只見這女子望了丘蘭兒一眼,緊接著又仔細的望望那匹馬,她重重的“咦”了一聲! 丘蘭兒瞪了女子一眼,便立刻拍馬疾馳而去! 忽聞得姑娘對身邊的伙計,道:“進去對我房中幾位同伴說一聲,我去去就回來!” 她話聲出口,人已在五丈外了! 騎在馬上的丘蘭兒,絕對想不到身後面會有人追來。她拍馬直往荒坡馳去。八里路不算遠,她很快的便衝入林子裡面! “沙大哥,我回來了!” 一堆枯樹枝葉後面,沙成山伸頭引頸的道:“蘭妹,我在這兒!” 黃膘馬拴在樹上,丘蘭兒解下鞍上的吃喝走過來。她並肩坐在沙成山的身邊,打開袋子! 沙成山道:“蘭妹,真辛苦你了!” 丘蘭兒一笑,道:“沙大哥,快吃吧,我還替你買了內服傷藥,吃完了藥我們就往沙河走!” 沙成山沒有動,他只是張著嘴巴,一口一口的咬吃著。丘蘭兒小心翼翼的往他口中塞,體貼入微得令人羨慕,否則,又怎會令那追來的女子尖聲怪叫:“好不要臉的一對狗男女!” 聲音來自斜坡石堆邊,沙成山一驚,因為他聽出來人的聲音 那該不是“毒蜘蛛”柳仙兒吧! 不錯,來的正是“苗疆百每門”“毒蜘蛛”柳仙兒! 柳仙兒對於沙成山的黃膘馬十分熟識,她曾與沙成山共騎在山陰道上,那種光景雖是假鳳虛凰,卻也值得柳仙兒迴腸盪氣的! 就在平安客棧外面,柳仙兒認出丘蘭兒騎的是沙成山的坐騎。她恨透了沙成山,當然,也有那麼絲絲愛。然而她清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此刻,柳仙兒看到丘蘭兒那麼溫柔體貼的餵著沙成山,醋海加上恨意,便一股腦兒的流露出來了! 沙成山果然看到柳仙兒往自己走來! 他冷沉的攔住丘蘭兒,直起上身,道:“柳仙兒,你的命可真夠大,那麼一刀你竟然沒有死,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柳仙兒柳眉倒堅的雙手扠腰,道:“你很想殺死我?沙成山!” 沙成山冷冷道:“柳仙兒,你看錯沙某了!” 柳仙兒尖聲冷叱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是兩手沾滿血腥,殺人不眨眼的‘二閻王’沙成山?” 沙成山平靜的道:“我是沙成山,但我只在有人妨礙我的事情時方才動手殺人。姑娘,你不該這時候來我跟前窮叱喝……” 柳仙兒重重的看了丘蘭兒一眼,道:“她是什麼人,為何對你如此體貼?” 沙成山一聲笑,道:“她是個女人,一個真正不失女人身份的女人,也是一位深得男人心的女人!” 柳仙兒怒叱道:“還不是披著一張女人皮,與我有什麼不同?” 哈哈一聲笑,沙成山道:“她與你大大的不同!她善體我意,心底善良,從來就不想坑害我,而你……嘿……” 是的,柳仙兒曾對沙成山投懷送抱,但終其目的,只是一件事 要沙成山的命! 柳仙兒美麗的臉龐一緊,叫道:“那是因為你身帶之物,我又必須聽命於大奶奶!沙成山,你不要以為我一定對你不懷好意,其實……” 沙成山冷冷道:“怎麼不說下去?其實怎樣?” 柳仙兒一跺腳,道:“其實我也會侍候你,而且比她還要細膩。如若不信,你可以叫我試一試!” 沙成山真伯柳仙兒走過來。他如今內傷不輕,又不知丘蘭兒打不打得過柳仙兒,更擔心的是柳仙兒會不會有同夥來到此地! 於是,他暗中吃力的抖出右臂,“銀鏈彎月”微微可見。沙成山沉聲道:“只要你敢走過來,你就死定了!” 他重重的又道:“這一次我一定下重手。柳仙兒,不信你試試!” 柳仙兒跺著腳吼道:“沙成山,我哪一點比不上她?你說呀!” 沙成山面色寒寒的一副冷酷模樣 其實他重傷在身,本就面色泛青,想咳,但他強忍著,重重的道:“柳仙兒,今天我本不想殺人,你最好快走。當我數到三的時候你還站在這裡,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沙成山的話甫落,便開始數:“ ……二……” 柳仙兒忙搖搖手,道:“沙成山你等等,我有話問你!” 沙成山立刻停下來,道:“你有什麼話好問的?” 柳仙兒想近前來,沙成山驚覺的道:“夠近了,你該問吧!” 柳仙兒精芒畢露,眼神溜轉的道:“沙成山,你大概已經知道我們是‘百疆百毒門’的人了吧?” 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早就知道了!” 柳仙兒一笑,道:“是秦百年那個老不死說的?” 沙成山冷然一哂,道:“誰說的也是一樣,重要的是我已經知道了!” 柳仙兒語音坦然的又問:“那麼,你這位道上的大鏢客也知道我們的目的了?” 沙成山嘴角一牽,道:“不錯,你們大批潛入中原,為的是秦老爺子的兩件寶物!” 輕點著頭,柳仙兒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也不再瞞你。不錯,我們是為了那兩件東西而來。不過……那是我們的目的,但在達成目的的過程中,百毒門已擬定出手段。我很欣賞你,沙成山,所以我提醒你,切莫插手這件事情……” 面無表情的一聲乾笑,沙成山立刻又數起來:“ ……二……” “三”字尚未出口,柳仙兒已躍在三丈外,她去的快,隱隱傳來她的吼叫:“沙成山,我還會找你的!” 就在柳仙兒一路往荒林外奔去的瞬間,沙成山猛古丁張口噴出一溜鮮血,他雙目一暗便又昏了過去! 丘蘭兒大驚,忙又為沙成山推拿撫面,指掐人中。半盞熱茶功夫,沙成山悠悠醒來! 丘蘭兒急的掉下淚,道:“沙大哥,你感覺如何?能上路嗎?” 沙成山剛才聚著一口真氣與柳仙兒對話,他努力的不讓柳仙兒看出自己受傷,如今柳仙兒懾于于沙成的威勢而遁,沙成山丹田一口真氣立散,便再難控制的昏了過去! 此刻,沙成山伸手拉住丘蘭兒,道:“蘭妹……我……們快走……此地不能……久留……” “玫瑰毒刺”丘蘭兒點點頭,道:“剛才若非大哥暗示,我早已出手殺了她!” 沙成山搖頭喘道:“不,你不知道百毒門的厲害,萬一動手,一個不留神,我二人全完了!” 丘蘭兒冷笑的望望柳仙兒遁去的方向,道:“沙大哥,比用毒我丘蘭兒也非泛泛!”說著,便起身把東西包起來,然後把沙成山扶上馬! 丘蘭兒躍上馬背,沙成山無力地拼命從後面攔腰抱緊丘蘭兒,他甚至連抬頭的力氣也沒有,把頭倒在丘蘭兒的右肩後! 黃膘馬馱著二人一路往沙河馳去! 沙成山與丘蘭兒離開了方家集,就在當天夜晚,方寬厚的巨宅子里可真夠熱鬧! 先是,潛來方家集的“苗疆百毒門”,由“七步斷魂”冷若水率領著三人,二更過後便到了方寬厚的大宅子前面! 四人中除了“毒蜘蛛”柳仙兒外,另兩人是“百毒門”的左右護法 “赤面毒虎”包可金與“白麵郎君”胡幹! 這四人剛剛躍上圍牆,附近的一棵巨型大槐樹上面,方寬厚冷冷的笑起來! 原來方寬厚已把老婆女兒送進後山的飛瀑洞中,一應吃用也搬進洞中,他這是趕回來放火燒宅子的,卻偏偏遇上有人往這兒趕來。於是,方寬厚便決定攀上樹頂著熱鬧,倒要看看來的是何許人物! 幾乎半個時辰過去了,四個可毒門的人未見走出來,樹上的方寬厚有些不耐煩了! 原來,令人驚異的事情正在宅子裡面發生…… “七步斷魂”冷若水率領著百毒門左右護法與柳仙兒,四人進入毛子裡以後,那冷若水便自一個檀木錦盒中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寶蟾”,那蟾蜍雙目如鈴一半擠於眼眶外,溜溜轉動,十分怕人。蟾蜍皮呈翠綠,不時把泛紅的舌頭蛇一般的伸出來! 冷苦水輕輕的托起這巨蟾,不知餵了它些什麼,便見那東西躍在地上往屋中躍爬! 冷若水與柳仙兒等四人小心的跟在蟾蜍後面! 那蟾蜍十分奇怪,它在前院躍進大廳,並未停留,又往後面躍去。半個時辰後,蟾蜍方躍過二道大廳,立刻往院子裡跳去! 這時候已近三更天,冷若水見院子里長著不少雜草,便命左護法“赤面毒虎”包可金燃起火把子,小心的跟著蟾蜍走! 真是奇怪,冷若水那錦盒中的蟾蜍竟然躍到了水井邊,它不停下便躍落水井之中! 冷若水立刻愉快的道:“好了,秦百年的兩件東西一定在這井中!” 柳仙兒眨著大眼,道:“大公主,你以為這是真的?” 冷若水堅定的道:“錯不了,寶蟾尋寶,古書上記載的有,應該錯不了!” 柳仙兒道:“我以為這蟾蜍在尋找水源,因為它……” 冷若水雙目厲芒一現,道:“下去看了便知!” “白麵郎君”鬍子湊上前去,道:“大公主,屬下先下井去查探,就算無寶,也得把大公主的蟾蜍捉回來!” 點點頭,冷若水道:“小心下井,仔細的查看,決不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發現可疑,立刻告訴我!” “白麵郎君”鬍子立刻脫下長袍,緊一緊腰帶,扶了一把後腰帶上插的月牙刀,低頭彎腰,雙腳頂著井邊磚壁一步一錯的晃動雙肩往井中落去! 這夜月色不錯,天空中一點雲也沒有! 胡幹到了井下,先是看到那綠色蠟除在水面遊動不已,正要伸手去抓,猛然發現井壁上有兩塊稍微凸出的磚頭,不由得“咦”了一聲便伸手去拉! 果然,兩塊磚頭是虛的,裡面現出個小洞,鬍子一聲叫,道:“在這裡了,大公主快來!” 井口三人對望一眼,冷若水立刻也跨著井壁下了水井! 她到了鬍子上方,低頭見是個小洞,立刻命鬍子伸手去取,一股子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不料鬍子把大半個右臂伸入洞中一陣掏摸,面色一緊,半響,他把手伸出洞外,失望的道:“大公主,我們怕來晚了!” 柳眉倒豎,冷若水道:“你說什麼?” 胡幹指著小洞,道:“洞中什麼也沒有,早被人盜走了!” 不錯,藏在裡面的東西,前一晚已被沙成山取出來。當東西拋入方寬厚之手時,方寬厚就心生歹念了。這些周折,冷若水當然不知道! 此刻,冷若水咬著銀牙,沉聲道:“你先上去,我再找一遍!” 胡幹未再多說,便晃動肩膀躍上井口! 冷若水伸手入洞仔細敲擊洞內的每一塊地方,發現裡面果然沒有東西,咬咬牙,一手撈起水中蟾蜍躍上井口! 柳仙兒楞楞的問道:“會是誰取走了秦老頭的東西?” 冷若水盆怒的道:“柳仙兒,你說你遇上了大鏢客‘二閻王’沙成山?” 柳仙兒忙點著頭,道:“是的,大公主!” 冷若水“哼”了一聲,道:“那麼,如今有可能得到秦老頭兩件東西的人,又多了一個!” 柳仙兒立刻問道:“大公主的意思是沙成山也有奪寶可能?” 冷若水緩而有力的點著頭,道:“不錯,否則他怎會在方家集出現?” “赤面毒虎”包可金咧著大嘴巴,道:“除了姓沙的外,還有些什麼人物?” 冷若水仰望天空 好潔白的天空! 她輕聲的道:“方捕頭死了,姓方的兄弟方剛也死了,方家是不會擁有那兩件寶物了,餘下的便只有兩方面,一是秦老頭,另一方面便是‘無憂門’了!” 冷若水的話聲甫落,圍牆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厲叱,道:“是誰在背後說我無憂門的壞話?難道不怕我老婆子割你的舌頭?” 厲叱聲甫落,已自三面圍牆上躍下二十名男女! 月光下只見這些人物所穿十分鮮豔醒目,女的全是紫衣,男的白色勁裝,武器全都是“蛇尾尖刀”! 隨在這二十名男女身後的是一位白髮老婆子,她手持一根指頭粗細四尺上下的金棒,柱地緩緩走向井邊! 只見這位白髮婆婆果是鶴發童顏,雙目有神,一身繡著富貴花的紫衣,顯出她一定的威嚴! 井邊的冷若水跨前一步,道:“無憂門?” 老婆婆金杖敲他嘿嘿笑,道:“不錯!” 冷若水看了四周二十名男女,又問:“你大概就是‘無憂婆婆’花滿天吧?” 突然有人厲叱道:“大膽,門主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叫的?” 左手臂一橫,無憂婆婆淡然的道:“不錯,我就是花滿天!” 冷若水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錯,花門主必是為了秦百年的兩件東西而來到方家集!” 花滿天金棒敲地,沉聲道:“你只猜對一半,女娃兒!” 冷若水立刻又問:“花門主的另一半目的又是什麼?” 花滿天冷冷的逼視著冷若水四人,道:“另一半便是來搏殺項城退職捕頭方寬厚,為我那兩個侍女報仇!” 花滿天的話當然是指臥虎山頂的那件事情,不過,花滿天並不知道她的兩個侍女死于死于沙之手! 冷然一笑,冷若水道:“真是可惜,方捕頭已經死了,而且……而且……” 花滿天金杖指向冷若水,叱道:“而且什麼?你休在我面前弄詭!” 冷若水俏嘴一憋,道:“而且傳說方捕頭門下九日全死在無憂門之手,花門主,這要你當面說明了!” 仰天一聲果笑,花滿天道:“以理推論,方寬厚這老東西地應該死於我‘無憂門’之手。江湖傳言,便是以此推定。實則並非我‘無憂門’下的手!” 花滿天的話也分冷若水吃一驚。她怔了一下道:“如果不是無憂門人下的手,又會是誰?倒是一件令人百思不解的事情!” 花滿天重重的道:“老婆子實話實說,自從方老頭迴轉方家集,我的人便也跟著來了,遲遲未出手,就是為了那兩件寶物。不久傳出他一家慘死,我更不急於找尋那兩件東西,為的是不願惹上這件案子。如今連方老頭的兄弟也死了,這也正是我要查尋兩件寶物的時候了,想不到卻被你們捷足先登,在水井裡把寶物掠走!” 不等花滿天后說完,冷若水已尖聲道:“胡說八道,我們什麼時候把寶物掠到手了?” 咬咬牙,又敲著手上金杖,花滿天怒道:“你敢對老婆子不誠實?說!你們是何門派的?” 冷若水沉聲厲吼,道:“苗疆百毒門,門主冷泉是我爹,怎麼樣!” 花滿天一聲怪叫,道:“好哇,連百毒門也想染指秦老頭兒寶物,倒是太讓我老婆子感到意外了!” 冷若水不卑不亢的道:“不意外,幾年之前我們就佈局開始行動了,而且我妹子冷若冰還下嫁給秦百年,論說,兩件寶物應歸我們百毒門擁有。你們前來爭奪,又算哪門子道理?” 花滿天又是一聲怪笑,道:“好哇,原來秦老頭花銀子雇請‘二閻王’沙成山在陽城附近的百花谷中搏殺的女子竟是‘毒王’冷泉的女兒,倒是太出人意料了!” 冷若水忿怒的道:“你們的消息真夠靈通!” 花滿天又是一聲尖笑,道:“這件事已有不少人知道了,算不得新鮮!” 指著大宅子,冷若水道:“要找寶物儘管去找,我們不奉陪了!” 嘿然一聲橫起金棒,花滿天道:“要走可以,把兩件寶物留下來!” 冷若水跳起腳來尖聲叱,道:“你休得血口噴人,我們並未找到什麼寶物,倒是你們無憂門,為什麼也拚命來爭奪?” 花滿天低啞著聲音,道:“臭丫頭,你說我們沒有資格來奪寶?那麼我問你,臥虎山我死的人又怎麼解釋?難道她二人該死?” 她一頓又道:“她們已奪得兩件寶物,可恨的是方老頭追得緊,高山上殺了我的人,我能中途放手嗎?” 冷若水立刻又抗聲道:“傳言無憂門已擄走秦百年的大徒弟關天水,你儘可以找姓關的去!” 指指冷若水,花滿天叱道:“又在放屁了!無憂門不想得罪秦百年,又怎會擄走他的徒弟?只要東西不在秦百年身邊,我老婆子就有資格下手拿!” 冷若水相信花滿天的話,關天水未被無憂門擄去! 因為如果得罪於“武林老爺”秦百年,一旦秦老頭振臂一呼,各門各派便會立刻為他所用! 這種事請只有傻子才會去幹,無憂婆婆決不會幹! 一頓之後,冷若水道:“花門主,這井壁確有個洞,但裡面什麼也沒有,不信你派人下去看一看便知!” “無憂婆婆”花滿天冷笑連聲,道:“下井壁看什麼?東西已被你們取走,我們還下井去幹什麼?喝那些泡過九具屍體的臭水?” 冷若水怒道:“難道你還要搜身不成?” 花滿天毫不示弱的道:“如有必要的話,搜身在所難免!” 柳仙兒尖聲叱道:“你敢!” 花滿天嘿嘿冷笑,道:“在這種情形下,我以為搜你們的身只是稀鬆平常的一件小事情!” 她環視著四周冷笑不已…… 一邊有個大漢走近花滿天,他在花滿天的耳邊低聲道:“門主,這娃冷的女子手上捧著個檀木盒子,也許裡面裝的就是那兩件寶物!” 點著頭,花滿天指指冷若水,道:“己先打開那個盒子來看看!” 冷若水咬牙拿著木盒子,道:“我這木盒子會裝著秦老頭的兩件寶貝?而且我敞明暸拿在手上?花門主,你別弄錯了吧?” 淡淡的一聲笑,花滿天道:“我沒有弄錯,世上出人意料之事太多了,難道你這丫頭不會給我老婆子來一次意外?” 冷若水面皮一緊,道:“這麼說來,你是一定要看了?” 花滿天哼了一聲,道:“不是要看,而是非看不可!” 平舉著木盒子,冷若水道:“好吧,你就過來看,希望你能仔細看清楚!” 花滿天並未過來親看,她身邊的大漢已走近冷若水身前,沉聲道:“打開來,老子瞧瞧!” 冷若水沉聲叱道:“你不會自己掀開看?難道你是頭豬?” 那大漢右手“蛇尾尖刀”交在左手。右手一把搶過木盒子,但聞冷若水張口尖聲厲叱,市音刺耳之極…… 大漢便在此時抓開盒蓋子。就在他伸頭仔細看的時候,清亮的月影下,有一股粘液箭一般的射向大漢,立刻,大以把盒子拋到地上,口中淒叫,道:“啊……我的眼……” 太突然了,就在冷若水拾起木盒的時候,蟾蜍也已被她放入盒子裡! 那大漢雙手摀面不辨東西地亂撞。花滿天怒叱著逼向冷若水,道:“可惡的丫頭,盒子裡面你弄的什麼鬼?” 冷若水淡淡的道:“也沒有什麼,只是給你來一次意外罷了!” 花滿天咬著口中幾顆老牙,叱道:“臭丫頭把盒子拿過央,我老婆子要親自看看!” 冷若水心中暗笑,雙手一送,立刻便把棺木盒子拋向花滿天手中! 花滿天伸手去掀盒蓋子,雙目卻逼視著冷若水! 現在,冷若水又發出一聲尖吭刺耳的厲叫聲,使周圍的男女都感到渾身上下不自在! ------------------------- |
第14章
就在花滿天正要掀開盒子,冷若水尖聲狂叫時,猛古丁花滿天把盒子拋在地上,右腳已踏上盒面! 於是,地上發出一陣木盒碎裂之聲,宛如裂帛! 冷若水不叫了,她忿怒的撲上前去,吼道:“花滿天,你竟敢毀了我的盒子!” 就在冷若水的叫聲裡,突見花滿天“噫”了一聲,身子突然彈升三尺,落在身後五尺遠處! 花滿天愣了一下。憑她剛才的“千斤壓”內功,什麼樣的毒物不被她踩扁?不料反被盒中毒物力彈三尺高,這就不能不令人吃驚! 月光下,花滿天極目望過去,只見冷若水已自地上拾起一只拳頭大小的翠綠色蟾蜍! 這是一種蠻荒中最毒的東西,它的皮質堅韌,能把肚皮鼓漲起來,別說是千斤,便萬斤重的力量也休想把它壓碎壓死! 冷若水把蟾蜍收入袋子裡挽在腰上。花滿天冷冷的道:“臭丫頭,原來是一只毒蟾蜍,你竟故意駕馭它坑害我的人,這筆帳該怎麼算?” 冷若水淡淡的道:“是你們要搶我的盒子去看,這又怪得了誰?花門主,我沒有找你賠我的盒子,已經是很夠意思了!” 花滿天大怒,道:“你在我的人掀盒子時故意尖叫,刺激毒蟲害人,臭丫頭,你們都給我死吧!” 冷若水咬咬牙,道:“你想怎樣?想倚多取勝不成?” 花滿天嘿嘿一聲冷笑,道:“我們不需要求勝,但卻免不了教訓你們一頓!” 此刻,“白麵郎君”鬍子粗聲怪氣的道:“大公主,少同這老婆子羅咦,幹了!” “赤面毒虎”包可金更狂怒的抓著“混元鏟”厲聲道:“幹就幹,誰怕誰?大公主,我們殺!” 花滿天嘿嘿笑道:“冷丫頭,看不出你身邊還有不怕死的武士,好,我老婆子便成全他們!” 花滿天的話聲甫落,突見她雙臂分開,“ ”的便退在附近後廊上。她金杖高舉,一聲狂吼:“給我狠宰啊!” “殺!” 殺聲刺耳,殺聲傳遍槐樹坡,十九個無憂門男女殺手,發瘋也似的往冷若水四人撲殺過去! 十九把蛇尾尖刀發出瑩瑩寒芒,在清淡的月光中噴射成束,激盪的氣旋中發著金鐵撞擊聲,金星碎芒便一片片的爆發出來! “白麵即君”胡平與“赤面毒虎”包可金二人被九名大漢圍在牆邊草地上狂殺,那鬍子的月牙刀,挑東打西,指天戳地,一時間尚能撐持著不即落敗! 包可金的混無鏟也是一輪狂砸怒挑,把逼上身的三名大漢殺得哇哇怪叱十個女子可真潑辣,她們似乎有著一定的默契,分進合擊,彼此呼應,口中還不斷尖叫以擾亂敵人! 於是,十個回合未到,冷若水與柳仙兒便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 “無憂婆婆”花滿天站在廊上看的真切,她不時的哈哈一聲爆笑,道:“娘的皮,憑你這丫頭也敢在我老婆子面前逞強梁?那是在找死!” 柳仙兒在一輪狂砍中高聲道:“大公主快退,屬下拚死為你斷後!” 冷若水沉聲道:“距離勝敗尚早,我不信無憂門能奈何我!” 她左手又取出那只綠色蟾蜍,尖聲如泣的揮刀而上! 就在她與敵人接近的瞬間,左手猛的一送,一股淡淡的毒液,便箭一般的射向敵人,立刻傳來淒厲的尖嚎聲! 冷若水一連以蟾蜍毒液傷了三名無憂門女子! “無憂婆婆”大怒,一聲狂叱,騰身而起,半空中連翻七個空心筋斗,在一片金芒里落在冷若水面前。她白發抖動,金杖橫身,叱道:“丫頭,且看我老婆子來收拾你!” 她的話聲甫落,金杖已到了冷若水的頭上! 冷若水又是一聲尖泣,尖刀橫架金杖,左手蟾蜍疾往前送! 就在這時候,突見花滿天一個大旋身,金杖自她的左腋下方怒指冷若水的左手,立刻一縷極為細小的青芒自她那金杖一端勁射出來,月光下十分醒目! 冷若水看的真切,急忙縮臂側轉,但聞“咕”的一聲怪叫,左手蟾蜍立刻鼓漲得宛如一個皮球! 蟾蜍受傷便是這個模樣。冷若水尚未看出賄賂身上中的什麼暗器,花滿天倏然身子飄起 宛如失去重量的一朵大棉花,輕飄飄的已到了冷若水的頭頂,十九道金光燦燦的芒彩便仿佛十九股冷焰,那麼凌厲的灑罩下來! 冷若水猛的大吼尖叫,右手尖刀繞頂圈斬,更以左手贈殊為暗器“ ”的怒擲上去! 就在這時候,柳仙兒抱刀疾滾,猛往四個女子身前殺去,口中尖聲道:“殺!” 真正是不約而同的發出慘叫聲,那面,“白麵郎君”胡幹已灑著鮮血往牆邊撞去。 在他的身邊,“赤面毒虎”揮動著“混元鏟”大叫道:“右護法,挺著,我們總得殺夠本!” “撲哧”的刮刀切肉聲清晰可聞,兩個女子與柳仙兒同時旋著一身赤漓漓的鮮血往四下里撞去! 空中響起一陣金鐵撞擊聲,冷若水“唷”的一聲倒往一側旋去,花滿大尖聲叱道:“再接老身一金杖!” 就在這時候,天空中突然火光一片,緊接著傳來一陣陣劈啪響聲…… 後院中立刻有人叫起來:“失火了,前院失火了!” 打鬥立刻停下來,“無憂婆婆”花滿天忽怒的迫:“娘的皮,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會是誰在前院放火?快去看看!” 冷若水攏著一頭散發,走近柳仙兒,道:“你傷得如何?” 柳仙兒指著肩背,道:“中了兩刀,我也還了她們三刀狠的,不吃虧!” 二人走近牆邊! 包可金沉聲道:“大公主,胡幹的頭上挨了一刀,怕不能再戰了!” 冷若水忙取出刀傷藥命包可金敷在胡幹頭上! 花滿天已率著她的人往前面撲過去! 如果說這場大火是方寬厚放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因為,就在花滿天與冷若水等激戰在後院的時候,方寬厚正愉快的隱沒在後山坡的樹上觀戰。 只要任何一方哀號著躺下一個人,他便得意的撫髯笑起來,真是在坐山觀虎鬥了! 此刻,大宅子裡起火,連方寬厚也大吃一驚! 他在樹上伸直身體仰望過去,火從前面大廳往四下里蔓延著,火苗子騰空而起,連三里外的方家集也被照得一清二楚! 就在火光熊熊燃燒時,方寬厚見一條人影宛如幽靈般的往西南方飛奔而去,但見那黑影的去勢,方寬厚自己心裡明白 絕對沒有那種修為! 不過,方寬厚心中在想,宅子應該由自己去燒才是正理。 本來是要等這兩批人打出結果而且都撤離宅子,自己再放火,哪會想到有人越俎代庖了。 那麼,這人會是誰? 他此舉的意義與目的又是什麼? 現在,大火正在往後面燃燒,倒梁塌柱之聲此起彼落,瓦裂門倒與碎火四濺,到處可見! 花滿天等撲到後廳前面,火勢已不可收拾,氣得她直跺腳罵道:“娘的老皮,這會是什麼人下的手?難道東西已被這人暗中取走?” 有個大漢走近花滿天身邊,道:“門主,可要救火?” 花滿天忿然的道:“怎麼救?天干物燥,房屋連棟,又無法提水,怎麼下手救?” 另一女子低聲道:“門主,看來東西不在冷若水她們手中,一定被人暗中取走了!” 跺著腳,花滿天怒吼道:“那死絕了的方寬厚老狗該死一千次!若不是他率人窮追我的侍女,臥虎山也不會被他奪走東西,沒得倒惹得他家毀人亡、娘的皮,他活該!” 方寬厚在樹卜聽得花滿天的咒罵、不但不生氣,反倒得意的暗中大笑不已! 突然,花滿天一聲大吼,道:“我們走,就叫這大宅子燒盡吧!” 於是,“無憂門”的人立刻背扶著傷者,匆匆的離開了大宅子。她們很快離開方家集,迴轉湘江去了! “無憂門”的人撤走了! “苗疆百毒門”的人卻仍在大宅後面! 冷若水怔怔的望著大火。她心中暗自思忖:這場大火來的雖然莫名其妙,但也無形中告訴她,這個放火的人才是得到秦老頭兩件寶物的正主兒;就算不是正主兒,也必與得寶者有關係。那麼這個人會是誰? 大火已燃燒到了後大廳! 柳仙兒道:“大公主,我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是的,這場大火必定會引來不少江湖人物,儘早離開也免得東西末到手卻惹上無窮是非! 雖然冷若水四人中已傷了兩人,但他們走的可也真夠快,越過院牆便立刻消失在月夜裡…… 就在冷若水四人剛剛離開這座燃燒中的大宅子不久,樹上的方寬厚正要騰身下地,斜利里兩條人影飛一般的來到門樓前,二人似是十分吃驚的樣子對望一眼,便立刻往後面繞過去! 方寬厚見來人身法不俗,便立刻又把身於隱沒於樹葉密處,不即下來! 那兩個人躍身在後牆上面遙望火場,其中一個沉重的指著大火,道:“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方師兄他們遭遇仇家了?” 另一人也憂忿的道:“身在衙門好修行,方師兄在項城幹了二十多年捕頭,總也難免開罪些道上兄弟,我想……” 另一人沉聲道:“熊師弟,看來我們來晚了,方師兄要我二人趕來助他一臂之力,我們卻在路上耽擱,欸……” 姓熊的也嘆口氣,道:“誰會相信事情來得這麼快?上次師兄原是要我二人長住在他這兒的,可好,師兄已家破人亡了!” 那人指著火場,道:“要不要衝入火場中看看?” 姓熊的搖搖頭,道:“左師兄,這大火已燒至後院,別說是人,便是東西也早就燒光了。倒是設法打探坑害師兄的是哪路人物,找機會為師兄報仇才是正經!” 二人正在悲忿不已,驚怒交加之時,附近傳來一聲沉而有力的聲音,道:“左師弟、熊師弟,師兄等候你們望眼欲穿,今晚得見,幾有隔世之感!” 左、熊二人猛回頭向林子里望去! 姓左的雙肩聳動道:“大師兄,是你嗎?” 林中傳來聲音,道:“不錯,二位且進林中一敘吧!” 左、熊二人立刻躍下高牆,幾個穿縱便躍入林中! 果然,林中密處站著一人,二人立刻認出來,正是大師兄方寬厚! 方寬厚示意二人跟他走,三人剎時到了一處荒崖子下面! 姓左的關懷備至的問道:“師兄,這是怎麼一回事?” 姓熊的也急急的問道:“大嫂子與小雲呢?這是誰下的手?” 方寬厚幹啦啦的笑了笑,道:“事情說來話長,二位師弟且坐下來,容我慢慢把內中情由說給你們聽!” 姓熊的是個黑面大個子,他膀寬腰圓,身高七尺,生就一副孔武有力身段,中原道上提起“黑天剛”熊霸天,便是此人! 另一姓左的生就一副皮包骨,雙手十指細長,頭腦卻最是靈活,道上傳說的“一刀穿心”左長庚就是他! 此刻,三人“品”字形坐下來,方寬厚道:“二位師弟可知‘武林老爺’秦百年的兩件寶物嗎?” 左長庚一怔,道:“就算知道,誰敢動秦老的東西?” 一笑,方寬厚道:“有人敢動,前不久秦老爺子雇了‘二閻王’沙成山才把他身邊的寵妾誘殺在陽城南面三十裡遠的百花谷中!” 點點頭,左長庚道:“也是最近才聽傳言的!” 方寬厚點點頭,又道:“這事過後不久,秦老就把兩件寶物寄放在他大徒兒關天水的家中。你們知道吧?關天水的家緊挨著項城縣衙,那關天水又盡得泰老爺子真傳,東西放在他那兒應是萬無一失了。哪裡會想得到卻又引來了湘江無憂門人的覬覦,竟派了兩個輕功不俗的弟子,連夜盜走那兩件寶物!” 熊霸天粗聲道:“關天水沒發現?” 方寬厚搖搖頭,道:“關天水不在家。案子報到衙門,我便立刻率領四名腿快的追趕上去。臥虎山一場拚殺,連我也受了傷。中途出現勝沙的,他殺死兩個女子,但秦老爺子的東西卻失蹤了!” 方寬厚的最後一句話那是“如‘真’包換”!他心中相當明白,連他的兄弟方剛都能抹下面皮不認哥,兩個師弟就更難說了! 左長庚急又問道:“師兄,東西究竟誰盜走了?” 方寬厚搖搖頭,道:“當時我受傷極重,就在極危險的時候,恰巧沙成山出現,他把兩個無憂門女子踢落山崖,便揚長而去。我受傷極重,也就回衙門去了!” 熊霸天指著火場,道:“這場大火又是怎麼發生的?” 方寬厚嘆口氣,道:“我辭去捕頭之職回歸故里,不料江湖傳言,說是我得了那兩件寶物。第一個整我冤枉的人,二位師弟呀,你們絕對猜不到是誰……” 左長庚連忙問:“究竟是誰?” 方寬厚咬著牙,道:“就是我親兄弟方剛!” 左、熊二人幾乎驚叫出聲! 左長庚道:“會是二師兄?太不可思議了!如此道義何在,天理何存,方剛他……” 方寬厚重重的哼了一聲,遂把方剛謀害他一家之事,詳細的對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說了一遍! 熊霸天怒聲道:“死得好,方剛真該死!” 左長庚緩緩的問道:“如今師兄一家躲在什麼地方?” 方寬厚卻淡淡的道:“暫時的藏身,只為躲避各路人物前來騷擾,剛才我還看到‘苗疆百毒門’與‘湘西無憂門’雙方人馬在後院拚殺,一場大火才把他們燒走……” 左長庚眉頭一緊,道:“師兄放的火?” 搖搖頭,方寬厚道:“我發現有個人影自火場騰空而去,那身法之高絕,當今只怕不過兩三人而已!” 左長庚怔怔的道:“這又會是誰?其中謎團不少……” 方寬厚伸手入懷取出一張銀票,對左、熊二人道:“二位師弟,這裡是五百兩銀票,二位師弟帶在身邊備用……” 左長庚愣然問道:“師兄這是何意?” 方寬厚低聲道:“我一家暫時躲起來,外面的消息自然也就隔絕,但究竟是些什麼人物來到方家集尋寶?我希望二位師弟替我打探!” 左長庚眨著深凹的一雙大眼,道:“師兄要我二人暫時住在方家集?” 點點頭,方寬厚道:“不錯,就去找家客棧住下來,初一、十五我們便在此林中會面一次,萬望二位師弟幫這個忙!” 熊霸天重重的道:“依我看,師兄何用躲起來?只要沒拿秦老的東西,怕他個鳥!” 一笑,方寬厚道:“我說沒拿,誰信?躲得幾時,且等風平浪靜吧!” 左長庚接過銀票塞入懷裡,道:“好吧,我們聽師兄的話,以後每個月的初一與十五,半夜子時一定在此會面!” 於是,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匆匆的離開了荒林! 方寬厚望著二人走去,不由得呵呵笑起來…… 沙河的柳樹岸邊,一條小船上面,“玫瑰毒刺”丘蘭兒正在船尾洗滌衣衫,矮艙裡面傳來“二閻王”沙成山的聲音,道:“蘭妹,這些天來真多虧你的服侍,要不然我只怕兇多吉少了!” 丘蘭兒回眸巧笑道:“沙大哥,看到你一天天的好起來,我好高興!” 沙成山笑哈哈的走出矮艙,看起來似乎虛弱,但從他的言行舉止上看,相當利落,健朗一如常人! 沙成山站到丘蘭兒身邊,緩緩的道:“初來幾日吃的是你辛苦買來的傷藥,這幾日又吃到你親手做的三鮮包子,玫瑰炸糕,更加上百花香露養神酒,我幾乎以為自己一頭撞進享福園中了!” 丘蘭兒把一雙濕手在身上擦拭著,站起來笑道:“等你的胃口大開,我弄幾樣大菜你嘗嘗,保證不比京城‘都來吃’的菜差分毫!” 笑笑,沙成山雙手放在丘蘭兒的肩頭,道:“聽著便想流口水,蘭妹,我一定回來吃你的大菜!” 丘蘭兒雙眉一揚,道:“沙大哥,你是說你快要離開我了?” 輕輕的點著頭,沙成山道:“而且馬上就走!” 丘蘭兒雙手張開,一把抱住沙成山的腰,低聲道:“不,你還沒有全好,我是不會放你離開的!” 沙成山伸手托起丘蘭兒的下巴,笑笑,道:“蘭妹,昨夜我運功周身,內腑一如平日。 我在想,姓方的掠走‘武林老爺’秦百件的兩件寶物,如果叫他練就‘百竅神功’,他日必然為惡武林。我若不及時加以阻止,又如何能安心?” 丘蘭兒眨著一雙大眼,道:“沙大哥,可是你的傷……我不放心……” 笑笑,沙成山道:“這些天由你如此細心照料,我很感激。蘭妹,辦完這件事,我還是會回來的。雖高樓大廈,沒有你的小船溫馨,皇宮大院也沒有你這兒歡樂!蘭妹,你等我!” 丘蘭兒怔了一下,笑道:“沙大哥要去,由我陪你一同上路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蘭妹,我一向獨來獨往慣了,有你同行,我會不自在,辦起事來也就……” 丘蘭兒猛的抱住沙成山,道:“好嘛,我聽沙大哥的話在船上等你,可是你一定要回來喲,要不……” 沒等丘蘭兒說完,沙成山那青藍藍的嘴巴便立刻貼上她的面頰…… 於是,兩個人緊緊的一陣擁抱。沙成山緩緩的鬆開手,道:“我要走了,快馬加鞭也許今晚就能趕到方家集!” 沙成山已躍到岸上! 丘蘭兒在船上未下地,她輕聲的對沙成山道:“沙大哥,我覺得方小雲心底善良,不似她爹那麼的陰險泥詐,老謀深算!” 沙成山回頭冷然道:“你是說方寬厚的女地方小雲?” 丘蘭兒點點頭,道:“是的,沙大哥!” 嘴角一牽,沙成山未再說什麼,立刻在柳樹下解開韁繩跨上馬背,緩緩的離開了沙河…… 小船上,丘蘭兒未開口,但她在心中卻不斷吶喊著 沙大哥呀!你一定要回來喲! 黃膘馬馳上官道,沙成山立刻拍馬疾馳,低訴的又露出那股子冷酷模樣! 是的,沙成山心中已經在激盪不已。想起那天在方寬厚的宅子後院,誰會想得到方寬厚會在那種情況之下突然向自己下重手? 沙成山當然知道方寬厚會在奪得那兩件寶物之後躲起來,也許他已遠走高飛,也許他還躲在方家集附近。但無論如何,還是得先趕到萬家集! 此刻,又見那年輕伙計站在門口往紗燈裡面添加油料。 黃膘馬到了店門口,那伙計一怔,便又立刻笑起來,道:“好傢伙,不怕鬼的又來了!” 是的,沙成山果然在天黑的時候又來到了方家集! “平安客棧”的伙計跳下台階,哈哈笑著接過韁繩,道:“客官,還以為你出事了,原來你還……” 沙成山已走上台階,聞言回頭笑道:“還活著,是吧?” 另一伙計匆匆走到門口,笑問:“客官,你真命大,那場大火竟然沒有……沒有……” 他本想說出“燒死你”三字,又覺不太禮貌,便結巴起來…… 沙成山一怔,雙眉一緊,沉聲道:“你是說方寬厚的大宅子燒了?” 伙計點著頭,道:“片瓦不存,好不淒慘!” 拉馬上槽的伙計也走進來,笑道:“人的命運真難料,方家在方家集是大戶,方捕頭在項城也是名捕。就拿他兄弟方剛來說,他只要跺跺腳,方家集遠近百里內就會見幾晃。這才幾日,全完了!” 另一伙計正替沙成山拉凳子,接著笑道:“這就是常言說的 看他昨日起高樓,看他今日樓塌了,哈……” 沙成山怔怔的未開口。他先要了些吃的,心中在想:“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方寬厚會自己放火燒了他的大宅子?” 沙成山本來猜對了,方寬厚是有意下手燒自己的大宅於,因為非如此便不足以取信於江湖 方寬厚一家被人謀害了! 然而,沙成山絕對想不到,燒方寬厚宅子的另有其人。這人連方寬厚也想不到,沙成山當然更不知道了! 沙成山又被領到他原來的那間房裡,他漫不經心的問:“伙計,方捕頭大宅子真的被燒光了?” 伙計把燈放在桌上,笑笑,道:“那場大火真厲害,照得我們這兒如同白晝,我們還在擔心你的安全,不料……”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捧起茶杯,道:“我已經不幹著門的了!” 伙計遂又低聲的問:“客官,你在凶宅子裡一住十天,難道就沒有鬼?” 沙成山喝了一口茶,笑笑,道:“不錯,是有鬼。伙計,你怕鬼嗎?” 伙計眨著泛黃的眼珠子,道:“怕,當然怕鬼,天下有幾個不怕鬼的?”他一頓又期期的道:“像你老兄……那……是少之又少的人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你可把事情弄錯了!只有鬼怕人,哪有人怕鬼?要知道,鬼都是躲在陰暗之處,你知道為什麼嗎?” 伙計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快告訴我!” 笑笑,沙成山道:“因為鬼怕見人哪,哈……” 伙計當然不明白沙成山話中含意,拍著自己的腦袋,走出房間,還在自言自語的道: “是有點道理,不過……我還是怕見那東西!” 吹熄了燈,沙成山拉開棉被睡下了,似乎他住店就是為了要大睡一場似的! ------------------------- |
第15章
已是初冬天氣,三更天外面地上罩了一層濃濃的白霜,這夜又是個月黑頭,大地宛似蒙上一層黑紗,暗極了! 就在這寒意甚濃的夜幕裡,兩條人影從方家集奔來,那人的身法夠快,沒多久便鑽入一片荒林子里! 二人就在斷崖下面站定! 其中一人道:“師兄還未來,我們且在這兒稍等!” 另一黑大個子低沉的道:“初一沒月亮,黑七烏八的!” 就在這時候,樹上傳來話聲,道:“是二位師弟嗎?” 黑大個子立刻回應,道:“大師兄,原來你在樹上面!” 一團黑影便在這時候落下地。不錯,這人正是方寬厚,只見他拍著黑大漢的肩頭,道: “熊師弟、左師弟,我們坐下來說話!” 原來二人正是“一刀穿心”左長庚與“黑天剛”熊霸天! 他們與方寬厚約定,每月的初一與十五,便在這荒林子里見面一次,這次是第二次,正逢初一而天色漆黑! 突聞得方寬厚一聲嘆息,道:“東躲西藏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左長度重重的道:“大師兄,你已家破人亡,他們還要怎樣?” 方寬厚搖搖頭,道:“我如今已是人們心目中的死人,是個被人謀害了的人,如果我這時候露面,那還了得?” “黑天剛”拍著胸脯道:“他們誰敢找上門?我熊霸天就燒不了他!” 一聲嘆息,方寬厚道:“一旦我被人發現,奪寶之人便認定是我方寬厚拿了秦百年的東西。當然,我宅子裡死的九個人也無形中變成是我謀害的了!” 方寬厚這話不錯,一旦他被人發現未死,那麼宅子裡死的人又該如何解釋? “一刀穿心”在長庚沉重的道:“長久下去,總也不是辦法,大師兄總得有個長遠打算,不能就此……” 方寬厚立刻問道:“所以我要二位師弟協助。這幾日方家集可曾來了些什麼人物?” 搖搖頭,熊霸天道:“半個月來,方家集平靜得很,客棧的生意似也不如我們剛來時旺!” 放心的一笑,方寬厚道:“且再等個時期,如果真的平靜無事,我再設法遠走他鄉,另覓棲身之地!” 左年庚思忖一陣,沉聲道:“大師兄,說來說去你是受害者,依著我的看法,不如我們去找秦百年,當面把事情說清楚,是非曲直,自有公斷,強似這般藏頭縮尾作賤自己的要好!” 猛的搖著頭,方寬厚道:“師弟的話我也曾想過,可是秦百年會相信嗎?萬一弄巧成拙,我便立刻成為眾矢之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熊霸天重重的道:“這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在長庚起身,道:“師兄若無他事,我二人要回客棧去了!” 方寬厚抱拳,道:“偏勞二位師弟了!”他一頓又道:“方家集不論來些什麼人物,萬望二位多加註意!” 已經走出三丈遠,左長庚突然回過來,道:“天黑不久,平安客錢來了個騎馬的,我似乎聽小二說是火燒宅子什麼的,當時我在附近未曾出來,不過……” 一把拉住左長庚,方寬厚面色難看的道:“騎的是什麼樣馬匹?” 左長庚搖搖頭! 熊霸天接道:“我看見了,是一匹黃膘馬!” 方寬厚全身一震,自言自語的道:“難道這個王八蛋沒有死?太不可思議了!” 左長庚立刻間道:“師兄說的是誰?” 方寬厚自覺失言,立刻又道:“一個江湖殺手,也是同我過去辦過的案子有關的人!” 左長庚心中存疑! 方寬厚又對熊霸天道:“可曾看到那人長相?” 熊霸天大刺刺的道:“病懨懨的樣子,我只要伸個指頭,就能把他戳死!” 不料方寬厚雙目一厲,沉聲道:“江湖浩瀚,千萬不能目空一切。太多深藏不露的高手就是這般光景。熊師弟,你要千萬留意此人!” 熊霸天哈哈笑道:“大師兄,你的膽子越來越小了,哈……” 方寬厚怔怔的道:“二位師弟,如果我猜的不差,那人必是死而未死的大縹客‘二閻王’沙成山!” 左長庚一愣,面上肌肉抖動,道:“那人會是傳言中的‘二閻王’沙成山?” 方寬厚冷沉的道:“希望我猜錯了。你們可知沙成山為秦百年送東西上陽城的事嗎?” 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齊點頭! 左長庚道:“新近才從吉祥鎮聽得的!” 方寬厚沉重的道:“秦百年真是高招,他不忍對他同床四年的寵妾下手,卻安排個借刀殺人之計,一兩銀子便由沙成山這混球替他除去身邊之患。消息傳到江湖上,連沙成山也坐立不安起來了!” 左長庚笑笑,道:“可是‘苗疆百毒門’的人要找沙成山報仇?” 點點頭,方寬厚道:“除了‘苗疆百毒門’,尚有湘西的‘無憂門’,因為‘無憂婆婆’花滿天也在找姓沙的報仇!” 無憂門知道臥虎山兩個女子被殺,直到與百毒門接上手,方知道其中夾纏了沙成山。東西在凶宅大火後一定是被人盜走了,而這個人是誰? 花滿天以為沙成山有問題! 現在,方寬厚低下聲音對在長庚道:“師弟,如果查知真是沙成山來到方家集。我委託二位師弟,設一良策,除去此人!” 左長庚一愣,道:“師兄為何要殺此人?他曾在臥虎山上助過你,難道他也把師兄當成奪寶之人?” 方寬厚稍作思忖,便道:“我擔心姓沙的又受了秦百年的委託找來了,殺之以斷秦百年的念頭!” 左長庚沉沉的點點頭,道:“要想擊殺一個頂尖殺手,不是件簡單的事,且容我二人回去仔細策劃吧!” 方寬厚再一次切切的對熊霸天,道:“我的老命便付託給二位師弟手上了!” 熊霸天又拍著胸膛,道:“不就是那個幹不啦嘰的小子嗎?大師兄,他若不姓沙還罷了,否則,我熊霸天找他單挑,看我不扭斷他娘的脖子根!” 方寬厚拉著左長庚的手,關切的道:“千萬要小心哪!” 左長庚頭腦靈光,笑道:“放心,我不會做無把握的事!” 望著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走遠,方寬厚再一次躍上一棵大樹。他等候了一陣子,方才騰空往槐樹坡項躍去! 夜色裡,他絕對想不到這時候會有人跟蹤而來! 如果說追蹤方寬厚的人是沙成山,那就大錯特錯了! 原來,沙成山在客棧中睡到快三更天,他便在附近的響聲裡驚覺過來。起身貼近門縫看,雖然看不清兩個黑影的面貌,但卻斷定這二人是男的 女人哪會有那麼高又壯的? 只見這二人彼此點頭,拔空而越過房屋,沙成山一怔之後,立刻銜尾走出房門。不料就在這時候,斜刺裡一條人影往鎮外撲去,顯然是跟蹤走在前面的二人的! 於是,沙成山笑了…… 他笑自己沒有跟近,光景當真成了一趕三,也成了名副其實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沙成山發覺跟蹤的那人身材矮小,月黑天裡,似乎是個女子! 一行進入一片茂密樹林,沙成山並不急於撲近去。 他繞過荒林,騰身樹上,直到方寬厚與左長庚、熊霸天三人的話聲傳入他的耳朵裡,他才暗中笑了…… 奇怪的是直到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離開樹林子,仍然不見那條黑影子出現! 此刻,連沙成山也感到不解,因為他本意要搏殺方寬厚的,他來方家集的目的就是要殺方寬厚。 如今經過他的聆聽之後,加上另一個人的出現,他反倒不急於殺死方寬厚了! 方寬厚轉出荒林登上槐樹坡不久,只見那條小小人影宛如脫箭之弦般自斜刺裡往坡上兜過去! 沙成山也不怠慢,立刻貼地平飛,直往坡後追過去…… 然而,他是第一次上槐樹坡,等他追到坡的另一邊,卻發現是危崖峭壁,深壑無底,伸手攀石,滑不留手! 沙成山忙折回身繞上山坡,卻發現那條黑影在一邊咒罵不絕於口:“方寬厚,你這老狐狸,原來你真的沒有死,可惡的東西……” 聽這聲音,沙成山一怔,因為這聲音似銀鈴,不錯,是柳仙兒的聲音! 等到黑影悻悻的迴轉方家集,沙成山才走上坡頂。他仔細的看著山後面地形,雙眉緊皺,不解方寬厚是怎麼忽然不見了! 附近,飛瀑聲音如雷,霜寒露重,十分潮濕。 沙成山從黑暗中望望遠方。遠處層巒疊蟑,高山矗插入雲。他就是想不通方寬厚躲入什麼地方了! 沙成山緩緩的往方家集走,他思忖著太多的事情,其中最叫他想不通的,是暗中放火之人是誰? 還有,百毒門的柳仙兒又怎會知道方寬厚並沒有死?那日凶宅前面出殯,她親眼看到方寬厚的“屍體”,這其中之作又是誰告訴她的? 當然,令沙成山氣憤的,是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來了,自己也成了奪寶人之一,真是豈有此理! 現在,沙成山至少已經知道掩藏在方家集的人除了方寬厚的兩個師弟之外,尚有“百毒門”的柳仙兒! 就在沙成山剛剛繞過被焚毀的大宅子右面時,斜刺裡人影閃晃,猛古丁一個女子站到他的面前! 沙成山望去,不由得冷冷一笑,道:“又是你!” 那條人影也是一愣,期期的道:“怎麼陰魂不散,沙成山,我們好像有緣嘛!” 沙成山鼻孔重重一哼,道:“我們彼此無緣,只有冤。柳仙兒,你在方家集窮晃盪,莫非仍不死心秦百年的兩件寶物?” 不錯,黑影正是柳仙兒,只聽她咯咯笑道:“沙成山,難道你不是?那又為何跑來萬家集?” 沙成山沉聲道:“柳仙兒,你應該知道我對秦老的寶物並不感興趣!” 柳仙兒憋著俏嘴,道:“可是你心裡話?那麼,你來此為了什麼?” 沙成山重重的道:“為了要親一個我必須殺的人!” 柳仙兒驚愣的道:“你要殺誰?誰出銀子要你來殺人?” 輕搖著頭,沙成山道:“沒人出銀子。柳仙兒,你們百毒門還不死心?一定要尋那兩件寶物?” 柳仙兒字字鏗鏘的道:“不錯,勢在必得!” 沙成山一笑,道:“可有眉目了?” 柳仙兒點點頭,道:“有,而且十之八九的成份!”她一頓又道:“沙成山,這次你要殺的是什麼人?” 沙成山雙目炯炯直視柳仙兒,道:“方寬厚,項城的捕頭方寬厚!” 柳仙兒雙目厲芒閃現,尖聲道:“你不能殺他!” 沙成山冷冷一哂,道:“憑你一句話並不能消除我殺他的決心與意志,柳仙兒,你應該有自知之明!” 柳仙兒半帶乞求的道:“沙成山,我們之間過去的糾葛何妨暫摘一邊,這次算是我求你,如何?” 沙成山冷冷的瞥了柳仙兒一眼,道:“說說你的理由,且容我琢磨琢磨!” 柳仙兒遂走近沙成山,道:“沙成山,你說過,你對秦老頭的兩件寶物不感興趣,是吧?” 沙成山點點頭! 柳仙兒又道:“今夜方寬厚突然死而復活,他玩的是一招金蟬脫殼之計,顯然,秦老頭的寶物在他手中,所以……” 沙成山笑起來,道:“所以你們要找方寬厚奪寶,而不讓我殺他,是吧?” 柳仙兒忙點點頭,道:“且等我們取得秦老頭的兩件寶物之後,沙成山,你願意怎麼殺就怎麼殺,我們決不攔你!”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未開口! 柳仙兒見沙成山未開口,忙又輕聲道:“沙成山,算是我在求你!要知道我們已同無憂門打了一場,無憂門的人已大舉出動,如果這時候我們不積極下手,只怕數年心血白費!” 沙成山重重的道:“萬一方寬厚發覺你們的蹤跡,事先再躲起來,我到什麼地方去找他?” 柳他地堅決的道:“只要我們盯牢姓方的,他絕對躲不掉,必要時我們也可以為你代勞!” 沙成山咬咬牙,道:“柳仙兒,我不喜歡別人為我操刀,你最好打消這一念頭!” 柳仙兒立刻淺淺一笑,道:“好嘛,我聽你的就是了!” 她一頓又道:“沙成山,你的相好呢?上次樹林裡,我發現你的那位紅粉知己長的還真不賴,她叫什麼名字呀?” 沙成山哼了一聲,道:“題外話少講,柳仙兒,你走吧!” 柳仙兒跺著腳撒嬌的道:“沙成山,你就不會對我好一點?我柳仙兒是麻了臉?還是破了足?難道你就不了解,好話一句三冬暖的道理?” 沙成山嘿嘿一聲笑,道:“最美的花也是最毒的花,柳仙兒,沙某見你怕怕!” 雙肩一陣晃動,柳仙兒道:“沙成山,你何不試著對我好?何不忘了過去?要知道,我是奉命行事,這次我們行事扯不上關係,何妨大家先交個朋友?” 她款款的伸出左手,又道:“看你同別的女人那種溫存樣子,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 沙成山呼的一笑,望了柳仙兒的嫩手一眼,道:“莫非又想在我面前玩什麼花樣吧?” “咭”的一聲,柳仙兒道:“何必擺出一副老江湖架勢?須知昨日敵人今日之友的事例,江湖中不勝枚舉,難道我們就不會化敵為友?” 沙成山想起柳仙兒曾與自己共騎之事,她那柔弱的一面充分表現出女人的馴良,豈知她竟是毒計害人,想起來心中就有氣,便不由得冷冷的道:“算了,算了!如果真想做朋友,那就等來日再說,今夜似不合宜,你走吧!” 柳仙兒上前一步,道:“如果我要陪著你走回方家集……” 沙成山立刻搖頭,道:“不必,我還有事待辦,再見了!” 沙成山走得真快,轉眼之間失去蹤影! 柳仙兒跺著腳沉聲冷哼:“沙成山,我一定要把你搶回來,我決不放棄你!就不信我沒有那個女子美!” 平安客棧後院的大公雞叫第三遍的時候,沙成山才打著哈欠走出房門,方家集的街上已經有人在行動了! 伙計見沙成山走出來,忙笑迎上前,道:“客官,你早哇!” 笑笑,沙成山道:“不早了,快給我弄些吃的吧!” 就在沙成山剛剛坐下不久,從客棧外面走進一個五短身材的壯漢,這人穿著天藍短裝,手上還提了個小包裹,一撮小鬍子修剪得十分整齊! 這個人,沙成山一眼便認出來,敢情就是“武林老爺”秦百年的“虎躍山莊”總管,江湖上人稱“鐵拳”伍大浪的就是此人! 上次沙成山替秦百年往陽城送“寶”,就是伍大浪把沙成山找到秦百年面前。這次又見姓伍的走來,本來不願起身,但姓伍的已走到桌前! 沙成山仍然未站起身,不料姓伍的拉過椅子便坐在沙成山的對面,笑道:“沙兄你好!” 沙成山一聲無奈的笑,道:“有好有壞,好壞都有。伍總管趕來方家集,有什麼公幹?” 伸手指向沙成山,姓伍的道:“找你呀,沙兄!” 沙成山雙眉一攏,吃著東西,漫不經心的道:“找我?花一兩銀子要我替老爺子辦事?” 姓伍的猛搖著頭,道:“沙兄,你可千萬別冤枉老爺子!自從上回陽城事情過後,老爺子十分了解你的境況。你一年只做三件事,多一件也不幹,老爺子擔心你‘阮囊羞澀’難過冬,所以又找了一件事情請你幹。這次是老爺子開的價碼,沙兄啊,你知道是多少?” 沙成山搖搖頭,道:“我不想知道,因為我正在辦一件我決心要辦的事。回去上稟老爺子,他的美意我心領了!” 說完,便端起大碗濃濃的小米粥一口氣喝下大半碗……放下飯碗看了姓伍的一眼笑笑,沙成山又道:“老爺子的消息真靈通,竟會知道我在方家集!” 姓伍的一聲哈哈,道:“虎躍山莊高手未出,探子卻走出不少。自從關爺丟失老爺子兩件重要寶物之後,老爺子便把關爺留在虎躍山莊,暗中派人四出打探!” 沙成山皺皺眉頭,道:“有人傳言,項城的關天水被無憂門擄去,原來只是謠言!” 冷冷一哼,姓伍的道:“有老爺子在,無憂門尚不敢如此膽大妄為。關爺如今確在虎躍山莊!” 沙成山正欲起身,伍大浪伸手按住沙成山的手,道:“沙兄,至少你得聽我把話說完吧?” 緩緩坐下來,沙成山道:“好吧,你長話短說,最好短話一句。” 笑意掛在臉上,伍大浪道:“沙兄,這次老爺子開出的價碼是十萬兩銀子。你該清楚,十萬兩銀子可是要三輛大馬車拉。一方面是老爺子為你彌補上次的交情,另一方面就是這兩件東西攸關整個武林,沙兄,萬望不要推辭!” 沙成山怔了一下,道:“老爺子要我為他去找關天水失去的兩件寶物?” 伍大浪重重的道:“不錯,‘百竅神功祕籍’與一張寶庫圖!” 他一頓又道:“寶庫圖尚在其次,那百竅神功一旦落入野心之人手中,他日武林將是一片腥風血雨了。沙兄,難道你能袖手旁觀?” 沙成山思忖著…… 這件事同自己找方寬厚並不衝突,只要找到方寬厚,不但報得一掌之仇,又可順便取回秦老爺子的兩件東西,這種順水撈金之事有什麼不可以的? 伍大浪哧哧笑道:“沙兄,想通了沒有?” 沙成山那深邃的眼神一亮,道:“我奇怪,虎躍山莊高手如雲,為何偏要找上我沙成山?老爺子這種舉動不正是肥水落入外人田嗎?” 笑笑,伍大浪道:“提起來,沙兄一定知道,我們老爺子一向律己甚嚴,更不許他的底下在外囂張跋扈。能不派出自己的人,他是寧肯花銀子的。當然,請個外人辦事就不怕有人說我們虎躍山莊仗勢欺人了!” 沙成山一笑,道:“牽強附會,不成理由。不過這件事……” 伍人浪面色一緊,道:“你該不會答應替別人力事了吧?” 沙成山是答應替方寬厚把兩件寶物送給秦百年的,而且方寬厚也答應出銀一千兩。 不料方寬厚就在沙成山自井下面剛剛上來的剎那間,他突然變卦,一掌幾乎打死沙成山。 當然,二人之間也談不上什麼交易了! 沙成山輕輕的,也是忿然的搖著頭,道:“原來已經答應替別人辦事,中途彼方毀約便告吹了!” 撫掌一聲哈哈笑,伍大浪道:“這麼說來,我來的巧極了!沙兄,勉為其難吧!” 沙成山好一陣猶豫,沉聲道:“伍總管,這件事情可有限期?” 伍大浪笑道:“當然是越快越好,並不限期!” 沙成山怎知又要上當?他重重的點點頭,道:“好,我答應接辦老爺子這件案了!” 姓伍的提起小包裹,“咚”的一聲放在桌面上,道:“這裡是二百兩銀子你先用著,老爺子的意思,你用完還可以去虎躍山莊取!” 一笑,沙成山道:“下次去虎躍山莊,便是取我應該取的銀子了!” 起身,抱拳,伍大浪道:“伍某在虎躍山莊候駕,沙兄,我衷心祝你馬到成功!” 沙成山並未站起來,他只淡淡的道:“不送,伍總管好走!” 真快,伍大浪走出平安客棧,剎時不見蹤影! 沙成山起身拎起桌面上的包裹,對伙計道:“二百兩銀子替我保管著,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伙計驚異地望著沙成山,心中摘咕,看不出這個瘦懨懨的膽大漢子,竟然會有人送他銀子花用! 雙手接過包裹,伙計滿面笑的道:“客官,銀錢要當面點清,等我數完你再走!” 沙成山沒有走,那伙計打開包裹,五兩一錠銀子,整整四十個,看得另一伙計眼睛都直了! 沙成山走出平安客棧,往西繞上了槐樹坡,他當然是為察探地形而來! 就在一片殘垣廢墟中,沙成山想起自己住的門房,便不由得走近前去,只見燒焦的梁柱,半倒的屋牆,極目望去,好不淒慘! 緩緩的,他走到後院的水井邊,他曾在此挨了方寬厚一掌! 沙成山面上露出個殘酷冷笑,緩緩的走向凶宅的後山坡,那夜他是從側面追上坡頂的,坡後岡巒起伏,還有一個數丈高的瀑布! 這次沙成山直接走上坡頂,很快便到了瀑布前面。很深的一個大水潭,從山谷中往西南延伸而入山溪。這裡相當荒涼,草莽雜生。 沙成山就是看不出什麼地方可以躲藏。他在山谷中走了半個多時辰,五裡外的另一谷中方才有一戶人家! 沙成山走過去打探,卻是一對老夫婦,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到了這時候,沙成山才發現方寬厚果然不簡單! 看來要找到方寬厚藏身之地,尚需花費些時日了! 沙成山緩緩的踏上斜坡,十分無聊的坐在水潭邊上。他伸手抬起地上石子往水潭裡面投擲著,心中思忖,要想捉到方寬厚,甚至殺了他並不難,但如果想逼他交出秦百年的兩件寶物就不容易了! 想想方寬厚一家三口被他兄弟以酷刑逼迫,尚且堅不吐實,他又怎會對自己說出東西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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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每個月的初一與十五,便是他們師兄弟三人見面之日,這也是方寬厚定下的見面日。當然,沙成山並不知道,甚至連柳仙兒也不清楚方寬厚會定下這樣的見面日! 正當沙成山沉思在瀑布下的水潭邊時,隱隱然聆聽得山那面傳來金鐵撞擊之聲! 一怔,沙成山望望天,天上無雲! 於是,他匆匆的又走上山坡頂,隔著樹林望那片燒焦了的大宅子,只見男女數人正在玩命 殺的可真熱鬧! 就在一段高牆下,兩男兩女對殺對砍,冷芒四濺光焰流閃,另外七個女子三個大漢卻正在燒燬的宅子裡翻東找西,似是在尋覓什麼! 好奇心令沙成山往坡下走去! 沙成山尚未走近,突然有個手待金杖的女子沉聲道:“再過去兩個,早早把這兩個蠢東西放倒,別叫他們在此誤了我們大事!” 就在這女子的吼聲裡,立刻又撲過兩名身穿紫衣女子,二人相對揮出蛇尾尖刀,花蝴蝶也似的便分從兩面往兩個大漢殺過去! 沙成山現在已看清了,那不正是昨夜與方寬厚在荒林斷崖下面會面的熊霸天與左長庚嗎? “這兩個人絕對不能死”,沙成山心中在想著! 是的,這兩個人如果死了,誰能去誘出方寬厚那老狐狸呢? 當然,方寬厚如果不被誘出來,自己便無法找到他,而秦百年已封了十萬兩銀子在等著自己去取! 就在沙成山沉思時,猛然傳來一聲尖叱,尖叱甫落,那面,左長庚“哇”的一聲,背上出現一道血口子。 他全身猛烈的痙攣,張口吐出鮮血,人也往側面旋去! 猛然暴吼一聲,“黑天剛”熊霸天道:“三師兄快退至牆下面,看我收拾這些**養的!” 熊霸天身高七尺,孔武有力,右手雙刃斧,左手牛皮盾,呼轟著立刻攔住四個紫衣女狠幹起來! 姓左的挨的一刀真不輕,從左肩到後腰,露出尺長一條血口子,後面的衣褲幾乎盡濕! “黑天剛”熊霸天抖著一臉虯髯,揮舞著一柄雙刃利斧,左手的牛皮鋼盾便凌厲的攔腰狂砸,剎時便將四個紫衣女子堵截在身前一丈地! 院子裡面,那手持金杖的女人冷叱一聲:“平日要你們勤加練習武功,你們盡在虛應故事,到了用時方知道自己一無是處!” 她邊說邊走向高牆邊,冷聲厲叱,道:“都退下去!” “黑天剛”熊霸天黑得發亮的面上一緊,道:“老婆子,你大概就是‘無憂婆婆’了吧?” 冷視著熊霸天,那女人嘿嘿冷笑連聲,道:“不錯!” 她一頓,又道:“看你這身骨架倒是挺唬人的,黑大個子,十招之內我把你擺平,你可要小心了!” 熊霸天忽的哧哧大笑,道;“老婆子,你別把老子大鳥吹歪了,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熊大爺一概照單全收!” 嘿嘿笑笑,“無憂婆婆”花滿天托著金杖直逼熊霸天,道:“就憑你這句話,我先摘下你的一雙照子!” 她平舉起金杖,熊霸天的牛皮鑲鋼盾平舉當胸,他哧哧又是一聲梟笑,道:“老太婆,熊大爺不聽嚷嚷,倒是你的那顆泛白人頭,當心我一斧頭把你劈成兩半!” 猝然傳來一聲冷叱:“大個子,你的話才叫吹牛!” 此聲傳來,使“無憂婆婆”花滿天也回頭看去! 熊霸天望向發聲地方,叫起來,道:“什麼人,給老子走出來!” 沒有等他的話聲落地,幾株槐樹後面,一個人正慢慢的走出來! 那個人面色蒼白,深陷的眼眶透著疲乏的意味,挺直的鼻尖上面微微見汗,青得泛藍的胡碴子像是塗了一層顏色,拖著四方步,搖晃著上身,那麼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宛似三天未吃飯! 是的,這人正是“二閻王”沙成山,因為,沙成山就是這副樣子! 風吹拂著他的頭髮,顯得枯槁的面上更加消瘦! “黑天剛”大 的哈哈笑起來…… 沙成山走到牆邊站定! 熊霸天已冷笑道:“一大早我就在找你,方家集老子走了三趟就是不見你的影子,想不到你竟然送上門來了,嘿……” 沙成山聲音微帶嘶啞,道:“找我?有什麼事?” 熊霸天哈哈大笑,道:“沒有事,但也有事。小子,你可是叫沙成山?” “二閻王”沙成山見“無憂門”的人在,不過他相信“無憂門”不一定就會知道臥虎山上自己曾殺了他們兩個人! 笑笑,沙成山道:“不錯!” 仰天一聲笑,笑聲未已,一邊的“無憂婆婆”花滿天已雙眉聳起道:“你就是大鏢客沙成山?” 側臉一笑,沙成山看出花滿天尚不知自己曾殺了她的兩名侍女,還以為是死于方寬厚之手,心中正自寬慰! 豈料熊霸天粗中有細,立刻聯想到那夜方寬厚對他提及的 臥虎山把兩個無憂門女子踢落深崖之事! 熊霸天粗聲笑道:“沙成山,聞得你是一位不打誑語說一不二的大鏢客,江湖上的頂尖殺手,是吧?” 沙成山倦容滿面的道:“刀口舔血過日子,勉力混飯吃,那些大鏢客或頂尖殺手怕輪不到我沙成山!” 嘿嘿一陣冷笑,道:“問得我師兄說,閣下曾經助過他一臂之力?” 沙成山立刻警覺,他知道熊霸天的目的,志在戳穿臥虎山那檔子事了! 然而,沙成山就是沙成山,他淡淡的道:“令師兄可是項城捕頭方寬厚?” 熊霸天也是一驚。此時此地,他怎敢承認方寬厚尚活在世上?看來姓沙的也不簡單!果然,沙成山又接著問道:“這事你閣下是怎麼知道的?” 他一頓又道:“當然,若非是我說出來,那一定就是方捕頭了,可是方捕頭不是已經死了嗎?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無憂婆婆”花滿天凌厲的眸芒直逼二人! 她心中在想 她的兩個貼身侍兒的武功不弱,能殺敗她二人聯手之人,方寬厚不一定有此能耐! 熊霸天強詞奪理的道:“是我大師兄將辭官的那晚上講出來的,怎麼樣?” 一怔,沙成山咬咬牙,心中暗罵 這個王八蛋,真會說謊言! 當然,此時他決不能戳穿方寬厚尚隱藏在這附近的事,因為,他不但要搏殺姓方的,更要為秦百年把兩件東西奪回來! 於是,沙成山笑笑,道:“黑大個子,你的說謊,就如同喝口涼水那麼稀鬆平常,倒是令沙某意外!” 熊霸天冷冷地挫著牙,道:“你說熊大爺說謊?那麼臥虎山上是不是你閣下在我師兄危急的時候,及時伸出援手把兩個‘無憂門’女子踢落在山崖下的?”他一頓之後又道:“倒要看你這位大鏢客敢不敢承認了!” “無憂婆婆”花滿天嘴巴緊閉不開口,然而她的眸子裡面正在冒火! 而熊霸天竟然對於于沙成援救他的大師兄,不但不向沙成山言謝,反而倒打一耙,恩將仇報 而且言來順理成章似的毫不臉紅!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臥虎山上我是救了二位的大師兄 方寬厚,這件事我記憶猶新。仿佛你們的大師兄那一刀挨得不輕,若非是我及時出現,方捕頭早已為‘職’盡忠了!” 熊霸天仰天一聲大笑…… 花滿天已厲聲怪叫道:“孩子們,別再找寶了,先把這小子圍起來,替我那兩個侍兒報仇!” 她的話就是命令,所有九名女子與三個大漢便立刻拔出蛇尾刀吆喝著圍過來! 熊霸天冷冷對花滿天道:“老婆子,你應該謝謝熊大爺,我替你找到了真正的仇家沙成山!” 花滿天重重的道:“你們走吧,老婆子這回放過你二人!” 熊霸天伸手在牆下扶起左長庚,回頭對沙成山一聲得意的笑,道:“姓沙的,我為你祈禱,希望你還能活著,而且活得長命一些!” 面無表情,沙成山道:“我活得命長些,只怕你的命就不長了!” 熊霸天未再開口,嘿嘿笑著往方家集走去! “無憂婆婆”花滿天冷叱一聲,道:“沙成山,原來是你在臥虎山上助鷹犬們殺害我的兩名侍兒,可惡啊!” 沙成山感喟的搖搖頭,道:“當初我並未料到事情會如此複雜,還以為官兵抓強盜,我就那麼隨便幫了個忙。花門主,在那種情況下,任是誰也會出手助拳,我……” 花滿天怒叱道:“你怎麼樣?你是大鏢客沙成山,就更應該出手?” 沙成山冷淡的道:“既然遇上了,便也沒有選擇餘地!” 花滿天哆嗦的雙目泛紅,道:“沙成山,我早已聞得你……你雙手染血……殺人如麻,你……你是個凶殘的豺狼,可惡的刀客。你知道就因為你中途插手攬閒事,害得我即將到手的東西又被姓方的老狗吞沒,你說:這筆帳我們如何演算法?” 仇恨正在花滿天的血液裡沸騰,也在她的肺腑之間澎湃,那種逼使她幾乎發瘋的忿怒之火,也正燃燒著她的周身,便再多言,此刻也是多餘的了! 咽了一口唾沫,沙成山道:“殺戮對我而言,原是一項無奈,說我嗜殺,沙成山決不承認!比如眼前,如果我想走出此地,我能嗎?” 怪笑連聲,花滿天道:“臥虎山上你殺了我的人,今日你還想活著離去?”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臥虎山上我未出刀,只是把她二人踢落山崖,如果她們的輕功夠好,應該不至於喪命。當然,她二人死了,我除了內心負疚之外,卻也無可奈何!” 花滿天忿怒的道:“聽聽,他娘的,你說得好輕鬆!沙成山,你怎麼不想想,那是兩條人命啊!” 沙成山一嘆,道:“我說過,無可奈何!” 花滿天怒吼一聲,道:“殺!” 在花滿天的怒吼聲裡,三個大漢自三個方向往沙成山圍殺過去! 三把“蛇尾尖刀”發出“咻”聲不絕,冷芒激盪在沙成山的周身上下,氣勢上似要把沙成山亂刀斬碎一般! 十名紫衣女子團團圍在四周,個個怒視著敵人,因為眼前的沙成山是殺死她們兩位同門人的兇手! 沙成山動作之快,幾乎和不動毫無分別 那真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他的身子尚未展現出影子的晃動,“銀鏈彎月”已統體盤旋。 那刺耳的金鐵撞擊之聲猶在人們的耳朵裡嗡嗡作響,“銀鏈彎月”已重歸原位,於是,三個大漢便隨著盪回的“蛇尾尖刀”而倒翻三丈外! 花滿天看的雙眉聳動,在場的人誰不一愣? 緩緩的,花滿天托著手中金杖走向沙成山,她面上一片蕭煞,灰蒼的頭髮微微抖動: “寒江月刃?” 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正是寒江月刃!”他一頓又道:“花門主一眼看出,倒令沙某十分佩服!” 雙目厲芒直視,手中金棒抬起,花滿天道:“老婆子見獵心喜,且來領教了!” 沙成山平淡的道:“花門主的‘毒蛇金杖’沙某也早有耳聞!” 他稍作後退狀的又道:“如果傳言是實,花門主的金杖之內藏著不少暗器,好像是…… 七十二支梅花針,三十二支喪門釘,開花毒彈一顆,是吧?” 嘿嘿一聲笑,花滿天道:“沙成山,你倒是很了解老婆子手中兵刃,那麼,你可要小心了!” 沙成山冷冷一哂,道:“我會的,花門主,因為我還不想死,尤其是死在你手中,那該有多窩囊!” 沙成山真是罵人不帶臟字,花滿天當然聽得出來,氣得她哇哇吼道:“沙成山,你是個不可饒恕的狂徒,我要你立刻死在我的腳下!” 花滿天的動作真快,她好像根本就在沙成山的頭上一般,金芒閃掣發出尖嘯之聲,宛似夕陽噴出的萬道彩霞,那麼凌厲的罩向敵人! 一對一的撲擊,高手之間的過招,快則轉眼之間,慢能打上一天一夜也沒完沒了! “銀鏈彎月”便在沙成山的右手猝翻裡,宛似摔碎一蓬雪球也似的在他的頭上半尺之地炸開。 那滔滔流矢飛射穿擊,銀芒點點的連成束,然而只在轉眼之間,甚至不聞金鐵撞擊,便立時又趨向幻滅! 是的,一切又歸於沉寂! 對搏的二人也站在原地,更是以原姿式對峙著,仿佛剛才的一招,只是小菜一道! 花滿天的面孔上現出一股子灰濛濛之氣。 她的嘴巴緊閉而憋出數條紋路於兩邊嘴角上,視線直在沙成山的周身上下打量著,似乎在尋找她欲下手的地方! 青衫微微擺動,沙成山的表情一片木然! 驀地 花滿天暴起三丈有餘,當人們的視線隨著她的移動而仰面看去的剎那間,她的身影怪異的在空中停滯著,手中的金杖猛然抖閃,便見金芒中濺出一蓬肉眼幾乎難以辨認的細小梅花針! 沒有聲音,更分辨不出她的動作,只聽得金杖中的機簧微響,那蓬梅花針已到了沙成山的頭上! 果然,花滿天的暗器歹毒! 沙成山的身法看似未動,實則他已交互偏移十二步。 但見一片極光出現在他的頭上,宛似他本來頂著一個大帽子,“銀鏈彎月”已在狂卷極洩! 花滿天擰身空中看的真切,她心中相當滿意,一蓬梅花針正自射入那片極光之中,沒有一根被阻擋於外! 倒翻三個空心筋斗落於地上,花滿天就等豐收成果,砍下沙成山的人頭了! 然而,沙成山依然挺立在她的對面,而且古井不波的冷冷直視過來…… 於是,花滿天愣住了! 花滿天嘿嘿一聲怪叫,道:“沙成山,你怎麼不倒下去? 難道你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輕搖著頭,沙成山冷笑道:“沒有人能練成金剛不壞之有,便真的有一天你得到秦百年的‘百竅神功祕籍’,也只能在功力上高人一等。當然,我沒有那種雄心!” 花滿天重重的道:“沙成山,老婆子的一排十二支梅花針清晰的穿入你的那片銀光之中,顯然都已打中,你怎會不即倒下?” 沙成山笑了…… 是的,他應該笑,因為他的那把“銀鏈彎月”…… 現在,沙成山緩緩的提起“銀鏈彎月”,右手食中二指夾著那把四指寬的彎月形刀身,左手指卻輕輕的在刀身之上輕柔的抹拭……輕柔得宛似他在抹拭著愛人的面龐! 就在沙成山的抹拭中,花滿天已看見那蓬射出的梅花針從沙成山的“銀鏈彎月”刀身上落下來! 於是,她雙目驚異的怪叫道:“可惡的小子,原來你的刀還會把我老婆子的梅花計吸在上面,難怪你有恃無恐!” 笑笑,沙成山道:“花門主,我們可要再打?” 花滿天重重的一跺腳,吼道:“沙成山,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無憂門’從今天起,抱定一個決不更改的宗旨!” 沙成山淡淡的道:“請花門主明示此項宗旨!” 花滿天咆哮一聲,恨不得撕了沙成山,她咬牙道:“奪寶第一,殺你為先!” 花滿天的話甫落,立刻金杖一揮,叫道:“我們撤,他日再來!” 沙成山怔怔的望著花滿天率眾離去,心中著實不是滋味。想來想去,全是熊霸天的一句話,不由得嘴角冷酷的一牽,緩緩往方家集走去! 回到方家集的平安客棧,沙成山剛踏上台階,他不由得怔住了! 沙成山沒有舉步入內,但屋子裡卻已發出銀鈴似的聲音,叫道:“進來呀,酒菜都已齊備,等你回來就要端上桌了!”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你要請我?我看免了,孫悟空遇上蜘蛛精 我們兩‘變’!” 屋子裡面便在這時候走出個俏佳人。 只見她打扮得可真美,果真是出水芙蓉面,花嬌柳蟬身,色艷桃李樣,吐氣如蘭香,光景誰不以為她是個大美人? 沙成山心中暗罵:“娘的,如果我不認識你這只‘毒蜘蛛’,別說是你請我吃酒,便是由我掏腰包我也於,哼,只可惜……” 是的,從屋內走出來的女子正是“毒蜘蛛”柳仙兒! 果然吐氣如蘭,柳仙兒笑對沙成山道:“過來嘛,先認識我們的大公主!” 沙成山向後房內望著,冷冷道:“百毒門‘毒王’冷泉的大女兒?” 點點頭,柳仙兒道:“是呀!快過來吧!” 沙成山暗中咬咬牙,臉皮子一緊,便跟著柳仙兒到了屋中央的一張桌邊。冷若水未站起身,她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道:“坐下來說話!” 拉過椅子坐下來,沙成山道:“敢情你們是專門等我的了?” 冷若水點點頭,道:“不錯,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 沙成山望著柳仙兒道:“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咭”的一聲笑,柳仙兒道:“方家集不過數家客棧,我只要找到你騎的馬,就知道你是住在哪一家了!” 沙成山冷冷道:“嗯,你倒是個有心人了!” 冷若水已對柳仙兒吩咐,道:“叫他們上酒菜!” 根本不用柳仙兒叫伙計,兩個年輕伙計已往灶上跑! 沙成山眸芒炯炯道:“我還不餓,且先說說,你們等我的原因!” 冷若水直視著沙成山,低聲有力的道:“合作!” 沙成山冷冷的搖搖頭,道:“大公主,難道你會摒棄彼此之間已經造成的仇恨?你不再找我報仇?百花谷中我曾搏殺了你的妹子冷若冰,你能不報仇?” 沙成山輕搖著頭 不停的搖著…… 笑意掛在冷若水的面頰上,笑意中包含著冷酷,有一種尊貴的儀態表現在她的眼神中,沉聲的直視沙成山,道:“我們不會忘記報仇,當然,你這位大鏢客也不怕有人找你報仇。 不過,我們在衡情量勢之後,覺得報仇之事尚可稍緩時日!” 一笑,沙成山望著伙計端出來的四種可口熱炒,道:“那麼,在你們找我報仇之先呢?” 冷若水望了柳仙兒一眼,道:“你把細節告訴他!” 柳仙兒美眸一亮,沙成山看了一哆嗦,因為柳仙兒的雙瞳水汪汪,像是那浩瀚的海洋,這種女子最是會媚人! 只聽得柳仙兒道:“沙成山,我們找你合作!” 深邃的眼神透著迷惘,沙成山道:“合作?我們之間還能談到合作?” 柳仙兒立刻笑道:“能,難道你忘了我說過的話?昨日敵人今日就能成為朋友,對吧?”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從不把你的話擱在心上,因為我怕再吃虧上當!” 柳仙兒“咭”的笑起來,她俏媚的盯著沙成山,道:“難道你真的把我當成一只毒蜘蛛?別糟踐我了!” 沙成山嘴皮一緊,道:“有時候我以為你比一只毒蜘蛛還可怕!” 柳仙兒不怒反笑,她把椅子拉近沙成山身邊,道:“酒菜已端上桌,沙成山,我們一邊吃喝,一邊細談。這次合作,你只有好處而無絲毫壞處!” 沙成山知道這桌酒菜絕無問題,因為全是平安客棧灶上端出來的,也就大方的舉箸吃喝起來…… 柳仙兒伸出纖纖玉手抬起桌上酒杯,道:“來吧,先為我們的合作幹一杯!” 沙成山坦然的道:“大公主,沙成山借花獻佛了!” 冷若水舉杯呷了一口,放下酒杯,道:“沙成山,在雙方合作期間,我保證你的安全!” 一笑,沙成山道:“我的安全由我自己保證,從不假手別人,大公主的美意我謝謝了!” 柳仙兒輕聲道:“沙成山,秦百年的東西丟了,然而秦百年一直按兵不動,你不覺得奇怪?” 沙成山心中暗笑 秦百年能執武林牛耳,成為“武林老爺”,絕非幸致,更不是簡單人物,早已十萬兩銀子要自己為他尋找兩件寶物,你們又怎會知道? 笑笑,沙成山道:“那是姓秦的事,與我何干?” 柳仙兒哧哧一笑,道:“沙成山,事情十分明顯,我們要在秦百年按兵不動期間,儘快的把兩件東西找到!” 又是一笑,沙成山道:“那是你家的事,與我何干?” 柳仙兒側著粉面斜視沙成山,道:“怎說與你無關?只要你答應合作就是與你有關了!” 沙成山幹了一杯酒,道:“可是要我助你們奪寶?” 柳仙兒立刻點頭,道:“就是這樣,你幹不幹?” 沙成山夾著桌上可口炒菜,嘴巴裡猛嚼著,半晌,他把嘴巴抹了一下,道:“幫你們奪寶,我有什麼好處?” 柳仙兒立刻低聲道:“除了不再找你報仇之外,送你白銀一萬兩!” 沙成山哧哧笑道:“柳仙兒,我很奇怪,聞得‘苗疆百毒門’門主冷泉的一身武功高絕之外,更兼一身毒物,他的口技便能驅使毒蟲為他所用,他怎麼不親自前來……” 冷若水冷眼望著柳仙兒,輕輕的點著頭…… 柳仙兒先是環視四周,然後又把椅子拉近沙成山,這才低聲的道:“我若不說,你自然是不會知道……” 沙成山見柳仙兒一本正經,便知事態嚴重,也就放下筷子,專心細聽! 柳仙兒又看了冷若水一眼,道:“沙成山,希望你聽在耳裡,擱在心上,切莫對他人言及我對你說的話!” 沙成山點著頭,道:“有那麼嚴重?” 柳仙兒重重的點頭,道:“是的,這件事相當嚴重!” 沙成山伸手攔住柳仙兒說下去,道:“既然很嚴重,你便不必說出來!” 柳仙兒眨著一雙美眸,道:“為了取得你的合作,這事非說不可!” 沙成山愣然的不開口! 柳仙兒已語音含悲的道:“我們‘苗疆百毒門’為了替門主夫婦二人祛除回盪於經脈中運行的劇毒,必須得到那本‘百竅神功祕籍’方能解救……” 沙成山冷冷的道:“就我所知,冷若冰已潛伏在秦百年身邊近四年,難道你們門主夫婦二人已痛苦了四年之久?” 柳仙兒立刻接道:“五年了,每個月圓之夜,門主夫婦二人就會滾地哀號,全身如萬蟻鑽心,必得兩個時辰之後方能恢復過來!” 一邊,冷若水接著低聲道:“苗疆第一大夫叫藥老子,是他在為我爹診治之後,說出只有練一種‘百竅神功’,方能把脈中所含劇毒加以控制與運用,藥物是救不了的!” 柳仙兒接著又道:“沙成山,你該明白我們為什麼不惜一切犧牲的要奪取秦百年的祕籍了吧?”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又能為你們做些什麼?” 然而,沙成山心中明白,秦百年已交出銀子二萬兩,“百竅神功祕籍”自己非要到手不可! 柳仙兒立刻又解釋,道:“東西在方寬厚手中,你我早已知道。這些天來,我相信姓方的必定藏在某一神秘地方苦練了。如果我們雙方合作,設法誘出姓方的,我們負責奪寶,你替我們對付‘無憂門’。事成之後,我們按約送上萬兩銀子。沙成山,這事在你應該是極為平常的,你三思!” 沙成山半晌未開口,冷若水與柳仙兒直視著沙成山,就等他的一句話了!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好,我答應你們,雙方合作!” 冷若水緩緩站起身來,道:“沙成山的話我信得過!柳仙兒,你在此陪沙大俠吃酒,我先走一步了!” 柳仙兒立刻起身相送,沙成山仍然古井不波的坐在那兒吃大菜! 柳仙兒送走冷若水,笑嘻嘻的坐到沙成山身邊,道:“現在,你不會再怕我對你使手段了吧?” 沙成山一笑,道:“雖是合作期間,我仍然提高警覺。 柳仙兒,說吧,我們怎樣著手?” 柳仙兒舉杯笑瞇瞇的道:“沙成山,就某一方面而言,我十分欣賞你!來,先先乾上杯,再談正事不遲!” 沙成山端起酒杯喝幹,柳仙兒立刻又替他斟滿一杯,這才笑道:“沙成山,我老實對你說,我們並不怕‘無憂門’,但對‘無憂婆婆’手中的那支金杖,大公主有些忌憚。上次交手,大公主心愛的‘綠蟾蜍’幾乎被她的暗器射死!” 沙成山笑笑,道:“如此說來,你們找我替你們挨花滿天的暗器了?” 柳仙兒呵呵笑罵,道:“沙成山,放眼江湖,你大概足以應付無憂婆婆的金杖,我相信沒有看錯人!” 沙成山淡淡的道:“柳仙兒,別給我戴高帽子!今夜我在方寬厚那燒焦的大宅子後面等你!” 說完便站起身來,又道:“謝謝你這一桌無毒酒菜,我要回房去睡了!” 柳仙兒掩口一笑,道:“可要我侍侯你上床?” 一怔,沙成山道:“儂本佳人,奈何言談粗俗,令我倒盡胃口!” 柳仙兒不惱反笑,道:“這在我苗疆本就是平常事!自以為中原文明,把那平常而聖潔的男女關係,故意文皺皺的神秘起來,名之曰廉恥,其實呀,哼,你們哪一個不是一肚皮的齷齪無賴!” 沙成山雙眉一揚,道:“敢情你把那回事當成家常便飯、涼水一碗?” 柳仙兒坦然低聲道:“你以為呢?” 猛然回頭,沙成山大步走回客房! 後面,柳仙兒重重的往桌面上放了一錠銀子,起身便往店外面走去! 這光景看得兩個伙計直瞪眼…… 沙成山回到客房裡,關上房門便睡下來,心中思忖著! 原來“苗疆百毒門”門主這些年未到中原來,竟是練什麼毒功奇術而走火入魔,運行在體內的劇毒不能受到有效的控制,才要奪取“百竅神功祕籍”。 “毒王”冷泉本就是江湖頂尖驅毒高手,聞言他不論走到什麼地方,只要口吹尖銳哨音,便有毒蟲向他身邊走去。 世上奇能之士本就不少,但似他這般的驅使毒物為他所用,天下少有! 沙成山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等到一覺醒來,外面已是掌燈時候! ----------------------- |
第17章
這夜天空仍然不見月色,沙成山繞道來到槐樹坡。他選了一棵高大的樹攀上去,幾乎,他就坐在樹梢頭! 那棵樹長在槐樹坡斷崖上,既能看到方家集,也可以看到坡兩邊,雖在黑夜,沙成山仍能極目看得很遠! 此刻,二更天剛到,從方家集那面一條人影如飛的往這邊撲過來! 黑影到了小廣場中央,只是稍一頓,便往圍牆後面繞過去! 沙成山立刻認出正是柳仙兒。他心中暗想,這時候怎不見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出現? 沙成山真怕柳仙兒被熊霸天遇上。真要遇上,今夜豈非是白來了? 沙成山又向四周望了一眼,便立刻躍下樹。柳仙兒的聲音已經傳來:“沙成山,你在哪兒?” 木然似的走近柳仙兒,沙成山道:“柳仙兒,你這般明敞著呼叫我,敵人早被你嚇走了!” 柳仙兒拉著沙成山道:“此刻尚早,敵人不會來的。沙成山,我們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只要姓方的出現,我們便立刻捉活的!” 沙成山望望方家集,道:“你們大公主呢?她怎麼不來?” 柳仙兒低聲道:“她回苗疆去了!” 沙成山怔怔的道:“她怎麼放心得下?這時候回苗疆幹什麼?” 柳仙兒有些無奈的道:“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再細細告訴你!” 指著那棵大樹,沙成山道:“走,到樹頂上去,那樹枝葉繁茂,是個好地方!” 柳仙兒抬頭望去,笑著同意的道:“真難為你會找到那棵樹,我們上去!” 沙成山與柳仙兒先後登上大樹頂,柳仙兒十分自然的倒向沙成山懷裡,笑道:“你還怕我嗎?” 一聲苦笑,沙成山道:“溫柔鄉也是死人塚,若說不怕便是欺人之談。不過,沙成山見怪不怪,樹頂之上你施展不出叫人心跳的舉動,有什麼可怕的?” 柳仙兒吹氣如蘭的道:“那可不一定!如果你不怕,雖在樹頂上,我們仍然可以折騰一番!沙成山,你信不信?” 一笑,沙成山道:“別逗了!倒是你快說,冷若水為何迴轉苗疆?” 重重的在沙成山臉上吻了一下,柳仙兒道:“沙成山,我們百毒門在苗疆是個大門派,七壇主八護法個個武功不俗。就是因為門主夫婦二人練毒入魔,他們十五位便輪流守護在總壇,這事已經有五年了!” 沙成山不解的問道:“秦百年的‘百竅神功祕籍’,真的就能治好冷泉夫婦身上的毒?” 柳仙兒點著頭,道:“能,藥老子的話很有道理,只要門主練就‘百竅神功’便能立刻自由操縱周身經脈。所留體內劇毒,更能轉為有利武器,出掌揮拳,毒氣便能傷人於無形。 沙成山,你想到沒有?如果你助我們得到祕籍,往日一段仇恨,自然也就迎刃而化解了!” 沙成山心中暗吃一驚:如果真的冷泉練就“百竅神功”,中原武林還有好日子過? 就在他思忖間,柳仙兒的嫩臉貼在了沙成山臉上泛青的胡碴子上面,她磨呀磨的口中發出“啊”聲不斷! 沙成山宛如濤濤江心的大石頭而不為所動,左手卻仍摟住柳仙兒,低聲細語的道:“柳仙兒,敢情你想在樹頂上開闢另一種戰場?” 柳仙兒咦咦唔唔的道:“沙成山,我向你挑戰了!就怕你不敢接受!” 搖搖頭,沙成山道:“不是不敢,是不能!” 柳仙兒仰起赤紅的嫩臉,道:“為什麼?莫非你……你受過宮刑……” 沙成山冷叱道:“胡說八道,單就我的粗胡碴子,可以知道我十分正常的是個大男子漢了!” 柳仙兒立刻笑問:“那麼又為什麼你不能?” 沙成山重重的道:“因為,有人來了!” 柳仙兒忙挺直上身四下看,道;“沒有人嘛,你……” 沙成山冷冷的道:“有,而且是大隊人馬往這邊走來了,你因為心中存有雜念,所以未曾注意到罷了!” 柳仙兒忙靜下心來聆聽,不由面色大變,道:“不錯,是有不少人往這邊來,而且…… 而且……” 沙成山立刻接道:“而且不下百人之多!柳仙兒,你猜這會是誰?” 柳仙兒雙眉一緊,道:“我怎麼猜得出來?總不會是八大門派的人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如今的八大門派自以為清高,他們表面上不屑於奪取秦百年之物,甚少出動,我看這必是另有他人了!” 柳仙兒未再說話。遠處人影幢幢,宛似出洞的一群黑螞蟻,往這面奔過來…… 不錯,來的人沒有一百也足有八十多,這些人到了燒燬的宅子前面廣場上,立刻成隊形的站在一起,有個大漢揮舞著手中刀,分派著人員…… 就在這時候,六個女子簇擁著一個灰發老婆婆走來,大漢立刻上前恭迎! 樹上,沙成山笑了! 柳仙兒忙問道:“你笑什麼?沙成山!” 指著遠處廣場上面,沙成山笑道;“你還未曾看出來嗎? 那是無憂婆婆,她今夜率領這麼多人趕來此地,不知她在弄什麼鬼?” 不錯,來的正是“無憂婆婆”花滿天! 只聽她尖聲吼道:“高護法,把人手分開來,立刻動手挖,別再耽擱了!” 大漢立刻應道:“門主寬心,今夜一定把這宅子翻個身!” 果然,就在花滿天走入燒燬的宅子不久,姓高的已把人手分好,從前院到後院,每個院子三十人。 只見這些人都摃著大鋤頭鐵耙子,斧頭鑽子也全帶來了! 於是,只聽得方寬厚的宅子裡叮咚之聲不絕於耳,挖地掀牆此起彼落! 遠處的大樹上,柳仙兒尖聲笑道:“沙成山,花滿天蠻干起來了,哈……” 沙成山笑笑,道:“如果花滿天知道方寬厚未死,她就不會如此亂來。只可惜她不知道!” 柳仙兒柔馴得宛似一頭小貓般,在沙成山的懷裡笑道:“花滿天想寶想得快要瘋了!怎麼不多想一想,方寬厚怎麼會把那麼貴重之物隨便亂放?宅子都燒燬了,東西還能存在嗎?” 沙成山心頭像是自己抱了個刺蝟似的,生怕柳仙兒突然玩詐,笑了一下,道:“且等著看花滿天掘地三尺之後無功而退的模樣吧!” 柳仙兒呵呵笑的撫蹭著沙成山的粗而泛青的鬍子,道:“沙成山,那一定是很沮喪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突然遠處黑暗中鐵蹄滾動如雷,一彪人馬卷地而來! 蹄聲也驚動了正在燒燬的宅子裡挖地的人們,一個個伸頭引頸的看過去! 沙成山雙眉一緊,低聲的道:“這批人又會是誰?” 鐵騎來的真夠快,一下子全到了宅子前面的廣場上。 天空彎月如鉤,沙成山極目望過去,不由得一愣,自言自語的道:“怎麼會是他們?怪了!” 柳仙兒在沙成山耳邊低問:“沙成山,你認識這批人?他們是誰?” 沙成山仰起頭又仔細看,點著頭,道:“是他,不會錯,‘快刀’閻九子!” 柳仙兒急急的又問:“誰是‘快刀’閻九子?這些人……” 沙成山面上肌肉微抖,雙目炯炯的道:“柳仙兒,你聽人說過 西陲二十四鐵騎沒有?” 柳仙兒點著頭,一邊開始暗中數著“一匹……二匹……嗯……是二十四匹快馬!” 沙成山冷冷道:“這就對了,姓閻的吃我削去一耳,受傷不輕,此刻必是找我而來!” 柳仙兒驚異的道:“這麼說來,你的仇家追來了?” 沙成山愣愣的道:“你如果怕惹出另外麻煩,柳仙兒,我們就此拆夥!” 柳仙兒猛的抱緊沙成山,道:“就算是來了二十四天神,我也認准你沙成山!要拆夥且等寶物尋到了再說吧!” 隱隱的,只聽得遠處傳來聲音,道:“朋友們哪條道上的?今夜來此何事?” 是個粗漢聲音傳過來:“各位,可曾遇上個叫沙成山的傢伙?” 樹上面,沙成山立刻聽出是“快刀”閻九子的聲音,便不由得嘴角一牽! 聲音傳過來的十分清晰,沙成山又聽出了“無憂婆婆”花滿天的聲音:“你們提那個替人辦事混口飯吃的狗雜種?我老婆子前不久還同他打了一架,哼……若非他手中有把會吸鐵的怪刀,他早已不存在了!” 一個尖尖的聲音傳來,顯然是個女子:“你也同姓沙的有過節?” 另一粗漢也問道:“各位是何門派?在此幹什麼?” 花滿天的聲音,道:“湘西無憂門,花滿天就是我!” 一個女子聲音,道:“原來是花門主,我等來自西陲……” “無憂婆婆”花滿天立刻驚異的道:“西陲二十四鐵騎?我老婆子聞名久矣!” 閻九子指著馬上一位三十多歲女人對花滿天道:“這位孔二娘,是我們當家的!” 花滿天笑起來,道:“西陲二十四鐵騎中竟然有女子,而且又是當家的,哈哈……不讓我老婆子專美於前了!” 沙成山也是十分驚異! 傳言西陲二十四鐵騎神出鬼沒,殺法粗野,其間竟會有個女的,這個女子必然十分了得,否則她又如何懾服那麼多粗狂的男人? 馬上面,姓孔的女子沉聲道:“花門主,我們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姓沙的王八蛋?” 她又指著一邊的閻九子,道:“姓沙的自以為刀法古怪,殺傷了我家老二,我們是專門找他而來,還望花門主指點一二!” 哈哈一聲笑,花滿天道:“這麼說來,各位並非為搶寶而來了?” 馬上坐的孔二娘冷冷道:“搶寶?我們沒有興趣。殺了姓沙的我們便立刻走人!” 花滿天十分滿意孔二娘的話,只要二十四鐵騎不參加奪寶,她便放心不少! 迴轉身,花滿天高聲道:“你們快找,來的是友非敵,大家盡放寬心!” 花滿天的話甫落,孔二娘立刻問道:“花門主,何處可以找到姓沙的?” 稍作思忖,花滿天心中竊喜的沉聲道:“各位可以在這附近找找,如果要我為各位探聽姓沙的去處……嗯……三日後我在此地告訴各位!” 孔二娘立刻點點頭,道:“也好,就這麼說定了,三日後我們在此聽消息!” 她話聲甫落,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孔二娘連個“謝”字也不說,好像花滿天應該為她傳遞消息般驕狂自大,不可一世! 站在花滿天身邊的一個女子憤然道:“這女人忒也囂張,好像我們應該為她辦事似的……” 花滿天未動,她冷然的望著絕塵而去的二十四鐵騎,口中發出得意的笑聲,道:“我會在三天之內打探出沙成山的下落。哼……三天,三天之後,我們早已把此地掘翻個身,至少這三天之內我不用擔心姓沙的來搗亂了,哈……” 一邊,另一女子也笑道:“有他們在四周逡巡,我們還擔心什麼?還是門主有見地,屬下等佩服之至!” 此刻,樹上面的沙成山心中著實憤怒! 雖然他相信花滿天絕對找不到那兩件寶物,但花滿天利用二十四鐵騎為她在四下里保護,著實叫人可惱! 事情十分簡單,如果“西陲二十四鐵騎”不即離去,至少方寬厚就不敢從暗中走出來,這對於自己的工作便造成一定的妨礙! 柳仙兒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著了! 沙成山見柳仙兒一副慵懶的睡態,桃腮泛紅如塗顏色,心中暗自思忖 她怎麼會是百毒門的女子?如果她能像丘蘭兒一般,那該有多好? 沙成山沒有動,但卻輕聲的對柳仙兒道:“醒醒,柳姑娘,快五更天了!” 揉揉眼睛,柳仙兒抬起頭來,道:“我一定睡了很久!” 她遙望大宅子那面,火把中,無憂門的人正在忙乎著,不由得憤憤的道:“看來今夜姓方的不會來了!” 沙成山點著頭,道:“柳姑娘,我要先走一步,你也該回去歇著,明晚二更天再來吧!” 柳仙兒深深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除了公事,你就不想辦點私事?” 沙成山知道柳仙兒的話中含意,笑著在柳仙兒鼻子上捏了一把,道:“公事沒辦好,哪有心情搞私事?柳仙兒,我是個公而忘私的人,因為……我是沙成山!” 順著大樹躍下地面,沙成山剛落在地上,柳仙兒已跟著他到了下面。沙成山笑問:“你怎麼也下來了?” 柳仙兒帶著失望表情,道:“你都走了,我在上面喝西北風呀!” 沙成山低聲道:“二更天我們再來,不見不散!” 柳仙兒撒嬌的道:“我會來的,就怕你會黃牛!” 沙成山乾笑一聲,道:“要抓方寬厚,怎麼會黃牛?再見了!” 沙成山走的真快,眨眼之間便消失在黑暗裡! 柳仙兒怔了一會兒自語道:“奇怪,我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女子,沙成山竟然對我視若無睹,他……” 此刻,遠處傳來雞叫聲! 方寬厚的那幢燒得面目全非的大宅子裡面,“無憂門” 的人已停下工作,很快的集合在一起,沒多久便一窩蜂也似的消失在黑暗中! 沙成山回到客棧裡,他實在想不通,“西陲二十四鐵騎”人馬,怎會知道他在方家集呢? 一定有人對他們說了,否則,他們不會找到這種小地方來的! 沙成山躺在床上,他細細的推敲著,一時間也猜不透誰指引這二十四鐵騎找到方家集來的! 迷迷糊糊裡便睡著了…… 沙成山是被人叫醒的,有個年輕伙計笑對他道:“客官,有人在方家燒掉的凶宅子後面等你,說是你一定要去,不去是王八!” 沙成山憤怒的一把揪住伙計,叱道:“這人是誰?” 年輕伙計絕對想不到這位不怕鬼的瘦漢子手勁如此大,竟然把他提得雙腳離地,不由得雙手直搖,道:“客官,你先放下我,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重重抖著手腕,年輕伙計幾乎一屁股跌坐地上。直起身來,伙計苦兮兮的道:“我若不說實話,那人就要揍我;我把那人的話一字不漏,半句不改的告訴你,差一點你又要揍我,真是的……” 沙成山站直身子,問道:“是誰要你這麼傳話的?” 伙計指著門外,道:“是個黑大個子,那人長像賽韋陀,一雙大手掌像盤子,手指頭就似棒槌一樣粗,黑不溜粗的總有個七尺高,嚇人哪!” 一笑,沙成山想起這人一定是“黑天剛”熊霸天,不由得走至門口,道:“過午了嗎?” 伙計忙點頭,道:“是的。客官,你可要吃些東西再去?” 沙成山立刻吩咐小二,道:“切二斤醬牛肉,大蒜兩三個,我邊吃邊走。他娘的,倒要看誰是王八!” 伙計已走出門外,突又回頭道:“客官,我要是你,便寧願當王八。去,準定是送死!” 沙成山冷沉的道:“王八好當氣難受,快去拿吃的來!” 伙計剛才領教過沙成山的“一把抓”,知道沙成山不簡單,聞言不敢再多口,立刻取來二斤醬肉一把大蒜,直著眼看著沙成山走向鎮外! 燒燬的凶宅子距方家集三裡地,沙成山走到台階前的廣場上面,兩斤醬牛肉早已吃光! 繞過高圍牆,沙成山來到後院。不錯,果然是有人在等候著他。令沙成山驚異的是,等他的人有三個。 其中只有一個他認識 皖北“飛索門”當家,“撥雲手”管洲! “撥雲手”管洲人長得粗壯,但跟在他身邊的二人之中,有一個賽過黑鐵塔,單是一雙銅鈴眼,便似鑲在眼眶裡面的兩粒核桃,凶殘模樣果真嚇人! 頹廢的後院井邊,“撥雲手”管洲已哧哧冷笑起來…… 沙成山沒有開口,他面無表情的帶著一片冷漠…… 一邊,兩個大個子已自腰間取出麻繩,沙成山立刻嘴角一牽,道:“管門主這一向得意?” “撥雲手”管洲冷沉的道:“得意個屁!” 他摸著右脅,又道:“上次你姓沙的在我這地方開了彩,就差沒把管某開膛破肚!一刀之賜,沒齒難忘,這次便是趕來回報的。沙成山,這一次我可並非是替白良助拳,這裡只有我飛索門的人!” 一笑,沙成山道:“沙成山也未忘記管門主的金索!” 說著,便伸左手摸了一下面頰! “撥雲手”管洲側身指著兩個大漢,冷冷道:“他二人是我的屬下 皆是我飛索門護門使者!” 沙成山眼珠子盯在管洲的面上,並不去瞄一下另外二人。淡淡的,沙成山道:“管門主,約鬥沙某,只須一聲招呼,似你們那般惡言一句,實在有失風度!” 一怔,管洲沉聲道:“沙成山,你在嚼什麼香根?” 沙成山重重的哼道:“可要沙某一字不漏的再說一遍?” 點點頭,管洲怒道:“你說,是什麼話令我有失風度?” 沙成山冷笑連聲,道:“客棧小二傳言,有人邀我來此,不來便是王八,而且叫那店小二一字不漏的告訴沙某。姓管的,如此傳話,豈非三歲孩童?” 管洲猛的側頭望向身邊大個子,叱道:“是嗎?你是這樣傳話的?” 不料粗漢怪聲吼道:“門主,這種小子欠挨罵,不罵哪裡會來得這麼快?” 管洲虎目怒視! 另一大漢已沉聲道:“門主,別忘了我們是來索命的,罵他幾句也好培養出我們搏殺的情緒,管他風度不風度!” “撥雲手”管洲眨了幾下眼,冷笑道:“不錯,罵得好,對!”他冷冷的直視沙成山,又道:“沙成山,你已經很快的來了,是吧?” 沙成山重重的道:“管門主,你已承認自己有失風度了!” 猛搖著頭,“撥雲手”管洲高聲道:“我並未失去風度,沙成山,你更未當上王八,因為你及時的趕來了,所以這王八二字你就當不上了。當然,我們的邀約方式也成功了,哈……” 管洲大笑,他身邊的兩個大漢更是捧腹狂笑起來…… 沙成山懨懨的垂下雙臂,面色已見冷酷! 他在對面三人笑得幾乎流出眼淚之後,淡淡的道:“管門主,可否介紹這二位的大名,也好令沙某略加認識?” 管洲猛沉的一掌拍在右邊黑大個子胸上,道:“他是‘賽韋陀’石磊,另一個‘巧手飛索’申屠,二人實際上是我‘飛索門’下的‘黑紅雙煞’。沙成山,管某說的夠清楚了吧?” 沙成山笑意掛在嘴角上,道:“黑紅雙煞的名號在皖北相當響亮,沙某今日有幸一會,足慰平生了!” “賽韋陀”石磊怪聲道:“姓沙的,今日之會也是你此生最後一會,因為你沒有機會再生離此地了!” 沙成山猛的心頭一震,立刻十分平和的問:“管門主,請問你們如何會知道沙某在此方家集的小客棧?是誰告訴你們的?” 嘿嘿一聲笑,“撥雲手”管洲道:“水大漫天,樹大招風,沙成山,你就別再多此一問了!” 沙成山無奈的一聲怨嘆,道:“管門主,我們原本是無怨無仇的,只因‘龍爪門’白良的兒子白快活,你們聯手狙殺沙某於奔赴陽城的官道之上。管門主,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未能狙殺沙某,沙某也未佔得便宜,不料你們仍不放過沙某,千方百計的又找上我。管門主,即使你們能得手,你又得到什麼好處?” 仰天縱聲大笑,管洲道:“沙成山,你這篇可憐之談,是為自己求饒?”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怎麼會為自己求饒?我只是想免除以殺戮的手段來化解彼此的怨隙。因為,我們雙方並未有什麼深仇大恨,所以,製造一次諒解,總比悲慘的殺戮要高明吧!” 冷冷哼了一聲,管洲道:“拐個彎又抹個角,娘的,說來說去你還是在為自己求饒,卻偏偏不敢承認!” 帶著一臉倦容,沙成山道:“這些年的血海生涯,草莽翻騰,綴串著的是飄零的日子,那可憐復又可笑的卑賤與殘酷,生與死已難有所分別。管門主,我的命不值半文銀子,所以我看得透。正因為我看得穿,所以我根本不去幻想那美妙的將來。如果說要在你管門主面前乞饒,那便大錯特錯了!” 雙眉一揚,管洲道:“既不求饒,何必多言?放手一搏,至少也叫管某與一批早想搏殺你的道上哥們痛快些!” 沙成山淡淡的道:“會的,不論是殺人或被人殺,我會令某些人達到乾淨利落與痛快的地步!” 管洲嘿嘿一陣笑,道:“沙成山,你已悟透了生死,我自內心起敬。不過往往當人們悟透生死的時候,也就是他們將死之時,沙成山,你大概就是吧?” 沙成山嘴角上撩,輕聲道:“錯了,我是為三位著想,決不帶點滴自私自利。欸,我的苦心換來了你們的誤解,當真已無轉圜餘地了……” 管洲憤怒的道:“沙成山,你在為我們著想?……你…… 你是為我們在費盡脣舌的乞命?操!” “巧手飛索”申屠早已不耐煩的怒叱道:“不知死活的狗東西,你在找死!” 他喝罵聲甫落,人已往沙成山側面繞過去,一根五丈長的套索已開始在空中“咻咻”轉動起來…… “賽韋陀”石磊立刻與申屠相配合,他手中掄動一把大砍刀,打橫躍在沙成山的另一邊了! “撥雲手”管洲冷冷的盯住沙成山,手中握著一根金索! 沙成山十分明白管洲手中的金索,具有抽打劈砸繞纏的力量,可以當索用,更可以當棍打,十分霸道! 極目注視著管洲手上的三尺金索,沙成山道:“管門主,我的判斷是各位決不會按江湖規矩來,當然我也並不奢想把各位塑造成君子!” 管洲不怒反笑的道:“沙成山,我飛索門有個縛獅捆虎大陣,名曰‘十索捆仙陣’,顧名思義,是由十位高手組成。 如果我把他們帶來,沙成山,你能逃得出嗎?” 沙成山的雙目一厲,道:“遺憾,希望有一天能見識一下‘飛索門’的‘十索捆仙陣’,不過……” 管洲立刻問道:“不過什麼?沙成山,有話快說!” 沙成山淡淡一笑,道:“不過我以為管門主率領的二位護門使者,必然高於你門下的‘十索捆仙陣’,對吧?” 濃濃的眉毛上揚,管洲哈哈一笑,道:“沙成山,你是怎麼有此一猜的?高招!” 沙成山暗中咬牙,他沉聲道:“有道是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黑紅雙煞’成名皖北,卻未聞什麼‘十索捆仙陣’!” 他一頓之後,又道:“不過沙某從不會輕視任何一個敵人,管門主,你們還是看錯沙某了!” “撥雲手”管洲沉聲道:“沙成山,不要再說什麼了,更不要怨我以三吃一,因為你不同於他人,我們也是不得已,你認了吧!” 沙成山未再開口,他冷視著管洲,而實際上他卻以眼角餘光看著兩側敵人 兩個不容忽視的敵人! 猛古丁一聲雷吼! 緊接著一聲咒罵:“狗操的沙成山!” 吼罵來自兩側,空中立刻發出“咻咻”聲! 大砍刀從右側暴劈暴斬,呼轟著便往沙成山的左面直撲而上 那真是凌厲至極的殺法,閃電般的快捷,空氣中響起撕裂聲與尖嘯聲,窒人呼吸! 沙成山的雙目仍然直視著正面的管洲! 管洲面上一片肅殺與冷酷,沒有動,但可以看出他在伺機而動,他要在沙成山阻擊兩邊攻勢的時候伺機而上。 因為,他相信黑紅雙煞想在一招之間擺平沙成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不即出手! 管洲的不動,果然造成沙成山心理上的威脅,直待兩側的攻擊者到了身前半尺之地! 沙成山的身形怪異的變成了三個方向,他的頭偏右,腰向左,而雙腳成了一前一後,就在大砍刀貼著他的胸膛半尺之地一閃而過時,“銀鏈彎月”已極光一現的繞到了頭頂上方,七十七刀布成了一道光環,剎時間寸寸斷索紛紛自空中落下來…… 怪叫聲中一片血雨,只見“賽韋陀”左手托起右腕,狂嗥如豬的側翻三丈外! ----------------------- |
第18章
空中人影閃晃,那快得難以分辨出形象的人影,抖動著金光成束,直往沙成山的頭上指去! 是的,“撥雲手”管洲在此時出手了! 一邊,“巧手飛索”拋去手中只有三尺的斷索,立刻躍到石磊身邊,急切的問:“傷得如何?要不要緊?” 石磊破口大罵,道:“操他老娘親,今天石大爺卯上了!” 他雙肩一抖,不再管右腕噴血,左手在腿上褲管裡拔出一柄短刀,對身邊的申屠叫吼,道:“再取一根繩索來,招呼姓沙的下三路,只要你能撂倒他,老子就壓上去殺!” 申屠重重的點點頭,立刻又取出另一根繩索! 沙成山吃過管洲金索的虧,此刻又見管洲撲來,咬咬牙,不即吭聲,然而他心中暗暗在想:“你們一心要我的命,娘的,我還有什麼客氣的?不就是以命搏命嗎?誰怕誰來著呢?” 於是 江湖之上,搏殺也是一種刺激,一種令人亢奮的事。當搏殺在彼此的演進裡充滿了血腥與殘酷,刺激便也達到了高潮! 江湖上不少殺手便視這種刺激為一種享受,他們在心靈上是興奮的,在感官上是愉悅的! 於是,當對方無奈的倒臥在血泊中的時候,他們便得到了無法比擬的滿足感! 然而,沙成山並非這樣,因為他並非是一個狂暴嗜血的狂人,他在搏殺時含有太多的無奈! 此刻,沙成山的動作可真夠快,他那似動又不動的身形,突然間折疊了似的,但見他的腰身一俯之間,人已倒翻側旋到撲擊而來的管洲右邊,九十一刀連成九十一條縱橫交織的冷電激閃,狂卷急瀉,無孔不入! 是的,又見那招“寒江月刃”! 管洲身子躍起半空,十二個連續不斷空翻滾向十二個不同角度。隨著他的翻滾,金索破空狂抽無數次! 他狂叫道:“快退!” 然而,申屠根本無法脫出那片刃芒極光之外,他的另一條長索已寸寸斷裂。從左胸切上右肩的一刀,差半寸未割中他的喉結! “賽韋陀”石磊可就無此幸運,他的衣衫盡碎,露出正面十七條縱橫的刀口子,鮮血把他的胸毛染成了赭赤色。 那麼偉岸的身體,頂著高牆沒有倒下去,兀自喘著一口大氣,罵道:“你奶奶的,這是什麼身法!” 管洲沒有像上次一樣的與沙成山力拚! 他在狂叫之後,拼命抽打穿射而來的極光冷刃,身子藉力往井的另一面斜躍過去,算是脫離沙成山的刀刃之外! “噌”的一聲響,“銀鏈彎月”彈回刀鞘中,沙成山冷冷的望著管洲,道:“多日不見,管門主依然毫無長進,反倒不如上次那種放手一搏的雄心!” 淡淡的,管洲道:“沙成山,你休想激我,管某不會上你的當!該如何對付你,我心裡有數!” 沙成山面色冷酷的道:“今天本無殺人之心,尤其是你飛索門,因為這對我並無什麼益處,沒得倒加深彼此仇恨。管門主,你們不該出言不遜 不來是王八,真是可惡!” “撥雲手”管洲望望申屠與石磊二人,知道今日無法再打下去。 為了退堂鼓說得漂亮而又不失掌門身份,他金剛怒目的沉聲道:“沙成山,我便老實告訴你,即便我飛索門不找你,業已有幾批人物往這裡趕來。目的只有一個 取你性命。沙成山,今日一戰,勝負暫且不論,至少我要提醒你,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深邃的雙目中發出憤怒的冷芒,沙成山咬著牙,道:“任他們找來吧,沙成山決不逃避,不過……” 他緩緩的移動身形……緩緩的往管洲身邊移,牽動嘴角冷笑的又道:“且先收拾你們三人,這對我的威脅便減輕不少。管門主,你以為呢?” “撥雲手”管洲大吼一聲,道:“沙成山,你要幹什麼?” 一聲冷笑,沙成山道:“除了宰活人,我還會幹什麼? 管門主,你多體諒了!” 管洲暴喝如雷,道:“兩位護門使者!” 受傷不輕的石磊與申屠二人似是喘過氣來了,那申屠高聲應道:“門主吩咐!” 管洲又厲叫道:“你們都聽到了,敵人一心要我們的命,你二人尚可一搏嗎?” 雙肩蹭著高牆站起來,石磊厲吼如牛的道:“不就他娘的把血流在刀口子上嗎?門主,賜我們以忠烈,做一個‘飛索門’的忠魂吧!” 申屠也高聲怪叫道:“沙成山,你小子可要認准老子的要害下手,沒得別叫申大爺一把摟住你,看我不把你摟碎了那才算你這王八蛋走狗運!” 冷笑,笑得苦澀無比,沙成山道:“你們的勇氣我自心眼裡佩服!朋友,沙成山決不會令各位失望,也希望各位盡力!” “撥雲手”管洲猛的沉聲喝道:“準備飛索縛龍!” 沙成山立刻知道敵人要動用飛索門的絕技了,然而他更見靜立不動,那種飄逸與淡然,宛似他是局外人! 申屠名為“巧手飛索”,只見他抹去身上鮮血便立刻自身上抽出五條麻繩,這些麻繩十分巧妙的挽在他的腰上。 經他抖出來,沙成山看出是三條圓形繩索。另一面,石磊也拉出三根圓索,然而其中一根已被沙成山的刀切斷! 夠了,“撥雲手”管洲已開始遊走,三個人仍然成品字形站定! 沙成山見那圓索繩有三尺直徑,不知其如何施展,冷冷的面對著管洲,道:“管門主,不必再多耗時辰了,殺人或被殺,求的都是乾脆利落,你們應該出招了!” 管洲語音蕭煞的道:“沙成山,你很懂得搏殺的過程,生死玄關你早已看透,管某不能不為你這種已達至高境界的悟透生死而喝兩聲彩,佩服!佩服!” 沙成山搖搖頭,道:“錯了,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我沙成山?所謂看透人生,認清生死,只是無可奈何罷了,譬如眼前,我能拍屁股走人嗎?刀已出鞘,便身不由己。” 突然,“撥雲手”管洲的左手連揮,口中厲喝道:“上!五環鎖龍!” 真玄,只見管洲騰空而升三丈餘,金索圈點二十一次,摟頭蓋臉便往沙成山罩去! 然而,沙成山的注意力有一大半盯在申屠與石磊的身上,直待管洲到了頭頂三尺地,他才猛的斜彈向後上方,一片金光就在他的胸前閃過! 管洲就是要把沙成山逼向半空,他知道想在一招之間擊傷沙成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沙成山人在半空,突然發現空中圓索宛如鐵環似的往自己身上套過來,如果不是他親身體認,真是難以相信天下會有人把一根繩索如此巧妙的玩弄! 沙成山雙肩在半空中左右閃晃,那圓形繩索卻被空中的管洲連續不斷的接了又套,套不中再接住! 光景那幾條繩索宛如片片浮雲,任那管洲一陣撥弄!是的,“撥雲手”果然名不虛傳! 沙成山連續往後倒翻不斷,銜尾飛撲的管洲連連把五條飛索拋擲不斷! 就在沙成山一連十一次倒翻中,憤怒的一聲狂吼,旋身便抖出“銀鏈彎月”。然而他的身形剛剛落地,雙腿已套進下面飛來的一條圓索中!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沙成山但覺雙腿一緊,幾乎橫倒在地上! 於是,銜尾追來的“撥雲手”管洲哈哈一聲笑,金索快得不可言喻的往沙成山的脖子上繞纏過去! 幾乎沒有多想的時間,“銀鏈彎月”便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仿佛一顆炸碎了的冰球,在這些碎芒中 宛如銀河下方流瀉出的一顆彗星,快得幾乎叫人難以想像,那“淋”聲剛剛入耳,空中已濺出鮮血! 快速搏鬥的兩人便在血的迸濺中分開來! “撥雲手”管洲退到三丈外,左手猛按住右胸上方 一個血洞正在往外面溢著鮮血。 他啞著聲音:“沙成山,管某第二次領教你的絕學 ‘寒江月落’!” 沙成山未動身子,他彎腰伸手,三個指頭捏著套在腿上的繩子,沒有聲音,那條圓索已應手而斷! 沙成山的這一手“金剛指”,看得申屠與石磊二人濃眉聳動,石磊喘息的道:“沙成山,我們小覷你了!” 沙成山平淡而冷漠的道:“小覷別人,對自己就是一項最危險的事情。沙成山就從來不小覷人!” 申屠已走近管洲身邊,急切的問道:“門主,你看我們是否就此迴轉皖北?” 管洲重重的道:“沙成山,我們的仇恨越來越深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那也是你們製造的!管門主,剛才一刀你應該清楚,我如果不中途抽回,只怕你已如他們之言,成了爬在地上的王八了!” 咬牙“咯蹦”響,管洲嘿嘿道:“今日你不殺我,他日我還會找你一拚!沙成山,眼前是你殺我的絕佳機會,你還等什麼?” 石磊與申屠二人立刻站在管洲兩邊戒備! 沙成山冷然瞪了管洲三人一眼,道:“管門主,你雖然敗了,而且敗得很慘,但卻仍然不失應有的雄心氣概,我佩服,你們請走吧!” 重重的直視著沙成山,管洲道:“放走我,你會後悔!” 沙成山淡淡的道:“人生大部分就活在後悔裡,譬如我當初就不該幹上鏢客這一行業!” 管洲憤然的道:“可是我並不感激你,沙成山,我一點也不感謝你!”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我並不需要你的感謝!” 管洲猛的一跺腳,吼道:“我們走!” 於是,管洲三人頭也不回的便匆匆離開這座廢宅後院,走的可真快,剎時便不見蹤影了…… 沙成山仍然沒有動,他緩緩的把頭向四周望了一陣,方才慢慢的坐下來,左手往後背摸了一把。他緊緊的皺皺眉頭,便立刻取出刀傷藥往背後敷上去! 鮮血被他接了一把便感到背上溫嘰嘰的…… 是的,他被管洲狠狠的在背上抽了一記金索,無巧不巧的打在脊骨上而令他全身不自在。 他心中明白,萬一再動手,自己實在不敢肯定會順利得手,何況仍有不少敵人在四周環伺,西陲二十四鐵騎就難招架! 管洲當然不知道這些,還以為沙成山來一招“關二爺義釋老黃忠”呢! 沙成山在傷處敷上藥,痛苦減了一大半,緩緩的站起身來,厭惡的看了看地上的一灘灘鮮血,便繞過圍牆走回三裡外的方家集! 沙成山剛剛走進“平安客棧”,有個伙計走上前笑道:“客官,你可回來了!” 沙成山一怔,道:“有事?” 伙計指著後面,笑道:“有個姑娘在等你,快一個時辰了!” 沙成山眉頭一緊,道:“姑娘?長的什麼模樣?” 伙計哈哈笑道:“除了長的漂亮,大概也就是美吧!” 沙成山立刻往後面走,心中暗想,這會是何人? 推開房門,沙成山眼睛一亮,只見椅子上坐著個身穿粉紅色衣衫的姑娘,細細的眉兒彎彎的,筆直的鼻子長的俏,臉蛋兒嫩又紅,未開口先露出一口貝齒,這姑娘…… 一驚,沙成山道:“你是……秦……姑娘?” 文靜的點點頭,姑娘梨渦隱現的道:“是的,我叫秦紅!” 沙成山立刻想起陽城以南的百花谷中,當時秦百年曾掀起篷車車簾,自己便在那時候看到過這位姑娘! 笑笑,沙成山坐下來,道:“秦姑娘,你爹可好?” 一笑,秦紅直視著沙成山,道:“我是順道來問問,沙大俠替我爹找的東西可有眉目?” 沙成山道:“眉目早已有了,就等姓方的出現了!” 秦紅立刻又接道:“這件事情越快越好,如今消息已傳遍江湖,不少人正蠢蠢欲動,到那時你就不利了!” 沙成山點點頭,笑笑,道:“秦姑娘是從虎躍山莊來? 如果專為提醒沙某,派個別人來說也是一樣,犯不著由你親來……” 他一頓,又問:“一多年前,聞得你哥哥失蹤,至今尚無消息,難道秦老爺子不急於找他的兒子,反倒對尋找兩件失物大費周章?這又為的什麼?” 秦紅面色寒寒的道:“我爹無時無刻不在派人四處尋找,只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這次就是往北邊打探消息之後才轉道來此的!” 沙成山立刻又問:“前不久聞得老爺子大弟子關天水被無憂門擄去,後來證實消息不確實。姑娘,關天水應為老爺子出力才對,因為老爺子的東西是在他家裡丟掉的,難道……” 秦紅淡淡一笑,道:“關師兄到我爹面前請罪,如今被派往別處辦事了!” 沙成山又問道:“秦姑娘準備何時離開方家集?” 眨動著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秦紅道:“沙大俠,需要我在此協助嗎?” 搖搖頭,沙成山道:“不,沙某一向獨來獨往,人多反倒礙事!” 秦紅緩緩站起身來,笑笑,道:“既如此,我便回虎躍山莊等你的好消息了!” 沙成山也站起身,道:“我送姑娘!” 回眸一笑,秦紅道:“不用送了。沙大俠,別忘了我們已備下的十萬兩銀子等你去取呢!” 沙成山心中一緊,難以分辨出秦紅話中含義! 送走秦紅,沙成山回到房間裡,立刻蒙頭大睡。也許……也許今夜就能捉到方寬厚。只要姓方的出現,這次決不輕易放過! 夜 又是一個降霜的夜,空氣中有著冰涼的味道,吸一口便如同吸了一肚皮冷泉一般! 沙成山背上的傷雖然有著撕裂的痛苦,但他在敷藥之後又試了一下身手,覺得仍可一搏! 於是,他又走出平安客棧,他並未忘記與柳仙兒的約定 二更過後必須趕到槐樹坡! 現在,槐樹坡那面一片蕭煞,有些被霜煞的樹,樹下面落了厚厚一層樹葉子,人走在上面便會發出沙聲…… 沙成山剛剛走到一棵大樹下面,上面已傳來柳仙兒的尖聲低笑:“沙成山,都快三更天了,還以為你不來了!” 騰空而落在樹上面,沙成山笑笑,道:“能不來嗎?彼此約好了的……” 柳仙兒愉快的一把摟緊沙成山,笑意剛掛在臉上,沙成山已低沉的“阿唷”起來…… 一愣之間鬆開手,柳仙兒道:“怎麼啦?我身上長了刺,刺痛你了?” 沙成山一聲苦兮兮的笑,道:“你身上怎麼有刺?只因我背上有傷,被你一把摟得傷口怕又流血了!” 驚異的瞪著眼,柳仙兒道:“是誰傷得了你?我給你看看!” 沙成山在柳仙兒耳邊道:“白天同‘飛索門’打了一架,呶!就在凶宅的後院子裡,這傷便是管洲抽打的!” 柳仙兒驚異的道:“怎麼?連皖北‘飛索門’的人也趕來方家集湊熱鬧了?沙成山,我們更應小心了!” 一聲淡淡的笑,沙成山道:“姓管的同他兩個護門大將都傷得不輕,一時間‘飛索門’還不至於給我們造成威脅,放心吧!” 柳仙兒滿意的笑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不少。來,我替你把傷處再敷上藥。沙成山,我們苗疆用毒,但治傷的藥也是獨一無二的!” 沙成山托起柳仙兒下巴,冷沉的道:“你該不會在我的傷處下毒吧?” 柳仙兒瞇起媚眼,低聲吐氣的噘起小嘴,道:“別說我不會對你施毒,便這時候有人殺你,我還不依呢!” 是的,柳仙兒當然不會再坑害沙成山,因為她要利用沙成山的力量,來奪取方寬厚手中寶物,她又怎會害他? 於是,柳仙兒解開沙成山的上衣。微弱的月色裡,柳仙兒吃驚的道:“一根金索就打得你皮開肉綻,姓管的也真夠狠!” 沙成山道:“我也不吃虧,姓管的流了不少血,尤其是他身邊的兩個大個子,怕得養個三兩月了!” 柳仙兒自懷中取出個翠綠小瓶,得意的對沙成山道:“苗疆靈藥,生肌止血,只要一敷上去,你就立刻痛苦大減,明日就結痴!” 沙成山一笑,道:“柳仙兒,這藥叫什麼名字?或許……” 柳仙兒笑道:“最好的白藥,只有我們苗疆才有!” 邊把白色粉藥徐在沙成山傷口,柳仙兒又以手在傷口四周輕輕的揉摸著,令沙成山頓感自在不少! 柳仙兒沒有把沙成山上衣穿起來,她竟然緩緩的雙手在沙成山的上身前後撫摸著,光景她是動了情而令沙成山暗中喘大氣! 就在二人高樹之上溫存不已的時候,凶宅的右面,忽見火把出現,火龍也似的直往凶宅奔來! 是的,“無憂婆婆”花滿天又率領著她的門下,匆匆的趕到了凶宅! 花滿天站在台階上叫道:“別再耽誤了,接著昨夜的工作,繼續挖下去!” 立刻,這些大漢舉著鋤頭圓鍬叮哩當啷的挖起來…… 有六名紫衣女子分別站在花滿天身邊,等候著花滿天指派工作! 大樹上面,柳仙兒低聲問沙成山,道:“沙成山,我們‘百毒門’掠奪秦百年的‘百竅神功祕籍’,為的是挽救我們門主夫婦於痛苦之中,‘無憂門’又為什麼如此熱心的非要找到秦老頭的東西不可?” 沙成山淡淡的道:“也許……也許無憂門更需要‘百竅神功祕籍’吧!” 柳仙兒發覺沙成山上身已涼,笑笑,道:“我給你穿上衣衫,免得天冷著涼!” 沙成山低頭一笑,道:“聽起來像是關心我的老婆要說的話!” 柳仙兒立刻倒在沙成山懷裡,道:“只要你點點頭,我便侍候你一輩子!沙成山,我是說真的!” 沙成山冷冷搖著頭,道:“你越是真,我便越害怕。柳仙兒,我們之間沒有創造出好的開始,便難有那成功的一半,算了!” 柳仙兒撫摸著沙成山的青胡茬,道:“讓我們重新開始吧,沙成山!” 沙成山古井不波的道:“讓我們辦正事吧,柳仙兒!” 不錯,沙成山的話甫落,黑夜的遠方忽然出現數條人影。 只見這些人影到了“無憂婆婆”花滿天身邊之後,一個個指手畫腳,好像說的話十分重要! 柳仙兒怔怔的望著!沙成山也瞪著大眼睛! 沒有多久,這些奔來的人又一個個的走了,而且走的十分快! 沙成山心頭結了個疙瘩。是的,這些人是幹什麼的?他們匆匆的來去又為了什麼? 柳仙兒低聲在沙成山耳邊道:“沙成山,今夜方寬厚會不會出現?” 沙成山搖著頭,道:“不會,而且絕對不會!” 柳仙兒瞅著沙成山露齒一笑,道:“你怎麼會知道方寬厚不會來?” 沙成山指著下面近百名創挖凶宅的人,冷冷道:“有那麼多人在,更有不少人在找他,方寬厚不是個傻子,他怎敢走出來?” “嗯”了一聲,柳仙兒道:“他是不敢走出來!” 柳仙兒一頓,低頭躺在沙成山的懷裡,又道:“不來便罷,我也好同你製造友情,開闢未來共處之路!” 柳仙兒真的歪在沙成山的懷裡睡起來了…… 沙成山的心中暗想 我們之間沒友情,當然更不會有未來。只要方寬厚掠走的東西一出現,我說乖乖,且看誰的手段高吧! 下面,“無憂門”門主花滿天指揮著她近百名門人,這夜直挖到前院,連未倒的牆壁也被他們合力推倒,倒了的牆也打碎,可謂搜得夠徹底了! 真可惜,無憂婆婆什麼也沒有找到。她氣呼呼的從後面走至前院,不由得尖聲叫道: “人死了,難道姓方的絕戶還把東西帶到陰司不成?” ----------------------- |
第19章
沙成山心中明白,方寬厚根本沒有死,這件事除了自己與柳仙兒,大概只有另外三人知道 一個是“玫瑰毒刺”丘蘭兒,另外二人便是方寬厚的兩個同門師弟了! 沙成山舉頭望望天空,一只落單孤雁咭咭叫著從槐樹坡上飛過去,大概快五更天了吧! 就在這時候,忽聞下面的“無憂婆婆”花滿天怪叫道:“大夥也都累了一夜,且撤回去歇著,明晚再來!” 不少無憂門的人拋去手上火把,剎時便走得無影無蹤! 沙成山十分奇怪,怎麼該來的都沒有來? 西陲二十四鐵騎的人呢? 方寬厚的兩個師弟呢? 低頭,沙成山發覺柳仙兒睡得好香、好甜,但自己的背傷仍在隱隱作痛,便低聲道: “柳仙兒!醒醒,天快亮了,走吧!” 柳仙兒一把摟緊沙成山脖子,似迷糊又撒嬌的道:“不……不走,我……要你抱著我睡……” 柳仙兒眼睛未睜開,沙成山輕輕的把她放在樹枝叉中間,笑笑,道:“你好好的睡吧,我先回去了!” 沙成山剛剛落下樹,柳仙兒便驚叫道:“沙成山,你要摔死我呀!等等我!” 沙成山已躍出五丈外,回頭道:“二更天我們再來,我得早早回客棧,免得被人看到我住在平安客棧!” 沙成山說的不錯,“無憂門”就在找他;當然,西陲二十四鐵騎也不會放過他。 方寬厚又不知躲藏在什麼地方,秦百年又叫他女兒前來催促,這一切都帶給沙成山不輕的壓力! 沙成山並未等候柳仙兒,起個騰躍便走得無影無蹤。後面,柳仙兒憤然的道:“沙成山,我一定要得到你,我發誓!” 回到客棧裡,沙成山睡得很辛苦。他不能平躺,只能一邊側臥。所幸柳仙兒的白藥真靈,過午不久,傷口就結痂了! 這天不是大晴天,天空中飄著零落的白雲 鑲著金邊的白雲! 沙成山剛剛起身,便見柳仙兒匆匆的走進來。沙成山吃一驚,問:“你怎麼又來了?難道不怕有人跟蹤?” 柳仙兒指著門外,道:“天剛黑我便從住的地方走來,發現街上不少無憂門的人,為免你惹麻煩,我才走進來通知你!”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不怕他們,你也別為我操心事!” 柳仙兒俏臉一仰,道:“喲,狗咬呂仙人哪!我知道你不怕無憂門,但你該知道無憂門的人會把你的行蹤告訴西陲來的二十四鐵騎吧?再說,這對我們要找方寬厚只有壞處而無絲毫益處!” 沙成山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且等我吃過飯,我們由後面走!” 柳仙兒拍拍腰上袋子! 沙成山見她掛了一只防油袋子,便笑問:“那是什麼?” 得意的,柳仙兒道:“一應你喜歡吃的全在裡面!我們再回大樹上面去,一邊吃東西,一邊細看無憂門掘寶!” 一笑,沙成山道:“東西裡面不會有毒吧?” 柳仙兒柳眉倒豎的叱道:“看你,又錯怪好人了!這時候我會害你嗎?” 兩個人對望著笑笑,沙成山推窗掩門,二人剎時便躍出客棧外,從暗巷走出鎮外! 天上雲掩月,地下人無影,沙成山與柳仙兒又攀上了那棵高大的槐樹,踞高臨下,就等看熱鬧了! 柳仙兒取出吃的,先送給沙成山道:“餓了吧,我陪你吃!” 果然,她把醬肘子撕開來,又把鮮肉包子分了幾個給沙成山,把一袋酒揚一揚,道: “我把酒也帶來了!” 沙成山睡了一天,這時也真的餓了。他相信柳仙兒不會害他,因為每樣東西都是柳仙兒先吃!先吃等於告訴沙成山,這些東西放心吃吧! 沙成山與柳仙兒面對面啃著手上的東西,柳仙兒不時的把自己手上的東西往沙成山嘴巴里送!沙成山也不客氣,來者不拒,照吃不誤! 就在二人一陣逗笑裡,沙成山猛然一怔,道:“來了!他們來了!” 隱隱的,遠處出現了火把。火把越照越亮,剎時間便到了凶宅前面! 不錯,仍然是“無憂門”的人,而且來的似乎比上兩回還要多! 花滿天已在下面高聲指揮起來:“快動手,今夜一定要把東西找出來!” 於是,凶宅之中又響起一片叮咚掘地聲,沙成山不由得為那麼一棟大宅子而嘆息不已! 方寬厚如果平安的辭官回鄉,過太平日子,哪會發生這種事情?一念之貪害了他一家,不知方寬厚此時是否在後悔不迭?也許是得意忘形吧? 三更天剛過,遠處傳來鐵蹄聲,沙成山仰起頭看過去,西陲二十四鐵騎飛一般的到了廣場上面! “無憂婆婆”花滿天迎上前去,道:“還以為你們走了!” “鐵腳寡婦”孔二娘道:“要走,也得提著沙成山的人頭才能走。花門主,你們可曾打聽出姓沙的下落?” 花滿天立刻笑道:“不錯,我們已經打聽出姓沙的下落了!” “快刀”閻九子急問:“你們怎麼打探到的?” 一笑,花滿天道:“本來我還正為這件事發愁,直到天黑,才出現個美麗姑娘,她說沙成山就住在方家集的平安客棧。孔當家,你們可以去平安客棧找他了!” 嘿嘿尖聲怪笑,孔二娘道:“高明,他竟然如此大膽的就住在鎮上!果然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是我們忽略了!” “快刀”閻九子摸摸失去的一只耳朵,厲聲道:“當家的,我們去宰活人!” 只見“鐵腳寡婦”孔二娘大臂一揮,吼道:“走!兄弟們!” 西陲二十四鐵騎來如電去如風,剎時間便消失在夜色裡。從雷一般的蹄聲裡,可以斷定是往方家集去了! 半晌未開口,沙成山怔怔的看著遠方! 柳仙兒也未說話,把吃的東西收了起來! 低頭望著凶宅那些被推倒的斷牆,沙成山道:“柳仙兒,你以為是誰把我住的地方告訴了無憂門的人?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柳仙兒忙解釋道:“至少這個傳話的人不是我!沙成山,你可不能疑心到我的身上來!” 沙成山道:“我相信你不會,至少在方寬厚未出現,寶物仍然成謎的情況之下,你不會坑我。但,這又會是誰?” 沙成山實在想不透,柳仙兒也難以猜出是誰會把沙成山的行蹤說出來! 兩個人在樹上相對無言! 半晌,柳仙兒道:“沙成山,平安客棧你是不能再住了!” 沙成山冷冷道:“我仍然不會離開方家集!” 點著頭,柳仙兒道:“這一點,我信得過。你不會放過方寬厚的,是嗎?” 就在這時候,凶宅子前面傳來花滿天的咒罵聲,道:“姓方的絕子絕孫,難道他已經把東西毀了?如果真的毀了,我無憂門便只有聽命於人了!” 是的,凶宅如今真的翻了個身,連前面的十二層台階也被掀了起來。所有的高牆已倒,連圍牆也不能倖免! 無憂門的人已聚在廣場上,無憂婆婆咆哮著:“我不甘心,我無憂門決不輕言放手!高護門呢?” 一個大漢走近花滿天,道:“請門主吩咐!” 花滿天憤怒的道:“你留下來!我回去之後,立刻再命三人趕來這裡與你會合,一定要探出東西下落,否則你四個人就別再回去了!” 她話甫落,姓高的立刻施禮,道:“門主,我就住在平安客棧,我們的人可以到那裡去找屬下!” 花滿天怒沖沖的一頓金杖,道:“就這麼說定了!” 無憂門的人剎時盡數退離槐樹坡! 大樹上面,沙成山正要躍下地面! 柳仙兒笑笑,道:“折騰一夜,一時間你也沒有好去處,乾脆且先到我住的地方歇歇吧!” 沙成山望望天空,眨著雙目,道:“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柳仙兒滿面笑意的道:“那好,我們快走吧!” 沙成山跟著柳仙兒來到一個小村子裡! 這村子在方家集東面,說是小村子,實際只住了三戶人家,其中只有柳仙兒住的這一家是個四合院! 她沒有叫門,是與沙成山翻牆過去的。靠西有間廂房,柳仙兒輕輕推開門,自己當先走進去。 她點亮了桌上油燈,回眸一笑,道:“是我花二十兩銀子租下的,為了方便辦事嘛!” 笑笑,沙成山道:“床倒是夠大的!” 柳仙兒未開口,她緩緩替沙成山解釦子,邊笑道:“你睡,我坐著,不擾你了!” 沙成山搖頭,道:“那怎麼可以?還是你先睡,我打坐也是一樣!” 柳仙兒俏媚的笑道:“我們在大樹上一連兩三夜都是我睡覺,這一回你一定要好生睡一覺,也許……也許遇上西陲二十四鐵騎,免不了一拚呢!” 柳仙兒的話提醒了沙成山。是的,就算不遇上二十四鐵騎,也許他還會碰上別人。既然有人找來,自己總不能當烏龜,縮起脖子不露面! 掀開大棉被,沙成山也不再客氣,裹住身子便睡下來。 燈光朦朧,美人就站在床邊! 沙成山閉上雙目,但他在一陣心悸裡睜開右眼,柳仙兒仍然站在床前沒有動! 沙成山睜開雙眼:“你怎麼不睡?” 柳仙兒面上泛紅,嬌豔的一雙眼珠子溜溜轉動,道:“你也沒睡著嘛!” 沙成山一笑,道:“你這樣站在我身邊,我又如何睡得穩?” 柳仙兒忽然咭的一聲媚笑,道:“沙成山,我有辦法叫我二人入睡,來,喝一口酒吧!” 她立刻取過酒袋遞給沙成山,道:“你喝幾口。我也喝幾口。酒這東西最是靈光,喝了就很快的睡著了!” 直起身子,沙成山連連喝了三大口,抹抹嘴巴,又把酒袋遞給柳仙兒,道:“喝完了你睡另一邊!” 柳仙兒捧起酒袋喝了一大口,她目迷千色的把酒袋擲在桌子上! 沙成山已閉起眼睛準備呼呼大睡了,然而他卻突然心跳加快…… 一個心跳加快的人是無法入睡的,不論這人的定力多高明,也難以成眠! 非但心跳加快,而且有些煩躁! 沙成山變了,他變得有些飢渴。雖然在他的心靈深處仍然有一點靈光,但那微弱的一線曙光又怎能抵擋火山爆發似的內腹燃燒?如豹似的雙目直視著床邊的柳仙兒! 柳仙兒沒有動,她面頰桃紅,雙目似要落淚,櫻桃似的小嘴在抖顫著,光景如處水深火熱之中似的! 沙成山嘴巴緊閉,雙目噴火。他仍能自持著不有所行動,還真令人大出意料! 柳仙兒卻笑了,眨著眼笑道:“你怎麼叫我睡另一邊?我不要!” 沙成山的手自被窩伸出來,鼻息濃重的道:“隨你吧,柳仙兒,只要你高興!” 慢慢的,柳仙兒解除衣衫,慢慢的在解著! 沙成山的眼都直了 女人哪有如此白嫩的? 直到……直到沙成山看到柳仙兒別過身去,沙成山更看到了柳仙兒的粉背! 柳仙兒不敢正面對著沙成山,當然有原因! 如此的氣氛,如此的光景,柳仙兒絕對不能叫沙成山看到她的胸脯上刺的那只蜘蛛 那只醜陋得嚇人的毒蜘蛛! 沙成山口中發出“啊”! 柳仙兒知道沙成山已口幹舌燥,因為她太了解男人了,就如同她了解自己一般! 柳仙兒早已看出沙成山的變化,那種原始的變化。如果她此刻穿衣走人,不定沙成山還會跪地求饒! 緩緩的,柳仙兒在掀著棉被,她低聲細氣的問:“沙成山,我可以進去嗎?” 沙成山猛的一瞪眼,還真嚇了柳仙兒一大跳! 沙成山是男人,他已體會到自己心跳在加快,呼吸也急促起來,連著口幹舌燥臉皮發燙! 雖然,他心中明明知道這種情形是從來未曾有過的現象,即使有一回同丘蘭兒在一起也未曾如此這般過,他還是難以控制自己! 他剛剛的猛一瞪眼,便是他拚命自製的反應! 是的,他的心志並未迷失! 柳仙兒就站在他身邊,甚至柳仙兒的話也句句如巨杵般敲進他的心坎裡,沙成山的臉都漲紅了! 柳仙兒顯然也看出了沙成山身上這些變化,還有一些要命的自製! 俏麗的低下頭,柳仙兒道:“偉大的大男人啊,沙成山,何不表現出你真正的偉大?燃燒著自己卻照不亮別人,何苦呢?” 像個洩氣的皮球,沙成山的兇焰在萎縮,在熄滅,代之而表現的是嘴巴翕動與舌舐嘴唇! 柳仙兒太了解沙成山這種表情了,男人在飢渴的時候往往便是這副饞貓似的模樣! 柳仙兒慢慢的掀開棉被,猛古丁一聲淺笑,像條溜不裡脊的泥鰍般滑進了被窩裡,輕靈溫暖起來! 沙成山咬著牙暗中罵了一句:“娘的老皮,這是怎麼了?” 罵,代表他無法應付的時候必有的反應。心中在罵,他的雙手卻不聽大腦指揮,仿佛他的身與心已經分了家,各幹各的了! 沙成山猛古丁摟緊被窩裡的“泥鰍”,張開大口似要吞下柳仙兒 真夠野蠻的! 真奇怪,柳仙兒對於沙成山的粗野反倒發出咯咯笑,笑得沙成山一身冒火! 忽然間,“ ”的一聲響,半截磚頭自窗外砸進來,磚頭挾著呼嘯,直往床上飛來,其勢又急又快! 沙成山剛剛雙手摟住柳仙兒,見飛磚來勢強勁,真怕砸中柳仙兒,他猛的肚皮上頂,柳仙兒平飛三尺高,連棉被也被她帶到半空中! 沙成山並未動,右手輕撥,那塊磚頭便自他與柳仙兒之間飛砸在牆上,發出一聲“咚”! 真夠快,就在柳仙兒自三尺高空落下來的時候,沙成山已自後窗穿出去! 柳仙兒恨得在床上猛踹雙腳,憤怒的罵道:“這是哪個缺德鬼來搗亂,可惡!” 沙成山撲出後窗,衣衫已穿在身上。遠處正有一條人影往西南奔去,速度之快令沙成山吃一驚! 雖然沙成山的背上仍有些痛,但他必須要追上那人。 因為這個突施暗襲的人一定認識自己,否則,又怎會在那種要緊時刻來那麼一磚頭? 已經距離方家集十餘裡了,前面是一座山坡,奔跑的黑影業已看得十分清楚,是個女子! 是的,東方已泛白,寒霜鋪地可見。沙成山若非受傷,也許早已追上那人了! 突然,奔跑的女人停下來,但卻並未回頭! 沙成山喘著氣追到女子身邊,道:“你是誰?” 那姑娘猛回頭,沙成山一怔,道:“秦姑娘,怎麼你……” 是的,這女子正是秦百年的女兒秦紅! 冷冷的,秦紅道:“沙成山,我爹出銀子叫你辦事,事情未辦好,你就同一個蠻女搞七捻八,太令人失望了!” 沙成山愣然無以對,半晌,他重重的道:“秦姑娘,你也認識柳仙兒?” 秦紅冷冷的道:“冷若冰跟我爹幾年,我曾見過這女子上我家門,直到她們露出狐狸尾巴而離開虎躍山莊。沙成山,你同這女子勾搭,不怕她坑你?真是自掘墳墓!” 沙成山猛搖著頭,道:“我想起來了,柳仙兒給我喝的酒一定動過手腳,否則我不會……” 冷笑,秦紅道:“沙成山,你該不會同柳仙兒認真吧?”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我同她認真?哈……” 面色仍然寒寒的,秦紅道:“那就好。逢場作戲,男人嘛,總是免不了的。沙成山,千萬不能玩真!” 怔怔的,沙成山直視著秦紅,心中思忖:她怎麼如此對自己說話?我的行動她為何如此關心? 緩緩的轉過身子,秦紅道:“我走了,希望你早早把我爹的東酉找到。別忘了,虎躍山莊備下十萬兩白銀,等著你去拿呢!” 笑笑,沙成山道:“秦姑娘好走!只要我拿到東西,立刻快馬加鞭的送上虎躍山莊!” 回頭,秦紅神秘一笑,道:“有那麼一天,我會親自敬你三大杯,嘻!” 顯然一語雙關。沙成山難以猜透秦紅話中含義,怔了半晌,忽見秦紅又匆匆的走回來了! 沙成山立刻迎上去! 秦紅大方的按著沙成山左臂,道:“沙大俠,我倒忘了告訴你,暫時你別回方家集,因為四更天的時候,有一夥人物打開平安客棧的門要殺你,他們個個凶殘,平安客棧被他們砸得一塌糊塗!” 冷冷的,沙成山道:“原來秦姑娘是為了這件事才跟蹤到柳仙兒的住處!我便老實對秦姑娘說,今夜我也是為了不與那批人物碰面,才暫時去柳仙兒住的地方,只是……只是我……” 一笑,秦紅面頰赧然的道:“沙大俠,真是對不住,不該一磚頭砸散一對……一對……” 秦紅低下頭未說下去! 沙成山坦然一笑道:一對野鴛鴦,對吧?” 秦紅露齒一笑,道:“難道不是嗎?” 她顯得俏皮的又道:“沙成山,潔身自愛,千萬別令我爹失望!” 她話聲落,立刻回身飛奔而去,再也沒有停留下來! 沙成山愣然不知所以,因為秦紅的話令他不敢深思! 天空中飛來一隊雁。一大早雁兒結隊南飛,意味著天氣的轉變。是的,初冬就要降臨了! 沙成山繞道走回柳仙兒的住處 僅有三戶的小村子裡。 奇怪,這兒的人並不去問一聲,大人小孩沒有人對沙成山打招呼,甚至他們表現得好像沙成山這人並不存在似的。 沙成山便想同這些人打個招呼,但見人家轉身而去,也就只好一聲苦笑! 沙成山推開門走進屋子裡,柳仙兒伸出雙臂 白得不能再白的嫩臂,俏皮的打著哈欠,道:“追上那個搗蛋鬼了嗎?” 沙成山苦笑道:“追上了!” 柳仙兒又問:“你可是殺了那人?” 搖搖頭,沙成山道:“我感謝她……” 撐起上身,柳仙兒眨著美眸,道:“感謝?你什麼意思?” 沙成山在床邊坐下來,道:“她沒叫我糟塌了你,難道不該謝謝她?” 柳仙兒不悅的道:“這個人你一定認識,沙成山,她是誰?” 沙成山毫不隱瞞的道:“秦百年的女兒,秦紅!” 咬咬牙,柳仙兒又道:“是這個鬼丫頭,我見過她幾次……”一陣沉思,柳仙兒又道: “沙成山,秦紅這丫頭喜歡上你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胡說八道,她怎會喜歡一個流浪漢?就是秦百年也不會同意!” 柳仙兒咭的一聲笑,道:“既然不把希望寄託在將來,沙成山,那就把握現在吧!” 她話聲甫落,一手撩起棉被,她那大半個光溜溜的身子已露出來,像個石膏美人,只是這個石膏美人會動,而且動起來還真逗人! 沙成山就好像忽然觸了電一樣,吃驚的看著她:“經過了剛才的一番折騰,你依然興趣濃厚?” 柳仙兒以動作代表行動,翻個身一陣扭動! 就在這時候灰暗的小屋子裡更黑暗了,因為一條棉被連沙成山的頭也蒙起來! 誰也不知道那條海浪般的被子裡在發生些什麼事! 沙成山離開小屋子的時候,他清楚的告訴柳仙兒 他要回平安客棧一趟。雖然柳仙兒攔住不讓他走,但沙成山說得很清楚:“如果沙成山躲起來,沙成山便不是沙成山了!” 柳仙兒卻急急的問:“今夜你還去嗎?” 點點頭,沙成山道:“如果沒有意外,我會去槐樹坡!” 柳仙兒重重的道:“意外?你會有什麼意外?” 笑笑,沙成山道:“我可以掌握自己的生命,卻無法支配上天的造化。刀是鋒利的,鹿死誰手多少還得賭一賭各人的造化!” 他沉重的又道:“柳仙兒,這就是我從不小覷任何一個敵人的原因!” 柳仙兒笑得十分勉強的道:“所以你能活到今日!” 沙成山苦笑一聲,回頭便走! 柳仙兒追上去問道:“你的傷……” 沙成山回頭一聲乾笑,道:“連你也關心起我來了?柳仙兒,你是真心的嗎?” 柳仙兒咬咬唇,道:“如果你不幸被殺,我會拚死為你報仇!” 寒寒的一笑,沙成山道:“就為了一次綢繆燕好?” 柳仙兒毫不考慮的道:“難道你不加以珍惜?沙成山,你……” 一笑,沙成山道:“怕令你失望了!柳仙兒,我們終還有是有仇的,你能對我殺死百毒門二公主釋然嗎?” 柳仙兒怔怔的道:“我不是聖人,我沒有忘記!但至少現在我們還是朋友,而且是好朋友,對吧!” 沙成山笑呵呵的道:“所以我在這段日子裡也很放心的跟你在一起!” 柳仙兒緩緩自懷中取出一個黃色小盒子,她托在手上對沙成山笑道:“沙成山,如果我不把你當成自己知心朋友,你早就被這東西毒死了!” 沙成山一驚,柳仙兒忽然發出低沉的聲音,左手緩緩的把盒蓋掀開來! 沙成山的眼睛都直了,那是含著驚嚇的反應! 柳仙兒口中沉叫不斷,盒子裡面,一只巴掌大小的毛蜘蛛,便隨著她的沉叫,快速的轉動著毛毛的身子! 沙成山第一次看到如此毒又大的蜘蛛,他頭皮發麻的沉聲道:“柳仙兒,收起來吧!毒物雖毒,也難敵我的‘銀鏈彎月’,我不希望有一天這東西死在我手!” 柳仙兒嘆口氣,道:“沙成山,我也不希望有那麼一天! 真的,沙成山,如果你與我合作,就讓我們一起回苗疆吧!” 沙成山搖搖頭,道:“怕要令你失望了,柳仙兒。你歇著,晚上老地方我們再見面!” 於是,沙成山走了! 柳仙兒卻在挫著一口貝齒! 沙成山繞過槐樹坡順著那條直直的大道,邁著四方步走入方家集。 就在他剛剛走上平安客棧的台階時,年輕的伙計已喘著大氣迎上來,道:“我的老媽呀,你可回來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怎麼,有事嗎?” 平安客棧的掌櫃也走過來,道:“客官,昨夜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拉過椅子坐下來,沙成山道:“什麼話也得等我吃飽了再說!” 掌櫃的立刻命伙計送上酒菜,自己卻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沙成山一邊,小聲道:“客官,你可知道昨夜四更天來了什麼人?” 沙成山淡淡的道:“關我什麼事?” 掌櫃的指著後面馬槽,道:“怎麼不關你的事?等你吃飽喝足,快到馬廄看看便知道了!” 沙成山吃著酒菜,笑笑道:“可是有人打我那匹馬的主意?” 一邊的伙計立刻道:“不是打你馬的主意,客官,我就細說給你聽吧。昨夜忽然來了二十四個騎馬的,其中有個大腳女人最是兇狠,她一腳踢開大門走進來,指名道姓的要找你。 客官,那女人發覺你不在,還以為把你嚇跑了,她就寫了一張紙條貼在你騎的那匹馬臉上,惡狠狠的對我們說 誰要撕掉她貼的紙條,必殺他個雞犬不留!爺,吃飽喝足你快過去看看吧!” 沙成山冷冷的站起身來,道:“他們砸壞你們什麼沒有?” 掌櫃的搖搖頭,道:“東西倒沒砸爛什麼,吃的喝的弄走不少!” ”笑笑,沙成山道:“全算在我的帳上!” 掌櫃忙搖手,道:“他們對你不懷善意,再說又不是你吃的!” 沙成山一笑,道:“死人是不會付帳的。且領我去馬廄瞧瞧!” 一個年輕的伙計走在前面,沙成山間:“這些人走多久了?” 沙成山的話甫落,年輕伙計右臂一抬,指天劃地的道:“那些人宛如一陣狂風雷雨,去似雨過天晴,聲勢嚇人,此生僅見!” 沙成山笑笑,道:“真有那麼玄的氣勢?” 年輕伙計口角飛沫的道:“不信你問街坊的人,沒一個敢開門走出來瞧!” 二人到了馬廄外! 伙計指著沙成山的黃膘馬,道:“你看,馬頭上貼的一張字條,娘的皮,他們就能想出這種絕招!” 伙計一頓,走過去又道:“我看是激將法,爺,你最好別理會,騎上馬走人,走得越快越遠就愈安全!” 沙成山沒有說話。他走上前去,先拍拍幾天未見的心愛坐騎,然後伸手撕下馬臉上貼的字條,雙眉緊皺的念道:“土地岡上候駕,不來是王八!” 沙成山一把揉碎字條! 一邊的伙計道:“爺,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這些人罵人是王八,算什麼嘛!你……千萬別上這種當!” 沙成山笑笑,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你願意給自己的名字注上王八二字嗎?” 伙計一愣,沙成山已翻身跨上黃膘馬。伸手輕輕搔搔馬背上的鬃毛,沙成山似又自言自語的道:“老伴,看來今日可要看你的了!” 沙成山騎馬奔馳出客棧外! 掌櫃的高聲道:“客官,你在我店裡尚寄放著二百兩銀子,你要是……要是……不回來……” 猛的調回馬頭,沙成山面上那股子煞氣,金剛怒目的嚇了掌櫃一跳。幾曾見過沙成山這副模樣? 兩個並肩站在台階上的伙計也不約而同一哆嗦! 沙成山嘿嘿一聲冷哼,道:“炒四樣最好的熱菜,把你店裡最好的酒抱出一壇,且等我回來痛飲!” 伙計期期文艾的道:“要是……要是你……” 面色寒寒的,沙成山道:“要是我回不來,是嗎?很好辦,所有的銀子全是你們的了,當然酒菜也由你們去享用吧!” 沙成山騎著馬走了! 他走得十分平靜,宛似一個心平氣和的人去野外溜馬似的! 方家集南面的土地岡相當荒涼,這裡除了半人高的野草之外,連棵大樹也沒有! 這裡距方家集十一里,也有人叫這兒“十里岡”。 岡頂上有一座土地廟,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土地廟,人可以坐在廟頂上雙腳還沾著地! 遠遠的,沙成山便看到一群騎馬的在土地岡上面。 這些人皆是黑色勁裝,頭扎黑巾,他們左手牛皮盾,右手大馬刀,模樣兒宛似山東響馬! 他們不是響馬,而是西陲來的二十四鐵騎! 懨懨的坐在黃膘馬上,沙成山冷冷直視著前面。野草已泛著枯黃,馬走過去發出“沙沙”響聲! 響聲也在沙成山的心中響著,令他感觸到無盡的綿密哀傷! 山岡上面的人在移動,當然是因為沙成山的來臨才令他們開始移動! 此刻,沙成山已經到了土包似的山岡上面,他沒有開口,雙眼直視著一個大腳女人! 那個一只大腳丫子踩在土地廟頂上的大個子女人! 有個人往沙成山走來,這個人沙成山認識,正是“快刀”閻九子! 笑笑,沙成山仍然未開口! “快刀”閻九子沉聲道:“沙成山,我們又見面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可惜都是在極端不愉快的氣氛下見的面。” “快刀”閻九子摸摸自己的右臉頰,道:“一刀之賜,沒齒難忘。沙成山,對一個破了相的人而言,失耳之恨,終身遺憾!” 面無表情,沙成山道:“對付我一人,閻二當家的,你有些小題大作了!” 猛的一聲尖叱,“鐵腳寡婦”孔二娘道:“沙成山,你很有膽識,單人獨騎的趕來了!” 沙成山嘴邊一咧,道:“不來成嗎?誰願意當王八?” 孔二娘提著馬刀走近沙成山,冷哼一聲,道:“聞得你也有嗜殺狂,這正合我孔二娘的胃口。沙成山,我是來滿足你胃口的!” 沙成山重重的道:“錯了!我否認自己是殺人狂。不過我很懂得用刀。用刀的藝術在於給敵人一個痛快。孔二娘,你又是如何用刀?” 一聲怪笑,孔二娘指指沙成山,對身邊四周的黑衣大漢們梟叫道:“你們聽聽姓沙的這種口氣,他奶奶的,越來越有些喜歡他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你還未說出你如何操刀殺人,孔二娘!” “鐵腳寡婦”孔二娘哧哧一聲笑,道:“那得看是在馬上,還是在地上。如是馬上,我們二十四位兄弟人人有份,不論敵人多寡,必殺得他臂斷頭落只剩下一副骨架為止。如是地上搏殺,我們便一陣亂刀砍,直待此人肉醬一團。沙成山,你會馬上就知道的!” “快刀”閻九子哧哧笑道:“沙成山,切莫有失你大鏢客的威風,那將貽笑大方,令許多人失望!” 沙成山淡淡然的一哂,道:“我永遠是個滿足別人的君子。閻二當家的,關於這一點,我決不會令你失望!” “快刀”閻九子嘿嘿笑道:“沙成山,一旦動上手,我先摘你的雙耳,我要當面叫你看著我嚼碎你的雙耳當點心吃!” 沙成山有些病懨懨的道:“那味道一定特殊,閻二當家的,以牙還牙你應該如此,不過,我在想……” 沙成山望望孔二娘! “鐵腳寡婦”孔二娘沉聲道:“你的時間已不多,有屁就快放!” 沙成山沉聲道:“我以為你們西陲二十四鐵騎決不只是為了找我報那一刀去耳之仇雨趕來方家集,你們必然還有別的陰謀!” 孔二娘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就算是吧,這已與你無關了!” 一笑,沙成山道:“敢情也想插手爭奪‘武林老爺’秦百年遺失的兩件武林至寶?” 閻九子望了孔二娘一眼,冷沉的道:“這個王八蛋,一語中的,當家的,我們留他不得!” 笑笑,孔二娘道:“沙成山,你是如何猜到的?” 沙成山淡然一笑,道:“十分簡單,要找我報仇太容易了,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趕來方家集?而且……嘿……嘿……” 孔二娘一臉殺氣的道:“你還笑得出來?” 沙成山接著聲音一沉,又道:“你們找我為名奪寶是實,很巧,我正在此地,殺了我也除掉一個障礙。孔二娘,難道不是?” 仰天一聲刺耳尖笑,孔二娘道:“就是如此!” 深陷的雙目中有一抹悲哀的神色閃動,沙成山道:“西陲二十四鐵騎在武林中獨樹一幟,可惜惡名昭彰,失卻人性。這原與我無關,但是既然找上我,沙成山也只有接受你們挑戰!” “快刀”閻九子立刻對孔二娘道:“當家的,何必再多費脣舌,動手吧!” 孔二娘伸手一攔,道:“不,我們人多勢眾已佔盡優勢,如何交手,就由姓沙的選定了!” 她猛的提高聲音,道:“沙成山,你選擇個死亡了路吧,是馬戰,還是地上搏鬥?” 她一頓又冷沉的接道:“我希望你選擇地面搏鬥,因為我的弟兄們可都是馭馬能手,我不希望在三五回合之中就把你撂下馬,那多令人掃興!” 沙成山有氣無力的道:“這個你不必顧慮,孔當家的,我素來的習慣是 殺人或被殺,求的都是乾淨利落!” 孔二娘咧開嘴巴笑道:“真可惜,如果你是我的人,那該有多好!只可惜……” “只可惜我不是,是吧?”沙成山仍然坐在馬上,又道:“什麼話也是多餘的,孔二娘,你們上馬吧!” “好!”孔二娘尖聲大叫:“沙成山,我為你的豪氣乾雲而喝彩,你是我所遇到的最可尊敬的敵人!” 她大吼一聲:“上馬!” 二十四把大馬刀宛如一片刀林。孔二娘指著土地岡又高聲道:“沙成山,我們就在這土地岡上下範圍內搏殺,希望你能有始有終,不要落荒而逃!” 沙成山雙目中閃動著隱隱的血光,他的聲音卻又十分平淡的道:“孔當家的,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哈!”二十四匹西陲來的怒馬,剎時間形成一條線,飛一般的撲到山岡下面。 “鐵腳寡婦”孔二娘一聲怪叫,道:“殺!” 沙成山仍然未動,但他卻看著從山同下面刀輪也似的往山岡上衝來的黑衣大漢們的大馬刀盡在頭頂上盤旋不已,冷芒激射,狂焰四濺,馬蹄聲挾著利刃破空發出來的窒人“咻” 聲,果然有著撼天動地的威勢! 眼看著孔二娘的二十四鐵騎就要衝到沙成山面前了! 第一騎的馬上面,“快刀”閻九子狂吼著:“沙成山,納命來吧,我的兒!” 閻九子的刀真快,連沙成山也看不清他的刀勢指向何方,而一個跟著一個衝來的黑衣騎士,個個狂吼如雷! 於是,沙成山由靜而動,猛古丁一聲怒喝:“走!” 他“走”字出口,人已離開雕鞍騰空而起四丈有奇,他座下的黃膘馬便一聲長嘶貼著衝上來的二十四騎往山同下面衝去! 如果以為沙成山要逃走,那便大錯特錯了! 只見“銀鏈彎月”便在他拔空而起的瞬間激射出無數寒芒。 “銀鏈彎月”竟然在他的身子下方布成一片耀眼的寒刃,雷電交加也似的從二十四鐵騎頭上半丈之地越過去。 宛似沙成山駕馭著一片寒星般! 金鐵撞擊聲中,包含著由尊貴而變成卑賤的血雨,人肉的拋飛與哀號之聲,永遠是相映成趣的。 大馬刀有七把已拋落在草地裡面,五個黑衣大漢正雙手捧著脖子,而鮮血照樣的往外面流! 沙成山並未落在地上,他在那反力道的空中一連十八次狂翻怒滾中, 的一下子又坐到他那匹奔馳向山岡的黃膘馬背上! 回頭望山岡,沙成山未開口。 “快刀”閻九子摀著臉頰拍馬迎往面色泛青的孔二娘,急切的道:“當家的,你可曾受傷?” 惡毒的回頭望了一下山坡,孔二娘怒道:“這個可惡的畜牲,我非殺了他不可!” 沙成山淡淡的道:“孔當家的,你本來就是要殺我的!” 高聲怪叫,孔二娘道:“沙成山,我們仍有再戰之力,這一次你可要小心了!” 沙成山淡然的道:“我一直在小心著,孔當家的,你出點子吧,沙成山總會令你滿足的!” 孔二娘低聲問閻九子:“我們傷了幾人?” 閻九子深重的道:“七個,其中五人失去戰鬥力量了!” 孔二娘果然女中丈夫,她立刻吩咐:“七個人到一邊裹傷,餘下的分成三路,包抄截殺,我不信他一個人能應付三方面的撲擊!” 閻九子低聲道:“當家的一邊指揮,我與兄弟們兵分三路!” ----------------------- |
第20章
緩緩的,沙成山騎馬又到了山岡上,他仍然坐在馬背上,懨懨的低頭望著那座小土地廟。 只見土地公一臉灰塵卻仍然一副笑呵呵的模樣,給人一種親切友善與關懷的感受,然而這些又不適合眼前的人,因為另一回合的擊殺就要展開了! 不錯,每一邊五個大漢,他們撥馬在三個方向,孔二娘高聲怪叫道:“覷準了下手,可也要防著這小子的怪刀!” 那面,閻九子一聲暴喝,道:“兄弟們,殺!” “殺!”真是一呼百應,土地網上面荒草披靡,勁風狂 ,三方面的騎士揮動著大馬刀直往沙成山衝殺過來! 沙成山仍然沒有動,他甚至還發出一聲無奈的怨嘆,面上冷酷得有些嚇人。“二閻王” 便是這模樣! 就在三方面的怒馬圍衝而來的剎那間,沙成山怒吼如雷的道:“寒江月刃!” 只見在他面前,忽然間生出一座銀光閃閃的刀山,冷芒已把他嚴密的包含在其中! 於是,空氣中爆發出好一陣密集的金鐵撞擊聲,就在這撞擊不斷的刺耳聲裡,有幾匹壯馬已在地上翻滾起來! 十五把大馬刀有一半拋飛上了半空,血雨也隨著刀落而灑下來! 黃膘馬就在沙成山的兩邊大腿各中一刀之後,前蹄猛然人立而起,後腿一蹬,便往山岡下衝去! 怒馬到了山岡下,沙成山方才勒住馬,他回頭上望,聲音鏗鏘的道:“孔二娘,可有興趣再玩下去?” 雙手扠腰,孔二娘怒罵,道:“沙成山,你最好快找地方躲起來,我會找你的,那時候我必剝下你的皮,我的兒!” 沙成山笑笑,道:“如此,今天就到此為止了?” 閻九子捧著流血的右臂,大罵道:“你娘的,沙成山,我們的仇越結越大了,你等著挨宰吧,我的孫!” 沙成山輕輕搖頭。一個失敗者難免會歇斯底里的大聲吼叫一番,江湖上不少人單憑一張嘴皮子混日子! 沙成山緩緩的走了! 他的背傷又在撕裂著他,如今再加上腿傷,他要先找地方把傷養好,因為各路人馬集中方家集,越見多了! 方家集人越多,方寬厚便越不敢明目張膽的走出來,自己又何必再空找他? 沙成山看來是往方家集去的,山岡上的孔二娘也以為沙成山又回到方家集了! 於是,她兇狠的沉聲道:“二當家,快把人馬調整好,再遇上姓沙的,我們得動動腦筋了!” 閻九子憤怒的罵道:“這個王八蛋,竟然一出手就是那招令人難防的‘寒江月刃’!這是我第二次見這小子使用!” 冷冷一笑,孔二娘道:“我有辦法收拾他,你等著瞧吧!” 遠處,沙成山繞過山坡,便立刻往二百里遠的沙河馳去。他腿上挨的兩刀實在不輕,所幸黃膘馬極通靈性,帶著他一下子便到了山岡下面,連孔二娘也未看出沙成山已傷得難以行動了! 不錯,沙成山絕對不能再找到柳仙兒那裡去。雖然柳仙兒對他有了轉變,然而沙成山仍然不敢信賴她! 沙成山離開了方家集,這對於柳仙兒是無與倫比的打擊,因為她要利用沙成山對付方寬厚,更要利用沙成山對付無憂門。 如果沙成山走了,柳仙兒連方寬厚一人也難應付,何況方寬厚的兩個師弟也在方家集附近潛伏著! 夜,又是一個乾冷的夜! 柳仙兒潛在方寬厚的凶宅附近,已經是二更天了! 她渴望著看到沙成山,於是她躍上那棵高大的槐樹,坐在她與沙成山相處過的樹枝間! 然而,這夜十分淒涼,不但沙成山未再來,連無憂門和方寬厚的兩個師弟也未再出現! 柳仙兒忿然的暗自思忖:“好嘛,如今就我一個在此喝西北風了!” 就在柳仙兒無聊地在樹上東張西望的時候,淡淡的月光下一條泛紅的影子夜貓子似的撲到了焚毀的宅子前面。 從來人的身法上看,動作敏捷,輕功不俗,很像是沙成山的身法,然而他那身段…… 猛然,那團紅影撲向頹廢的牆頭,他在一陣猶豫之後,忽然高聲吼叫道:“沙成山,老朋友來了,難道你不出來一見?” 他的聲音並不高,但含著一股無形的內力而使得他的聲音久久不散! 樹上面,柳仙兒緊皺雙眉思忖著:“沙成山還有什麼朋友?這個身穿紅大衫的漢子,他會是沙成山的朋友?” 就在這時候,牆頭上站的紅影又叫道:“沙成山,你別藏頭縮尾了,有人告訴我,你小子就躲藏在這一帶,怎麼,不出來敘敘舊?” 柳仙兒實在聽不出這人是不是沙成山的朋友。等了一陣子,忽見那紅影就坐在牆頭上,也不知他取出什麼東西,開始仰頭吃喝起來……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柳仙兒忽見那紅影開始往外移動,口中沉聲道:“沙成山,你個王八蛋,我總會找到你的!” 柳仙兒愣了一下,忽然輕聲的道:“朋友,你找沙成山做什麼?” 猛然抬頭,那團紅影拔空而起,一躍便到了大樹下。他沉聲怪叫,道:“什麼人?走出來說話!” 樹上的柳仙兒道:“我在樹上,你不會上來?” 柳仙兒的話甫落,一團紅影“胡嚕”著便到了她的附近,紅影疾閃,那人已落到柳仙兒的面前! 於是,那人怔了一下,道:“好標致的姑娘,你是誰?” 柳仙兒咯咯一笑,道:“我叫柳仙兒。朋友,你是沙成山的朋友?” 一陣怪笑宛如夜貓子叫,那人沉聲道:“不能稱為朋友,冤家還差不多!” 柳仙兒咭的一聲笑,道:“可是你明明在叫著‘老朋友來了’,怎麼又不是?” 搔著泛黃的鬍子,那人道:“我如果真稱自己名號,沙成山這王八蛋更不會出來與我一見了!” 柳仙兒哧哧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這麼一說我明白了,你同沙成山結有梁子,如今是找他拚命的,是吧!” 冷然的點點頭,那人道:“俏丫頭,你猜對了一半。我不是同沙成山拚命,而是來索他的命的!” 柳仙兒一笑,看了面前這人一眼,道:“沙成山中原第一大鏢客,你能要他的命?那麼你又是誰?我怎麼從來未見過你?” 那人呵呵咧開嘴巴,道:“我叫戈二成,人稱‘大漠紅鷹’的就是我。俏丫頭,這個名號你聽說過嗎?” 搖搖頭,柳仙兒道:“沒聽說過,不過我看你的輕身功夫不俗。但不知你同沙成山有什麼過節?” “大漠紅鷹”戈二成重重的道:“別提了,提起來就窩囊。原是幫助‘龍爪門’白良替他的兒子報仇。沒想到反被沙成山那小子殺得我們大敗。但我曾在當時說過,只要雙方命大,必將再一次搏殺,所以我又找來了!” 柳仙兒當然知道,江湖中人就是這樣,自己吐出的話如果不實現,便有生不如死的感覺。眼前的戈二成就是這樣 他一定是這號人物! “大漠紅鷹”戈二成眨著血紅的雙目直視著柳仙兒,道:“柳姑娘,你也在等沙成山那王八蛋?” 笑笑,柳仙兒道:“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沙成山不是王八蛋。據我所知,只要有人稱他王八,那人不死也會蛻層皮!” 仰天一聲哈哈,戈二成道:“只有我除外,姑娘,我與眾不同!” 俏嘴微撇,柳仙兒道:“那要證明以後才能知道!” “大漠紅鷹”戈二成鷹目一厲,道:“當然,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一定!” 望望天色,柳仙兒眉頭緊皺,道:“奇怪,怎麼不見人影?難道是被我嚇得不敢來了?” 戈二成當然不知柳仙兒話中含義! 柳仙兒更不知道沙成山已同“西陲二十四鐵騎”在土地岡上搏殺過! 戈二成一把握住柳仙兒的手,道:“柳姑娘,你也在等人?等誰?” 柳仙兒冷淡的道:“你以為我在等誰?” 戈二成怔了一下,道:“難道你也在等沙成山?” 柳仙兒鼻孔哼了一聲,道:“我不只等沙成山一人,還有其他的人!” “大漠紅鷹”戈二成沉聲又問:“還有誰?柳姑娘,你要等些什麼樣人物?” 柳仙兒淡淡的道:“等候那些一心想奪取秦百年的兩件寶物之人!” 她重重的看了戈二成一眼,又道:“戈大俠,難道你不是為了那兩件寶物而來?” 嘿嘿一聲裊笑,戈二成道:“柳姑娘,你果然說中了我的心事,佩服!佩服!” 柳仙兒心中憤怒至極,這件事情怎麼連姓戈的也知道了?會是誰傳的話? 柳仙兒瞪了戈二成一眼,道:“可惜你來晚了,戈大俠!” 坦然笑笑,戈二成道:“寶物並未出世,誰說我來晚了? 如果戈某來晚了一步,姑娘又為何躲在樹上?” 柳仙兒指著一片焚毀且又搗碎的大宅院,冷冷道:“戈大俠,難道你沒看到方寬厚的大宅子早已被人掘地三尺的翻了個身?” 一笑,戈二成道:“當然知道,是被湘西‘無憂門’的花滿天率人幹的!” 怔怔的望著面前得意的戈二成,柳仙兒道:“原來你已經全知道了!” 戈二成仍然拉著柳仙兒的手,他的雙目又在噴火,道:“柳姑娘,暗中潛來這兒的人物何止我戈某。瞧吧,不久之後,連那些名門正派的人物也都會薈聚於此。嘿嘿嘿,熱鬧還在後面呢!” 想起沙成山,柳仙兒立刻把自己被握的手抽回來,道:“戈大俠,恕不奉陪,天快亮了,我也該走了!” 哧哧一聲笑,戈二成道:“柳姑娘,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是朋友!何不再等一陣子,看看還有些什麼人物前來此地?” 搖搖頭,柳仙兒還真擔心沙成山會找到自己住的小村子去,便身子一旋落下地,仰頭笑道:“累了,我要回去歇著了!” 柳仙兒走的真快,剎時已不見蹤影! 樹上面,“大漠紅鷹”戈二成怔怔的自言自語:“如果此女願意跟著我,什麼寶物我也不要了!” 柳仙兒並未迴轉住的小村子,她匆匆的到了方家集。此刻天尚未明,平安客棧裡面一片沉寂。 柳仙兒躍上屋頂,找到沙成山的客房,推門進去,不由得一怔:床是空的,顯然沙成山並未回來! 柳仙兒笑了! 因為她以為沙成山必然到自己住的小村子去了! 一時高興,滿面歡愉,柳仙兒立刻躍出客棧,直往小村飛奔而去! 柳仙兒邊跑邊自語著:“沙成山,你這個冤家,看我饒你才怪!” 柳仙兒飛一般的回到小村子,她躍過四合院的院牆,匆匆的推開門撲到床前,沉聲道: “沙成山,你……咦!” 當然,床上是空的。柳仙兒一時間愣在床邊,她半晌才輕聲道:“沙成山,你敢拋棄我?不……我一定要找你……” 突然,窗外一聲輕笑,道:“沙成山有什麼了不起,姑娘何苦暗戀那個王八蛋?” 柳仙兒沉聲道:“戈大俠,你怎麼跟來了?你……” 窗前人影閃晃,木門已被啟開,戈二成晃著雙肩抖著紅衫走進來,笑嘻嘻的道:“柳姑娘,我是不請自來,請多包涵!” 柳仙兒暗暗咬牙,面上一團和氣,道:“來了就是客,戈大俠你請坐!” 戈二成紅杉抖動的坐在床沿上,笑道:“原來柳姑娘是沙成山的紅粉知己!姓沙的倒是艷福不淺,令人妒羨!” 柳仙兒依著戈二成身邊坐下來,道:“戈大俠,你跟蹤我回來,一定有所圖謀,能說出來叫我聽聽嗎?” 戈二成雙手按住柳仙兒的雙肩,嘿嘿笑道:“柳姑娘,憑你的姿容,怎會看上姓沙的小子 那副病懨懨的癆病樣子,幹拉拉的一身瘦骨架,他配嗎?” 一笑,柳仙兒道:“原來戈大使替我抱不平了,謝謝!” 戈二成哧哧笑起來,道:“容戈某說句心裡話,柳姑娘大概也是為‘武林老爺’秦百年的兩樣東西而來方家集的吧?” 柳仙兒點點頭,道:“而且勢在必得!” 猛的一拍大腿,戈二成道:“好,戈某幫你達成心願,如何?” 柳仙兒面色柔順的又道:“有戈大俠幫助我,一定成功,再謝謝了!” 戈二成點著頭,笑呵呵的道:“柳姑娘,謝謝二字好出口,但你總得有所表現吧?” 柳仙兒心中暗罵 瞎了你的狗眼,吃豆腐喝豆漿找到姑奶奶頭上,那是你活得不耐煩了……然而…… 面上一片盪笑,柳仙兒輕聲道:“戈大俠,你要我怎麼謝你呀?” 沒有開口,戈二成橫身已把柳仙兒整個人壓在床上,他那種如鷹撕小雞的動作,令柳仙兒也心驚膽顫,真正是原始中的原始! 於是,柳仙兒在痛苦的承受中靜下心神。戈二成絕對想不到宛如一只綿羊似的柳仙兒,正在奪取他的老命了! 是的,柳仙兒的心靈上祭起苗疆特有的“陰功”,她變得一陣瘋狂,幾乎把木床震塌! 就在戈二成一陣哈哈狂笑中,他突然全身大震! 柳仙兒已嘿嘿的冷笑起來…… 戈二成笑聲立止,拔身而起,他左右搖晃不已的怪聲怒叱,道:“你……你……好狠毒!” 拉起衣裙,騰身而起,柳仙兒叱道:“這就是你想佔我便宜的下場!姓戈的,你雖然發覺得早,但你已失去大半功力,拿命來吧!” 戈二成嚎 一咬牙,左手提起褲子,右手尺半長的精鋼利爪已怒掃向柳仙兒! 屋小無處閃,柳仙兒側身勁旋,“ ”的一聲左肩頭上著了一記,鮮血立刻飛濺到空中! 然而,戈二成並未再殺! 他搖晃著幾乎虛脫的身子,橫著肩膀衝出四合院。月光下,他的面色已變,天爺,就如同上了一層黃蠟,比個死人的臉還難看! 柳仙兒挨了一記狠的,心頭大驚:戈二成已經脫陽,怎還有力氣出招?見戈二成匆匆走去,自己也不敢再去追殺,忙著整理自己,此地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現在,戈二成走了,他有自知之明,若不好生調養,自己便再難參與奪寶,更休想找沙成山一搏了! 柳仙兒也走了,她走的神秘,誰也不知道她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一時間,方家集似乎又平靜下來了! 沙成山帶傷趕到沙河,遠遠的,他就看到丘蘭兒的那條小船仍然拴牢在一排柳林下! 沙成山趕到河岸邊,輕輕的把馬拴在柳樹下! 他望了一眼柳樹,心中一陣感觸 上次來時樹葉尚綠,如今已是光禿禿的好不淒涼! 沙成山走至小船邊,忽聞小船艙內尖聲道:“如果你敢上船,我就死給你看!” 一驚之下,沙成山才發覺小船的矮艙門緊緊的關著,丘蘭兒在裡面尖聲痛苦的叫著! “蘭妹,你怎麼了?” 沙成山已上了小船! 於是,矮艙門忽的打開了,面色蒼白的丘蘭兒便自矮艙裡面撲出來,尖聲叫著撲進沙成山的懷裡! 丘蘭兒宛似濤濤江河之水的眼淚,剎時間把沙成山的胸前衣襟浸濕大片! 沙成山的雙腿刀傷相當嚴重,但他咬牙苦撐。他並不追問丘蘭兒為什麼這樣,反倒讓丘蘭兒盡情的哭! 一陣擁抱中,丘蘭兒抹去淚痕,道:“沙大哥,你終於回來了!我……本來是要去方家集找你的……可是……可是……” 沙成山托起丘蘭兒的下巴,關懷備至的道:“蘭妹,你一定遇到什麼困難了,快說給沙大哥聽,讓我來分擔你的憂愁吧!” 順著腮頰流的清淚又流到丘蘭兒的口角,她雙目直視著沙成山,道:“我……我有了孩子……是……我們的……” 全身猛一哆嗦,沙成山道:“這是真的嗎?蘭妹,你有了我的孩子了?” 丘蘭兒道:“是我們二人的孩子,沙大哥!當我發覺自己有了孩子的時候,我便靜下來等你,可是……可是……” 沙成山扶著丘蘭兒又坐下來,道:“蘭妹,你快說,可是什麼?” 丘蘭兒咬咬牙,道:“有人找上船來,他們要擄走我,而且也動過手。我怕驚動肚子裡的孩子,沒有盡力對付。不過,他們揚言三五天內必來把我抬回去,我正在為此事發愁!” 冷冷哼了一聲,沙成山道:“可知對方何人?” 丘蘭兒搖搖頭,道:“他們不肯明說,但我看得出來,決不是什麼好東西!” 沙成山剛坐下來,丘蘭兒已驚叫道:“沙大哥,你的腿……” 苦兮兮的一笑,沙成山道:“被馬刀所傷,流了不少血!” 丘蘭兒立刻取出傷藥,十分小心的把沙成山的雙腿包紮好,且又問道:“你同何人交手?下刀相當狠毒,有斬斷你雙腿的企圖,兩處傷幾乎見骨!” 沙成山淡淡的道:“他們沒有機會斷我的雙腿,一個咽喉被割斷的人是沒有力量下重手傷人的!” 沙成山與“西陲二十四鐵騎”血戰在土地岡上! “鐵腳寡婦”的手下死傷七名,他帶傷趕來沙河與丘蘭兒相會,想不到丘蘭兒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丘蘭兒關心的問道:“沙大哥,誰傷你的?” 沙成山重重的道:“西陲二十四鐵騎!” 驚異的一聲低呼,丘蘭兒道:“聞得‘西陲二十四鐵騎’,個個剽悍如虎,你一人怎能對付他們二十四人?” 冷笑笑,沙成山道:“以命搏命,我不怕他們!這次來就是要把傷養好了再趕往方家集會,秦百年的這筆交易我一定要辦成功!” 丘蘭兒撫摸著沙成山的傷處,道:“沙大哥,能推掉就推掉,不必再去搏命了!” 一笑,沙成山道:“如今我們有了孩子,就算不為你我打算,也得替我們的孩子想想,十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 丘蘭兒想嘔,沙成山關懷的道:“你已是如此病懨懨的,是誰還想把你擄走?這個人一定不是好東西!” 丘蘭兒想了一下,道:“沙大哥,我們暫時離開這裡。 我身子有孕,你又受著傷,且暫躲一時,免得對我們不利!” 想了想,沙成山道:“蘭妹的話固然是好,可是我們躲到什麼地方去呢?” 丘蘭兒想了一下,道:“歇過今晚,明日我們再上路!” 沙成山點點頭,道:“蘭妹,你有身孕,千萬當心,我就睡在船頭吧!” 丘蘭兒拉住沙成山,道:“外面霜重,你一定要睡在艙裡面,要不,我也陪你睡外面!” 至誠之心令沙成山感動,更令沙成山滿足於自己的幸運。果然,丘蘭兒有著一顆善良的心! 兩個人吃過東西,沙成山問道:“要擄你的那些人你能看出他們的來路嗎?” 丘蘭兒咬咬牙,道:“他們都是騎馬的,好像趕了很長的路!” 沙成山思忖著,半晌,才冷冷的道:“這幾個人物一定不是這附近的人,我相信他們還會再來。蘭妹,我們還是等到明天且看我的腿傷如何再決定!” 丘蘭兒貼著沙成山的臂彎睡下來,她柔順的道:“沙大哥,你想會會這些人?” 沙成山道:“不錯,倒要見識這幾個人是何來頭!” 丘蘭兒忙搖手,道:“如是平日,沙大哥未曾受傷,我不會攔你,可是如今你傷的不輕,我不放心!” 一笑,沙成山道:“我說過,到明天看情形再說!” 這夜小船上十分平靜,但平靜只是表面的,在沙成山的內心裡卻狂濤般的沸騰著 沙成山有孩子了,這話說給誰聽也難令人相信! 是的,大鏢客沙成山也“敢”有孩子? 丘蘭兒躺在沙成山身邊睡得香,一種無法形容的安全感令她放心大膽的睡著了 她已兩天未曾如此熟睡過了! 第二天又平靜的過去了! 沙成山試著他的腿,笑笑,道:“蘭妹,一個能挨刀割的人,先天便具有超常人恢復體能的本能,我發覺刀口愈合得令我滿意!” 笑笑,丘蘭兒道:“我知道你說這話的目的,因為你不想再離開,而是一心要會一會找我麻煩的人,是吧?” 沙成山笑了…… 他笑得極其自然,上身倚靠在矮艙上面,道:“我決不逃避,因為我是沙成山!” 丘蘭兒也笑起來,道:“就因為人們送給你個‘二閻王’外號,你才不肯走。令譽果然重於生命!” 搖搖頭,沙成山指著丘蘭兒的肚子,道:“我不能讓我們的孩子蒙羞!沙成山不能讓兒子看不起,所以我決心留下來!” 丘蘭兒咯咯一陣笑,道:“沙大哥,孩子怎會知道?” 沙成山也笑,道:“怎麼不知道?所謂父子連心,你肚子裡的小子一定有感應,我清楚得很!” 一連又是三天過去了,沙成山的傷處早已結了痂,背上的傷也全好了! 丘蘭兒一大早走出矮艙來,道:“沙大哥,看來那些人不會再來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你把小船換個位置藏起來,叫那些人找不到!” 一怔,丘蘭兒道:“沙大哥,你要走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為了你母子,我必須趕到方家集。 蘭妹,為我,你一定要保重身子!” 沙成山走到岸上,回頭,丘蘭兒已跟著走下船,道:“你一走,我便把船放到下游去,沙大哥,你放心吧!” 翻身上了馬,沙成山抖動韁繩疾馳而去! 丘蘭兒似是失落了什麼,怔怔的直看到沙成山消失在山的彎道裡,才回到小船上! 沙河的水悠悠流,丘蘭兒並未把小船往下游放,她以為天黑了再放船會隱祕些! 事情就有那麼湊巧,天剛黑下來,“玫瑰毒刺”丘蘭兒懶懶的剛走出矮艙外,遠處便傳來馬蹄聲! 丘蘭兒愣然望著遠處,因為她同時也聽出了車輪聲! 丘蘭兒心中明白,江湖上有許多事情都是藉著夜晚進行的,此刻不正是天黑不多久嗎? 這批人物來的真快,丘蘭兒尚自手足無措,一輛篷車便已到了柳樹下! 雙套大馬車,另外還有三個騎馬的! 隱隱的,有個人從馬背上下來。這人並未走上船,當然他並不是害怕丘蘭兒手上的雙刃尖刀! 他就站在船邊上,說話的聲音就像是對他最關心的人說的一樣:“姑娘,你請移移芳駕上車吧!二公子看中你那就是你的福氣。只要到了我們那裡,吃香喝辣小事一樁,我們二公子會把你當寶貝一樣看待。走吧!” 丘蘭兒憤怒的道:“去你的二公子!若是換在平日,上一次他就沒有命了,你們滾吧!” 坐在車上的大漢猛然一聲笑,道:“你們聽聽她的口氣,最是對二公子的口胃,難怪二公子偏就要定她了,哈……” 丘蘭兒咬著牙,沉喝道:“你們的二公子究竟是誰?他住什麼地方?” 岸上的大漢沉聲道:“你問這些做什麼?坐上馬車去享福就是了!” 丘蘭兒尖聲叱道:“我不去!回去告訴你們二公子,我不是他想的那種賤女人,滾!” 岸上又走來另外二人,三個人並肩站在岸上。 中間的大漢冷冷的道:“姑娘,你非跟我們回去不可,因為你若不上車,我們便只有提著人頭回去了!” 丘蘭兒憤然的道:“你們可以告訴你家二公子,我已是個有身孕的人了,叫他放過我吧!” 岸上傳來一陣哈哈大笑,那人又沉聲道:“你就是肚皮里塞了個大西瓜,今夜也得隨我們走了!” 丘蘭兒抗聲道:“上哪兒?” 另一大漢粗聲道:“當然是去我們二公子府上!” 丘蘭兒立刻又問:“總該有個地名吧?” 中間的大漢沉聲暴喝,道:“你問的也太多了,這對你只有害處!” 灰濛濛的岸上,有個大漢正取出一個黑布袋子在雙手上抖著,厲聲對另外二人道: “王、崔二兄,哪有時間在此窮磨菇,上去抓人吧!” 他的話聲甫落,岸上兩條人影便騰身而起! 這兩個人手中握著不同兵刃,一個使刀,另一個單鉤,同時往丘蘭兒上下兩路刺去! 小船搖晃中,丘蘭兒本來輕功一流,但想起肚子裡有了沙成山的孩子,便儘量不去騰躍! 然而,敵人都是強者,兵刃使出,跟著便暴伸一手硬生生奪她手中尖刀,根本不把丘蘭兒放在眼裡! 就在小船一陣晃動中,丘蘭兒被逼得往岸上躍去! 她想哭,因為這一騰空躍起萬一驚動胎氣,那該如何是好?肚子裡面是沙大哥的骨血啊! 丘蘭兒的身子尚在空中,斜刺裡一團人影幽靈也似的攔腰摟住丘蘭兒即將落在地上的身子! 丘蘭兒尖刀走勢一半便停住了,因為抱她的人竟然是“二閻王”沙成山! 輕得不能再輕的把丘蘭兒放下來,沙成山輕聲的道:“差一點我就來晚了!蘭妹,你受苦了,為我沙成山受苦了!” 丘蘭兒笑淚交織在悄臉上,柔聲道:“為了我們的孩子,沙大哥,我情願死!” 沙成山面上又現出冷酷,道:“你死不了,倒是他們死定了!” 此刻,車上坐的兩個大漢也跳下車,其中一人嘿嘿一聲冷笑,道:“娘的,好一幅英雄救美圖!小子,你是誰?” 沙成山不理會大漢的吼聲,他扶著丘蘭兒又登上小船,低聲道:“進去躺下來,別把血腥場面感染了我們的孩子,我實在不想叫他將來繼承父志!” 五個大漢並肩站在岸上,又是中間那人開口:“餵,你究竟是誰?你同這姑娘是什麼關係?” 沙成山又是一副病懨懨的神情。走下船,他根本不看五人一眼,出聲無奈的道:“我同她是真真實實的夫妻,五位,你們可聽清楚了嗎?她是我老婆!” 中間的大漢忽的一聲笑,對身邊的一人道:“二公子猜對了,這女人果然有丈夫。去,拿來!” 只見那人跳上篷車,立刻取出一個小包裹拎向沙成山的面前,道:“這裡是一百兩銀子,拿了銀子你走人吧!”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各位這是要我賣老婆?” 大漢哧哧一笑,道:“就算是吧!” 沙成山挫牙如嚼乾豆,冷沉的道:“各位是奉你們二公子的命辦事了?” 中間的大漢重重的點點頭,道:“不錯!” 沙成山忽然平靜的道:“你們二公子必定是頗具權威的人了?” 那大漢已不耐煩的道:“相當有權威,所以你快些收了銀子走人!” 沙成山雙目一暗,道:“你們的二公子高姓大名?仙鄉何地?” 五個人齊搖頭,而且都是閉口不言! 沙成山嘆惜的道:“是不肯告訴我?還是不敢說出來?” 忽然,姓崔的大漢手上單鉤一擺,道:“你不夠格知道,識相些你快滾!” 沙成山冷冷的道:“真是想不到,這種強搶民婦的勾當也會落在我的頭上,太可笑了! 哈……” 沙成山真的笑了,不過他的笑聲在變……變得有些殘酷的樣子! 一陣笑聲過後,沙成山咬著牙,道:“每人砍斷一只左手,我開恩放你們回去!” 就在五個大漢愣然之間,他又接道:“叫你們二公子前來,這種事情應該由當事人親來的!” 猛的一聲暴喝,姓崔的怪聲大叫,道:“***,你是厲鬼?還是惡魔?就憑你一句不痛不痒的話,就要斷我每人一手?什麼東西!” 五般兵刃已在喝叫聲裡散開,中間的大漢沒有動。 他雙目直視無精打採的沙成山,道:“朋友,看樣子你有恃無恐,可否報個名兒?” 沙成山點點頭,道:“當然可以,但卻有個條件!” 那人重重的道:“請說!” 沙成山立刻又問:“你們二公子究竟何人?” 搖著頭,那人手上的鋸齒鋼刀已橫在胸前,道:“交易不成,因為我們不能說出你要知道的!” 沙成山嘿嘿哼道:“那麼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了!” 一邊,手持砍刀的大漢道:“武兄,別同他羅索了,擺平他我們還得辦正事!” 姓崔的已揚起手上單鉤,厲吼道:“好個愣頭窮小子,你算是由哪個鱉洞鑽出來的活王八?居然膽上生毛,對爺們耍起狠來啦?你他娘的怎不掂掂自己的重量,充人熊也得有個肉架子吧!” 姓武的伸手一攔姓崔的,他似是看出沙成山必然不同一般。江湖上奇能異士太多,若以相貌去論高低,那就太外行了! 笑笑,姓武的道:“朋友,你真的要我們各斷一手?” 沙成山重重的通視著面前五人,道:“我的話一向不打折扣!” 猛的一咬牙,姓崔的單鉤猛然劈斬沙成山的後腦,力勁勢急,光景恨不得一傢伙把對方的頭削掉! 沙成山只是漫不經心的稍側身子 看起來十分平常的閃了一下,沒有急,更沒有慌。 單鉤已從後面“ ”的一聲到了沙成山的前面。 由於力量的慣性作用,迫使姓崔的大漢上身左旋,然而,他竟然一直旋向左後方,旋即倒了下去,敢情再也不動了! 姓崔的是怎麼死的?天黑沒人看清楚,即使是大白天怕也不易看得明白。姓崔的面孔是扭曲的,面孔斜著貼在沙上面,雙目圓睜,嘴巴歪扯,舌頭竟然斷了,是他自己在痛苦難當時咬斷的 當然,他是不會再站起來了! 姓崔的死在沙地上,竟然不聞叫聲。姓陶的望望其餘三人,四人皆臉色大變! 姓武的伸足挑翻屍體,嗯,這才發現姓崔的右胸口上一個血洞! 沙成山卻在這時冷冷的道:“四位還有活的機會,當然,照我的話去做,每人斷一手,並說出你們二公子的大名來!” 姓武的退後一步,鋸齒鋼刀橫在胸前,沉聲道:“朋友,強梁商量,不幸你選擇的是強梁,也就怨不得我們一起上了!” 沙成山冷冷的道:“免得我多費手腳!” 猛咽一口唾沫,姓武的黑面泛綠的吼道:“哥子們,並肩子上!” 姓陶的也狂叫著舞動砍刀,道:“一起朝上撲,好歹把這王八蛋撂倒再說!” ----------------------- |
第21章
沙成山對於“王八”二字十分厭惡:兩次有人下戰書提到這二字! 如今對面這幾個惡奴也口出“王八”二字,他心裡面的一點慈悲之心,也早已化為烏有! 四把兵刃在蒼茫的虛空裡閃著寒光,挾著窒人的破空銳嘯,又狠又快的往沙成山站的地方劈落 那種氣勢,宛如群狼爭食! 沙成山驀地左臂疾拍,仿佛他就是敵人的指揮者一般,知道左邊兩件兵刃的必經之地,那麼準確的捉住了最先劈到的大砍刀把! 幾乎就是同一時間,大砍刀反擊橫劈如雷電奔瀉,轟嚨一聲砍進了另一大漢的腰,反力道加上沙成山的力量,這一刀幾乎把使斧的大漢腰斬! 大砍刀迴旋如電,當的一聲震開了鋸齒鋼刀與另一把砍刀,沙成山一個反腕摔,握刀的大漢一個原地筋斗便平躺在他的腳前,這個人不動了 腦袋上嵌著自己的砍刀,當然不會動了! 姓武的暴退一步,另一握刀怒漢破口大罵道:“娘的老皮,殺!” 姓武的雙手緊握鋸齒鋼刀,便在另一大漢瘋狂的往上撲擊中,他也毫不遲疑的騰躍起兩丈有奇,半空中“咻”聲連接不斷,二十一刀從二十一個方向罩上沙成山! 猛然旋身向右,沙成山冷冷的道:“直到此刻只有你一人勉強夠得上抬盤!” 話聲甫落,空中一片極光交織,“銀鏈彎月”一現即隱,熱血便在兩具即將倒下的身體上往外滴灑! 姓武的未叫出聲,另一大漢也未叫出來,因為二人都是脖子上開了個血洞,人未倒下去,已聞得“咕嘰咕嘰”鮮血外溢之聲! 是很乾脆,沙成山的動作就是這樣,他給了死者以短暫的痛苦,當然,他也給死者製造了永恆的黑暗! 五個人 當然是五個死人,他們各具異態,然而面上的表情卻是一樣的 驚異與痛苦的結合! 丘蘭兒站在小船上叫道:“沙大哥,你殺了他們?” 沙成山走上小船,道:“我沒有殺他們之意,他們卻抱定為主子盡忠之心,我無別途可循!” 丘蘭兒撫摸著沙成山的面頰,道:“你是怎麼又回來了?我奇怪,你怎會再回來?” 沙成山笑笑,道:“我本來並不打算今日離開你,只不過我自己換了個地方!” 他遙指遠方的山頭,又笑道:“我把自己藏在那個山頭上。蘭妹,我怎能放心一走了之?” 笑啦,丘蘭兒摟住沙成山,笑道:“沙大哥,此刻是我最……最滿足的一刻了!” 笑笑,沙成山道:“蘭妹,你可以安心在小船上等我了!” 丘蘭兒迷惘的道:“你這時候就要走?” 沙成山一笑,面上寒氣一閃,道:“我得先去找二公子,否則,他還會再來!” 丘蘭兒急急的道:“那個被稱為二公子的人武功了得,那天他在河岸上看到我的時候,露了一手傳言中的‘飛枝渡澗’絕技。沙大哥,我們暫時躲一躲吧!” 沙成山淡淡的笑笑,道:“拋枝藉力只是輕功的上乘門徑,沒什麼值得敬仰的,蘭妹,你只放寬心!” 丘蘭兒拉著沙成山問:“沙大哥,你到哪兒去找二公子?他們又守口如瓶!” 笑笑,沙成山道:“容易得很,蘭妹,我會找到這位二公子的!” 於是,沙成山又躍上岸,丘蘭兒站在船邊看! 只見沙成山把五具屍體一齊拋入篷車中,又把黃膘馬拴在車後,自己便坐在車轅上,一聲:“得!” 兩匹馬緩緩的拖著篷車便離了沙河! 沙成山真自在,他根本不去支配拉車的馬,任由那馬車往前馳! 背靠在篷車一邊,沙成山閉起雙目養精神,他心中可清楚得很,這種大戶人家的馬車都是自己的。 對於主人的家門,多半不用費心去找,拖車的馬自會順著官道走回去,這就是老馬識途的道理! 沙成山似睡不睡的在車上幾乎顛簸一夜。天終於亮了,前面卻是個小鎮! 沙成山伸了個懶腰,雙肩一陣聳動,仰頭望著小鎮,只見有個年輕人從鎮頭走過來! 年輕人到了馬車前面,他見沙成山坐在車上,便不由得“咦”了一聲,指著馬車,道: “你是……” 笑笑,沙成山道:“朋友,你一定認得這篷車吧?” 點點頭,年輕人道:“你說對了,我認識這篷車,街頭第一家順記車行的馬車!”說著,便用手指向街頭! 沙成山愣然的望著街頭,果然有個大馬廄,心中暗罵:“真狡猾,竟然雇了一輛篷車!” 兩匹馬真的把篷車拖到了車行門外面不走了,沙成山望著大門邊的一塊招牌:“順記騾馬行”。 沙成山怔怔的坐在車上未下來。從馬廄走來個伙計,笑問道:“這不是昨日一早雇的嗎,今天一早就回來了!” 沙成山放低聲音,道:“伙計告訴我這篷車是誰雇的?” 伙計愣然笑道:“當然是客人雇的,你難道不是……不是他們一夥的?” 沙成山已經知道無法查出二公子何人了,嘆口氣,道:“伙計,我是在路上遇到這輛篷車的,見上面無人,我就跟著車子來了!” 伙計忙走近篷車,道:“那些人在棧房押了五十兩銀子,他們不來怎麼……” 沙成山冷冷道:“他們不能來了!” 伙計奇怪的道:“你怎麼知道?” 沙成山伸手掀起車簾,道:“他們全死了,又怎麼會來?” 那伙計伸頭引頸一看,一聲怪叫,道:“天爺,出人命了!” 伙計往大門裡面跑,沙成山已騎上自己的黃膘馬走了! 等到大門裡衝出不少人圍上篷車,沙成山已經絕塵而去,連個影子也看不到了! 沙成山並未趕回方家集,他相信方寬厚決不敢在這時候露面,因為已有不少江湖人物出現在方家集! 緩緩的,沙成山又到了沙河! 他必須再回來,二公子死了五個手下,他決不會就此罷手,當然二公子也不會放棄丘蘭兒! 沙成山趕回沙河,丘蘭兒高興地舉起手中尖刀,歡愉的大聲叫道:“沙大哥,你已經找到二公子了?” 沙成山又把馬拴在柳樹林。他走向小船,笑道:“是我估計錯了,那輛篷車是他們雇的,並非是二公子家中的,我白走了一趟!” 丘蘭兒指著船上,道:“沙大哥,我抓了好多肥魚,你來了就幫著我吃啊!” 沙成山跳上船,望著十幾條白魚,道:“蘭妹,我是有些餓了,且看你的手藝吧!” 丘蘭兒滿面歡愉之情,立刻把魚剝肚去鱗,並在船頭升起火來…… 沙成山一時間愣住了,他真的無限感慨。如果能同丘蘭兒如此的過一生,那該有多好? 沙成山絕對不是來同丘蘭兒相聚的,只因情勢所逼,他便不得不在小船上住下來! 現在,他真的又睡在矮艙裡了。丘蘭兒盤起腿坐著,臉上帶著一份滿足感睇視著沉睡的沙成山! 人生際遇真難預料,數月前丘蘭兒還夥同“烈狐”胡大年在半道上截殺沙成山,當時的“玫瑰毒刺”雄心萬丈,豈知她遇見的是大鏢客沙成山!曾幾何時,丘蘭兒的肚子裡竟然懷著沙成山的孩子! 丘蘭兒伸手撫摸著沙成山 從頭髮摸到鬍子,又把棉被替他拉到脖子,體貼入微中表現出滿足感! 睡夢中,沙成山那瘦削的面孔上綻現出笑意,引得丘蘭兒把嫩臉貼上去,宛似要把沙成山的笑印上自己的面頰一般! 東升的日頭火盆似的擱在山頭上,山下面卻飛也似的出現三騎,沙成山只是伸手遮在雙眉上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的用木盆子把半袋剩下的黃豆放在馬前,拍拍手看著黃膘馬低頭嚼食! 真快,三匹馬剎時便到了柳樹下,沙成山淡淡的望了三人一眼:兩個中年大漢,一個錦袍青年人! 沙成山把馬背上的毛毯收起來,已聞得那錦袍青年人冷沉的道:“幹什麼的?” 沙成山冷冷的望了這青年人一眼,見這青年人雙目尖斜入鬢,鼻子單薄微翹,長長的下巴上面稀疏的幾根胡茬子,面色卻十分白皙,提著韁繩的手白得青筋可辨! 面上毫無表情,沙成山道:“你在問我?” 一旁的中年虯髯怒漢吼叱道:“什麼東西,不是問你難道問鬼?” 沙成山冷沉的道:“我有必要告訴你們嗎?” 忽見錦袍青年人抖著韁繩往後退。就在這時候,那怒叱的中年壯漢忽的自馬背上騰空而起,空中一連兩個騰翻,人未落地,雙掌交替二十七掌拍向敵人! 沙成山未動 不,他只彎了一下腰,就在一片掌影摟頭蓋面拍來的時候,一把黃豆便宛如一把鐵丸似的激射過去! “啊!”聲音真淒厲,漫天的掌影消失了,中年壯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過他很幸運,雖然臉上鑲了十幾粒黃豆,卻沒有一粒射入眼睛裡。鮮血自他的臉上往下流,壯漢抖著雙手怒罵一聲:“你娘的!” 另一壯漢便在這時候套上一只金爪欲撲,青年人伸手一攔,他僵硬的一聲笑,道:“朋友,好本領!” 沙成山沉重的搖搖頭,道:“沒什麼,自保而已!” 青年人淡淡的笑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朋友,我的五個下人是你為他們超度的,對嗎?”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 青年人面上一寒,又道:“如此你又折回此地,敢情在等我們?” 沙成山懶散的道:“不錯!” 青年人咬著牙,沉聲道:“你如此插手,為的是什麼?” 沙成山指著小船,道:“為了那姑娘的名節!” 仰天哈哈一聲梟笑,青年人指指小船,道:“那姑娘?她的名節?朋友,你怎麼不好生問問她。她一定會告訴你,她已有了身孕。嘿……有了身孕還講的什麼貞操與名節?”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知道,而且我知道的比你還要早!” 青年人憤怒的吼道:“小子,你在說什麼?你早知道這女子有身孕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不錯,而且她懷的是我的孩子!” 窒了窒,青年人嗓調有些冷硬的道:“還要製造理由來騙人!朋友,我已經對你容忍有加了,難道你看不出來?” 沙成山冷淡的搖搖頭,道:“你的容忍只是一項陰謀,因為你在試探我的武功,更在找尋出手的最佳時機,目的只是一擊而中,而且,你一出現便在準備出手。難道我說的不對?” 殘酷的一笑,青年人道:“因為你有自知之明,所以我一直未找到出手機會。不過你仍然只是一個人,我相信你的勝算不大!”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橫出一丈遠,他雙手下垂,一臉懨懨的樣子,道:“看樣子,你是個被大人寵壞的年輕人!能告訴我仙鄉何地嗎?” 冷酷的咧著尖嘴巴,青年人道:“當然我會告訴你,因為你絕對不會活著離開……” 一邊的壯漢沉聲道:“少主!” 猛回頭,青年人沉聲道:“告訴他我們是什麼人!” 壯年大漢走前一步,沉聲道:“小子,你最好少問,聽了怕你連站都站不穩了!” 沙成山冷笑道:“是嗎?倒要聽聽比不比皇帝老子的金鑾殿還令人大吃一驚!” 壯漢沉聲道:“雖不比皇帝的金鑾殿,武林中卻比誰都有名。小子,你曾聽過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嗎?” 嘿嘿一聲笑,沙成山道:“‘龍騰’‘虎躍’是武林兩大世家,哼,不料卻出了些不肖子孫,半道上搶起別人老婆,真替江厚生難過!” 青年人面色泛青,怒叱道:“小子,你究竟是誰,竟敢叫出我爹的名諱!” 沙成山毫不惱怒的道:“套上你說的話,你會知道的,因為我仍然不買江厚生的帳!” 沙成山的話十分明顯,他沒有放走青年人的意思! 雙方似是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憤怒的抹去面上血跡,幾粒黃豆也被那人抹在手上,他重重的一揮手,反背拔出一只金爪 與另一大漢相同的金爪! 青年人厲喝道:“從這人的定力上看,必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你們須全力施為,否則便再也回不了鳳凰嶺了!” 面上仍在溢血的壯漢沉聲道:“金兄,一起朝上撲,好歹也要把這雜種撂倒再說!” 迎面姓金的咬牙點著頭,道:“虛虛實實,虛實並用,出招必須覷準了,申兄,我們相互呼應!” 兩只金爪便在金陽的照射下閃動著燦燦電芒,帶著破空的銳勁,又狠又快的從正反兩個方向擊向他們的目標 敵人的頭與後背! 沙成山的雙足交替暴踢,宛如他的出腳早就在事前經過精密的丈量一般,那麼準確的踹上了二人的握爪手腕。 金爪被踢飛上了半天,然而兩個壯漢真夠狠,不約而同的滾地急進,兩柄短刀已到了沙成山的前後! 旱地拔蔥而起,沙成山頭下足上,雙手快不可言的捉住兩把握刀的手,就在他的身子倒懸的剎那間,兩把短刀交錯而過,兩聲“噗哧”合為一聲,深深的捅進了兩個壯漢的胸腹中! 熱血便在二人的悶嗥中往外噴,鮮紅的血尚未濺上沙成山的臉,他已躍立於三丈外的柳樹下面! 沙成山冷目直視著青年人,道:“你就是他們口中的二公子吧!” 青年人絕對想不到面前這瘦骨鱗峋的漢子,竟然一招之間搏殺了兩名“龍騰山莊”的武師,不由得心腔子收縮。 一股子寒氣順著脊椎透到頂門,他喉嚨響動,雙手沁汗! 對面這人究竟是誰? 這種殺人手法,已至爐火純青! 然而,青年人想到了自己的身價,“龍騰山莊”的二少莊主,怎可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人低聲下氣? 憤怒之色掩去了慌恐之心,此刻正是他為龍騰山莊的名譽增添光榮之時,他不能退縮 絕對不能! 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青年人沉聲道:“來吧,到了我們一決勝負的時候了!” 沙成山注視著青年人,目光炯炯的道:“我忽然覺得有必要放你一馬!姓江的,你只要不再來此找麻煩!” 嘿嘿一陣冷笑,青年人道:“你怕了?龍騰山莊的威名嚇倒你了?” 搖搖頭,沙成山道:“你錯了,聞得‘龍騰虎躍’交情甚篤,我是看在秦老爺子的面子,有意放你一馬。姓江的,你該明白了吧?” 青年人憤怒的道:“你算什麼東西?你把我江少強看成怎樣的窩囊廢?你以為露了那麼幾手就嚇住我了?王八蛋,休提我姑丈的大名,事情只是我二人之間的事!” 沙成山咬咬牙,道:“好,你出招吧!” 提起錦袍前擺掖在腰帶上,江少強“錚”的一聲拔出兩件兵刃來 一只金爪與一把短劍,那把鑲著七色珠寶的劍與金爪交互輝映,各自閃耀著瑩瑩寒光! 沙成山的雙臂下垂,目不轉動的道:“聞得江厚生的‘幽靈七幻術’獨步武林,江少強,希望今日能在你身上發揮出來!” 所謂“幽靈七幻術”乃是龍騰山莊的絕學。 精要之處在於不浪費點滴氣力而在絕妙的輕功配合之下,能在敵人四周一次幻化出七個身影。 傳言中“飛龍”江厚生便有此能耐,便是輕功稍差的人,也能幻化出三四個虛幻人影,令敵人無法捉摸,從而可以選擇出手的最佳時機,一擊而搏殺敵人! 江少強的身子在動,跳動在一定的範圍內! 沙成山曾問得丘蘭兒說過,面前這位二公子身負“拋枝渡澗”絕技,輕功的造詣一定是一流的! 江少強的躍騰有了滯留的影子,沙成山看得十分清楚。江少強的雙腳幾乎只是足尖點地,他的人便轉向另一個方向了! 沙成山仍然不動,而且幾乎雙目就要閉起來了! 於是,江少強的影像從三個幻化成四個……五個…… 沙在飛揚,風在呼號,就在五個虛實難辨的影子裡,突然金光暴展,冷電激盪,一古腦的往中間罩上去! “銀鏈彎月”便在此時彈跳而出。“叮噹”之聲甫落,四周的人影已消失不見,江少強的身子陀螺似的一陣猛旋! 沙成山冷冷的道:“江少強,你爹的這套‘幽靈七幻術’傳到你手上便走了樣,你連一半也未領略到,我為你嘆惜!” 江少強一聲雷吼,拔空而上,短劍狂掃二十一次,右手金爪交替揮出無數金芒。強勁的穿射與猛烈的劈刺,引得四周空氣激盪,草木紛飛! 沙成山移動在一丈之地,不論江少強的攻擊有多凌厲,就是無法逼退一步! 又是一聲雷吼,江少強旋動著手上兩件兵刃和身便往敵人懷裡衝過去,光景似是同沙成山卯上了! 目標在江少強的怒撲中突然消失,江少強並不回頭,雙臂分開往後狂掃反卷,上身左扭立刻迴轉身來! 江少強絕對想不到他回過身來面對的是一片青瑩瑩的刀海,他的短劍金爪宛如撞擊上一座刀山,立刻發出那種密集的火砲似的聲音,江少強便在這爆烈似的聲音裡搖搖擺擺的往外旋去! 沙成山面上一片淒苦,宛似空中的血是自他的身上流出來似的,帶著一副懨懨的樣子! 脖子上的刀痕顯然可見,鮮血似乎與皮肉分家一樣,往錦袍上直流…… 一手猛力摀住脖子上的刀口,江少強雙目泛白的道:“你……你……是大鏢客沙成…… 山?” 沙成山毫不動容的道:“是的,也有人稱我‘二閻王’!” 江少強咬咬流血的牙,沉聲道:“你怎會在此地……難……道……你已找到……我…… 姑丈的……寶物了?” 沙成山冷冷道:“秦老爺子的東西仍在方家集,但我還未替他找到!” 江少強已見軟弱的道:“沙……成山,……你不……在方……家集……卻來此……沙河……難道……你……不怕……寶物被……別人掠走?”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覺得保護妻子比替人尋寶更重要,所以我回來了!” 江少強啞著聲音,又道:“你……為何不早使用……你……的‘銀鏈彎月’?你為何……不說你……就是‘二閻王’……我……好……恨……” 沙成山淡淡的道:“不要恨任何人,江少強!往往 赫的家世反而害了子女,你就是鮮明的例子。所以要恨也只能恨你自己!” 雙目突然一厲,江少強道:“沙成山,你……會生不…… 如死的……因為……我爹……就饒不了……你!” 沙成山淡淡的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江少強,我從不逃避!” 又是一聲斷續的話,江少強道:“來……吧……沙……成山……我在……幽冥……之路等……你了!” 沙成山未再回答,因為一個死了的人聽不到他說的什麼話! 再一次,沙成山把三具屍體拴牢在馬背上,三匹馱著屍體的馬便緩緩的往大道上走去了! 鮮血仍在滴灑,但沙成山已到了船邊! 丘蘭兒走出船艙,一本正經的道:“我聽你的話沒有走出來,就怕影響我們的孩子。沙大哥,上來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不,我得走了!蘭妹把小船往下游放五十裡,等我辦完事有了銀子,此生我們便廝守在一起!” 丘蘭兒笑了,她流著淚笑了…… 沙成山騎在馬上,他想的可真多…… ----------------------- |
第22章
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與吉祥鎮附近獅頭山下的“虎躍山莊”,在武林中有舉足輕重的勢力。 曾聞秦百年的夫人就是江厚生的大妹子。自己殺了江少強,卻又在替秦百年找寶物,這算什麼嘛! 一聲苦笑,滿肚皮的不自在,又不知方家集那面去了些什麼樣的江湖人物! 於是,沙成山拍馬疾馳。他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先找柳仙兒問問清楚再說! 繞過一大片竹林子,沙成山遠遠的便看見一團紅影子在竹林子深處,紅影未動! 但沙成山看的可清楚,那是個人,綠海似的竹林子裡面出現那麼一團紅,是相當醒目的! 沙成山停下馬,緩緩的逼近紅影。蹄聲未驚醒萎坐在地上的紅影。沙成山繞向紅影正面,不由得驚叫道:“你……” 紅影十分疲備地睜開眼睛,他那宛似重鉛的眼皮子吃力的往上撩,啞著聲音道: “沙……成……山……” 不錯,這人就是“大漠紅鷹”戈二成! 他那晚幾乎脫陽而死,算他見機的早,也逃的快,沒有死于柳仙兒的肚皮上,連夜往西逃去! 現在,他像個垂死的癆病鬼,面頰乾癟,雙目無神,嘴唇裂開,模樣兒宛似他身體依靠的竹子! 沙成山翻身下馬走近戈二成,道:“戈兄,你病了?” 合起的眼睛含著一股子怨毒之色,戈二成道:“沙……成山……這是……你殺……我的……最好……時……機……你……還……等……什麼?” 沙成山搖搖頭,道:“我為什麼要殺你?就為了上次你助白良之事?” 戈二成嘴角一牽,道:“難道……那還……不夠你……殺我的理由?” 沙成山淡淡的道:“仇恨在我與白良二人之間,你只是為了朋友之義而助拳,兩助插刀為的朋友。沙成山除了佩服,並沒有同你結怨之心。戈二成,你把沙成山想錯了!” 猛的一瞪眼,戈二成又重重的道:“沙成山,你……你在此時……此刻說這……樣的話……你……你是在憐憫……我?” 搖著頭,沙成山道:“戈兄,你並不是個容易被人憐憫的人,今日如此,必是遇上什麼怪異的不幸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戈二成突然大怒,叱道:“沙成山,你……你個王八蛋……憐憫……與同情……又有……什麼分別?” 沙成山極不願意聽到“王八蛋”這句“半”罵人的話,心中一緊,但見戈二成幾乎同個死人差不多,就強忍著心中憤怒,勉強笑笑,道:“戈兄,你遠離大漠來到中原,總不願客死他鄉做那隨風飄盪的異鄉冤魂吧?” 雙目閉著,戈二成道:“沙成山……我可以……委託你……為我辦一件……大事嗎?” 一笑,沙成山道:“當然,我們總算早有認識,雖然是一次極不愉快的認識,我還是願意為你辦的,你說吧!” 戈二成又睜開雙目 他似是十分吃力的睜開眼,道:“戈某……先謝謝了!在這種情況下,我……也只有說一聲……不實際……的謝謝!” 沙成山淡淡的道:“說吧,我在聽著!” 戈二成猛烈的喘了幾口微弱的氣,從他的胸脯起伏上看,他似是努力在守著那一口真元之氣。拚命的不叫那口真氣散去! 半晌,戈二成才又慢慢的道:“沙成山,你……等我斷氣之後……請把……我的屍體……送上高山……之巔,脫……去所有……衣衫……記住……一定要放在……最高山頂之……上呀……” 沙成山愣然的道:“戈二成,你在說什麼?人死入土為安,你怎麼叫我把你赤著身子放在高山之巔?即使虎狼不食也會被蒼鷹掠食殆盡,你……” 戈二成似是滿意的笑了…… 沙成山卻在猛搖頭…… 當然,沙成山不會知道,大漠之中把死人放在高山之上,是為天葬,唯有天葬方能進入天國,走入極樂世界。但沙成山卻不知道這些! 緩緩的閉起眼睛,戈二成又道:“沙成山,你……答應……了嗎?” 沙成山知道戈二成聞得自己答應他的要求之後,必會自斷心脈而亡,便沉聲道:“要我答應可以,但我得明白,你是怎麼傷成這副模樣的?” 戈二成無力的伸出舌頭舐著嘴唇,道:“為了戈某能走入天……國,進……入極樂…… 世界……我便告訴……你……也好要……你……有所……警惕……” 他乾咳了一聲,又道:“苗疆……百毒門……有個叫……柳……” 不等戈二成說完,沙成山立刻接道:“柳仙兒?” 無力的雙目又睜開來,戈二成道:“不錯……她叫柳仙兒……她……是個妖……女呀!” 若論了解柳仙兒,沙成山比戈二成知道得更多!不錯,柳仙兒曾經有意要害沙成山,然而沙成山卻並未上當! 戈二成卻是自己送上門,情況自然不同! 沙成山平淡的道:“據我所知,柳仙兒只是‘苗疆百毒門’的一個女殺手,憑她的武功,又怎能傷得了戈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戈兄何不明說?” 半晌,戈二成嘆著氣,道:“非是……動手……過招……她以……媚術……幾乎當場叫我……脫陽……而亡……” 沙成山哈哈一笑,道:“戈兄,你死不了的,怎不早說?” 沙成山立刻坐到戈二成身後,右掌抵上戈二成命門要穴,沉聲道:“戈兄,氣走丹田,繞過氣海回歸關元,我助你一把!” “大漠紅鷹”戈二成立刻靜下心來,雙目緊閉,隨著命門遊進體內的一股熱浪,便運起內功來! 戈二成本是大漠高手,經由沙成山的助力,精神恢復不少。 一盞熱茶功夫,沙成山緩緩的站起身來,笑道:“助你一臂之力,比把你的屍體送往高山之巔要省事得多了!” 戈二成仰面怔怔的望著沙成山,道:“沙成山,你該知道我來中原的目的吧?” 笑笑,沙成山道:“找我再較量?” 點點頭,戈二成道:“除了找你較量,另外便是爭奪秦百年的寶物!” 一怔,沙成山心中實在不是滋味:一番助人,卻又多了個奪寶之人! 又聞得戈二成道:“現在,我不找你較量,只有專心奪寶一事了!” 沙成山皺起眉頭,道:“誰告訴你秦百年的寶物落在方家集?” 戈二成一笑,道:“已是江湖人盡皆知的事了!” 沙成山心中憤怒,思忖著 會是誰在把這件事情廣為宣揚? 戈二成緩緩的站起身來,道:“沙成山,我要走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是去方家集?” 戈二成道:“不錯,我怕晚了會遺恨終身!” 笑笑,沙成山拉著馬韁,道:“如果我是你,戈兄,我會馬上找個郎中,弄一些十全大補壯陽的藥物補一補虧損的身子,命才是要緊的!” 戈二成苦兮兮的點點頭,道:“我趕到方家集,首先就是找大夫替我補身子。娘的皮,等我補好身子,第一個就不放過那個妖女!” 拍拍自己的馬,沙成山道:“可要坐我的馬?” 戈二成一怔,道:“你也是去方家集?” 沙成山笑意掛在臉上,道:“別管我去哪裡,我是送佛送上天,救人救到底,戈兄,請不必客氣,上馬吧!” 戈二成眨著泛白的大眼 他原是雙目泛赤,道:“上回我們要你的命,這回你救了我的命,沙成山,你這算哪門子作風?” 沙成山笑笑,道:“我可並非欺世盜名之輩!戈兄,此事之後,你若是興趣濃厚,我還會接受你的挑戰!” 戈二成仍然吃力的爬上馬背! 沙成山伸手拍著馬屁股,吼一聲:“走!” 黃膘馬緩緩的回過馬首,光景還露出了一副不甘願的模樣望著沙成山! 沙成山臉上露出無奈,口中沉聲,道:“走哇!” 黃膘馬宛似老了十年,有氣無力的往前走著,沙成山心裡明白,黃膘馬實在不願馱著戈二成! 就這樣,沙成山跟在馬後走,晃裡晃盪的進了方家集,而且又來到了平安客棧外面! 兩個年輕的伙計肩並著肩走出來! 其中一人叫道:“大膽子爺,你可回來了!” 面上一寒,沙成山道:“先把馬上的人扶回客房去,立刻找鎮上的郎中來!” 另一個伙計指著戈二成,道:“他是誰?” 沙成山重重的道:“一個一心要殺我的人!” 猛一愣,兩個伙計對望一眼! 沙成山道:“當然,他現在又不殺我了!” 一個伙計領著戈二成走入後面客房,另一個伙計拉馬往馬廄走。就在這時候,斜刺裡突然過來個壯漢。 這人一把拉住沙成山,道:“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沙成山見是矮壯的伍大浪,笑笑,道:“伍總管,你找我幹什麼?” 不錯,這五短身材的壯漢正是“虎躍山莊”的總管伍大浪,從他的眼神中,沙成山立刻領悟到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兩個人在暗角處坐下來! 伍總管低聲緊張的道:“我告訴你,前天有人在沙河殺了龍騰山莊的二公子,這件事你知道嗎?” 沙成山淡淡的道:“二公子為什麼被人殺?” 伍大浪低沉的道:“別管二公子為什麼被人殺,我問你,我們老爺子的兩件寶物可有眉目了?”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伍總管,在我尋寶的過程中,我不喜歡有人中途多問!” 伍大浪立刻又道:“我們莊主的意思,要你暫時放下尋寶之事,去查那殘殺龍騰山莊二公子的兇手!” 冷淡的搖搖頭,沙成山道:“伍總管,你沒有忘記吧,沙某每年只辦三件事情,多一件也不幹!” 他一聲哈哈,又道:“當然,如果要沙某再辦事情,那得等到明年初春了!” 伍大浪當然不知道江少強是死在沙成山之手,他重重的又道:“沙大俠,如果老爺子不叫你尋寶,而改成緝兇,你又怎麼說?” 沙成山搖搖頭,道:“敲定的事情豈能更改?別忘了十萬兩銀子對我相當的誘惑!” 伍大浪咬咬牙,道:“十萬兩銀子絕非小數目,那也要有福之人去享用,沙大俠,你以為呢?” 沙成山一怔,他實在猜不透伍大浪的這句話。笑笑,沙成山站起身來,道:“伍總管,我有些累了,少陪!” 沙成山往後院走,伍大浪冷冷的自語道:“娘的,你一輩子也得不到那十萬兩銀子,王八蛋!” 沙成山走回自己的客房,見戈二成正躺在床上,一怔之間,旋即笑笑,道:“戈兄,你好生歇著,等大夫前來替你診治吧!” 戈二成忙問道:“沙兄你要走了?” 搖頭一笑,沙成山道:“這間房原是我住的,今天你且住下,我另外找一間去,我得好生睡上一覺了!” 戈二成此刻才平心靜氣的道:“沙成山,你令戈某心折!” 已經走出房門,沙成山回頭笑道:“戈兄指的是什麼?” 戈二成立刻赧赧然的道:“我一直以為你未存好心,準備在吊足我的胃口之後再殺我。 我心中以為,你的一切舉動都是在製造對我的羞辱,我騎在你的馬上,還存著這種心。然而,現在證明,你確實真心的拉了我一把。沙成山,你是君子!” 沙成山淡然的一笑,道:“我不承認自己是君子,我只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戈兄,安心養病吧!” 戈二成平靜的躺在床上,沒多久便見一個伙計領著個老者走進來,笑對戈二成道:“我們鎮上就是這一位張大夫,我把他請來了!” 山羊鬍子飄到胸前,姓張的大夫往床邊一坐,食中二指已卷在戈二成的脈門上! 宛似老僧入定,姓張的半晌睜開眼,道:“好色之徒,房事過度!想活命,半年之內不能再接近女人!” 戈二成心中十分佩服,道:“能治好嗎?” 姓張的板著夫子面孔,道:“當然能治好,你有銀子嗎?” 戈二成那晚上逃的快,一袋銀子丟在柳仙兒的床頭上未曾拿走,此刻他愣然的道:“銀子?我……有……但被我弄丟了!” 猛的站起身,姓張的道:“沒銀子,我無能為力!” 忽然,門口傳來聲音,道:“我有!” 一旁的伙計指著沙成山,笑道:“不錯,這位膽子大的客官有銀子!” 沙成山走進門來,對伙計道:“一切開支,從我存在櫃上的二百兩銀子內扣!” 姓張的大夫撫掌一笑,道:“一百兩足夠了!” 他對伙計又道:“跟我去取三斤老山人參,一日五只老母雞,合著燉上一碗濃濃的人參雞湯,每日睡前再吃上半兩虎鞭。半個月之後,我保證你紅光滿面象頭壯牛一般壯!” 他話聲甫落,沙成山已笑起來,道:“戈兄,最後還是銀子才能救你!” 張大夫突然指著戈二成,道:“人是可以治好,但半年之內若近女色,說不定你便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戈二成無奈的道:“我心裡明白,衡情量勢,我尚不願當一名風流鬼!” 夜,又是一個月夜,窗外面的月亮真圓,圓得連月亮上面的麻面也清晰可見! 沙成山在二更過後便離開了平安客棧。他已經好多天未去槐樹坡的凶宅,更未與柳仙兒碰面,太多的話要向柳仙兒打探! 然而,沙成山趕到槐樹坡的時候,哪裡會有柳仙兒的影子? 沙成山在那棵大樹下四周望了一陣子,他拔空而攀上大樹,心中思忖著 柳仙兒應該來了吧? 銀色的月亮宛似要從晴空中掉下來一般,月亮未掉下來,附近卻有條人影自山坡上往這邊躍來! 不,是兩個人,兩個大漢! 沙成山看得十分真切,似乎就是方寬厚的兩個師弟 “一刀穿心”左長庚與“黑天剛”熊霸天二人! 沙成山心中嘀咕 柳仙兒怎麼不來? 黑影移動的十分快,“一刀穿心”左長庚的傷似乎已經痊癒,身法上比熊霸天還要敏捷! 柳仙兒應該來的,沙成山心中有些急躁了! 是的,柳仙兒應該來,但沙成山怎會知道柳仙兒也在急躁地尋找自己? 大概就是三更天吧,平安客棧的後院裡,貍貓也似的躍落一個人,這人只在院子裡略辨方向,便撲近沙成山原來住的客房窗外,緩緩的掀動窗戶,立刻便一招“魚躍龍門”翻進窗戶內! 這個黑影笑了! 笑的聲音聽起來是柔媚嬌嗔渴望所綜合的聲音,敢情就是柳仙兒來了! 是的,她是柳仙兒,她已經來了不止一次! 最近三天她夜夜都來,唯有今天她沒有撲空,因為床上睡著一個人 她以為是沙成山! 本來,柳仙兒一直認為沙成山一定會回來,因為平安客棧的櫃上尚有他的二百兩銀子,雖然,她後來聽說沙成山被“西陲二十四鐵騎”邀鬥,而她也曾上土地岡去找人,甚至是去找沙成山的屍體,然而,她什麼也未找到,這證明沙成山並未被殺! 此刻,柳仙兒那嬌媚的面上正自心底深處泛起一股子女人飢渴時必有的現象,雙目之中有著潮濕感! 床上面的人 當然是“大漠紅鷹”戈二成,正睡得異乎尋常的沉又熟,睡得沉正表示他在恢復體力 那位張大夫的醫術還算不錯! 外面的月光夠亮,但屋子裡面仍是灰朦朦的,柳仙兒走近床前,猛古丁整個身體便壓在戈二成的身上! 她嬌媚的笑道:“沙成山,你這個冤家,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今夜看你往什麼地方跑! 你……” 二人面對面,被子已掀開一角,被子裡面的人是個穿紅大衫的人,鷹目尖嘴,頭髮微紅,雙目厲睜! 柳仙兒一聲驚呼,便跳到床下,道:“怎麼是你,戈二成!你還沒死?” “大漠紅鷹”戈二成仍然無力的冷笑,道:“柳仙兒,你以為我是誰?沙成山?” 一把尖刀已拔在手中,柳仙兒冷冷的道:“戈二成,你的命真大,竟然會沒有死!” 戈二成沒有動,他仍然蓋著被子,淡淡的,道:“柳仙兒,彼此之間尋開心,願不願意沒關係。只要你一句話,我並不相強,你為何玩陰損,用那種功夫對付我?你難道心腸如此之毒?” 柳仙兒尖聲叱道:“那種情況下,你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而調頭他去?戈二成,你們這種男人我見的多了!” 望望柳仙兒手上的刀,戈二成道:“你還要殺我?” 柳仙兒毫不遲疑的道:“不錯,今夜我不殺你,他日你必不會放過我!” 戈二成嘆口氣道:“好不容易我被人救活,沒想到還是逃不過一死!柳仙兒,我真不懂造化為何如此作弄人!” 柳仙兒嘿嘿笑道:“你從我的手底下逃走,但卻又在數天之後無力的躺在我面前而任我宰殺,戈二成,你認了吧!” 柳仙兒的雙刃尖刀已高高舉了起來! “大漠紅鷹”戈二成黑暗中猛的睜開雙目,吼道:“你等等,我有一事必須說明!” 尖刀仍然在戈二成的上方一尺地,柳仙兒道:“你還有何話說?” 戈二成嘆了口氣,道:“柳仙兒,我到今日方體會到世上最美的也是最毒的,不論是花、是獸、是魚、或者是個女人!你就是最美的女人,但卻也是個最毒的人,我認栽了吧!” 柳仙兒怒叱道:“美是上蒼的傑作,你若不伸手摧殘上天的傑作,試問你又如何會死?” 戈二成點點頭,道:“所以我認了,不過……” 柳仙兒重重的道:“不過什麼?” 戈二成露出乞求的眼光,道:“我死之後請你告訴一個人!” 他喘了一口大氣,又道:“本來我是死定了的,中途被救回來了,你殺我之後就轉告那人,請他把我的屍體送到高山之巔,平放在山頂上,任那虎狼禿鷹把我伴送到天國。 柳仙兒,你不會拒絕一個將要死在你手的異鄉人吧?” 一怔,柳仙兒道:“瘋子,你這是什麼葬法?沒聽說過!” 戈二成慘淡的一笑,道:“天葬,世上最高貴的葬禮!” 冷沉的,柳仙兒道:“只能稱得上高,談不到可貴之處。 好吧,我答應你,戈二成,你說,要我告訴什麼人替你‘天葬’?” 戈二成喘息一下,道:“大鏢客‘二閻王’沙成山!” 柳仙兒一陣驚喜湧上心頭,收起尖刀急又問:“戈二成,你是被沙成山所救?” 戈二成道:“也是他用馬把我送來這家客棧!” 笑笑,柔媚的笑笑,柳仙兒道:“沙成山救了你,我如果再殺你,他一定不會高興,算了,我不殺你了!” 戈二成怔了一下,道:“難道你不怕他日我殺你?” 柳仙兒並不惱怒,她淡淡的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戈二成,你馬上告訴我,沙成山會在何處?” 戈二成心情一松,道:“他睡在別的房間,如果他不在,便一定是去辦事了!” 柳仙兒收起尖刀,笑得十分媚人的道:“戈二成,是沙成山救了你,如是換了別人,嘿……你已經死了!” 戈二成心中氣惱,但他見柳仙兒穿窗而去,便不由得自言自語的道:“柳仙兒,如果再遇上你,我實在缺乏殺你的決心,你這只騷之又騷的騷狐狸!” 柳仙兒躍出平安客棧,毫不考慮的便往槐樹坡奔去! 她心中宛似小鹿在撞一般,口中哺哺的道:“沙成山,你這個令我又愛又恨的冤家!” 此刻,方寬厚的那幢毀得一塌糊塗的凶宅子附近,荒林之中正坐著兩個大漢,正是方寬厚的兩個師弟 “一刀穿心”左長庚與“黑天剛”熊霸天! 抬頭望望天空,“黑天剛”熊霸天粗聲低啞的道:“三師兄,三更天了吧,大師兄怎麼還不來?” “一刀穿心”左長庚往四周看了一眼,道:“大師兄一向辦事小心,他會來的!” “黑天剛”熊霸天重重的低聲道:“這些天方家集來了不少人物,他們都認為秦百年的兩件寶物是被大師兄盜走的,三師兄,你以為這可能嗎?” 左長庚憤怒的道:“這是無中生有,也是一項嫁禍於人的陰謀。可憐大師兄為了逃避追殺,只得躲起來,眼前就只靠你我二人的幫助了!” 憤怒的一拳擊在地上,熊霸天吼道:“既然沒有盜姓秦的寶物,為何躲起來?何不面對現實對大家說清楚?這樣一躲,沒得倒令人真的以為姓秦的東西在師兄手上了!” 左長庚搖搖頭,道:“你說的倒很容易,秦百年的寶物有多少江湖強梁欲得之而後快呢!大師兄提不出證據,他們有誰會相信?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啊!” “黑天剛”熊霸天咬咬牙,道:“總不能永遠就這麼藏下去吧?何年何月大師兄才能露面?” 他指著被毀的大宅子,又憤然的道:“那麼一幢大宅子轉眼化成灰燼,連牆根也被挖,三師兄,如果沒有這件事,你我二人常到大師兄這兒住,三個人加上二師兄方剛,湊成一桌喝酒,談古論今,那該是一件多麼令人開懷的事情,真可惜……欸!” 這兩個人又如何知道方剛一開始就對他親兄長 也是大師兄加以迫害?如今談起來還為方剛難過不已! ----------------------- |
第23章
就在這時候,附近傳來女子聲音,道:“二位是左叔與熊叔嗎?” 左長庚一驚,道:“你是小雲?” 黑暗中傳來聲音,道:“是的,我是小雲,勞二位叔叔久等了!” 熊霸天沉聲道:“你來了,就快走出來吧,我們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 於是,就在九株大樹中間,走出個俏小身材的女子,不錯,她正是方小雲! 方小雲輕盈的先給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見禮,然後又警惕的望望四周! 熊霸天沉聲問道:“你爹怎麼不來?” 方小雲嘆口氣,道:“我爹有些不舒服,他叫我來見二位叔叔,今夜是十五,一定要來的!” 左長庚沉聲道:“回去告訴你爹,這幾天要特別當心,方家集來了不少江湖人物,聽說秦百年也派了人潛在這附近!” 方小雲點點頭,道:“左叔,我爹有你這麼兩位好師弟,我真替他老人家高興!二位叔叔如果缺少銀子花用,我爹說了,你們儘管開口,都是一家人!” 熊霸天立刻搖搖手,道:“有得用的,倒是你們住的地方還方便嗎?吃的用的……” 一笑,方小雲道:“還好,一時間還夠用的!” 就在三人正說著話時,黑暗中突然一聲冷笑,道:“方寬厚不露面,倒派出他的女兒來此,果然老姦巨猾,詭詐多疑!” 左長庚與熊霸天猛的站起來! 左長庚沉聲道:“誰?” 不料方小雲大驚,她低聲道:“二位叔叔攔住此人,姪女先走一步了!” 方小雲話聲甫落,立刻拔空而起,空中挺腰擰身,便飛鳥投林似的往槐樹坡上面騰躍! 然而,她快那人更快,早已在她單足點地而起的前面五丈之處等著她! 方小雲不用猜,立刻就知道來人是沙成山! 但她仍然不停身,卻大出沙成山意料的倒翻五個空心筋斗,一下子便往焚毀的宅子撲過去! 那黑影果是沙成山,當他隱於暗中,聞得方寬厚不來了,又聞得十五日會面之事,心中著實氣惱。 難怪一連幾夜在此守候,未見方寬厚出面,連他的兩個師弟也不再露面,原來他們已經約定時候了! 沙成山豈肯放過方小雲,他決心要捉住方小雲以逼她說出方寬厚的藏身之地。那不全是因為秦百年的十萬兩銀子誘惑他,而是氣憤方寬厚對他偷襲的一掌 幾乎要了他的命的可恥一掌! 沙成山憤怒的追捕方小雲! 斜刺裡兩團黑影掠到,熊霸天已狂吼著橫掃左臂的牛皮鋼盾,右手的雙刃斧摟頭就往沙成山砍去! 另一面,左長庚的雙刃長刀發出月光也似的冷焰,反手便往沙成山的左脅掃去! 好個沙成山,只見他擺動身形,頭左肩右,彎腰曲腿,不成人形的扭滾在斧刃刀芒中間! 只那麼閃現之間便脫出敵人的兵刃! 沙成山並未停下身子,他先是倒翻,身子稍晃便往廢墟中追去! 殘垣斷牆阻不了他的騰躍,焦梁斷柱攔不住他的飛撲,剎時間便到了後面! 前面的黑影一閃而沒於草叢 庭院裡已長了半人高的野草!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方姑娘,你出來吧,我不殺你!” 然而,草叢中並沒有反應! 沙成山又沉聲冷冷道:“方小雲,你走不掉了,還是乖乖站出來,沙成山決不會對你動粗!” 緩緩的,沙成山邊說著話,一步步的往前邁進…… 看著一溜倒向一邊的草叢,沙成山冷冷在笑…… 荒草發出沙沙之聲,明月當頭,他看得十分清楚,方小雲絕對是往井的方向潛過去了! 就在這時候,銜尾直追而來的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已到了後院,二人見沙成山並未抓到方小雲,心中略寬。 熊霸天沉聲暴喝,道:“王八蛋,你想怎樣?” 沙成山對於“王八蛋”三字十分痛惡,憤怒的瞪了熊霸天一眼! 但他為了捉拿方小雲,只得又順著那倒地的荒草追過去,直到那口井邊,沙成山怔住了! 他猛的伸頭引頸往井中看去,邊叫道:“方小雲,你該不會投水自盡吧?” 後面,熊霸天與左長庚也追到了井邊! 左長庚伸頭看到井裡面,叫道:“小雲,小雲,你怎麼如此想不開呀!” 熊霸天一急,雙肩一晃,雙手撐著井兩邊便往井裡下去。他下的相當快,剎時間到了水面上,隨即高聲道:“三師兄,井中沒有人哪!” 井口上邊,左長庚叫道:“會不會沉入井中水底了?” 熊霸天仰頭,道:“不會,不會,如果小雲投水,總會有一番掙扎,可是這水井中……” 沙成山一怔,自言自語,道:“難道方小雲並沒有……” 此刻,熊霸天憤怒的自井底上來,他逼視著沙成山,沉聲道:“沙成山,你休得欺人太甚,逼得我大師兄家毀人亡還要東躲西藏!王八蛋,別人怕你,熊大爺可不懼!” 沙成山本想把方寬厚奪走兩件寶物之事對左長庚二人細說。 但他轉念一想,覺得自己萬一說出來,更增加方寬厚的壓力,如此一來,方寬厚更不敢露面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朋友,你錯了,我並不喜歡別人怕我,那將會把自己孤立起來,所以……” 左長庚沉聲道:“朋友,我替我的師兄求你,別再找他麻煩了,行嗎?” 冷然一曬,沙成山道:“那要方寬厚親自出面才行。如果他敢在沙某面前說出他並未得到秦百年的兩件寶物,沙某調頭就走!” 熊霸天沉聲道:“我們替他澄清不也是一樣?” 搖搖頭,沙成山道:“絕不一樣!二位可以為你們的師兄兩肋插刀,我卻必須為我的職業負起必須負的責任!” 熊霸天憤怒的怪吼,道:“沙成山,熊霸天向你挑戰!” 深深呼吸幾次,沙成山道:“如果我拒絕呢?” 仰天一聲大笑,熊霸天道:“如果孬種怕死,便立刻滾出方家集地界之外!” 笑笑,沙成山道:“在正事未辦完之前,我不願意節外生枝。大個子,留得力氣助你大師兄禦敵吧,方家集來了不少江湖人物,實非你們幾人能擋得了的!” 熊霸天雙肩一晃阻住沙成山去路,吼道:“擋不擋得了是我們的事,眼前我要同你決一死戰!姓沙的,你該不會像個王八一樣的縮起烏龜頭吧?” 雙目原是懨懨的充滿了倦意,但當熊霸天的“王八”二字脫口而出,沙成山立刻精芒畢露,面上肌肉跳動! 他實在不解,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以“王八”二字罵人! 咬著牙,沙成山道:“有許多人徒逞匹夫之勇,換來的是終身遺憾。大個子,你有必勝把握?” 熊霸天金剛怒目的道:“雖無必勝把握,卻有必死決心! 姓沙的,我不希望你變成夾尾巴逃走的狗!” 沙成山不怒反笑的道:“罵聲不絕於口,表示你心中急躁與不安,那可是比鬥大忌!大個子,我說的對吧?” 左長庚橫身一攔,道:“姓沙的,你以退為進,故意撩撥,這種鬼魅伎倆瞞不了左某!” 沙成山冷沉的道:“你們不配!” 突然間,暗中傳來一聲沉喝,道:“配與不配,過招之後便知,老袖以為他們配!” 沙成山望望發聲地方,只見斷牆下轉出個灰髯飄胸和尚。 這人一襲黃色袈裟,足踏芒鞋與白布長統襪子,右手柱著一根禪杖,著地有聲的到了井邊! 這老和尚一出現,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立刻笑迎上前,左長庚道:“是師叔駕到,大師兄一家有救了!” 灰髯老僧望著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笑笑,道:“見到你二人也在方家集,我放心不少。你們大師兄呢?” 左長庚搖搖頭,道:“大師兄一家多難,連方剛也完了,師叔來的正是時候。大師兄暫躲起來了,連我們也不知道他躲在什麼地方!” 一怔,灰髯和尚重重的道:“你二人真的不知道?” 熊霸天點著頭,道:“怎好騙師叔?” 本來,若論年齡,方寬厚比這個和尚的年紀還大幾歲。 但方寬厚等四個師兄弟卻是少林俗家弟子,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方氏兄弟出身少林,沙成山也是最近才知道! 灰髯老僧走近沙成山,他仔細的逼視著沙成山,道:“你就是這兩年江湖上傳言的‘二閻王’沙成山?” 面無表情,沙成山的雙臂下垂,淡淡的道:“我叫沙成山!” 笑笑,灰髯老僧道:“老衲智上,當今少林掌門智善師弟!” 沙成山冷淡的道:“沙某無意同佛門中人攀扯關係,更不想知道你是誰,大師何必自報法號?” 笑笑,智上大師道:“人與人之間交往,總得有個稱謂吧?” 沙成山笑容一現的道:“我不想與佛門中人交往,所以我沒必要知道大師的法號,你多包涵!” 灰蒼蒼的濃眉緊皺,智上大師道:“沙施主既驕且傲,是老袖此生僅見。試問你為何不與我佛門中人打交道?你的理由是什麼?” 沙成山嘴角一撇,道:“人之遁入空門,便是看破紅塵,當然也就于世無爭,六根清淨,沙成山只在心中寄予同情與尊敬!” 他重重的看了智上一眼,又道:“沙成山江湖小卒,六根既未清淨,更未看破紅塵,不少人稱我兩手血腥,殺人如麻,試問我怎能再同你們佛門中的人來往?” 他笑了一下,又道:“當然,如果有人打著偽善的佛門招牌找上沙某,那就另當別論了!” 智上當然明白沙成山話中的含義 尖酸刻薄,罵人不帶臟字,敢情正是指著禿驢罵和尚,可惡至極! 冷冷的挑起雙眉,智上大師道:“沙成山,你的刀利,想不到你的嘴巴也利。今夜既然遇上,老衲願做個見證,由我這兩位俗家徒兒領教一番你的絕學,如何?” 沙成山冷冷的道:“沙某一向不與人決鬥,除了有人妨礙到沙某的行動。大師,殺戮並不是一種令人賞心悅目的事。大師,我以為能免則免!” 智上大師往後退三步,笑笑道:“撇開身份不談,武者總是見獵心喜。沙大俠,你就露一手絕活,今老衲瞻仰一下又有何不可?” 不等沙成山的反應,熊霸天橫身站在沙成山面前,道:“沙成山,你真的不想比試?” 點點頭,沙成山道:“我們沒理由互拚!” 嘿嘿一聲怪笑,熊霸天道:“爬地上,你給熊大爺磕三個響頭,你走!” 笑笑,沙成山道:“我磕三個響頭,能表示些什麼?” 熊霸天咧著毛臉道:“認輸與求饒,如此而已!” 沙成山的面孔浮現著特有的殘酷! 他不再多言的道:“敢在沙某面前說出此言之人,你是第一個,然而你卻也將是最後一個。大個子,像你這麼雄壯的身材,一旦倒臥在血泊裡,一定十分難看!” 熊霸天咧著大毛嘴嘿嘿笑道:“小子,就怕你看不到那種模樣!” 左長庚側面戒備,牆邊的智上大師也怒目逼視著! 沙成山雙手下垂,默然挺立,雙目開始散發出他殺人之前特有的眸芒 一種令人看了不自在的眼神! 熊霸天站在沙成山五步之前,大毛臉上沒有表情,他的一雙銅鈴眼有一半幾乎憋出眼眶外,有些散亂的頭髮反而表示出他的孤傲來! 空氣中帶著一份冷森,冷森里宛似已聞到了血腥,大概這就是扣人心弦的一刻吧! “黑金剛”熊霸天的動作並不快,但卻像是一座山般的撞來 宛似一座會移動的大山! 山岳沒有停峙,掣掠卻宛似閃電,沙成山不見有任何徵候,他已到了敵人的左側,牛皮鋼盾尚未橫阻過來,沙成山的迴旋右足已踹了上去,“砰”聲宛似擂鼓,熊霸天已往右後方撞去! 熊霸天的左臂一麻,人雖未倒,卻已體會出敵人那一足的力量足有五百斤! 身子晃了晃又挺起來,熊霸天反倒哧哧的笑笑,伸出粗壯的右臂,攔住欲撲擊的左長庚,嘿嘿嘿的道:“好傢伙,力氣不小嘛!” 他那寬大厚實的肩膀不停的一陣聳動,雙刃斧便瘋狂也似的配合著左手的牛皮鋼盾,再次撲擊,只見斧刃成層,挾著窒人的“咻”聲不絕於耳。 照上面便是五十一斧劈向五十一個不同的方向,一時間方圓三丈之內盡是刮面裂膚的刃芒閃爍著! 沙成山“嗯”了一聲,道:“你並非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驢,不過你卻是頭吃虧上當而不自知的蠢豬!” 當然,沙成山的話中含義,指的是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被方寬厚所欺騙之事! 話在沙成山口中甫出,沙成山的身子已似帶著無數彈簧一般時左時右,忽上忽下。 敵人的斧刃再強,卻永遠只在他的身前半尺之地閃過,就如同他早已測量好敵人出招的輕重遠近! 月光下,左長庚咬著牙,道:“沙成山,你為何還不拔刀?” 沙成山冷冷的道:“有必要嗎?” 虎吼一聲,熊霸天怪叫如雷,雙刃斧幻化出千百條奔雷電芒,口中發出怒虎般的聲音,道:“老子倒要看看你當得熊大爺幾斧頭劈!” 簡直難以分出沙成山是動還是未動,他人已到了熊霸天的右側,那麼巧妙的一把扣住敵人的右腕,口中冷冷的叱道:“撒手!” 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令熊霸天的右臂失去力道! 然而熊霸天似乎卯上了,他不但不撒手拋斧,全身力量集中在右肩頭上,橫著往敵人懷中撞去,口中厲吼:“去你娘的!” 就在熊霸天的右腕被扣同時,一把雙刃長刀似西極冷電般的怒殺過來! 是的,左長庚出手了! 沙成山對於熊霸天的撞來,心中有氣,但他仍然不存殺機,順著來勢往右送去,熊霸天拿樁不穩,幾乎一頭栽到井裡面! 平飛在兩支外,沙成山冷冷道:“你們早該二人合擊,甚至……”他望著牆邊的智上大師,又道:“甚至三人一起上才是!” 大步跨過井來,熊霸天憤怒的吼道:“王八蛋,你也配?” 沙成山面上露出一副殘酷之色,道:“我很不喜歡這句罵人的話,朋友,你將因為這句罵而遺恨!” 牆邊,智上大師猛的一頓手中禪杖,邁著大步走來,道:“沙施主,你既叫陣,老衲如若不出手,便顯得老衲小家子氣了!” 沙成山澀澀一笑,道:“我拒絕比鬥,卻甘願迎接你們三人合擊,大師,你該比我清楚吧?” 智上雙手端著禪杖沉聲道:“老袖清楚什麼?” 沙成山淡淡的一笑,道:“比鬥只是你們一個幌子,圍殺才是你們的目的。很多次,當我遇上這種情形的時候,便差不多是相似的發展,而結果卻形成了血腥哀號的掙扎,以及彼此間的裂肌透骨痛楚!” 智上大師冷冷道:“沙成山,人都免不了黃土三尺蓋臉,一口薄棺陪葬,重要的是端看死的價值了!” 哈哈一聲笑,沙成山道:“這話出自一位有道高僧之口,我感到驚訝!大師,你仍未看破紅塵!” “沙成山,我未看破紅塵,所以我來了!”智上跨前一步,又道:“沙成山,如果這個世界上人人看破紅塵,個個不與世爭,那又將成個什麼世界?” 笑笑,沙成山道:“領教,領教,三位今夜似乎下定決心要一拚了!” 熊霸天粗厲的道:“沙成山,我們決心不容你張狂下去,你死吧,兒!” 沙成山冷淡的道:“我是個總不會感覺自己會被擊殺的人!三位也應該明白一件事情,殺人洩恨本是容易的事,難的是有沒有能力把想要殺的人擺平……” 智上大師頓著手中禪杖,道:“沙成山,老衲就是風聞你殺人如麻,心狠手辣,這才迢迢自遠方趕來。能夠在江湖之上博得‘二閻王’稱號,不用說,你必然是強者。我從少林來,就是慕名而來。老衲不敢說一定有制服你的把握,反倒希望你能點化點化我這方外之人!” 沙成山懨懨的道:“應該說是秦百年的‘百竅神功祕籍’把你這位有道高僧誘來方家集了!” 笑笑,智上大師在緩緩的移動身形…… 智上移動,熊霸天與左長庚也在移動…… 沙成山反倒挺立著不動了…… 此刻,再一次感到空氣中有著窒息與血腥感! 左面是左長庚的雙刃長刀,右邊是毗牙咧嘴的熊霸天,智上大師托著禪杖晃著雙肩,光景要覷準下手的機會了! 猛古丁,熊霸天左手鋼盾筆直的往沙成山頂過去,高舉的雙刃斧不即劈下 因為他要一擊而中! 左長庚雙手抱刀,刀尖在半尺之地盤旋疾閃,不論敵人的動向如何,都能及時追殺! 正面,原是一根禪杖,在兩邊的出擊中忽然變成一團杖影,那傘狀的禪杖挾著呼轟之聲,那麼凌厲沉猛的堵在敵人的前面 像一堵閃動的杖牆! 沙成山悠然身子飄起,宛似狂風刮起一塊輕飄飄的棉絮,在敵人激盪不已的狂風中閃爍著他不即落下的身子。 而在他的飄搖騰翻裡,青瑩的“銀鏈彎月”,便那麼凌厲的散射而出 空中至少出現九十九條芒彩冷焰! 智上的灰髯抖顫,禪杖一陣抖閃,杖尾倒飛,似一股巨杵般的力阻對方刀芒! 雙刃長刀便一連狂劈暴殺。由於左長庚用足了力,使足了勁,空氣中發出裂帛似的聲音 刺耳,嚇人! 熊霸天更凶殘,雙刃斧摟頭往上暴砍,那種兇猛,便是一座山怕也要被他砍倒下來! 沙成山在空中縮身扭腰,以怪異的身法連番暴閃,那麼巧妙的躲過三人的圍攻! 此刻,由於于沙成的閃躍,逼使敵人站在一起。 他卻及時右足點地,“銀鏈彎月”猛然一陣伸縮宛若灑出千百條掣映交錯的蛇電,縱橫交織成一片銀河,快不可言的罩上對面三人! “寒江月刃!” 智上大師在叫出此招之後,雙手緊握禪杖猛擋疾揮,暴閃不迭! 左面的左長庚揮刀力殺,只那麼叮噹一聲,他已“嗷”的一聲彈滾三丈外,左臂上鮮血狂濺,差一點沒有砍在脖子上 因為沙成山知道他們也受了方寬厚的欺騙,才沒有下重手法! 那大片的寒電穿射,並未嚇退熊霸天,他左手舉盾,右手雙刃斧生往上殺,沙成山凌空而起的剎那間,熊霸天的左手業已連著那只牛皮鋼盾飛上了半天,且帶著一副怪異的形象“呼 ”一聲落在草地裡! “啊!嗷……”悠長淒厲的狂叫,猝然自夜空中傳送,傳送向遠方…… 也傳送到飛撲而來的柳仙兒耳朵裡! 歪著身子未倒下,智上大師伸手入懷摸出一包藥,且疾伸食中二指點上熊霸天的曲池與內關! 左長庚強忍著傷痛,立刻取出布巾扎住熊霸天左肘處,熊霸天只是狂嗥一聲,便立刻咬緊牙關,怒視著仍然站在對面的沙成山。從他的面上看,似乎對他自己剛才的慘叫有著不夠面子的悔意! 就在這時候,斷垣頹牆上面,一條人影如燕子般的落在上面,那影子只在牆頭上打量了一下,便高聲歡叫道:“沙成山,我終於又找到你了,你這個冤家呀!” ----------------------- |
第24章
是的,柳仙兒來了! 當然,她沒有遇上剛才的搏殺! 智上大師已重重的對沙成山道:“沙施主,今夜一戰,令老柏心折,希望他日我們有幸再戰!” 沙成山淡淡的道:“你們不再繼續下去了?” 智上大師並不激怒,雖然熊霸天仍然欲撲,卻被智上叱喝住! 智上果然“有道高僧”,這點窩囊氣他受之若喝涼水,不激怒,更不行勸,僅僅吸了一口冷氣,道:“一舉重傷我兩個師姪,我能不承認失敗?不論這次失敗是否損及少林名聲,甚至老袖聲譽與自尊,但卻不能否認是一次有力的教訓。至少我知道久已失傳的‘寒江月刃’絕刀,又在沙施主的手上發揮出來了!” 沙成山疲乏的道:“抱歉,大師,我在一開始就言明,我們雙方並沒有搏殺的必要,可藉你們並不給我第二條路可循!” 熊霸天突然怒吼道:“沙成山,你仍然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直至……直到你把能大爺撂倒!” 沙成山乾幹的一笑,道:“也許等到有一天,你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以後,便知道自己有多蠢,有多麼可憐!” 這句話連智上大師也沒有聽懂,他們又怎麼會知道方寬厚已得到秦百年的寶物了? 柳仙兒眨著眼睛到了沙成山的身邊,他深深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沙大哥,你沒有受傷吧?” 笑笑,沙成山道:“我很幸運,所以未曾受傷!” 冷然的望了智上大師三人一眼,柳仙兒道:“他們如果傷了你,我非取他三人性命不可!” 智上冷視了柳仙兒一瞥,立刻扶著熊霸天,三人剎時隱沒在夜色裡! 柳仙兒拉著沙成山,道:“這幾天你去什麼地方了?害得我到處找你!” 沙成山如今已經知道方寬厚與他的兩個師弟相約的時間,是在每個月的初一與十五!是的,今夜正是圓月夜! 沙成山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柳仙兒,因為他也要找方寬厚,除了一掌之仇,尚要找回秦百年的東西。 他更不會忘記十萬兩銀子足以令他與丘蘭兒過上半輩子好日子! 笑笑,沙成山道:“方家集又來了不少江湖人物,行動上除了小心之外,更要摸清來人的企圖,所以我……” 柳仙兒急急的道:“所以我們一定要快下手!” 她一頓又道:“今夜你遇見這幾人,他們是何門派?我好像聽那老和尚說是少林門下的,你怎麼會惹上那禿驢?” 笑笑,沙成山道:“老和尚是方寬厚師叔輩,另外二人就是方寬厚的師弟。今夜我還遇上了方寬厚的女兒方小雲 柳仙兒急又問道:“人呢?方小雲呢?” 沙成山也是怔怔的道:“我追到這兒不見了,還以為方小雲投井自盡了。可是熊霸天那個大個子下井去看,並沒有找到方小雲……然而她真的就在這附近失蹤了!” 柳仙兒四下環視,半晌才又問道:“沙成山,方小雲該不會從什麼秘道道走吧?” 沙成山搖搖頭,道:“地都被掘翻了身,哪裡會有秘道?” 柳仙兒望望天色,道:“我看今夜是白來了,我們回去吧!” 沙成山搖搖頭,道:“你回小村去,我住客棧裡,我們‘外甥打燈籠’,照舊夜裡來此地!” ------------------------- |
第25章
柳仙兒眨著大眼,道:“沙成山,我知道你救了戈二成。你該知道,是他要佔我便宜,他是活該!你為什麼要救他?” 沙成山面皮一緊,道:“你到過我住的客棧了?” 點點頭,柳仙兒道:“是呀!我這幾天每晚都去找你!” 沙成山雙眉打結的道:“你又殺了戈二成?柳仙兒,是不是你又殺了他?” 一笑,媚得令沙成山一哆嗦 丘蘭兒就沒有這一套。 緩緩的,也是嬌柔的,柳仙兒道:“戈二成很幸運,他沒有死。沙成山,你知道當我發覺他睡在你床上後,我為什麼不殺他?” 沙成山笑笑,道:“我怎麼會知道?你還是直說吧!” 格格格一聲俏媚的笑,柳仙兒道:“那是因為他是你救的,沙成山,我不想惹你生氣!” 沙成山拍拍柳仙兒肩頭。 不料柳仙兒嚶嚀一聲便順水推舟的投入沙成山懷裡! 沙成山無動於衷,古井不波,輕聲的道:“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何必一定要人命? 柳仙兒,今晚天色不早了,你我暫時分手,我得回去歇著了!” 柳仙兒仰面嬌聲道:“不同我回小村去了?在我那兒睡不也是一樣?” 搖搖頭,沙成山道:“柳仙兒,不要忘了,我們都得歇著,夜裡還有正事要辦。你不想爭奪秦百年的兩件寶物了?” 柳仙兒心不甘情不願的道:“好吧,今晚我們回去,明夜你可要早早來喲!” 沙成山猛點著頭,道:“放心,如無意外,我一定來得比你早!” 於是,柳仙兒看著沙成山從她的身邊走掉,她心中是怒是喜,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不過她卻自言自語的道:“沙成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得不到你,哼,你可別怪我柳仙兒心狠手辣!” 邊摸摸腰上挽的一個絲袋! 當然,絲袋裡面裝著一只巨大的長毛黑蜘蛛,比她胸前紋的那個毒蜘蛛還要大得多! 柳仙兒匆匆的迴轉小村去了! 沙成山也返回平安客棧。 不過他並未在平安客棧住下來,因為,他既然知道方寬厚與他兩個師弟約會的日子,方家集就沒有必要再住下去! 推開門,沙成山到了戈二成的床前面。灰濛濛的屋子裡,戈二成乾幹的一聲笑,道: “沙成山,你終於回來了!” 沙成山拍拍戈二成,笑問:“好些了嗎?感覺如何?” 戈二成嘆口氣,道:“到今天,我才明白人的骨髓油是那麼重要。柳仙兒這個狐狸精,他幾乎把我吸幹……” 笑笑,沙成山道:“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好好養身子要緊!” 戈二成咬咬牙,道:“沙成山,柳仙兒那個騷狐狸來過這兒,她本來舉刀要殺我,可是他聽說是你救了我,便罷手了。沙成山,你跟她還有交情?” 沙成山坦然的道:“談不上交情,利害關係罷了,也許……他許……有一天我們會舍命相搏……” 戈二成幹澀的笑道:“沙成山,我看得出來,柳仙兒似乎對你玩真的。這種女人最可怕,奉你一句真心話,防著點!” 沙成山嘿嘿笑起來,道:“真的可怕嗎?” 戈二成重重的道:“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她就是這種女人!” 於是,沙成山怔住了!沙成山像個老朋友似的對床上躺的戈二成道:“戈兄,你只管住在此屋養息,伙計們會按時為你送來補品,一應開銷我包下了!” 戈二成眨著大眼,道:“沙成山,你要離開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事情未辦成怎能離開?” 喘口大氣,戈二成道:“不離開就好,我真怕再遇見柳仙兒!” 沙成山在桌上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如果柳仙兒再來,你就告訴她,想要得到秦百年的寶物,唯有靠你協助,她一聽就不會再害你了!” 戈二成怔了一下,道:“她真會聽我的?” 沙成山重重的點頭,笑道:“當然,你若誠意助她一臂之力,她也許在感激之餘會跟你一輩子!” 戈二成面上綻現出笑意,但看起來比哭差不了多少,至少沙成山是這麼感覺! 於是,沙成山走了!天色尚未明,他便拉馬離開了方家集! 沙成山心中懷念著二百里外沙河上的丘蘭兒! 他在走的時候就交待丘蘭兒,把小船往下游放五十裡,也不知道現在丘蘭兒是否已把船放到下游! 沙成山拍馬疾馳。這條路他已相當熟悉,過午不久便趕到了沙河。就在那排柳樹下面,沙成山怔住了!小船仍在,丘蘭兒並未把小船往下游移走五十裡! 緩緩下得馬,沙成山把馬拴在柳樹下。他有些不高興的往小船走去,且高聲叫道:“蘭妹,蘭妹!” 小船上面沒有聲音,平靜的河面上卻見小船微微晃動著。沙成山知道,那決不是風吹浪掀的。那麼,蘭妹為什麼不走出來迎接自己? 血腥裡翻滾,刀口上舐血的累積經驗,令沙成山站在岸上不即登船! “蘭妹,你怎麼不走出來?” 就在一陣僵持中,那個矮艙內有了異聲,艙門推開,便見兩個虯髯大漢嘿嘿沉笑著走出來! 沙成山雙目殘酷的怒視著躍上岸來的兩個大漢,他們一色的穿著黑皮軟衣,一樣的護腕黑皮,便是兵刃也是一樣的特號大砍刀! 兩人躍上岸,沙成山冷沉的道:“二位怎會藏身在小船上?” 咧著大嘴巴,一個大漢冷沉地怒道:“朋友,那個害人精是你什麼人?” 沙成山冷冷的道:“說她是我妻子,並不為過!” 另一個大漢雙目似在噴火的吼道:“娘的,正主兒露面了!” 沙成山挫著牙,厲聲道:“她人呢?你們把她怎樣了?” 那大漢對一旁的虯髯黑漢,道:“洪兄,你問他,二公子是不是他幹的?” 姓洪的未開口,沙成山已怒吼起來:“告訴我,你們把丘姑娘怎麼樣了!快說!” 姓洪的偏頭對同伴道:“向兄,‘玫瑰毒刺’丘蘭兒可惡,她害死我們二公子,這件事情八成就是他幹的!” 沙成山沉聲厲喝,道:“快告訴我,丘蘭兒她人呢?” 姓向的嘿嘿冷笑,道:“告訴你也無妨,丘蘭兒被我們捉回龍騰山莊去了。要找她嗎? 到鳳凰嶺上去找!” 沙成山咬牙咯 響,道:“不用說,一定是你們下的手了!” 姓洪的大漢橫著雙肩沉聲道:“倒要問問你閣下,是不是你下手殺了我們二公子同他的隨從弟兄們!” 沙成山未開口,姓向的在搖頭,道:“洪兄。我看這傢伙不像,看他這副瘦骨嶙峋模樣,會是身具絕世武功的人?” 沙成山猛的沉喝道:“帶我去鳳凰嶺,倒要領教江厚生的‘幽靈七幻’絕學!” 兩個大漢齊都一愣! 沙成山接道:“不錯,江少強是我殺的,因為他該死!” 兩個大漢對望一眼! 姓洪的錯步側身,憤怒的吼道:“娘的,就算他該死,也不會輪到你來操刀,什麼東西!” 姓向的更是面上肌肉顫抖,大嘴巴咧到耳根下,罵道:“操,也不打聽打聽,龍騰山莊的人是任人宰割的?” 沙成山面色寒寒的道:“可是我已經把人殺了!” 姓洪的大怒,咆哮的道:“所以你必須付出殺人的代價,就是死!” 沙成山重重的道:“二位別逼我,只要帶我去龍騰山莊!” 姓向的狂怒如虎,吼道:“我仍然不相信你能一舉搏殺二公子他們八人。小子,你應該在我們二人面前先露一手,且讓我們掂一掂你夠不夠上龍騰山莊的資格!” 兩個人剎時分站在沙成山的左右兩側,大砍刀高高揚起半空中! 沙成山的雙肩無奈的垂下來,他淡淡的道:“在交手之前,我相當關心丘姑娘。二位告訴我,是誰擄走丘姑娘的?” 姓洪的怒道:“三匹龍騰山莊的馬,馱回三個龍騰山莊的人,二公子與金、申二兄的屍體被發現之後,莊上立刻就有人知道與丘蘭兒有關。因為事先派到此地的弟兄全死了,二公子方才親自趕來,不料二公子與兩位武師竟然也喪命於此。小子啊,如果此事是你所為,江湖只怕已無你立錐之地,你死定了!” 沙成山冷然一哂,道:“龍騰虎躍名滿武林,兩大世家均有不少高手,但憑藉的是威望而非惡名,如果二公子不企圖霸佔丘姑娘,自然沒有人動手殺他。二位,我說的夠清楚了吧?” 姓向的憤怒的道:“二公子想要娶誰,那是此人造化!你是什麼東西,要你多管閒事?” 沙成山懨懨的搖著頭。對於面前二人,他實在不願多說,淡淡的道:“二位,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等著二位出招了!” 說完這句話,沙成山的臉上又浮現出那種蒼白與寂寥的神色,宛似大病初愈! 姓洪的怪叫道:“可惡的東西,你竟然不買龍騰山莊的帳!你既不畏懼又不含糊,娘的皮,這兒不是鳳凰嶺是嗎?你惹下這場滔天大禍,開罪了龍騰山莊的人,你尚敢在此愣充好漢,當人熊,是嗎?” 乾幹的一聲冷哼,沙成山道:“你們說的龍騰山莊,我承認在江湖上深具勢力,江厚生的絕學‘幽靈七幻術’獨步武林,不少黑道梟霸與他深交。二位,我是不能與姓江的相提並論,我只是一個浪跡天涯的人物,自然無法與龍騰山莊的龐大勢力相抗衡。然而,我有我的作風與人格,誰要想折辱我的尊嚴,他便得付出一定的代價,皇帝老子也是一樣!” 姓向的大聲叱道:“你是瘋子,你是混球!你不是要去鳳凰嶺嗎?好,且先由我二人侍候你小子一頓生活,挫一挫你小子的自大狂吧!兒!” 兩把砍刀幾乎同時到了沙成山的頭上。 沙成山只是漫不經心的半側上身 十分怪異的一個閃晃,兩把砍刀已自他的頭頂稍差半寸的劈空。 二人的砍刀幾乎左右兩面斜劈在沙地上! 沒有等二人回身反刀劈,沙成山的雙手各並起食中二指,雙臂力張,平伸疾點,手法之快,宛似他根本未動一般,剎時傳來“吭哧”之聲! 兩個大漢絕對想不到他們遇上的是“二閻王”沙成山,當然,他二人也不相信敵人在指上的功夫硬若鋼錐,等到發覺已經晚了! 兩個血洞分別在兩個大漢的太陽穴上出現! 沙成山把雙手指上的鮮血在沙河的河水中洗乾淨,淡淡的看著兩個大漢斜臥在沙灘上! 他毫無表示的從二人中間走過去,冷酷的面上更見寒意濃了! 沙成山看看河岸邊拴的小船,怔了一下。他心中懊惱著為什麼不幫著蘭妹把小船往下游移走? 甚至可以把蘭妹帶到別的地方!啊,她是個懷有身孕的女人呀! 一念及此,沙成山立刻跨上黃膘馬往北馳去! 怒馬疾馳在官道上,沙成山漸漸發覺不少武林人物往鳳凰嶺走去,這些人中沒有人面帶笑容,憤怒之色形之於面,其中尚有幾個八大門派的長者! 遠處是群山疊嶂藍蒼蒼的高山。 那靈秀的鳳凰嶺上,在一片翠綠蓊鬱的蒼松翠柏掩映下,展現出一片連綿幾有半裡的亭臺樓閣。 那飛簷重閣與雕梁畫棟,襯托出這裡的金碧輝煌與古趣雅緻,不錯,清幽中有著豪奢,淡雅中顯出富貴。 在這樣的連雲華廈中住的人,當然只有武林豪門的龍騰山莊。 修整得十分寬敞齊整的大道,從谷口婉蜒著延伸到鳳凰嶺下的一片翠竹林子裡! 此刻,在這翠竹林子裡面,設了個接待站,龍騰山莊的武士們足有五十名坐守在一棟屋子裡面! 不論任何門派的人走來,都會有一名武士陪同著走入龍騰山莊 相當恭敬的小心侍候著! 沒有人知道殺死二公子江少強的人就是沙成山,因為知道的人全死了! 當然,只有一個人知道,她就是丘蘭兒,如今丘蘭兒卻被擄到龍騰山莊來了! 與沙成山一起趕來龍騰山莊的人尚有那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與華山派的“笑彌勒” 鐵秀! 一片蒼海似的竹林外,沙成山剛剛下馬,便立刻跑過來一個莊丁把馬牽走,隨之走過來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大漢,衝著沙成山等三人重重的抱拳施禮,道:“各位遠道而來,龍騰山莊蓬蓽生輝。在下帶路,各位請!” 他話聲落,便當先往莊上走去! 後面,“醉仙”柴松粗啞著聲音叫道:“餵,不見武林帖,我們是憑的一句傳言而來,請問江莊主可曾備下好酒?” 走在前面的大漢猛回頭,道:“有,當然有你老喝不完的酒,但卻得先麻煩跟在下去個地方,完了之後,免不了請各位大喝一頓,且還要奉送程儀以表謝意!” 哈哈一聲笑,柴松擰了一把紅嘟嘟的酒糟鼻子,道:“只要有酒喝,我老人家便滿意了!” 後面走的“笑彌勒”鐵秀白胖嘟嘟的面上抖了一下,他左手捧腹右手提起大衫前擺,笑容可掬的道:“江厚生怎的故弄玄虛起來了,他到底要道上朋友趕來此地幹什麼?總不會閒著沒事幹找我們來串門子吧?” “二閻王”沙成山並未開口,他心中明白,江厚生絕對不會找人上門串門子,他在找兇手,找那個殺死他家老二的兇手! 面無表情的跟著前面大漢走,沙成山一直未開口。四個人繞過高大的莊院外牆,從一條小道繞上一個山洞口。 只見這兒刀斧森嚴,二十名黑皮勁裝大漢,個個抱刀守在洞口,長明燈從山洞口一直往洞中伸延著,誰也看不出山洞有多深,裡面又是什麼光景! 大漢領著三人往裡面走,只見洞中十分清爽乾淨,每三丈一只長明燈,燈下必定站著個大漢肅穆而立,滿面悲痛之色! 那山洞極深,不過有些地方被裝飾得相當豪華,宛似洞天福地一般! 大約深入六十餘丈遠,眼前突然燈火通明,洞也展現得十分寬敞! 就在這寬敞的山腹洞內,四周燈火照射之下,並排的放著八張矮木床,淨白的被單蓋著八個人 當然是已經斷氣死了的人! 怪的是這些人差不多都是傷在脖子的要害之處,其中一具屍體覆著錦緞被子,當然他就是江少強!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環視著這寬敞的大洞,猛然間,他撲向右面的一個小洞! 然而,沙成山尚未開口,小洞內已傳來叫罵聲,道:“滾,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快走開!” 沙成山猛的一怔,道:“蘭……” 小洞中的女子敢情正是丘蘭兒,她不等沙成山說出“妹”字,便立刻大罵,道:“誰不知道我叫丘蘭兒,你再走近來我可要咒罵你了,還不快滾開!” 沙成山怔住了,他目瞪口呆的未開口。後面,只見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大漢走來,沉聲道:“丘蘭兒,你別再叫罵了,此生你再也休想走出此洞!” 丘蘭兒雙手抓住鐵門柵,叫道:“我的生死並不重要,相信我的丈夫會為我報仇!雖然你們設下這個大圈套,四周又設了機關,可是我丈夫決不會上當,他會為我報仇,一定會!” 沙成山心中立刻恍然大悟,原來這座山洞中尚有機關。 他冷冷的走近小洞,沉聲問道:“丘蘭兒,你的丈夫是誰?” 二人各自用心良苦,血淚往肚子吞! 小洞中,丘蘭兒尖聲笑道:“你們去猜吧,哈……我不是傻子,我怎麼會向你們這些人面獸心的傢伙說出來?哈……” 錦袍中年大漢沉聲道:“你不說沒有關係,我們早晚會找到他的!” 他伸手一讓,對沙成山三人,道:“三位且請過來瞧瞧,江湖上有誰出手專招呼在脖子上的?” 沙成山與鐵秀、柴松三人跟著走到停屍的地方! 只見錦袍中年大漢一個個的撩起覆面被單來,果然,大部分都是脖子上面一刀 要命的一刀! 只聽中年大漢問道:“三位,可曾見過這種殺手?” 他一頓又道:“專門往人脖子上抹刀子的人物,如果有誰知道,馬上先奉送白銀一千兩。如果因此抓到此人,我們莊主說了,一萬兩銀子之外,更奉送他一座山莊!” “笑彌勒”鐵秀與“醉仙”柴松二人相對驚異! “二閻王”沙成山卻淡淡的道:“這是一項相當誘人的條件,相信不久就會抓到兇手!” 穿錦袍的中年大漢冷冷笑笑,道:“各位好生仔細想想,我們仰賴各位的協助了!” 鐵秀點點頭,道:“離開此地之後,我便立刻四處打探,相信一定可以探聽出此人!” 錦袍中年大漢淡然一笑,道:“各位這邊請!” 沙成山見是走向另一個山洞,便十分留意的看著走過的地方。一連繞了三個彎,中年錦袍大漢指著一間石室,道:“三位且稍坐,先在此地用些酒菜!” 那是一間三丈方圓的小石室,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真像是一間雅緻的客房! 三個人走進去,中間的圓桌是玉石面,四個石凳,沙成山三人剛剛坐下去,錦袍大漢就雙手一拍,道:“上酒菜了!” 不料在他的叫聲甫落,猛古丁一聲大震,“轟隆”一聲響中,三個人便隨著那些桌凳墜入洞下面。未等三人躍起,一層鐵板嘩的一聲又把上層掩住! 上面傳來錦袍中年大漢的聲音,道:“各位,對不住了,如果抓不到兇手,便只好由各位陪葬了!” 到了這時候,沙成山方才明白龍騰山莊不發武林帖的原因:他們只要傳出話去,必然會有不少武林人物趕來。能找到兇手更好,否則,江厚生的一股怨氣便全出在道上朋友的身上。 如果被囚的這些門派中有人找來,他可以一推六二五的不承認見過這些人,反而咬上一口,要這些門派幫他們找兇手! 沙成山墜落在下面,只見是一堆枯草鋪地。 他並不擔心自己,卻心懸丘蘭兒,真怕江厚生對她用刑。蘭妹尚懷著他的孩子,這真叫沙成山坐立不安! “笑彌勒”鐵秀一把拉住“醉仙”柴松,道:“老酒鬼,盛譽滿江湖的龍騰山莊,怎會如此待客?江厚生這老小子怎會變得如此不講理?” “醉仙”柴松擰了一下紅鼻尖,道:“我怎會知道?為了跑來吃頓酒,倒要把老骨頭埋在山腹中,倒霉呀!” 鐵秀鬆開抓著柴松的手,指著沙成山,道:“餵,你怎麼不說話呀?” “二閻王”沙成山雙手一攤,道:“我說什麼?這時候還有什麼好說的?” 柴松瞪了一眼沙成山,道:“好小子,看你那副不在乎的模樣,我就不相信你不怕死!” 一笑,慘淡的搖搖頭,沙成山道:“除非活膩了,哪個不怕死!” 他看了鐵秀與柴松二人一眼,又道:“我要是二位,乾脆坐下來養養精神!” 沙成山不再開口了,他靜靜的坐在枯草堆上閉起雙目。柴松取過酒袋猛喝一口,對鐵秀道:“這小子真沉得住氣,佩服!” 三個人無奈的圍坐在山洞地窖裡面。 沙成山盤算著如何逃出這山洞。他心中琢磨,此洞甚長,彎曲得令人難辨方向,一定設有不少機關。 要想順利逃出已是不易,更何況丘蘭兒被囚的地方就在那洞腹一邊!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附近突然傳來“轟 ”一聲,又聞得那人哈哈一笑,道:“各位,對不住了,若是兇手抓不到,只好各位陪葬了!” 說話的顯然就是同一人! 這天直到天黑,洞中已聞得三次這種聲音,顯然已被囚了不少江湖道上朋友! 雖然被囚在山洞地窖中,卻是酒菜十分豐盛,酒是百年花彫,菜是十全大件,全是由上面一個洞中垂下來的! 沙成山明白,誰也不可能穿過頭上蓋著的那麼厚的鐵板。 柴松喝著酒,看著壁上的長明燈,嘆道:“喝酒吧,一醉解千愁!” 笑彌勒仍然笑意掛在臉上,道:“酒鬼,你比我們不同,你永遠不會酒醉,我們多喝必醉,醉了就不覺痛苦!” 他拍拍沙成山的肩頭,又道:“老弟台,你說我的話對不對?” 沙成山點點頭,道:“當然對,一個不善喝酒的人一旦醉倒,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鐵秀笑哈哈的把一碗酒送到沙成山的面前,道:“那就喝吧,一醉解千愁呀!” 搖搖頭,沙成山道:“在下有個毛病,遇上重要大事,從不喝酒!” 柴松奪過碗,道:“不喝白不喝,我喝!” 就在這時候,突然上面傳來一聲沉喝,雖然沙成山聽不出喝叫些什麼,但聲音卻十分熟悉! 沙成山立刻精神一振,仰首起身大聲叫道:“上面可是虎躍山莊伍總管嗎?” 沙成山的話聲甫落,上面已有反應:“是誰在叫伍某?” 立刻便聽得另一人道:“二號地牢裡有個傢伙,一定是他在呼叫你!” 不旋踵間,沙成山便覺得上面有了足音,抬頭看去,只見鐵板上露出個小孔,一雙眼珠子在孔中轉動不已! 沙成山立刻指著自己鼻尖,叫道:“伍總管不認識我沙成山了嗎?” 上面一聲驚呼,道:“好傢伙,怎麼把他也弄進去了?” 另一人立刻問道:“這瘦小子是誰?” 伍大浪重重的道:“他叫沙成山呀!” 那人立刻笑道:“我知道他叫沙成山,來時他們已通過姓名了!我是問你,沙成山何許人哪?” 伍大浪立刻沉聲道:“江湖上有名的大鏢客,也有人叫他‘二閻王’,就是他,你怎麼連他也弄下去了?” 那人立刻嘿嘿冷笑道:“大鏢客又怎樣?只要下得地牢,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死定了!” 伍大浪立刻猛搖頭,道:“不行,不行,沙成山正在替我家莊主辦事情,這兩天我還在找他,希望他能幫我們找到殺死二公子的兇手,你把他關在地牢,首先我們莊主就不答應!” 要知龍騰山莊與虎躍山莊早結為親家,江厚生的大妹子就是秦百年的老婆,兩家皆屬武林世家,江湖上只要有人敢找他們一方的麻煩,另一方便不請自來協助。 如今江家的總管張長江聞得伍大浪如此說,便笑笑,道:“伍兄,姓沙的原來正在替秦老太爺辦事,這是誤會,我立刻放人!” 他一頓又道:“姓沙的替秦老太爺辦的是什麼事?難道是要他替老爺子尋寶?” 伍大浪重重的點點頭,道:“張兄有所不知,姓沙的一向獨來獨往,老爺子找他只是圖個乾脆,而且姓沙的頗具辦事能力……” 張長江一笑,道:“好了,這就夠了,我立刻放人!” 只見他伸手在壁上搬動一只鐵把手,鐵板立刻露出一個兩尺寬的縫隙。 張長江已命人垂下一根鐵索,伸頭往地牢裡叫道:“沙成山,你抓牢鐵索,我們拉你上來!” 下面,“醉仙”柴松抗聲道:“娘的,這不公平!如要找兇手,柴某一樣可以辦得了,怎麼不放我出去?” 沙成山低聲對柴松與鐵秀二人道:“忍著,我一定會把二位救離此地!” 鐵秀仍然滿面笑意的道:“原來你就是‘二閻王’沙成山?人真不可貌相!好,這話出自你口,我便放心等著你來救了!” 雙手握緊鐵索,五丈高的深牢,沙成山被拉扯到洞口,張長江舉著油燈問伍大浪,道: “看清楚,他是不是你說的沙成山?” 伸頭引頸,伍大浪點頭道:“對、對,就是他!” 邊伸手去拉沙成山! 張長江揮手叫人把鐵板口放大,沙成山立刻躍上來。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重重的一抱拳,沙成山對伍大浪道:“伍總管,你怎麼來了?”他回頭向那穿錦袍的壯漢,又問伍大浪:“這位是..….” 伍大浪一笑,指著張長江,道:“龍騰山莊的總管。自從這裡二公子被人殺害,莊主便命我找你,可是你卻不答應辦這件案子。沙大俠,我真不明白,你既然不答應,為什麼又跑來?難道你又改變了心意不成?” 搖搖頭,沙成山心中暗罵 什麼武林世家,原來都是欺世盜名之輩,男盜女娼之流,混帳的一群! 淡淡的,沙成山道:“二位,如果我幸運,說不定一石兩鳥 既把秦莊主的東西找到,又把殺害這裡二公子的兇手抓住,豈不是對你們江秦二莊立了大功?” 哈哈一聲笑,張長江搔著黑又粗的山羊鬍子笑道:“沙大俠何不早說?弄得一場誤會!” 他忽然湊近沙成山又問:“沙大俠是跟蹤何人而來?你認識丘蘭兒的丈夫嗎?他是誰?” 淡然的,沙成山搖著頭,道:“二位,丘蘭兒絕非是兇手呀!” 張長江立刻笑笑,道:“我們當然知道她不是兇手,憑她‘玫瑰毒刺’絕非我們二公子對手,但他的丈夫……” 嘿嘿笑著搖搖頭,沙成山道:“丘蘭兒根本沒有結婚,她哪裡來的丈夫?她只是我們這一行中的三流角色!” 當然,伍大浪知道沙成山指的是江湖殺手! 只聽沙成山又道:“丘蘭兒曾經同‘烈狐’胡大年要過我的命,當時我帶著秦莊主的東西往陽城走,他們在半道上截殺我……” 張長江眨著黑豹般的眼睛,道:“原來你們之間還有這麼一段過節,怪不得你進得洞來便走向丘蘭兒!” 沙成山重重的道:“所以我說她根本沒有丈夫!” 伍大浪卻又問道:“沙成山,她上回沒替當時尚是我莊上大奶奶的冷若冰把事情辦好,怎麼會沒有死?” 沙成山猛一瞪眼,道:“各有求生本能,她也許走運氣吧!” 張長江伸手一讓,道:“走,我們去問問丘蘭兒,她為何要說自己有丈夫?” 沙成山往前走著,緩緩的道:“也許她在為她的那位恩人解危而甘願自己背包袱。二位,江湖上混日子,多少都得憑藉些什麼。二位,這種憑藉雖然因人而異,但卻非暴力或財勢,乃是人與人之間因緣聚會而產生的情與義。丘蘭兒甘願如此,便一定是憑藉著這一點,這光景我見得多了!” 伍大浪與張長江二人一怔! 張長江道:“沙大俠的話是有那麼一些道理,丘蘭兒果真是這樣,我有辦法叫她說出來!” 沙成山站住腳,猛回頭,道:“張大總管,你有什麼方法?” 哈哈一聲笑,張長江道:“每個人都有三根大骨架,兩條大筋脈,張某以銀針一根,從她的足後跟往上慢慢的扎,每次只扎一下,針由大筋穿過而刺在她的骨頭上,那種聚痛之大成的滋味,我不信她會不說出來!” 沙成山憤怒的瞪著張長江,他雙目似要噴火。張長江一愣,沙成山幾乎一掌拍過去,他重重的道:“真是混帳!” 張長江以龍騰山莊總管之尊,誰不買帳?沙成山這一罵,他立刻怒道:“你怎的罵人?” 沙成山重重的指著張長江叱道:“今日不罵你,他日你頭掉了,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哈哈一笑,伍大浪道:“沙成山,有話你直說,只要有道理,我們自然服你!” 沙成山面上寒寒的道:“伍總管,我可並沒有答應替你辦江二公子被殺之事。我之所以趕來,便是有人發現了死而未死的方寬厚露面了。當然,江二公子的事絕非是方寬厚所為。 只是因為有個厲害人物追下來了,所以我也跟著來了!” 沙成山的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因為全是假的。 伍大浪半信半疑,但他卻明白沙成山早晚會知道自己白忙一場,所以他還是笑問道: “你可知道那個人是誰?” 張長江的豹目冷芒如電,重重的道:“那人今在何處?” 沙成山咧開嘴巴笑道:“不知道!” 張長江憤怒的道:“什麼意思?” 沙成山坦然的又開始往前走,邊笑道:“有句話我想二位必定聽人說過!” 伍大浪仰起頭來問道:“你說吧,是什麼話?” 沙成山望了二人一眼,十分正經的道:“放長線,釣大魚!” 張長江立刻明白,冷笑道:“你想要我們把丘蘭兒放走?哼,老實告訴你,我們掌握住丘蘭兒,就不怕那人不找上門,何用再放什麼長線,釣的哪門子魚?” 沙成山猛然停下來,他忿然的指指張長江,道:“我如果是江莊主,早就一掌劈了你!” 一愣,張長江怒道:“你要給我把話說清楚……” 沙成山重重的沉聲道:“我問你,此地你一共囚了多少武林中人物?” 張長江搬指頭算算,道:“剛開始,連你一共是七位,你如今不算,三個地方一共囚了六位!” 沙成山咬咬牙,道:“這種餿主意敢情就是你大總管出的吧?” 張長江黑鬍子一翹,道:“也是我們莊主的意思。江湖中竟有人敢殺了我家二公子,找幾個人物陪葬也是應該的!” 沙成山面色幾已泛青! 伍大浪接道:“沙成山,你是自己人,說給你聽沒關係。就算是找到兇手,這些被囚的人也休想活著走出去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江厚生甘願與武林各派為敵?他就不怕引起共憤?” 哈哈一聲笑,張長江道:“我們不承認那些陪葬的人來過龍騰山莊,反倒向他們討公道,他們又能怎樣?” 沙成山心中咒罵 好可惡,真狠毒,龍騰山莊如此,虎躍山莊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他們必是一丘之貉,欺世盜名之輩! 於是,沙成山想起自己賺一兩銀子之事,當時還以為自己對秦百年很夠意思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只怕你們永遠也找不到兇手了!” 張長江雙眉一揚,道:“你既出此言,必有道理。難道你有好的方法?” 沙成山冷淡的道:“算了,這件事我不想管,一石一鳥吧,我還是趕回方家集等著捉拿方寬厚算了!” 橫身攔在洞中央,張長江重重抱拳,道:“老實一句話,你替秦莊主辦事也等於替江爺跑腿!沙大俠,且請說出你的計謀,如何?” 搖搖頭,沙成山道:“何必多費脣舌?你們不會聽我的!” 伍大浪哈哈一聲笑,道:“聽不聽在我們,沙大俠且說出來,容我二人琢磨琢磨。要知,我們是當局者迷呀!” 沙成山立刻沉聲道:“我走之後,你們立刻放了丘蘭兒!” 張長江猛搖頭,道:“不行,不行,就算找不到兇手,莊主也準備把丘蘭兒與二公子合葬一起,此刻怎好放了她? 萬萬使不得!” 指頭幾乎戮在伍大浪臉上,沙成山怒道:“還用我再多說嗎?” 伍大浪立刻攔住張長江,笑問沙成山道:“你說,你當然要說清楚!” 沙成山站著,他仔細的對二人道:“我是在想找出那個從方家集趕來此地的人物,這個人是從沙河趕去方家集的。二公子的死,十九與此人有關,所以我要你們以長線釣大魚,加上欲擒故縱謀略,暫時放掉丘蘭兒。只要丘蘭兒一露面,相信必能誘那人出面,到時候龍騰山莊暗中跟蹤的高手,立刻圍上二人。想想看,丘蘭兒能逃得了嗎?” 他一頓又道:“你們囚了不相關連的武林人物,他們有些人的行蹤早已有了交待,你們想賴只怕也賴不掉,沒得倒毀了龍騰山莊的清譽,那將多麼不值得!” 伍大浪拍著手,贊道:“沙大俠的話對,放了丘蘭兒,我們派高手暗中跟下去,再加上沙大俠協助,絕對萬無一失!” 沙成山立刻解釋,道:“我如遇上,當然出手協助。伍總管,我不想破了慣例,一年只有三筆生意的慣例!” 沒有趕到洞中停放屍體的地方,也不知張長江怎麼走的,繞了幾個彎便出了山洞! 沙成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外面的空氣真好。二位,我的馬呢?” 張長江立刻問道:“你天黑也要走?不進莊去見見莊主?” 搖搖頭,沙成山道:“沒必要,我對此地沒好感!” 張長江重重的道:“你也不準備幫我們了?” 沙成山看了一邊的伍大浪一眼,道:“二位大總管,黑夜有時候令人不喜歡,然而黑夜對某些人而言卻相當受到歡迎,我就是這種人。如果你們能立刻放走丘蘭兒,也許今夜我就能幫上你們的忙,因為我有預感,有那麼一股血腥氣已在空中盪漾了!” 咯 咬咬牙,張長江道:“沙大俠,你稍等,我立刻命人把你的馬拉來,可是你不能走,等我見過莊主以後再說!” 沙成山點點頭,道:“錯過今夜我就難以幫上忙了!” 伍大浪立刻對張長江道:“快去呀,我在此地陪沙大俠!” 此刻,沙成山心中冷笑,他想的可真多,也許,也許方家集那面就是一個大騙局!哼,龍騰山莊、虎躍山莊,你們惹上我沙成山,算你們倒霉! 一旁,伍大浪也未開口,他滿面笑意掛在腮上,甚至心中也在暗笑 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虎躍山莊會將十萬兩銀子白白送給你花用?娘的,門都沒有 他幾乎笑出聲的又在思忖 如果不是老爺子在利用你小子,今天你就死定了,想要伍大爺救你?做你的黃梁白日大頭夢吧,兒! ------------------------- |
第26章
二人站在山洞口,想著不同心事。洞口的十二名黑甲壯漢,一個個金剛怒目、威風凜凜,對於二人自洞中走出來,誰也不假詞色! 沙成山有意無意的問:“伍總管,你似乎常來鳳凰嶺吧?” 一笑,伍大浪道:“一家人,一年總要來個十次八次的!” 沙成山淡淡的道:“伍總管真是大忙人,放下虎躍山莊的事趕來幫人忙,令人佩服!” 一頓,又道:“秦老爺子丟了寶物,虎躍山莊怎不見動靜?” 伍大浪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的道:“我們莊主信得過你。當然,虎躍山莊也派出了不少兄弟暗中打探。只要東西露面,沙大俠,你立刻會發現在你四周有多少虎躍山莊的人了!” 沙成山沒有吃驚,反倒哈哈笑了…… 遠處燈火輝煌,“龍騰山莊”上那座宛似城堡的高大莊院牆上面,隱隱有人影晃動。月光濛濛,附近幾處山林似乎隱藏著不少埋伏者。 一條婉蜒山道就在附近一片岩石邊繞過去,那是一條捷徑,顯然與沙成山來時的路截然不同! 半個時辰未到,張長江已同另一黑衣軟甲勁裝大漢走來,那大漢恭謹地把馬韁交在沙成山的手上! 張長江輕拍著沙成山的肩頭,笑道:“真難令人相信,莊主竟然採納了你的建議。沙大俠,我們莊主的意思,是希望你放棄虎躍山莊的買賣,答應替我們辦這件事,什麼價碼,我們照付!” 搖搖頭,沙成山道:“我不能為了銀子砸了自己的招牌!順手幫忙可以,改替你們辦事免談!” 沙成山輕鬆地上得馬背,低頭又道:“二位,我在前面慢慢走,你們只管放人,哼,丘蘭兒跑不了的!” 張長江也點著頭,道:“告訴你,沙大俠,丘蘭兒可能先回沙河,你順道往那面繞一圈,也許就能兜截住那傢伙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別把希望寄託在我身上,你們一定要派出高手在後面跟下去!兩下里只要小心,就不怕那個王八蛋跑上天!” 沙成山極不願罵出這三個字,但為了取信于人,便也硬起頭皮開罵。不少人就喜歡如此罵出這句“王八蛋”,雖然不好聽,卻又無傷大雅! 伍大浪笑笑,對沙成山道:“倒是對你的這份執著,我們莊主十分欣賞,希望你很快找到我們莊主的失物,虎躍山莊備酒以待,哈……” 沙成山心中暗罵 這個矮王八,說的話竟然與秦百年一模一樣!百花谷秦百年就是在得意之下說了這麼一句王二麻子的話,操他娘! 幹澀的一笑,沙成山抖著馬韁繩“得”的一聲,黃膘馬似是沒吃草料般的先噴出一陣冷氣,扭著粗腰往山道上走去…… 他去的方向當然是沙河! 於是,張長江在暗中揮揮手,只見附近有人走上前去,張長江只在那人耳邊說了一句話,便呵呵笑著與伍大浪走進山洞中去了! 現在,沙成山跨坐在馬上仰面看看頭頂上的月兒,笑笑,懶散地晃盪著身子,心中卻在思忖著那些山洞中的地牢。 一旦落入裡面,大概只有死路一條。自己還算幸運,碰上了伍大浪這小子,否則真不知如何脫身! 已經離開鳳凰嶺十裡了,沙成山忽然把馬撥向一片林子里。他並未下馬,卻端坐在馬背上一動也不動。他不動,那匹黃膘馬也不動,甚至馬尾巴也不甩一甩,宛似泥塑石刻在那兒一般! 人與馬不動井不表示平靜。沙成山的心中激動不已,座下的黃膘馬似乎也等著翻動四蹄絕塵而去! 後面有影子在移動,移動在月夜的山道上! 沙成山極目望過去,一時間也不敢出聲音,因為他心中雪亮,能當上龍騰山莊的總管,頭腦必不簡單,說不定張長江那位心狠手辣人物來一個將計就計 弄個假的丘蘭兒誘自己上當,也說不定! 月下面的黑影子走得十分急,從她走的方向看,不錯,正是往沙河去的! 已經到了樹林邊,沙成山猛古丁一個騰躍,人從三丈余高的空中直往那團小黑影的頭上落去! 小黑影子一聲驚叫,沙成山已扣住她的脖子,沉聲道:“你是誰?” 小黑影驚愣地望著沙成山,而沙成山另一隻手已往丘蘭兒的面上抹擦。他忽然摟住她低聲道:“蘭妹,果然是你!” 丘蘭兒沒有出聲,雙淚卻泉湧而出! 沙成山挫著鋼牙,道:“蘭妹,我們的孩子!” 丘蘭兒把滿面淚水蹭在沙成山胸前,低泣著:“就是為了孩子,我沒有一點抵抗,任他們把我押上鳳凰嶺。沙大哥,我只要有一口氣在,一定要把孩子保護好,因為……因為那是我們的孩子……” 沙成山撫摸著丘蘭兒的秀髮,道:“蘭妹,苦了你了!” 仰起淚臉,丘蘭兒道:“沙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自從見你進入山洞以後,就知道你會救我的……” 沙成山一聲苦笑,澀澀的道:“我同你一樣,也被他們用機關陷入洞中地牢,若非我聽出虎躍山莊伍總管的聲音,此生我們怕很難再見到面了!” 丘蘭兒抹去淚痕,道:“他們為什麼放我出來?” 笑笑,沙成山道:“我以矇騙法、激將法把他們的策略導入歧途,然後配合‘唬’字訣,想不到他們真的放你出來了,哈……” 丘蘭兒立刻驚愣的道:“快走,他們一定派出高手跟來了!” “二閻王”沙成山笑了。他拉過黃膘馬,扶著丘蘭兒上去,低聲道:“蘭妹,我要帶你去找個人,你先慢慢往東走,我等著侍候幾個傢伙上路,完了以後我立刻追上來!” 丘蘭兒點點頭,道:“沙大哥,能戰則戰,不能戰就走人,且莫逞強拼命,要為我們的孩子想想啊!” 沙成山拼命咽了一口唾沫,道:“走吧,我自有主意,蘭妹放心好了!” 丘蘭兒騎在馬上,不時的回頭望一眼沙成山,直到她繞過大片樹林子…… 沙成山木雕似的站在路中央,寒風吹起他的衣擺發出嘟嘟的聲音,大半個樹林子枯葉已盡。 枯枝蕭條,一幅初冬的景象,倒是天上的月兒更清亮,亮得半裡外奔馳的三條人影也清晰可見! 沙成山笑了…… 當然是冷笑,因為他發出的笑聲低沉而帶著咬牙聲音,那不會是叫人愉悅的笑! 三條黑影俱都是穿著黑皮軟甲勁裝,他們的頭巾上俱都插著一個金色雕龍,說明他們是龍騰山莊的人! 三個黑衣大漢追到沙成山身前,俱都一怔,其中一人對正面大漢道:“於副總管,別停下來了,追蹤丘蘭兒要緊!” 這人的話令姓於的點了頭,三個人正待錯身從沙成山身邊過,不料沙成山嘿嘿笑著張開雙臂,道:“別追丘蘭兒了,你們要找的兇手,就站在你們的面前,沙河岸殺你們二公子的正主兒就是我!” 沙成山強調自己是兇手,令姓於的三人懷疑,其中一個大漢已反手拔出背的砍刀,沉聲道:“你是誰?”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丘蘭兒的丈夫呀!你們不信?” 姓於的沉聲道:“讓開,別誤了於大爺辦正事,那可是你在找死!” 姓於的當然不相信沙成山的話,以為他是在阻延時間,好讓丘蘭兒從容逃走! 沙成山立刻又道:“張長江只派了你們三個人來?” 這句話使三人吃驚不已! 姓於的緊著雙眉,問:“你怎麼知道的?” 沙成山坦然一笑,道:“因為我是沙成山!” 姓於的怒叱一聲,道:“少蓋,沙成山明明騎著馬,而你……” 沙成山一聲笑,但面上卻殘酷的直視著三人,道:“馬由我的妻子騎著走了,而我卻在此地等著侍候各位上路。三位,我的話夠明白了吧?” 姓於的三人立刻往後退,三把砍刀已橫在三人胸前。這位龍騰山莊的副總管沉聲罵道: “沙成山,你這個騙死人不償命的王八蛋,連我們莊主也上當了,你真該死!” 沙成山的雙臂一垂,看上去又是一副病懨懨模樣,但說起話來衝死人,道:“該死的是你們,今日我才發現你們龍騰山莊沒好人,現在,就從你們開始吧!” 姓於的憤怒的吼叫道:“我們上,先活劈了這小子,再去追拿丘蘭兒!” 姓於的話聲甫落,他右邊的大漢已皮笑肉不動的道:“於副總且後退,我先上!” 姓於的沉聲橫眉的叫道:“沙成山有人叫他‘二閻王’,聞說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有這種惡劣的名聲,他必然不簡單,我們還是並肩子一起上!” 另一大漢怒聲如雷的道:“於副總,我們祁連二怪幾曾丟過龍騰山莊的人了?我哥先上就由他先上,錯不了!” 笑笑,沙成山道:“原來是西北道上失蹤數年的‘祁連二怪’,卻原來投靠在龍騰山莊當奴才,嗯,怪不得龍騰山莊如此跋扈!” 於副總管怪叫一聲,道:“沙成山,你狠,我們也不慈悲,一朝卯上幹,他娘的誰又含糊誰?” 祁連二怪中,“黑風刃”丁大山怪聲粗啞的道:“副總管說得對,姓沙的啃他娘本事再大,不見得就能抗過我哥倆的一陣殺!” 另一怪漢名叫何大衝,右面頰上長著一塊紅毛青痣,大刺刺的凜然一笑,道:“沙成山,你不錯是條漢子,我姓何的也不是孬種!且莫以為你是個響噹噹的人物,我何太衝在道上也榜上有名。今夜你先用姦再施詐,哄得爺們團團轉,這口鳥氣我們受夠了!別說你是‘二閻王’,便真的閻王老子,何大爺也要踢他七腳,揍他三拳!” 沙成山笑笑,道:“真是番豪語,有時間的話,沙某一定把你的這番話刻在你的墓誌銘上以流傳後世!” 何太衝大怒,罵道:“放你娘的屁,且看誰替誰刻墓誌銘吧!” 何大衝的那柄沉重鋒利、寒光激射的砍刀高舉過頂,削薄的刀刃豎立成線地對著沙成山,一副力劈華山架式,刀未殺下,已令人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而,攻擊沙成山的卻是“黑風刃”丁大山! 就在“白星子”何太衝高舉砍刀的時候,丁大山的砍刀已斜肩帶背的殺來! 沙成山的身法真是快得嚇人,他鬼魅一現的從於副總管身側閃過。口中沉聲,道:“於副總,我沒時間同你們泡磨菇,你也出手吧!” 還有敵人這樣逗人的,簡直目無余子,無以為甚!於副總管本想由“祁連二怪”攔殺沙成山,自己立刻去追丘蘭兒,聞得沙成山此語,心中怒罵 王八蛋,是你自己找死! 三把砍刀,發出窒人的“咻”聲,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呼轟著無數刃芒照上敵人! 沙成山的身子淬然旋起,人只騰起一丈,口中狂喝猶似旱地打雷: “寒江月刃!” 是的,又是那種令人有登上刀山之感的殺招! 一天的星月,比不了沙成山四周的刃芒閃爍明亮,枯枝簌簌聲響,壓不住一陣金鐵撞擊之聲。 空氣中響起的裂帛似的刺耳聲裡只有鮮血在迸濺,而沒有半聲哀號,三條人影 高大的影在地上扭動,就是沒有喊叫呼號! 當然,若是人的喉管被切斷,這個人又怎麼能叫得出聲音來? 沙成山十分放心,因為他下刀的手法他自己最清楚,不用再去查驗,三個人準定活不成了! 淡淡的,沙成山對即將斷氣的三人,道:“對不起,我沒時間為三位刻墓誌銘了!” 於是,沙成山緩緩的走了,他帶著一種厭倦與無奈的心情匆匆的走了! 然而他絕對想不到,於副總管會壓著心頭一口氣,努力的以手擠著鮮血,在地上寫了個“沙……” 也只有一個“沙”字,他便瞪著大眼睛不動了! 沙成山很快便追上了丘蘭兒,他已經在心中盤算過了,一定要把丘蘭兒帶到一個地方去! 是的,只有到那兒,丘蘭兒才可能平安無事! 當然,沙成山把他的計劃對丘蘭兒說過之後,丘蘭兒立刻點頭同意! 於是,他們繞道往南去,方家集的事也只有暫擱一邊了! 天亮了,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總管張長江一早便站在莊門樓下面,他正在等著於副總管的回報! 然而,直到快近午時,尚不見於副總管與“祁連二怪”迴轉,這時候他不得不急急的找來伍大浪商量! 就在這時候,山道上出現兩個人 一老一壯,二人走得十分穩健。 如果仔細看,這二人都不簡單,一位是川南龍爪門的掌門白良,另一位是東海來的“冷面豹”貝海濤。 這二人都是沙成山的對頭冤家,聞得龍騰山莊二公子被人殺害,便順道折來鳳凰嶺,方便的話,準備與江厚生合作以對付沙成山! 張長江正在等候伍大浪的到來,見白良二人已到了莊院前,立刻笑容可掬的迎上前去,深深抱拳,道:“來的可是白掌門吧?” 他指著貝海濤又問:“這位是誰?白掌門請介紹一下,如何?” 哈哈一聲笑,“鐵爪”白良指著貝海濤,道:“東海太極老人門下傳人貝海濤,人稱‘冷面豹’的,就是我這位老弟台!” 笑笑,貝海濤仍然是傲骨嶙峋的不多說話! 張長江忙伸手一讓,道:“真對不住,莊主傷子之痛心情不佳,凡是登門的道上朋友,都要先去我家二公子停屍地方指認一下,可有人識得江湖上誰出手盡往要害處切的,一經證實,莊主必定有重賞!” 白良心中十分不快:我以龍爪門掌門之尊來到你鳳凰山上,江厚生不親自迎接,至少也要先進莊一敘,沒得倒先去看他被人殺死的兒子江少強,真是豈有此理! 貝海濤仍然未開口,但見他冷視著張長江,滿面不悅之色,光景對於張長江也是甚無好感! 繞過高大的圍牆,又走過一段山道,深樹後面,斷崖之下便露出個大山洞,仍然是二十四名身穿軟皮黑色勁裝大漢金剛怒目的守在洞口,見張總管走到,立刻抱刀施禮,十分恭敬,而對白良與貝海濤二人不理不睬! 張長江一走入洞中,便憤怒的沉聲道:“我們龍騰山莊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老爺子這幾年又甚少出莊,對於下屬的管束也十分嚴厲!想不到有人不長眼睛,竟一舉殺了我們二公子等八人之多!二位試想,誰能咽下這口氣?” 貝海濤未開口,仍然面罩不悅之色! 白良重重的道:“是狠毒了些,且容老夫看過之後,或許會知道一二,也說不定!” 山洞很深,進去三丈以後便靠洞壁上面的長明燈來照明! 白良與貝海濤二人緊跟著張長江,沒多久便到了洞中的寬敞地方,那裡停了八具屍體! 張長江親自掀著覆在屍體上面的單子,雙目卻直視著白良與貝海濤二人…… 乾瘦的貝海濤雙目如炬,他看了屍體之後未開口,仍然一副冷傲之態! 白良就不同了,當他仔細看了江少強脖子上面的刀口之後,立刻驚呼,道:“我知道是誰的刀法了!” 張長江全身一震,道:“白門主,你說,這是誰的刀法?” 伸手撫摸著面上的疤痕 一條從左面頰到下巴的刀口,白良沉聲道:“張總管,你應該看到白某面上的刀疤吧?還有……” 張長江點著頭,道:“是很像一個人下的手。白門主,你說,他是誰?” 這時候貝海濤開口了! 他的語聲就像是鐵球墜地,鏗鏘而又乾脆:“沙成山 ‘二閻王’沙成山!” 張長江幾乎面色變得青紫,黑而濃的粗鬍子不由得根根顫抖…… 是的,張長江說不出話來了! 捋著白髯,白良重重的道:“不錯,正是沙成山出刀的手法,‘銀鏈彎月’!”他似是十分沉痛的道:“二公子怎會惹上姓沙的?” 就在這時候,伍大浪從外面跑進來,他是認得白良的,立刻笑著走上前,道:“白門主也趕來了?” 一把揪住伍大浪,張長江叱罵道:“都是你這個‘武大郎’,害得我把真兇放走,臨去還加上個丘蘭兒!你說,我怎麼去向莊主交待?” 伍大浪猛搖著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沙成山幹的!” 張長江怒道:“出招一樣,刀法雷同,他們都受過姓沙的害,你還說什麼不可能?我要你負責!” 伍大浪指著張長江的手,道:“張兄,你鬆開手吧?” 白良對伍大浪道:“這件事八九就是沙成山幹的,錯不了!” 伍大浪仍然搖著頭,道:“沙成山正為我們莊主辦事,兩件寶物在方家集出現,他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怎會遠去兩百里外的沙河?” 他一頓,又道:“更何況他與丘蘭兒之間尚有一段梁子,試想,沙成山會為丘蘭兒拼命?我實在不敢苟同!” 張長江憤怒的道:“姓沙的騎了一匹快馬,兩百里地他快得很,我寧可相信是他幹的!” 伍大浪重重的道:“這沒有爭論的必要,且等於副總管與‘祁連二怪’回來之後,便會一切明白!” 張長江咬著牙,道:“也只有如此了!” 貝海濤突然對白良道:“白掌門,我有些不太喜歡此地,如果白掌門要留下來,那麼我先走一步了!” 不等白良開口,張長江伸手一欄,道:“請留步,二位既然來到鳳凰嶺,就是我們龍騰山莊的貴賓,哪有就此一走的道理?二位這邊請!” 伍大浪立刻往洞口走,笑道:“你去招待二位,我到洞口等人!” 張長江十分恭敬的把白良與貝海濤二人往另一個洞中領去,他笑的令人高興,令人愉快,貝海濤這時候便是要走,也只得暫時留下來了! 同樣的,張長江指著一間豪華的洞室,道:“二位且請暫時歇著,我立刻命人送上酒菜,且等莊主走來,大家在此相見!” 白良撫髯點著頭,貝海濤見這室中富麗堂皇,地上鋪著厚毯,果是待客好地方,也就與白良二人坐了下來! 張長江打了個招呼 暫時告退,便走出這間洞室,遠處已傳來腳步聲…… 張長江一掌拍在洞壁的暗門,“轟 ”一聲室內陷出個深坑,旋即兩片鐵板又合了起來! 地牢中,白良高聲大叫,道:“張長江,你這是幹什麼?快放我們出去!” 貝海濤高聲咒罵,道:“娘的,龍騰山莊果然是個虎狼窩,貝大爺預感著一股子血腥味,本就要離去的,可是……” 上面,張長江的冷冷的道:“找幾個江湖成名人物,為我們二公子陪葬,這原是我們莊主的意思,二位,真對不住了!” 白良狂怒的騰身往上衝,寸厚的鐵板他如何衝得開來! 貝海濤叫道:“江厚生這個王八蛋,他想的真絕,竟然找我們為他死的兒子陪葬!娘的皮,老子到陰司裡搏殺他的鬼兒子去!” 就在這時候,洞中跑來的人已到了張長江面前,那人氣急敗壞的道:“總管,不好了,於副總管他們……” 張長江憤怒的一把揪住來人,吼叫道:“快說,他們怎麼了?” 那漢子喘著氣,道:“死了!” 張長江驚怒的狂吼道:“死在什麼地方?” 那漢子重重的道:“往沙河去的路上,大約十里多一點吧!” 張長江破口大罵,道:“沙成山啊,你這個小狗操的王八蛋!” 忽然,洞底下傳來貝海濤的聲音,道:“好,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果然令貝某心折,哈…………乾,幹得太好了,哈……” 張長江大怒,在鐵板上跺著腳罵道:“死囚,姓沙的沙的乾,你們就更慘了!” 貝海濤咬著牙,道:“姓張的,你給老子聽清楚了,切莫被我走出此牢,否則,我要血洗你們的鳳凰嶺!” 張長江怒叱道:“作夢,此生你休想再有機會走出來!” 說完正要離去,突聞得白良在下面叫道:“張總管,請江莊主來一見,如何?” 張長江哈哈大笑,道:“莊主不見任何人,白門主,你省省力氣吧!哈……” 白良憤怒的叫道:“張長江,你們龍騰山莊膽敢殺害白某人,他日龍爪門必大舉前來,江厚生他想一手遮天,只怕難了!” 張長江得意的道:“你們將死於無聲無息,天底下再也沒有人知道是我們的手段,哈……” 白良也笑起來…… 貝海濤更是尖聲大笑…… 張長江猛的收住笑聲,道:“笑吧,七七之日一過,怕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白良沉聲對貝海濤道:“此刻我倒希望沙成山長命百歲了,哈……” 張長江聞得沙成山三字,立刻便往洞口走去! 是的,沙成山絕對不能活,至少洞中地牢囚的人物已被他知道了! 張長江邊往洞口走,邊大聲道:“快,備馬來!” 有人在洞口應道:“總管的馬已拉在洞口了,伍總管在等著你了!” 果然,伍大浪已坐在馬上等他了! 張長江憤怒的瞪了伍大浪一眼,咬牙落在馬背上,道:“你這個名副其實的‘武大郎’,真要是沙成山幹的,我看你怎麼向莊主交待!” 伍大浪當先拍馬疾馳,到了這時候,他也真的拿不准主意了! 二人匆匆的趕到一處山林邊,果然,路上躺著三具屍體,不用細看,張長江就知道是於副總管與“祁連二怪”三個人的! 伍大浪翻動著屍體,只見全是一刀要老命,刀刀中在喉管上面,與江二公子的刀口子完全吻合! 於是,伍大浪怔住了! 張長江走近於副總管屍體旁邊,猛古丁一愣,他雙眼如豹目,直視著地上血跡,轉轉頭,又扭扭身子,不由得狂怒的叫起來:“老於在地上寫了個字,‘武大郎’你看得出是什麼?” 伍大浪雙肩微晃,立刻走近張長江身邊,細心的比劃著地上的字 血字…… 猛然間,他咬咬牙,道:“是個‘妙’字又不像,倒像寫的‘沙’字!” 好一陣跺腳,張長江幾乎把地踩了個洞。他憤怒的高聲狂罵,道:“好一個沙成山,你這個小狗操的,果然心狠手辣兩手血腥!惹上我們龍騰山莊,你就別再混下去了,我的兒!” 伍大浪冷冷的道:“餿主意是我出的,老張,你回去上稟莊主,伍大浪一定動腦筋把沙成山原封不變的拎回他老人家面前!” 重重的點點頭,張長江道:“好吧,我先回去挨罵吧!” 一間相當精緻的紅磚瓦屋,屋子前面一片梅花,初冬的季節里大片花海,在西北涼風颼颼裡尚有著一股子沁人心肺的香氣 香得十分細膩舒坦! 屋子的兩邊,碗口粗的青竹直插雲霄。風吹竹葉響,但響得醉人,毫無呼呼啦啦的吵人聲! 屋子後面是個山坡,一片松林延到山坡頂上,青綠得泛黑的松林子給初冬染上醉人的綠色,美極了! 能住在這座精緻的瓦屋裡面,又有“歲寒三友”的陪襯,這個人一定會享受! 不錯,江湖上的“千面老人”易容大師扁奇就住在這小屋子裡面! “二閻王”沙成山與丘蘭兒騎馬來到小屋前面。 丘蘭兒驚喜的對沙成山道:“沙大哥,這真是個修心養性的好地方,真希望有一天我同我們的孩子,平安的住在這種地方,擺脫掉江湖紛爭與搏殺,放棄權力與財勢的庸俗誘惑,那才是真正的人生享受!”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是的,神仙笑傲山林,惡人圖謀權勢,蘭妹所希望的便是神仙生活。且讓我們共同努力往這條乾淨的人生道路上走去!” 丘蘭兒仰面望著沙成山,笑道:“沙大哥,我忽然發現我才是世上最幸運的人!” 沙成山已扶著丘蘭兒走到門口台階下面,他輕聲的道:“扁老,沙成山二次造訪來了!” 不錯,過去沙成山來過! 那一次為了替“武林老爺”秦百年護送寶物,特別請這位“易容大師”在沙成山的頭皮上略施小術,果然瞞過了冷若冰他們的搜索! 現在,沙成山帶著丘蘭兒來了。沙成山早已打定主意,要把丘蘭兒的面貌加以改造! 屋子裡面傳來蒼老的聲音,道:“進來吧,沙成山!” 進屋的不止沙成山,丘蘭兒也跟進來了。 屋子裡,只見扁奇病懨懨的睡在床上! 沙成山驚異的走近前,道:“扁老病了?” “千面老人”扁奇嘆口氣,道:“人老了,毛病也多了,你們坐!” 沙成山坐在床邊,急切的道:“沙成山有事相求,扁老這一生病……” 丘蘭兒立刻對沙成山道:“老人家病成這樣子,我們就不用麻煩老人家了!” 扁奇望望丘蘭兒,問沙成山:“這位姑娘是誰?怎會跟你一起?” 沙成山手指著丘蘭兒,道:“她叫丘蘭兒,已是我老婆了!” 扁奇驚異的道:“沙成山,你敢討老婆,造孽呀!別忘了你是幹什麼吃的!” 丘蘭兒當然知道扁奇話中含義,立刻笑笑,道:“老人家,是我願意的,而且……” 沙成山忙接著道:“扁老,所以我把她帶到你這兒,希望你能給她易容,可是……你病成這樣……” 丘蘭兒一笑,道:“沙大哥,你先去辦事吧!扁老病成這副樣子,他需要人侍候,我等他病好了自會小心去找你!” 沙成山怔怔的道:“你要留下來?” 丘蘭兒指著一臉病容的扁奇,道:“老人家病得不輕。我侍候他幾天,對你也好呀!” 扁奇瞪著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有眼光,娶了個好心腸女人。你要我替她易容,且等我的病好了便動手!” 點點頭,沙成山道:“既然如此,我儘快趕來,不過……” 沙成山看了看丘蘭兒的肚子,期期艾艾的對扁奇道:“扁……老,她……是個有身孕的人,望你……多多擔待了!” 乾笑,扁奇指著沙成山,道:“沙成山,你真行,佩服!佩服!” 赧然一笑,沙成山重重抱拳施禮,道:“扁老,我走了,你請多多保重!” 丘蘭兒送沙成山到門口,關懷備至的道:“沙大哥,為我,為孩子,更為你自己,此去多多保重,儘早回來呀!” 托起丘蘭兒的俏面,沙成山笑道:“蘭妹,我說句心裡話:往後的日子裡,我沙成山就是為你和孩子而活,放心吧!” 熱呼呼的淚水,就因為沙成山的這句話,便從丘蘭兒的眼眶裡滾落下來…… 是的,生命的可貴之處便在於此,丘蘭兒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 沙成山騎馬走了! ------------------------- |
第27章
由此地趕到方家集三百多里路,他一直想著地牢中囚著的兩個人 華山“笑彌勒”鐵秀與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二人! 當然,沙成山也知道另兩處囚了四個人,但他並不知道是何人! 沙成山更不知道連他的仇家白良與貝海濤二人,如今也被囚在山洞的地牢中! 這些人就等七七之日一到,便要無聲無息的陪葬了! 沙成山心中拿不准主意 是去通知華山派的人?還是先趕到方家集? 其實,兩個地方他都無法去了! 沙成山走了半個時辰不到,小瓦屋子裡面,丘蘭兒已煮了一大碗面端到床前,笑道: “扁老,你先吃碗湯麵,出出汗病好的就快了!” 丘蘭兒把面放在一邊,雙手伸著去扶那病懨懨的扁奇。真快,指影如飛,動作如電,原本病懨懨的扁奇,忽然變得生龍活虎一般,矮老頭成了矮壯漢,丘蘭兒的腕門被鐵箍似的一把扣住! 丘蘭兒驚異的尖聲叫道:“扁……老……你……” 好一聲狂傲的梟笑,病懨懨的扁奇左手緩緩地在面上用力揉蹭,蹭掉一層粉狀物! 於是,扁奇整個人全變了,變成虎躍山莊的大總管 伍大浪! 丘蘭兒驚叫道:“原來是你?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們會來?” 嘿嘿一聲怪笑,伍大浪的左手猛然一個大嘴巴,打得丘蘭兒口吐鮮血。他咬著牙,道: “娘的,你以為我伍大浪是在虎躍山莊吃冤枉糧的?憑你們也想逃出伍大爺的手掌心?” 丘蘭兒血淚迸流的道:“伍總管,你一定設下更厲害的陰謀要害沙成山了?” 一根繩子就藏在床的一邊,伍大浪十分熟練的把丘蘭兒反臂拴牢,連雙腳也捆起來! 真愉快,他竟然端起直蘭兒下的一碗面,呼嚕呼嚕的吃起來! 收起眼淚,丘蘭兒道:“伍總管,你把扁者怎樣了?” 猛咽一口面,伍大浪冷笑道:“沙成山上回在頭皮上弄了個肉包,還是我把他介紹來的,你想我會不知道此地?娘的,你們一逃走,我就猜沙成山一定先把你帶來此地易容,甚至他自己也要易容,怕的就是龍騰山莊追殺。哈,真叫我料到了!” 丘蘭兒急又問:“扁老人呢?總不會把他老人家也殺了吧?” 伍大浪回身猛一腳,“咚”的一聲便把床板踢開來,裡面敢情還捆了個人,光景還真是個白髯老人! 丘蘭兒驚呼一聲,道:“原來你把老人家悶在床下面,快把他放掉!” 哈哈笑著,伍大浪放下碗筷伸手拉起扁奇,道:“為了捉拿這兩個凶犯,倒真的委屈扁老了。沒得話說,等我返回龍騰山莊之後,加倍封銀子送來!” 扁奇吐出口中布巾,好一陣喘息,道:“伍總管,你快把我老人家悶死在裡面了!” 伍大浪重重的道:“扁老的這種犧牲,也是對虎躍山莊忠心的表現。且等他們把沙成山捉來,我馬上率人離開!” 丘蘭兒在地上立刻叫道:“伍總管,你們把我押回去吧,我願意為二公子償命!” “哦呸!”伍大浪憤怒的叫道:“你是什麼東西?龍騰山莊死了十一人了,二公子的命金枝玉葉,你算什麼?” 丘蘭兒急得流淚,道:“你要用什麼毒計害沙成山?伍總管,江湖傳言,龍騰虎躍,武林名門,從來就受我輩道上人物尊敬,你們怎麼會變得……” 狂放的一聲大笑,伍大浪道:“不錯,龍騰虎躍甚受武林同道敬仰,但也不免使些手段以對付江湖肖小與亡命殺手。如今可好,竟然敢把刀子抹在江二公子的脖子上,想想看,這還了得?” 丘蘭兒急又道:“可是你們虎躍山莊以重金請沙成山為你們找尋兩件失落的寶物,難道在他快要到手之際,你們就想要他的命?伍總管,尋寶之事是秦老爺子急著要辦的,你……” 不等丘蘭兒話完,伍大浪哧哧笑道:“去他娘的尋寶,哈……” 丘蘭兒弄不懂伍大浪話中含義,瞪著一雙含淚的眼睛,期期的道:“伍總管,你的話我不懂!” 伍大浪冷視著丘蘭兒,道:“你不懂的事情還多著呢!” 丘蘭兒立刻怒道:“難道尋找寶物也是你們的陰謀?” 伍大浪憤怒的旋身踢出一腳,那一腳足以把地上的丘蘭兒踢滾幾丈遠! 然而,橫裡一把,扁奇出手抓住伍大浪的腳踝,搖著蒼白的頭,道:“不,她是個有身孕的人,你不能踢!” 伍大浪一怔,哈哈笑道:“不錯,我不能再給扁老添麻煩了,對吧?” 丘蘭兒已驚出一身冷汗…… 山道上響起口哨聲,是沙成山在吹,有股子得意之色掛在他那乾瘦的面皮上! 口哨聲伴著馬蹄聲,沙成山時而會心一笑! 黃膘馬不疾不徐的往前馳,沙成山的心中也把事情想得很如意:有一天伍大浪必然會找到自己。 當然,伍大浪會追問丘蘭兒的下落,更會追問是誰殺了龍騰山莊三人。 哼,自己的法寶,便是一問三不知,乾脆就說那天夜裡並未遇見任何人,伍大浪又能怎麼樣? 每想至此,沙成山就會笑出聲來! 前面的山道甚窄,兩邊樹林子荒涼,不少樹已是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 有兩棵虯髯老松,分長在山道兩邊,樹下面還擺設著幾塊光滑的大石頭,敢情夏天這兒好乘涼! 沙成山見山道上厚厚的一層樹葉子,不以為意,因為初冬的山林就是這般光景! 就在沙成山的馬剛剛馳到兩樹之間時,黃膘馬一聲低嘶,四蹄再難移動分毫,然而黃膘馬卻挺著身子不立即倒下去! 馬嘶聲令沙成山低頭看下去,若是疾馳一定會一頭栽下地! 就在這時候,四件不同的兵器已快不可言的往一個定點擊殺而來 那個定點就是沙成山! “二閻王”沙成山絕對想不到會有人在此地狙擊他,而且是一擊要老命的手法! 沙成山幾乎沒有多想,一招“泥鰍入水”便順著馬背到了馬腹下面! 於是,馬背上響起一陣“噗哧”與“ 哧”怪聲,鮮血便自馬背之上往四下里標濺! 四件兵器 一對短朝,一對鋼刀,一桿長槍,另一件便是甚少見到的東洋刀! 沙成山並未在馬腹之下停留,當然,他也不敢雙腳碰地。雙臂奮力猛推,人已平著飛向右面的老松樹下。 緊接著雙足一點又起,雙手握著樹枝,巧妙的來了一招“雲裡翻滾”,人已到了五丈外! 四個狙擊他的大漢紛紛自山道兩邊追殺過來,不錯,是四個大漢! 沙成山的雙目見淚,因為他的黃膘馬仍然痛苦的站在那兒難動分毫,馬背上還正在冒血! 沙成山高聲叫道:“老黃,我沙成山與你相處有年,臨了讓你如此下場,是我該死!” “你早就該死了,沙成山!” 憤怒的猛一瞪眼,沙成山驚異的道:“奇怪,原來你們是虎躍山莊的人!” 一個紅面大漢叱道:“沙成山,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沙成山冷冷的道:“淮南三條龍,加上‘屠手’包不白,原來你們早就來到鳳凰嶺了! 那麼,四位是奉了伍大浪的命令來的了?” 白麵的“淮南三條龍”司徒大山沉聲道:“你這個王八蛋,龍騰山莊連撞帶騙的救走了丘蘭兒,你以為你能躲得了我們的追殺?” 紅面孔的“屠手”包不白咧著大嘴巴,叱道:“沙成山,你的機智反應,實在令包大爺心折。你竟然沒有摔落下馬,而且又那麼虛晃一招的自那匹老馬的肚皮下面逃過我的劈頭一刀,佩服!佩服!” 淡淡的,沙成山道:“彼此,彼此。請問四位用什麼東西絆住我的坐騎?一定費了一番心計吧?” 青面泛白的厲青水,橫著手中雙刀,沉聲道:“那裡排放著二十四只老虎夾子,本來就是侍候你小子的!娘的皮,你卻精得像是花果山上下來的猴精,就是沒有碰一下地面 操!” 沙成山的背上冒冷汗,他心中明白,一旦被那玩意兒夾住,那才真的等著挨宰了! 笑笑,沙成山道:“不過,四位並未白費心機,至少把我的坐騎陷住,那比挖我心頭一塊肉還令我難過!” 哈哈一聲得意的笑,司徒大山的紅纓槍一抖,喝道:“仍是你的馬,等著你去騎,騎往陰司路上吧,我的兒!” 成虎的一對短戟比劃著,罵道:“沙成山,明年此日便是你的忌日!” 沙成山重重的道:“秦百年的兩件寶物,大概你們另找他人去辦了吧?伍大浪這矮子,出爾反爾!” 忽然,四個正要攻擊的大漢哈哈狂笑起來…… 四個人笑得沙成山一怔。他立刻想到丘蘭兒,便不由得全身一顫! “淮南三條龍”老大成虎抖著面皮上幾粒麻子,笑道:“沙成山,不用你再為我們莊主代勞,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為什麼原因了!” “屠手”包不白哧哧笑得面泛紫,道:“沙成山,我看你也別等著明白什麼原因了,因為我看得出來,想要把你這身瘦排骨活著拎回去,怕是不太可能了,是吧?” 不等沙成山開口,“淮南三條龍”老二厲青水的雙刀一擺,道:“沒被我們鎖在陷阱的鐵箍裡,想要把這王八蛋活著捉住怕很難了!” “淮南三條龍”老三司徒大山猛頓著紅纓槍,道:“那就捉個死的吧!” 沙成山根本未聽四人說些什麼,他心中正懸念著丘蘭兒的安危。 如果伍大浪能派人在此埋伏,他當然也可能派人到扁奇的住地,或許……或許那個躺在床上的扁奇…… 微陷的雙目猛然怒視,沙成山冷淡的道:“各位原是奉命拿人,我猜想是死活不論,你們說的清楚,我的心裡也雪亮。然而,伍大浪既然能派出你們四位抄近路埋伏在此,他又為何不親自來?” 嘿嘿一聲笑,包不白道:“你提起我們那位精明能幹的伍總管,是吧?他去侍候女的了。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大概已經不費吹灰之力的得手了吧?” 沙成山想起丘蘭兒身懷有孕,如何能動手搏殺? 然而他絕對想不到躺在床上裝病的扁奇,竟然就是大總管伍大浪! 挫著牙,沙成山道:“四位,沙成山不想再同你們費口舌了,是該卯上的時候了!” 他那原本懨懨的表情,此刻宛似大病初愈,雙臂下垂猶似抬不起來一般! 迎面,紅纓槍抖出無數閃亮的冷芒,那軟軟的五尺鎗桿,宛似一條五尺長的靈蛇般顫抖著往敵人扎去! 右面,兩把鋼刀平削下劈,交互怒殺,人尚未接近,已是刃鋒刮面肌膚生寒! 左面的一把東洋長刀配合得恁般巧妙,窄而長的刀身已發出十二聲“嗖”聲剎時到了敵人的左後方! 就在沙成山的憤怒裡,淮南三條龍的老大拔身而起三丈餘,手中那一對短戟,好一陣削扎刺戳,摟頭蓋臉的罩上了沙成山! 四般兵器,四種攻勢,每一種撲擊都是要命的! 沙成山的身子宛似一個光溜溜的圓球形體,他四肢收縮的瞬間,猛然往那團銀芒中穿去。 只見他雙手拍打,身子扭扭彎彎,剎時間擰腰彈腿,左足尖已點在紅纓鎗桿上面,不等敵人的鎗桿抽回,右掌便往司徒大山面門拍去,他的身子已倒翻在四件兵器之外,落到三丈遠處! 司徒大山簡直想不出沙成山是怎麼閃過自己那一招“梅花三弄”殺招的,他在閃避沙成山的迎頭一掌時,還以為中途有人插手攔事呢! 是的,太快了! 沙成山人落地 落在他那匹黃膘馬前面三丈之地,猛然扭過身,冷視著迎面並肩過來的二人 “淮南三條龍”的厲青水與成虎二人! 一對雙刀與一對短戟已迎著當頭的陽光,呼轟不已的直往沙成山撲過去,他們以為這才是最難得的機會。 因為沙成山就站在陷阱的旁邊,只要逼殺過去,就是不能殺死他,也足以把他逼到地上排放的鐵箍上去! 就在四件兵器剛剛遞到沙成山身前一尺不到處時,突聞得一聲暴喝: “殺!” 極光在沙成山的身前布下一道星海也似的銀幕。 而他的身子已騰空在二丈高的半空中,“銀鏈彎月”帶起的刃芒冷焰激盪,閃爍的光焰中鮮血迸灑成條! 就在兩聲合為一聲的淒厲狂嗥裡,草叢枯葉中發出“ ”響聲令人心悸不已! 沙成山不用回頭看,成虎與厲青水是不會再追殺過來了。那種卡在足上的鐵箍,真不是人挨的! 沙成山的身子並未停,司徒大山覷準了他在空中的架式,早一步堵在他的下面,“撲哧”一聲扎在沙成山的背骨上! 鮮血飛濺的剎那間,“銀鏈彎月”已狠狠的切過司徒大山的脖子,幾乎把他的人頭切掉! 東洋刀又快又狠的攔腰砍來,“屠手”包不白發出厲烈的叫罵聲:“你媽的!” 沙成山並未閃避,他甚至並未回頭看,“銀鏈彎月”反手後殺,“嘩啦啦”纏上了東洋刀。 緊接著一個迴旋側踢,包不白淒厲的一聲怪叫,“咚” 的一聲落在那匹黃膘馬右面,地上發出“ ”的兩聲響! 包不白太倒霉了! 他被沙成山一腳踢得頭下足上,十分準確的落在一個鐵箍上面,幾乎箍得他面目全非,鮮血四溢! 忙著取出刀傷藥,沙成山反手按住傷口,猛吸幾口大氣,這才找了個樹枝掃去地上樹葉。 於是,一只只排放的鐵箍全露在外面,每一個鐵箍都用大釘釘牢在地下,難怪那匹馬不能動了! 沙成山小心的解開馬足上的鐵箍,然而當他正要拉走的時候,黃膘馬卻一聲悲鳴,緩緩的倒下地! 是的,這匹馬不只是傷了足,背上挨的四件兵器更是不輕,它似是等著沙成山為它報仇似的,拖延到四個敵人死在它身側才倒下去! 沙成山咬牙沉聲,道:“老黃,我為你報了仇,也為我們相聚十年而感謝你。如果下輩子有緣份,就叫我變成你,你變成我吧!” 於是,黃膘馬不動了! 沙成山咬著牙回返扁奇的住處! 遠遠的,沙成山望著一片梅花林子發怔,蘭妹如果此刻真的落入伍大浪之手,自己冒然趕過去,必然受到他的威脅。 姓伍的人矮了些,但卻精明無比! 冷冷的,沙成山挫著牙,自言自語:“老子倒要鬥一鬥你這‘武大郎’!” 真的出乎沙成山意料,沙成山剛剛在梅林邊露個頭,屋子裡面已傳來了伍大浪的聲音: “沙大俠,是你嗎?別藏頭縮尾了!” 沙成山想不到伍大浪會早已注視到自己了! 是的,伍大浪十分精明,從時間上推算,他在山道上安下的埋伏,也應該在這時候回來了。 當然他也不排除萬一,因為他要對付的是“二閻王”沙成山! 此刻 沙成山緩緩的站直身子,笑笑,道:“伍大總管,你的眼真尖,一眼便認出我沙成山,倒是令人佩服之至!” 伍大浪仍在屋裡未走出來,他發出一聲爽朗的笑,仍然十分鎮定的道:“沙成山,如果是個小人物,伍某人正眼也不看他一眼。而你就不同了,江湖上的大鏢客,武林中的二閻王,你想我能不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永記不忘?” 沙成山笑笑,但未往屋子前面走! 不往屋子前面走,自然有他的目的! 然而這個目的卻又瞞不了伍大浪,因為沙成山就是想誘使伍大浪走出來! 伍大浪當然不上當,而且更令他提高了警覺性! 沙成山哧哧笑道:“伍大浪,我可以進去嗎?” 伍大浪冷然一笑,道:“你不用再往前走,沙成山,我沒有把握製住你,但卻握了一張王牌在手……” 沙成山立刻冷笑道:“我知道,丘蘭兒在你的掌握中,是吧?” 伍大浪哧哧笑道:“不錯,丘蘭兒在我手上!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可要知道我怎麼對付丘蘭兒?” 沙成山狂吼一聲道:“伍大浪,你敢動丘蘭兒一根頭髮,我會把你碎屍,從此虎躍山莊就別想過太平日子!” 一聲狂笑,伍大浪道:“沙成山,眼前我當然不會動丘蘭兒,因為我還指望用她來制服你這頭惡豹,我怎會動她?” 沙成山突然高聲道:“蘭妹,你還好嗎?” 屋子裡面傳過來丘蘭兒的聲音,道:“沙大哥,你還是快走吧,只要你不落入他們手中,我相信他們還不敢對我下手!” 伍大浪冷哼,道:“是嗎?丘蘭兒,你真把你的沙大哥看成了閻王兄弟?” 沙成山高聲道:“伍大浪,扁奇老人家呢?” 門口出現個白髯老人! 沙成山怔怔的道:“扁老,你沒有病倒在床上?” 丘蘭兒突又尖聲道:“是伍大浪裝扮的,他瞞過了你我二人,我們上他的當了!” 咬咬牙,沙成山想起睡在床上病兮兮的扁奇,他竟然會是伍大浪改扮的,當然,這是扁奇的傑作! 扁奇沉重的道:“沙成山,老夫無奈,望你諒解!” 沙成山淡然笑道:“我體諒你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沙成山體會得出來!” 伍大浪突然暴喝一聲,道:“沙成山,你怎能逃過我們設下的埋伏?你難道沒有走那條山道?那是你必經之地呀!” 嘿然冷笑連聲,沙成山道:“不錯,那條山道是我去方家集的必經之地,而且也領教了你那個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埋伏。不過,伍矮子,你要失望了,因為我還是活著回來了!” 伍大浪憤怒的道:“沙成山,你把他們怎麼樣了?‘淮南三條龍’加上‘屠手’包不白,他們四個人難道……” 沙成山冷冷的道:“死了,而且死得很慘!” 伍大浪雙拳狂揮著,罵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命真長……” 沙成山吼叫一聲如雷,道:“我的命長,只怕你的命就短了!” 伍大浪眥目欲裂的吼道:“沙成山,你在方家集為我們莊主辦事,你為何跑來鳳凰嶺呢?就為了找你的姘頭丘蘭兒?你拿人銀子不為人辦事,你用什麼向我們莊主交待?” 沙成山暴叱一聲,道:“伍大浪,上回陽城我被秦百年耍了一次,我看這次方家集的尋寶,八九不離十的也是一個騙局。伍大浪,沙成山不是驢,如果有人把我當成驢,這個人就離死不遠了,而你……” 伍大浪抗聲道:“誰說這是騙局?十萬兩銀子等你去拿,豈會是騙局?” 沙成山冷笑,道:“我一輩子也拿不走秦百年的十萬兩銀子!”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又道:“不過我雖拿不走秦百年的十萬兩銀子,卻認識了龍騰虎躍兩個山莊的真面目 欺騙、陰毒、奸詐,這比我拿到十萬兩銀子還值得!伍大浪,難道我說得不對?” 伍大浪嘿嘿笑道:“所以當你離開鳳凰嶺之後,我就相當後悔,便迫不及待地追下來了!” 沙成山冷冷道:“可是你仍然一無所獲,而且……” 不等沙成山的話說完,伍大浪伸手推開門邊呆立的扁奇,一把自地上揪住丘蘭兒,怪叫道:“沙成山,你要不要她活?” 沙成山極目望過去,只見丘蘭兒被繩子捆得相當痛苦,伍大浪還在抖著手腕,令沙成山心中一痛! 丘蘭兒尖聲道:“沙大哥,你只管快走,別管我!只要有你在,我不信他們會……” “叭”的一個大嘴巴,伍大浪一掌打得丘蘭兒口吐鮮血。他冷酷的笑道:“丘蘭兒,我伍大浪可不是惜香惜玉人,你最好不要亂開口!” 沙成山狂怒的指指伍大浪,道:“住手!伍大浪,有種出來,我二人放手一搏!” 伍大浪嘿然一聲,道:“那是早晚的事,眼前伍大爺沒有興趣!” 沙成山厲叫道:“你想怎麼樣?” 伍大浪立刻高聲道:“跟我回鳳凰嶺去!人是我放的,把你們送回去也是我的本份。沙成山,你總不會看著我把丘蘭兒一人押回去吧?何況她肚子裡還有你的孽種!” 提起丘蘭兒肚子裡的孩子,沙成山心如刀割 自己不能親自照顧,反而令蘭妹吃盡苦頭,我沙成山連個老婆都保不住了,還提什麼二閻王? 咬牙如嚼乾豆,沙成山重重的道:“伍大浪,我跟你走!” 精神一振,伍大浪道:“君子一言!” 沙成山立刻道:“快馬一鞭!” 丘蘭兒大叫,道:“沙大哥,你……” 伍大浪哈哈大笑,道:“其實你只要去鳳凰嶺,我立刻回虎躍山莊找我們莊主,因為那兩件寶物非要找到不可,而找寶物的最佳人選便是你沙成山。只要我們莊主出面,你就不會死了!” 沙成山當然知道伍大浪的話等於放屁,他的目的只是想穩住自己! 笑笑,沙成山道:“此去便全仗伍總管大力協助了!” 伍大浪拍著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沙成山,尋寶事大呀!” 沙成山立刻又道:“你想怎樣帶我回鳳凰嶺?” 真快,伍大浪拋出一根繩子,對扁奇道:“扁老,就麻煩你過去把沙成山的手腳捆起來!” 沙成山叫道:“我的雙腳也要捆起來?我怎麼走?” 哈哈一聲大笑,伍大浪道:“我們的快馬就藏在附近,你放心,我不會叫你一步一步的走到鳳凰嶺,那得多久才到?” 沙成山心中咒罵 娘的,原來他們是騎馬追來的,怪不得在我們的前面趕到! 扁奇無奈的拾起一根麻繩走向沙成山,搖頭一嘆道:“沙大俠,委屈你了!” 沙成山雙手一併,道:“扁老,也是我為你添了麻煩,你上綁吧!” 遠處,伍大浪手扶門框望著梅樹邊,果見扁奇把沙成山的雙手捆牢,遂又高聲道:“沙成山,你睡在地上,讓扁老把你的雙腳也捆起來!” 丘蘭兒尖聲大叫:“沙大哥……我害了你了……” 沙成山坐倒地上,扁奇匆匆的把沙成山雙腿纏綁在一起。沙成山沒有動,扁奇卻深深的搖搖頭,道:“沙成山,造化弄人啊!” 扁奇走向小屋,伍大浪真快,立刻躍出門外,大步便往沙成山身邊走來,口中那得意的口吻: “沙成山,你殺了江二公子本就該死,如今你更知道了鳳凰嶺的山洞的秘密,加上懷疑那兩件寶物之事,你怎能再活下去?” 伍大浪的兩只拳頭已變成了鍺赤泛烏之色,宛似兩個生鐵錘 他本來就被人稱作“鐵拳”,有人見過他一拳搗死一頭牛! 此刻,他大步直逼沙成山,顯然要一拳擊斃沙成山。在伍大浪的心中,帶回個死的沙成山總比帶活的要安全! 伍大浪的鐵拳在他尚未走近沙成山的時候便高高的舉起,他的雙目所顯露的兇焰,沙成山第一次看到 那不比個豹目稍遜半籌! 伍大浪沉聲道:“沙成山,你認栽了吧!” 沙成山突然雙目一凜,身子在蜷縮中突然往右彈離三尺。伍大浪一怔,沙成山已雙腿彈起,整個身子突然拔空兩丈有奇! 只見捆在他雙腿上的繩子一段段的往地上落下來。 他的身子卻在空中反力道的翻滾著,直到他的身子快要落下來,沙成山的雙手已抖落掉所有的繩索…… 伍大浪一怔之間,回頭便往屋子跑去,然而,沙成山幽靈般的已站在門口! 伍大浪怪聲怒道:“沙成山,伍大爺忘了你練過金剛指,視繩子如燈草,可惡啊!” 沙成山冷酷的哼道:“你仍然不夠精明!伍大浪,人一旦露出狐狸尾巴,他便什麼也無法再掩藏了。龍騰虎躍武林世家,道上朋友尊仰之地,卻原來是集狠毒於大成,弄陰謀於極端的魔窟。過去是我沙成山遇事不明,上了你這矮子的大當,沒得幾乎栽在你手裡!” 伍大浪仰面沉聲道:“沙成山,我想不到你會是殺害江二公子兇手,錯把你放出山洞地牢!” 嘿嘿一聲冷笑,道:“如不將我放出地牢,試問你們又如何知道兇手是我?” 伍大浪立刻沉聲吼道:“是你這王八蛋走狗運!你小子前面走,後面就來了川南‘龍爪門’門主白良與東海的‘冷面豹’貝海濤,他二人看過二公子脖子上中的刀傷之後,立刻認出是你這小狗操的下的手,因為他二人太了解你的刀法,他們是從痛苦的經驗中得知的。沙成山呀,你說說,你為何要殺死江二公子?” 沙成山聞得白良與貝海濤二人也到了鳳凰嶺的龍騰山莊,並認出江少強死於“銀鏈彎月”,立刻笑笑,道:“不錯,江少強是死在我的刀下!對於一個桀驁不馴的紈褲子弟,我的方法就是如此!” 伍大浪瞪大眼睛吼道:“你承認了?好小子,你也不問問他是誰?不問問他的家世、他的出身?” 沙成山面皮不動,冷然道:“我已相當尊重他的家世,更對他的出身了解,然而江少強卻以為他的家世與出身可以嚇跑我沙成山,刀是他先拔,伍大浪,情形就是這樣!” 指著小屋內,伍大浪重重的道:“就為了屋子裡面的丘蘭兒?一個微不足道的女殺手? 一個懷了你孩子的姘頭?她的命能同江二少爺比嗎?” 咬著牙,沙成山道:“天生萬物,萬物便有了生命。人也是一樣。上天並不把人分成貴賤,所以每個人也只有一條命。我以為丘蘭兒的命並不比江少強的命稍遜!如果從行為上加以分辨,江少強又算什麼東西?” 伍大浪跺著腳,兩只鐵拳平舉,齜牙咧嘴的罵道:“沙成山,你將為你的行為,付出雙倍的代價!你活不久了……” 沙成山哧哧笑道:“這句話我已不知聽多少人說過,然而沙成山仍然屹立不倒,那些口出狂言的人卻早已不在人世了!” 咬咬牙,伍大浪道:“白良的話對,你是個冷血殺手,一些不差……” 笑笑,沙成山道:“伍大浪,如果我猜的不錯,白良與貝海濤二人必然也被囚入山洞地牢下面了,是嗎?” 嘿嘿笑的幹澀,伍大浪道:“這是江老莊主的意思。沙成山,你能活生生的離開那個死過無數高手的地牢,實在應感謝我伍大浪,否則……” 沙成山“呸”了一聲,道:“少在沙某面前套交情!如果白良早去一日,你們還會放我出來?你率人追殺之舉,便足以證明你不會輕易再放過我了!” 他一頓,又道:“伍大浪,由此推想,秦百年失寶之事也必然是個大騙局了?” 仰面一聲梟笑,伍大浪怪聲道:“就由你這王八蛋去猜吧!哈……” 沙成山的面色一緊,高聲對屋內道:“扁老,請把丘蘭兒身上繩索解下一用!” 伍大浪怒吼,道:“扁老頭,你一把年紀活得不容易,如果你敢解下丘蘭兒身上繩索,你就死定了!” 屋子裡面,扁奇伸出頭,道:“伍總管,我要是你,早走了!” 伍大浪憤怒的道:“虎躍山莊總管,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沙成山,什麼話也別再說了,該是見真章的時候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本來要把你捆去交給那個上當的人,見你如此骨氣,我改變初衷 成全你的忠心。伍總管,你應該不會光是一對鐵拳吧?” 伍大浪冷笑連聲,道:“伍大爺人稱‘鐵拳’,憑藉的就是一雙拳頭。沙成山,你除了‘袖裡乾坤’ ‘銀鏈彎月’之外,還有什麼令人折服的?” 這明明是激將法,沙成山心中當然明白。然而他卻仍然嘿嘿笑道:“伍大浪,我會令你死得心折,死得心安!你用一雙拳頭,我便一對肉掌!” 伍大浪立刻吼道:“我們誰中途變卦他便是王八蛋!” 他的罵聲甫落,空氣已開始流蕩,勁氣迴旋不已。他那矮而壯的身子,宛似一頭凶殘的黑豹,一頭便往沙成山的懷中衝擊過去,人未到,雙拳交互擊出二十七拳,拳拳都挾著雷霆萬鈞之勢! 當伍大浪的沉渾拳勁快將沾觸到沙成山肌膚的一剎,沙成山雙腳未動,右手並指如刀疾點敵人鐵拳! 伍大浪好一輪快打,雙目幾乎噴火! 沙成山仍然不為所動,右手疾點,左掌立撥,生把伍大浪那宛如狂濤的攻勢,封在三尺之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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