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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2008-05-30 05:40 AM

第06章 走馬不換將

  勞愛再次出現在青龍會的正廳上時,她已是換了一身裝扮 頭上挽了個馬尾結,大紅的絲帶扎得緊,上身穿一件純白絲寬袖上衣,袖口尚用一對純金釦子扣牢在雙腕,天藍色泛光的絲長褲,褲腿掖在皮靴筩內,一條細蟒蛇皮帶扎住腰身,光景是既瀟灑又利落。
  勞愛坐在首座位置上,把個包袱往桌上一放,對一旁的石總管,道:“可認識在駐馬鎮上混的‘八爪神偷’伍大海嗎?”石總管點頭,道:“上回還奉當家的命找那大鮑牙去西涼辦過事呢!”點點頭,勞愛道:“去把這包衣裙交給他,告訴他要物歸原主,有一天如果我知道他沒把這包東西送還物主,小心我剝下他的一張賊皮!”
  石大海道:“何時起程?”
  勞愛道:“馬上走!”
  這時各人皆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當家的為何還為了一包衣裙如此的慎重其事。
  於是,石總管提起包袱立刻走出正廳。
  勞愛這才把她的計劃說出來……
  青龍會的正廳上,“小青龍”勞愛以手蘸著杯中茶水在那張既長又大的桌面上來回的畫著,邊字字有力地道:“這是整個隴山,長青門便是由這一窄狹的山道穿過去,那裡便是大片叢林,而長青門的總舵就在林中。”
  勞愛以手點頭地正要繼續畫下去,一旁的韓彪道:“我們還是老法子,由我打頭陣去。”
  余唐怒道:“我操,你老韓又在搶第一功了,撥指頭輪也該輪到我余唐了吧!”
  勞愛以手製止,道:“這次可不能再用老法子了,須知我們卷大雁堡的事,早已被人傳出去了,再用那法子絕行不通。”祈老八也道:“你二人先別嚷嚷,且聽當家的吩咐了。”
  勞愛又緩緩坐下來,道:“貝老九把長青門地勢對我說過以後,他還特別提到那長青門主‘瘟神’南宮烈與尚武山莊宇文山是換帖哥們,要我三思而後行,哼,可是我爹不也是與宇文山換帖嗎?怎的我爹慘死以後就沒有見宇文山積極的去西涼追兇手?換帖有用嗎?說穿了彼此利用而已!”
  余唐點頭,道:“若非當家的一再阻攔,青龍會誰不誓死去西涼一拼的,老當家這段仇兄弟們可無時無刻不存在心中冒泡呀!”
  韓彪也厲烈地道:“奶奶的,一人連中三十八刀,刀刀都是砍在不要命的地方,這是在誠心叫人多受罪嘛!”
  勞愛一嘆,道:“我不叫眾家兄弟尋仇,只因為那是勞而無功的事,因為仇人絕不會等著我們找上西涼,再說我們幹的就是玩命生活,一旦被殺,那只能怨自己學藝不精。”祈老八道:“話雖不錯,但老當家可是你父呀!”
  勞愛苦笑一聲,道:“我傷心,我流淚,但我卻並不盲目的追去找仇家,我的方法簡單,要不了多久,我必會揪出真正的兇手來。”
  這時余唐又向余唐又:“青龍會兄弟們整整熱鬧了三天,昨日已開始準備,就等當家的回來了。”
  勞愛點頭,道:“把人馬士氣好生提起來,且容我想好對策,我們就開始行動。”
  祈老八道:“這次準備去多少人,如果太多,我馬上著人去分堂調人去。”
  勞愛一攔,道:“不必,有個五百人便足夠了。”
  六盤山青龍會足有近千人,雖說大雁堡一戰也死傷一二百人,但也不妨礙這次行動。
  石總管奉命親自下了六盤山,他攜帶著勞愛交給他的那個包袱心中嘀咕,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情,只為了這麼幾件衣裙就要下一趟六盤山,這未免也太不值了吧!已經離開六盤山五十多里了,迎面黃土飛揚中,早見二十騎人馬迎上前來,為首的馬上壯漢是個魚眼豬唇塌鼻子大嘴巴繞腮短須漢,一件黑風衣披在雙肩,翻卷的草帽連著帶子拴在頷下,有一把紫皮刀鞘內插了一把怪刀。
  這人不用石總管猜就知道是長青門門主南宮烈。因為他的那副長相,多少還真像被囚在石室中的南宮兆。石總管故意將馬往路邊讓,原打算躲過去的,不料迎面南宮烈一伸手,早見他身後的人立刻把石總管圍在中央。
  石總管拎著包袱笑道:“各位,可是攔路打劫?”
  冷哼一聲,南宮烈戟指石總管,道:“這條路通六盤山,那是不會錯的了!”
  石總管點頭道:“我便是六盤山下來的。”
  嘿然一聲,南宮烈道:“青龍會的?”
  石總管不卑不亢地道:“不錯!”
  不料南宮烈又喝道:“你這副榜樣大概在青龍會的身份地位不低吧!”石總管一笑,道:“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總管一職而已!”又是一聲嘿嘿笑,南宮烈道:“你閣下貴姓?”
  “姓石,石頭的石,石衝的便是。”
  哈哈一笑,南宮烈道:“你難道不問老夫何人?”
  石衝搖頭道:“有必要嗎?”
  南宮烈道:“那麼我將你拿下,你便知道該不該問老夫何人了。”話聲甫畢,他伸手一揮厲吼道:“拿下!”
  石衝見近面馬上飛躍過一人,這人是個禿頭鷹目,腮幫子奇大,一把大寬刀挾著窒人嘯風,“呼”的一聲當頭向石衝劈來 石衝包袱掛在馬鞍上,立刻拔出腰間那把叉形鋼刀,奮力向大寬刀上架去,同時雙腳離蹬而起,便在“嗆”的脆響中,他已落在地上。
  大寬刀二次劈來,石衝旋身遞出一刀,且旋身踢出三腿,直把禿頭大漢生生逼退三丈。
  這時石衝放眼環視,早見已被圍在中央,一時間只怕難以衝出重圍。
  就在這時,只見另一長髮披肩的瘦高個子,舞動一雙短叉撲上來,這人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式,一經上手,立刻一頭撞進石衝的叉形鋼刀刃芒中。
  這時那抖動寬刀鷹目大漢,也立刻雙手掄刀,只不過十招之間,石衝已是捉襟見肘,攻少守多了。馬上的南宮烈冷然一笑,道:“我他娘的這麼一點能耐呀!”
  石衝大怒,破口大罵,道:“南宮烈,你們要不要臉,合著你們倆打一個還他娘的耍嘴皮子呀!”
  南宮烈聳肩一笑,道:“我怎麼說你不問大爺名號,這光景你姓石的是早知道我是誰了呀!”
  石衝邊殺邊叫道:“隴山長青門主的那副德性,不用猜就知道你是南宮烈,還用得著石大爺多費脣舌的動問?”
  不料石衝話剛說完,突然一團灰雲罩頂,他不及細看正要運刀上迎,突覺腦後一緊,“吧”的一聲,他雙目一暗斜身倒在地上昏死過去了。
  也只是一陣光景,石衝又醒轉過來,只見南宮烈站在自己面前,他雙手扠腰,怒視著道:“石總管,委屈你了。”
  後腦有些酸痛,石衝左右連晃,已知自己雙手被反綁著難以動彈,不由冷哼一聲,道:“石衝敗得心安理得,因為以石某一人應付你長青門主三人,這該是石某一生中最光彩的了,哈……”冷哼一聲,南宮烈道:“光彩那也得要活生生的去體會那份榮耀,你如果兩眼一閉雙腿一伸,是何榮耀對你又值幾何?”
  石衝笑道:“這你大門主就不懂了,青龍會的人有個說法,生是青龍會的人,死是青龍會的鬼,只要青龍會存在一日,娘的老皮,那榮耀便是青龍會大夥分享的,大門主你說呢!”南宮烈大怒,一腳踢得石衝就地連翻滾中厲吼道:“先砍下他一隻手,著人送上六盤山,那姓勞的臭女子如果不放人,我再送他一條腿,看看是她強,還是南宮大爺狠!”
  石衝一聽,哈哈大笑,道:“南宮烈,你要是不砍你就是石大爺褲襠里那玩意兒!”南宮烈一怔,沉聲喝道:“刀來!”
  早見身邊馬上一人雙手遞過一把鋼刀,南宮烈冷兮兮的大步走向地上躺著的石衝。
  就在這時,那施一對短叉瘦子一躍而攔住南宮烈,道:“門主,你千萬別上這王八蛋的當。”
  南宮烈怒道:“我會上他什麼當?”
  瘦子雙叉一指石衝,道:“這王八蛋想當青龍會烈士,我們當然不去管他,可是少門主還在青龍會手裡,如果他們也狠下心來回敬一招的把少門主一手砍掉送來,那豈不是上他的大當了!”狠狠的擲刀在地,南宮烈戟指石衝罵道:“你娘的真不是東西!”邊回身向那瘦子又道:“白堂主,依你看該怎麼辦?”
  是的,這瘦高長髮人正是長青門一位堂主,姓白的掌管提調,另一禿頭鷹目大漢叫舒適,他是掌理刑堂。姓白的正是西北高原獨腳大盜出身,道上人提起白水文的無不知道這人是個狠腳色,如今他投靠在隴山長青門下,他還甚為南宮烈器重。
  這時他走近南宮烈緩聲道:“我們手上有了這姓石的,正可以同青龍會來個走駕換將,不怕他們不把少門主放回來。”
  點點頭,南宮烈道:“師爺方泰未來,我幾乎做下糊塗事來了,也虧得白堂主提醒,否則兆兒便死定了。”
  突聽地上躺的石衝又大吼道:“別他媽做你們那些白日黃梁大頭夢了,想拿石大爺換回你寶貝兒子,只怕是門都沒有。”
  南宮烈道:“那時候再殺你不遲!”
  也不管石衝掙扎,南宮烈早命人把石衝拖到馬背上,一行直往六盤山趕去。
  已經是午時過後了,青龍會的人正齊集在堂口場子上準備分成三批操練呢,突然有個兄弟跑來,正迎著余唐在廣場上吆喝。
  那人一徑跑到余唐面前,忙不迭地道:“餘爺不好了,石總管出事了!”
  余唐一怔,沉聲喝道:“別他娘的雞貓子窮嚷嚷,石總管趕往駐馬鎮,他會出什麼漏子!”
  那人早把手上一張條子呈給余唐。
  余唐取在手中,上下左右一展又看,邊罵道:“娘的,這上面畫的什麼古景。”邊高聲叫道:“你們哪個認識字的就快站出來!”
  原來余唐鬥大的字只認識兩升,那還是勞愛告訴他自己那“余唐”兩個字是什麼模樣,別看就是兩個字,余唐還學了半年才湊和著能寫出來。
  這時只見有個年輕漢子走向前,接過條子念道:“呈青龍會勞:今有貴會總管石衝現在本門,三日後雙方在雙松嶺換人,務必把本門少門主帶往交換,免傷彼此和氣。”這條子連落款也沒有。
  當然一看就知道是長青門的。
  余唐一聽,一把搶過條子操在掌中,且大罵道:“去他娘的那條腿,誰有閑工夫同他們去和稀泥!罷饈焙 胱呃矗 潰骸壩嘈智業鵲取!?
  “余兄:“別等了,殺了送信人,我們照當家的計劃行事去。”韓彪道:
  “不管石總管死活了?”
  余唐似是粗中有細地道:“別替老石擔心事,只要南宮烈的兒子在我們手裡,他們再狠也不敢動老石一根鳥毛。”
  韓彪道:“我看還是向當家的稟告一下,由當家的定奪。”余唐道:“小事一樁,何須驚動當家的!”
  韓彪道:“這可不是小事情,你該不會忘記石總管是幹什麼才離開六盤山吧。”
  余唐一拍腦袋,道:“我的媽,差一點忘了,老石是被當家的派去辦事的,如今他被長青門抓去,正該快告訴當家的才是呀!”韓彪笑道:“好傢伙,你總算融會貫通的開了竅了!”
  正在說呢,勞愛已緩步走來。
  余唐忙上前施禮,道:“當家的來得正好,石總管他出事了。”
  勞愛一驚,急問:“怎麼會呢?”
  余唐立刻把揉皺的紙條呈上勞愛。
  勞愛一看,冷冷一笑,道:“送信的人呢?”
  早聽得持條來的漢子,道:“稟當家的,那人人尚在馬房前面候著呢!”勞愛道:“告訴送信的,叫他回去告訴瘟神,他兒子在我這兒可沒缺吃缺喝,更未掉下一塊皮少掉一塊肉,要他對我的總管客氣一些,否則我會把他兒子的人頭送上隴山去,至於走馬換將這碼子事,青龍會沒有興趣,想要他兒子活著回去,那得聽我的通知了。”
  傳話的立刻往前山跑去。
  這裡勞愛對韓彪、余唐道:“我原以為南宮烈會去搬請宇文山的,卻不料石衝被他兜上,竟然異想天開的來個走馬換將,想的可真如意,哼!”余唐道:
  “當家的,依我余唐想法,不如趕往雙松嶺一舉殺光南宮烈那夥傢伙,然後快馬趕往隴山去抄他的老窩。”搖搖頭,,然后:“別忘了,我們只搶不殺,搶那當搶的,當然殺也是最後手段,雙松嶺他們身邊沒銀兩,我們何必白白去找他們拼命的。”
  韓彪又問道:“當家的,我們何時上路?”
  勞愛道:“送信的把信送到南宮烈手上,我料準南宮烈必去搬請宇文山,只要宇文山被我擋駕,那時候就是我們找上隴山長青門的時候了。”
  余唐望望韓彪,二人實在不解當家的話中含義,卻也不敢細問。
  勞愛說的不錯,南宮烈帶著部份手下原是趕往駐馬鎮的,因為他還以為兒子已經回隴山了呢,哪想到了隴山長青門總舵,竟然沒有兒子回來的消息,幾經探查才知道是被青龍會弄上六盤山去了。
  南宮烈一急之下,這才率領部份人馬趕往尚武山莊,原以為那宇文山雖與勞家解除婚約,但情義多少尚在,希望透過宇文山的面子救回兒子來。巧的是半道上竟遇上了石總管,南宮烈竅喜之餘下手把石衝捉住,不想勞愛不吃他那一套,倒反給南宮烈將了一軍。
  現在,南宮烈跳起腳來罵:“年輕輕一個女娃兒,她竟是如此的刁鑽古怪得可以,我的兒,早晚我南宮烈會叫你知道我的手段!”被拴在馬鞍上的石衝立刻笑道:“南宮大門主,依著我的意思,你何妨就把我殺了,這樣你不就先出了一口怒氣了。”
  南宮烈塌鼻一聳,罵道:“你那個王八命又怎能同我兒子的命相提並論的。”
  石衝笑笑,道:“既不能相提並論,何妨大方些把我放了,也許我們當家的一高興,來他娘個投桃報李的放了你兒子也說不准。”南宮烈怒道:“南宮大爺不是驢,而你們那個雌貨也不傻,姓石的,你就辛苦些隨我們上路吧!”
  石衝道:“可是上隴山?”
  南宮烈道:“安份些少開口,惹火了我一只臭襪子塞住你的嘴巴。”石衝還真的不再開口了,因為真的要是弄個濕嘰嘰的臭襪子塞住嘴巴,那該多噁心呀!
  於是二十騎快馬押著個青龍會的石總管,風馳電掣般的朝著駐馬鎮上趕去。
  馬上的石衝一看,心中一喜,因為這南宮烈顯然是去搬請他的換帖兄弟宇文山出面。
  但石衝心裡可明白,如今只怕宇文山也無法把事情擺平了,因為勞愛心中早已決定對付隴山長青門的計劃,如再想說服她,那將是徒勞而無功的。
  現在,南宮烈一行已進了尚武山莊,山莊來迎接的則是南宮烈的幹兒子,也是宇文山的新婚兒子宇文長江。當宇文長江望向南宮烈身後的人時,他不由得一怔,因為石衝可是被拴在馬背上的。
  宇文長江一臉的喜氣未退,呵呵笑著走近石衝,道:“我的乖,這不是青龍會總管大人嗎?怎的被一根繩子拴在馬背上了?”
  一旁的舒適早笑道:“少莊主,你說的不錯,他正是青龍會的石總管。”宇文長江道:“怎的會把他捉住的?”
  另一邊白水文道:“青龍會把我們少門主抓了去,我們當然也要抓青龍會的人了。”
  宇文長江冷然一哼,道:“這件事我們早已知道了,我爹這幾日正在籌思對策呢,各位隨我進去吧!”
  宇文山一把拉住南宮烈,哥兒倆才分別沒幾日,猶似幾年沒見面的彼此露出一副苦臉來。
  南宮烈先是望望四周邊低聲道:“這件事情……”乾咳一聲,宇文山道:
  “別多說了,我們老哥兒倆內室去商量吧!”南宮烈與宇文山二人走入一間精緻內室,這兒顯然是宇文山的書房,只見條桌茶筒,書架字畫,一個大方桌上面更是擺設著純瑪瑙的文房四寶盤子,何止是高雅,更是氣象不凡,堂皇典麗!
  老哥倆就在書桌前面好一陣商量……
  聲音低,誰也不知二人說些什麼。
  不過從二人的面色看,顯然相當詭秘。
  一匹純白健馬,翻動四蹄,把個馬身子烘托得宛如一片白雲似的往前飛去,帶起的一溜黃土塵煙,迤邐著足有半里長,厲烈而壯觀。
  馬上的錦衣灰發老者,紅光滿面,威風凜凜,一把魚鱗紫金寶刀正斜掛在鞍椅上,垂髯半尺飄飄,金剛怒目直視,猶似天將走凡塵。
  這人,嗯,他可不正是尚武山莊的莊主“鐵臂猿”宇文山。
  “鐵臂猿”宇文山自與“瘟神”南宮烈二人在尚武山莊密談以後,獨自一人快馬加鞭的出了尚武山莊,從他的去向看,顯然是趕往六盤山。是的,宇文山正是要去六盤山的青龍會。
  往年,他也經常來青龍會,因為青龍會當家的“野龍”勞壯是他的拜兄弟,哥兒倆經常聚聚,那當然是十分平常的事。
  但自從“野龍”被人亂刀砍死在西涼以後,宇文山便未曾再來過六盤山,並非是他不來,而是勞愛痛心之餘,她退了婚約,謝絕任何來客,決心把爹的遺志接上手。勞愛看準了江湖生涯,弱肉強食,談到義字,那必須摻雜著利害關係。
  老爹被殺三十八刀,刀痕不同,手法不一,這顯然死於多人之手,如果自己明敞著去找兇手,那是絕對不大可能的事,那麼只有以武力去拼出個結果了。
  勞愛也十分明白自己老爹的本事,足以列入武林高手之列,想要收拾這條“野龍”,絕不是件簡單的事。可以想得到的是那些圍殺老爹之人,必然是當今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那麼這些人又會是誰?
  現在,尚武山莊莊主“鐵臂猿”宇文山已到了六盤山下,而他的出現早在勞愛的意料中。
  不過南宮烈沒有來,倒是出於勞愛意料。
  迎面山道就在一大塊似落盤的巨石擋道而中斷,那巨石下面尚插著一根數丈長巨木。
  宇文山看得出來,只要那根巨木一松,巨石必順勢而下,即算是再多人馬,也會被壓成肉餅。
  立馬仰面上望,宇文山尚未開口,早見一陣腳步聲傳來,二十名矛刀手已分別站在巨石兩邊,早見一人喝道:“什麼人?”
  宇文山可並未把這些人看在眼裡,捋髯一笑,道:“煩請通報,尚武山莊宇文山來探勞大嫂子了。”只聽上面那人抱拳,道:“原來是宇文大爺到了,但礙於青龍會新立規矩,還得請宇文大爺稍待,容在下上稟。”
  宇文山道:“有勞了。”
  只見那人伸手一揮,半山腰上一連發出三支響箭。可真夠壯觀,只見三支響箭後,峰上面又是三支響箭,這樣一連五七起傳到了後山。
  沒多久,一支紅色煙火騰空而起,巨石上面那漢子這才一躍下得巨石下,笑對宇文山道:“當家的已在吊橋候駕,宇文大爺你下馬跟小的走。”宇文山下得馬來,早有另一人把他的白馬牽去。這時那人竟帶著宇文山斜刺裡穿林而入,沿著荒林中的羊腸小道,左轉右彎,忽高忽低,還不時的跨澗攀岩。宇文山不由得問道:“怎的不走原來的山道?”
  那人回頭一笑,道:“自從老當家的出事以後,六盤山在我們大小姐的銳意經營中,全變了樣,如果不是本會的人,只怕上不得六盤山,因為……”他又看看宇文山,笑道:“宇文大爺與老當家交情不錯,我說給你老聽應無差錯的……”
  宇文山點頭,道:“本就是一家人嘛!”
  那人遂低聲道:“如今山道改了,原來的那條山道設了不少機關呢。”宇文山“氨了一聲。
  青龍會的前面這座山,宇文山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右前方忽然衝出一彪人來,一個個手中拈弓搭箭,弓箭手後面全是手持長矛大漢。
  領著宇文山的那漢子早高聲道:“兄弟會!”
  迎面那些人一聽,其中一人也回應一聲:“兄弟會!”
  於是,這些人立刻又消失在荒林中不見。
  宇文山一怔,心中琢磨,怪不得勞愛這丫頭敢帶領人馬開到五百里外去席捲大雁堡,看她這種架式,不出幾年,只怕要持黑道之牛耳了。
  又走了約盞茶時光,前面已到了那座吊橋,宇文山抬頭望去,只見對面勞愛披了一件紫色英雄衫正守候在橋頭,兩旁站的青龍會兄弟足有兩百人,迤邐著一直延到半峰腰,軍容壯觀,刀槍閃閃,一個個赳赳威武,挺胸凸肚,那與勞愛站在一起的幾人,宇文山一眼就看出來,光景是勞壯的幾個死黨,韓彪、余唐、祈老八全在呢。
  匆匆走過吊橋,勞愛早走上前去施禮,道:“宇文莊主遠道前來,青龍會十分歡迎,請!”宇文山一聽勞愛稱呼自己宇文莊主,顯見是把雙方距離拉遠,這種口吻明敞著是要公事公辦了。
  哈哈一笑,宇文山邊走邊問,道:“你娘可好?”
  勞愛道:“好。”
  宇文山又道:“我那小姪兒呢?”
  勞愛又道:“好。”
  宇文山這時訕訕的又道:“來時見六盤山多處已變,人強馬壯,比之從前你爹在時更是旺盛許多,孩子,倒是也苦了你了。”宇文山一心想把雙方距離拉近,才說出這番話來,不料勞愛只是輕聲一笑,笑裡雖未藏刀,卻也令宇文山心中起了個疙瘩。
  走進圍牆門內,眼見一排排小瓦屋,中間大廳上面,宇文山指著地上那張虎皮,道:“這是你爹親手殺的老虎,已有二十年了吧,記得那時候你還在這虎皮上翻滾不已呢!”
  勞愛仍是輕聲一笑。
  這時早有兄弟捧上茶點來,勞愛這才問道:“宇文莊主單騎前來,可是為了南宮烈的兒子?”這種開門見山的一問,立刻令宇文山手足無措,因為他原是要先見上勞家嫂子,再由大嫂子處說項的,不料勞愛竟然會來上這一手,自己如果再說是來探望大嫂,顯然變成虛偽。
  這時他才想到如果真的討得這麼一位能耐超人的媳婦過門,真不知尚武山莊是福還是禍呢!
  心念間,宇文山撫髯哈哈一笑,道:“賢姪女果真快人快語,老夫也就不用再有所隱瞞了,是的,我來,正是為了我那幹兒子南宮兆的事。”勞愛道:“南宮兆是在我這兒,如今他每餐三大碗,吃得飽也睡得好,宇文莊主盡可放心。”
  宇文山一笑,道:“可否告知我,你怎會把南宮兆抓上六盤山的?”勞愛突的面色一寒,道:“是他挾著長青門少門主的威風,一馬追上前來攔住我的去路,只可惜他連我的手下兄弟也不如的被活捉了,如果我不看在他是來自貴莊,只怕當時就把他殺了。”宇文山抱拳道:“想不到老朽在賢姪女心中尚有一席之地了。”勞愛冷冷地道:“情可以沒有,義不能不顧。”
  淡然一笑,宇文山道:“可是一直怨老夫未戮力為你父報仇?”勞愛心中一痛,但他表面上泰然地道:“我可從未如此想過呀!”
  宇文山道:“西涼槐山我去過,遠在千里外,那兒人地生疏,仇人又全是外去的,一時間難以找到,並非是老夫未盡力,勞哥哥的遇害,最心痛的只怕就是我宇文山了。”冷然一笑,勞愛道:“我們青龍會是幹什麼買賣的?自己當然十分清楚,刀口上舐血的日子,對於那種死法該是意料中事,青龍會不能為我爹一人而大夥兄弟哥們正事不做的去尋仇人,相反的,就因為我爹的遭遇,更激發哥兒們的心連心,血水相融的更把青龍會發揚光大,當然勞愛也從未對你宇文莊主有什麼苛求了。”
  悲壯的幾句話,卻令宇文山大為高興 只是高興是擱在他心中,表面上他還是自責地道:“不過我宇文山總覺著心中有愧。”
  勞愛一笑,道:“宇文莊主這次是為南宮兆而來,就該談正事才是。”宇文山點頭,道:“對,是應談正事。”
  勞愛道:“宇文莊主的意思呢?”
  宇文山道:“這次來,我是帶著七分愧疚,三分過去兩家交情而來,你也是知道的,本不與尚武山莊相關,只為一個義字,老夫才厚顏的來了。”
  勞愛道:“江湖上都知道尚武山莊莊主是熱心人。”
  赧然一笑,宇文山道:“急他人之急,本就是我輩江湖中人的不二作風。”
  勞愛心中冷笑,面上一整,道:“宇文莊主準備如何急他人之急?”
  宇文山道:“我不敢奢望帶南宮兆下山,只希望能拉攏你們雙方,把此事擺平就心滿意足了。”
  勞愛一笑,道:“不知宇文莊主如何擺平此事?”
  宇文山捋髯面對正廳上一眾青龍會兄弟,他緩緩地道:“那得先聽聽青龍會的意思了。”
  勞愛道:“我們的先決條件是南宮烈必須當即釋放石總管,如此而已!”
  宇文山一拍大腿,道:“包在我身上,那麼再說出正式條件吧!”
  輕搖搖頭,勞愛道:“至於正式條件,那得等我見到石總管以後再說了。”
  宇文山一怔,道:“何不現在說出來,老夫心中也有個底兒!”再次搖頭,勞愛道:“有許多事情,青龍會的人得關起門來大夥商議,我們尚未有結果呢!”
  宇文山道:“各位儘管商議,我到後樓去陪陪老嫂子。”勞愛搖搖頭,道:
  “媽不見外人,除了我姐弟二人,所以青龍會也不能久留你宇文莊主了。”
  這等於是在下逐客令,宇文山心中大是不痛快,心中暗罵,他娘的,除了一杯茶水外,竟連頓酒飯也不招待,這算他娘的什麼嘛!
  心念間,宇文山面色一寒,道:“如此說來,我這遠道而來的客人這就得走路了。”勞愛嘴角一撩,道:“宇文莊主,你並非客人身份,應該是‘說客’呀!”長身而起,宇文山道:“既是說客,自不便久留,宇文山這就告辭了!”
  勞愛一笑,道:“本來嘛,做說客本就是辛苦差事,事成了也不見得攤到什麼好處,一旦弄砸,不定還會撈得一身騷呢!壩釵納嚼湫Γ 潰骸崩桶  閭 衲愕 妥沉耍 灰夤灤卸 治ㄎ葉雷穡 揖筒恢灰淮蔚娜骯   墑撬 褪前鹽業幕暗背閃碩 苑紓   淶萌鞝似嗖蟻魯。  恪  襖桶 淅淶潰骸幣灰夤灤幸埠茫 ㄎ葉雷鷚舶眨 艿靡 心敲戳槳閹 櫻 裨蛞補灤脅黃鴝雷鷂藪印!壩釵納膠偃灰簧  潰骸氨鶩 耍 諗 遜稈劍 ?
  勞愛道:“眾怒?哪些是眾怒?放眼幾處雄霸一方的梟霸,他們會真心聯手?
  哼!?

  宇文山道:“誰能敢說他們不會聯手?”
  勞愛突然追問道:“就如同他們聯手對付我爹那樣?”
  宇文山一震,雙目炯炯地道:“這是誰說的?”
  勞愛道:“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宇文山道:“揣測之詞不宜出口,無的放矢落人口實。”勞愛道:“連我也不去追究了,還提那些做什麼!”
  再次感到輕鬆,宇文山緩緩走向正廳外,邊道:“我這就連夜趕回去,準定叫他們先釋放石衝,餘下的那就看你的誠意了。”
  勞愛一笑,道:“放心,我不會令宇文莊主失望的。”
  於是勞愛又親自把宇文山送過吊橋,早見送自己入山的那人還在候著。
  宇文山心中明白,勞愛早就設定好了,她是誠心給自己這頓派頭吃。
  是的,她準是存著報復的心理,否則宇文山當年也曾抱過勞愛,小時候她對這位宇文叔叔可好呢,只一見宇文山到了六盤山,勞愛就會纏著他,直到勞愛上峨嵋跟龍師太學藝。
  現在,宇文山站在六盤山下,她回望那極天高峰,心中也覺著有愧,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麼?
  銀財寶物本身外之物,江湖上哪個人不清楚這句話?但又有幾多人會不是見財忘義的?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伸手按按胸前 宇文山為什麼會按住前胸?
  他究竟有什麼愧心事?只怕只有他一人知道了。石總管果然被釋放了。
  南宮烈算是白白忙忽一陣子。
  宇文山為了在勞愛面前示好,他還給石總管封了一百兩銀子算是除霉壓驚。
  石衝也不客氣,狠吃了宇文山一頓,揣了銀子就走,他必須要走,因為他還得急著找伍大海呢!
  一想起伍大海,騎在馬上的石總管不由得摸摸掛在馬鞍上的包袱,這本是宇文山媳婦的,卻又被石衝帶出了尚武山莊。

runonetime 2008-05-30 05:41 AM

第07章 天燥有雨,人躁有禍

  總管石衝一馬進了駐馬鎮,先是在“駝鈴居客店”坐下來,要了幾樣小菜一壺酒,邊吃邊望向遠方。遠方當然是“天寶賭坊”那個高門坎。
  只是石衝的酒喝完菜吃光邊拍著肚皮卻仍不見“八爪神偷”伍大海的影子。
  店小二剛到他身邊,石衝忙問道:“伙計,賭坊今日生意似乎不佳,未見人出入嘛!”伙計側頭望過去,邊笑道:“時辰不對,得再等上一兩個時辰才有人呢!”石衝道:“為什麼?”
  店小二笑道:“看樣子客官不曾下過賭坊,駐馬鎮的賭坊是分時辰的,午時一過得歇上兩個時辰,每日卯時收場,這已是定規的事了。”
  石衝點頭,笑笑道:“那我同你打聽個人,就是不知你知不知道。”店小二笑著一拍胸脯,道:“有名的便知,無名的不曉,客官,你問吧!”石衝一聲哈哈,道:“這人名氣說有也還真的半聲雷似的,他只有這麼高。”說著伸手一比,又道:“長相嗎,薄嘴巴堵不住他那麼一對大齙牙,瘦不拉嘰的是個幹……”小二忙伸出手指做個偷東西模樣,道:“那小子是幹這個的,是吧?”
  石沖喜道:“你認識他?”
  小二道:“不瞞客官你說,他是我遠房堂哥,對於我的這位大海堂哥來說,實在搞不清究竟是我們伍家好子孫呢,還是個不肖之徒。”
  石衝一怔,道:“你這話怎麼說?”
  小二見生意已忙過,客人稀少,乾脆拉把凳子坐在石衝一邊,低聲一嘆,道:
  “伍大海是我遠房堂兄,說起來我們這大字輩裡面還就屬他最機靈,別的不說,他的那身輕功就會叫人咋舌,可是他卻不務正業,不過嘛……”他想了一想又道:
  “有時我也奇怪,他把大把銀子送上賭坊,不輸光他是絕不出來的,輸光了他又像大夢一場似的也不知溜到什麼地方養精神去了,可是我也曾見過他拿銀子像石頭似的送給道上朋友花用,總之,他活著好像是同銀子泡上了!”哈哈一笑,石衝道:“說了半天你尚未告訴我伍大海現在哪兒呢!”小二道:“他呀!大概天寶賭坊的人知道吧!”
  石衝拋下一塊銀子站起來,道:“我去賭坊找找看。”
  小二剛送石衝出門,不遠處一個瘦小人影一晃,那小二早叫道:“哈,好嘛,說曹操曹操就到哇!”
  不錯,來的可不正是“八爪神偷”伍大海。
  只是當他一眼看到石衝的時候,扭頭便走!
  不,應該是調頭就逃。
  伍大海心中可清楚,青龍會的人如果再找上他,那準沒好事,因為勞當家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雖然伍家祠堂他無意間救了勞愛,可是釘是釘卯是卯,兩碼子事只怕不會混為一談的。
  伍大海要開溜,石衝一把拉住衣裳,邊叫道:“你小子想溜?”
  伍大海回頭幾乎擠出淚水來,乞求道:“總管大人,你高抬貴手放小伍一馬吧!”
  石衝可並不知道勞愛為了衣裙受窘的那碼子事,聽得伍大海如此說,不由笑道:“我操,光景是我要取你小命似的,嚇得直哆嗦!”伍大海驚異地道:“難道不是?”
  石衝道:“找上你,是我們當家的要你辦件事。”說著,他自馬鞍上取下個包袱又道:“我們當家的說了,要你親自送還人家,如果辦砸了,小心剝你的皮,拿去!”
  喘了一口大氣,伍大海拍拍胸脯道:“嚇我一大跳,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沒問題,小事一樁,我這就去辦。”
  邊又自言自語道:“雖說今天還未吃過東西,也得先把勞當家的這件事辦妥不可。”
  石衝一聽,笑道:“光景是又缺乏銀子了。”說著遂取錠銀子又道:“收下吧,事情辦完回我一聲。”
  伍大海望著銀子欲取還拒地道:“這怎好意思嘛!”
  石衝往空一拋,道:“接住!”
  伍大海眼明手快的一把撈個正著,笑瞇瞇的塞入懷中回頭便走。
  小二早高聲道:“大海哥,別有了銀子忘了回頭來向人家說一聲了。”伍大海回頭應道:“炒個菜,等我回頭來吃。”
  伍大海提著那包衣裙,大搖大擺的直到汪家大門裡才被人叫住:“餵!
  你找誰?“
  伍大海沉聲道:“找你們主人,汪大爺可在?”
  那人一見伍大海的模樣,冷笑道:“哪兒來的?”
  伍大海怒道:“別管哪兒來的,快找你們汪大爺出來。”
  這時正屋裡早有人叫道:“是誰要找我?”
  門房那人早對正屋門口老者道:“問他不說,只是要見老爺。”
  伍大海早對那老者道:“你大概就是汪大爺了吧?”
  老者點頭,道:“何事找我?”
  伍大海一提手中包袱,道:“我是受人之託,把你女兒東西送來的,你收下吧!”老者忙讓伍大海進內,桌上當面打開包袱,不由驚異的問伍大海,道:
  “這些衣裙……”伍大海一笑,道:“你女兒的呀!”
  這時有個老太太走來,老者道:“全是小玖那晚丟的呢!”老太婆一見,忙點頭道:“一件不少,是誰偷去的,怎的又送回來了?”伍大海嘿嘿笑道:“別管怎麼丟的,如今東西也回來了,我這個跑腿的可是走了一天多,口也渴肚也餓,五臟廟內直哆嗦呢!”汪大爺忙道:“那就在我這兒吃些酒飯吧!”
  伍大海道:“我還有急事待辦呢,哪有功夫坐下來吃喝。”老太太向汪大爺施眼色,汪大爺明白,那日街上勞愛露的一手,就叫人嚇個半死,六盤山青龍會自己絕對不能惹,有道是:鬼上門送紙銀。
  心念間,他忙命人取來十兩銀子雙手往伍大海懷中一塞,還得叫著:“不成敬意,你收下吧!”
  銀子往懷裡一揣,伍大海笑道:“這件事到此打住,你不提我不說,全當沒有這回事。”
  汪大爺忙點頭,道:“我省得的,你好走!”
  伍大海銀子到手他當然要走,一下子就到了“駝鈴居客店”,見了石衝,早迎上前笑道:“石爺,你上天言好事,見了勞當家直言一句,我伍大然全照她的意思辦了,要勞當家的放心。”
  石衝點頭道:“好,你可以吃頓酒了,銀子我已替你付了。”說著起身走出駝鈴居。
  伍大海送出門來,施禮道:“石爺你好走!”
  石衝一笑,道:“本當送你個三五十兩銀子的,可是我清楚你的毛病,有了銀子忘了自己,不賭個鳥蛋光你是不歇手的,所以我就免送了。”
  伍大海一聽,苦兮兮地道:“沒辦法,我就是叫那些‘嘩啦嘩啦’的聲音弄迷糊了。”
  石衝一聲哈哈,拍馬疾馳而去。
  從六盤山青龍會送來的信函,看的宇文山哈哈大笑一旁坐的南宮烈搔著腮幫子上的短髭,問道:“青龍會信上怎麼說?”
  宇文山笑道:“勞愛這孩子,多少總算買了我的交情,你拿去看吧!”
  南宮烈接過信來,他可看的仔細,只等他看完信,也不由得笑起來……宇文山道:“他既未敲你金,也未開口要銀,單單只要長青門送上一百頭老黃牛,這該難不住你吧?”
  點點頭,南宮烈道:“牛毛一根而已,只是勞愛說是親自把兆兒送回隴山,大哥以為該不會有詐吧?”
  宇文山搖頭,道:“江湖的規矩,要財不要命,他青龍會再狠,總不能收了別人的百頭牛還要殺人吧!”
  南宮烈道:“他們限期五日,小弟得立刻回隴山了。”
  宇文山突然神色黯然地道:“表面上看,西涼的那件事青龍會不聞不問,但我看得出勞愛的心機,只怕……”冷冷一笑,南宮烈道:“別管她什麼心機,大哥只管放心吧!”
  南宮烈已走出尚武山莊上了馬。
  宇文山突然又道:“事情一完,兆兒救出,你著人來說一聲。”南宮烈點點頭,道:“那是當然。”
  於是,南宮烈率領著白水文與舒適等二十名長青門兄弟們,連夜趕回隴山去了。
  隴山就在六盤山以西百里地,那地方也屬於大高原,長青門便在隴山附近的白馬坡。
  相傳當年劉備與張飛哥倆曾在這兒把西涼來的馬超收服,成了劉備手下五虎將的一員。
  那長青門下也有四五百人,白馬坡前面有一道十分險要的峽谷,那是條長三裡寬不過三五十丈的險地,通過這條峽谷,再往裡便是另一景象,大片的巨松巨柏中間,好大的一片莊院,莊院後面不遠處,一道龍系山坡,那便是白馬坡了。
  一百頭牛,對於南宮烈而言確實小事一樁,因為長青門在西北的三處分堂,便是以販賣牛羊馬匹為主。現在,一百頭牛正送往六盤山,跟著來的人有十名,為首的是刑堂堂主舒適。
  這不是去搏殺,連舒適也覺著輕鬆。
  就在一百頭牛送上六盤山趕進青龍會後山以後,舒適得到的回話是回去等,一兩天內青龍會就會把人送回隴山峽口的,要長青門的人在隴山峽口等著接人吧。
  此刻已是天將透白。
  隴山峽口的長青門人,連“瘟神”南宮烈在內足有一百多人,他們從三更天就在這兒等著了。
  守在南宮烈一邊的舒適,早已急得滿頭大汗的罵道:“我啃他六舅娘親的,說清楚了三更天見人的,怎的天將快亮了還未見個鬼影子。”
  另一面白水文也罵道:“他娘的,我就說嘛,一百頭老黃牛算得了幾何,青龍會豈會小鼻子小眼的!這次準叫他們擺了一道。”峽口高處,突然有人高聲往下叫道:“來了,來了,果真的來了。”
  峽口的人望過去,只見一輛大馬車直駛而來,四匹掀蹄快馬,把個高輪大馬車拉得“咚裡隆咚”響不停,車轅上一個人坐在那兒,四匹馬卻狂奔如飛。
  早又聽得高處有人叫道:“青龍會的人全站在一里外,他們真的未曾來呢!”
  南宮烈一聽,微微一笑,道:“這麼一來,我就放心了。”
  馬車還在狂奔,南宮烈一揮手,立刻一窩蜂似的迎上馬車去 不料馬車並未停,直往人堆裡衝來,跟在南宮烈身後的師爺方泰早叫道:“小心上當!”
  南宮烈這時已看到車轅上那人,不由大叫道:“兆兒!兆兒!”
  不錯,馬車上一人正是南宮兆,只是他卻無法開口回答,他不是不開口,而是不能開口,因為一個死人又如何能開口的?
  飛身而起,白水文一躍而上了那輛馬車,他雙手抓住韁繩,雙臂運力,連聲“籲”中,那四匹馬才停下來。
  南宮烈衝近車邊,高聲道:“兆兒!兆兒!”
  白水文一把拉住南宮兆左臂,回頭看,車是空的,一根木樁把南宮兆的屍體釘在車轅上。他咬牙沉痛的對車邊南宮門主,道:“門主,你千萬要沉住氣呀!”
  南宮烈滿面煞白,短髭顫抖不已的直吸大氣不已!師爺方泰登上馬車,仔細看了南宮兆全身,搖搖頭道:“是被一掌震死的。”
  猛可裡一回頭,南宮烈厲烈的目視遠方,他暴抬一臂指著一里外站的幾十名青龍會兄弟,狂吼一聲,道:“給我殺光這群王八蛋!”
  就在他的狂喊大叫中,連峽口峰上的人也衝下來,跟著南宮烈殺向遠處的青龍會一群人。
  不料青龍會的人見南宮烈這面蜂擁著殺來,發一聲喊回頭便逃!
  青龍會的人逃的可真夠快,光景是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似的順著山道直往來路狂奔 南宮烈似是恨透了青龍會,如今決心先把這幾十人殺光,然後率領整個長青門人殺上六盤山。
  兩下里一追一逃,剎時已衝出十多里,兀自還是保持著一里左右的距離。
  就在這時候,從峽谷口的兩邊矮林中,突然冒出四五百名黑巾包頭漢子,一個個握刀摃槍,奮不顧身的擠進峽口谷內,為首的正是祈老八與余唐二人。
  那僅有三里長的峽谷,剎時被這些黑巾包頭青衫短扎漢子們衝進兩裡。
  只因那守在峽谷中的前兩道卡子的長青門弟兄早隨著南宮烈等追出隴山峽谷,只有最後一道關卡上尚有四五十名長青門人把守,這時見突然衝進這多漢子殺來,慌忙間衝到山道附近懸崖上,只見這些人一陣狂叫中立刻推下不少滾木擂石。
  急步奔跑的青龍會兄弟,在頭頂“咚咚”響中立刻分向兩邊崖子上貼去,只等巨木大石落地,立刻又往前衝去。
  走在前面的祈老八與余唐,二人一打招呼,立刻騰空而起,只見二人手腳並用,展臂如飛,剎時已撲上高崖上,迎面正有十多人在搬石堆木,見二人躍上來忙拔刀圍殺而上。
    余施開雙爺一衝而上,邊口中厲罵道:“老子劈死你們這群王八蛋!”
  一陣金鐵交鳴中,十幾個長青門人早不要命的與余唐、祈老八二人狠乾成一團。
  祈老八的長把大砍刀猛的一攔橫劈,迎面三個長青門仁兄齊腰被劈成兩截,慘死在血泊裡。
  余唐也不示弱,雙斧一緊,又是幾個仁兄被板斧劈得腦漿迸流,只哼了半聲便倒在懸崖邊。
  也不知是哪個狂叫一聲:“快退回總舵去呀!”
  這些人本來踞高臨下,如今衝上兩個大殺手,一上來便砍倒十幾個,餘下的早已膽怯,聞得呼叫,立刻拔腿便往白馬坡那面逃去。
  祈老八與余唐二人見長青門的人果然不堪一擊,二人相對哈哈大笑,一招呼立刻飛撲下山崖,直往白馬坡那面追殺過去。
  從山崖上逃下去的長青門仁兄們,一路狂叫著:“青龍會的人殺來了,快鳴鑼呀!”
  這時那大片巨松高柏林子裡,長青門的人早往總舵發出驚號,兩三百名正在吃早飯的長青門弟兄,丟下飯碗立刻抄起家夥衝出院門來。
  迎著這些人的正是祈老八與余唐二人。
  那余唐早褪去上衣露出胸前一大片黑毛,他霹靂般的一聲狂叫,道:“青龍會的哥們,殺呀!”
  雙斧狂劈暴斬中,當即被他砍死三個!
  “殺!”這聲音蔓延得十分可怕,只聽四山回鳴,劃破雲霄,人頭攢動中宛如黑黃螞蚊對咬,可怕極了!青龍會的人似乎十分清楚,只見余唐帶領的兄弟們就以余唐為中心,一路往那大片山莊的左面殺去。祈老八的人則緊緊隨在祈老八身後衝殺,似乎在往山莊右面拼。
  為何不殺進那大片莊院,這光景也只有青龍會的人知道了。
  論人數,兩下里本就差不多,青龍會的人多也多不過百來人,一時間有得殺的了。
  這時 隴山峽外面可熱鬧呢。
  原來忿怒得發狂的南宮烈,率領著百多長青門兄弟一路狂追出十裡外,前面只見一條小河,南宮烈當然知道那條河是渭水河的支流,有兩排防洪的老柳樹下,黑鴉鴉的正站了一百多名黑巾包頭青龍會人。
  南宮烈等還真的一怔。
  但他在看到青龍會當家的就在一棵柳樹下站著,心中不由大怒的罵道:“好個不講信義的臭丫頭,原來你在這兒呀!”冷然一笑,勞愛道:“我是專程在候你大門主的駕呢!”
  其實勞愛可策劃的絕又妙,這十裡追下來,這些人也累的活脫似龜孫子般,別說殺了,便舉刀也會打哆嗦。
  南宮烈戟指勞愛道:“那宇文山兄言及你要百頭牛,南宮大爺二話不回的立刻送上,怎麼的,你竟還狠下毒心把我兒子殺死呀!”他是心情激奮,怒火燒頭,單眼虎頭刀已拔在手中。早聽得勞愛一旁的韓彪沉聲罵道:“南宮烈,你什麼玩意,你以為百頭牛就想換回你兒子一條命啊,老實告訴你吧,那是在逗你樂子呢!”他話聲一落,早引得青龍會人哈哈大笑……長青門師爺方泰立刻低聲對南宮烈道:“門主,眼前這種局面只怕我們是上當了。”南宮烈怒道:“不論上他娘的什麼當,眼下非把這群青龍會狗雜碎砍倒在這河岸不可!”
  白水文與舒適二人也怒罵道:“我們還有什麼好同這些奸詐小人們說道理的,儘早殺出個結果來!”
  勞愛一笑,道:“一跑十裡,我不想佔你們的便宜,還是等你們喘口氣以後,大家再動刀子吧!”
  如果這時候她會是好心的為對方,那便大錯特錯了,勞愛真正的意思,還是為了祈老八與余唐他們那批暗中掩進隴山峽的人,因為勞愛擔心青龍會的那批人會有不少死傷或被滾木擂石擊斃,所以她雖事先教大夥如何躲閃,但終是不放心,這才有意在此拖住南宮烈。
  那南宮烈一聽勞愛話中帶刺,似是不把自己放入眼裡,魚眼一翻豬唇一咧,怒罵道:“好個臭丫頭,從你的行事看來,你比你爹狠十分,江湖上怎麼會出了你這麼個女魔頭!”
  淡然一笑,勞愛道:“南宮大門主,別把人說得恁般難聽,論聲譽,長青門不比青龍會高明到哪裡,彼此爭地盤拾生意外,還帶著幾分仇恨,與其暗中勾心鬥角,不如來個一了百了的拼出個結果來,長青門如果高招,青龍會從此瓦解,否則,對不起長青門今日得卷旗。”
  “呸”了一聲,南宮烈咆哮地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女,你有多大修為,竟然說出這種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岔了氣!”邊回頭高聲道:“長青門的兄弟們,為報少門主大仇,更為了長青門的生死存亡,我們心連心的殺呀!”
  於是,一片震動天地的喊殺聲立刻像野火般的爆發開來,刀如林,氣如虹,長青門的人立刻往青龍會這邊撲殺過來!
  站在勞愛身邊的背劍大漢大元,早把長劍遞在勞愛手中,他自己也拔出身上利剪,道:“當家的退後,大元來對付此獠!”
  勞愛伸手一攔,道:“一邊掠陣!”
  大元立刻與二十名大漢退守一邊,各自拔刀準備支援!
  韓彪掄起砍刀,一人拼搏舒適與白水文二人,兀自一掄搶攻,殺得白水文哇哇大叫!
  一場驚天動地的拼殺,就在這兩排老柳林下面展開來,刀光霍霍中,鮮血陣陣灑向半空,狂叫聲與憤怒的叫罵聲,全匯聚成一幅慘絕的畫面。雙方捨死忘生,一經交上手全豁上命的對砍對殺,這光景即算是個膽怯的人只怕也忘了自家是老幾了。勞愛一把長劍迎著幾已瘋狂的“瘟神”南宮烈,別看南宮烈已奔跑十餘裡,動起刀來依然是銳不可擋,凶悍無已,他口中唾沫飛濺,不停的叫罵:“老子劈死你這臭丫頭!若不把你挫骨揚灰,剁成肉醬,南宮烈就是你生的!”
  勞愛長劍飛灑如匹練繞盤中,她冷冷地道:“南宮大門主,道上的例律,原本就是你爭我奪,為圖存而各出奇謀,你又何必惡虎瘋狗似的一副張牙舞爪樣,別忘了青龍會敢於捋虎鬚,就必有降虎能耐。”南宮烈揮刀如電,剎時連劈六十四刀,聞言“呸”了一聲道:“你這是放響屁不揀地方,著老夫當場剁了你這口出狂言的小輩!”斜身疾進,刀出如風中,大喝道:“今日剁了你,明日孝子便夥同尚武門掃平青龍會。”
  勞愛冷笑一聲,道:“老狗,只怕你永遠沒這個機會了,因為你們今日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南宮烈大吼道:“好個狂妄小輩,你是什麼東西,就算‘野龍’在日,他也不敢在老子面前如此狂囂。”
  “野龍”當然是指的勞愛的父親勞壯。
  另一面,韓彪展開一路刀法與白水文、舒適二人已對砍互殺到小河邊,韓彪雙手掄刀,不時的轍地旋身,為的是不被二人包夾住,這時如果再旋身就會退向河中,急的他哇哇大叫中破口大罵,道:“***,我們就進入河水中大戰三百合,看韓大爺是否含糊你們這兩個吃屎野狗!”
  另一面,白水文尖笑道:“娘的皮,打場水戰倒也新鮮。”
  勞愛聽在耳中,早高聲道:“大元去支援韓彪,其餘的人給我殺,完了早點上路,別叫余唐他們久等!”
  大元早就等勞愛這句話了,聞言一揮手,對身邊二十壯漢道:“殺!”
  殺聲中,他騰身而起,半空中揮巨剪連閃又叫地道:“韓兄,我來了!”
  勞愛隨身這二十員大漢,那是青龍會的精華,也是百中選一的人物,平日裡她很少用得到他們,如今在她的命令中,這二十大漢早掄刀衝殺而上,剎時間就聽得聲聲慘叫傳來,好不驚心動魄!
  大元撲近河岸,正看到韓彪站在水裡,而白水文與舒適二人,一個暴睜一雙鷹目,揮動手上大寬刀對準水中的韓彪一陣狂劈,那白水文更是閃動身形,手中一雙短叉覷空便刺,他長髮尚自在頭上掄動以擾亂對方視線!巨剪劈頭下戮中,大元那巨大身形“噸”的一聲罩向白水文,口中又冷冷道:“***,兩個打一個算什麼玩意兒!”
  白水文見一團烏雲壓頭,忙著橫裡閃身,已見巨剪刺來,忙挺叉上挑,就聽得“咚”的一聲,叉剪之間灑出一溜碎芒點點!
  韓彪壓力大減,虎吼一聲躍上河岸,雙手掄刀直欺舒適,立刻就是好一陣砍殺!
  舒適的禿頭上已見汗水,鷹目眨巴連連中,他狂叫著大罵,道:“你奶奶的,老子同你拼了!”
  韓彪一笑,道:
  “已經拼了一陣子了,怎的這時候冒出這麼一句。”大砍刀狂 中,一溜鮮血已自舒適的肩背之間往外噴灑,不知怎的,從斜刺裡衝來兩人,雙雙舉刀向韓彪殺來,這二人幾乎是無聲無息的絲毫沒有徵兆,韓彪正要舉刀再補舒適一刀呢,水影中他突見刃芒閃動,心中還真吃一驚,急急把砍向舒適的那一刀,一個半旋而送到身後面,同時打橫一偏躍出一丈外。
  “啊!”韓彪的一刀正把近身一人劈了個大開膛,“咚”的一聲倒在河裡。
  只是剎那間的事,舒適已閃在三丈外。
  另一位長青門仁兄尚自揮刀衝上,完全一副悍不畏死樣子。
  韓彪橫刀一架,暴抬一腿,生把那人踢死在河裡。猛回身,見舒適正急急的以巾扎傷,不由冷笑道:“娘的老皮,你別再忙忽了,老子送你見閻王豈不省卻這些麻煩事!”
  舒適咬牙“咚咚”中,大寬刀剛舉起來,卻不料韓彪一個餓虎撲羊,冷焰激流狂旋中,就聽得“當”的一聲,大砍刀卷動的千層雲影中,有一股羶腥鮮血,噴灑得韓彪滿面一身,鷹目中露著怨毒的眼神,舒適口中未擠壓出一個字,因為他滿口全是血水!
  韓彪猛回身,早聽得大元罵道:“去你媽的!”
  半空中,只見白水文拋去雙叉,雙手狂摀脖根,但當他落在地上時候,只是一連兩個就地滾中便死在血泊裡。
  原來白水文與大元二人彼此近身搏殺,大元已把巨剪分開握在雙手以對抗白水文的雙叉。
  不料白水文的叉上造詣了得,一時間大元仍無法取勝,卻在這時候,舒適的慘叫聲傳來,白水文不顧一切的飛身而起,顯然要去救舒適。
  大元見機不可失,立刻也騰身而起,空中他巨剪快得如一抹流光般一合而剪向白水文的脖根,雖未把白水文頭剪下,但白水文也是活不成了。
  韓彪伸手抹了一把面上的鮮血,早對大元一打招呼,二人發一聲喊:“殺!”
  直如兩頭狂獅,這二人一徑往人多的地方衝殺,更見長青門下人尖聲大叫不已
   勞愛一直未施殺手,但他在聽得韓彪與大元二人的狂叫聲以後,這才冷笑道:
  “南宮烈,你的長青門即將消失於今日了。”南宮烈仍然掄刀狂砍,聞言怒罵道:
  “你放屁!”
  勞愛道:“南宮老兒,我並未對你痛施殺手,你知道為什麼?”
  南宮烈一陣砍殺中,他心裡也明白,勞愛只是一陣虛應故事,心中也正在奇怪呢,不由冷哼道:“你又有何陰謀?”
  冷笑連連中,勞愛道:“無他,我要你親眼看到自己慘敗的下常”南宮烈突然收刀仰頭大笑道:“臭丫頭,你別忘了,長青門只不過來了百來人,大隊人馬尚未出動呢,隴山峽後、白馬坡前,長青門總舵尚有數百兄弟等著踏平你的青龍會呢!”
  右手長劍豎在胸前,左手輕撫劍身,勞愛輕鬆已極的淡然笑笑,道:“只怕你沒有這種機會了,因為白馬坡前的長青門應該已是被我青龍會的人拿下了。”
  “瘟神”南宮烈那個塌鼻子狂抖不已中,厲喝道:“怎麼說?”
  勞愛道:“四百名青龍會兄弟早進了隴山峽,南宮大門主呀,你想不到,難道你身邊的軍師方泰也想不到?這又算什麼狗頭軍師嘛!”
  吹鬍子,鬍子粗又粗的吹不動!
  瞪眼睛,一只魚眼已見血!
  “瘟神”南宮烈一聲斷喝,道:“老子同你拼了!”單眼虎頭鋼刀再次挾著激流,狂斬而上,他那粗壯高大的身形,已是走地無聲,身形移動中,猝然激起西股狂 ,威勢十分驚人!
  勞愛正要他這樣,因為一個急躁而失去理性的人,他的功力必然大減。
  如今南宮烈已至瘋狂得早已忘了自己,他一心要把勞愛零碎了才甘心。
  獰怖的面孔在扭曲,滿口牙齒露出一大半,瘟神的模樣光景還真像九分。
  就在這時,勞愛揮劍宛似風起雲湧,挾著激盪人心的呼嘯聲反擊而上!
  是的,她已施展出追魂大八式凌厲的劍法。南宮烈雖感到了壓力,但他揮刀如風,聲勢也十分雄渾暴厲而毫不稍讓。
  兩人這才是各出絕招,倏接不退,忽合疾刺中,剎時激起附近飛砂走石,柳枝紛紛自斷落地!南宮烈功力精狠老辣,動作瘋狂,已是拼上老命的豁上幹,這種架式,顯然是同歸於盡的殺法,氣勢上也極為驚人,的是先聲奪人而又充滿震慴力量。
  又是三十回合過去,就在一連串的互相劈殺中,南宮烈似是耐不住了,突見他厲吼一聲,手中單眼虎頭砍刀以推山阻河之勢,疾往勞愛的胸前送去,波波寒芒,已至勞愛胸前半尺了!
  於是 勞愛倏的雙目一亮,身形鬥然一偏,同時左掌快不可言喻的在對方刀背上一推,她的人已旋身自南宮烈的身邊溜滑而過。
  人雖閃過對方的刃芒,但勞愛的長劍卻沒有閒著,只見她右手長劍忽的倒提又送,是送向身後的,看來她是漫無目標的只要把長劍送上南宮烈的身上算完事。
  其實她的這一劍在“追魂大八式”中叫做“迴天乏術”,是一招絕對致人於死的絕活!
  南宮烈一刀劈空,收刀不及中勞愛已貼著自己閃向一側,他已知道自己急進而替勞愛製造了個絕佳機會,叫聲:“不好!”
  突覺右肋一涼又痛,宛如被巨石砸中般的連吸氣也覺著十分困難。
  忿怒的欲回刀再砍,卻已力不從心,口中一甜,“哇”的一聲吐出一堆鮮血,也只是錯步三四次,一跤跌在地上,但他卻屏著一口氣,仰面怒視著勞愛,道:
  “你……你……會同你……爹……一樣……的被……被一刀刀的……活……生生劈死……的!”
  聽口氣,辨聲身,勞愛早一衝上前,死死的揪住南宮烈狂喊道:“南宮烈,你說是誰一刀刀劈死我爹……你說,你說,你快說呀!”
  大元已走近前,他看了南宮烈那突出的雙目,低聲道:“當家的,他死了!”
  是的,南宮烈是死了。
  勞愛緩緩的拋下南宮烈屍體,道:“是的,他得到了報應!”
  大元已向勞愛報告,道:“當家的,長青門的人全被解決了。”
  勞愛根本不用看,她低頭望向死不瞑目的南宮烈,突然以劍在南宮烈胸前一陣挑劈,直把南宮烈衣衫挑開來,就如同她在大雁堡對付“大邪刀”司馬玄是一樣手法。她為什麼要對一個已死的人這樣,誰也不知道,就算是身邊的大元也不清楚當家的為何要這樣。
  遠處已見韓彪在清點人數,查驗死傷。
  大元也將二十名大漢召在一起,也只傷了三個,但卻並不礙事。
  不旋踵間,韓彪已走前來向勞愛報告:“當家的,一百人我們死了七個,傷了二十一,尚有七十二名可用之材。”
  勞愛道:“傷的護著在此歇息,等我們回頭時候坐車回六盤山,死的人集中,準備刨坑掩埋。”
  於是,就在勞愛的指揮下,所有仍能一戰的青龍會兄弟們,發一聲喊,立刻往隴山峽方向疾走而去 這時候河岸邊死的長青門人,到處可見,有幾具屍體是倒在河邊的,但漸漸的都被河水衝向激流,流向下游去,那些坐在柳樹下正自包紮傷勢的青龍會兄弟們,連多看一眼也沒有的任那些屍體隨波逐流……更有二三十個長青門受傷未死的,還在哎呀不已,但這兒也全是青龍會受傷的人,誰也幫不了誰的忙。河流中向下游漂的屍體全應該連著血水,然而就是有一具屍體沒有。
  只見在七八具屍體一直漂了一里多遠處,才突然看到有具屍體一挺而起,齊肩的河水未淹到他的頭,而這人卻環視四周一眼,立刻遊上岸來。
  爬上岸,這人好一陣喘息,道:“完了,長青門真的徹底完了,欸!這難道是報應?”
  只見這人緩緩的站起身來,他稍稍分辨了方向,這才慢慢的往駐馬鎮方向走去。
  顯然,他是要上駐馬鎮的尚武山莊去的,因為這種毀幫抄家席捲長青門的大事,又怎能不向“鐵臂猿”宇文山去報告的。
  這人,不錯,正是長青門的師爺,方泰。
  他在半道上就預感有些不對勁,可惜南宮烈因兒子被害而失去理智。
  當然,這也是勞愛計算好的步驟。
  就在一陣拼殺中,方泰見舒適與白水文雙雙戰死,知道今日兇多吉少,立刻活動心機,藉著河邊淌血的死人,他也一跤跌擠在死人堆裡,裝孬了!

runonetime 2008-05-30 05:42 AM

第08章 大戰隴山峽

  柳林下河岸上的一場拼殺並非是搏殺的結束,因為遠在白馬坡前的長青門總舵,如今正展開一場厲烈的亡命拼鬥,現在 余唐與祈老八正分別各率領著兩百青龍會兄弟分成左右撲向那所大宅院。
  這種攻勢路線,也是臨出發時候勞愛設想出來的。當時勞愛就對二人明說,絕對要避免正面搶攻,因為那只是一種有勇無謀的殺法,即使勝利,也必造成自己的死傷累累,應以出其不意的形成包夾而避其正鋒,一鼓作氣,必有成功之望。
  一開始還真是如勞愛預料的,一陣猛攻而使得長青門人措手不及的忙分頭迎戰,同時長青門怕正面有敵人衝來,仍然留下大批弟兄據守正門,這樣便把人力分散了。那長青門的大宅子不下數百間,一座大圍牆外種了許多樹,等到余唐與祈老八二人分別領著兄弟們快速的衝上高牆上,長青門據守在正面的人才發現,忙著分別迎殺過來,卻不料青龍會的人已進來百名。
  余唐第一個高聲狂叫,他雙斧一舉:“青龍會孩兒們,把力量扭結起來,今天若不宰光長青門的兔崽子們,大家便全部死絕在這裡,殺!”“殺!”
  一人呼叫,百人響應,立刻有著一股震天撼地氣勢,就在這大宅子裡沸騰起來 青龍會的人十分清楚,余唐的話全都聽到的,那等於是在敵人面前的誓言,是必須以血與肉來履行的,青龍會的行動就是這樣,而青龍會也沒有孬種,也因此,只一到了這一步,所有青龍會的人皆是滿面木然冷厲,因為擺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勝利便是死亡。
  長青門那面,卻出現兩個老者,只聽得有個紅面山羊胡老者,道:“沙總管,快帶一部分兄弟西南頂著,我這裡往東面殺,務必把進來的敵人趕出去!”
  那老者雙手端了根大鐵棍邊應道:“二大爺儘管放心,青龍會夠狠的,可也嚇不倒我長青門,你我使把勁頂著殺,門主大概也快回來了,到時候兩下里一兜,***,我們捉活的。”
  兩個老者分別領著上面人迎向東西兩面殺去。那叫沙總管的一下子正遇上掩殺過來的祈老八,倒翻的鬢毛根根上翻如戟,祈老八虎目厲睜如炬,雙手長把大砍刀空中一挑,“咻”的一聲當頭向沙總管劈去,口中尚且厲喝道:“老子送你回老家!”丈二長矛橫著架,沙總管便在一架一送中,猛的壓矛頭直點祈老八眉心,同時身隨矛上,狂怒的踢出三腿!邊大罵道:“奶奶的,真不是玩意兒,百頭黃牛送給你們,卻暗中使壞的來襲我們長青門,***!”
  長把大砍刀橫豎連砍不斷中,祈老八哈哈笑道:“老頭兒,老子不說只怕你老小子尚不知道呢,你們的那個瘟神只怕這輩子別想回來了。”
  沙總管一緊手中長矛,狂罵道:“放你娘的屁,你在唬誰?”
  祈老八長把砍刀疾撩又劈中一陣嘿嘿笑,道:“距此十裡有條河,河岸柳林中我們可有埋伏兵,南宮烈那老兒只怕就在那兒完蛋翹,你老小子如若不相信,那就等著瞧!”
  沙總管一聽,還真半信半疑,旋即高聲大罵,道:“他奶奶的,原是有計劃要來卷我長青門呀,兄弟們,大夥拼呀,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得賺呀!”
  祈老八長把砍刀揮斬如風似浪,清嘯如寒夜西北風似的盡在沙總管周身狂劈暴斬。
  另一面沙總管一根丈二長矛也毫不退讓,倏分倏合,互撲又退,剎時二人拼了五十餘招!
  別看沙總管灰發飄飄,功力確也精狠老辣,長矛在手,絲毫不把祈老八放在眼裡,長青門有這麼一號人物,這是祈老八意料之外的事。不過祈老八年不過四十,虎臂熊腰塊頭大,他當然也不把沙總管放在眼裡。
  雙方就在大宅子裡對砍對刺一陣之後,沙總管突然振臂而起,早騰身躍上瓦面。
  沙總管的目的,當然是想看看遠處是否有門主的人出現,當然另一方面,他要看看祈老八的輕功如何。不料他剛剛登在屋面上,祈老八已如影隨形的追上來,祈老八砍刀狂掃中,邊笑哈哈地道:“老小子想逃?”
  身形微閃,長矛疾送,就聽得“嗆”的一聲,便見金星一溜,刺入雙目,盪人心弦,沙總管猛力抽回長矛便待挑向祈老八的前胸。
  長把砍刀斜劈如電光火石一現,祈老八突的一個內旋身,人已旋進沙總管的近身三尺內,只聽他嘿嘿一聲笑中,突然右膝上頂,只聽“吭”的一聲,沙總管猶似飛人般往屋下跌去。
  祈老八的膝頭一頂,何止千斤,雖未頂中沙總管要害,也足以讓沙總管的右胯碎裂。
  一站又倒,沙總管沒站起來,所幸附近正是十幾名長青門弟兄在退卻,見沙總管自屋上跌下來,早有兩人上前扶祝祈老八騰身而下,半空中他狂吼一聲如雷,道:“殺!”
  刀光一現,血光遂灑,立見長青門兩個仁兄的人頭滾在地上。
  祈老八又是一聲大喝,直逼那護著沙總管的十幾個青衫漢子追砍過去!
  回身反擊,四個青衣漢子舉刀力戰祈老八,另外幾人拼命殺開一條血路護著沙總管往後面退 祈老八一心要收拾姓沙的,對於四個近身拼殺漢子,他只是冷哼一聲,一招“流劈八方”便將正面兩人砍翻在地,血在淌,身子尚在蠕動,但另兩名卻並不稍退,二人似是不謀而合的刀人一起向祈老八連砍帶抱,光景是要同祈老八同歸於盡了。
  長把砍刀左搗右送如電,“咚咚”兩聲中,早把二人頂出三丈遠。
  祈老八抬頭看,只見遠處有一道院門,沙總管已被扶進二門了。
  猛回頭,只見只見余著上身,身上盡見鮮血,不由一驚,慌忙一把拉住余唐:
  “老餘,你受傷了?”
  “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余唐道:“這身上的血不值銀子,全是別人身上的,哈……”是的,祈老八也看清楚了,全是濺在他身上的。祈老八忙問道:
  “有個紅面使鐵棍老者……”余唐沉笑一聲,道:“老子橫著臂膀挨了一棍,可是老八呀,我卻把那老小子的頭片下來了,算是有賺不賠……”祈老八這才看到余唐的左上臂有巴掌那麼大鳥皂瘀腫一片。
  似乎長青門的人能跑的全退到了後院,如今圍在余唐與祈老八五周的青龍會兄弟,越聚越多。
  祈老八望著地上死傷的雙方人員,突然對余唐道:“老餘呀!你我如今攻了進來,要緊的地方一定在那個後院裡,如果當家的趕來,見你我二人如此的一副酒囊飯袋,連這麼個莊子也拿不下來,我的兒,不如一齊縮進褲襠裡算了。”
  余唐厲烈地道:“別管怎麼的,你我先登房一觀,看準了形勢再往內院衝,祈老八,你看如何?”
  祈老八點頭,道:“走!”
  只見二人雙臂箕張,騰身而起,“噗嚕嚕嚕”中已上得屋面上,然而就在二人剛剛站定,正待舉目下望,早聽得有人喝叫道:“快,哪兩個狂徒上房子了!”
  話聲中,就見一簇箭雨射來,約莫著足有二十多支。長把砍刀一陣狂撥中,內院裡又聽得一陣弓箭聲。祈老八忙叫道:“老餘快退!”
  突聽余唐罵了一句:“***!”人也跟著躍下地來。
  祈老八望向余唐,只見一支長箭垂在余唐,前,那余唐低頭看了一眼,嘿然一聲拔出箭來甩在地上,道:“一箭中在肋骨上,老子這是鴻運當頭,哈哈……”
  早見一個兄弟取出刀傷藥上前替余唐敷上,祈老八道:“還好你我上去查看,否則弟兄們的死傷便大了。”余唐道:“話是不錯,可是也不能就此僵持下去呀!”
  祈老八點頭道:“當然不能就此僵持下去,我們大家且想個計謀出來,總得把這一窩狗操的一網打盡!”
  只聽有個青龍會漢子高聲道:“餘爺,小的倒有個主意。”
  余唐舉首望去,見是自己手下一個小頭目,咧嘴一笑道:“你的主意如果成功,第一功就記在你頭上。”那人忙笑道:“我們退在外面,一把火燒起來,還怕他們不一個個像小老鼠似的往外逃?”
  余唐一聽,嘿嘿冷笑道:“好小子,你這是什麼餿主意,如果一把火燒起來,娘的老友,我同祈老八全得被當家的拉去砍腦袋。”祈老八也冷喝道:“這小子殺迷糊了,他娘的竟把當家的話也忘了,嗯!我們拼命流血為的是什麼?啊,遠從青龍會趕來,只是找人拼命呀,誰犯得著這麼拼?”他一頓又道:“當家的說的可實在,我們青龍會可不作興殺人放火,當然殺人是不得已,這放火嗎……”
  余唐早接道:“一把火燒光一切,我們不是什麼也弄不到手了?”祈老八道:
  “對,金銀財帛、糧食布匹全不能見火燒的。”遠處那出主意的頭一縮早蹲在地上養精神去了。青龍會的眾兄弟們早把這後院所有房舍圍了起來。
  余唐提著雙斧與祈老八二人繞著這後院一陣巡視。祈老八道:“老餘呀,我忽然想起個方法來了。”
  余唐道:“可別又是餿主意。”
  祈老八道:“你先聽聽,要是能行得通,我們就照計行事!”余唐點頭道:
  “那就說說看。”
  祈老八指著大圍牆外,道:“這外面盡是大樹,我們找兄弟們砍上兩棵下來,大夥把樹幹抬著盡在他們後院宅子牆上擂,只要把牆弄塌個洞,我們大夥就由洞中殺進去,你看如何?”余唐道:“老八你別忘了,他們可是有強弓弩矢,即算有個大洞,也難免不被一陣弓箭射。”
  祈老八一拍手,笑道:“有了,我們分成四個方向,盡拿巨木撞牆,不定能把這些房子全撞倒,那時候……”祈老八話未說完,余唐已拍手笑道:“妙,妙,就這麼辦了!”
  於是,余唐立刻著人在牆外面砍樹。
  那祈老八便把人分別固守在要道,就等屋塌人逃,攔著砍殺了!
  這時那院內十分靜,連個樹葉落地聲音也聽得到,外面二門處,祈老八已在高聲喊叫:“長青門的縮頭烏龜們,你們可要給八爺聽清楚了,如果這時候你們雙手抱頭一個個的走出來,八爺保證你們毛髮無損皮肉不傷的離去,要是欲作困獸之鬥,等到八爺我領著弟兄們衝進去,再想跪降可就來不及了!”突聽得裡面“呸”的一聲,顯然是那受傷的沙總管聲音:“老子們頭可斷,血可流,志不能屈,士可殺而絕不受辱,青龍會是什麼東西,只不過聽從一個襠裡少半斤肉的女子指使,還他娘的蹈上隴山來,有本事你們就放馬過來,看看誰碎了誰?”
  二門外,祈老八聽的真切,不由大怒也罵,道:“不知好歹的一群畜牲,且看八爺怎麼收拾你們了。”便在他的話聲中,突然聽得“咚咚”連響,祈老八早又大笑道:“只等牆倒屋塌,老子揀著殺!”
  突又聽得內院中有人大叫道:“別慌張,來幾個弓箭手,你們只管見人就放箭。”“轟滷一聲巨響中,一堵高牆已倒,塵土一陣飛揚中,幾個弓箭手盲目的射了幾支箭,卻未見有人衝進來。於是,內院的四周已是“咚咚”連響,不旋踵間,倒牆之聲此起彼落,緊接著連屋頂也倒壓下來。余唐遠處高聲叫道:“好也,好也,長青門被老子連根拔除了。”守在四周的祈老八手下,早發一聲喊踩著瓦礫殺上前去,塵土未落,四周全是青龍會人,弓箭手有近百名,一時也不知瞄向哪個方向。
  早見青龍會一眾弟兄瘋狂般的殺上來。立見拋弓人仰,血肉橫飛,這時只聽得有人狂吼道:“長青門下兄弟們,大家拼了!”
  也就在雙方近身肉搏中,遠處只聽得有人狂叫道:“青龍會哥兒們,我們趕來了!”
  那是韓彪的叫聲 不錯,勞愛便在這時領著近七八十名青龍會弟兄,適時的趕來了。
  十裡路程,那需半個時辰。現在,這些人一加入戰圈,早逼使長青門的人盡往一處牆邊擠。
  韓彪掄刀趕上,口中叫道:“南宮烈已死,連他帶的人也全死在柳樹林了,這幾個還想***成精不成!”
  他此言一出,加上未見南宮烈他們有人回來,長青門的近兩百五十多人早已喪失鬥志。
  不料那受傷的沙總管吼叫道:“兄弟們,為門主報仇呀!”
  “殺!”
  再一次的衝殺又起,長青門一眾見被人堵住,如不抵抗,即將被人圍殲,加上沙總管這麼一吼,立刻暴烈的紛紛揮刀拼殺起來!
  於是又見漫天血雨中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落。只見二百多長青門人匯聚成一道洪流,刀槍成林中早已亡命似的向那破牆外面衝去,顯然是在突圍了。
  卻不料青龍會人見這光景,竟然並沒有人揮刀攔阻,一任長青門的人往外潰逃。
  原本是要拼命的,如今這麼的往外一衝,形勢立變,所謂的兵敗如山倒,到了這時候恁誰也攔不住,又有誰肯拼命的,沙總管當然明白這道理,還好有幾個對他一向忠心的弟兄,大夥拼命扶著他往外衝。
  剎時間這批人全逃出這片大宅子,仔細看全都往後面白馬坡的絕峰上攀去。
  現在,這所大宅子到處是屍體,內院四處房屋被撞倒一半,有許多受傷的全被拖向院子中央。
  余唐與祈老八二人這時走至勞愛面前,高聲歡叫道:“當家的,我們贏了,哈哈……”勞愛點頭道:“是的,用我們的血肉換來的勝利,我們贏了!”於是,所有青龍會的人,包括躺在地上仍在流血的弟兄們全都仰天哈哈大笑起來……是的,這種勝利來之不易!
  當然,任何成功必得付出一定代價!
  青龍會是勝利了,但地上也有不少青龍會哥們的屍體。勞愛對祈老八等吩咐,道:“依照慣例,該怎麼做就不用我再多所吩咐了。”祈老八笑道:“當家的儘管前面歇著,清理戰場,蒐集財物,還有援救傷者,我三人自會很快處理的。”
  點點頭,勞愛又對一旁的大元道:“帶他二十人去幫著套車,這次只怕我們傷的人還真不少,單就柳樹下就得兩輛大車拉。”
  大元點頭忙回身對跟著的二十名青龍會大漢,道:“跟我來!”
  二十名大漢跟著大元去拉馬套車,韓彪仍然負責各處搜找金銀財帛。
  隴山長青門外地有分舵,一在內地專管供銷西北毛貨,三個在西北,販馬以外還幹私鹽買賣。
  如今這隴山總舵庫里各種毛貨之外,更有成堆青海鹽,大宅右面騾馬之外,還有二十幾頭駱駝,只是馬車並不多,只有十二輛分別放在個場子一邊。
  青龍會這次共出動弟兄五百五十名,如今能夠開步走回去的不到四百名,死了五十幾,受傷的近百名,早把十二輛馬車擠得滿滿的。
  韓彪並不發愁劫得的財帛無法拿,因為那二十幾頭駱駝正可以派上用常長青門的這座後院裡,原本是重地,南宮烈一生搜得的古玩玉器全珍藏在這裡,只是由於房塌牆倒被砸壞了不少,即使如此,還是被韓彪的人找回不少,成箱的銀錠,成匣的珠寶金子外,更有不少珍貴毛皮,二十幾匹駱駝,有一半就是運這些貴重財物的,另有十匹駱駝運的可是糧食與青海鹽。
  青龍會的人直忙到第二天一早,才算完成。
  就要起程了,勞愛對祈老八吩咐,道:“昨日放走不少長青門的人,這些人不定會在隴山峽谷那面再作怪,領著你的人前面開路。”
  祈老八點頭,道:“不定準這幫雜碎想來個起死回生呢!”
  余唐道:“當家的,這押運任務有韓彪的人就夠了,我同祈老八二人各率本屬兄弟們分我兩批往峽谷嶺上衝去,不見人那是王八蛋們命長,否則必把他們碎在上面。”勞愛一想,點頭道:“我不想再有兄弟們死傷,你二人可要多加小心才是。”祈老八遂與韓彪二人兵分兩路,直奔隴山峽而去。不料隴山峽那面,還真有埋伏。
  原來前一天衝出去的兩百多名長青門弟兄,他們在沙總管的率領下,先是流竄到後面的白馬坡後,大家就在一陣商議後,那沙總管道:“青龍會卷了我長青門總舵,可是大夥別忘了長青門尚有四個分舵,只等我們把消息送去,四位舵主必兼程趕回總舵,只要我們與駐馬鎮尚武山莊一聯上手,殺上青龍會那是指日可待的事。”
  早有人出主意,道:“總管,我們不能就這樣讓青龍會得逞,大夥連夜上隴山峽,多備滾木擂石,好歹也要出其不意的截殺他個百二八十人方消我們心頭之忿!”
  此言一出,不少人贊成,其中更有人對沙總管道:“隴山峽那面有三處可以住人,只等我們上去以後,把上山的小道阻斷,就等青龍會那批龜孫子們往布袋口進了。”
  沙總管一想,這才點頭道:“有個一百五十人便足夠,這可是要自願的,我不便硬派誰去。”
  早見長青門弟兄一個個全站起來,沙總管一看還真感動地道:“到了這步田地,還見門下這般的視死如歸,門主地下有知,他會含笑的了。”
  於是沙總管親挑一百五十名精壯漢子,分從三個關卡,這些人連夜就上了隴山峽兩邊的懸崖上,搬上大批滾木擂石弓箭之類,就等青龍會得意忘形的由此經過了。現在 青龍會的人共分成兩批走出白馬坡前的那片大宅院,山風徐徐,林木輕搖,嘰嘰吱吱的鳥叫聲,宛似對這批滿面笑意昂揚的青龍會人馬歡送呢
   第一批走的人當然是祈老八與余唐兩部人馬。三五裡距離,剎時兩部人馬已到了隴山峽,就在這時,余唐對祈老八道:“老八,你我二人還是分從左右領著孩子們往嶺上摸,這主意你瞧如何?”
  祈老八一頓長把砍刀咧著大嘴往兩邊峰上一陣瞧,遂點點頭,道:“你的主意很好,我二人分別上去吧。”
  余唐突然冒出一句話:“昨日就不該放那麼多人逃走,一頓砍殺,哪還有今日這碼子事。”
  祈老八道:“青龍會的規矩,當家的交待,別忘了殺人放火是強盜幹的事,青龍會只搶銀子。”其實這算不算強盜,祈老八與余唐也弄不清楚,只見二人互打個哈哈,分別領著本部人馬往峰上撲去。不料二人漸上得半峰腰,深壑處橫木便擋在對面,若非具真本領人絕難躍過,而附近又沒有下腳地方,光景是走上絕路了。
  那余唐遙望向對面,只見祈老八正領著他的人走下山峰來,看樣子祈老八也是無法上得山峰了。
  要知這隴山峽就如同一座巨嶺,被利斧自中間切斷似的十分陡峭,最高處足有三百丈,峽谷中有幾處彎道是靠近懸崖的,長青門早在這裡設有三道關卡。
  如今長青門在慘敗中,一百五十名門下兄弟,他們以敢死隊的決心,準備給予青龍會重創,光景是豁上了。祈老八與余唐二人雙雙下得山來,那余唐罵道:
  “登峰小道已斷,那批龜孫子們準定是躲在上面了。”祈老八道:“如果想通過這條峽谷,只怕已不是我二人的能耐了,老餘呀,你看怎麼辦?”
  余唐道:“娘的老皮,弟兄們攀不上去,但卻阻不了你我二人,乾脆,你我殺上去,你看如何?”
  祈老八道:“如果是三十二十的,你我也就足夠了,人數太多,我二人就難以應付,要知雙拳難敵四手,能狼也難敵眾犬,這事有待商榷。”余唐一愣,罵道:“老八,你他娘什麼時候走了樣變了形的畏首畏尾起來了,你怕了?”
  祈老八一頓長把砍刀,沉聲道:“我怕他娘的那條腿,你余唐只要往上衝,祈老八就不會走在你後面。”
  余唐道:“老八,這話可是你說的了?”
  祈老八道:“沒錯!”他一頓又道:“你說吧,我們該上哪一邊?”余唐仰面一看,道:“山道靠哪邊峰壁,咱們就上哪一邊。”
  祈老八雙手端著長把砍刀,余唐雙斧一擺,二人遂各自向部下人交待幾句,立刻往峽谷中衝去 二人衝進峽谷,只見余唐手中板斧一指,厲喝道:“上!”
  祈老八立刻與余唐雙雙直向峰頂躍去,從遠處望去,宛似兩頭攀崖巨豹。
  一開始,峰上的長青門人並未出手,因為要等大隊人馬,走近他們才會發難。
  然而祈老八與余唐二人已快登上峰頂來了,長青門下早有人叫道:“是青龍會兩個殺人王,快攔住他們!”
  不料余唐與祈老八二人早已聽見,二人不約而同的大喝一聲,道:“殺!”
  那余唐更是狂怒的叫道:“我的兒!昨日老子放生,今日回頭一口,看來你們這群狗東西果真不見棺材不掉淚。”
  “嗖嗖嗖”又是數支箭射來。
  祈老八在前面,立刻揮起長把砍刀一陣狂撥,不料竟有一箭正射中他的面上,箭頭生被他用牙咬祝祈老八連哼也沒有哼,反手拔出箭來,怒吼一聲直殺過去,十幾個青衫大漢立刻舉刀迎殺而上,厲烈的直要把剛踏上崖邊的余唐與祈老八二人推下山崖似的,只見刃芒激盪中從不同的角度縱橫掃戮而來!
  長把砍刀刃芒猝映,“咚”的一聲便掃飛近身幾柄鋼刀,反手回刀中,已見三顆人頭一飛昇天,血雨中三具屍體直往崖下落去!
  另一面,余唐雙斧已當頭劈死五個大漢,他正自躍向十幾個撲過來的青衣大漢呢,身後面突的有了箭響聲傳來,余唐昨日攻那長青門總舵時候,曾在胸前中了一箭,這時他是存著戒慎恐懼之心,所以上得峰來,一撥箭雨全被他躲過,如今再聽弓弦聲,他竟連看也不多看的騰身連翻三個空心筋斗。
  “咻咻”之聲在他的周身飛過,余唐便在間歇之間,狂罵一聲,道:“老子劈碎你們!”怒罵聲中早聽得“  ”之聲,一連四五個青衫大漢竟全被他劈得四仰八叉,腦漿一地!現在,三十多名青衣大漢,已把祈老八與余唐二人牢牢的圍在這懸崖上面,喊殺聲中但見血雨狂 ,刀飛人倒。
  那余唐殺得性起,舞動雙斧就在一片炫目的冷焰激盪中狂攻一百二十斧,凶悍的口中不住發出“嗨嗨”聲!余唐的這種殺法,活脫是動作瘋狂,一派玩命殺法!那祈老八早已忘了面上箭傷,一把大砍刀劈左挑右,直殺得長青門這些兄弟慘號連連,卻也沒有一個退走的。祈老八似已殺紅了眼,他厲吼著衝前躍後,刀刀撩起陣陣血雨。
  不料崖上長青門人已倒下一半了,忽然間有人狂叫道:“哥兒們,覷準了上不如合力一擁而上,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只要合力把這兩個殺人魔拖抱住,就算死兩個也沒關係,上!”
  那人一聲提醒夢中人,早聽得齊聲大叫,道:“上呀!”
  這是不講招式,不論刀法的殺法,更是瘋狂的一擁而上,十幾個圍抱一個,而每個人全是張開雙臂,就算你祈老八與余唐二人揀著個兒殺,總還有七八十來個拖住自己的,一旦到了那步田地,再大的本事也難施出來。祈老八不等十幾個人圍上,長把砍刀打橫狂掃如電中,突然長嘯一聲振臂躍起二丈餘,半空中一個大飛旋,又見一溜血雨中當場又被他劈死三個。
  余唐那面他的兵刃短,等到他揮斧收斧騰身而起的時候,背上著實挨了一刀。
  余唐連哼一聲也沒有,他一起又落,立刻攔住又圍上來的幾個青衣大漢狂劈而上。
  又是一陣“噹噹”聲中,一連又響起“呱呱”數聲,只見一大片紅白不分腦腸成堆的一地血肉,那余唐腳踏上面,兀自發出似踩泥地聲音。
  轉眼之間已不過十幾人在拼命了。
  祈老八吼罵道:“你們這些王八蛋的命好像***不是自己的。”余唐也叫道:“我操,你們要死,餘大爺準叫你們如願以償。”眼看看著這一關卡上面的五十名長青門弟兄就要被殲滅在這第一關卡了,突然間人影閃晃間,勞愛已登上來。她只是看了幾眼,立刻沉聲叫道:“退下!”
  祈老八與余唐正在殺得性起,聞聲已知當家的到了,斧刀交互狂劈而逼退十幾人,雙雙已躍在勞愛身邊來。那十幾人似也認識勞愛,青龍會當家的來了。勞愛冷然望著十五六個長青門大漢,道:“利是別人的,命卻是自己的,昨日我放了你們,想不到你等仍不死心,如此做法何異螳臂擋車。”十幾個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大膽的問道:“如今你仍會放過我們?”
  勞愛面無表情地道:“青龍會除了萬不得已是不會殺人的。”
  十幾個人彼此一望,正要回身走去,不料勞愛道:“等等!”
  十幾個人立刻握緊手中鋼刀,那人又道:“你可是無意放走我們?也罷,就算老子們是雞蛋,也要碰你一身黃湯水,上!”
  勞愛淡然一笑,道:“你們誤會了。”
  那人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勞愛道:“你們應該可以看得出來,只他們二人就足以收拾這裡關卡,我手下像他二人本領的人總還有二十幾個,隴山峽是擋不住我的歸路,我就放你們到另外幾道關卡處,叫他們全離開,早早回白馬坡長青門總舵,否則我會派人一把火燒了那大片宅子,當然,關卡上的人也別想一個留下來了。”
  對勞愛而言,她這話絕非是恫嚇,十幾個長青門的仁兄全都心裡明白。
  就在一陣窒息中,那人才點頭,道:“好吧,長青門這次算是栽了個大跟鬥了。”十几個笑,道:“青龍會能放走你們,當然也不怕各位他日找上六盤山,相反的,我歡迎各位去尋仇、去報復。”這真是目無余子的大話一句,然而勞愛的作風便是這樣,是的,她不能叫別人不去報仇雪恨,如果她懼怕,便不會明目張膽的領著人馬襲擊別人了。
  那人聽得勞愛的話,冷冷一笑未開口。
  勞愛又道:“你們去吧,我等你們半個時辰,時辰一過,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那人雙目直視勞愛,他心中在想,如此一位美嬌娃,她竟是率領著青龍會縱橫江湖的女羅剎,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議了。
  十幾個青龍會弟兄這時在大元的率領下正站在崖下面,突見十幾個長青門人跑下來,一聲怒喝,道:“哪裡逃!”
  崖上面,勞愛已叫道:“放他們走!”
  大元斜身一讓,十幾個長青門仁兄立刻向另一高崖處攀上去,他們對於山道暗徑似是十分熟悉,只兩個轉彎,便全消失蹤影。
  勞愛這時才見祈老八面上還在淌血,而余唐背上一刀也見骨,忙對二人道:
  “快下去敷藥吧!”
  祈老八早應道:“當家的不來,我二人準能把他們殺得一個不留!”勞愛道:
  “戰果並非是殺人多少,我們的目的已達,又何必在此玩命呢?”
  余唐已有些支撐不住似的,猛喘幾口氣,道:“娘的,背上這一刀還真叫人吃不消……”他已感到有些暈眩,眼前似是迸濺著一片金色星斗,光景是力氣也有使盡時,再加上挨了這麼一刀,鐵打的身子也會變了形走了樣!
  勞愛伸手一托,道:“走!我扶你下去!”
  余唐還想充英雄,早被勞愛暗中運功一架,不由得雙腳離地,身子但覺一陣飄浮似的,早到了三十多丈深的山崖下面!
  大元一見,便知道余唐受傷不輕,忙回頭叫他身後的大漢,快把余唐扶到一輛馬車上敷藥。
  祈老八也把臉上箭穿的傷口塗上藥。
  勞愛緩緩的在人馬前面來回的踩踱,不時的望向峭壁上面,更不時的看看日頭。
  這一趟青龍會死傷共一百餘人,死的已埋,傷的運回,大量戰利品一系列的就等在隴山峽口。
  勞愛自信守在峭壁上的長青門仁兄們,他們雖抱必死決心,但那對已經被毀的總舵又有何益?
  而勞愛要提醒對方的,就是頑抗無益,重整旗鼓找上青龍會才是可行之道,當然,那得在好長一段日子之後了。這時韓彪走上前來,對勞愛道:“當家的,我仍不能盡在這兒幹耗下去,不如由我同大元,加上他們二十個能騰躍的哥兒們一舉殺上去,這樣豈不乾脆!”
  大元也道:“韓大哥的話對,由我領著他們殺上去,準能把長青門餘孽一馬掃!”
  原來大元率領的二十大漢,都具有騰空上屋本領,他們一向就跟在勞愛身邊。
  這時勞愛又望望天上日頭,道:“我已寬限他們半個時辰,如今尚未到。”
  韓彪道:“到現在沒有動靜,只怕那些王八蛋們已橫了心。”祈老八這時也走過來,道:“當家的,可要再殺上去?”
  勞愛道:“你已受傷,還是歇著吧!”
  祈老八一拍胸脯,道:“當家的,這點傷算什麼,就算是從臉上割下四兩肉,也沒什麼關係呀……”勞愛搖搖頭,道:“我們還沒到連受傷的人也要拼命的地步。”又是一陣窒息 勞愛已在滿面怒容咬牙欲碎了。她突然對韓彪道:“叫他們出來個人答話!”
  韓彪是個大嗓門,聞言早敞開喉嚨狂叫道:“長青門的鱉娃兒,你們站出個人來。”
  他一連叫了幾聲,就是不見有人出面。
  連勞愛也狠聲,道:“不到黃河不死心!”
  韓彪也沉聲罵道:“娘的老皮,這就叫人拉著不走,鬼趕著飛跑!”勞愛突然沉聲道:“大元!”
  大元早近前道:“當家的你吩咐!”
  勞愛道:“你帶他們衝上去,千萬要注意對方弓箭。”大元道:“當家的放心,我們正從長青門的庫房裡弄來許多水牛皮盾,這時正派上用場了!”
  勞愛點點頭,道:“你們上吧!”
  韓彪忙問道:“當家的,還有我呢!”
  勞愛道:“祈老八同余唐全受了傷,我不想身邊三員大將全掛彩,你還是注意大夥行動吧!”
  韓彪一聽,只得幹望著大元與他率領的人飛撲上峭壁,急得他虛空狂掄著手中砍刀不已!

runonetime 2008-05-30 05:43 AM

第09章 英烈千秋

  隴山峽的右面峭崖上,背劍人大元率領著勞愛的近身衝士二十名,縱騰飛躍,宛似群猿爭逐,剎時消失在絕壁上,勞愛等青龍會兄弟們全站在峽口仰面望。
  大元當先撲上峭壁,只見那裡堆滿滾木擂石,如果這些滾木擂石全推下去,足以把山道阻塞,車輛馬匹便休想過得這隴山峽。
  這時卻見一個長青門漢子從一處石後轉出來,這人看來四十幾歲,一張大板臉上毫無表情,青衫還有些血跡,顯然昨日大宅內一場搏殺可能有這位仁兄一份。
  大元厲喝一聲:“人呢?”
  那人木然地道:“算你們青龍會狠,長青門認栽,我們這是打不過躲得過,各位請上路吧!”
  大元一怔,旋即冷笑道:“青龍會不是傻子,等我們走到要緊處,你們突然下手,吃虧上當的可是我們。”
  那人依舊面無表情,道:“三關上來的人傳話,你們當家的傳下話來,要我們放棄抵抗,否則……”大元指著崖邊堆的滾木擂石,沉聲道:“我只問你們這兒的人呢?”
  那人道:“早由暗道退走了。”
  大元與二十大漢環視四周,真的不見有人,便問道:“退到哪兒了?”
  那人指向白馬坡方向,道:“回總舵去了。”
  大元惑疑地道:“我們的人就在峽谷口,怎的就沒有發現你們長青門有人走過?”
  那人一哼,道:“老實對閣下說,長青門在此隴山經營數十年,明道暗路當然我們最清楚,我們的人如今只怕快回到總舵了。”
  大元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那人輕搖著頭,道:“什麼情況下你老兄才相信?”
  大元道:“未見你們長青門的人從這裡下去,更未見你們走出峽谷,這光景恁誰也難以相信你們的人已撤走。”牙齒咬得“咯咯”響,那人沉聲道:“長青們吃虧上當已經認栽,但卻是每個人心中全有數,是中了你青龍會‘調虎離山’與各個擊破之計,江湖上這是弱肉強食的明證,我們只怨自己太過大意,敗雖是敗了,但長青門的人還不曾把一張臉磨蹭厚,一個個非得低三下四的從你們的人面前溜過呀!要知道人是一張臉,樹要一層皮,如果你青龍會的人想看笑話出爺們洋相,別忘了狗急跳牆這句老掉牙的話。“淡然一笑,大元道:“那我問你,這兒是谷中間,往前面尚有一處關卡,哪兒的人呢?也像這兒一樣,全撤走了?”
  那人冷冷地道:“全撤走了,不信你們也可以去看。”
  大元思忖一陣,點著頭對身後的二十名大漢道:“留下一半在此守著,等我們的人走過以後,你們再從後面趕上去。”
  只見那漢子這時走到一棵矮樹過,自腰間他抽出個旱煙袋,敲著打火鐮燃上煙,悠閒的坐在石頭上,雙目一閉,宛似老僧入定。
  大元已經走至崖邊正要往下落去,這時他猛的一回身向那漢子望去,不由得雙眉一緊 望著那漢子手上的旱煙袋,心中暗思忖,這人的旱煙袋奇特,錚光閃亮顯系銅製,那個黃澄澄有兒拳那麼大的煙袋鍋,少說也有十斤重,光景準是這傢伙的兵器。
  也只是一念之間,但大元只是心中冷笑,旋即領著十名大漢又躍下峽底。
  勞愛正覺著大元的人怎的上得峭崖上未見動靜,突見他率領一半人從上面下來,立刻問道:“怎樣了?”
  大元立刻將情形向勞愛報告,且說那漢子一人正坐在上面自顧的吸煙呢。
  勞愛想了一陣,又問:“你說那人是什麼樣子的?”
  大元道:“四十多歲,臉上無須,是個大板面孔。”
  勞愛道:“這人竟敢一人留下來,顯然在長青門下有其一定地位,是個不簡單人物。”
  大元這時才想起那人手中拿的煙袋來,忙又道:“那漢子神情十分冷漠,手上拿的旱煙袋顯然就是他的兵器應無疑問了。”
  勞愛一聽,突然雙目一亮,自語道:“難道是他?”
  連一旁的韓彪也是一愣,不知當家的指的是誰。勞愛這時才問大元:“你說那人身上染有血?”大元道:“衣袖上是染有血。”
  勞愛道:“這就奇怪了,昨日在大宅中搏殺的時候,怎的我未曾見過這人?
  難道 ”韓彪道:“當家的,我到上面去把那小子提下來。”
  勞愛搖頭道:“如果真的是他,只怕你不一定會拎得了他呢。”韓彪一聽,毛胸膛一挺,道:“當家的,你看我韓彪能不能拎他下來吧!”說著就要往懸崖上躍去,卻早被勞愛喝住:“長青門設在內地柏林鎮上的分舵,舵主叫侯長春,人稱大先生,他便是以手中煙袋為兵器,這人在長青門地位也僅次於南宮烈,是個心機極沉的人物,只怕往後長青門就看他的了。”
  大元道:“我已留下十人在上面守著,車馬可以先過去了。”勞愛道:“他可是也說了,那最後一關卡上的人也撤走了?”大元點頭,道:“他是這麼說的。”
  韓彪道:“等快到第三關時候,我老韓上去先看看,如果有人在,我就一刀一個,劈他娘的一個不留。”
  勞愛想了一想,對大元道:“只等我們人馬過去,你把上面十人找回來,再趕到第三關口上,我們只要出了這隴山峽,便算平安了。”大元點點頭退向一邊。
  勞愛立刻把手一揚,人馬車隊這才緩緩的往峽谷中移動,勞愛走在前面,韓彪便在她的身後面,第一輛車上坐的有祈老八與余唐二人。
  勞愛走的慢,她目光一直是望向峭壁頂。
  大元等著人馬全進了谷而且過了第二關卡,便立刻招呼守在峭壁上的十人下來,匆匆的又趕到第三關上面。
  大元等一眾上得第三關卡,往遠處望去,已是平原小山坡,這時峭崖上與剛才的第二關一樣,也是只有一人守在上面。
  大元見這人雙目盡赤,滿面怒容的直視著上來的大元。
  淡然一笑,大元道:“不用問,閣下也是與那第二關上的人一樣說詞,此地的人全撤走了?”
  那人冷冷道:“閣下看來甚是得意,但別忘了,失敗並不可恥,只要人不倒下去,便不算徹底失敗,一時的得手,不值得誇耀,江湖之大,青龍會敢言永立不敗之地?”大元怒哼一聲,道:“青龍會早傳出話來,十分歡迎有人上門尋仇。”冷笑一聲,那人道:“這話不新鮮,因為一個製造仇恨的人,他早已清楚總有人會上門算帳的,倒不如先把話放出去,以示大方。”
  大元不願多與此人費脣舌,“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道:“長青門,什麼東西!”
  那人面色一緊,雙手十指箕張,但他卻又咬著牙忍了下來。
  大元為了趕著向勞愛報告,立刻對身邊二十人吩咐,道:“給我坐在此守著,只等我們人馬出了峽谷,你們再由後面追上去。”
  這時那人才又開口,道:“你們最好早早離開。”
  大元回頭一笑,單獨躍下山崖來。
  於是,勞愛這才一揮手,命人馬快往谷口移動 前隊已快要接近第三道關卡了,後隊已越過中間那道關卡,便在這時候,突然間第二道關卡處一陣隆隆響聲傳下來,眾人仰頭回望,早見關卡上面滾木擂石雨點般的砸下來,剎時間塵土飛揚,樹折葉飛,雖未砸中人馬,卻是已把山道阻塞起來。眾人再向前面望去,不料崖上突然一片喊殺傳來,同時,又見那些滾木擂石自峭崖上往下滾落不停
   勞愛一聲冷笑,一舉手叫人馬停下來。
  韓彪早叫道:“老子殺光這批王八蛋去!”
  勞愛沉聲喝道:“不可妄動,自亂陣腳會給敵人可乘之機,難道這點道理都不懂?”
  韓彪道:“這時候除了殺便是殺,沒有二話好說的了。”勞愛道:“要殺也得覷準時機,對於眼前這種突變,時機上對我們不利。”
  車上面祈老八與余唐二人早拔出兵器,那余唐吼道:“這就叫縱虎歸山後患無窮,當家的你想想,把老虎再放掉,那老虎還會感恩圖報呀,回噬一口還差不多!”勞愛道:“這道理我懂,眼前他們是要困住我們再下手,只是不知道他們如何下手。”
  大元手指著上面,道:“當家的,屬下得趕上去支援他們了。”
  勞愛點頭,道:“必要時帶他們先下來!”大元點點頭,立刻施展輕功直往峭壁上攀去 不料就在他騰升到半途,斜刺裡一陣箭雨過來,大元急忙揮剪撥擋,且把手中牛皮盾牌迎上,但他還是被一箭射中大腿。
  吸氣咬牙,大元仍然要向上衝去,卻早被下面的勞愛等人看到。
  韓彪氣的直跺腳,破口大罵,道:“這些野生雜種鳥……我饒不了他們!”
  勞愛卻對韓彪道:“叫大元下來!”
  韓彪不敢違抗,敞開毛嘴大叫:“大元,當家的要你下來了!”
  大元正感中箭大腿處痛的鑽心,聞言立刻躍身而下,待到勞愛身前,一只褲腿已是血水染紅一大塊。勞愛忙命人替大元敷藥包紮,一個人站在大石邊向上面望 只見峭崖上人影閃動,刀芒激閃,不時傳來一聲淒厲慘叫聲 就在她一陣思忖中,勞愛一聲冷笑,“嗆”的一聲抽出長劍來。
  韓彪道:“我陪當家的上去 ”
  勞愛搖頭,道:“守好車隊,叫大夥儘量把自己掩藏起來。”韓彪不解地道:
  “難道長青門的人真想作怪不成?”
  勞愛道:“不錯,他們是在作怪,如果我料的不差,他們必定派人暗中回到長青門總舵,準備把所有的人力物力投到這峽口谷來,作殊死一拚了。”
  誰知勞愛正欲往峭壁飛躍呢,便在這時突然半山壁處冒出一群青衣漢子,只見這些人全是長青門下的,一經露面,他們連話也不說的舉箭便往人馬群中狂射。
  幸而勞愛想到這點,因為峽谷兩邊就屬這一段山道距離山壁近,如果兩邊出口被堵截,顯然對方有狠毒招式會加諸在青龍會人身上。
  也就在她剛叫各人找地隱藏起來時候,竟然會在半山崖處冒出這群弓箭手,當時便被對方射傷數人,有幾匹拉車的馬與兩匹駱駝也被射倒。
  勞愛目光冷酷,俏嘴緊繃,她突然長身而起,揮劍如風車急轉,圈圈刃芒便如同東升的寒月,勁急無與倫比的直往峭壁上落去。
  青龍會的人這次全守在山道上,這時候他們才領會到他們的這位女當家的真本領了。
  只見一簇簇箭雨射向勞愛時候,早被她的劍芒撥擋橫飛不知去向,就在一陣又一陣的“吧”聲中,勞愛已衝進那群箭手群中。
  原來就在一處陡峭如立的巨石後面,有一條彎彎峭岩,那兒距離下方不過二十丈,但卻是一處不易被人發覺的地方,如果有人藏在此處,任何人走在山道上也看不出這兒會藏有埋伏。
  勞愛衝近這片大不過僅能容得下三四十人的巨岩後,那些箭手知道勞愛利害,立刻蜂擁著拚死向她圍撲過來;他們有的尚不及拔出鋼刀,卻只能掄起手中弓來打。勞愛見這些弓箭手全都不要命的向自己撲來,發一聲喊,騰空而起,半空中,人頭飛閃,鮮血迸現,已見三個長青門下張著雙臂往峭崖下摔去。
  勞愛豈會被這些人迎面圍抱住自己,只見她冷叱連連,時而飛旋在半空中,每一次閃擊中,便見鮮血飛濺,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守在下面的韓彪卻急的直跺腳 坐馬車上的祈老八沉聲喝道:“阿彪,你他娘的是吃屎長大的不成!”
  韓彪一聽,回罵一聲,道:“老八,你小子冒***什麼火?你以為我阿彪這是在做作給人看呀!
  哪個龜孫王八操不是打心眼裡替當家的在乾著急 “余唐也叫道:“那麼你還杵在這兒幹鳥,還不殺上去!”
  韓彪氣的罵道:“你二人一拉一唱的可真正是好搭擋呀!就你們身上那點傷,還他娘的哼呀哼的活脫兩頭癩皮狗,要死不活的,還盡在那兒耍嘴皮子捻舌根
   ”他邊罵,邊仍著急的望向半山崖上。
  祈老八又吼道:“八爺看,你小子準是怕挨箭,不敢往上面衝殺 ”韓彪猛回頭,怒指祈老八道:“祈王八,要上你去上,我還不想去違抗當家的軍令,娘的老皮,你也不用用你那大腦袋,這是什麼地方?嗯!這兒是兩軍陣前呀!違抗當家軍令可是要殺頭的呀!”祈老八沉聲道:“你就別他媽在老子面前拿雞毛當令箭了,你拐彎抹角的一句話,還是怕死!”
  余唐也沉聲道:“即算是你老韓違抗命令,可也是上去支援當家的,這是情有可原,再說真要是當家的怪罪,也有我同老八二人替你摃著呢,你怕個鳥!”
  韓彪罵道:“去你娘的鳥毛灰,我若上去廝殺,眼下這批青龍會兄弟們由誰掌管調度?你二人那點傷又算得了什麼,乾脆你二人下車往上衝去,當家的如果怪罪,二位何妨往我老韓身上推!”
  祈老八與余唐二人對望一眼,一旁剛受傷的大元忙道:“祈爺餘爺,二位身上的傷 ”那祈老八的傷是在面上,剛敷了藥但卻是一片紅腫,痛得他不時以手去撫,面上被一箭扎了個洞,自然不太好受了。
  余唐背上一刀見骨,如今他連翻個身都會齜牙咧嘴,痛的就差沒有叫出聲來。
  但他二人卻對望一眼,那祈老八一把抓住長把砍刀,厲裂的對韓彪道:“八爺這就殺上去給你這膽小如鼠的小兒看看!”說完他長身而起,瘋虎般的狂叫著摸上峭壁。
  韓彪一見,罵道:“我操,一生玩刀,半輩子宰人,臨頭落得個‘如鼠小兒’,好,老子何妨殺個痛快給你們看看!”大元直叫道:“韓爺你不能去呀!”
  躺爬在車上的余唐喜的直拍巴掌,道:“這才算有種!哈……”這時由於勞愛的搏殺一群弓箭手,山道上已不再有箭雨射來。
  躍上崖去的祈老八卻一路狂叫著往上騰躍,在他後面的韓彪也厲烈的吼道:
  “祈王八,阿彪來也!”
  仰天一聲大笑,祈老八的人已登上那半山峭石後面,正看到當家的揮劍不絕,全身是血,長髮似欲披散開來。
  祈老八一聲狂罵,道:“我劈死你們這群長青門忠狗!”
  地上橫倒不少屍體,當然全是長青門人的,祈老八就踩在屍堆中鮮血上衝殺而上。
  後面,韓彪一聲霹靂般大喝,砍刀起處生叫他把一人迎頭劈成兩半!
  正在奮戰的勞愛見祈老八與韓彪殺上來,早冷冷叫道:“這裡尚用不到你們,要殺就上去接應大元那二十人去吧!”
  祈老八與韓彪已砍死砍傷十幾個長青門仁兄,聽得當家的說,立刻一聲招呼,二人施展輕功,直往峭崖上衝去。由此再往上本就難以高攀,何況二人又拎著傢伙,所幸這時已不見弓箭射來,等到二人上得崖頂,不由也是一怔的對望一眼
   只見大元手下這二十人中,真正仍在揮刀的已只有一半人,另十人卻死在人堆裡。
  原來這處山崖地方小,就在這二十人奉命看守的時候,突然從斜刺裡衝來一百餘人,早把這地方塞滿,有一半人衝過去推下滾木擂石,另一半撲上青龍會這二十精英圍殺起來!
  二十名青龍會精英徒具一身武功,但比之勞愛卻差一大截,立刻被圍了起來!
  初時二十人尚合力砍殺不少長青門兄弟,不料那些推下滾木擂石的人,只把石頭推落以後,也立刻加入戰團。
  於是,二十人立刻感到壓力陡增而難以展開身法。近身肉搏中,二十名青龍會精英雖盡力施展身法,卻也難以突破對方人多衝殺硬拚。
  於是,一個個便死在對方不要命的拚鬥上。
  雖然如此,每個倒下去的人都會拉個五七人墊底。現在尚餘十人在同四十不到的長青門漢子們拚命,雙方皆已殺紅了眼,沒有人再去在乎這場死拚的結果,眼前放倒對方一個便是一個。
  祈老八與韓彪二人這時不約而同的狂吼一聲:“大爺來收拾你們這群瘋狗!”
  長把砍刀疾閃連揮中,當場被他砍死三個。
  那韓彪更是狂喊叫罵不絕地道:“操,昨日爺們放生,不知感恩圖報,今日卻暗中施壞,想坑陷我青龍會,奶奶的,今日一個也放你們不得!”正在拚殺中的長青門人,突見又上來兩個殺人王,全都是一驚,因為昨日才見到祈老八與韓彪二人那種瘋狂的殺法。
  不過雖然如此,四十多名長青門,卻自動的衝過三十餘人向祈老八與韓彪圍殺過來。
  長青門的人似是恨透祈老八與韓彪二人,一經圍上,立刻往二人身邊緊縮距離,顯然也是要採同歸於盡殺法。
  只是祈老八與韓彪可不比大元的二十位仁兄,他們出招,招招奪命,身法怪異,不時的騰身而起,閃向圈外。
  長青門的仁兄們幾次未如願,卻被祈老八與韓彪又殺死幾個。
  便在峭崖上一場混殺中,半山壁後面也起了變化。勞愛已是殺得性起,地上又是屍血一片,四十多名弓箭手已傷不少,也倒下快一半。
  突然問,一聲沉喝傳來:“退下!”
  勞愛半空中望去,只見一個大板面孔中年漢子,手上拎著一管精光發亮兒臂粗的旱煙袋,緩緩自一處峭石後走來,他滿面寒霜,咬牙咯咯的走來。
  一眾長青門下弟兄見來人,立刻退向這人身後。勞愛一聲冷笑,道:“先生,你是從柏林鎮來的吧?”
  對方雙目一亮,道:“你怎麼知道?”
  勞愛一聲哼,道:“侯長春的招牌兵器,江湖中又有幾個不知道的?”那中年人怒道:“不錯,大爺就是長青門下第一舵主侯長春。”勞愛道:“在此設伏的,必也是先生傑作了!”
  咬牙點頭,侯長春道:“長青門不能任由你青龍會人欺上門來,但有一口氣,也得拚出個結果來。”
  勞愛道:“就你這愚蠢的一念之間,長青門的人又白白死傷這麼多,你可知道?”
  候長春冷凜的沉聲道:“長青門只有斷頭鬼,沒有窩囊廢,他們的死正表現了他們為維護我長青門而忠肝義膽死而後已的精神!”說著望望一地的屍體與傷者,又道:“全是你殺的?”勞愛點點頭,道:“這種你死我生的局面,我不得不施殺手。”她一頓又道:“只是我不明白,昨日怎的未見閣下出手?那種場面才是你這位大舵主出力報效時刻呀!”
  冷哼一聲,侯長春道:“大爺昨晚才趕到此地,遇上兄弟們來此峽谷,一聽之下,才知青龍會來毀我長青門總舵,姓勞的,你可真是頗具父風呀,想當年你父人稱‘野龍’,率領著一群悍不畏死的殺胚,活脫似狗鼻子,哪兒金多便上哪裡搶,如今你可名兒響亮了,江湖上傳出,你已卷了大雁堡,滿載而歸,今竟設計踹我長青門,姓勞的,你究竟講不講江湖規矩?武林道義又何在?“勞愛一聲冷哼,淡然地道:“姓侯的,我問你,你我雙方幹的是什麼營生?明著各地設立生意,暗裡幹的什麼你我心裡明白吧!”侯長春道:“不錯,彼此真正做的全見不得人,可也是各憑道行,各出奇謀,加上哥們拚血流汗換得的,這就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卻也不著興彼此之間似你這等的找上門來硬搶豪奪連帶殺人呀!”
  勞愛嘴角一撩,道:“這些話出自一個失敗者口裡,乃極為平常之事,但你我心中全有數,江湖道上以大吃小之事可是司空見慣,再說我不如此做法,就難保你們不會找上我的青龍會,這時候可不是說長論短講道理的時辰,姓侯的,你還是快點劃出道來,勞愛這裡全照單接著了。”
  侯長春沉聲一哼,道:“年紀輕輕一個丫頭片子,竟然心狠手辣到血洗長青門,那勞壯有了承他衣缽之人了。”
  勞愛道:“姓侯的,聞得你雖在長青門下坐第二把交椅,可是你的一手敲穴截脈功夫有其獨到之處,今日倒要見識一番你閣下的絕學了。”
  侯長春道:“那是一定的,因為當你嘗到敲穴截脈,也便是你痛悔不該輕率的跑到隴山來撒野的時候。”
  勞愛一哂,道:“你有必勝把握?”
  侯長春道:“必勝把握沒有,必死決心一個。”
  “哦!”勞愛冷笑,道:“原來只是個莽夫嘛!”
  “呸”的一聲,候長春怒道:“處在眼前這種局面,侯大爺即使收拾了你,但你在山下的人多,我們又有幾成勝算?”
  勞愛再次冷笑一聲,目光卻移向自己的長劍,道:“青龍會雖踹了你們長青門,卻也不多殺人,更不隨意放火,當然更不以眾凌寡,如若你姓侯的就此撤走,勞愛仍然放過,你說呢?”
  侯長春旱煙袋已平舉身前,聞言厲哼一聲,道:“既然兜上,又是在這種場面,試問如果是你,是否夾著尾巴走開?”
  勞愛道:“如此說來,我得成全你了?”
  侯長春道:“誰成全誰那得比劃過方知道。”就在她的話聲中,青衫抖動,人影騰空,侯長春的一支旱煙袋,已幻化成無數星芒,直往勞愛的身前敲去,那種厲烈的奮身出招,端的威猛絕倫!奪目的冷芒“嗖”的伸縮映閃,勞愛一聲冷叱中,手中長劍已恰到好處的搭上對方擊來的旱煙袋。雙方大不相同的兵刃一經接觸,立刻爆發出一溜火星碎芒。勞愛哪有閒情逸致在此耗時辰,她還在牽掛著上面的拚殺呢。
  也因此,她出手便是那套凌厲的“追魂大八式”。二人才交手十招,侯長春已覺出自己的“風雷三十六絕敲”難以盡情施展開來。
  就在一陣逐擊追撲中,勞愛不屑地道:“姓侯的,你仍然不是我敵手,這一仗你篤定失敗無疑了。”
  侯長春面上已見汗水落下,但他仍然敲打掌劈不已。
  炫燦的激盪冷芒便在此時突然擴大面向四外溢出,侯長春好像覺得自己一下子跌入一個寒冽的冰窖之中,不但是滿目盡是冷芒幻掠,更且通體一寒而哆嗦,不由得狂揮出滿天精芒,企圖去阻止那即將臨身的劍芒。勞愛的長劍便在這時一陣狂旋,騰身而起,半空中她冷笑連連,道:“你輸定了!”
  侯長春咬牙苦撐,他上下左右前後的一陣敲點橫阻中,奮力欲閃出劍芒外面,但勞愛那鋒利的劍刃已阻住了他的退路!
  “氨的一聲沉叫,侯長春心驚膽又顫的拚命倒翻連連,“咻”的一聲輕響,他的頭上青巾連著一綹長髮已被削掉,隨著山風吹向地上,有的吹得不知去向,有的卻粘在地上未幹的血漿裡。緊逼在侯長春身後,勞愛的一把長劍盡在侯長春身前半尺遠如影隨形,直到候長春緊身貼在一塊石壁上。長劍冷冷的點在侯長春的喉結處,勞愛冷笑道:“可認輸?”
  低眉望著勞愛,候長春咬牙道:“你殺了我吧!”
  勞愛道:“殺了你長青門就失去中心領導人了,那以後誰又會替長青門報這天大的仇恨呢?”
  勞愛的話令候長春吃驚。
  那有放人生路然後再叫人上門尋仇的大傻子?但反過來一想,這人不是傻子便是個目空一切的自大狂,因為她的自信心太過強烈,強烈得根本目無余子。
  心念間,候長春怒道:“今日你不殺我,他日我必殺你,而且是千方百計不擇手段,直到殺了你,直到滅絕青龍會。”
  勞愛一聲哈哈,道:“有志氣,就你這一點,便值得我不殺你。”說著,她長劍一收,後退三丈。
  侯長春收起旱煙袋,猛回頭對那些弓箭手喝道:“快把我們的人召回總舵。”
  勞愛收起長劍,幾個起落,人已到了峭壁上面,但她卻也怔住了。也只是轉眼之間的事,她隨身的二十名近衛也死了一半,而祈老八與韓彪兩人,正搏殺於忘我之境。再看地上,每個黑巾包頭的近衛,總是倒臥在數名青衫漢子中間,其死狀之慘與烈,非目睹之人絕難以相信。
  就在勞愛愣然之間,附近侯長春已沉聲喝道:“住手!”
  勞愛也對祈老八與韓彪叫道:“放他們走路!”
  祈老八一聽,鼓著半張破臉,吼道:
  “不!青龍會人的血不能糟蹋在這裡,老子非殺光這群驢日的!”
  韓彪也叫道:“當家的,不出半個時辰,準把這些王八蛋全數撂倒,一個不留!”
  勞愛冷聲喝道:“住手!我說叫他們走路。”
  韓彪與祈老八對望一眼,又見十名近衛也收起刀來忙著去找地上躺的自己人屍體,這才對望一眼退到勞愛身前。兀自怒目直視著正自走去的長青門四十多人。
  勞愛目中似見淚光,她仰視著天際,仿佛望見那片剛剛遮住天上日頭的烏雲
  人的生命本夠短暫,因為當一個稍有成就的人,正欲享受其的成就的時候,也就是他走到人生終點的時刻。
  所不幸的,是那些正自為生命而掙扎的人,他們卻在一無成就中默默無聞的死去 眼前 是的,眼前這些曾經忠心跟在自己身邊流血流汗的人,也終於流盡了他們身上的最後一滴血而厲烈的死去 黯然的抽動一下雙肩,勞愛對祈老八道:“你身上有傷,先回車上歇著,這裡就由韓兄領著他們把人抬下去,我要把他十人埋骨在六盤山。”祈老八道:“頭兒,我還是覺得應痛宰這群東西
   ”勞愛面色一寒,道:“你怕他們有一天會找上六盤山?”
  祈老八急的口沒遮攔道:“哪個王八蛋才怕他們找上六盤山。”
  韓彪也道:“昨日我們放了這些人,只一夜之間竟回頭想置我們於死地,如果放他們就此離去,太便宜他們了。”勞愛道:“這也難怪,他們在柏林鎮上的第一份舵舵主侯長春正好昨夜趕來,他們才在姓侯的設計下在此埋伏。”祈老八道:“那個姓候的龜孫王八呢?”
  “沒有殺他,我放他走了。”韓彪道:“為什麼?至少得把姓侯的幹掉才對!”
  勞愛道:“人在江湖走,刀劍少出手,不殺姓候的,絕非是要在江湖上搏得寬大虛名,只是叫姓侯的知道,青龍會是不會濫殺人,除非遇到抵抗。”
  祈老八仍然心中塞著疙瘩似的躍下峭壁。
  韓彪立刻幫著另外十名大漢,他們一人背一個,緩緩的也下得這峭壁。
  本在車上歇息的大元,一見自己平日細心調教的手下轉眼之間死了一半,不由衝上前去撫屍痛哭起來 勞愛面色極為難看的吩咐把死傷的馬匹換下來,更把受傷的人當場上藥安頓在車上。
  那韓彪更是記著命人在前面清理山道,直忙到日偏西才算順利的出得隴山峽。
  原本是個大獲全勝之局,但如今死了十名近身衛士,所有的人誰也笑不出來了。
  離開隴山,勞愛率領她的青龍會人馬,連夜往東疾走緊趕,她不時回頭望向後面 那是最後面的一輛馬車,只有大元一人親自駕著,而車上面,正堆放著十具屍體,那是大元的手下兄弟,平時他們便是兄弟相稱,情同手足,如今遇上這種場面,大元一路上一直是雙目滾淚,光景是恨不得死的是自己。一天一夜的緊趕,青龍會的人馬終於又回到了六盤山的青龍會。
  勞愛一進入正廳上,立刻吩咐把搶得的所有金銀珠寶搬進正廳。
  這次她與前幾次一般的,仔細把所有的寶物細看詳審,直到全部東西看完,她才似失望的對石總管道:“一半入庫,一半分給大家。”
  石總管道:“大元的手下如何處理?”
  勞愛雙目一閉,道:“後山青龍墓園給他十人造墓吧!”
  青龍墓園中只埋青龍會有彪炳功勞之人,如今勞愛把大元的十名手下也埋在後山青龍墓園,算是令大元等十一人安慰的了。
  只是勞愛為什麼看了搶來珠寶等以後便現出失望樣子?這大概無人知道。
  而勞愛呢,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現在,她帶著滿身的疲憊回到了青龍會的後面,就在那座三層樓閣上,她還有老母與小弟在等著她呢!長青門的師爺方泰終於來到了駐馬鎮。
  他趕到尚武山莊時候,口幹舌燥四肢無力,一步三點頭的直到尚武山莊的莊門前,才被人認出他竟是長青門的師爺。立刻,他被人扶進莊子裡,卻正碰見“鐵臂猿”宇文山在督促兒子練刀法。
  方泰一見宇文山,大喘氣似跪不跪的斜身往地上一矮,卻早被宇文山一把拉住,道:“方師爺,怎的變得如此狼狽?”
  方泰未開口先落淚,猶似被人欺侮的孩子見到親人般,直是聳動著雙眉不已!
  宇文山忙對一旁的人吩咐:“快扶方師爺進廳上。”
  那方泰坐在椅子上,這才喘著氣道:“宇文老爺,你要為長青門主持公道啊,為我們門主報仇礙…”宇文山一聽大驚

runonetime 2008-05-30 05:44 AM

第10章 義薄雲天

  大碗清酒喝光,又吃了二斤醬牛肉,大白饅頭一口氣塞了三四個,師爺方泰這才喘過氣來。
  原來師爺急走快趕的快兩天未吃一點東西,人一到了尚武山莊便似虛脫一般的雙腿再也無力站起來了。宇文山等師爺方泰氣平心不浮躁,這才緩緩地問道:
  “說吧,看你這般狼狽樣子,必然是隴山那面出了大事,究竟如何,你就快說吧!”
  師爺方泰伸手摸摸嘴巴,灰白的鬍子有些粘嘰嘰的,他輕聲一嘆,道:“我們長青門完了,門主也被那個青龍會的女魔頭殺了,連……連……連少門主也全完了!壩釵納揭惶  負跏譴右巫由系 鵠矗  慌 宓椒教 媲昂鵲潰骸澳闥凳裁矗俊?

  方泰道:“那日我們門主來到尚武山莊請求宇文莊主協助,欲救少門主性命,不料我們先將青龍會石總管放回,二天他們卻把少門主殺死以後又偽裝送回,誘我們追出隴山峽谷,那女魔便在柳林中設下埋伏,於是……”方泰詳細的把事情敘述了一遍 宇文山一聽驚怒交加的罵道:“勞愛這女子,她簡直就是魔鬼,她比她老爹還狠十分,她……她太囂張了。”
  方泰雙目已見淚的又道:“門主被殺,只怕長青門總舵不保,所以我也就連夜趕來尚武山莊求助了。”
  宇文山怒哼一聲,道:“勞愛呀勞愛!你不看老夫薄面也就算了,不該反利用我誘殺我南宮賢弟,宇文山誓不與你干休!”方泰當即又道:“宇文莊主,可否先派一得力手下跟我一起到隴山一趟,看看那女魔是否毀了長青門總舵!”
  宇文山道:“青龍會的作用一貫的為金銀財帛而不擇手段,那勞愛與南宮烈之間又有的是什仇?若非長青門的財帛,青龍會也不會大舉出動的圍殲南宮烈了。”
  方泰一聽,頓足嘆道:“如此說來,隴山長青門那邊只怕不保了!”宇文山沉聲道:“江湖上盡多以大吃小,以強凌弱,弱肉強食事例隨時在發生,但脫不開血債血還與以牙還牙。”他一頓又道:“如今既發生這般大事,必將震驚江湖,方師爺能把這消息帶來尚武山莊,宇文山自應振臂而起,主持武林正義。”方泰忙站起身致謝,道:“南宮門主地下有知,必感激涕零!”
  寧文山道:“長青門尚有四處分舵,這就得方師爺辛苦一趟去轉告這不幸消息了。”
  方泰點頭道:“但求盆纏若干,快馬一匹,方泰立刻先趕往柏林鎮第一分舵去。”
  宇文山點頭,道:
  “見了侯長春,何妨叫他先到我尚武山莊,大家共研共商破青龍會大計!”
  方泰道:“在下一定把莊主的話轉到就是。”
  於是方泰一騎快馬離了尚武山莊直馳向柏林鎮而去。方泰怎知道前一日那侯長春已到了隴山,而且還同勞愛在隴山的半山峭崖後拚過一常望著方泰離開尚武山莊,宇文山獨自一人關在書房裡,他想的很多,很多……來回蹀踱著,宇文山邊自言自語。
  “她的目的是什麼?她為什麼要這樣明目張膽的幹?”也就在這時候,尚武山莊總管“地崩子”馬耀已在房門外輕叩著房門,道:“老爺,狼山風家寨風寨主來了。”房內宇文山一聽,立刻拉開房門,道:“快請!”
  根本不用請,因為這位大光頭老回子已滿面急躁不安的直闖進來。
  宇文山一見,忙抱拳道:“怎的風兄如此急匆匆的又來了,外面發生何種大事了,否則 ”一掙山羊鬍子,老回子風雷道:“光景是天都快塌下來了,宇文老弟台尚不知呀!”宇文山卻先對一旁的總管馬耀,道:“風寨主遠道赴來,快去備桌酒菜來。”
  風雷一嘆,道:“事情未弄清楚,我又怎能吃得下酒啊!”
  宇文山故示輕鬆地道:“天塌一陣風,地陷一堆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風兄既來到我尚武山莊,儘管安心吧!”
  馬耀早應著去備辦酒席。
  宇文山見馬耀走去,一把便把老回子風雷拖進書房裡,只見他回身緊關房門,然後又伸頭窗外看了一陣,這才籲了一口氣,道:“風兄可是說那青龍會挑了長青門總舵之事?”風雷驚異地道:“怎麼?你已知道了?”
  宇文山道:“難道你在半道上未遇見長青門的師爺方泰?”風雷道:“我那匹‘一條鞭’,奔馳起來一如騰雲駕霧,在駐馬鎮上我並未遇上方師爺呀!”
  宇文山知道“一條鞭”是一匹馬,這匹馬他心中最清楚不過,因為……心念一動,他笑笑,道:“也許方泰抄小路趕往柏林鎮了。”
  風雷道:“這就奇怪了,我得知方泰與南宮烈一起死在柳河岸,怎的他會趕到你這兒來了?”
  宇文山道:“當時一片混戰中,方泰見苗頭不對,他才詐死在一堆死人中順河而流的逃過一命,到得我這兒,他人幾乎虛脫,既累又餓,可真是難為他了。”
  怒容滿面的哼了一聲,風雷道:
  “老弟台,以你看這女魔如此明目張膽大幹,她難道不懼道上,眾怒難犯?”
  宇文山輕搖頭地道:“青龍會作風至為明顯,風兄沒忘那勞壯的作風吧!”
  風雷點頭,道:“不錯,勞壯是狠,但像勞愛這女魔頭的滅幫毀門大幹,卻是並不多見,往後這女魔就難免也會……”宇文山道:“可是會找上你風家寨甚至我的尚武山莊?”實際上宇文山心中另有一番興奮,因為青龍會的行動,正附合他的利益,明是青龍會得利,實則尚武山莊也有好處。
  只聽風雷道:“總得想一良策共同對付這個心機深沉的女魔呀!”宇文山道:
  “風兄的意思是……”風雷咬牙,道:“似她這種盡在道上蠻吃橫啃無法無天作風,早該激起共憤,與其她這般的各個擊破,不如以老弟名義約她在某一地點比鬥,不知老弟為然否?”
  宇文山稍作思忖,當即道:“以我之名義怕不太好,終究他還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再說嘛,她爹勞壯也與我叩頭換帖過,有道是人死情不斷,我總不能……”
  冷冷一笑,風雷道:“野龍早不認你這位老弟了!”
  宇文山道:“至少青龍會的人不知道,場面上我還得維持吧!”風雷道:
  “眼前你以為何人出面為宜?”
  宇文山毫不考慮地道:“你!”
  風雷一怔,道:“有什麼理由要我出面?”
  宇文山道:“理由太多了,其中最大的一條理由,便是青龍會下一次的行動必然是指向你狼山的風家寨。”
  風雷驚異地道:“宇文老弟台,你不是在唬人吧?”
  宇文山淡然一笑,道:“我會在此時唬你?”
  風雷道:“你能提出什麼充分理由?”
  宇文山道:“就我暗中打探的消息,勞愛雖口口聲聲不為老爹報仇,但她無時無刻不在暗中打探有關西涼槐山她爹慘死的事情,你該也想得到似她這種狠角色豈有不為自己老爹捨命報仇的!”
  風雷雙眉一揚,道:“可是我並未 ”宇文山一笑,道:“兇手未找到之前,只怕她還會大幹下去的。”風雷道:“如此說來,西北道上的幾處門派全得遭殃了!”宇文山道:“以我的想法,風兄何妨暗中邀幾個高手,我再去隴山一趟,把你邀鬥勞愛之事,說成是為江湖道上主持正義才出面的,想那長青門在聽了我的消息以後,必會大力支持暗中支援,有此三方面力量,勝券必然握在我們手中。”
  風雷道:“難道宇文老弟不出面?”
  宇文山道:“我在暗中協助應比之明處好得多,再說我也總得要顧及他人閒話我尚武山莊不念舊情義的欺侮寡婦弱女呀!”捋著一把山羊鬍子,風雷道:
  “以你看,什麼地方才是約鬥的最佳地方?”“六盤山!”宇文山毫不考慮地說。
  風雷一愣,道:“六盤山?那不是青龍會的地盤嗎?”
  宇文山道:“不錯,六盤山是青龍會的地盤,但那也只限於六盤山的雙分嶺南北百里內,而六盤山南北總長足有五六百里,我們把她約在六盤山最南端的清水鎮郊,這可是有個絕大的好處。”
  風雷道:“好處是什麼?”
  宇文山道:“第一,從那地方往西北方兩百地便是隴山,長青門如果暗中支援,那是個理想地方,因為勞愛那女人是不會想到長青門的,其二,那兒距離關雄的黃衣社最是近,如有必要,‘黑駱’關雄絕不會袖手旁觀,而見兄 ”風雷道:“我們暗中約人只怕這女煞星不會上當。”
  宇文山一笑,道:“不,她明知上當也會獨自前往。”
  風雷道:“這是為什麼?”
  宇文山道:“很簡單,因為他是‘野龍’勞壯的女兒,更因為宇文山未再說下去,他忽的壓低聲音,道:”風兄,你選個日子,我設法著人替你跑一趟六盤山,當然,風兄可得有萬全準備。“風嘯山道:“八月中秋夜如何?”
  宇文山點頭道:“大麥藏高梁長的好季節,應是農閑團圓時 ”宇文山的話不錯,中秋節在北國,早已把收刈的大麥晒乾入倉,而玉米高梁已是一人高了,這時候正是家家安閒時日,但 一聲無奈低喟,風雷道:“勞愛這個女魔,我以為……”宇文山道:“大丈夫行事絕不瞻前顧後,事情既已決定,還是及早安排,何況她也並不一定會知道我們早有合計!”風雷搖頭,道:“我覺得這是一種精神折磨,她真會找上風家寨?”正在這時,“地崩子”馬耀走來,他輕叩旁門,道:“老爺,酒席已擺,請風寨主入席吧!”
  風雷哪有心情吃酒,只隨意吃幾杯,立刻騎馬離開尚武山莊。
  那宇文山把他送至莊外,才囑咐道:“中秋節距今不過二十幾天了,風兄可得及早綢繆,我這裡也會把約鬥之事送信上六盤山去的。”
  風雷一咬牙,道:“中秋圓月夜,清水飛鼠崖,風某決定鬥一鬥這青龍會的女羅剎。”說完騎馬疾馳而去。
  遙望著風雷的背影,宇文山不由的撫摸著胸前聳肩哈哈大笑起來……從隴山長青門回到青龍會的勞愛,雖然是大獲全勝,卻也損兵折將,尤其跟在她身邊的那十員大漢的慘死,令她好一陣哀傷,連前面的正廳上她也有三天不走去,只是陪著老母與小弟,悶悶的關在那座樓閣中。
  有時候,勞愛又像個軟弱的女子,她會一頭鑽進***懷裡好一陣抽搐流淚,感染得一旁的小弟也不停的哭著拭淚不已!
  有時候勞愛哭得傷心時,連她的媽也哭起來……當然,勞愛是不會在青龍會兄弟們面前流淚的。現在 勞愛已是第四日未出樓門了。
  連小弟拉著要她出去走走也沒有答應。
  也許她想到了某一件事情,這時她低喟地道:“過兩天青龍會又要發放糧銀了,一年三大節,住在六盤山的近千戶人家來領糧,只怕要忙上兩三天了。”勞太太道:“你也該打起精神了,欸,終究你還是年輕女人啊,不比你爹,手下死了幾個人,他只是平淡地說自己無能,害哥兒們喪命,哪像你,一傷心便是好幾日的……”勞愛搖頭,道:“並非全為死去的哥們,主要的女兒想到爹,爹死的好慘,他身中三十八刀,刀刀見骨,這絕不是一人所為,而爹身上常掛的那只青龍鑽,至今仍未有下落,也許……也許我應該用另一種方法了。”
  一聲長嘆,勞太太道:“你爹是殺人不眨眼,可是我跟了你爹一輩子,就是沒見他殺過一個老實人,單就六盤山區的人們,一提起你爹就豎大姆指,青龍會的擔子擱在你身上,也是青龍會哥們的意思,別太為報仇之事而使青龍會大傷元氣才好。”
  勞愛突然拉過弟弟來,她一陣撫摸,笑笑道:“過年就是六歲了。”
  勞正點頭,道:“是呀!媽說我又長高了呢!”勞愛道:“可要學讀書還是學武功?”
  勞正竟一拍胸膛,道:“當然是學武了,我要像姐姐一樣領著青龍會打仗,和那些叔叔們一起殺敵人。”
  勞愛一笑,道:“學武那得要吃許多苦呀!”
  勞正道:“姐姐不怕吃苦,還學得一蹦能上房子頂,我當然也不怕苦了,將來我就跟著姐姐學本事 ”勞愛搖頭,道:“不,姐姐只怕沒功夫教你。”
  勞正不依地磨到:“你是我姐姐,你不教我就是不行 ”勞愛忙道:“姐姐雖然不教你,但姐姐會把你送到峨嵋山,姐姐的師父叫龍師太,她的本事可大的很呢!”
  勞正忙點頭道:“好啊,我們明日便上峨嵋去。”
  勞愛回頭望向呆坐的媽,半晌,她低聲道:“媽!”
  勞太太一嘆,道:“這是我意料中事,只是正兒太小,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可是……”勞愛道:“記得我是九歲上峨嵋,爹曾答應龍師太此生不殺善良之人,她才答應收我為徒,十年艱苦磨練,總算能替爹接下這付擔子來,然而我終是個女流,未來發揚我青龍會,大概只有小弟了。”
  勞太太道:“這些我全明白,你怎麼決定便怎麼做吧!”勞愛一把摟住小弟,雙肩聳動,兩目垂淚 勞正不解的仰頭問道:“姐姐怎麼哭了?”
  勞愛啞著聲音,道:“姐是在替你高興,這件事一直擱在姐心裡,怕的是媽不答應叫你去學武,如今這消息只怕連青龍會兄弟們也高興呢!”
  勞太太這才對勞愛,道:“你決定下來的事,我又怎會反對呢,不過我希望你能叫阿正過了中秋節再上峨嵋,這樣……”勞愛搖頭,道:“不,明日立刻上路!”
  勞太太一怔,道:“也不過二十幾天,過完節再去也是一樣呀!”勞愛道:
  “娘有所不知,過節以前與過節以後的情形便完全不同,我師父龍師太一向很注重‘誠意’二字,她老人家如果見我們竟放棄過完中秋節再上山,必然知道我們是誠心的,以後的話我便也好開口要求了。”
  勞太太點頭,道:“你是比你爹心細多了,欸,那就明日把你小弟帶上峨嵋去吧!”
  勞正這年五歲,是個不知愁滋味的孩子,見媽與姐二人決心帶自己上峨嵋,自是打心眼裡高興,早就蹦著跳著走出去了。
  勞愛見小弟走出去了,這才又偎到媽身邊,道:“小弟去峨嵋,他短時間覺著好玩,時間一久,加上學武吃苦,只怕他會吵著要回家,不定還會在山中走失,所以……所以……”勞太太道:“有話你直說吧!”
  勞愛一嘆,道:
  “下此決定,是我這兩日足不出戶的結果,女兒如今正在江湖上樹立強敵,我沒有絕對把握抵擋住他們聯手一擊,所以最好媽同小弟一齊上峨嵋,女兒也好放手一拚,早晚我會把元兇逼出來的。”
  勞太太道:“也要媽明日就走?”
  勞愛道:“我親送媽上路。”
  勞太太一嘆,緩緩站起身來,她在女兒的扶持下來到了勞壯的靈位前。
  取香燃燭,母女二人拜了三拜。
  勞太太突然泣道:“阿壯,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可要保護我們女兒呀!”說著連叩三個頭,熱淚滴在蒲團上 勞愛把媽扶起來,道:“媽,你歇著,一切女兒自有安排。”
  於是,勞愛走了。
  她三日未出門,如今精神似是好多了。
  因為她終於決定了一件大事,這是令她高興的。青龍會的正廳上,勞愛望著面前一排排小瓦屋,青龍會的哥們全住在這裡。
  大元早已把十名手下葬在青龍會後山墓園。
  勞愛這時把石衝叫來,道:“快把余唐、祈老八、韓彪幾人找來。”
  石總管也有三日未見當家的面,其實青龍會人全知道,當家的關起門來獨自在為死難的哥們掉淚呢!見石衝走去,勞愛對大元道:“準備著你去收拾一下,明日我要送媽上峨嵋去了,”大元一聽,精神一振,笑道:“上峨嵋去見見龍師太,散散心最好不過了,大元立刻去辦!”說著立刻走出正廳。
  就在這時,祈老八第一個走進來,邊還對勞愛道:“這幾日見當家的一人關起門來傷心,我祈老八真想大哭一唱 ”勞愛一笑,道:“誰說我哭了?倒是睡了有一天多呢!”說著她走近祈老八,伸手在他的面上摸了一下,道:“傷好了沒有?”關懷之情,流露無遣!
  祈老八哈哈一笑,道:“就等結痂了,這點傷祈老八還沒放在心上,倒是叫當家的操心事了!”
  就在這時,韓彪已抖著聲音走來,他粗聲地道:“當家的,你總算想開了,青龍會死上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要知道我們可並不吃虧呀,哪個死去的哥們不是弄他娘的三五個墊底的?”
  勞愛忙問道:“余唐大哥呢?”
  韓彪道:“余唐這老小子朝天睡覺睡慣了,如今背上挨了那麼一傢伙,他可是不得不爬著睡,罪是受大了!”勞愛一陣難過,道:“我們去看看他吧!”
  就在這時,早聽得余唐叫道:
  “當家的,男人住的地方你怎麼能去的,余唐這不是來了嗎!”
  勞愛見石衝正扶著石沖正來,忙也上前去扶,邊道:“還很痛?”余唐感動地道:“當家的,我余唐二十歲投到老當家的麾下,如今整整二十年,如若是老當家的在世,像我這點傷,難保他不叫我余唐繞著大宅子跑三圈呢!”
  一邊祈老八也道:“不出那麼十天八天,老餘準會又是活蹦亂跳的又是個好樣的。”
  韓彪也道:“皮粗肉厚活像一只老蠻牛,那點傷就別理他了。”余唐突然一瞪眼,沉聲道:“哦!這點傷呀,要是擱在你老韓身上,娘的皮,你不哎唷哎唷直叫喚才算怪呢!”
  眾人一笑,全坐了下來!
  勞愛這時望了四人一眼,她緩緩地道:“倉中糧食與庫中銀兩,可全都備妥了?”
  石總管忙回道:“昨日已開始把糧食運往前山,三日後開始發放。”勞愛點點頭,道:“萬一人多糧食不足,就散些銀子吧!”
  石總管道:“大雁堡加上長青門兩地運回的糧食足夠了。”勞愛道:“祈大哥餘大哥有傷在身,發放糧麥之事,就由韓大哥與石總管二人多出點力了。”石總管道:“忙也不過三日,有我與老韓二人也足夠了。”勞愛緩緩一瞥這四人一眼,淡淡一笑,又道:“明日一早我要送媽上峨嵋去,青龍會總堂口就要各位齊心費神了。”
  四人一聽,先是一怔,旋即韓彪問道:“當家的要去峨嵋,可是去拜望龍師太?”
  勞愛道:“那只是原因之一,另外我是把小弟送去師父那裡,由她老人家加以調教,將來也好……”祈老八一拍大腿,道:“當家的主意我贊成,有朝一日青龍會全得靠小阿正來接棒了,哈 我贊成送他上峨嵋。”
  石總管道:“老夫人也一齊去?”
  勞愛點頭,道:“是的,我是這麼決定的。”
  余唐這時目中見淚,道:“老夫人也就是余唐老嫂子,她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回六盤山,別的不用說,我余唐得去給她叩個頭去!”石總管道:“既然當家的如此決定,我這就去立刻叫灶上人備酒席,再說隴山一戰回來後,大夥還未慶功宴呢,不如趁此時全青龍會先熱鬧一番,一舉兩得,當家的以為如何?”
  祈老八早叫道:
  “你真是石頭,這種事還用得著問的,快去準備呀!”
  勞愛一見,也不好攔阻,只得點頭答應下來。這時大元又匆匆地走來,道:
  “當家的,他們十人聽說當家的要出遠門,一個個直嚷著一定要沿路護送老太太呢!”
  勞愛道:“連你我也沒打算叫你跟去,為的是在此照顧傷者,還有協助石總管辦辦事,再說 ”勞愛話未說完,大元早單膝一跪,道:“上次大元未跟去駐馬鎮,聽人說當家的幾乎上大當,這次除非你殺了大元,否則大元是跟定了。”
  勞愛道:“你去,他們十人必然要跟去了!”
  韓彪道:“孩子兒們忠心可嘉,當家的就別太叫他們失望了。”
  勞愛道:“從此地趕往峨嵋山,路途一千五百里,你們既然決心跟我去,那就每人一騎快馬,沿路一切打點就由你去張羅了。”
  大元大喜的站起來,道:“此去峨嵋拜望當家師父,當家的總得備些厚禮吧!”
  余唐道:“你小子還用問,庫里拖出一箱黃金也就是了!”勞愛一聽,笑道:
  “我師父乃出家人,視黃金如糞土,不如帶上千兩白銀,錦絹十匹要淡色的也就夠了。”
  大元立刻返身把這好消息告訴另外十人去了。這一晚,青龍會可真熱鬧,就連那很少到前面正廳上來的勞太太,也由小兒子陪著到了大廳上。
  望著一眾人等,青龍會本就是她夫在日打下的基業,如今自己突然離去,怎不令人感傷的。
  但見一隊隊青龍會兄弟們,分批輪流走進大廳向勞太太叩首敬酒,早令勞太太涕泗滂泣不已!
  勞愛卻在弟兄們面前表現得十分得體與自然。這頓既歡樂又令人傷感的酒筵,卻也熱鬧到三更天才散席!
  雙轡快馬拖車,由兩個大漢駕駛,大元與另外八名大漢各騎快馬跟在後面。
  勞愛卻未立即跟上,他拉馬站在前山道上十分慎重的對一眾青龍會兄弟們再三交待,在她未回來以前,青龍會決不可隨意出山。
  走在一邊的石衝這時道:“當家的儘管安心前去,我們青龍會只有找上別人門前去的,還未曾有哪幫哪派的人敢招來捋虎鬚。”韓彪也笑道:“當家的這次下山,哥們有句話要我向你當家的說一聲,這時候也是該說了。”
  勞愛道:“什麼事?”
  韓彪道:“哥們希望今年中秋能同當家的六盤主峰賞月去。”輕聲一笑,勞愛道:“尚未到那種閒情逸致賞月心情,不過我會儘快趕回來的。”
  前面塵土飛揚,但已不見馬車蹤影,勞愛這才躍身上馬,只聽得數百青龍會兄弟們不約而同齊聲高叫:“當家的一路平安!”
  勞愛馬上仰面,她神情激動中對大夥一抱拳,道:“兄弟們多保重!”
  於是,只見她一夾馬腹,棗騮于是,四蹄,直往前面飛馳而去!
  天下事本就有那麼巧的。
  如果不用巧字來解釋,怎麼會在勞愛走後第二天近午時候,六盤山前山道上會來了一騎?
  而這人 是的,正是方敬玉。
  勞愛在駐馬鎮附近高原上的伍家祠堂曾拜託方敬玉代為設法打探那七個蒙面大漢所用兵刃。
  方敬玉又是槐山人,自然對於探聽兩年前轟動槐山的那件事情容易進行。
  現在,方敬玉雖未曾探得七蒙面人的兵器形狀,然而他有更好的消息,所以他來了。
  只是他來的十分不巧,勞愛已走了一天,怕不已在兩百里外了。
  方敬玉一人一騎才剛剛來到青龍會前山,怪石後面未見人,卻是人聲已傳出來:“朋友,你已走在陷阱中了,如果你聰明,那就站著別動了。”
  方敬玉馬上高聲,道:“在下方敬玉,特自西涼槐山趕來。”
  石後面那人喝問道:“遠從槐山趕來六盤山,幹什麼?”
  方敬玉笑笑,道:“在下是受一位姓勞姑娘之托,探得一些消息,如今特來面見勞姑娘的。”
  石後面立刻轉出八個端著箭匣的漢子,八支硬箭全對著方敬玉。
  緩緩的,自另一面又走出一人來,一把砍刀摃在肩上,邊指著方敬玉,道:
  “拿來!”
  方敬玉一怔,道:“閣下欲要什麼?”
  “當然是我們當家的信物了。”
  方敬玉一怔,道:“當時勞姑娘並未給在下什麼信物呀!”
  那人一聲哈哈,道:“怎的恁般巧合,昨日我們當家的才離去,今日你來到青龍會?”
  方敬玉心中甚是不快,自己這是替你們辦事才繞道而來的,不但不感謝,反倒找起麻煩來了,這真正是太過豈有此理。
  心念及此,一抱拳,道:“既然你們當家的不在山上,在下也正有要事待辦,帶來的消息,就等以後遇見再奉告了。”說完調過馬頭拍馬就走。
  只聽那大漢道:“娘的,走了倒也乾淨,哥們這是謹慎門戶,小心防守,什麼樣的消息會比六盤山青會安全重要?”
  這真是陰錯陽差,這人又怎會知道勞愛每日必欲得到的消息,就是方敬玉帶來的?
  方敬玉已經走出半裡了,不料石衝在前山後面的馬棚轉到前山來,因為他正忙著準備發放糧食呢!鬥然見一騎往山道遠處馳去 不快,但也不慢!
  從馬上那人的模樣看,無論如何有些似大漠中人。石衝當即跑下山來,正遇上守衛大漢迎上來。石衝指著已馳出很遠的方敬玉,道:“那人是誰?”
  大漢笑道:“那傢伙呀,哼!是個來路不明的人。”
  石衝道:“他要找誰?”
  大漢道:“總管就別提了,他說是我們當家的托他辦件事,如今是要見我們當家的,你想想哪有這麼巧的事,偏偏當家的昨日上路,這小子今天就趕來,所以我三言兩語的就把他打發走了。”
  石衝一聽,指頭點在那大漢的鼻尖上,罵道:“王八蛋,你是頭豬呀!”
  大漢一愣,道:“總管你怎的罵起我來了!”
  石衝“呸”的一聲,道:“不定我會殺了你呢!”
  大漢一驚,忙問:“我處理得不對路?”
  石衝咬咬唇,道:“我問你,他替當家的帶來什麼消息呀,你可是問了沒有?
  你笨,你豬,也該問上一聲呀,怎的擅自作主的把人趕走?”
  大漢一聽,慌了手腳的踮起腳來向遠處望!
  遠處已是人馬模糊了。
  石衝當即道;“快替我拉匹馬來。”
  大漢不敢多言,立刻狂奔向馬棚處牽出一匹馬來,不及上鞍,石衝已翻身上馬,狂奔著追上前去。正在徐徐騎馬前馳的方敬玉,突然聽得身後有急驟的馬蹄聲,不由回頭看去,見是一個粗漢向自己追來,不由地立馬道邊。
  石衝怒馬急停,早在馬上抱拳,道:“兄弟可是要見我們當家的吧!”
  方敬玉面無表情地道:“你們勞當家不是不在嗎?”
  石衝道:“當家的是昨日出去了,但欲找我們當家的人必也是當家的朋友,還請兄弟移駕迴轉六盤山,如何?”方敬玉道:“請問你們當家的何時回來?”
  石衝道:“總要半個月以後吧!”
  方敬玉道:“時間太久,我不能久等。”石中忙問:“但兄弟為我們當家帶的消息,可否告知在下?”方敬玉還真是好一陣猶豫。

runonetime 2008-05-30 05:45 AM

第11章 方敬玉受托走六盤

  石衝見方敬玉沉思猶豫,已知事情十分重要,當即又抱拳道:“兄弟來的不巧,偏就是我們當家的昨日離開,再加上剛才我那名兄弟說話不得體得罪了你,真叫我……”方敬玉突然一笑,道:“請問仁兄貴姓大名,你在這青龍會職司是……”石衝忙笑道:“我叫石衝,青龍會總堂口司總管一職。”
  方敬玉這才下得馬來。
  石衝見有轉機,也立刻翻身下馬。
  方敬玉道:“我是在駐馬鎮附近高原上,那兒有家伍家祠堂,就是在那兒與貴會當家的相遇,是她托我替她在西涼槐山打聽一件事情,我這是來向他回信的,只可惜……”石衝的面上已笑僵了!
  他一直是笑著。
  因為他知道這是在求人,如果不以笑臉,姓方的拍馬而去,自己如何向當家交待?現在 他連皺絞也笑出來了,低頭哈腰地道:“兄弟,不論是什麼消息,你請告訴我,當家的走時交待過的,一切事情皆由石某小心辦理,你這一走,他日我怎向當家交待?”
  方敬玉一笑,早又聽石衝道:“兄弟如看薄面,就請回頭,青龍會總堂口我備水酒,我們喝著聊著,你看如何?”
  方敬玉道:“三兩句話尚用不到多聊……”石衝一把拉住方敬玉馬韁繩,道:
  “就快正午了,附近又沒有客棧野店,再說嘛,你方兄算是替我們當家辦事才轉道六盤山的,明白地說,這是對我青龍會有恩,豈能不把方兄拖進總堂口吃杯水酒的,去吧!我的方兄弟。”
  方敬玉想,人說青龍會全是一窩殺人王,不料這姓石的卻是一團和氣,果是個幹總管的人才呀!
  心念間,方敬玉哈哈一笑,道:“既是石兄誠意相邀,在下便叨擾一頓酒飯吧!”哈哈大笑,石衝道:“這是石某榮幸,方兄弟,你請上馬。”
  方敬玉跨馬前行,石衝隨後緊跟上,笑道:“方兄弟言及,自己是西涼槐山人?”
  方敬玉點頭,道:“在下是槐山人。”
  石衝又笑問:“今見方兄弟身邊帶劍,想必是我輩江湖中人了。”方敬玉道:
  “後學末進。”
  哈哈一笑,石衝道:“既然方兄弟是我輩武林中人,就更應大方的走入我青龍會吃頓酒了。”
  方敬玉一笑道:“可有說詞?”
  石衝道:
  “我輩武林中人,講的是恩怨分明,所謂一缽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方兄弟這是對我青龍會施恩,青龍會可絕非不明事理之地,豈能讓方兄弟就此離去,日後哪個還會同青龍會人打交道?”
  雙騎到了青龍會的前山,早見剛才那大漢走出來相迎,石衝把兩匹馬交在大漢手中,道:“差一點你誤了當家大事。”
  大漢一聽,忙向方敬玉施禮不迭,道:“對不住!對不住!”
  方敬玉一笑,道:“你為青龍會總堂口安全著想,我不會怪你的。”大漢哈哈一笑,道:“謝謝,謝謝!”就在石衝引領下,二人繞過前山,走過大吊橋。
  方敬玉回頭望,兄見這座吊橋十分奇特高大,兩邊三層巨纜全挽在巨大木樁與哨岩上面,橋面上鋪設著原木板,人走上面如履平地而不見吊橋稍動分毫。
  正廳廊下,韓彪正指揮為數四百多人在操演呢,見石衝領了個風流有餘倜儻十足的年輕人走來,立刻高聲對一眾青龍會操演的兄弟們道:“回去擦把汗水,準備吃飯了。”
  場上人一哄而散。
  韓彪這才迎上來指著方敬玉,道:“老石,你在哪兒帶來這麼個小白臉呀!”
  方敬玉一怔,見韓彪一臉絡腮胡,雙目如豹,一件背心未上扣,露出一身墳起肌肉,膀寬腰圓,巴掌如箕斗,根根手指頭宛似十根小棒槌,知道這人孔武有力。石衝早沉聲道:“我說老韓,你不會說話就站一邊去,你知道這位兄弟他是誰?”
  韓彪一怔,嘿然一聲道:“總不會是你我的小祖宗吧!”
  石衝道:“雖非小祖宗,卻也差不多,人家是受當家之托,這是趕來向當家的報信呢。”
  韓彪道:“可是當家的已下山了。”石衝道:“就是因為當家的不在,我才請人家上山來吃頓酒,至於帶給當家的什麼消息,那得由這位方兄弟琢磨,能告訴我們最好不過,如不方便,等當家的回來,再約個時間地點也好叫當家的去回見人家呀!”
  方敬玉早衝著韓彪一抱拳,道:“在下方敬玉,閣下是……”韓彪雙手扠腰一聲哈哈道:“我叫韓彪,小兄弟,請進吧!”
  正廳上,方敬玉這是頭一回上得青龍會內來,他不覺十分好奇的把這精巧宏偉的正廳看了一陣。
  就在這時候,只見有兩人走進來向石衝道:“糧食與銀子全已準備好,就等往前山運了。”石衝道:“別急,還有兩日呢。”
  韓彪一旁道:“六盤山遠近那些住戶們可曾著人去通知他們前來此地領糧?”
  另一人早應道:“派出的二十多人一大早出去了,只怕得兩天才能見他們回來呢!”
  方敬玉一聽大惑不解地道:“貴會尚設賑糧,倒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石衝一笑道:“這原是我青龍會開幫立堂時定下的規矩,行之有年了,一年三節,或多或少的總得對六盤山近千口人一點小助,如今眼看中秋即到了,按往例的就在這幾日要發放了。”
  方敬玉不由肅然,道:“外傳青龍會在江湖上強取豪奪,殺人越貨,原來這些傳言皆屬不實呀!”
  韓彪搖頭哈哈笑道:“方小兄弟呀,你又猜錯了,青龍會如果不硬搭強取,又拿什麼去放賑的?”
  方敬玉一愣,石衝早又道:“不錯,青龍會是以硬碰硬,強搶掠奪,但青龍會只搶當搶的,如那些土豪劣紳,一方惡霸,貪官污吏,以及那黑吃黑的道上強梁,除此之外,當然我們也做點低頭買賣,因為我們也並未把自己人當成孔夫子呀!哈……”方敬玉直覺的以為面前這些粗獷大漢個個可愛,他們赤膽忠心而又毫不做作。
  這時已見幾個漢子端來酒菜。
  石衝立刻把方敬玉請入上席。
  祈老八與余唐二人也來了。
  那那余唐上一刀雖然不輕,可是青龍會備的金創藥卻也十分靈驗,第三天他便痛苦大減,如今已不覺痛的也走來吃酒了。
  方敬玉在石衝的引介下,也認識了這些青龍會的大漢,心中也覺得高興。
  也許酒喝下肚火氣旺,方敬玉放下酒杯,道:“當初我在受貴當家的託付時候,見她十分慎重,所以我對人也不便說,怕的是壞了貴當家大事,今見各位如此忠心的對青龍會,方敬玉十分感動,所以我把知道的就說給各位聽……”石衝笑道:“方兄弟正該如此。”
  方敬玉環視各人一眼,這才道:“西涼槐山那件事情……”方敬玉也才說了這句話,祈老八等全都雙目直視,滿面驚怒中露出一臉的凶相來!
  方敬玉便是在這種情形下說了一句未再說。余唐早沉不住氣的,道:“說呀!”
  方敬玉道:“看各位模樣,我惑疑當不當說。”
  石衝道:“方兄弟,我們只是變得驚奇,因為一樁無頭案突然間峰回路轉,自然就是這般樣子。”
  余  余聲道:“只方兄弟的消息正確,你就是青龍會的大恩人,快說吧,我的小祖宗!”
  祈老八也急的雙手按在長方桌面上,道:“你小兄弟可是要我祈老八趴地上給你那幾個響頭你才會啟動尊口呀,我的哥哥大爺!”
  方敬玉好感動,真的好感動,勞姑娘能有這些對她忠心不二誓死效命的幹部,青龍會當然是無往不利了。心念及此,方敬玉十分莊重地道:“單憑各位這種熾熱的表現,我方敬玉就不會令各位有所失望。”他環視了幾人一眼,又道:“其實我所聽來的消息如果去訪查,天下之大,只怕是如同海底撈針。”
  石衝一笑,道:“至少我們有這麼如海底針的一點線索了。”方敬玉道:
  “我回槐山沒住幾天,卻感到勞姑娘贈金贈馬之恩,我把那幾日全放在訪查上,而且也去了一趟龍舌溝。”石衝等四人誰也不敢開口,就等方敬玉說下去了。方敬玉稍又思忖,這才緩緩道:“那晚月色很好,正有七個騎馬大漢圍殺一個,先是馬上砍殺,後又下馬追逐,那被追殺的似是中了刀,但他卻如飛般的衝入龍舌溝,等到另外七人追上他,圍上他,且又在一陣搏殺中,直到那人躺在溪流邊昏死過去!”
  石衝忙在方敬玉的喘息中間問道:“這場面是誰看到的?”
  方敬玉道:“玉匠水連天。”祈老八道:“誰是玉匠水連天?”
  方敬玉道:“就是那槐山鑑玉老祖。”
  余唐道:“她怎麼知道?”
  方敬玉一笑,道:“我不說明,各位當然不會知道,在我們槐山,人們以玉為生的有一半人,那玉匠水連天已年近古稀,卻仍然玩玉不疲,龍舌溝的寶玉,往往都是在夜晚出世,那些光澤美極的寶玉,在月光的照射中隔著山溪清澈見底的溝水,不斷的閃閃發出潔白霞光萬道:所以只要圓月夜,水老便會躲在暗處,就等寶物現身了,那晚上他就是看到了龍舌溝這一幕。”
  石衝忙問:“可看清這七個蒙面人?”
  搖搖頭,方敬玉道:“當時水老嚇壞了,他隱在一個石縫中不敢吭聲,不過他卻看清兩件事來。”
  祈老八道:“你快說呀,小祖宗。”
  方敬玉一笑,道:“有個人騎了匹淨白的良駒,這匹馬的尾巴可奇怪,是黑的,這種馬萬中無一,塞上人稱這種馬叫‘一條鞭’,各位可曾見過?”
  石衝等人面面相覷,因為這還是頭一回聽說過。方敬玉又道:“還有,其中有兩把刀特殊,刀在月光下會發出碎光,好像刀上有眼睛似的,刀頭也特別寬大,另一把刀上也似生了眼睛,上面叮噹響中似有環呢!”
  石衝一聽,道:
  “武林中是誰在用這兩把怪刀的?”
  突然祈老八雙目一亮,道:“難道是他?”
  余唐道:“你說是哪個王八蛋?”
  祈老八咬牙,道:“大邪刀司馬玄,大雁堡堡主,那老小子手上傢伙叫做‘三環四眼鋼刀’,老子以為八成是他。”
  點點頭,韓彪也道:“可能,記得那日我先進入大雁堡,那司馬玄卻領人從堡後面包抄上來,我便發覺那老小子手中傢伙怪異。”
  余唐道:“他司馬玄如今已是厲鬼一個,就算有他老小子一份,娘的老皮,怎麼個找法子?”
  突然韓彪一掌拍在桌面上,叫道:“操,想起來了,我老韓也想起來了!”
  桌面上杯碗盤子跳起半尺高,方敬玉一怔間,石衝忙沉聲問道:“你又吒唬什麼?”
  韓彪道:“那日隴山峽外,我們把那‘瘟神’南宮烈誘到了小河邊的柳樹林下,當時我同當家的迎著南宮烈,他娘的,南宮烈手上就是拿了一把單眼虎頭鋼刀呀!”
  石衝一嘆,道:“欸,又是個死人,說了等於沒說,白高興一常”祈老八道:
  “現在就看誰是騎那匹‘一條鞭’的人了。”石衝舉杯向”石沖道:“方兄弟,有了你送來的消息,青龍會全感謝你,來,我敬你。”
  方敬玉舉起酒杯,祈老八也舉杯,道:“我祈老八也敬你一杯!”
  方敬玉道:“不如大家同幹一杯,我還有話未說完呢!”余唐與韓彪忙舉杯,大家飲乾杯中酒。
  方敬玉似是不勝酒力的滿面泛紅……
  他晃晃腦袋,這才又道:“聽水老說,那晚不只是七個蒙面的,還有另一人出現呢!”
  石衝等一聽驚異地道:“還有一人!誰?”
  方敬玉道:“那被殺之人原是被七人圍殺的,但這人一經出現,立刻攔住七人,就在一陣爭論中,那人伸腳踢開倒在血泊中的大漢,且蹲下身來在那人身上好一陣搜摸,七人全看得十分清楚,於是,七個蒙面人似是十分失望的走了,那後來的人則似是冷冷發笑的也匆匆走了。”
  石衝一咬牙,道:“可惡呀!這傢伙定是主謀!”
  余唐也點頭,道:“不錯,這傢伙一定是主謀者。”
  這時方敬玉起身抱拳,道:“叨擾一頓酒飯十分感謝,在下已把知道的全都告訴各位了,已無再留下的必要……”石衝早攔住道:“也得住上三五天再走吧!”
  方敬玉忙搖手笑道:“實不相瞞,在下必得儘早趕往天王廟,敝師了了大師還在那兒等在下呢!”
  祈老八道:“方兄弟,跟著和尚學本事可以,切記千萬不能出家當和尚呀!”
  方敬玉一怔,祈老八又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寧願拋頭顱灑熱血死去,也不幹那整天咕咕噥濃念經的勾當,那種日子過的多窩囊,打死我也不幹。”
  乾。”道:“寧靜致遠四大皆空,不是也很好嘛?”
  祈老八指頭點著方敬玉,道:“你看,你看,說著說著你就來了一句和尚話。”一聲哈哈,方敬玉道:“今日能與各位一席話,衷心快樂,我們後會有期。”
  方敬玉已登上馬鞍,祈老八還咧嘴笑道:“方兄弟,有朝一日你覺著沒酒沒肉的日子不好過,何妨來青龍會,哥們全歡迎你來呢!”
  方敬玉抱拳,道:“謝謝,勞當家面前請代為問候了。”
  於是,方敬玉快馬離開了六盤山的青龍會。
  從這裡趕到駐馬鎮上,已是二天過午時候。
  方敬玉拉馬走在駐馬鎮的街道上,緩緩的,他到了“駝鈴居客店”外。
  馬匹拴在店外,方敬玉走入客店內,店小二見來了客人,忙上前招呼!
  “午時已過,客官這是剛趕了長路到來,你吃點什麼?”
  方敬玉道:“隨便弄些吃的,完了我立刻趕路。”這小二點點頭回頭往灶房走,不料身後面有人叫道:“堂弟呀,也給我弄碗面什麼的。”
  那小二正要轉彎了,聞得聲音,他根本不用回頭,因為來的準是伍大海。
  不錯,伍大海剛剛自伍家祠堂趕回駐馬鎮,他是被官道上一陣馬蹄聲吵醒的,當時還以為是勞愛呢,但當他走出祠堂,騎馬的已經走遠了。
  伍大海這才匆匆的趕來鎮上,不料正看到堂弟往後面走,他這才叫了一聲。
  那小二只是一頓,立刻走向後面去了。
  矮小的伍大海這才搓搓雙手,大齙牙就在上嘴唇的一陣磨蹭中偏頭看向店中唯一的客人方敬玉。於是,他愣然一怔,旋即嘿嘿笑道:“你……你呀……
  你……”方敬玉不識伍大海。
  伍大海卻認識方敬玉。
  在這種場合方敬玉不認識姓伍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伍大海認識方敬玉。
  原來那天方敬玉在伍家祠堂與勞愛二人的對話,伍大海躲在大匾額後面全聽得清楚,當然他也在暗中看了方敬玉幾眼,是以這時一見立時便認出來。
  方敬玉雙眉一緊,見這活脫癟三像的矮子已向自己走來,不解地問:“兄台是……”伍大海“氨了一聲,道:“你是不知道我是老幾,可是我提個人你一定會立刻知道。”
  方敬玉一笑 伍大海已拉過一張椅子湊在方敬玉身邊坐下來。方敬玉道:
  “兄台貴姓?”
  伍大海道:“我叫伍大海,有時候替人跑跑腿辦點事。”方敬玉道:“兄台欲提何人?”
  伍大海遂低聲道:“兄弟呀,說起來你我也算得是同路人了呢!”方敬玉道:
  “我不懂兄台此話何所指。”
  伍大海道:“六盤山的青龍會當家,難道兄台不識?”
  方敬玉道:“不錯,我是識得勞姑娘。”
  伍大海道:“而且是在我們伍家祠堂認識的。”
  方敬玉一怔。
  伍大海立刻又道:“勞當家且托你為她打聽一樁大事,是吧?”方敬玉一驚,因為他體會出這件事的嚴重性,如果萬一被有心人聽去,自己的麻煩可就大了。
  伍大海低聲一笑,道:“兄台別慌,我不是說過嗎,我們是同路人,都是替勞當家辦事的呀!”
  方敬玉一笑,力持平淡地道:“實際上在下並未打聽出什麼來。”
  伍大海一笑,道:“那到沒什麼,我還為勞當家的跑過一趟西涼呢。”方敬方玉道:“啊!她要兄台去探聽何事?”
  伍大海話到口邊又嚥下去,道:“對不住,雖然我明知道彼此同路人,但收了人家五十兩金子,自然是嘴巴已被封得緊緊的了。”
  方敬玉驚異地道:“如兄台之言,這消息定然十分重要了。”
  伍大海道:“說重要也不重要,說不重要嘛,娘的還真重要,要不怎值五十兩金子的。”
  就在這時,姓伍的已端了個盤子出來,只見是兩盤熱炒一壺酒,白糢四個,另外一碗羊肉湯。
  小二根本未看伍大海,只淡淡地道:
  “轉眼間功夫,你又有了新朋友了。”伍大海怒目一瞪,旋即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嘛!”
  小二這才冷笑,道:“別逗了,誰不知我這位堂兄的朋友在賭桌上。”方敬玉笑道:“兄台的話不錯,可願同在下喝幾杯?”
  伍大海道:“故所願也,樂於奉陪。”
  方敬玉立刻叫那小二再加酒杯與筷子。
  小二冷冷的望了這位本家一眼,道:“別忘了我也姓伍啊!”
  小二的話伍大海當然明白,他是在提醒別給姓伍的丟人現眼,但他還是替伍大海弄來杯子筷子。三杯酒下肚,伍大海這才一聲嘆,道:“兄弟呀,我不說你大概尚不知道呢,江湖上有名的‘八爪神偷’伍大海的便是在下。”
  方敬玉道:“似乎曾聽人提過。”
  只見伍大海左手打右手,右手反過來又打左手,邊沉聲罵道:“我便是壞在這雙手上了。”
  方敬玉道:“怎麼回事?”
  方敬玉道:“那日在伍家祠堂,原本你是遇不到勞當家的,只因我……欸!
  只因我那天替勞當家辦事辦砸了,她才一氣之下找回來的,我知道只碰上我準會殺我,所以我便躲在暗中沒出來。“方敬玉一笑,道:“我怎麼說呢,原來你全聽到了。”
  伍大海道:“那日我先給勞當家的辦完事,她還塞給我七八十兩銀子的,可是後來……欸!”
  方敬玉欲問,但伍大海絕對不能把“雙刀將”端木良差半點沒糟害勞愛的事說出來,他不是不能,是不敢。
  於是,他咬咬牙,道:“那家天寶賭坊害了我呀!”
  方敬玉才明白,原來面前這如鼠矮子是個賭鬼。早又聽伍大海道:“原本我有機會上一趟六盤山的,勞當家也要我去的,可是就壞在那天不該害了勞當家,雖說後來我也聽她的話把衣裙送還人家,可是已無顏再見她了。”
  伍大海可並未把石衝叫他歸還衣裙時候又敲了人家銀子的事說出來。
  方敬玉見這伍大海頗有悔意,立刻笑道:“只要往後不再去賭,兄台仍然是大有可為的。”伍大海搖頭道:“難呀!只我口袋一有銀子,不吃不喝都可以,非得往天寶賭坊不可,那種感受,就好像有鬼在身後推我,不去不行似的。”
  方警玉一直是跟著苦行僧了了大師的,這時見伍大海這樣,一時動了惻隱之心,稍一思忖便道:“兄台最好暫時離開這裡,換個環境也許會改掉賭癮。”
  伍大海搖頭道:“腰裡沒銅不敢橫行,駐馬鎮上沒銀子我可以賴著我這位堂弟吃一頓,沒地方睡就回我伍家祠堂去,當然,如果弄到銀子,賭坊又可以摸他幾把去,換個地方……”方敬玉道:“憑兄台這江湖神偷之尊,還怕餓到自己?
  只要不賭,你絕對能有一番作為的。”
  伍大海道:“作為?哼,提起作為我就窩囊,師父當年給我三個戒律,第一要偷那當偷的,第二忠臣孝子不能偷,第三不能以偷致富,說是不義之財禍害子孫呀!”
  哈哈一笑,方敬玉道:“這是俠盜作風,而你今能守住令師三戒律也算不易了,佩服!”
  二人邊吃邊聊,那方敬玉真的有意要帶著伍大海去天王寺呢,便在這時,突然外面蹄聲“噗噗”,街上正有個騎馬大漢,這人大光頭上直冒汗,山羊有子往前翹,樣子十分威猛,一把大潑瘋刀掛在鞍橋上。
  最令方敬玉吃一驚的,卻是此人騎的那匹馬 全身白得無一根雜毛,可是馬尾巴黑如墨般不停的左右連甩。
  “呼”的一聲站起來,方敬玉衝至門外看,只見這大光頭正往南面行去。
  而這個大光頭,不錯,正是剛由尚武山莊出來的狼山風家寨寨主老回子風雷。
  身後面,伍大海低聲問:“兄台識得這人?”
  方敬玉一把拉住伍大海,二人又來到桌邊。
  伍大海還直拿一雙杏仁眼望著方敬玉。
  沉聲緊張的,方敬玉道:“兄台,你的機會來了。”
  伍大海道:“我有什麼機會?”
  方警玉指著風雷去的方向,低聲道:“設法盯住這人,看他是哪條道上的,然後你再把消息親送上六盤山去,我保證你發一筆大財。”
  伍大海道:“發大財?多大?”
  方敬玉道:“只要你能把那匹馬的模樣說出來,千兩銀子他們也會出的。”
  伍大海幾乎是由椅子上彈起來,他伸舌舔唇又擦大齙牙,怔了一下道:“那麼多?”
  方敬玉道:“不算多。”
  伍大海突然搖頭,道:“這麼大的好處你為什麼不去?”
  方敬玉道:“在下恩師是個苦行僧,我若帶去千兩銀子,必被他老人家責問,所以這機會也只能奉送仁兄了。”他一頓又道:“當然,有一天你得了銀子,就別再送往賭坊,換個地方討房媳婦,過著太平日子該有多好!”
  伍大海笑道:“那是以後的事了,眼前我去追那騎馬的。”說完抹頭便跑,躍出店門已是十丈外了。
  二門處,那姓伍的小二早跑過來叫道:“我們伍家的人叫你丟盡了,吃飽喝足連聲謝也不說,擦嘴就跑,算什麼嘛!”
  方敬玉早笑道:“小二哥錯怪他了,是我托他辦事去的。”
  小二一皺眉道:“他會替你辦什麼事?”
  方敬玉已站起身來,道:“我要上路了。”邊取出一塊銀子,道:“多的不用再找了。”
  方敬玉騎馬也自後追去,他心中在想,天下事可真有諸多巧合,自己竟然會在這裡遇上這匹馬來。只是,當方敬玉出了駐馬鎮的時候,早見那“八爪神偷”
  伍大海急步趕向右面高原上。
  於是,方敬玉猶豫了。
  他不能再追去了,因為師父尚在天王寺已等了自己十幾日,再不回去,難保師父不責怪自己。
  就在他一陣猶豫後,遂調轉馬頭往另一高原上馳去。
  不料方敬玉趕到天王寺的時候,聽說了了大師早已離去五日了,這時天王寺主持惠因大師把方敬玉叫到彈房裡,他看了方敬玉幾眼,點頭笑笑,道:“你師父的眼光不錯,你是不適於我佛門。”不適于急問:“我師父是往哪個方向走去的?”
  惠因大師搖頭道:“已經走了五日,你已無從追起了。”說著自桌上取出一本手抄,又道:“這是你師要我交給你的東西,是一套‘降魔劍法’,要你好生習練,也好在未來江湖上做出一番事業來。”。
  顫抖著雙手接過劍譜,方敬玉道:“恩師年邁,這以後何人伺候他老人家呀!”說著,不由垂下淚來……惠因暗中點頭,道:“你師是苦行僧,天下寺廟皆可落腳,你就安心去修習這套劍法吧!”
  方敬玉神情激動地道:“他日我方敬玉有成,必走遍天涯也要找到吾師。”
  說完立即拜別惠因大師,騎馬離開天王寺。
  然而,就在方敬玉馳出半裡遠,那惠因大師身後,了了大師一聲哈哈道:
  “正當年輕有為,怎可坐念佛經?”
  惠因也笑道:“是個有良心的好孩子,未來定有出息。”
  然而方敬玉卻滿懷傷感的走了。
  狼山。
  此處的狼山非塞外狼山,而是終南山裡的一處支脈,那兒住了一批回子。
  風家寨便在這兒。
  遠從駐馬鎮追蹤而來的“八爪神偷”伍大海,可並未趕到這兒,他甚至連渭水河也未走過,因為他絕對想不到那騎馬的風雷,會突然一陣疾馳,剎時失了影蹤,等他銜尾追去,早已不見影子了。
  原來伍大海拼命在風雷後面追蹤,不巧被風雷發現,冷笑一聲,拍馬疾馳。
  他坐下原是千里良駒,伍大海輕功再了得,也難同四條腿比快。
  人雖被追丟了,但伍大海也有小聰明,他一路問下去,直問到大散關才沒有再問出個名堂來。
  即使是這樣,他已追了快兩天。
  於是,他決定趕回六盤山去報這個信,如果方敬玉沒有騙他,青龍會他便有得吃喝的了。
  “八爪神偷”伍大海連夜趕到六盤山的時候,那已是第四天過午時候了。
  六盤山的青龍會前山,那大片的矮荒林後面,突然轉出一彪人來,早見一個大漢攔住伍大海的去路:“哪裡來的矮子,幹什麼的?”
  “八爪神偷”伍大海笑笑,道:“我是專程來找你們石總管的,他可是在吧?”那大漢上下仔細望了伍大海一陣,嘿嘿笑道:“就你呀!大齙牙。”
  伍大海指著自己鼻頭,道:“我怎麼了?”
  那大漢呵呵一聲笑,道:“別是來伸手要幾個花的吧,石總管會有你這麼一號蹩腳朋友?”
  伍大海哈哈一笑,道:“敢情你小子狗眼看人低呀!”大漢怒喝道:“兔崽子,你這是怎麼說話?”
  伍大海道:“娘的,你別跟伍爺比個兒人,沒聽人說,山高遮不住太陽,水大漫不過橋去,真要比劃,你不定夠伍爺三摔的,你老小子倒是信不信!”
  別看伍大海個頭小,他的輕功可是一流,雖說武功平常,那是比江湖一流高手差一截,眼前這些漢子還真不入他的眼。
  那大漢一聽還真的一愣,心中在想,這個仗可不能打,因為,如果贏了,這小子明敞著是來找石爺的,自己揍了他,石爺那面就難交待,萬一自己栽在這矮子手下,那更是難堪。
  琢磨中,伍大海冷笑一聲,道:“其實我也還不只是要見石總管,認真說來,我是要見勞當家的,可是當家的不在,我才只好見石總管了。”
  大漢一聽,心中一驚,面前這矮子竟然知道當家的不在六盤山,當知其來頭不校一念及此,大漢立刻拉下笑臉,道:“媽的,算你是二大爺,乾脆我這就帶你上山吧!”伍大海一笑,道:“那就帶路吧!”
  大漢早對另幾人道:“小心守著,我去去就回來。”
  另外八人遂立刻又隱入荒林中不見。
  伍大海見這些人帶的傢伙可真齊全,除了背著一把鋼刀外,每人手上還端著匣箭。
  跟在大漢後面,伍大海轉過前山立刻看到那三間大茅屋,馬場子上還臥了二十多匹駱駝呢!
  當然,這些駱駝是掠自隴山長青門的了。

runonetime 2008-05-30 05:46 AM

第12章 線索、曙光一現

  “八爪神偷”伍大海人站在吊橋一邊,只聽身邊大漢高聲道:“有人要見總管,煩請通報一聲 ”這時那伍大海見這座寬約一丈的吊橋只有六根粗索,中間有一排丈長尺寬的木板被串成串的豎立在這一邊,兩根長繩又連在對岸,如果這些木板不被對岸拉鋪在一根根編的繩索上去,人是無法走過去的。
  果然,只見對岸走出四人來。
  其中一人道:“誰要見總管?”
  伍大海道:“我叫伍大海,是駐馬鎮來的。”
  對方高聲道:“候著!”這人說著便往青龍會總堂走去。
  伍大海道:“青龍會果然固若金湯。”
  一旁大漢得意地道:“三面懸崖,一面山溝,這兒又叫雙分嶺,下深二十七丈,只低頭一看就會叫人頭暈,另外三面懸崖上全栽種的棘藜,拇指般大的棘藜成堆,別說是爬了,便是走了上去也會扎得人兩腳流血呢,哈……”就在這時,吊橋對岸只見石總管高聲哈哈笑道:“好傢伙,原來是偷兒來了。”說著只見他手一揮,早見四個大漢分兩邊,合力拉著兩根繩子,剎時便把重疊一起的木板鋪在吊橋上。
  石總管一招手,道:“過來吧!”
  伍大海回頭對送他來的大漢一橫手,道:“老兄要不要一齊過?”
  那士漢咧嘴一笑,道:“你請吧,二大爺,我還得守大門呢!”說完回頭便走,而且連頭也不回的走了。
  過了吊橋,立刻聽得嘩啦啦一陣響,吊橋上的木板又全被用繩子拉合在一起重疊起來,光景是要過吊橋那得這邊的人拉開木板才過得來,否則只有雙手攀那臂粗的吊橋繩子了。
  一掌拍在伍大海肩頭,石衝笑罵道:“你會來到青龍會總堂口,娘的,手腳可得弄乾淨呀!”
  伍大海雙目上翻,大齙牙一露,道:“我操,敢嗎?伍大海有幾個腦袋!”
  哈哈一笑,石衝道:“上次要你把衣裙送還人家的事,究竟怎麼一回事,你今來,可得說給我聽了吧!”
  伍大海一怔,道:“如果你要我偷兒的命,那就拿去吧,要我說清楚那檔子事,歉難從命。”
  石衝一愣,道:“有那麼嚴重?”
  石衝當然不知道勞愛上端木良當的事,而伍大海也經過勞愛的警告,忘了這回事似的,如果一旦說出來,勞愛第一個就饒不了自己。
  伍大海道:“我的石大總管呀,你是怎麼幹的呀!我趕來六盤山可是日夜兼程的走了四天,你怎的不先問問我偷兒吃了喝了沒有,開口先談公事,未免太現實了吧!”
  指著一處小瓦屋,石衝笑道:“我就住在那間瓦屋裡,只你老兄一坐下來,當然也就少不了你吃喝的了。”
  石衝住的地方還真清爽乾淨,一張木床上鋪著六盤山特產的大葉涼蓆,兩件緞面棉祆疊的可齊整,床下面那支瓷夜壺像個大南瓜,有一張桌子四把坐椅,靠牆上還掛了一把叉形鋼刀,也有人叫這種鋼刀叫蠍嵌鋼刀,看來足有三尺長。
  石衝早命人端吃的喝的去了。
  伍大海坐在椅子上,突然聽得如雷般喊殺聲傳來,他一驚之下跳到門邊望外看。
  石衝早哈哈一笑,道:“那是兄弟們在操練。”
  伍大海不解地道:“石總管,容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是人都知道‘強盜沒事幹,敞著大門麼二三’,怎的大夥不在屋裡賭,反倒場子上窮操練,幹什麼嘛!”
  石衝嘿嘿笑,道:“伍大海,你小子就知道賭,而你又把我們青龍會當成了強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伍大海忙笑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一般人的看法嘛!”
  石衝道:“青龍會的買賣就是青石板上蹭屁股 硬碰硬的生意,為了不被人砍殺,為了不被他人連根拔,當然青龍會上下就必須朝夕警惕,時時操練了。”
  這時一個漢子早送來一盤吃的,伍大海也不客氣,當著石衝的面,剎時吃了個盤朝天。
  拍拍肚皮,石大海道:“聽你大總管這麼一說,伍大海這纔明白為什麼青龍會一向總是無往不利,敢情是養之有素了。”
  石衝道:“青龍會操了刀槍劍戟之外,想找樂子可沒有,當然賭上幾把更沒有了。”呵呵一笑,伍大海道:“石總管你別會錯意了,我可並未想到你們這殺氣重重的地方來賭的。”
  石衝一笑,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且又放了一陣閒屁,也該你言歸正傳了,說吧,你這時趕來的目的何在?”抹抹嘴巴,還伸出右手小指露出一段黑不裡嘰長指甲盡在他那對大齙牙上剔上幾下,伍大海道:“我先說,這世上有種馬名叫‘一條鞭’的,大總管你可聽說過?”
  石衝初聽之下一怔,道:“什麼樣的馬叫一條鞭?”
  伍大海道:“名叫一條鞭,實則就是千里駒……”石衝已是全身血脈賁張,嘴巴閉得一條線。
  伍大海一見心中一喜,已知那方敬玉的話是真,總算這幾日自己沒有白跑。
  心念間,呵呵一笑,又道:“這馬可生得奇特,全身純白無一根雜毛,馬尾巴黑得發烏光,一旦奔騰起來,遠望只見一根黑尾巴挑起,宛似一條大黑鞭,所以又叫‘一條鞭’,但不知大總管你……”虎吼一聲暴伸右手,狠狠一把抓住伍大海,石衝厲聲狂叫道:“跟我來!”
  其實伍大海根本不用走,因為他的雙腳已離開地面,筆直的身子垂下來,他嚇的一哆嗦,道:“石總管你怎麼啦……”咬牙切齒,石衝道:“怎 麼 啦,伍偷兒呀,你馬上便知道了。”像提起一只死狗,伍大海被石衝一直拎到青龍會的正廳上,只見韓彪正在同余唐抬槓呢,見石衝拎著個矮小子走來,以為青龍會來了奸細呢。
  余唐咧著大毛嘴笑道:“我操,活脫像個小老鼠,也敢摸上青龍會呀!”韓彪也驚異地道:“吊橋那面的人該死,外人摸進來他們尚不知……”石衝並未把伍大海往地上扔,卻往一張大椅子上一塞,那伍大海個頭小,連手腳也全擱在椅子內。
  伍大海驚慌地道:“石總管,你……你……”雙手分握著椅子兩邊把手,石衝的頭幾乎碰到伍大海的鼻尖,他沉聲道:“伍大海,你可要實話實說。”邊指著一旁的余唐與韓彪又道:“你如果不說實話,我就把你送在他二人手上,看到了沒有,那個大草鬍子的叫余唐,他可是挖過人心的,另一個鬢毛倒長的叫韓彪,他曾撕過十幾張人皮,……當然……嗯,你若為青龍會跑腿,與我們合作,那當然你的好處可也多多。“伍大海未開腔,韓彪已問道:“老石,這小子幹什麼的?”
  余唐也迷惘地道:“老子沒見過這個人呀!”
  伍大海一笑,道:“各位,伍大海如果不是為青龍會跑腿合作,哪個王八蛋吃撐了沒事幹的一跑三四天。”
  石衝道:“那就說吧!”
  伍大海道:“上回替勞當家的去了一趟西涼槐山,幸不辱使命的把勞當家的事辦成了,還蒙勞當家的賞了我五十兩金子,我這是感恩圖報之心,江湖道上之義,捨死忘生的把意外看到的事情跑來轉告各位,我這是……”石衝早無奈地道:
  “你小子閒屁少 ,還是說那匹馬吧!”
  伍大海道:“好,我說,我說!”
  余唐聞聽馬,忽然想起那日方敬玉帶來的消息,不由也衝近伍大海身邊,道:
  “什麼樣的馬?”
  伍大海道:“其實這回事我也是壓根不知道,就是在駐馬鎮上,我遇見方兄弟,是他在看到街上有人騎了一匹‘一條鞭’,他因有事,就暗中叫我去追那騎馬的,我伍大海一向是替青龍會勞當家跑腿的,聽說青龍會要找這樣的一匹馬,伍大海便以上刀山下油鍋的犧牲精神追了下去……”石衝急問:“往哪道追去了?”
  伍大海道:“跑此四百多地,只是我才追了大半天便被騎馬的發現,立刻他揚鞭疾馳,各位想想,三五裡距離也許我還趕得上,可是距離一長,那人又是的騎千里馬,所以我把他追丟了。”
  石衝嘆道:“可惜,可惜!”
  伍大海忙又道:“可是馬雖被追丟,但我卻一路探聽,直到過了渭水,趕到大散關那面才沒有再問出來。”
  石衝道:“人往哪裡走,這人會是誰?”
  韓彪道:“只要冒個頭,早晚必會被我們兜上。”說著他罵了一句。
  石衝問伍大海,道:“就是這些了?”
  點點頭,伍大海道:“這還少呀!兩腿都快跑斷了我的二大爺!”輕拍拍伍大海雙肩,石衝直起身來,笑道:“不錯,你的這個消息是值幾個。”
  伍大海一聽,忽然想起方敬玉的話,銀子賺來不易,送上賭場就太不值了,不如……正在這時候,石衝伸手入懷取出一錠銀子往伍大海懷中一塞,笑道:
  “伍大海,這裡是十兩銀子,光用來吃飯足可以用上半個來月的,你先收下來!”
  伍大海一怔,道:“就值十兩銀子?”
  石衝道:“少說也值一千兩銀子。”
  伍大海道:“可是你怎只給我十兩?”
  石衝道:“花完再來取呀!”
  伍大海不悅地道:“這種買賣還講分期付款呀!”
  一指頭點在伍大海腦門上,石衝笑罵道:“你娘的老蛋,我全是為你好呀!”
  伍大海道:“如果為我好,就一次付清如何?”
  石衝搖搖頭,道:“不,這次我不會一次給你了。”
  伍大海不解地道:“餵小鳥呀!一點一點吊胃口!”
  呵呵一笑,石衝道:“石大爺非常明白,你是賺的多花的多,全送進駐馬鎮上的天寶賭坊,我問你,‘灰面太歲’藍風吃了你多少銀子了,你知道藍風也是宇文山一夥的?你每次輸光他們連頓飯也不管你吃,怎麼辦?所以說我這裡替你把銀子存下來,十天半月你來一趟,至少你不會餓肚皮,伍大海,這回你懂我意思了吧!”
  伍大海一聽,知道石衝與方敬玉一樣,全是為自己好,自己豈有不知屎香屁臭的。
  這時他哈哈一笑,道:“石總管,原來你是為我打算呀!”
  一巴掌拍在伍大海肩頭上,石衝笑罵道:“你小子如果不怕餓肚皮,那就把十兩銀子送賭場,當然你要是不怕跑斷腿,來一次我也只給你十兩銀子,哈……”
  余唐咧嘴一哼,道:“老石呀,你這是為朋友絞腦筋,要是我余唐最乾脆,娘的老皮,一扳斧斬斷他兩隻手,我看他還敢賭不賭!”
  伍大海一哆嗦,道:“毛病已久,伍大海慢慢戒,慢慢戒!”石衝道:“這一陣子你最好別去賭,往大散關的路上你多走走,也許還會碰上那小子,只要你能打聽到是何人,你的一千兩銀子不定會變成金子。”
  伍大海一聽,宛似天雷轟頂,幾乎癱在椅子上,道:“石總管,我這就立刻上路,駐馬鎮我暫時是不去了,你看如何!”
  石衝道:“好,我這就設法替你弄匹馬,你給我那條道上來回的遛,不定還會真的遇上呢!”
  伍大海道:“石總管,十兩銀子只夠養馬的……”石衝一笑,又是一錠銀子,道:“你小子要是拿了銀子不辦事,小心你的這張人皮。”
  伍大海望望余唐與韓彪,道:“放心吧各位,只一有消息我就立刻回來的。”
  於是,石衝把伍大海送過了吊橋,而且替他備了一匹快馬,伍大海騎在馬上,兩只腳勉強插進馬鐙裡,一旁的大漢還真透著不解,不知這小子同石總管是什麼的交情,竟還替他備馬騎。
  伍大海一馬離了六盤山,他還真的馳往大散關方向,但他再也不知道方敬玉卻又回頭來了。方敬玉這次是回槐山的,有了師父了了大師的降魔劍法抄本,自己總得加以苦修磨練,以期他日有所成就。
  然而他在返回槐山途中,想起那日所見“一條鞭”寶馬之事,更想起青龍會當家的模樣,心中不由急欲再見一面。
  上次因怕師父久等,這次自己是返回故鄉,路上耽擱十天八日也沒有多大關係。
  於是,他撥回馬頭又來到了六盤山。
  這是第二次到青龍會,方敬玉很快被引入後山正廳上。石衝見方敬玉來到,自然熱烈招待。
  方敬玉問及勞當家的,不料勞愛尚未回來,難免有些失望的樣子。
  這時為了證實伍大海所言,石衝才笑問:“方兄弟上回在駐馬鎮上果真見到那匹‘一條鞭’了?”
  方敬玉點頭,道:“那確是一匹寶馬。”
  石衝忙又問:“可看清馬上人的模樣?”
  方敬玉一怔,道:“那日有位伍兄,他不是跟蹤下去?難道他……”石衝道:
  “追是追去了,可是他把那傢伙追丟了。”
  方敬玉跺足,道:“可惜,可惜!若非在下那日急於趕路,必會銜尾追去的。”
  石衝道:“馬是方兄弟所見,騎馬的模樣總該看到吧!”方敬玉想了一陣,道:“好像是個留著山羊鬍子的大光頭吧,一閃而過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一陣沉默,石衝道:“就看伍大海那小子是否能等到那人再出現了。”方敬玉見勞愛不在,又見青龍會人在前山忙於發放糧食銀錢,這才起身欲走地道:
  “石兄,在下不便在此打擾,這就趕回槐山了。”石衝哈哈一笑,道:“方兄弟,如今你無事一身輕,便在這六盤山多住上幾日又何妨,就快過節了,不定就在這一兩天內我們當家的就回來了,也許她還有大事拜託呢!”
  方敬玉笑道:“石兄如此說我便多留幾日自是無妨。”
  卻不料就在第二天午時剛過,勞愛已牽領著大元等十一人快馬趕回六盤山來了。
  原來勞愛去時七天,返回只有五日,就是她心系青龍會,一個襲擊別人的人,她當然不能不防範別人找上門來尋仇報復,因為她曾說過,而且不止一次的揚言,歡迎別人找他報復。也因此,她人上了峨嵋見了龍師太以後,託付小弟于龍師太門下,連老母留她過完中秋再走也沒有的當天便下得峨嵋返回六盤了。
  勞愛一進入青龍會正廳,見方敬玉竟然也在,她一愣又喜,因為方敬玉必然得到什麼消息才夾到六盤山的,高原上伍家祠堂是自己拜託他替自己打聽資訊的,現在“方敬玉”竟真的來了。
  這日賑糧也已發放完,但勞愛並未查看放銀事情,她迫不及待的向方敬玉道:
  “方兄真的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竟真的來到青龍會,勞愛在此先謝了。”
  方敬玉見風塵模樣的勞愛竟連休息也沒有的立刻向自己說話,忙微笑道:
  “勞當家的剛剛返回,這麼長的路途,何不先歇一日,等明日我再詳細向你述說。”
  勞愛精神振奮地道:“不,我不累,如果我不把方兄帶來的消息聽完,只怕再累也難以合眼。”
  一旁石衝也道:“當家的問你,方兄弟就長話短說吧!”
  勞愛面色一沉,怒道:“什麼叫長話短說?”
  石衝一驚,忙笑道:“屬下也是想當家的早回後樓歇息呢……”勞愛沉聲,道:“兩年多了,你我都在做的什麼?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我怎能不急著知道的?”
  石衝道:“我……我……”
  勞愛擺擺手,道:“你同韓兄幾人去忙吧,都快過節了,還有長安分堂的人,怎的現在還未見回來,也該著人去看看了。”石衝不敢多言,立刻與韓彪等幾人全走出正廳。現在,方敬玉似是體會出自己所帶來的消息是如何的重要了。
  於是,他把對伍大海說的一切,又詳細的對勞愛講了一偏……於是勞愛沉默了……沉默不是無話好說。
  她緩緩站起身來在正廳上蹀踱……
  半晌,他忽然冷笑一聲:“竟然還有另外一人,嗯,這人會是誰?”
  方敬玉道:“那位‘鑑玉老祖’水老人家未看清那人模樣,只覺得這人身法奇快,聽他說好像來無影去無蹤呢!”勞愛道:“月光下刀身有眼,這二人只怕就是他們了!”勞愛的猜測當然與石衝他們是一樣的,只是她未曾對方敬玉說出是何人。
  現在的線索便是那匹馬了。
  勞愛一陣沉思後,對方敬玉道:“方兄能為我青龍會事暗中相助,勞愛衷心感激。”方敬玉淡然一笑,道:“我是槐山人,對於令尊幹下的事當然不表同意,然而中途殺出七人欲黑吃黑,這在江湖上而言,更是不為人所齒,今更見青龍會仗義疏財,實令在下佩服,覺著能為勞當家做點小事,也是應該的了。”
  勞愛笑笑,道:“方兄現已不跟令師了,今後打算……”方敬玉道:“先回槐山住一段時日,師父尚有消息,在下自是立刻找去的。”
  勞愛道:“以我看令師是要你在江湖上先闖出一點名聲,常期跟著他老人家漂盪必然埋沒英才呢!”
  方敬玉點頭道:“在下也體會出恩師的一番苦心了。”
  勞愛趁機道:“何不投入我青龍會中來,轟轟烈烈幹一番?”方敬玉一愣,心想:她這是叫自己當強盜嘛!不料勞愛又道:“當然,你投入本會以後,我不會叫你留在六盤山的。”
  方敬玉道:“除了六盤山,青龍會還有什麼地方?”
  勞愛笑道:“實對方兄說吧,青龍會尚有三個分堂,此去往東,長安小南門內的京廣大百貨店,那是本會第一分堂,堂主叫展飛,再往東去,汴梁城東大街有家最大糧行,那便是本會的第二分堂,然後南下金陵城,離江邊不遠的那家萬象綢緞莊便是第三分舵。”
  方敬玉一驚,道:“這些全是最賺銀子的買賣呀!”
  勞愛一笑,道:“如果方兄願意,此三處隨便你選,副堂主之職暫時委屈你幹。”
  勞愛是十分誠意的,那不只是方敬玉長的瀟灑,儀態大方,而是方敬玉的為人,他以一個局外之人尚且對受托之事用心去辦,這種人到哪兒去找!
  方敬玉起身抱拳,道:“承蒙當家的提攜,方敬玉在此謝過。”
  勞愛一喜,道:“你答應了?”
  方敬玉道:“只怕會令當家的失望。”
  勞愛喜道:“不礙事,我正有意把展飛調回總堂來的,你且到長安去,只等熟悉一切,第一分堂便交在方兄手上了。”方敬玉道:“不知要在下何日啟程?”
  “就過完中秋吧!”
  不料勞愛正欲起身回後樓呢,突然正廳外一個漢子跑來,他雙手捧著一張帖子。
  那絕不是一張請人吃飯的大紅帖子。
  是白的,白得有些刺目。
  白色的帖子上面是紅的字。
  紅得如同鮮血。
  那漢子雙手舉著紅字白底大張帖子直到勞愛面前。“稟當家的,有人騎馬送來這張紙箋。”
  勞愛問道:“人呢?”
  那漢子道:“聽前面宇山兄弟們說,那人拋下帖子撥馬而去,等到兄弟們追出,人已遠去了。”
  勞愛展開來看,不由地冷笑連連……
  這時余唐石衝等人全聞聲趕來……
  勞愛把帖子放在長方桌面上,哈哈道:“我正在惑疑他呢,他卻反倒找上我來了。”後走進來的祈老八吼道:“當家的,是哪個活膩了的龜孫子,竟敢給青龍會下戰表呀!”
  勞愛道:“不是給青龍會下戰書,是單挑獨鬥的我一人。”韓彪叫道:“約當家的便是對我整個青龍會,娘的老皮,這免崽子是何許人!”
  勞愛道:“狼山風家寨的風雷,是個老回子。”
  石衝怒罵道:“不就他娘的終南山北面的狼山嗎,姓風的算他奶奶的什麼東西。”
  勞愛沉聲道:“又忘了我平日怎麼對你們說的了,永遠別看低敵人,只要是敵人,他便有令你失敗的條件,如果要打敗他,事先上就得看重這人。”
  石衝幾人面上仍然忿恨不已 一旁的方敬玉卻在心中暗暗佩服。
  勞愛指著那張白紙,又道:“他約我八月中秋圓月夜,渭水河畔比高低,但我卻找不出他約我比鬥的理由,唯一的理由也許就是我常以為行動準則的一句話 江湖搏殺,弱肉強食而已。”祈老八怒道:“他娘的,不就只有兩天了!”
  韓彪破口大罵,道:“理他個鳥,當家的你就別去了。”
  勞愛搖頭,道:“一個風雷,尚不放在我心上,各位儘管放心吧!”石衝道:
  “那石沖道找來,要他暗中準備一下……”勞愛一擺手,道:“我說過,我一人赴會,別人誰也不許去!”這時他見各人面有難色,不由淡淡一笑,撫摸著椅把,又道:“各位,別如此愁眉苦臉,這是有傷我們士氣的,難道各位已對我失去了信心?”
  石衝急忙道:“當家的千萬別如是想,當家的一人前去,我們這些大男人怎能不為當家操心的,要知當家的贏了,自然是風光,一旦敗了,不但青龍會的基業動搖,往後哥們便再也休想在江湖上挺胸抬頭了……”勞愛道:“你是說的有理,可是風雷的幾手,我也早經打聽過,前些時尚武山莊我還見過他呢,哼!我本來的要找上他風家寨的,正好我將計就計了。”
  說著,他望望方敬玉又對石衝幾人,道:“我來給大家引介,這位方兄弟他已經……”不料方敬玉忙站起身來,道:“當家的,方敬玉十分感謝當家的盛意!”勞愛一怔,道:“難道方兄你又……”一笑,方敬玉道:“不,說了的當話然算話,但要正式加入青龍會,那等過完中秋節。”
  勞愛一怔,道:“為什麼?”
  方敬玉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待辦,而且十分的緊急,只等這事一完,在下立刻向當家的報到。”
  勞愛道:“可是十分重要的事?”
  方敬玉道:“立刻啟程,三天后在下必會趕回來的。”
  勞愛點頭一笑,道:“這樣我便等你回山來以後再向大家宣布了。”以后再果然走了。
  是勞愛同石衝等親送他到吊橋邊的。
  看勞愛十分高興的樣子,似乎忘了中秋夜渭水河畔決鬥之事,祈老八低聲問道:“當家的,這位方兄弟真答應加入青龍會?”勞愛道:“你不是也親耳聽說了?”
  韓彪道:“就不知他的本事如何了。”
  勞愛道:“一個人能同二三十只野狼搏鬥,而且還殺死幾頭,而自己只是被咬破衣衫受點輕傷,他的本事該不會太弱吧!”余唐驚異地道:“就是他那麼細皮白肉還有點弱不禁風樣子……”勞愛冷目怒視余唐,道:“一個有本領的人外表又如何看得出來,我不也是個女流嗎!”
  是的,勞愛的本領他們全清楚,如今從她嘴裡說出方敬玉有本事,應該是錯不了的。
  就在當天晚上,勞愛對石衝吩咐下來:“你馬上去一趟渭水河,記住,別被人看出你是青龍會總管就成了。”
  石衝道:“觀察地形呢,還是準備埋伏我們的人馬?”勞愛道:“不,我說過,赴約決鬥是我的事,而你只是早早去找貝老九詳細問問他風雷的近況。”
  石衝道:“敢情是找‘包打聽’貝老頭兒了!”
  勞愛道:“時間很短,我要你連夜啟程。”
  石衝點頭,道:“當家的儘管放心,屬下這就上路。”
  石衝走了,走的可真快,他連晚飯也沒吃,懷裡揣了一大塊醬牛肉就快馬加鞭的趕往渭水河了。
  勞愛就在這天夜晚,他交待祈老八:“作個準備,拉五百人往狼山。”
  祈老八笑道:“當家的一個命令,兄弟們隨時都能上路。”勞愛又問余唐,道:“餘兄的傷……”余唐胸一挺,道:“已經結痂就快完全好了。”
  勞愛這才點頭,道:“記住,準備歸準備,這個中秋還是要大夥過個盡興,怎麼個辦就不用我交待了。”
  石總管騎馬連夜趕,快馬加鞭的天亮時已趕到了渭水河岸,他騎馬順著河岸找,柳林下見老九的那只小船仍然在,但他叫了幾聲不見有人應,遂下馬登上小船,只見那小船是空的。
  石衝上得岸上四下望,覺得這貝老九可惡,自己連夜趕來,他竟然不在。
  靠在一棵柳樹下,石衝啃著醬牛肉,邊吃邊等,因為他心中明白,要找到貝老九,大概也只有在這小船邊上等了。一個多時辰過去,但仍然不見貝老九的人影子。石衝開始罵大街了 “娘的,你死到哪個老鼠洞了!再不露面老子要罵你祖宗了……”石衝不能不急,因為他要打聽的事,不定貝老九還得時間去探聽,再說這中秋又快到了,如果見不到貝老九,如果打聽不出什麼名堂,當家那兒就無法交待。石衝正在發急得跳腳呢,不料遠處一騎馳來,石衝漸漸看清楚,馬上竟然是伍大海。
  伍大海也看到柳林下坐的是石衝,不由一喜,道:“哈,是石總管呀!
  可真是巧了。“
  石衝冷冷地道:“伍大海,你不在大散關那條路上溜達,回到駐馬鎮附近來幹什麼?”
  伍大海道:“在那條道上騎馬溜達,就是不見那匹馬,不過昨晚我遇到了一個人,不,是兩個人往這裡走來。”石衝道:“走來?”
  伍大海道:“是呀,兩個人走路來了。”
  石衝道:“誰?”
  伍大海道:“說出來準嚇人一跳,一個是狼山風家寨寨主風雷,另一人是關洛道上的大煞星,‘長腿追魂’淡雲。”石衝一聽暗吃一驚,可好,貝老九不在,伍大海卻把消息送來了。
  哈哈一笑,石衝道:“你怎的會認識這兩人的?”
  伍大海道:“我本來就認識這二人,上回尚武山莊宇文山莊討娶媳婦時候,那風雷還來過駐馬鎮的,至於那淡雲,我曾見他在華陰郊外一連砍死七個灰衣漢子,這個人是個要命人物,刀出必見血呀!”
  石沖淡然地道:“算得是個狠角色了。”
  伍大海突又道:“本來我一直的懷疑……”石衝道:“你懷疑什麼?”
  伍大海道:
  “我懷疑那日我從駐馬鎮駝鈴居客店追出那個騎‘一條鞭’的人,他有點像風雷,可是昨日見風雷走路來,嗯,可能就不是這老小子了。”
  石衝道:“這種事可不能瞎猜,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伍大海道:“所以我一直擱在肚子裡任其發霉也沒說呀!”便在二人談話中,遠處又來了一個人

runonetime 2008-05-30 05:47 AM

第13章 伍家祠堂藍風絕後

  頂著個大葉帽,手提燒酒壺,額頭上滴著汗珠子一啊!汗珠子正順著腮邊灰鬍子往下滾 貝老九張著大嘴巴往船邊跑來,柳樹下他看到了石總管與伍大海二人。
  於是,他喘息不已的半天才稍見平息下來。
  石衝早上前叫道:“貝老九,我等你一個上午了,你老小子窩到哪兒去喝馬尿了?”
  舉著燒酒壺,沙啞著聲音,貝老九道:“滿滿一壺酒,我是一滴也未曾沾脣呢!”遂又望向伍大海,道:“你來幹什麼?”
  伍大海道:“替石總管在辦事呀!”
  貝老九道:“辦完了?”
  伍大海道:“沒有。”
  貝老九沉聲道:“去,快去辦事去,沒辦完你來幹什麼?”
  伍大海指的是那匹“一條鞭”的事。
  而貝老九是有話要向石衝說,有個伍大海在就不方便了,所以他得藉詞要伍大海走路。
  哈哈一笑,石衝道:“伍偷兒已是自己人,他不礙事的。”
  貝老九咽著氣道:“好吧,且說你這次來要什麼消息吧!”
  石衝道:“狼山風家寨。”
  貝老九心中一喜,表面卻怔怔地道:“你!”
  石衝道:“我要風雷的消息。”
  貝老九虛軟的坐在柳樹下,道:“巧,娘的太巧了。”
  石衝道:“怎麼個巧?”
  貝老九道:“本來我正要設法把消息送上六盤山呢,不料你竟也問起那個傢伙來了,你能說這不巧?”
  伍大海一笑,道:“貝老頭可是也看到跟在風回子身後面的那個殺人王,關洛道上的‘長腿追魂’淡雲?”貝老九愣然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伍大海一笑,大齙牙齜在嘴巴外,道:“貝老頭,那已不算是什麼新聞了。”
  貝老九沉聲道:“可是你知道風雷拖來個淡雲是幹什麼的?”伍大海當然不知道,因為石衝並未向他提起風雷約鬥青龍會當家的這碼子事。
  只見伍大海猛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呵呵一笑,貝老九道:“淡雲是專門對付勞當家的呀!”
  石衝並未驚慌,反倒是伍大海破口罵道:“什麼東西,便是風回子拖來個‘長腿追魂’,不見得就是勞當家對手。”
  石衝道:“就只這些消息?”
  貝老九道:“還有……”
  石衝急問:“你快說。”
  貝老九道:“這事也出於我意料之外,當初勞當家問及隴山長青門的情況,我尚在勸她三思呢,為的是南宮烈同那宇文山是哥倆好,歃血換帖立盟的兄弟,勞愛又是宇文山未過門媳婦,怎麼的那宇文山未也不會袖手旁觀,哈……這真的是出乎我包打聽意料之外,那宇文山在聽了隴山出事以後竟裝聾作啞,直等到長青門的師爺找來,宇文山這才拍桌子瞪眼睛一跳三尺高的罵不絕口,可是等到他送走那姓方的師爺以後,沒消息了,娘的,這就叫只聽雷聲響不見雨下來。”貝老九這是明貶宇文山實褒尚武山莊。
  石衝一聲冷笑,道:“宇文山他是什麼東西,哼!”他哪裡會知道貝老九的意思。
  貝老九道:“只知道那風雷欲對付勞當家的,石總管,你得快回去稟告一聲呀!”
  石衝道:“我本來是為這事來的,你二人算是幫了我的忙了。”說著伸手入懷摸出幾錠銀子,道:“二位收下吧,我得快馬趕回去了。”
  伍大海接過銀子,道:“我還是去那條路上等,早晚我會等上那‘一條鞭’的。”貝老九見伍大海上馬離去,一把拉住石衝,道:“什麼叫‘一條鞭’?”
  石衝已跨坐馬背上,聞言低頭道:“是一條黑尾巴的馬,馬身上全是一色白……”貝老九一聽,幾乎是把石衝拖下馬來的 石衝怔怔地問道:“你知道?”
  貝老九道:“你先說,打聽這匹馬幹什麼?”
  石衝道:“十分的要緊。”
  貝老九道:“這消息能值多少銀子?”
  石衝道:
  “你真的知道?”
  貝老九點點頭,尚未開口呢,早被石衝一把扣牢,光景是怕他跑掉似的,逼問道:“說,那馬在哪兒?”
  貝老九抖手一甩,脫開石衝抓的手,沉聲道:“石老總,你稍安勿躁如何?”
  石衝道:“如果消息可靠,價碼你隨便開!”
  貝老九一愣,道:“當真如此要緊?”
  石衝道:“你應該從我的行為上看出來的。”
  貝老九道:“價碼我還是不開,我貝老九同六盤山打交道,一向是隨你們給,你們覺著值多少就多少吧。”石衝已在跳腳地道:“那就快開尊口吧!”
  貝老九道:“你們說的那匹馬,是風雷老婆‘仙狐’賀三媳的心愛坐騎。”
  石衝一愣,道:“‘仙狐’是風回子的老婆,倒是沒聽說過呢!”貝老九道:
  “‘仙狐’的坐騎就是那匹你所要知道的‘一條鞭’。”石衝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
  貝老九道:“怎麼著?”
  石衝道:“有人見這麼一匹馬自駐馬鎮馳過,騎馬的是個禿頭山羊鬍子人,風雷便是這模樣,而姓風的又是宇文山至交兄弟,那天他大概是從尚武山莊出來的。”
  石衝是猜測,但也是事實,因為那天風雷確實騎著“一條鞭”從尚武山莊趕回狼山風家寨。
  那風雷回到風家寨以後,由宇文山派人往六盤山約鬥勞愛,而風雷便趕往青風嶺找那“長腿追魂”淡雲去了。淡雲住在青風嶺,那兒只是嶺嶺相連的山路,只能行人不易騎馬,所以風雷同淡雲是走路來到駐馬鎮的。貝老九這時才又問道:
  “石總管,你探聽這匹馬做什麼?”石衝突然沉聲道:“幹什麼你就別多問了,等這件事完,以後,五百兩銀子我會著人給你送來了。”
  貝老九驚喜而心中琢磨,少頃又道:“我的兒,只隨便一句話就是五百兩銀子,大概是十分重要的了。”
  石衝突地仰天哈哈狂笑,拍馬疾馳而去。
  石衝當然高興,原來是找貝老九探查一件事情的,無意間竟有兩種收穫,太也出乎意料了。貝老九更高興,因為……青龍會總管正廳地上的那張虎皮,一大早才有人把上面的灰塵清刷過,虎頭擺正,虎牙磨光,一雙嵌青綠色寶石的虎目,炯炯然直視著遠方 遠方是正廳門口。
  這時候勞愛正大步走來 正廳上的十把羅漢椅子上面,如今坐著五個人
   祈老八、余唐、韓彪、石衝、大元。
  勞愛尚未跨進正廳,五個人連忙站起來齊聲恭謹地道:“當家的早!”
  神態自然而大方,勞愛一揮手,道:“勞各位久等了!”
  勞愛又坐在右邊第一張椅子上,她移出椅子上的錦緞繡龍紋墊子放在另一轉椅子上。這時他見祈老八等人仍然站著,一笑又揮手,道:“坐呀!”
  祈老八向幾人示意,這才一齊坐下來。
  勞愛望著五人,道:“各位也都是先父的愛將,跟著家父刀口上翻滾,血堆裡掙扎,苦不盡又甘不來的跟著我,明著你我皆為青龍會哥們,實則我看得出大家對我的關心與愛護 ”她看了五人那種憂慮面孔,輕搖搖頭又道:“明晚便是我與風雷在渭水河的清水飛鼠崖決鬥之期,明月當頭,清水風景必佳,能在那兒大戰一場,當是人生快事!”
  她說的輕鬆,可是五個人卻沒一個出聲的,相反的,五個人全瞪著大眼望著勞愛。
  勞愛面色一緊,道:“你們怎麼了,難道姓風的找來個淡雲,你們就為我提起心事來了?真以為我會一去不返呀!”
  石衝這時才開口道:“當家的,你赴約之事我五人全有意見。”
  “哦!”勞愛道:“什麼意見?”
  石衝道:“從昨夜我回來向當家的報告以後,又聽當家的不把這事當成一回事的要獨自前去,我五個人全都一夜未睡好,當家的可曾想到青龍會三十年基業,一旦當家的三長兩短,青龍會便非土崩瓦解不可,老當家的仇也就……欸!”
  余唐按道:“如今既知那匹馬的下落,我五人的意思是趁風回子不在狼山,我們暗中卷過去,先捉住那只騷狐狸賀三娘,逼出坑殺老當家的七名蒙面人,豈不是強如當家的一人去渭河岸的清水涉險!”
  勞愛點頭道:“你們的話十分有理,也很對,但我卻不如此想,再說我自信還不至於會敗在那姓淡的手中。”
  石衝道:“可是當家的別忘了,清水距駐馬鎮不遠,不定那風回子還會把宇文山也邀去助陣呢!”
  勞愛冷笑,道:“這便是我要去赴約比鬥的真正目的。”
  韓彪不解地道:“卻是為何?那宇文山可是一頭老狐狸呢!”勞愛道:“如果宇文山果真前去,那麼,埋藏在我心中的推理便更為接近了。”
  石衝道:
  “當家的也懷疑當年那件事有宇文山一份?”勞愛道:“水未落石未出,這當口憑誰也有嫌疑。”
  大元這時也道:“就怕宇文山會玩險施詐。”
  祈老八道:“那‘長腿追魂’淡雲是道上一個殺手,這魔頭一向見錢眼開,如果他不是為銀子,只怕事情就不簡單了。”勞愛道:“不論怎麼樣,明日你們妥為準備,狼山風家寨便是我們下一個目標,只等我赴過渭水河岸的約鬥之後,我們便一舉趕往狼山。”
  石衝滿面焦急地道:“不錯,動手對搏全憑真功夫,可是這其中也摻雜著別的因素,各人的運氣造化也是極為緊要的,所謂萬全準備方無一失,而是我仍然擔心當家的單刀赴會,不如 ”大元道:“至少我得跟了去。”
    余聲道:“只你一人跟去?”
  勞愛面無表情地道:“你們的意思是 ”石衝道:“大夥的意思是根本不用去赴什麼約,我青龍會以狂雷撼山之威奇襲狼山風家寨風雷的老窩,更已知那風雷老婆有一匹‘一條鞭’,只要捉住這頭騷狐,我便以千針穿孔手法逼那婆娘說出當年是誰去過槐山,然後再殺他們個雞犬不留!”余唐早撫掌道:“我也是這般想法……”祈老八咬牙道:“當家的,風雷也是玩刀的,他那把潑風砍刀十分沉猛,再加上個狠角色淡雲也用得一把長而尖的雙刃網刀,這二人加在一起,便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只怕也不好對付 ”他咽了口吐沫又道:“當然,我們不是不放心當家的,而是我們根本不必要赴這個約,就算當家的希望能看到宇文山也在場,我們也可以從風家寨那面追問出一切呀!”勞愛道:“一開始我們就不以追找仇人為藉口,現在我們仍然不能對人表示出我們是在暗中追找那七個蒙面人,而你們所說的,我也全想到了,可是即使已經有了這匹馬的線索,我們還得口風緊,因為除了那七個蒙面人之外,尚有一個更為厲害的角色隱藏在背後,那才是我青龍會的頭號敵人呢!”
  石衝道:“可是 ”
  勞愛伸手一搖,又道:“你聽我說,赴約之事不能更改,也不容更改,各位盡可放心便是!”
  這廳上,石衝五人全沉默了,半晌,余唐道:“我們絕對相信當家的能耐,可是為了青龍會千秋大業,當家的可千萬不能有所閃失 ”大元激動地道:
  “當家的……”淡然一笑,勞愛道:“你們就照我吩咐,也許我在赴過約後我們立刻就拉著兄弟前往狼山卷去的。”突然,她星目一閃,又道:“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的血是白流的,她們想放我勞愛的血,得用他們的血與肉來換取,各位記住,要加緊準備,一切事情你們商量著辦吧!”
  石衝原本就知道這次會商的結果,當家決定的事情,她便會堅持到底,而不論未來事情是如何的艱難與坎坷!緩緩站起身來,勞愛道:“馬匹備好了嗎?”
  石衝道:“已經套鞍,就等當家的了。”
  大元突然,道:“當家的,不如由大元領著他十人,暗中潛在渭河附近不出面,也可以防萬一呀!”
  勞愛道:“那是不必要的,如果對方有埋伏,他們必會在你未到之前便發現了你們,那樣反而不好。”
  祈老八低聲道:“當家的真有把握?”
  勞愛一笑,道:“我實在沒有太大把握,但卻有著一股子十足的信心,各位該知道,一個有信心的人,是不去談論什麼把握的,也因此我一向只去注意自己的決心。”
  祈老八厲烈地道:“可是兄弟們全都願與當家的共生死呀!”
  勞愛點頭道:“青龍會兄弟們是可愛的,勞愛忝為青龍會當家,卻不能不為兄弟們著想,他們的鮮血一定要流在當流的地方,赴約比鬥就用不到他們了。”
  余唐道:“風回子不會守信的呀!”
  勞愛道:“事實上他風回子已不守信了,但這樣不正是未交手我們便先勝一回合?”
  於是一行人走出正廳,勞愛回身抬頭看,青龍會的正廳上高掛著的那塊栩栩如生的青龍匾,仿佛看到爹的那張大紅面孔,一對虎目直視著她,而大嘴欲言還休的一副威風凜凜模樣。
  一行就快走到吊橋邊了,大元突然急切地跳前一步,焦灼地道:“當家的,上次當家的單槍匹馬也只是去找那貝老九與上一趟駐馬鎮,就幾乎造成青龍會莫大損失,而今乃是赴他人之約比鬥,本來大元一向跟隨當家的左右,不離寸步,可是這次我……”未待大元說完,勞愛道:“這次又自不同,大元,你不但要把十個兄弟趕緊調教,而且你還得在整個青龍會中再挑出十個人來,這些工作我希望你快著手辦。”
  大元答應道:“我實在不放心 ”
  勞愛笑了,她淡然地道:“不用為我犯愁,我再一次的對你們說,天下絕對沒有頂尖二字,就如同我們知道世人皆有其或多或少的缺點一樣的,只有堅定不移的決心捨命去幹,就必然獲得一定的成果。”一頓又道:”且看我們每次出擊吧,如果平日裡不加苦練,其結果不是我們滿載而歸,而是傷亡慘重。“祈老八道:”就是當家的這種見解,才真的叫我等心悅誠服的。“勞愛笑笑,道:”我一直以你們為傲,哥們!我們生死早結在一起了!八托械奈迦巳 既妊 刑塚 塹模 嗔 嶁值 塹難 腿庠緦 嶠梁馱諞黃鵒恕?
  棗騮馬翻動四蹄,緊湊的蹄聲中有如一陣旋風般飛馳而下了六盤山,深紅油光閃亮的鬃毛,不時的一陣勁急抖動,怒馬仰面,發出厲烈的狂嘶,宛如西天飛龍,威猛極了!
  馬上,是的,勞愛不時的伸手輕拍著馬脖子,猶似給予棗騮馬以安慰。
  長劍掛在鞍橋上,青龍披風不時的連劍身也罩起來,翠綠色絲褲與一雙鹿皮快靴,在山風的陣陣吹送中顯得馬上人的英姿是煥發的,高貴的,也更飄逸不群。
  此刻,日頭正移向中天。
  日移尚不及馬跑得快,兩邊景物全向後面倒去,剎時間一人一騎已馳向官道 指向駐馬鎮方向的黃土大道。
  青絲巾在頭上揚動飛舞,勞愛面色冷沉而嚴肅,這是深秋季節,但秋陽仍然很熱,萬里無雲,荒原泛紅,在這秋高氣爽的亢奮中,勞愛已見汗沁鼻尖。
  坐在馬上的勞愛,腦海中翻湧著許多事情,她知道自己此去的危險性,但卻也有著迫不急待的去赴會,甚至她還熱切的希望父親被砍三十八刀的情景再出現,因為她絕對相信自己能揭開過去七人的面巾來!
  青龍會的手段以殺止殺,而青龍會的人是絕口不提為老當家報仇,但行動上卻又比之尋找仇家更積極的進行著,是的,青龍會本身就是不畏強權的不怕艱難,人的一生中皆有其生存的軌跡,而這種軌跡是沒有終點的,只有生命結束了,這條軌跡便也跟著消失。
  人是這樣,青龍會也是這樣,一群充滿血性的漢子,他們胼手胝足,流血流汗,平日操練,一年中選幾處土豪劣紳或因機緣而找上黑道惡霸大舉掠劫,當然,青龍會也靠幾處生意所賺而為生,不論這些生意做的是什麼。
  六盤山青龍會的人有得吃穿,那些住在六盤山的貧苦人家也就生活有著了。
  這在一般而言是有悖天理,但在黑道的範疇以內,卻也是盜而有道,否則六盤山下的人不會把勞愛叫做是他們的“菩薩”了。
  從高原往下盤旋,勞愛並未再拍馬疾馳,因為另一高原上便是伍家祠堂,勞愛打算二更天趕到那兒,再好生歇息到第二天下午,這樣人馬的精神便都養足,再趕到渭水河清水飛鼠崖,時間上便正是時候。
  現在 二更天剛到吧。
  伍家祠堂裡的灰磚鋪地大院子裡,明月當頭直罩下,淒涼得更令人覺得這光充滿了陰森,宛如另外一個世界般那種霉迷與幽邃……有兩匹叫驢不安的刨著前蹄,驢未拴牢,但卻未曾亂逃,而且是一根皮鞭狂抽著……皮鞭未曾抽在驢身上,而是劈劈啪啪地抽打在地上翻滾的那人身上,而另一個人早已是全身衣衫破爛地躺在磚地上直喘大氣!
  血在兩個挨鞭打的口角外溢,那似刀割開般的鞭痕,更是血肉模糊!
  只是這兩個被痛打的漢子,仍然在面上掛著一股冷嗖嗖的怨恨,只是不曾開口而已!
  有四個凶神惡煞人物,雙手扠腰的守在四周,他們背的鋼刀並未拔在手上。
  站在伍家祠堂台階上面的,是個十分年輕俊俏後生,大概也只有二十出頭吧,肌膚白皙,身材修長,面色如月,配上一雙星目,月光下又是一襲銀衫,直如玉樹臨風滯灑倜儻,什麼叫美男子?哼,這位便是了吧!
  又是一陣鞭聲中,只聽得那美少年冷冷道:“停!”
  動手打人的那個大漢停下手來。
  只聽年輕人沉聲道:“一向老子對你們這些鹽販子無好感,果不其然的竟敢在我們天寶賭坊玩詐施騙 突聽得地上一人高聲道:”你胡說,你含血噴人,我們是先輸後贏,贏得光明磊落,贏得你們沒話可說,想不到你們把我兄弟畢恭畢敬的送出來,卻又趕我兄弟到這兒,駐馬鎮的天室賭坊原是黑賭坊呀!耙徽蠛俸 湫Γ 悄暱崛說潰骸昂 銎悶   谷換拐獍闋彀陀玻  易攀翟俅潁 庇謔牽 質且徽罌 槊痛蛑校 嗆鶴右徽蟪槎 杷攔  ?
  另一漢子忍痛咬牙施力地爬過去叫道:“哥、哥、……你別……向這群強盜土匪論理了,他們要如何便依他們吧……”緩緩的抬起頭來,那人狠聲道:“你沒聽見,他們不但要取回我們贏的,甚至連我們販鹽的本錢也要掠走,這……這還是個什麼世界呀!”突然,台階上的年輕人冷笑,道:“老實說,天寶賭坊才是天下最講理的地方,只是你兄弟二人太不長眼睛,詐騙了銀子便抽腿子走了,你們把天寶賭坊當成了淘金之地?還是發財之所?哼?”突又聽一個大漢罵道:
  “娘的,你兄弟也太不識相了,竟然啃吃到天寶賭坊來了,敢情活膩了不是!”
  另一個大漢反手拔刀,邊對臺階上的年輕人道:“少東家,乾脆做了他二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我們連銀子帶兩頭驢牽了走人。”
  “呸”的一聲,年輕人怒道:“你是頭豬呀!天寶賭坊怎好殺人呀?我們只是把被他二人詐去銀子追回來,誰要幹那殺人勾當?”大漢一愣,望著另外四人。
  早見那揮鞭大漢道:“你們這兩個蠢材,銀子再不取來,難免會被活活打死在這兒,命重要還是銀子要緊?”
  剛剛醒過來的漢子突然道:“我們沒銀子!”
  台階上的年輕人冷冷一笑,道:“離開天寶賭坊的時候,你們還各帶五百兩銀子上路的,轉眼之間一個也沒有了,騙誰?”
  另一大漢道:“我來!”
  刀已拔在手上,大漢冷厲地道:
  “少東,不在他們身上割下些零件,他們是不會說出銀子藏在什麼地方的。”
  哈哈一笑,年輕人道:“可別往要緊地方下刀子,我要活的,記住,天寶賭坊是不殺人的。”
  一抹嘴上鮮血,一個漢子狂罵道:“姓藍的,你比你爹還狠十分呀!”
  年輕人額際浮起了暴凸的青筋,雙目殺氣一閃而過,一口白牙露出一半,冷哼道:“我爹藍風在駐馬鎮可是一位菩薩也有冒火時,你們這不長眼睛的兩個畜牲,竟敢啃吃到天寶賭坊的頭上來了。”挺直上身,那滿身血條的漢子厲聲,道:
  “我們憑運氣贏銀子,有什麼不對?”
  “運氣?哈……”年輕人一聲冷冷的笑,道:“今日在這伍家祠堂被藍爺追上,那才稱得上是你們的運氣……當然,這是你兄弟二人的霉運吧!”
  握刀漢子早沉聲道:“少東家,這兩個狗才腦袋裡全是臭蟲,同他們有什麼好哈哈的,且由我砍掉他一條腿再說。”
  地上滾的兄弟二人一聽,不約而同吼道:“天寶賭坊莫不成全是強盜,他們這是殺人劫財呀!”年輕人冷笑連連,道:“我操,這時候你二人才醒過來呀!”
  說著又對握刀漢子吩咐,道:“我要一點點的把他兄弟二人身上的肉片下來,可別一刀砍去一條腿,那會很快要了人家的命的。”握刀漢子道:“少東家的意思是要從這小子身上卸零件,這我最在行。”話聲中只見寒芒倏閃,一抹血紅映凝中,便見一只耳朵躥飛而起,同時一聲淒厲慘叫,地上那人本能的一掌揚頭面頰上顯出難以控制的顫慄……厲叫道:“你……你們這……這些無法……無天強盜……礙…”年輕人嘿嘿一聲笑,道:“說是不說?銀子藏在哪兒?”
  另一地上躺地漢子罵道:“王八操的狗東西,你休想,便是殺了老子們也不會雙手捧給你這惡魔!”
  年輕人雙目怒瞪,狠毒地道:“好,有種,且看本大少爺的手段狠,還是你二人的嘴巴硬。”
  早見握刀漢子向年輕人阿諛道:“少東家,這小子嘴巴硬,下一刀就輪到在他身上找零碎了!”
  年輕人剛點點頭,握刀漢子“嗖”的一聲,鋼刀再次斜劈如電,另一漢子早狂叫一聲,地上連三滾中撩起一片血雨,只見一支耳朵連著一片面皮落在地上了 好長的一聲尖號中,只見那人拔地而起,雙臂怒轉中欲往台階上撲去。早又被圍守著的四個大漢連踢帶打的又滾在血地上。就在這時候,有個大漢對年輕人道:“少東家,他們一路從駐馬鎮上來,並未在什麼地方稍留,這一千兩銀子也非小數,雖不在驢背上馱著,我們可以沿路找找看,也許就能找得到的。”
  “呸!”年輕人戟指那大漢罵道:“李判官,你他娘的也不想想看,從駐馬鎮趕來這高原上,那得走多長的路,高原上大片高粱地,他們隨便往哪個地方一拋,我問你怎麼找?”他吐了口吐沫,又道:“蠢材一個,就是豆腐渣腦袋,你還會想出好點子來?我要你去找,找到明年你也找不到!”
  握刀大漢又是一聲嘿嘿笑,道:“少東家,你就別生氣了,這兩個石頭兄弟全吃了秤錘‘鐵’了心,不如送他二人回老家吧!”
  年輕人怒道:“送他二人回老家?別忘了我們是為了銀子呀,你這頭豬,給我慢慢肢解,記住刀刀絕不能要他們的命!”握刀漢子一緊手上鋼刀,咬牙道:
  “那就把他二人的鼻了片下來吧!”
  年輕人搖手道:“不好,不好!”
  握刀漢子怔怔道:“片下鼻子是不會死人的。”年輕人道:“我知道不會死人,但鼻子割下來,說的話便全走了音,就算他二人想通了,要想把藏銀子地方說出來,只怕也無法叫人聽得懂了。”
  大漢點頭,道:“這倒是實情。”
  年輕人望望地上的兩個血人正在急喘氣,冷笑一聲,道:“刁一鬥,你這下子別用刀刃吧,脫下他們的鞋子,就用刀背碎了他們的腳指頭吧!”
  這年輕人真狠,十指連心,這地方是要不了命,但痛起來就會叫人死去活來。
  年輕人話一出口,四個大漢早把地上一人按住,其中一人手法奇快的脫去那人一支鞋子。
  握刀的刁一鬥刀芒一閃,刀背翻轉向下,一把已握住那人的腳丫子來,手起刀落,正砸在那人大拇腳趾上 尖銳淒厲得猶似幽冥中傳來的鬼嚎,腥味點點的鮮血真噴起五尺高下,那漢子已是痛昏過去。
  這時另一漢子早叫道:“哥、哥,我們認了吧……”昏去的漢子未醒來,另一漢子早被四個大漢子按捺住,鞋子已被脫下來了 “不……你們不能這樣呀!!”鋼刀已經仰起來,這漢子立刻狂叫道:“等等,我說!我說!”年輕人手一伸,嘿嘿一陣笑,道:“你看看,這又是何苦呢,弄得全身血肉模糊,幹什麼嘛!不就是一千兩銀子嗎!再怎麼說銀子哪會比命重要的,早說出來本大少不會在此對二位兄弟好一陣子折騰了。”收起鋼刀,刁一鬥撇嘴笑道:“娘的,這要是十根腳趾頭全碎了,罪就大了。”年輕人緩緩走下台階來,瀟灑至極的站在那漢子面前,冷冷道:“說吧,銀子被你兄弟放在哪兒?”
  那漢子低頭又推推倒在一邊的兄長,道:“哥!哥!”
  年輕人道:“別叫了,你的這位兄長太頑固了,不過挨了那麼一下子是絕對死不了的,一時氣結罷了。”
  仰頭露出怨毒目光,那漢子道:“媽的,今日我兄弟算是活見鬼了,一千兩銀子算不了什麼,但是,這王八好當氣難受,姓藍的,這段梁子我們彼此心中有數了。”
  年輕人嘿嘿一笑,道:“什麼樣的後果我全有斟酌,現在是你說出銀子藏在什麼地方的時候了。”
  那漢子突然伸手指向伍家祠堂的那塊“佑我子孫”的大橫匾,道:“就在那匾額後面,姓藍的,這次你該心滿意足了吧!”年輕人聞言,仰天一聲哈哈,突然振臂騰身而起,半空中只見他擰腰挺身,單手已抓住匾額一邊,另一手往裡面一探,立刻被他抓住一只藍布印白花的包袱來。一連兩次,只見兩個包袱全被他取在手中。
  斜身落在地上,兩只包袱分別拋向兩個大漢,年輕人遂冷冷走近那漢子,伸手便是幾個嘴巴 和著鮮血,血腥子被拍打得四下激濺,年輕人怒罵道:“狗東西,你終於還是挺不過本少爺的手段。”那漢子一聲激顫喊叫,轉口吐出一口鮮血來。
  年輕人猛的又是一腳踢在昏死漢子的腰眼,“吭”的一聲那人又醒了過來。
  這時另一漢子忙撲過去叫道:“哥!哥!”
  年輕人冷笑一聲,對握刀漢子道:“乾淨利落些,送他兄弟上路吧!”
  大漢刀一提聞得吩咐,早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左手抓著那漢子頭髮,右手鋼刀高舉 早聽得那漢子狂叫道:“銀子給你們竟還要殺人呀!”
  鋒利的鋼刀閃亮,下劈尚在中途呢,突然間自那丈五的高牆上“呼”的傳來一聲勁響,呼聲極短,連接的是一聲脆響 “咚”!
  刁一鬥手中的鋼刀便掉落在地,他的人只是悶哼一聲,已見腦血順著脖根往地上流,而刁一鬥的身子尚在地上一陣蠕動不已!
  變化是這樣奇突,以至現場的人們 當然包括那年輕人 便在一剎之間怔住了,驚愣與疑懼的徑向五丈外的人頭上望去,竟遙望著一條人影而不知所措!
  這時候會是誰?
  天空中皎潔的月亮照射下,看來是個纖細人影。這人影落下階頭,緩緩的走向台階前面。
  是個女子,披著藍披風的女子,有一把長劍正提在她的手上。
  是的,早就趕到伍家祠堂外面的勞愛,這時候她才出現了。
  勞愛為何這時才出來。
  她為什麼看著地上那兄弟二人挨打挨刀?
  其實這在勞愛而言,她自有她的一套看法。
  不錯,她是有自己的看法,所以她才這時候橫插一手的救下那血肉模糊的鹽販子兄弟二人。
  勞愛伸手理了一下燙髮,冷然望著地上血肉模糊的兄弟二人一眼,又看看四周剛拔出刀來的大漢,嘴角一撇的目光已逼視向年輕人,道:“你是天寶賭坊的少東家?”
  年輕人這才回過意來
  當然,他也立刻傲岸的顯示出惡少的身份,戟指著冷然的在他面前的勞愛喝道:“你是誰?”另一邊那個叫李判官的指著死在地上的刁一鬥叫道:“你奶奶的熊,一個花不溜嘟的女人,居然膽子生毛,手上發癢的管起我們的閒事啦,娘的老皮你是壽星老吃砒霜活膩味了不是?”
  又一大漢對年輕人道:“少東家,這女人一石頭砸死刁老大,別問了,合著一起送他三個上路吧!”
  勞愛一直站著,而且面色寒寒的站著 站著聽他們一拉一唱。
  然而年輕人的臉色卻有些不自然了,因為他已發現剛才刁一鬥挨的那個石子並不大,只有那麼花生米粒般大小,月光下他可看的清楚,是一粒小石子!
  能以如此小石子當暗器,而且一舉擊斃大漢如刁一鬥者,這人的武功就非比等閒。
  這已顯示出來人精湛的功夫,而這個人又是個女子!這時年輕人擺手止住李判官幾人鼓譟叫囂,僵硬的嘿嘿一聲笑,道:“姑娘,好本領!”
  勞愛面無表情地道:“本領用在這時候,對我就或多或少是一種侮辱!”年輕人一怔,冷笑,道:“但你還是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擊斃我的手下。”勞愛道:“黑道上討生活的人,誰又願意中途管別人的閒事?”年輕人又一聲冷笑,道:“但你不是已經管了?”
  勞愛道:“是的,我管了,你想知道我為何來了半天才在這時候插手管這碼子事嗎?”
  年輕人道:“我在聽著呢!”
  勞愛道:“我不會為他兄弟二人的,當然也不管你們搶了他們二人的千兩紋銀,只有一點,那是極為重要的一點,便是你們不該搶了銀子再殺人,”她微微一頓又道:“不論你們以什麼手段做買賣,我都不會過問,但卻不能把道上唯一能見得了人的一點骨氣與道義給毀了,銀子已得,就得放人,難道你真的怕他們報復?”
  是的,青龍會的作風便是這樣子,殺人只是最後手段,姦淫燒殺在青龍會是不屑於為的,當然,青龍會在每次掠得財物以後便絕不再濫殺一人。
  現在,勞愛便是因為對方欲殺人而出手。
  年輕人沉聲道:“故不論你持何理由,你都不該橫插一手管這檔子事。”勞愛道:“可是我已經攔下了,而且絕不後悔的攔下了。”年輕人已是面上青筋跳動,漸漸起了怒火:“你想怎樣?”淡漠的,勞愛道:“我說過,銀子是你們千方百計弄到手的,我不叫你們把銀子留下,但人卻得放他們上路。”
  年輕人冷哼一聲,道:“聽口氣你好像是天王老子地王爺了。”陰鷙的一聲尖吼,又道:“我不但要他二人的命,嘿……我還要你這麼個辣椒貨,嘿……”
  勞愛不怒反笑地道:“那藍風可就是你這麼個寶貝兒子?”
  年輕人厲喝,道:“你少他娘的攀交情。”
  勞愛道:“你太囂張了,光景還真的叫藍風把你寵壞了,想要把你渡化,只怕是不太容易了。”
  年輕人跳腳怒道:“別在本大少爺面前說放,你是什麼東西!”勞愛道:
  “我想起來了,那晚在‘駝鈴居客店’樓上吃酒的,除了宇文長江與南宮兆以外,另外也有你一份是吧?”那日勞愛自大雁堡一役回來,就在“駝鈴居客店”中,聽得幾人尚自嘲笑自己呢 如今月光下勞愛果真認出面前這年輕人來了。年輕人一怔,道:“你究竟是誰?”
  勞愛道:“別問我是誰,只說你放不放這二人離去?”年輕人厲聲道:“就憑你的幾句屁話?”
  勞愛平靜地道:“你知道你口出惡言的代價嗎?”
  年輕人面孔痙孿地道:“你是什麼東西?你嚇不了本大爺。”
  勞愛道:“南宮烈、宇文山,再加上個藍風他們在道上光興風作浪數十年,卻不料他們的子孫卻憑般的不成器,區區一千兩銀子也要殺人,太不成材了。”
  橫著伸手一攤,年輕人厲吼道:“刀來!”
  早見一個大漢急快的送上一把細而窄的雙刃尖刀。年輕人一把握緊尖刀,迎著月光連揮三四次,便在連聲“嗖嗖”中,成束的刃芒激盪,他踏前一步,帶著強烈的挑釁意味,道:“現在,我將履行我說的,先殺了他二人,再把你擄回本少爺的香春院,因為本少爺漸漸覺得你還真是個美人胚呢!”
  雙目一眺,勞愛道:“一個集邪惡陰毒於一身的人,他已是厲鬼的化身,惡魔的現世,一個人如到了你這步田地,似是只有一途可循了。”
  年輕人尖刀已橫在胸前,他不耐地道:“不論你的膽識再大武功再高,本大爺仍然要擊殺他二人且要拿下你,是好是歹,且看你的造化吧!”冷哼一聲,勞愛不為所動地道:“你以為自己行嗎?”
  年輕人尖吭的叱道:
  “行與不行並非嘴巴說了算了,那得彼此之間掂量以後才知道!”
  勞愛平淡地道:“如果藍風就是你這麼個寶貝兒子,難道你也不為你老子著想?”
  年輕人怒道:“你少在這時候提我爹!”話聲中年輕人正欲錯步掄刀而上呢,勞愛的身後卻突見人影閃動。
  “嗖”的一聲,鋼刀已快不可言的斜劈出手,力勁勢急,光景是欲一刀把勞愛劈成兩半!
  錯移半步 那是十分神奇的半步,勞愛已貼著閃向左面的鋼刀而到了那人的右肩頭。
  猛力抽刀不及,便聽得“叭”的一聲,勞愛的長劍未出鞘,但自下而上猛頂的劍把頂端,直把那大漢的下巴搗碎,連嘴巴鼻子也爛成一團 只見大漢狂噴一口鮮血,橫著身子倒在地上,再也挺不起來了。
  更靜了 靜得似乎還可以聽到地上那人的臉孔向外滴血的聲音,那是一種“呱唧”聲,殺雞就會常聽到這種聲音。月光更見明亮。
  明亮得可以看到年輕人那雙目充滿了血絲。
  他注視著地上的死者,一攤鮮血所襯托出的那個屍體,那個尚在蠕動的屍體。
  於是,他的呼吸已見急促起來。
  勞愛,仍然平靜的站在那兒,她根本不屑看一眼地上的死人 兩個已被她擺平的大漢。
  突然,年輕人厲喝道:“李判官 ”
  李判官忙搶前一步,道:“在!”
  年輕人怒喝道:“給本少爺圍起來殺!”
  李判官大手一揮,喝叫一聲:“並肩子上呀!”
  也只有三位仁兄,但三個人全心中明白,別看人家是個女流,有道是,不是老龍過海,人家能這麼的敢於出面攔事,就必有那麼兩下子,再說還未正式開打,便是兩個伙計躺下,只是 李判官雙手握刀,三個仁兄分成三面,不殺難道還抹頭撇鴨子不成?
  三把砍刀不約而同的閃爍著森森寒芒,帶著破空的銳響,既狠又快的合力向勞愛劈落,宛如三個人一條心的那麼整齊劃一,三把砍刀只在中途,便改變了架勢,它們突然全脫手飛去,不!是被三人拋去的,因為三個人也十分整齊劃一的雙手捧起各人的肚皮,似醉酒般地橫跌兩丈外倒在血泊裡!
  這些天寶賭坊的殺手臨死尚不知道殺死他們的人就是青龍會當家的。
  當然,連藍大少爺也不知道面前這女子竟是同那宇文長江解除婚約的勞愛。
  只是,藍大少漸漸明白,面前這女子的本領自己不定能挺過幾招,今夜怕是真的遇上鬼了。
  忽然間,他仍是腦際閃過一抹靈光,不由得雙目炯炯的逼視著勞愛,道:
  “你……你難道是……青龍會的……”勞愛沉聲道:“你不該這時候才想到我是誰,你應該在未曾憶及我的時候就走人的,現在,你卻不能走了。”
  藍大少激動的罵道:“姓勞的,別以為你了不起,認真說來你算什麼東西?
  如果不是你毀約,還不是我長江兄的老婆?大雁堡,長青門,你領著青龍會的人耍狠,可是現在你卻只是一個人,你以為本公子就怕了你?”勞愛冷笑,道:
  “與南宮兆完全是一個口氣!”
  尖刀一伸又縮,藍大少的身子已在滴溜轉,像風般的開始旋動 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看得出藍大少的面色已見赤紅一片,手中的尖刀更是倏忽間不停的變換方向。勞愛口中“嘖嘖”兩聲,她甚至連劍也未出鞘的面上露出不屑樣子。
  藍大少那俊俏的面上含著無比的怨毒,牙齒聲已隱約可聽得到。
  旋轉的身法宛如一陣徹地旋風,他衣袖兜起發出“噗嚕”響聲中突的如殞星般直轉向卓立中的勞愛,有一道森森冷芒暴刺向前,寒芒閃掣倏忽又滅,只聽得“ ”的一聲清響,藍大少的身子倏忽的一頓,橫裡倒退八步,幾乎一跤跌在地上。
  月光下,勞愛以劍豎在前面,冷笑道:“你比藍風老兒的旋風刀,在火候上差了一大截。”藍大少雙肩晃動中,拿樁站穩身子,他咬牙橫心,決心同勞愛玩命了。
  就聽他焦雷般的叱喝一聲向前三步再沖天而起,卻在身形掠空中又是一陣翻滾,尖刀便在這滾動中,挾著縱橫溢灑的刀芒,兜頭便罩向勞愛。
  一招旱地拔蔥而起,勞愛冷叱一聲,人已在藍大少的頭頂,點點碎芒皆落空中,藍大少已知不妙,不及抽刀上檔,已覺背後一涼又痛,隨即他大口咽著氣,跌跌撞撞的爬匐在地上。雙刃尖刀跌落在地上,勞愛的長劍已插回劍鞘內,她毫無表情地看著藍大少,神色上是那麼的孤傲與厭惡……又是幾聲嗆咳,藍大少斷斷續續的翕合著嘴唇,勉強的伸出一手戟指向勞愛,道:“你……你……這潑辣歹毒的女人……你絕對逃不過……我爹……的追殺……”勞愛道:“藍風不用找我,我自會找去的,至於你藍大少……”勞愛話聲未完,突見一團黑影突的撲上藍大少身上,勞愛一怔之間,早見一個血人狠命的拖住藍大少,口中厲烈的罵道:
  “你媽的,這便是你的現世報,拿命來吧!”說完張口便將藍大少的鼻子咬下來,緊接著又是一口咬上藍大少的右耳,仰頭猛的一聲“嘶”,剎時一股鮮血狂噴而出。藍大少苦於背上一劍深入內腑,一時間只有任對方抱住狂咬,他連伸手阻攔也不能。
  連勞愛也心中一寒,因為藍大少的面皮全地人咬碎,森森牙齒全露出來,只有兩只眼睛,直不愣地望著天上的月亮,可怕的直視著月亮。

runonetime 2008-05-30 05:48 AM

第14章 唇槍舌戰

  猛的回身,兩個血人撲跪在勞愛腳前,那個腳未受傷的大概是弟弟,他忍痛地道:“活菩薩,你救苦救難,我兄弟二人的再生父母,現在,這一千兩銀子我兄弟真心實意的奉上,你收著算是我兄弟一翻誠意……”勞愛望望地上的屍體,道:“不,你兄弟也該明白我未援救你們,原因之一是我不能破壞道上的規矩,擋人財路是犯大忌的,不過我總得找個理由方能出擊,那也是唯一的理由,所以我出面了,當然順便也救了二位。”
  那漢子道:“不管怎麼說,你總是救了我兄弟是真,唯一能使我兄弟安心的,便是奉上這一千兩銀子了。”
  勞愛低籲一聲,道:“這一千兩銀子也算是你兄弟二人玩命換得的,如果二位真的要報答我,那便是二位立刻騎著你們的驢子上路,因為我要在這祠堂裡養養神呢!”
  兄弟二人一聽,當即唯唯諾諾,那個弟弟早扶著他的兄長爬上驢背,緩緩走出伍家祠堂。
  勞愛冷冷望著地上六具屍體,再看看那間空蕩蕩的大祠堂,搖搖頭緩步走至祠堂門口往外面瞧了幾眼,心中琢磨,這裡已不是好的歇腳地方,萬一明日有人走來,發現地上死了人,自己雖然不懼,卻也難免麻煩。
  心念間,立刻走出伍家祠堂,找到自己的棗騮馬,直往駐馬鎮方向馳去。
  勞愛原來是要來這五家祠堂靜靜的歇到二天晚上赴那風雷約的,經這麼一折騰,只得另作打算了。
  所謂另作打算,當然是另找地方了。
  坐居馬上,勞愛遙遙望向遠方,矇矓的遠方尚有几點燈火閃燦著,宛似飄渺中的鬼火。
  另一面,月光下渭水河如一長帶正泛著銀光星芒 無數的星芒似銀河。
  便在這麼一陣猶豫中,勞愛面有笑意。
  那是昂然的自得的笑意,因為她忽然想到了個好去處,那個去處比之伍家祠堂還令她滿意。
  於是,她竟毫不猶豫的撥馬趕到了渭水河畔。
  是的,勞愛想到了“包打聽”,如果自己躲在貝老九的小船上,大概是誰也想不到吧!
  棗騮馬便在這三更天的時候來到了渭水河畔的老柳林下面,可真巧,貝老九竟是一壺高梁酒,靜靜的坐在船頭上,月光下他邊喝邊垂釣,那種輕鬆自在,光景又與活神仙有什麼分別的!聞得馬蹄聲,貝老九仰面河岸望去,不由得驚異的走下船來。
  勞愛剛翻身下馬,貝老九已迎上前來,道:“果然是勞當家的來了,且請小船上坐。”
  勞愛把韁繩交在貝老九手中,道:
  “我登船,你去把我的坐騎找地方安頓下來。”
  貝老九一怔,道:“勞當家不騎馬了?”
  勞愛道:“我要在你這小船上暫時住一天,歡迎嗎?”
  貝老九一聽,撫髯笑道:“別說是住上一天,便住上一年半載的也行,要知道我貝老九的這條小船還是你爹當年送給我的呢!”
  說著牽馬走出去了。
  勞愛微微一笑,登上小船,只是他見貝老九那低而矮的小艙內,只有一條日棉被,船板倒也乾淨。
  於是她推開兩邊艙門,讓艙裡空氣換個味道。
  不旋踵間,貝老九已走回小船上。
  勞愛道:“我要在你這小船上住到明晚,你把棉被拿出來自己用,我只是打坐就成了。”
  貝老九又一怔,道:“這光景勞當家是不準備回六盤山了?”勞愛道:“我是赴一個約會。”
  貝老九道:“誰”勞愛淡然一笑,道:“風雷。”
  貝老九一驚而起,道:“就你勞當家一人前來?”
  勞愛已拖出貝老九的棉被,聞言道:“約的是單挑獨鬥,當然就是我一人前來了。”
  貝老九猛的一拍巴掌,道:“這個石衝,他怎的這麼糊塗起來了,我明明告訴他風雷還約了個殺人王淡雲,他竟還叫勞當家的一人涉險,他這是居的什麼心!”
  勞愛已進入矮艙,這時她一笑,道:“是我不許他們前來。”
  貝老九道:“為什麼?”
  勞愛這時才緩緩道:“風雷約我比鬥,他必然存著一種心態,那便是他在我挑了大雁堡長青門以後,他做賊心虛,加上兔死狐悲,才沉不住氣的找我決鬥,當然他也知道我勞愛非比等閒而必然邀來幫手,這些幫手,也正是我欲知道的人物,哼,我之赴約,實際就是將計就計。”
  貝老九不以為然地道:“石衝只向我打聽風雷消息,卻未說明原是勞當家欲赴風雷約鬥之事,欸,他應該對我說明白的。”
  貝老九見勞愛不開口,這才又接道:“勞當家的,當年你爹在世時候,他經常在我這兒探聽消息,老當家的把我貝老九視同兄弟,有時候他還坐在船頭上同我二人小酌閒聊,當然我有時也會稍進一言,可是老當家的也會琢磨著加以採納,如今,貝老九我……我不得不向勞當家的說一句,回青龍會去吧!”
  不料矮艙內傳來勞愛的話,道:“明日午時,你就將這小船慢慢撐向清水飛鼠崖吧!”
  貝老九道:“可是我……”貝老九總得把握機會表態一番的。
  勞愛早又道:“我很累,你就別再煩我了!”
  貝老九搖頭一嘆,道:“欸!有時就同你爹一樣,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
  渭水河岸的清水飛鼠崖,原是個峭崖,啊,足有百丈高的一座陡崖,中間還有個突出石塊,望之宛如即將落下來似的,渭水河便在這危崖下面滾滾流過
  有一株盤根古松,蒲扇般的遮了大半個飛鼠崖,而使得一艘看似劃來賞月的小船,時隱時現在渭水河面上,那從松枝中灑下來的月光,酷似晨霧中透出來的銀芒,成束成絲的撒落在渭水河面上,嗯!果真是賞月的好去處!
  一艘小船便在這時順流而下,緩緩的泊靠在飛鼠崖的對岸那片石岸邊。
  有個老者,獨自一人坐在船頭上,一支銀亮的竿子舉在手中,銀鉤放上魚餌,他竟悠閒的月下釣起魚來了。
  你細看這老人,他腳旁放的既非魚餌更非魚簍,而是一把帶套的怪形鋼刀。
  這老人當然不是“包打聽”貝老九。
  不錯,他不是貝老九,但武林中不少人見了這老者會頭痛的,他便是“渭河怪叟”成浩。
  天上的月兒似在變小了,但卻變得更加光明,明得峭崖上的老古松樹上閃跳的大松樹鼠也可以看到。
  松鼠在跳,但遠處的河面劃來的小船更容易被看到,是的,又一條小船便在這時候撐到了飛鼠崖附近。
  “渭河怪叟”成浩雙眉一皺,“嗯”了一聲。
  只見這小船上只有個頭戴大葉帽老者。
  這時候那老者仰面看去,心中不由吃一驚,忙頂篙匆匆把小船撐去 成浩見小船從自己這小船附近撐去,遂也不在意的又坐在船頭上,只見他理出一支釣竿來漫不經心的坐在船頭上下鉤。
  但如果能聽得到他說話,便會知道這人是誰。
  是的,這人便是“包打聽”貝老九。
  貝老九面對著河面不往艙看,但他卻焦急的叫道:“勞當家的,你可知飛鼠崖河面上誰呀!”矮艙內,勞愛道:“你又看到哪個了?”
  貝老九道:“黑心肝‘渭河怪叟’成浩呀!”
  冷冷的一笑,勞愛在矮艙道:“又是那宇文山的哥們,哼!”
  貝老九一怔,道:“你識得這姓成的?”
  勞愛道:“尚武山莊我見過他,是個骨架很大但卻十分瘦的老頭兒,一頭頭髮披在肩上,說出話來似打雷……”貝老九早應道:“不錯,正是他,這老兒今晚趕來習鼠崖,我看不會簡單吧!”
  勞愛道:“當然不會這般巧合的他會划船來這飛鼠崖下賞月,因為我永遠不相信在這種情況下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貝老九道:“這麼看來,我還是把勞當家的撐回柳樹林去吧。”
  勞愛道:“貝老九,你又在為我擔心事了?”
  貝老九道:“我不是為勞當家的擔心事,明知山有虎,何苦定要虎山行?回去吧!”
  勞愛沉聲道:“別再影響我的情緒,你只注意四周便了。”
  貝老九一聲嘆息,道:“好,我不說,只求月娘娘顯靈保佑了!”
  也就在這時,飛鼠崖附近,突見人影連閃中,二條巨大黑影宛如飛猿渡澗,未聽聲息,已直往飛鼠崖上升去,兩條人影一劃飛鼠崖,立刻成兩個方向奔去
   這兩條人影沿著飛鼠崖四周騰躍一陣後,立刻就見一條黑影飛入那棵老松樹內消失不見。
  於是,另一黑影卻緩下身來。
  緩緩的,這人迎著一片月色,十分自在大方的站在飛鼠崖附近的那片半山坳地方。
  這地方真是個交手好地方,四周岩石圍堵,中間大片青草碎石,山風吹來徐徐,掀起這人長衫後擺,大光頭泛著紅光,一把潑風砍刀還提在這人的左手。
  是的,他便是狼山風家寨的老回子風雷。
  那個隱身於附近老松樹上的便是“長腿追魂”淡雲了。
  又是一陣窒息中,突聽得渭水河上一聲“吱吱”叫,聽來就如同老鼠鬧窩。
  於是,傲岸而卓立的風雷怒目直視著崖下。
  現在,勞愛這時候出現了。
  面對著這片碎石草地,勞愛來的方向令風雷吃一驚,因為勞愛是從背面的崖上落下來的。
  猛回身,風雷月光下見勞愛一身青色短扎,左手握著帶鞘長劍,冷冷的望向自己。
  冷哼一聲,風雷道:“你躲在上面?”
  勞愛道:“我是從上面來的。”
  風雷道:“只你一人?”勞愛冷哼一聲,道:“我不像你,還帶來了幫手。”
  風雷一怔,怒罵道:“臭丫頭,你 ”勞愛不等風雷說下去,緊接道:
  “而且你還不只邀一個是吧!”說著,自己竟抱劍高舉,神情一片肅穆莊嚴,而使得風雷一怔 原來勞愛的這個動作,在江湖上有個名堂,這是雙方決鬥表示先向對方施禮尊敬,尊敬對方是君子,單挑獨鬥絕不假手他人。
  現在,風雷在愣然之間,忽的哈哈笑起來 勞愛知道風雷絕不會以同樣的動作回敬,所謂君子決鬥,先禮後兵,而風雷他……突然間,老松樹那邊躍出一人,這人身法奇快,只是兩個箭步便到了風雷身邊來。
  不錯,這人正是“長腿追魂”淡雲。
  風雷望著淡雲對勞愛道:“臭丫頭,你應該知道風大爺約你單挑獨鬥是假,殺你是真,不料你真的同你老父一般的個人英雄主義,單槍匹馬的前來赴約,這便怨不得風大爺施詐了,哈哈……”勞愛冷笑道:“姓風的,你應該知道來者不懼,怕者不來。”
  淡雲突然唱罵道:“我操,全像她老爹一模一樣嘛!”
  勞愛道:“姓風的,河面上的那位怎的不一齊上來呀?”
  風雷一震,道:“你真的是一人前來赴約?”
  勞愛淡然一笑,道:“我已現出江湖禮教,難道你也以為我帶了幫手?”
  風雷是因為勞愛知道河面上有個成浩而竟然還仗劍走來赴約,如果他不是設下什麼陰謀或帶來多少幫手,那麼她必然是個瘋子,因為單恁他們二人勞愛絕對難是對手,那麼這女子的膽識也太大了。
  便在他的思討中,突又聽得勞愛一笑,道:“嗯,你的幫手來了!”
  風雷與淡雲一驚!
  驚于勞愛竟能在不知不覺中發現有人撲上來。
  猛回頭望去,果見人影閃動中,“渭河怪叟”成浩已躍到現常一把帶鞘怪刀握在手中,成浩戟指勞愛,道:“丫頭,可識得老夫?”
  冷淡的一笑,勞愛道:“尚武山莊酒席筵上見過。”
  嘿嘿一笑,成浩道:“那日老夫若非是顧及宇文兄弟的喜筵,只你的那種傲態,老夫便不會放過你。”
  勞愛道:“哦!是嗎?”
  風雷突然喝道:“臭丫頭,你可知為什麼我們定要你的命?”
  勞愛笑了笑道:“定要我的命是一回事,要不要得了又是另一回事,不過我想確切知道,宇文山為何不來?”
  風雷與成浩對望一眼 “殺一個女子何須多少人?只淡大爺便足夠了。”
  勞愛道:“三位在江湖上翻滾數十年,卻也是越來越活回頭了,活得連老臉也不顧的一人出面三人赴約,寧非是可恥復又可憐!”
  風雷怒道:“勞丫頭,別盡編排人不是,你自己呢?兩年來只見你領著青龍會那批殺手,盡往道上的人的頭上打主意,如今你越發的囂張得可以,先是大雁堡,再是長青門,他奶奶的,這要是再不給青龍會一個慘痛教訓,不定下一個輪到我狼山風家寨了。”“長腿追魂”淡雲沉聲罵道:“勞丫頭,有道是江湖人吃江湖飯,一統江山必有亂,你想領著青龍會人馬來他娘的一個一馬掃,是不是你想有一天獨霸武林呀?憑你!呸!”
  勞愛頻搖著頭,道:“青龍會從不作如是想,領袖武林必也是德高望重之人,而青龍會所以如此,無他,圖存而已!”
  風雷怒道:“我的兒,你們青龍會圖存,別的門派就該倒霉呀,大雁堡、長青門他們不是也要圖存嗎?”
  勞愛淡然地道:“當然,圖存的方式有許多,只是青龍會的方法上較為江湖罷了!”
  成浩怒罵道:“你他娘這是什麼話?”
  “各位,江湖上不乏以大吃小以強凌弱實例,當然,青龍會偷襲他人,也隨時隨地等著外來的侵襲,換句話說,青龍會也歡迎你們前去攻擊,如果各位願意的話。”
  風雷大怒,罵道:“娘的老皮,你們聽聽,她比她老子還狂十分。”
  勞愛淡然道:“絕非是狂,而是誰也難以篡改的事實。”
  風雷道:“也曾聞你青龍會外地設有買賣,當然各門派也有分舵,大家本就各按規矩,各憑本事營賺,誰也不會想到去踹誰的堂口,卷哪個老窩,偏就你幹上青龍會當家的便一反過去,遠攻近取,無所不用其極,這要是我們這些老骨頭再不出面,江湖上你成了女閻王了!”
  哈哈一笑,勞愛道:“姓風的,你說的這些話我懂,我怎會不懂?但我接掌的青龍會卻含著無比的傷痛,那種錐心的痛苦你是不明白的,而一個承受痛苦的幫會,便只有在痛苦的經驗中吸取教訓。因為不如此無以生存。”
  風雷三人對望一眼,顯出一剎的窒息 勞愛又道:“現在,青龍會的一切行動便依照著這慘痛的教訓而為之,除了武力便是武力,我這話三位必然心中明白了。”
  風雷沉聲道:“好呀!原來你是在為父尋仇呀!”
  搖搖頭,勞愛道:“姓風的,你錯了,勞愛絕不思什麼報仇之事,一個生活在黑道上的梟霸,其結果原本就是這樣,有什麼好報的仇?”
  成浩道:“但你的言行都明敞著是在為父報仇。”
  勞愛道:“不,我只是在繼承我爹的遺志,如此而已!”
  風雷冷哼一聲,道:“如此說來,除非你死,除非青龍會滅絕,否則總有一天你會領著青龍會的人找上我狼山的風家寨了。”
  勞愛冷森森地道:“是的,我不否認有這麼一天,至於什麼時候,我便無法確定了。”
  風雷雙眉聳動,一捋山羊鬍子,喝道:“勞丫頭,你不會有這麼一天的,你永遠也不會有這麼一天的,因為你已注定活不過這個月圓夜了!”
  勞愛淡然道:“是嗎?如果我真的活不過今夜,你可知後果嗎?”
  風雷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勞愛笑了笑,道:“青龍會中像你們這種修為的人不下十員,而今夜我卻一人也未帶來,難道你會想不到?”
  風雷驚駭的罵道:“臭丫頭,你難道已暗中派他們找上狼山去了!”
  勞愛搖搖頭,道:“你別嚇成那副模樣,他們全守在青龍會呢!”
  風雷籲了口氣,道:“那麼你的意思又是什麼?”
  勞愛道:“十分簡單,來時我已對他們言明,如果我在此決鬥而不能再回六盤山,那便是你姓雷的施姦弄詐令我上當所致,青龍會便會舉全會弟兄,傾巢而出,血洗狼山風家寨,必殺得你們雞犬不留……”她一頓,望望吃驚的風雷,又道:“現在所不幸的是我已猜中,而且是已證明你姓風的果然陰險,因為你約來了幫手,欺騙我這以君子之心來赴約的人。”
  一旁的“長腿追魂”淡雲沉聲罵道。
  “我操,看了苗頭不對,形勢不利,又賣弄嘴巴玩唬的了,風兄呀!你千萬別上這臭女子的當!”
  勞愛冷冷道:“三位這是把事情弄擰了,我所說的本就是實情,但三位想要今夜把勞愛擺平,怕也不是簡單的事。”
  “渭河怪叟”成浩尖聲笑道:“風兄,別再聽這女娃兒羅哩吧嗦的沒完沒了,今夜我三人合力撂倒她,你放心,我二人立刻也跟你回狼山,我老成就是不攔住青龍會那幾頭狼有個什麼樣的狼勁施出來,不定我們給他娘的一個迎頭痛擊以後,再殺上六盤山,把這個道上的惡瘤來個連根撥除!”
  風雷點頭,道:“當然,我也會順道搬請宇文兄出馬的。”
  勞愛一笑,道:“三位似是十分篤定,但卻怎的還不出手?”
  成浩道:“原是個閨閣的姑娘家,卻被那該死的勞壯硬調教成個母夜叉,倒是真的有些可惜了。”
  勞愛冷哼一聲,道:“該先替你自己可惜吧,因為誰也不敢肯定第一個躺下去的人是誰,對麼?”
  成浩緩緩抽出刀來。
  那是一把藍得汪汪耀眼的鋼刀,鋼刀的刀頭上呈三角形的是有大巴掌那麼大。
  勞愛第一次看到這種怪刀,是鉤,是刀,又是劍,就不知姓成的在這把刀上的造詣如何了。

runonetime 2008-05-30 05:49 AM

第15章 決鬥飛鼠崖

  怪形鋼刀拔在手中,成浩迎著月光左右一掄,瀟灑厲烈的斜身向一側緩緩邁出三步。
  另一面,“長腿追魂”淡雲“鏘”的一聲龍吟中,一把上尖下寬的雙刃尖刀早暴指右前方,他在成浩的移動中,反方向的也移動著,光景是要把勞愛圍在中間了。
  是的,風雷未動,他手中的那把潑風砍刀卻抱在胸前,禿頂上閃閃發亮似已見汗。
  勞愛的長劍未出鞘,但已豎在她的胸前,她心中十分明白,面前這三個魔頭一個也不好惹,自己絕對不能稍存大意,因為只要有一絲一毫差池,便真的會造成無法彌補的憾事!
  他沉靜不移的挺立著,宛似成竹在胸。
  勞愛這時在想,姓風的絕對不能叫他死得早,因為他是一條線索,他的那匹“一條鞭”可是不會錯的。
  風雷緩緩的舉起刀來,邊沉聲道:“臭丫頭,你也未免過份猖狂了。”
  星目怒視中,勞愛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便在這笑聲里正充滿了極度的諷刺與嘲弄,宛似一把無形的穿心箭而令面前三個混身戰慄而憤怒得連連抖顫!
  於是 三個梟霸緩緩在勞愛身子四周走動,直到呈三角形而後站定。
  冷冰冰的一聲沉喝,風雷道:“勞丫頭,形勢如此,你確令人服了你的膽識,但你再怎麼定與靜,也絕對難逃我三人聯手一擊。”
  高貴的一挺胸,勞愛道:“今日我一人之力鬥當今三大高手應是此生值得驕傲的事了。”
  陰酷的一聲哼,淡雲道:“我們到死方休!”
  勞愛道:“好,各位出招吧!”
  突然空氣似凝結住了,沒人再開口說話,也沒有人移動,甚至連呼吸也在小心的自我抑制,四個人,八只眼睛全瞪得幾乎欲凸出眼眶外。
  勞愛淵停岳峙的卓立著,長劍的劍把在握,只是未曾拔出鞘。
  圓月照得風雷的光頭上一片透明,山風吹得他那三綹柳須偏向一邊,潑風砍刀已被他雙手高舉 於是,腳步下有了碎石的聲音傳來。
  聲音中勞愛突然發難,她閃電般的一躍而撲向風雷。口中卻平淡地道:“小心了,姓風的!”
  空中一連發出三聲如一聲的脆響,便在一溜寒芒噴灑中,勞愛一個騰翻,人已自風雷頭上越過。
  “長腿追魂”淡雲見勞愛猝然撲向風雷,雙刃尖刀平舉而上,不料還是慢了半步,尖刀已自勞愛足下越過,等他抽刀回擊,勞愛已側翻兩丈,一溜寒芒迎上橫攔的成浩。
  成浩原是抱定認准下手原則而不即出招,今見勞愛橫裡殺來,忙舉怪刀連擋帶鈞,勞愛冷笑一聲,十三劍並成一劍狂抖而上,手腕暴翻,身形在空中倏變中,又是九劍斜劈,她劍劍殺著,式式連貫,宛如一尊騰躍的千手佛般,望之全身上下皆是劍芒 是的,勞愛開始運用“追魂十八式”絕活了,她每出一劍便是九式,那劍光卻似布成一面縱橫交織的羅網,把自己嚴密的編織在裡面。
  勞愛這是以先發制人的手法,以求快中取勝,她十分明白跟前三人非等閉之輩,是以她必須採取速戰速決戰略而絕不能拖泥帶水的長此拖延。
  突然間,風雷與淡雲二人狂叫一聲自兩個方向已殺過來,雙刃尖刀平削如半個扇面般發出極光一片,而風雷的潑風砍刀上撩下壓帶起激流回盪,就在成浩怪刀拼命掄擊中,三把兵刃已向一點匯來 當然那一點便是勞愛。
  冷叱一聲勞愛拔地而起,長劍一招“蒼龍擺尾”,就聽得她足下一陣金鐵交鳴,火花飛灑,她卻藉力而彈向圈外。
  這時距她最近的是淡雲。
  淡雲尖刀削空,見勞愛空中閃向身後,暗中一聲冷笑,身子方向不變,雙刃尖刀卻快不可言的自身後劈去,同時他使個十分怪異身法,一下子便閃到勞愛面前。
  這淡雲人稱“長腿追魂”,步法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勞愛也為淡雲這種怪異身法一栗,她想不到這瘦大個子如此一晃之間便阻在自己面前。
  “追魂十八式”不假思索的閃電般以一招“遮天兜魂”,剎時叮噹之聲連綿響起,硬生生把對方刃尖刀的攻勢封架在身前三尺之地!
  於是,便在淡雲的又是冷笑聲中,風雷與成浩二人適時的圍撲而上。
  勞愛原本製造的先機,至此已全部盡失。
  於是,目眩神迷的狂劈猛殺,四人一下子激戰在一處,果真是難分難解!
  纏鬥搏殺中,淡雲不時的發出尖吭的怪叫聲!
  風雷卻邊殺邊沉聲道:“成兄、淡兄,今日我等必得把這姓勞的女子撂在這飛鼠崖上,她可是比她老子還難鬥十分呢!”
  勞愛聽著,心中當然氣惱不已,但她卻是不敢稍存大意之心,是以只聽得她咬牙咯咯,不時的吐出一聲斷叱!
  風雷等三人如今品字形的把勞愛圍在中央好一陣狂砍猛劈,然而勞愛的“追魂十八式”每招九式,式式精奧,一時間三人也不敢有所輕視。
  不輕視便不敢過於逼近,一時間似是個對峙局面。
  但勞愛心中明白,長此下去,自己終將要吃大虧,面對三個老姦巨滑高手,自己若不出奇制勝,必為他三人所乘無疑!
  她一念及此,暗中一緊手中長劍,霹然暴飛而起,同時一招“普渡四方”全身上下緊緊裹在一片刃芒中。
  不料勞愛彈起半空三丈高,卻見風雷三人仍然品字形的也同時躍起半空中
   於是就在半空中一陣金鐵交鳴,火花狂灑中,勞愛又落下地來。
  淡雲尖聲罵道:
  “臭丫頭,今夜你走不了啦!”
  成浩也嘿嘿笑道:“先宰了你,再找上六盤山去。”
  勞愛聞言,冷笑一聲,道:“憑你三個老鬼?”
  話聲中她突的一矮身形又起,手中長劍如旋風般在她的身下激盪著 風雷狂叫一聲,道:“你還想逃?”
  成浩便在這時奮力劈出一刀直往勞愛的劍芒中擊去,於是一聲“當”與“咚”
  聲中,勞愛的劍芒被成浩的刀尖上三角形阻滯而幾乎把長劍鉤脫出手。
  勞愛又是身在空中,她知道勝負便將在這一瞬間要出現了,因為她無法去阻止風雷與淡雲二人的夾擊。
  一咬牙,勞愛的劍不再施力抽回了。
  非但不抽回,而且順勢直往成浩胸前送去 成浩以為自己得手,得手於替風雷、淡雲二人製造了搏殺勞愛的機會。
  不料他尚未收回怪刀,便見勞愛的長劍距離前胸不到半尺,一驚之下拼命往左側打橫。
  但勞愛一心拉姓成的墊背,是以她的劍尖流光一現的便送上成浩的身上。
  便在這時候,潑風砍刀斜劈如電,“咻”的一聲,但見勞愛立時披頭散髮,潑風刀竟自勞愛頭皮一寸地方砍過。
  那本是砍頭的一刀,只因勞愛未曾退縮的空中欺身直逼成浩,而鳳雷的殺招已現,是以逃過一劫。
  然而勞愛卻未曾躲過淡雲的一刀,她在一刀插入成浩胸側時候,本能的往成浩一側閃過,躲過風雷一刀,而淡雲的雙刃尖刀卻“咻”的一聲劈向她的肩與背上。
  剎時一陣刺痛穿心勞愛猝然旋身,長劍一招橫摔落葉,劍速之快無與倫比,剛把淡雲的第二刀盪開,而餘力卻掃中淡雲胸腹。
  成浩拋刀掩著肚子,鮮血仍自他的指縫外溢,他哈著大氣,身子搖了幾搖硬是拿樁站定!
  淡雲雙刃尖刀力阻剎那間,但覺胸腹之一陣撕裂的痛,暴退一丈低頭看,早見衣衫已破,尺長的一道傷口只差半寸便開膛剖腹,心中也是吃驚的忙著撕開衣衫去扎。風雷見勞愛肩背受傷淌血,也不顧淡雲與成浩二人傷勢,早狂叫著揮刀向勞愛砍去!
  勞愛傷的實在不輕,雖左肩背處受的傷,可是連右臂也覺得不聽使喚,又見風雷狂劈而上,只得邊阻邊躲!
  風雷見勞愛這般光景,忽的仰天大笑,道:“臭丫頭,你今夜認了吧!”
  也就在飛鼠崖的近崖邊處,勞愛還在考慮是否往水中跳呢,因為下游不遠處她尚命貝老九的小船藏在附近呢,不料突然聞得一聲清叱聲:“果真三個欺一個,越老越不要臉!”
  風雷已將勞愛逼在崖邊,他絕對相信不出十招必然得手無疑,今突聞得聲音,不由一怔回頭,只見一團灰影中一個人揮劍向自己刺來。
  月光下,勞愛看的真切,不由得一陣愣然不語。
  潑風砍刀橫裡擋中,風雷怒喝道:“朋友,哪條道上的,為何半途來越混水?”
  一連劈出三劍,那人嘿然,道:“你大概就是叫風回子的吧?”
  風雷沉聲道:“風家寨風雷便是老夫,朋友,看你年紀不大,江湖規矩必然不清,這兒不管你的事,一邊站著去。”
  年輕人收劍一站,道:“成,我可以不再出手,但卻有個不情之請。”
  風雷道:“只要你不出手,什麼請求風大爺必不令你失望。”
  年輕人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風雷道:“當然。”
  年輕人指著勞愛,道:“我要把她帶走。”
  風雷一聽,怒道:“你知她是誰?”
  年輕人道:“我知道她已身受重傷,如此而已!”
  風雷沉聲道。
  “她是個女魔,青龍會的當家,我們這是約鬥,雙方到死方休,年輕人,這你該知道了吧!”
  年輕人冷冷一笑,道:“你們這不是約鬥,是欺鬥,說句半點不假的話,你們這是以大吃小,以多為勝,老樹沒皮,死不要臉。”
  風雷狂叫著罵道:“好個張狂小兒,你又是什麼東西!”
  喘著大氣的淡雲戟指那年輕人喝罵道:“滾,這兒沒你小子的事,快滾!”
  年輕人“嘖嘖”兩聲,道:“姓淡的,你要是再喳唬不休,一旦用力過猛,肚皮崩裂,老命立刻完蛋操!”
  淡雲叫道:“風兄,殺了這乳臭未幹不長眼睛的狂妄小兒!”
  潑風砍刀宛如下壓狂卷的巨浪,風雷鼓起牛蛋眼厲裂的和身撲擊而上,口中且喝罵道:“哪裡會冒出你這個渾小子,老子獨劈了你!”
  青芒便在這一刻之間一顫猝閃,年輕人身形快得無可言喻的側閃中,暴閃的劍芒似千百絲奪目彩霞般,絲絲自下壓向巨浪中連番閃耀,凌厲之勢足以令風雷收招疾退!
  風雷見對方出招凌厲怪異,氣得雙目盡赤,他一口鋼牙咬挫,渾身熱血衝擊,惱恨與忿怨一時間令他難以自製的大叫一聲,揮刀二次砍去,邊罵道:“狗東西!”
  青芒又再揮灑中,但聞“當”“當”聲中,年輕人長嘯一聲掄劍如麻,劍風狂 ,一輪快刺,幾乎把風雷逼下飛鼠崖去!
  風雷雙手把刀,鼓起餘勇,直欺而前,他欲旋身,準備把這小子逼向崖邊,不料突然一聲“嗖”中,風雷頓感右臂自上到腕一涼,驚異之下側閃一丈低頭看去,只見衣袖已被割開,一條血印已現,這才感到一陣刺痛。
  雖說傷的不重,但見眼下情勢,面前這小子不知是何來路,看來今日實難得逞。
  青鋼劍斜指地上,年輕人冷冷道:“朋友,下一劍你絕對會躺下去,而且也必然比之他二人更慘烈,閣下可要一試?”
  風雷怒道:“年輕人,算是你中,可是你為何一定要救這姓勞的女子,她……”年輕人一攔,道:“我最是不喜多說話的人,兩條路,一是我帶她走,二是你再揮刀重上,如此而已!”
  望望斜躺在石地上直喘大氣的成浩,月光下成浩面色如灰,灰得如同剛自明月下飄過的一片浮雲!
  再看看淡雲,只見他極力以布帶來束腰,雙刃尖刀拄地而立,血尚自在流……
  風雷似是洩氣皮球般,突然沉聲道:“年輕人,我們做一次買賣如何?”
  年輕人望著勞愛。
  勞愛正以布巾按在左肩上,似是以藥敷上,只是,自己無法包紮,但這時勞愛還冷眼望過來。
  冷冷的,年輕人道:“我開出的兩個條件便也算是一樁生意,而且是任閣下選的買賣,除此,我想不出還有何可談的。”
  “有!”風雷忙接道:“年輕人,從衣著上看,你不見得是個公子哥兒有錢的,這麼辦,我答應送你一千兩銀子,只買你立刻走路,你看如何?”
  仰天哈哈一笑,年輕人道:“我只要拍屁股走人便是一千兩銀子,哈……”
  風雷雙目一亮,道:“你答應了?”
  年輕人道:“拿來!”
  風雷一怔,道:“拿什麼?”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道:“一千兩銀子呀!”
  風雷跺腳怒道:“什麼?現在就要?”
  年輕人怒道:“原是空口白話一句呀!”
  風雷怒道:“年輕人,風大爺這是來拼鬥的,可不是來做生意,誰會這時候把千兩銀子帶在身邊的!你……”年輕人冷笑,道:“哼!你以為年紀老經驗辣,真把我們這些年輕人當傻蛋呀!先是騙了這位女子,然後又想欺騙我,好個不長眼睛的老狗,你休想叫我上當!”
  風雷咬牙舉刀,發覺右臂已痛的難以舉刀,忙將潑風刀轉向左手,早又聽得年輕人冷叱道:“老小子,你可要小心,我這第一招必挑出你的一雙牛蛋眼!”
  話聲中他右手青鋼劍力挽五個劍花,激盪的劍尖噴灑出窒人的劍芒,右腿一抬正欲撲擊而上呢!
  風雷聞得對方要挑出自己的雙目,又見對方抖劍儀態瀟灑,心中一怔間,忙沉聲道:“等等!”
  年輕人怒道:“你有何話說?”
  風雷道:“今晚風大爺認栽,小子,你總得留個名號吧!”
  年輕人一陣冷笑,道:“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隨便一個名號你信不信?”
  風雷沉聲道:“你這下三濫 ”
  年輕人嘿嘿笑道:“雖是下三濫,卻又比之你們這些老狐狸高尚的太多大多了。”說著,他抬手一招又道:“看來我只有帶這位姑娘走了。”
  勞愛本想再戰,因為她在急速的敷藥後痛苦力減,她自信必能再與風雷一拼。
  但她見眼前這種情況,不由先是一聲冷笑,星目怒視著風雷三人,道:“這場比鬥尚有續幕,三位好生回去養息,約期再戰。”
  風雷沉聲道:“下次必不輕饒,姓勞的,你會同你那凶殘的老爹是一個下場的!”
  淡雲吃力地罵道:“勞丫頭,你走他娘的狗屎運,半路上冒出這麼個狗操的救了你!”
  勞愛一聲冷哼,道:“是嗎?我以為是這位朋友救了你們,嘿!也許你三人以為我已失去戰力,其實你們全錯,如果這位朋友退向一邊,三招之內我送三位上路,可要試?”
  風雷怒道:“臭丫頭,你唬不了風大爺,剛才若非這小子出手,只怕你早死在這飛鼠崖上了。”
  這時只見年輕人走近勞愛面前,目光閃耀著無比關切,但關切中似在暗示什麼。
  勞愛一看便知。
  早又聽得年輕人道:“路上似是有幾位黑巾包頭大漢在往這裡撲來,也許是你青龍會人來了。我們迎上去,我也好回中原了。”
  年輕人的話可並非是說給勞愛聽的。
  果然,風雷知道,青龍會的人是黑巾包頭,這時聞得有青龍會人往這兒來,心中大吃一驚,不再多言,立刻吃力扶起成浩,三個人跌跌撞撞的下得飛鼠崖。
  那成浩的小船便在附近河岸,沒多久,三人便消失在渭水河面上了。
  一手扶著勞愛,年輕人道:“勞當家的,你不會怪我吧!”
  勞愛俏目一眸間,笑笑,道:“我為什麼要責怪你呢?”
  年輕人道:“你是單刀赴會,我卻中途插一腳呀!”
  勞愛小嘴一撇,道:“你尚未正式加入青龍會,再說嘛,你剛才又未坦白承認識我,而又及時的援助,我應該感激你的,怎會怪罪!”
  年輕人哈哈一笑,道:“勞當家可能騎馬?”
  勞愛道:“先到小船上去。”
  年輕人道:“小船?”
  勞愛道:“是呀!一艘小船。”
  年輕人困惑地道:“可是個老者?”
  勞愛點點頭,道:“不錯,就在前面矮林河邊藏著。”
  年輕人搖頭道:“別去了,那老者早撐走了。”
  勞愛道:“你怎麼知道?”
  年輕人冷笑一聲,道:“本來在風雷三人圍殺勞當家時候我便要出手相助的,不料就在我剛欲躍身自另一峭壁上下躍的時候,早看到一條人影捷如靈猿般撲來,我見那人身法奇高,遂暗中加以監視,不料那老者持髯看了一下,遂回頭跑向河岸撐船而去,我這才躍下飛鼠崖來了,所幸尚及時呢!”
  勞愛不解地道:“剛才你示意的目的……”年輕人道:“及早離開,我怕那老者不懷好意。”
  勞愛滿腹狐疑的自語:
  “貝老九!他為何棄我而去?”
  年輕人扶著勞愛下得飛鼠崖,荒林中他尋回他的坐騎,立刻扶勞愛坐上去,道:“勞當家的,我們這就回六盤山?”
  看看自己的傷勢,雖說敷上藥痛苦已減,但一條左臂仍是動彈不得,不由緊皺雙眉,道:“不,先找地方去歇一宿,我這身上盡是血,也得洗擦乾淨才能上路。”
  年輕人道:“可以去駐馬鎮?”勞愛想了想,道:“不,駐馬鎮暫不能去,倒是附近有個高原,那地方有個伍家祠堂,地方簡陋,倒也清靜。”
  騎在馬上,勞愛低頭道:“你不是回西涼槐山了嗎?”
  是的,這年輕人正是方敬玉,本來他在六盤山的時候,就要加入青龍會的,但當他聽得勞愛拒絕祈老八與石衝幾個的建議而要決心獨往應約時候,他改變了心意,且當時便離開了六盤山。
  方敬玉原是個有心人,他一心要暗中支援勞愛,於是他早幾天便到了飛鼠崖,且把地形認識以後,找了個僻靜地方,取出師父交給自己的《降魔劍法》不停的加以揣摸苦練,他本來就有相當不錯的根基,幾天的苦練中,終被他鑽研出《降魔劍法》上的第一招。
  一招七式,全是殺著,反覆演練那“魔鷹撲擊”,他已是融會貫通。
  剛才在飛鼠崖上,方敬玉便是以那一招“魔鷹撲擊”而震慴住風雷。
  當然,風雷是不知道方敬玉竟是一招闖天下了!
  這時方敬玉見勞愛問及,不由笑道:“其實屬下只是個藉口罷了。”
  這“屬下”二字一出口,馬上的勞愛一笑,道:“好,六盤山青龍會歡迎方兄加入。”
  方敬玉忙施禮道:“勞當家多提拔。”
  微微一笑,勞愛道:“剛才我見你揮劍出招十分辛辣,不知是什麼劍法!”
  方敬玉笑道:“我師臨走留給我的手抄《降魔劍法》,這幾日我也才苦練了那麼一招而已!”
  勞愛道:“一招之間傷了風雷,當知此劍法了得,但不知比我的‘追魂十八式’來又如何?”
  伸手入懷中取出手抄《降魔劍法》,方敬玉道:“當家的也可以看嘛!”
  勞愛搖頭,道:“不,只希望你往後多加磨練,也許有一天我二人便以這兩種劍法打擊魔鬼呢!”
  方敬玉收起那本《降魔劍法》,一手拉著馬往前走,前面已是渭河的一條支流,方敬玉正將走入水中呢,早聽得馬上的勞愛,道:“上來吧!”
  方敬玉一怔,道:“這小河水不深,屬下趟水就行了。”
  勞愛道:“騎馬過河又有何不好?也免得弄的一身水濕,走起路來也不舒服。”
  方敬玉尚在猶豫,勞愛早又道:“上來吧!”
  方敬玉遂點頭跨上馬背,伸手接過僵繩,那勞愛背上盡是鮮血,肩背上的刀口足有半尺長,月光下隱隱然但見嫩肉翻卷,有一股濃濃的藥味浸入方敬玉的鼻子裡,苦辣辣的幾乎使他打個噴嚏。
  那小河不深也不寬,十幾丈寬轉眼即過。
  方敬玉又待下馬,勞愛道:“二人騎馬走的快,那伍家祠堂還在十二裡外呢!”
  方敬玉也知道伍家祠堂,因為他就是在伍家祠堂裡認識勞愛的。
  遙望向遠方,高原隱隱的矗立在五裡外的濛濛大地上,圓月已西,更殘漏盡,如果再一步步往前走趕,只怕到了伍家祠堂就會天亮一陣了。
  勞愛在馬上端坐著,方敬玉卻正襟危坐的不敢稍存失禮,因為他十分明白勞愛這是因處境才如此,說得明白些,她這是在愛惜部下了。
  一馬雙跨,果然天不亮便到了伍家祠堂。
  方敬玉小心的扶持勞愛下得馬來,更十分小心的把勞愛扶進伍家祠堂。
  勞愛一進院門,極目望向院子裡,這才發現伍家祠堂的一地死人全被人運走了,只是一團團的血跡仍在。
  勞愛想到藍風如果見兒子慘死之事以後,又不知是個什麼樣的光景了。
  方敬玉把勞愛扶進祠堂裡,神案上的殘燭點上,這才細審勞愛的傷處。
  勞愛忍著痛,立刻又自懷裡取出一包藥來,道:“我這刀傷藥出自六盤山土製,對出血十分靈驗,你快把我的傷口擦拭乾淨,上藥包紮吧!”
  方敬玉幾次未敢把勞愛的上衣往下拉,不料勞愛卻十分大方的雙肩一晃,上衣已脫一半,她那件粉紅色的小衣已露出來。
  呈現的是兩種顏色,勞愛的衣內皮膚白得如外面皎潔的明月,而露在外面的卻有著淺紅。
  方敬玉怦然心跳中,忙鎮定下心來,取出自己的布巾,便將傷處四周細心擦拭,指膚相接,方敬玉一臉發燙不已!
  淡雲的一刀原本是招呼上勞愛的頸項間,卻適時的被勞愛閃過,雙刃尖刀這才削過勞愛的肩背之間。
  如今勞愛脫去上衣,方敬玉才看清楚勞愛的肩胛骨已外露,傷的著實不輕。
  方敬玉一把扯下自己衣衫,匆匆的編成長帶,又把一塊絲帕取出,把一大把藥粉傾倒在巾上,這才按向勞愛的傷口上。
  全身一陣痙攣,勞愛咬牙沒有作聲,面上冷汗涔涔而下意識地籲了一口氣。
  方敬玉忙把連好的布條往勞愛身上纏去。
  勞愛左臂稍提,任由方敬玉的手在她的腋下胸前把布纏好 而方敬玉已是滿頭大汗了。
  淒然一笑,勞愛道:“你該閉閉眼歇一下了。”
  方敬玉忙道:“不,屬下不累,倒是當家的急需歇息……”他似是想到什麼,立刻又笑道:“馬鞍裡我還有些吃的,我先給當家的取來。”
  勞愛一笑,她望望方敬玉,心中突然產生異樣的感受,而這種感受又是她從來未有過的。
  方敬玉已走出祠堂去到院子裡了。
  勞愛卻已陷入一片迷惘。
  不旋踵間,方敬玉提著一袋吃的走來。
  取出幾樣吃的菜,勞愛一見甚喜,接過方敬玉遞來的一塊醬肘子,竟大吃起來。
  方敬玉也取了些陪著勞愛吃 祠堂外面,月兒已西,中秋月圓之夜,便在這充滿血腥中渡過。
  直到第二天正午。
  直到勞愛醒來,方敬玉才走近勞愛道:“當家的,你感覺如何?”
  勞愛一笑,伸手摸摸一頭亂發,道:“好多了,只是我現在的模樣一定十分難看!”
  方敬玉望望勞愛的頭,頭上的秀髮被刀削去一大片,中間成了巴掌大一片半寸長短發。
  方敬玉一笑,道:“當家的可要聽實話?”
  點點頭,勞愛道:“當然要聽實話呀!”
  方敬玉笑笑,道:“損失一綹頭髮,並未減去當家的美貌容顏,屬下只望當家的早日傷愈!”
  勞愛一笑,道:“你很會說話。”
  方敬玉道:“全是心裡話。”
  只見勞愛右手上抬,左手一抬又落下來,原來肩傷痛的她難以抬起來。
  方敬玉一看,笑道:“且由屬下來吧!”說著,只見他雙手在勞愛頭一攏,立刻便把邊沿長髮攏在中央。
  方敬玉還打量了一陣子,這才抽下自己束髮帶把勞愛的頭髮扎起來。
  “嗯!更見漂亮了!”方敬玉說著,又在勞愛面前一陣端詳 勞愛道:
  “只要不難看便好了,誰還管他漂不漂亮的。”
  是的,勞愛早已把自己看成了男子漢般的,她從不把自己當成女兒身,否則,她又如何面對青龍會幫眾?
  而現在 她原也是極端大方的,但方敬玉的舉動影響了她,她那種木訥、緊張、含羞、拘謹,這些全是勞愛平日所沒有的,而今一旦與這個人相處,心理的防線自然會崩潰,而且是令人尷尬的羞怯呀!
  畢竟勞愛在說了這句話以後還是低一了頭。
  方敬玉當然看得出來。
  他淡然一笑,道:“當家的有何打算?”
  勞愛道:“精神已恢復不少,我要去渭水河去找貝老九去。”
  方敬玉道:“就是昨晚上溜掉的那個老頭子?”
  點點頭,勞愛道:“是的,我的棗騮馬尚在他那兒呢!”
  方敬玉點頭,道:“好,且找去再說。”
  於是方敬玉脫去自己上衣替勞愛披上,遮住左肩上的傷處,而勞愛的左手吊在布帶上。
  未再聽從勞愛吩咐,方敬玉早拉著馬僵繩大步在馬前走頭,不時的回頭馬上看一眼,心中那股子甜,還真的同蜜似的別提多叫人愉快的了。
  每次,方敬玉回頭看,馬上的勞愛必及時的淺淺一笑而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光景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走下高原,往駐馬鎮南面的一片老柳林走去,勞愛在馬上對方敬玉道:“順著河帶五裡地,渭水河有處大灣,那兒便是貝老九經常呆的地方了。”
  方敬玉遙望過去,一大片石灘,附近盡是楊柳樹。
  果然順河走了四裡遠便見一個大河灣,有個大山腳下面,兩排老柳樹。
  方敬玉與勞愛二人一到達柳樹下,早見到貝老九的那艘小船。
  勞愛人在馬背上,貝老九已自矮艙爬出來,他似是一怔之間,旋即匆匆跳向河岸,邊走邊叫道:“勞當家的,果然菩薩保佑,勞當家終於平安無事的脫險了!”
  勞愛並未下馬,她看了貝老九一眼,道:“昨夜怎的突然離去了,為什麼?”
  貝老九急道:“我的姑奶奶,你說我能不走嗎,好像那宇文山去了飛鼠崖呢!”
  勞愛沉聲道:“宇文山去飛鼠崖與你何干?你為何不等我?”
  貝老九道:“我是怕被那宇文山認出來呀,你知道幹上我這一行的要少暴光多認人,所以我不能不走,而且……我也肯定風雷三人絕對奈何不了勞當家的,如今果不其然!”
  勞愛心頭一亮,但她卻淡然的笑笑,道:“拉我的馬來。”
  貝老九立刻轉入一處林子里,沒多久便把勞愛的棗騮馬牽出林來。
  勞愛換過馬,低頭向貝老九,道:
  “貝老九,狼山那面的情形如何?”
  貝老九忙回道:“勞當家的,狼山三道溝、雙飛瀑,風家寨便在這兩個地方之間,不過貝老九已經探聽出來了,那風雷連夜已回風家寨了。”
  勞愛冷笑一聲又問:“可知成浩與淡雲二人如今怎樣了?”
  貝老九道;“這兩個可真傷得不輕,二人全暫時住在尚武山莊,那成浩聽說肋骨被扎斷兩根,只差分毫沒傷到心肺,可也夠這老東西受的了。”
  勞愛一笑,撥馬就走。
  方敬玉便騎上自己的馬緊緊的跟上去。
  不料貝老九突然高聲道:“勞當家的你請等一等如何?”
  勞愛已馳出十幾丈遠了,聞言勒馬回頭,道:“你還有事?”
  貝老九急步上前,道:“有件事情想向勞當家打聽。”
  勞愛面色一寒,道:“何事?”
  貝老九道:“駐馬鎮上天寶賭場的大公子被人殺了,而且還有天寶賭場的五個打手全被殺死在伍家祠堂,這是一樁無頭公案,誰也不知道何人下此毒手,所以我在想……”勞愛冷笑一聲,道:“可是那藍風找上你了?”涎臉一笑,貝老九道:“一百兩銀子找兇手,我沒答應呀!”
  勞愛道:“一千兩銀子還差不多。”
  貝老九笑道:“姓藍的銀子全是黑的,我也有此意。”
  勞愛突然面無表情地道:“那麼,這一千兩銀子你賺定了。”
  貝老九一愣,旋即笑問道:“敢情這件事勞當家的知道了?”
  勞愛淡然地道:“何止是知道,老實說,這件事根本就是我做的。”
  貝老九驚異地道:“如此貝老九只有三緘其口了。”
  勞愛道:“不,你可以告訴藍風,因為一千兩銀子終非是小數目呀!”說完調轉馬頭,哈哈笑著消失在遠方了。
  而貝老九 貝老九也是一聲冷笑……

runonetime 2008-05-30 05:50 AM

第16章 血淚交織情逾手足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跨馬直馳六盤山,不料距離六盤山不過半日馬程時候,勞愛竟發起高燒來了。
  方敬玉一看便知道是疲累過度加以受傷而起,四下環視,這一帶竟連個人家也沒有。
  棗騮馬上,勞愛已是目迷頭暈,左右晃盪。
  方敬玉連忙問道:“當家的,我們找地方蔭涼一下如何?”
  勞愛滿面泛紅,嘴角泛紫,她搖頭道:“回……回……六……盤……”不料她話未完,雙手一松人便要往馬下跌下去 方敬玉一見,長身而起,騰躍中暴伸雙臂,就在距離地面一尺處托住勞愛身子。
  方敬玉不用再摸試,已知勞愛燒得厲害,匆匆抱著勞愛找到一棵大柿子樹下面,先給勞愛解開衣扣,取下水壺忙著給勞愛弄些水入口。
  然而,勞愛雙目緊閉,嘴不能動,四肢癱軟,形同半個死人。
  有道是,好漢也怕病來磨,別看勞愛平日生龍活虎,到了這時候也只有哎唷的份了。
  正午的日頭當頭曬,秋老虎依舊熱壞人,四下里山石樹木荒草之外,實在沒有可以遮陽的地方。
  方敬玉好一陣思忖後,只得抱著勞愛騎上馬,緩緩往六盤山馳去。
  這半日馬程可真叫方敬玉辛苦,有時勞愛會發出囈語,似清楚又含混不清,似乎是說:“你……們……誰也……別……想……”方敬玉知道勞愛內心痛苦,現在她吐出心聲,那是平日久已積壓在心中的鬱悶。
  不時的,方敬玉見勞愛口幹欲裂,便忙著往勞愛口中滴水,懷中抱著如花似玉的勞愛,卻因為勞愛這種傷痛病苦又發高熱,使得方敬玉緊張得雜念全消,一心只想著早點趕到六盤山。
  夕陽已灑下一抹嫣紅,六盤山尚在二十裡外呢,而方敬玉懷中的勞愛卻蠕動了一下,無力的睜開眼睛來:“我……好渴……”方敬玉立刻又取出水壺送到勞愛口邊。
  一連喝了幾口,勞愛這才稍稍清醒些,道:“我……我……這是……在哪裡呀……”聽口氣辨聲音,方敬玉知道勞愛被燒昏了,忙低頭小聲在勞愛耳邊,道:
  “當家的,我們快到六盤山了。”
  勞愛道:“六……盤山?”
  方敬玉又小聲道:“當家的,你已昏了半天,如今還是在發燒呢!”
  勞愛想直起身子,卻又被方敬玉一手摟緊在懷,道:“當家的忍著點,閉起眼睛歇著,就快到了。”
  勞愛無力的一頭倒在方敬玉的懷裡。
  蹄聲“得得”,遠處已是六盤山的入山口,騎在馬上的方敬玉低頭看了一下勞愛,想起昨日當家的還只是受了傷,今日突然發病,實在令人難以預料。
  所幸終於把當家的送回來了。
  方敬玉抱著勞愛騎在馬上,也才剛剛接近山道:尚未開始往第一座山前那條青石道登去呢,突然一聲沉喝:“站住!”
  方敬玉忙高聲道:“勞當家在此,你們快來迎接!”
  方敬玉語音剛落,立見一陣衣袂聲從三面圍來,明亮的月光下,只見二三十黑巾包頭大漢,兔起鷸落,剎時已把兩匹馬圍祝其中人一衝而到了方敬玉馬前,急切地問道:“你懷中可是當家的?”
  方敬玉道:“不錯,當家的正發高熱,你們快找人帶路回總堂。”
  只見那人伸頭月光下望向馬上的勞愛,大驚之下遂放高聲狂叫,道:“放箭,如今是餘爺前山守夜,快往上稟告。”
  不旋踵間,便見一支帶著火焰的響箭射向高空。
  山頭上也立刻發出一支火焰響箭。
  要知火焰響箭是青龍會緊急時候才施放的信號,如今響箭升空,早聽得半山上,一聲雷吼,道:“山下面什麼事情不得了的,竟施放火焰箭。”
  是的,這正是余唐的吼聲,他見山前並未來什麼大批人馬,心中自然生疑,是以邊往山下衝來,雙手握著板斧狂叫連連……方敬玉見來了余唐,忙高聲道:
  “餘兄來了,山上可有大夫?”
    余怔,奔近方敬玉面前一看,道:“是方家兄弟來了,你懷中抱的何人?”
  方敬玉道:“是當家的,她受了傷又發高熱,已經大半天了,得快找大夫醫治呀!”
    余聽,又見方敬玉抱著當家的,早吼道:“快快快,找到石衝再說。”
  方敬玉一聽,立刻策馬登山,直到山後的大茅屋把馬留下來,才又抱著昏迷的勞愛過了吊橋,奔到青龍會的正廳上,這時石衝等人早已得到資訊全趕過來了。
  把勞愛平放在那張長方桌上,早有人取出棉被來,只是勞愛肩背傷的很重,只得墊起來躺著。
  方敬玉籲了口氣,道:“總堂可有會岐黃之士?”
  石衝看看天色,道:“一般藥物是有些,但當家的如此病重,那得要快去請大夫了。”
  祈老八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哪個王八蛋傷了我們當家的?”
  方敬玉道:“太多的話我會對各位細說,眼下還是先救當家的才是要緊呢!”
  石衝點頭,道:“對,對,我去取藥來。”
  青龍會也存了些丸藥之類,石衝立刻命人取來溫水替勞愛服下。
  這時大元對石衝道:“石衝管,我連夜下山去一趟,想法子請來大夫再說。”
  石衝道:“不,你們守著當家的,由我前去請大夫。”
  韓彪氣呼呼地道:“我就說嘛,赴約的事不可獨往,偏就當家的 ”余唐怒道:“這時候你老韓還放這種閒屁呀!真是的。”
  韓彪一愣,聽那石衝道:“距離我們最近的也只有平涼鎮,快馬加鞭天亮我便能趕回程,你們各位可得細心的照顧當家的了。”
  余唐早叫道:“老石呀!你可要快呀!我看當家的還真是燒得夠嗆,真擔心……”祈老八怒道:“別盡往壞處想,當家的不是短命相。”
  石衝沉聲道:“你三個沒一人說出好聽的,我走了!”
  這時坐在一旁的方敬玉似是喘過氣來,見石衝欲走,忙招手,道:“石總管等等。”
  石衝回頭,道:“方兄弟有事交待?”
  方敬玉道:“當家的先是受刀傷一二天發病高燒不退,你可得把話說清楚,大夫也好開方。”
  石衝點頭,道:“我記下了。”
  石衝匆匆下山走了。
  他是趕往平涼鎮的。
  方敬玉這時候才低聲問一旁的大元,道:“如今可有什麼吃的,上午到現在我是滴水未進呢!”
  大元一聽,一拍腦袋,道:“大夥見當家的這般光景,倒把方兄擱在一旁了。”
  余唐早吼叫道:“進來個活人!”
  早見一個大漢走進來,道:“餘爺吩咐。”
  余唐道:
  “快叫灶上弄幾樣吃的送上來,方爺這裡還餓著肚皮呢,叫他們快點弄來。”
  大元又問道:“方兄,當家的這是怎麼會折騰成這般樣子?”
  韓彪也道:“趁當家的剛服過藥,方家兄弟且細說來我們聽聽。”
  祈老八與余唐二人早拉過椅子坐在方敬玉身邊,就等方敬玉細說從頭了。
  不料方敬玉環視各人一眼,笑道:“對不起,這時候我才感到連說話的精神也沒有了,各位仁兄還是稍待片刻,等我有了力氣再說,如何?”
  方敬玉這話真是一些不假,他其實連午飯也未曾入口,勞愛一發病便來勢洶洶的好不嚇人。
  要知一個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發病便是這樣。
  方敬玉為了勞愛,早已手忙腳亂的忘了自己,更連吃喝也不顧的只是一心要把勞愛送回青龍會。
  現在 方敬玉見大夥全副精神對準勞愛,而把出力氣的人冷落一旁,當然也就不再客氣的向大元討要了。
  可也真夠快的,灶上的人本也準備睡下了,聽說當家的受傷回來,全都起來了。這時聽吩咐做吃的,還以為當家的尚能吃喝,便立刻做了些細軟可口的送上來。
  方敬玉也不管送上的什麼,拿起來便一掃而光。
  推開碗筷,方敬玉這才緩緩地道;“那日我說要回西涼槐山,其實只是個藉口,因為當家的不許你們任何人跟去,而我卻覺得當家的涉險不值得,所以事先我便去了渭水河的飛鼠崖。”
  余唐道:“你去飛鼠崖,當家的必不高興!”
  搖搖頭,方敬玉道:“直到那時,我方敬玉尚不是青龍會一份子,即算當家的見了我也是無話好說了。”
  祈老八哈哈一笑,道:“方兄弟高招,怪不得那日你定要槐山回來再加入我青龍會,原是有心人呢,哈……”方敬玉道:“前晚確也十分驚險,狼山風雷尚邀了關洛殺手淡雲一人不算,暗中還有個‘渭河怪叟’成浩呢!”
  韓彪怒罵道:“這算***什麼對決單挑鬥,風雷老兒簡直就是弔死鬼賣肉 死不要臉嘛!”
  方敬玉道:“一開始我暗中尚見當家的搶得先機,可是三個老東西全是老狐精,他們似是早有默契,三十回合以後便開始搶攻,這時候……”余唐道:“你出來了?”
  方敬玉搖頭,道:“我本想出手的,可是忽然遠處人影一閃,我知道必是對方來的,是以準備迎擊來人,不料那人在遙望一陣後,剎時又走得無影無蹤,這時我再往飛鼠崖望去,欸……當家的重傷成浩與淡雲以後,自己也受了傷。”
  韓彪怒道:“是誰傷我們當家的?”
  方敬玉道:“從刀口上看,似是傷在淡雲那雙刃尖刀之下。”
  韓彪怒罵道:“奶奶的,姓淡的王八蛋死定了。”
  余唐道:“這以後……”
  以后…道:“風雷見當家的傷重,得意到極的與當家對殺,而當家的已到危崖邊,我見情勢危急,立刻一衝而出。”
  大元道:“當家的見你出現,不見得會高興!”
  方敬玉點頭,道:“當家的未開口,我也以不認識當家的硬是橫插一腿作風,氣得姓風的三人大罵不絕,所幸我還是把當家的救出來了。”
  一掌拍在方敬玉背上,祈老八笑呵呵地道:“好兄弟,未入會便先立下大功一件,祈老八第一個先向你方兄弟賀。”
  方敬玉一笑,道:“即算是不入青龍會,我也會插手管這件事的,要知我輩習武之人,平日習武強身,遇有不平,才是我輩份內而無所塞責之事。”
  “藹 ”勞愛又在長方桌下蠕動一下……正廳上幾人立刻圍上前去。
  石衝連夜快馬下山,那平涼就在六盤山正東不過五七十裡,三更天他便一馬衝到平涼鎮外,這平涼鎮只是兩丈高的城牆,有些地方尚且破陋,南北守城的也只是擺擺樣子而不太管事。
  因為這平涼雖也算是官道要街,只是駐守的人不多,平日裡維持個地方安寧可以,如遇大股犯匪便只有任人洗劫一途,而使得這地方的人看來全是窮獵人,但其實不然,因為平涼地方的人皆把金銀財寶藏於地下了。
  三更天石衝趕到平涼,他也知道叫不開城門,乾脆他找了個樹林子把他的兩匹馬藏好,然後取出了包銀子往腰裡一塞,他的叉形鋼刀未帶,卻取出一把短匕插在靴筩內,轉身便到了城牆下。
  石衝也只是稍作打量,立刻拔地而起,“嗖”的一聲已上得城牆上。
  他是到過這地方的,不論是辦油監,添藥材用品等,有時還會趕辦些糖什麼的,三條大街他全熟悉。
  現在,他站在街口稍作打量便展開身法往正東那條街上摸過去。
  平涼鎮的平安堂藥舖便是在這條大街上。
  石衝一路摸到平安藥舖門口,有個石獅子張著大口,月光下那獅子的眼睛正發著灰芒,那是平日裡人們在獅子頭上摸得油光所反射的。
  石獅子正上面,掛了一塊長方形匾,黑底金字寫的是,“平安堂藥舖”。
  石衝正要伸手扣門,一想這時候不定會叫開門,何不直接進去找人也來得快,要知這救人如救火,一點也耽擱不得的。
  石衝仰面望了藥舖房頂,雙肩一張人已登在房脊,稍作忖度便立刻往後院躍過去。
  就在他準備往院內飛下呢,突見有火光一閃,有個黑影手中托了個油燈緩緩走出肩門來。
  這人右手托燈左手在光亮後擋風,緩緩而又小心的往一間廂房走進去。
  石衝見這人似是十分神秘樣子,立刻暗中跟去,只見那人已走入廂房門放下油燈,小心的又關上廂房門。
  石衝掩近那廂房隔窗望去,只見這間廂房內全是堆的草藥,濃濃的味道不時的飄出來。
  這時石衝才看清這人原是個五十來歲老者,正在用力的移動一架切藥鍘刀。
  那具鍘刀是安裝在一個半尺厚三尺寬的大木頭架子上,平日裡鍘藥用,但這老者拼命推那大鍘向屋子正中央,便在一陣沙沙響中,那具座底很大的重鍘刀移到一邊,於是有個兩尺半長的地洞露出地面。
  石衝看的撇嘴想笑,但他很快的自己摀住了嘴巴。
  早見那老者上身緊貼地面,右手在下面施力一拉,一具木箱被他拉在地面上。
  從懷裡取出一把鑰匙,老者十分小心的把箱上的鎖打開來,這才又把油燈取在手上。
  那老者摸著箱內黃澄澄白淨淨的金銀,表現出滿足與十分安慰樣子,然後又自懷中取出幾錠銀子,謹慎而又小心的全塞放在小箱子裡 尚未合起廂子呢,老者身後面石衝哈哈道:“不少嘛!”
  老者嚇得幾乎跳起來 實際上老者並未跳,而是爬,他本能的全身壓在那小箱子上面,回頭上仰,顫聲道:“誰?”
  扠腰咧嘴,石衝宛似鐘魁般的齜牙咧嘴一笑而未開口。
  老者面色驚白,他哪裡會見過這個大個子的,還以為是天神下凡塵呢!
  “你……你是神是鬼呀!我……”
  石衝嘿嘿笑道:“全不是,我是人呀!”說著,他緩緩的蹲下身子來伸手輕拍著老者又笑笑,道:“這箱子裡裝的可真不少呀!”
  老者急道:“大王爺,老漢一生積蓄盡在此箱中,遂請大王高抬貴手吧!”
  石衝道:“我是個大王,不錯,算得是山大王,不過我這位山大王不是來搶銀子的,說得明白些,我是來送銀子的。”說著,他自懷中取出那包足有百兩的銀子往老者面前一晃又道:“看到了嗎?是送銀子來的。”
  老者一驚,低聲叫道:“你原來是財神爺降臨呀!”
  石衝一笑道:“認真說來,自己也算是你的半個財神爺了。”
  老者稍一思忖,忙又道:“不管半個也好,只要你不搶我的箱子,你叫我怎麼便怎麼的。”
  石衝一笑,道:“我問你,平安堂的大夫呢?”
  老者道:“我,我就是平安堂的大夫,也是這平涼唯一的名大夫,不信你去問。”
  石衝道:“我問誰呀!只你是大夫便好。”他望望老者壓緊的木箱,笑道:
  “快收起來吧,呶!這一百兩銀子也全是你的了,快一齊收著。”
  老者一愣,道:“你真的不是搶我的箱子?”
  石衝道:“誰騙你?”
  望望石衝手中的銀子,老者又道:“你不但不搶我的銀子,還送我一百兩?”
  石衝已不耐地道:“是呀!”
  老者突然沉聲道:“不,顯然你是在騙我老人家,你是騙我起來,好拾我的箱子便跑,你以為我是個傻子呀!”
  石衝拋下手中銀子,道:“這你該信了吧!”
  老者搖頭,道:“除非你走,你離開平安堂我才信得過你。”
  石衝被這老漢一囉嗦,不由怒道:“媽的,好人也不好當呀!”“鬥”的一聲拔出匕首來。
  老者一見,面色立刻由白變青地道:“你要殺人?”
  石衝怒道:“起來!”
  老者見石衝手上短刀盡在自己面前激閃不已,不由得哆嗦著,道:“好漢爺,你可得多少為我留下些呀!”
  石衝一聲冷笑,一腳把那木箱踢入地洞中,同時又把自己的一包銀子提起來,對老者道:“大夫,你可要看清楚了,我這裡可是一百兩銀子,也全送給你了!”
  石衝的銀子提得高,他手一松,便聽得“叭”一聲,那包銀子也落到地洞裡了。
  老者驚又喜地道:“我的大王爺,你若不是哪個地方不對勁,便是在發燒,要不就是我在做夢了。”
  石衝一笑,道:“你沒有做夢,當然我也未發燒,倒是我們當家的在發燒,而且身上也有地方不對勁,老實一句話,我這是請你去治病的。”
  老者一聽,膽氣又壯,指著那座切藥材大鍘刀對石衝沉聲吼道:“可好,嗯!
  你原是莽漢呀,叫我去看病何不早說?嚇得我幾乎脫尿,快!把鍘刀替我安放好。”
  石衝一笑,道:“這會兒你他娘又是二大爺了,我操!”施力推好鍘刀,石衝道:“大夫,銀子你已收了,該跟我去看病人了吧?”老者道:“你得說病人害的是什麼病,我也好準備藥物呀!”
  石衝立刻把勞愛先傷後燒的事說了一遍……大夫點頭,道:“這是勞傷鬱結,肝火攻心,不難用藥。”說著,領著石衝走到前面藥櫃前,自己親自調配起來。
  石衝看著大夫在忙,邊問道:“大夫貴姓呀?”
  大夫一怔,道:“平涼地方誰不知道賽華陀錢通的。”
  石衝一笑,道:“原來是錢大夫呀!”
  大夫望望石衝,道:“我似乎未見過你這大個子嘛?”
  石衝道:“我家在西邊幾十裡地方。”
  大夫道:“西邊幾十裡地有人家?”
  石衝道:“有。”
  大夫道:“還得走幾十裡呀!”石衝道:“有馬呀!”
  大夫一驚,道:“你是……你是……”遲遲未說出口,但心中已在發毛哆嗦了。
  石衝坦然一笑,道:“快包吧,完了提著你的藥箱我們上路了。”
  錢大夫道:“如果你是青……青龍會的……”石衝臉色一沉,道:“怎麼樣?”
  錢大夫道:“如果你是青龍會的人,那百兩銀子打死我也不能收。”
  石衝冷冷道:“可是覺著青龍會銀子血腥重?”
  錢大夫忙搖手,道:“不,不,老漢可不是這意思。”
  石衝道:“你說,是什麼意思?”
  錢大夫道:“平涼地方有幾句兒歌,不知你可曾聽過?”
  石衝道:“什麼兒歌?”
  錢大夫道:“西面有虎不傷人,高原野狼擾壞人,幾曾見虎掠人銀,野狼隨處闖進門!”
  石衝愣然,道:“什麼意思?”
  錢大夫道:“平涼鎮西面六盤山,住的全是青龍會人,多少年來未曾見青龍會來平涼打劫行搶,倒是別處流竄的深入把平涼洗劫過幾次,所以地方上便編出這兒歌來了。”
  石衝哈哈一笑,道:“別他娘把青龍會當成了山大王,你還是快收拾上路吧!”
  錢大夫道:“你等等,我得去把那一百兩銀子取回來。”
  石衝一把扣住錢大夫,沉聲道:“別囉嗦了,只要你跟我上一趟六盤山,只要你名不虛傳的真能如華陀般治好病人,別說是百兩銀子,千兩我們也會奉送,而且這平涼地方的安全,也由我們青龍會給你們保下了。”
  錢大夫一聽,滿面笑容地道:“好,只你這最後一句話,我便隨你上路。”
  這時二人的講話早把店夥計吵醒,那大夫對伙計只是交待幾句,也不管店夥計驚異,立刻跟著石衝,二人匆匆到了城門下,只見一把鐵鍊加把大鎖,守城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石衝罵道:“王八蛋們全是吃冤枉糧的。”
  錢大夫道:“這便如何是好!”
  石衝彎腰指著背,道:“我背你出城呀!”
  錢大夫一怔,道:“城牆兩丈高呀!”
  石衝一笑,道:“便三丈高也難不住石大爺。”
  錢大夫提著藥箱只得摟緊石衝脖子。石衝先是左手反摟,雙腳施力騰空而起,右手只在城牆邊一按,他已背著錢大夫上得城牆上。
  低頭望向城外,一輪明月照得野外一片銀色。
  石衝足蹬城跺子,早飛身落在城外面。
  錢大夫驚異地道:“怪不得你會人不知鬼不覺的進得平安堂,原來青龍會盡是能人呀!”
  匆匆找到馬匹,石衝扶著錢大夫,笑道:“四更天了,我們得趕快了。”
  錢大夫點頭,道:“救人如救火呀!”
  不料石衝一掌拍在馬屁股上,那馬揚起四蹄狂奔而去。
  石衝一笑,也立刻跨 石沖,剎時兩匹馬消失在夜幕裡不見。
  勞愛四更天睜開眼來,她已是滿身發寒,直要人替她加棉被,而一張臉卻是紅嘟嘟宛如熟透了的一只大蘋果。
  青龍會的正廳上,誰也未曾合上眼皮,見當家的這般痛苦,祈老八幾乎急得直跳腳……八几乎聲指天大罵:“娘的,我余唐願意減壽十年,老天爺,你就別再如此折磨我們當家的了!”
  大元一旁也是直拿拳頭砸腦袋。
  只有方敬玉,他在一陣極力掙扎後,坐在椅子上睡著了,是的,他也實在太累了。
  身體發寒,面色又紅,這是高燒現象。
  果然,祈老八在摸了勞愛額頭後,大叫,道:“我的媽,像個火疙瘩!”
  韓彪一聽,指著廳外便罵:“石衝這個王八蛋,平日裡看他娘的夠機靈,怎的到了要緊節骨眼上,卻是磨蹭起來了,四更快完了還不見他人影,敢情他娘的半道上睡著了吧!”
  這時候一批批青龍會兄弟也不時過來探聽,見當家的仍然昏迷,全都急得直搓雙手。
  這處已有了雞叫聲,聽起來就在十裡外似的!安淮恚 咽俏甯 熗恕?
  睡在長桌上的勞愛,突然啊了一聲!立刻,便見祈老八四人圍上前去,連方敬玉也一驚而圍上前。
  “水!水!我……要喝水!”
  方敬玉立刻取過一碗水,低聲道:“當家的,你喝水!”
  勞愛無力的睜開眼來,她像是從一個好遠好遠的地方回來似的,眼珠子盡在眼眶裡打轉……於是,兩顆晶瑩的淚珠被她轉出眼眶外。
  祈老八等幾曾見過當家的落淚?
  即使老當家的死,也未見她落下一滴淚!
  方敬玉伸手去擦拭,卻發現更多的眼淚落下來,嗯!這不是勞愛的,而是余唐四人在落淚!
  是的,青龍會哥們這種血肉相連,骨肉般相親,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情感,已致超越至親境界。
  現在,大元嗚咽著衝出正廳,一路奔向吊橋,邊還斷續的泣道:“石衝,你怎的這時還不見回來呀!”
  大元才剛繞過半山腰,吊橋已在望了,早見兩條人影匆匆的向這邊路來。
  大元拭淚細看,果見石衝同個老者往這裡路來。
  輕叫一聲,大元道:“石總管!”立刻飛躍著迎上前去。
  石衝見大元流淚,一驚之下,急問:“當家的怎麼了?”
  大元道:“仍在昏迷呀!”
  石衝一聽,似是放心不少。
  不料大元見錢大夫跑的不夠快,一把托起錢大夫展開身法往山上躍去。
  錢大夫只覺耳邊風聲“呼呼”而過,剎時到了一處高牆下,牆裡面,好大一片小紅瓦屋子。
  大元直把錢大夫送進了青龍會的正廳上。
  余唐見石沖天亮才趕回來,不由大罵,道:“王八操,叫你去請個大夫,娘的你這時才回來,敢情你找地兒尋樂子去了!”
  韓彪也怒道:“老石呀,你要是誤了當家的,這筆帳我就同你沒完沒了!”
  石衝一聽,雙拳直掄空的吼道:“奶奶個熊,我石衝這是出力不討好呀!我馬不停蹄趕到平涼 ”他一頓,又問:“餵!你們知道東邊的那個平涼鎮吧!”
  沒有人反應一聲,因為幾人罵了石衝以後,全圍著錢大夫 而錢大夫呢?
  錢大夫卻不慌不忙的拉過勞愛一手,搭上腕脈閉起眼睛,好一陣他沒開口。
  正廳上的空氣似是凝住了!
  正廳外面的廣場上不少人蹲著,沒有一人開口說上一句話,全都是一臉的焦急!
  錢大夫切過勞愛的脈,又翻開勞愛一目看了又看,不由怔怔地道:“好像是中了毒嘛!”
  方敬玉一聽,道:“她中的什麼毒?”
  錢大夫忙又翻開勞愛的傷口看,不由沉聲道:“你們看,她這傷口在開始潰爛,肉也在發烏,顯然是毒氣攻心所有的現象!”
  這時天已大亮,幾個人圍過去看,只見勞愛那裡的布帶下面,果然刀口發烏,顯然是中了毒。石衝怒罵,道:“王八操,姓淡的那把刀上還浸有毒呀!”
  錢大夫找出病因,立刻取出藥箱,只見他先叫人取出一碗清水,把十粒紅丸一次化開,全叫勞愛喝下肚,邊對石衝道:“單就我這護心保命丹,就值你那百兩銀子了。”
  一旁大元道:“大夫,你只要治好我們當家的,青龍會不會虧欠你的,準叫你笑著走下山!”
  錢大夫取出一把明晃晃小刀,先把勞愛傷處敷的藥撥去,又以燒酒把刀浸過,這才在勞愛的傷處緩緩的割開來,眾人望去,只見那半尺長的刀口盡墨,深及骨頭。
  所幸勞愛昏迷著,錢大夫便在勞愛的肩骨上一陣刮,那肩骨發出“沙”聲而令觀看的人直哈大氣!
  又是一陣擦拭,錢大夫這才籲了口氣,道:“還好,這些毒並沒有急速擴散,總算把毒按出體外來了。”
  原來勞愛在中了淡雲一刀之後,發覺一陣刺痛之後便不再有太大痛苦,懷疑姓淡的刀上有毒,忙運功把傷處固起來,是以當時她遲遲未開口說話了。
  後來直到中午時分,部分毒已游離,勞愛才發起燒來,方敬玉還以為當家的勞累的。
  錢大夫把勞愛傷處又上了幾樣除毒藥粉,這才替勞愛細心包紮好。
  祈老八第一個上前追問,道:“大夫呀!你看我們當家的幾時會好起來!”
  錢大夫不稍思忖地道:“毒除盡,燒自會退,傷口要是愈合,只怕得十天半月以後了。”說著回頭對石衝笑笑,道:“看到這位姑娘的傷勢,我心裡已經不再怪你逼我連夜快來了,如果天明再來,只怕我也無能為力了。”
  石衝一聽,冷冷的望向罵他的余唐與韓彪一眼,嘴巴繃得可真夠緊的了。
  余唐與韓彪當然心中明白,二人哈哈一笑的走前,那余唐拍著石衝肩頭,笑道:“我就說嘛,青龍會這總管一職也非你老石莫屬了。”
  韓彪也笑道:“我同意老餘的話!”
  不料石衝雙肩一晃,晃掉余韓二人的手,“哇”的一聲,摀面走出正廳外,他活脫像個大孩子似的哭了……不錯,石衝一肚皮的委曲,他的這種發洩也算得十分正常的了。
  本來那平涼在六盤山東面五七十裡,一個來回也會百多地,加在還得找大夫,天不亮能趕回程算是夠快的。
  只是余唐等幾人一夜苦等,自然也是滿肚皮火氣。
  所幸勞愛在錢大夫的細心診治下,面上漸漸由紅變白,顯然有了生機!
  這一夜對於青龍會而言,比之任何一場拼殺都來得令人緊張、痛苦、艱辛!
  這時候全都感到極端疲累,只是當家的未醒來,誰也不輕易離開 當然,方敬玉也是守在正廳裡了。

runonetime 2008-05-30 05:50 AM

第17章 降魔追魂

  從昨夜到天明,如今已過了中午,青龍會的正廳上余唐幾個仍然守在那張長方桌四周,幾個人連水也未進,因為勞愛還躺在那兒雙目緊閉,一動未動呢!
  錢大夫又看過勞愛幾次,覺得勞愛在一陣掙扎過後,如今正是熟睡的時候。
  當然,恢復體力的最佳途徑便是睡。
  又是掌燈時候了,青龍會的正廳上,勞愛先是蠕動一下,緊接著“氨的一聲睜開眼來。
  石衝等立刻圍上前去,只見勞愛眨著一雙無力眼神盡向圍著她的人望!  鋇剿 吹攪朔驕聰掠褚院笳獠怕凍齦銎嗔溝男σ狻?
  方敬玉忙低聲問:“當家的,你感覺如何?”
  勞愛只是一個苦笑,道:“肩上有些痛,也很餓!”
  余唐早叫道:“好了,好了!快叫灶房弄吃的送來!”
  這時錢大夫一捋灰髯,道:“弄碗蛋花面湯,可不能多吃,且容我再看看她的傷口再說。”
  方敬玉石衝二人幫著把勞愛扶好,錢大夫解開布袋,只見那布帶已黑了一塊,而傷口已見到紅嘟嘟的血肉。
  錢大夫笑道:“行了,我這裡再替她換上生肌長肉的藥,三五天便沒事了。”
  勞愛再看幾人一眼,問道:“我這是在哪裡?”
  石衝忙道:“當家的,這是正廳呀!”
  勞愛欲撐身而起地道:“送我回後樓去,怎好睡在這裡。”
  石衝幾人這才想起來,當家的是應該在後面樓閣養息,只因為幾人一見當家的昏迷,全沒有注意的才臨時把勞愛放在這青龍會的議事正廳上。
  如今經勞愛一說,石衝立刻命人抬來一張架床,匆匆把勞愛送到後樓去。
  錢大夫把勞愛的傷處又洗後敷了藥,且又仔細的包紮好,這才對守在一旁的石衝,道:“石爺,你們當家的已無大礙,她燒已退,只需休養三五日便沒事了,我這裡再留下些補身子的藥丸,早晚服下便行了。”
  石衝接過錢大夫的藥,道:“怎麼,你要走?”
  點點頭,錢大夫道:“你們當家的已經好了,我已尤必要留下來,還是早些回平原。”
  余唐大怒,道:
  “混帳東西,纔來一天便要走呀!”
  韓彪也怒喝道:“他娘的,老子最是清楚你們這些江湖郎中,一個個見錢眼開,沒本事醫,便說什麼病入膏盲,遇人小病卻又誇大其詞的猛敲竹槓,說穿了一句話,得要錢處且要錢,沒得銀子翻白眼,是吧?”
  錢大夫哪見過這幾個大毛漢發火,如今經余唐韓彪一吼,早嚇得一哆嗦,道:
  “二位爺誤會了。”邊指著石衝忙又道:“不信二位可以問這位石爺,壓根我就是不要銀子的,這時便更是不會向你們要了。”
  祈老八一聽,一個箭步衝上前,簸箕般的大巴掌揚在半空中,左手已提起錢大夫,吼道:“好哇,你這老姦巨猾的即中,你原是怕爺們銀子臟又硬的不敢拿了,所以你才要急急的離去是吧?祈大爺一巴掌劈了你這身老骨頭,看你還要走不走!”
  錦羅繡帳內,勞愛吃力地道:“你們在幹什麼?怎可以對大夫如此無禮?”
  祈老八回來道:“當家的,你說這老小子可不可惡,他要溜了呢!”
  方敬玉忙走到床前,道:“當家的,你歇著別再多說話了。”
  勞愛望了方敬玉一眼,道:“方兄,謝謝你了!”
  方敬玉道:“屬下分內事。”說著走近祈老八,道:“祈兄且放下錢大夫,由我來說如何?”
  祈老八冷的放下錢大夫,道:“你給我安心住下來,我們當家的哪天下得床來,你哪天才能離去。”
  錢大夫嚇的直點頭不已!
  其實昨日勞愛那種模樣,青龍會上之下之全嚇呆了,好不容易請來個大夫,而勞愛才見起色,他們如何會放錢大夫走的。
  這時方敬玉輕拍著錢大夫笑笑,道:“錢大夫,害你受驚了!”
  錢大夫忙期期艾艾地道:“沒……沒什麼!”
  方敬玉道:“其實你還清楚,他們幾位全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天下最熱心的人了,你別怕,只等我們當家的有了起色下得床,我這裡親送大夫回家,且少不了你的出診費,如何?”
  錢大夫道:“石爺曾說過,只要你們當家病好,平涼地方的安全就由貴會擔待了,所以,這診費我是分文不能收的。”
  余唐哈哈大笑,道:“我操,這原是小事一樁,放心吧大夫,往後有誰再敢動一動平涼一草一木,只管著來人說一聲,青龍會準會連本帶利的替你們找回來。”
  看到這種情形,錢大夫知道一時間是不能走了,遂點點頭,道:“也好,各位能拍胸脯為平涼地方安危保證下來,我錢通自應感思圖報把你們當家的傷治好,我住下了!”
  韓彪早哧哧笑道:“這才象話!”
  其實錢大夫只在青龍會多住了一日,因為第二天勞愛便能起身下床了。
  勞愛除了傷口尚有一點痛之外,精神已好多了。
  她本來身體好,一個練武的人底子硬朗,只要燒退,身體便立刻恢復過來了。
  這天過午,勞愛便著人封了銀送那錢大夫回平涼去了,臨行,錢大夫又留下許多治毒藥丸。
  又一日過去了!
  一早起來,勞愛便立刻來到青龍會那間議事正廳上。
  勞愛帶傷坐在那長方桌一端,她先是望望方敬玉,這才對祈老八等五人道:
  “這次同風雷老兒決鬥,我才發現他們連手時候的威力,怪不得我爹連脫身機會也沒有!”
  石衝道:“當家的這次實在太冒險了!”
  勞愛道:“當初我的用意便是要一試他們的手段,我原以為應有四到五個,不料三個便令我難以應付了,所幸……”她望向方敬玉又接道:“所幸方兄及時趕到,總算是化險為夷了。”
  方敬玉一笑,道:“屬下絕對想不到當家的是中了姓沈的毒刀,還以為當家的受了傷呢!”
  勞愛笑中帶羞地道:“還是多虧方兄沿途照顧,不然那晚我已遭他們毒手了呢!”
  祈老八五人忙一齊站起身來向方敬玉抱拳,那祈老八且正言偉舉地道:“方兄弟,青龍會都感謝你了!”
  方敬玉忙起身還禮,道:“一家人還言什麼謝,青龍會容我方敬玉加入,我總得有所表現吧!”
  也就在這時候,早有人走進正廳向勞愛稟報:“稟報當家的。有個叫伍大海的人要見石爺呢!”
  石衝一笑,對勞愛道:“我去見見這老偷兒去。”
  勞愛道:“帶他進來吧!”
  石衝一招手,那人早又走進大寨門口來到正廳上,伍大海正在翹首往裡面看呢。
  跟著那漢子,伍大海匆匆走入青龍會正廳上,只見地上那張老虎皮,虎頭衝著正廳的門,虎牙暴出,比之自己的大齜牙更厲烈可怕。
  哈腰走近長桌邊,伍大海忙對勞愛施禮,笑道:“勞當家的,金安,各位爺們可好!”
  勞愛一笑,道:“可是缺少賭本了?”
  伍大海忙搖手道:“不,不,不,自從石爺一句話,伍大海便決心戒賭了,而且我連天寶賭坊大門口也不經過了。”
  勞愛一笑,道:“你真的能悔改?”
  石衝早笑道:“屬下告戒他,在為我辦事期間不許進賭場,至於以後嘛,誰又能管得了的。反正狗改不了吃屎,這輩子他是難以悔改的了。”
  伍大海相當哭喪地道:“石爺呀!我伍大海已是懸崖勒馬,浪子回頭!”邊入懷掏出些銀子,又道:“石爺給的銀子我還有呢!”
  勞愛道:“說吧,你匆匆趕來六盤山幹什麼?”
  伍大海道:“我伍大海受石爺之托,自然是要忠於石爺之事,這些天我盡是在大散關附近遛馬腿,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算是把主兒碰上了。”
  石衝道:“可是那匹‘一條鞭’嗎?”
  伍大海道:“是、是!”
  石衝一笑,道:“我們已經知道那匹馬的主子了!”
  伍大海有些驚訝與洩氣 勞愛卻笑問伍大海,道:“說說看你所遇見的?”
  伍大海道:“那日渭水河岸我同石爺還有個貝老九三個在柳林下,貝老九把我支走以後,我便又騎馬往大散關去了,後來一連兩三日也沒有看到那匹馬,不料昨日卻被我碰個正著,各位猜那騎馬的是何人?”
  石衝道:“風雷!”
  不料伍大海搖頭道:“不是風雷,是個女的。”
  勞愛一愣,急問:“怎會是個女的,她長的什麼模樣?”
  伍大海道:“這女的四十上下,卻長了一副娃娃面,那雙眸子似會說話,騎在馬上直轉動,她身後面還有個年輕女子,那女子長得很俏,野店打塵,那俏女子向那另一女子叫娘,我才分清楚原來是母女二人。”
  勞愛道:“她們往哪兒去了?”
  伍大海道:“駐馬鎮北五裡的尚武山莊。”
  勞愛冷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女人必是風雷老婆,人稱‘狐仙’賀三娘便是她。”
  石衝沉聲又問伍大海道:“現在呢?”
  伍大海忙道:“我來此報信時候,她們尚在駐馬鎮呢!”
  石衝怒道:“快去盯著她們呀!”
  伍大海正要告退,勞愛早又把他叫住,道:“伍大海你等等。”
  伍大海道:“當家的還有吩咐?”
  勞愛一笑,遂命石衝取出五十兩銀子交給伍大海,道:“伍大海,你不是我青龍會人,但你卻在為青龍會做事,我們當然不會叫你白忙一場,這些銀子你收下,別再往賭坊跑了。”伍大海一怔,道:“當家的意思是……”勞愛道:“別再去盯那匹馬了。”
  伍大海怔怔地道:“當家的可是嫌伍大海辦事不力了?”
  搖頭笑笑,勞愛道:“不是,我要你暗中去盯住另外一個人。”
  伍大海精神一振,忙又趨前笑哈哈地道:“只要有事忙,我伍大海便不會去想那三十二張,當家的,伍大海在伺候你了!”
  勞愛道:“打從今日起,青龍會月支你五十兩銀子,直到我告訴你停止盯那人。”
  在場諸人全都不知當家的要伍大海去盯什麼人,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直視著勞愛……輕聲一笑,旋即滿面寒霜,勞愛沉聲道:“這件事你們全得要口風緊,只當沒有這麼回事。”
  祈老八等六人,彼此互相看著。
  勞愛對伍大海也厲言疾色地道:“我只要你暗中盯人,絕不能被他發現你伍大海在盯他,只等我找你去問,你也不能到我這裡來。”
  伍大海忙點頭,道:“是,是,伍大海記住了。”
  勞愛這才道:“給我盯牢‘包打聽’貝老九。”
  此言一出,一室驚呼,連伍大海也愣愣地道:“貝老九還用人盯他呀!”
  勞愛道:
  “我只問你,對於我托你的這件事你可願意做?”
  伍大海連忙點頭,道:“沒問題,勞當家的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伍大海準能把貝老九每日吃的什麼飯,何時睡的覺,拉的什麼屎全替當家的摸他個一清二楚。”
  勞愛一笑,道:“去吧!支五十兩銀子你便立刻上路。”
  石衝聞聽勞愛如是說,當即起身對伍大海道:“跟我來吧,伍偷兒,這可是我們當家的對你恩典,往後只要你能好好幹,青龍會吃香喝辣便少不了你一份。”
  伍大海忙向勞愛施禮告退,跟在石衝身後,低聲:“石總管你這就放心吧,伍大海這是心甘情願的為勞當家辦事,雖說青龍會在道上人的眼裡是狠了些,但卻狠得令我伍大海拍手,叫我佩服,沒話說,我是決心替勞當家把這件事辦好的。”
  石衝低頭望了伍大海一眼,笑笑道:“我今領你去帳房支五十兩銀子,你小子可別有了銀子忘了人,雙手捧迸天寶賭坊喲!”
  伍大海道:“石總管怎麼又來了,天寶賭坊我是不會去了,你儘管放心吧!”
  突然,他又呵呵一笑,道:“石總管你知不知道那天寶賭坊這幾天關上門在演喪戲呀!”
  石衝道:“還有演喪戲的?”
  伍大海道:“怎麼沒有,演的全是哭喪戲,像是李陵碑、哭墓、大報喪、五閻殿喊冤,他娘的單就是一支喇叭口就吵得天寶賭坊那條街上三天不太平,那個藍風的老婆還直拍棺木痛哭死去活來十幾次呢!”
  石衝早已不耐地道:“賭坊正開演的什麼戲,藍風死了?”
  伍大海笑了,道:“不是‘灰面太歲’藍風死人,而是他那個獨生子藍大少爺,不知怎的被人殺死在我們伍家祠堂裡,娘的老皮,害得我這些天就是不敢回祠堂向我的列祖列宗報個到。”
  石衝聞言驚異地道:“那藍風可是同尚武山莊有勾通,誰敢惹他們?”
  伍大海哼了一聲,道:“什麼勾通呀,我看他們就是一家親。”
  這時石衝已把伍大海領到一處三間房屋門口,那石衝走進去叫道:“帳房在嗎?”
  裡面已有人應道:“石爺來了,石爺,當家的好些了嗎?”
  石衝在裡面應道:“好了,當家的叫支五十兩銀子,這是送給伍大海的,帳上你記明白就成了。”
  不旋踵間,有個老者把石衝送到門口,伍大海望去,只見這老者是個小個子,身材比自己高不了半尺,卻是紅光滿面,神采奕奕,露出一臉精明,這種人在商場上定是管帳能手。
  伍大海接過五十兩銀子,笑道:“石總管,你替我上去謝謝勞當家的。”
  石衝道:“記住,可要盯牢那貝老九呀!”
  就在吊橋邊,石衝送走了伍大海,但他卻滿肚子狐疑的匆匆回到了正廳來。
  正廳上,勞愛緩緩的對幾人道:“有許多事情,必須假手他人才能辦得圓滿,像是我們所須的幾處地方之情況,那得去叫貝老九打探,如今再由人盯上貝老九,伍大海就是適當人選,如果我們的人去辦,便不容易了。”
  石衝正走進去,聞言笑道:“不知當家的為何要伍偷兒盯上貝老九的……”
  勞愛道:“因為我漸漸發覺貝老九不簡單,有必要派人盯住他,當然,我不希望貝老九有什麼事情被我料中,因為當年老當家的對他十分信任,應該不會……”
  余唐道:“如果貝老九是個奸詐小人,當家的一聲吩咐,我便把這包打聽的頭提回來。”
  勞愛輕聲一笑,道:“暫不去理那貝老九的事吧。”
  石衝這時又道:“當家的,另外有件消息順便向當家的報告。”
  勞愛道:“是聽伍大海說的?”
  點點頭,石衝道:“伍偷兒說駐馬鎮上天寶賭坊這幾日大唱哭喪戲,是藍風為他的兒子辦的。”
  勞愛一笑,望望一旁的方敬玉,因為勞愛曾對貝老九言及,藍大少幾人是她幹的。
  這時聽得石衝提起,早又嘻嘻笑道:“這件事我早知道的,因為藍大少幾人是我殺的。”
  此語一出,石衝幾人一愣 勞愛便把那晚伍家祠堂的事述一遍……祈老人一聽罵道:“***這叫撈不到回頭咬,明著賭不贏,暗裡要人命,姓藍的這叫活該,遇上當家也算他小子惡貫滿盈,痛快!痛快!”
  勞愛這時才對眾人道:“本來我在飛鼠崖時候便要逼問那老回子風雷的,因為我們已知道了那匹馬是他風家寨的,可是當時的情形對我不利,一旦說出來,必然會令風雷老兒驚異,如此一來,他便會以此為由,重施故技的把當年那些人的力量集中起來,這是我所不願意見到的。”
  余唐道:“就算那些人重聚一起,青龍會也不怕他們!”
  勞愛搖頭,道:“不,我要各個擊破他們,如果任由他們組合,那會造成我青龍會太大的損失了。”
  方敬玉這時輕聲道:“當家之言極是,已知姓風的是七人中一份子,事情便由姓風的身上開始著手才對。”
  勞愛點點頭,對方敬玉道:“本來原是要方兄暫去長安展堂主的第一分堂,但眼前形勢有變,暫時就不派你去了。”
  方敬玉道:“方敬玉但聽當家的調派。”
  勞愛露出滿意的笑容,道:“我十分想見見那位‘鑑玉老祖’玉匠水連天,我想還是方兄再辛苦一趟如何?”
  方敬玉面有難色地道:“當家的吩咐,方敬玉自當從命,只是這水連天十分怪僻,一生從未離開槐山一步,而且大半生都是在龍舌溝活動,他就曾戲稱自己是個玉石精,要他離開槐山,只怕不太容易。”
  勞愛道:“如果許以重金呢?”
  方敬玉搖頭道:“一個年逾八十的老人,銀子只怕對他不太起什麼誘惑的了。”
  這時石衝道:“當家的這時去找那水老頭做甚?”
  勞愛道:“目前尚未成熟,但我覺得有去見這水老丈一面的必要,如方兄之言,我考慮自己去找他。”
  方敬玉道:“如果當家的要找水連天老人家,方敬玉自當為當家的馬前卒。”
  勞愛俏目望了方敬玉一眼,道:“看來只有麻煩方兄了。”
  余唐一邊也道:“狼山風家寨呢?”
  勞愛冷冷一笑,道:“我不會叫風家寨過太平日子的。”
  石衝道:“何時行動?”
  勞愛道:“我早已想妥了,余唐兄先領五十騎快馬,三更天便在風家寨附近一陣鼓譟,三更天便回程,然後在第二夜同樣時間,韓彪兄也領五十騎快馬馳往風家寨,同樣的三更天退回來,第三日再由祈老八的五十騎快馬去騷擾!”
  她冷笑一聲,又道:“先叫這群傢伙不得安寧,等到第四日,你三人都在正午時候,一齊圍向風家寨,但要記住,如果風家寨出寨迎戰,你們便立刻回馬遠去,但在夜間再一次的騷擾之後,便領著人馬回山寨來。”
  祈老八道:“單單騷擾不攻擊呀!”
  勞愛道:“這叫先擊潰他們的人心士氣,以後如何決戰,便全操之在我了!”
  韓彪道:“風家寨距我們這兒不過百六七十裡地,只是對這群傢伙鬧得心慌慌,好辦!好辦!”
  余唐也道:“何時開始呀!”
  “明日你們便開始。”
  石衝道:“我這就去叫馬房把馬匹備妥。”
  勞愛點點頭道:石衝立刻走出正廳往前山去了。
  這時勞愛問大元,道:“你選的人夠了嗎?”
  原來勞愛的衛士二十人已傷亡十人,她已命大元在六七百名青龍會兄弟中再選十名。
  這時大元聞說,立刻向勞愛稟道:“已經選就了,只是幾日正在練他們輕功呢!”
  勞愛點點頭,這才對方敬玉道:“我叫人替方兄叨拾了一間房子,只等我的傷愈,倒想知道方兄的那式劍法呢!”
  方敬玉忙笑道:“當家可是說的那晚飛鼠崖屬下一劍震慴住風雷的那招‘魔鷹撲擊’?”
  勞愛道:“那晚見你出招,就知風雷難以抵擋,果然,一招之間傷了那老家夥。”
  方敬玉笑道:“師父臨行交給我的這冊《降魔劍法》,如果當家的與屬下共研,彼此必然大有進境。”
  勞愛本也是練劍的,而且劍上修為也已是高手之列,那峨嵋龍師太當年行俠江湖,便是以“追魂十八式”擊敗不少武林惡魔,如果再參研這《降魔劍法》,自然是容易融會貫通而水到渠成了。
  這時候勞愛點點頭,笑道:“對於方兄這番感情,我先謝了,要知武學一途武林中人視如心寶,誰不存私,而方兄竟對我如此厚愛,真令人雀躍……”她自覺有些說漏嘴,面色含羞的忙又道:“也許有一日面對七魔的時候,我二人便以這‘降魔追魂’兩套劍法,痛殲那七個惡鬼。”
  方敬玉點頭,道:“只等當家的身子復元,屬下便與當家的共研這套《降魔劍法》吧!”
  這時勞愛已有些疲累,見石衝又走回來,便立刻起身走回後樓去了。
  方敬玉早由石總管帶到正廳右面一間乾淨房中。
  石衝笑指房中陳設,道:“方老弟看這室中陳設如何?”
  方敬玉見這房間除了光亮鑑人的桌椅床帳之外,尚有個書櫃上擺了些玩物玉器之類,一座烏腳銅燈宛似黃金般閃著亮光,床頭上的枕頭上還鋪了一張狐皮,這一切酷似有錢人家的爺們的書齋。
  哈哈一笑,方敬玉道:“山裡還有這種派頭,倒是出人意料呢!”
  石衝笑道:“只方兄弟滿意便成了,我得去分派人手餵馬匹了。”
  石衝原是去前山馬廄叫人準備的,只是一下子要出動一百五十匹馬,管馬的五人一時來不及,他才又匆匆回後山總堂來派人手。
  方敬玉見石衝忙碌,就把石衝送出門外,他就著那張紅木桌子坐下來。
  雙目立刻呆視著前方 不!前方原是窗子,但似乎有個人影在晃動……啊!
  是勞愛,是的,是勞愛。
  方敬玉幾乎伸手去推窗戶了,但他卻又縮回手來,因為他在一怔之下,知道勞愛這時候不會來。
  啊!是自己在虛無飄渺的幻想了。
  而勞愛呢?勞愛她回到了後樓 後樓原住著媽與阿正弟,但現在除了自己已無他人了。
  望著二樓閣房中,珠簾銀燈,錦衾繡榻,獨自孤眠,連個細訴衷腸的人也沒有,長夜綿綿中除了想及老父身中三十八刀慘事之外,那種情意綿綿,兒女情長的意境,似是與自己脫了關係!
  如今,方敬玉的出現,自己心中明白,那正是攪亂了她的一池春水生波浪。
  躺在床上,勞愛想及自己脫衣由方敬玉替自己裹傷的情景,不由面上一熱又笑
   還有 還有二人共乘一騎,自己斜倚在方敬玉那有力的懷中,耳邊所得他有力的緊張呼吸,啊!
  人之千里有緣來相會,難道這方敬玉便是同自己有緣?看他的人木訥卻頗具丈夫風範,這是青龍會中難以找到的人材,但不知 勞愛心中想著,面上也不時起著變化,因為她總是把事情想到好的地方以後,便立刻又思及槐山來 槐山是老父喪命地方,如果這件事情不能解決,那又何必談什麼兒女情長呢!
  又是一個響晴天,萬里無雲 天上無雲,但地面上卻現出一溜灰雲激盪飛旋著騰躍上半天空,半晌未被風吹散,卻又是一陣陣的連續著飛揚,飛揚在蹄聲的震動裡,也激盪在人們的心頭!
  是的,青龍會的五十鐵騎出動了。
  余唐一馬奔馳在最前面,五十名黑中包頭大漢,各背著牛皮套砍刀,飛馬緊跟著衝下了六盤山。
  當然,余唐是領著這些兄弟們趕往狼山的。
  不只是余唐,再等六個時辰,韓彪也會率領五十人趕往狼山。
  而祈老八的五十騎,那得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狼山,大散關南面的終南山裡。
  這兒原來住了一幫遠自西北邊遷徙來的回子,他們原本是在西北販馬的,道上人全知道狼山風家寨的人十分排外,想在狼山生根住下來,先決條件便是這人必須是回子,否則有時即使想進風家寨找口水喝也不容易。風家寨就在大散關西北方三十裡處,附近有個大草坡像是半個扣在地上的西瓜皮般墨綠一片,當年風雷便是看中這一大片青草山坡,才決定在這兒定住下來。
  原來回子們牧牛放羊,很注重草地,當然風家寨也養了不少牛羊。
  越過這足有一里長的草坡,隔條小河,對面高山下面便見一大排巨木攔起的柵,那即是風家寨。
  風家寨寨主老回子風雷領著風家寨的子弟在道上混生活,平日老一輩看起來以畜牧為生,實際上卻暗中販鹽與毛皮,遇到有利可圖,自然也會幹上一票。
  由於銀錢上的往來,風雷與尚武山莊也拉上了關係。
  自然飛鼠崖一戰,風雷不敢多在外逗留,匆匆的趕回風家寨,正遇上老婆要出門。
  那風雷老婆“仙狐‘賀三娘見當家的回來,立刻迎上前去,但見風雷右臂一條血槽,大驚之下忙問:”你的坐騎呢?怎的走回來了,這傷……“風雷邊往寨中走,邊道:“老婆子,大事有些不妙了!”
  賀三娘愣然,道:“你們沒有撂倒姓勞的女子?”
  風雷一嘆,道:“本來是要得手的,誰他娘會知道半道上還真有那麼個程咬金冒出來,硬生生的把人救走了。”
  賀三娘一驚,道:“你怎麼任其被救走呀!”
  風雷已進了正門,更有不少風家寨的弟兄也圍到風雷住的那個大院來。
  走入屋子裡,風雷喘氣坐下來。道:“那人劍法犀利,為我生平僅見,我不放人成嗎?這臂上的傷就是那王八蛋留下來的!”
  賀三娘忙親自為丈夫敷藥,邊又問:“淡雲成浩他們呢?”
  風雷道:“他們去尚武山莊了,兩個人也傷得不輕,淡雲若非機警,只怕早被姓勞的女子開了膛,成浩更慘,被捅了一劍,差一點沒要了老命。”
  賀三娘纏著布袋,邊急急道:“這麼說來,姓勞的只怕不會就此罷休了!”
  風雷道:“老淡在姓勞的女子身上也砍了一刀,十天半月的她不見得會好過……”說著他又冷冷一笑,道:”你是知道的,老淡的那把刀可是浸過毒的,不定姓勞的女子已傷重毒發而死,也說不定!哈……”賀三娘道:“姓勞的真要死掉,青龍會不定會大舉找來狼山為他們的當家報仇呢!”
  風雷道:“這便是我最擔心的事,因為青龍會有幾個狠角色,全是殺人不眨眼的厲鬼。”
  賀三娘道:“眼下我們必須全寨戒備,另外我同女兒走一趟萬寶山去把兄弟請來助陣,順道也把‘一條鞭’騎回來。”
  風雷道:“騎馬以後,繞道尚武山莊,看看那邊情形如何,若得宇文兄大力相助,便不怕六盤山的青龍會了。”
  於是,賀三娘匆匆與女兒風萍離開了風家寨。
  這件事看來緊張,賀三娘路上自然也不敢多耽擱,卻不料回程時被伍大海遇上,立刻把騎“一條鞭‘的人是誰,一口氣送上了六盤山的青龍會去了。
  夕陽已落山,風家寨前面的那座大草坡上,大群大群的老綿羊剛剛被趕過小河,有一半尚在寨門外呢,遠處已聽得如雷轟聲。
  似打雷,但天上無雲,風家寨的人忙著寨門邊擠著往那大草坡上望去 早聽得寨樓上有人高聲道:“不好了,是青龍會的人馬呀!”
  風家寨中也有幾個狠角色,除了風雷以外,二寨主風雹是風雷堂弟,這人當年在西北也是個橫字輩人物,一把三尺尖刀殺人也宰牛。
  另外那大力士段宏能把一頭牛弄翻在地。
  風雷站在寨門邊叫道:“先關起寨門來,快把羊全趕進寨裡。”
  一旁風雹早狂叫道:“哥,你我也是橫吃一方的,怎的讓青龍會這些王八蛋耀武揚威到我們寨門口來了。”
  大力士段宏也掄拳,道:“且讓我出去會會這些狗操雜種!”
  風雷撫撫臂傷,道:“你們懂什麼?青龍會又豈是易與的,快關起寨門再說。”
  這時羊群全進了寨,高大寨門也關起來,風雷剛往高處望去,那段宏已叫道:
  “寨主你看,他們只不過數十騎嘛!”
  風雷冷笑道:“姓勞的丫頭可惡,她這種誘敵之計也想在老夫面前賣弄,門都沒有。”邊哈哈一笑,道:“寨上多備弓箭,餘下的人盡去安歇,別理這群東西。”說著,他竟也回寨裡了。

runonetime 2008-05-30 05:51 AM

第18章 狼山風雷動

  余唐領著青龍會五十鐵騎狂吼尖叫著衝到小河邊,只是沿著小河一陣狂奔,就是不過河撲向風家寨。
  於是二更天的時候他便率領著他的五十鐵騎消失了。
  風家寨這晚幾乎是草木皆兵,人人過得心驚肉跳 直到二天剛破曉,突又見一彪人馬衝殺而來,那風雷在柵樓上望去,見與昨日的人數差不多,正自猶豫呢,便聽得一旁的兄弟風雹狠聲道:“哥,我領一百兄弟殺出去,青龍會不就是這幾個人毛嘛,有什麼好顧忌的!”
  風雷道:“兄弟,用兵之道不能急躁,沒聽人常說:人躁有禍,天燥有雨,我們多多觀察,可不能上當。”
  大力士段宏拍胸脯吼道:“寨主放心,段宏願為前驅,準能殺得青龍會這群狗東西抱頭鼠竄。”
  風雷抹著大光頭,牛蛋眼瞪得幾乎憋出眼眶外,指著河對岸的青龍會奔騰中的快馬,道:“遠從一百多里外來,青龍會不該只有這麼幾十人馬,我猜他們必有埋伏。”
  風雷沉聲道:“先別管他們有何埋伏,眼前先把這幾十人馬撂倒再說,哥,你別再多心了。”
  風雷摸摸自己的右臂傷處,思忖一下才道;“這事情我看還是等你嫂子回來了再談吧!”
  風雹指著河岸狂叫的人馬,道:“哥,青龍會堵在寨門口,大嫂怎的過得來?
  我看先解決這批傢伙再說吧!”
  風雷正要狠心一拼呢,不料大草坡那面突然喊殺聲傳來,風雷一驚,手搭涼棚望去,只見又是一彪青龍會鐵騎衝殺過來。
  是的,這彪人馬是韓彪所率領的五十鐵騎。
  這時韓彪的五十鐵騎從風家寨北面順河往南馳,那余唐的五十鐵騎也由南往北奔馳,喊殺中,只見沙石飛揚,蹄聲雷動,看得柵樓上的風雷指著兄弟風雹與段宏二人喝叱,道:“看看,看看,我就說嘛,青龍會怎能幾十人馬來攻我的風家寨?簡直不可能的事,如今果然被我料中,還好我未叫你二人出戰,否則……”
  段宏怒道:“便是這眼前這百來人馬,也不放在段某眼裡。”
  冷哼一聲,風雷道:“有勇有謀是條龍,有勇無謀是大蟲,我看你頂多是頭虎,你也不想想,青龍會就只這些?”
  一旁風雹也道:“青龍會的人真可惡,只等一朝對上,準叫他們知道風家寨一樣也是不好惹的……”風雷沉聲道:“快把我們的人馬集中調派,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段宏狠狠的走下柵樓去了。
  那風雷對兄弟風雹嘆了口氣,道:“我想起飛鼠崖便覺著窩囊,果真是未吃到羊肉倒惹了一身腥騷,偏偏就沒把她收拾了。”
  風雹道:“哥是說那勞愛了?”
  風雷道:“不是她還會是誰?你知道吧,她比她那個殺人王的老子還要狠。”
  風雹冷冷地道:“再厲害也是挨壓貨,哼!”
  風雷突的怒喝道:“你別把她看成一般女子了,單就她從不提為父尋仇之事看來,就異於一般人,你可知道她對人怎麼說的?”
  風雹一愣,道:“她會說說什麼?把哥唬得愣愣的!”
  風雷道:“那不是唬人,全表現得一個‘狠’字上。”風雷遙望著兩批青龍會鐵騎交互吼叫奔馳,又道:“姓勞的女子揚言繼承父志,她把她爹的死視作正常,刀口上打滾的人總是免不了這種下場,只要把青龍會振興,就對得起被害的老父了。”
  風雹冷笑,道:“魔女!”
  也就在這時候,突見河對岸兩批人馬怎的合而為一,一窩蜂似的往北奔馳而去。
  這一天,風家寨門就未打開過,連個小孩也未出寨,當然風家寨的牛羊也沒放出來。
  天黑了,突然又是一陣馬蹄聲傳來……
  天空中已見半圓月,月兒依然亮!
  風雷等忙登寨望去,只見南江中三面鐵騎奔騰,聲勢更見驚人。
  是的,祈老八的五十鐵騎也趕來了。
  如果不是勞愛一再交待,只許騷擾不准進攻,祈老八三人準會殺上風家寨。
  這時風雷又向兄弟風雹沉聲道:“看到沒有,青龍會的人馬愈多了吧!”
  風雹道:“哥,我們只守不出戰總不是辦法吧,別說風家寨六七百老少憋不住,便那上千牛羊也餓慘了。”
  風雷道:“把存的草料先派用場,只等你嫂子回來再商定了。”
  祈老八等青龍會人馬,又在風家寨前面時隱時現的直到第二天夜晚,才一路回六盤山去了。
  而風家寨的寨門,卻直等到二天后天后才走出來查看,見附近已沒有青龍會人馬,才算安心的放出牛羊來。
  風雷見青龍會一連出現四天,卻不見攻寨而悄悄撤走,頓感納悶不解,不知勞愛在弄什麼鬼!
  祈老八等回到六盤山,勞愛的傷已愈合,正同方敬玉二人在後寨樓附近共同研習“降魔劍法”。
    余三人把騷擾風家寨的事向勞愛細述一遍 半晌,勞愛未開口而陷於沉思中。……方敬玉收起青鋼劍,正要走開,不料勞愛突然叫住他:“方兄,你準備一下,我們去槐山。”
  方敬玉一怔,道:“當家的不是準備攻取風家寨嗎?”
  勞愛道:“不是時機,先去槐山。”
  余唐忙上前稟道:“當家的,以屬下看,此時攻取風家寨正是時候呢!”
  勞愛搖頭道:“攻取風家寨雖時機不錯,但對我的最終目的並無太大作用,而風家寨我都隨時可以拿下來,又何在一時!”
  這時大元忙請示勞愛:“當家的要去槐山,大元帶兄弟同行護衛 ”勞愛忙攔住,道:“不,有方兄陪同就可以了。”
  石衝忙問:“如果伍大海有了貝老九的消息呢?”
  勞愛道:“伍大海不會那麼快便有消息傳來,因為貝老九不定真正會是一頭老狐精呢!”
  祈老八道:“當家的何時上路?”
  勞愛望望天色,道:“你們剛回來,好生去歇一天,有石總管與大元二人先照顧總堂,我與方兄這就上路,順利的話,三幾日便會回來。”
  石衝一聽,忙親自趕往前山去替當家的備馬。
  方敬玉除了一把青鋼劍外也沒有好叨拾的,立刻便同勞愛離去了青龍會總堂。
  石衝等一眾,送二人下得六盤山,望著馬上二人模樣,那余唐哈哈笑道:
  “方敬玉這小子長的可是一表人才,他要是同我們當家的……嗯!湊成那麼一對,你們說該有多好!”
  祈老八捋著大鬍子也道:“唔!好像蠻適合的嘛!”
  韓彪雙手扠腰,望著遠去的勞愛與方敬玉,笑道:“有人說……說什麼來著……天……呀地的!”邊猛拍自己腦袋,又道:“嗯!我想起來了,是說天生的一對,地長的一雙……哈……是這麼說的!”
  石衝一邊笑道:
  “娘的,就這麼兩句話,看把你憋的面紅脖子粗,你也不嫌累!”
  於是山道上一陣哄然大笑 槐山,實際是個荒原地帶,有一半的人住在帳蓬中,方敬玉本是個孤兒,後被了了大師帶在身邊,不過方敬玉也有親戚在槐山,只是親戚是遠房的。
  這是勞愛第二次來槐山,第一次是她在老父慘死後曾到過槐山,當時她不敢說自己便是那奪玉而去的勞壯之女,只能側面探聽,卻都是大罵父親的人。
  人已死,玉已失,勞愛未曾探聽到一點跡象來。
  現在,她又來到了槐山,方敬玉把勞愛領到一家小客棧,只是這家客棧是個通鋪,而且已有三個趕駱駝的在這兒住下。
  勞愛只得先要了些吃的。
  方敬玉對勞愛笑道:“且等吃過飯,我帶當家的去找這遠房親戚那裡看看,也許有得住的地方。”
  不料勞愛搖搖頭,道:“我不習慣打擾別人,吃完我們趕往龍舌溝去,最好能儘快找到玉匠水連山。”
  方敬玉道:“三天馬程,我擔心當家的傷口……”勞愛一笑,道:“已經沒事了,別為我太操心。”
  二人吃過飯,方敬玉望望天道:“只怕趕到龍舌溝天就快黑了呢!”
  勞愛道:“不是那鑑玉老祖最喜夜晚在龍舌溝尋玉嗎?”
  點點頭,方敬玉道:“水連天是這麼一個人,他與別人不同,槐山不少尋玉人,只是皆在白天,只有他老人家在夜間找玉,據他老人家說,日金月玉,尋金應在白天,找玉卻非得月夜,也因此他老人家尋的玉大部分被視為寶貝。”
  勞愛道:“他常住在龍舌溝?”
  方敬玉道:“只要有月光,多一半我們會找到他的。”
  勞愛道:“水連天這位老人家住在哪兒?”
  方敬玉道:“龍舌溝有處叫玉兒坡的地方,水老人家曾在那兒結廬為屋,只是一到嚴冬,他便回槐山。”
  勞愛道:“龍舌溝長有三里多,那條清澈如鏡的山溪定然很美。濯足其中,必然十分令人愉快!”
  方敬玉笑道:“有時候屬下也在想,似水老人家的生活,堪稱世外人,一生只為尋玉而忙,從不與他人爭什麼,數十年歲月浸遊在龍舌溝的青山翠谷泉溪間而不疲,這種生活才是那人間仙人呢!襖桶 潰骸案 匾 氖撬 康毖暗靡豢槊烙袷焙潁 蝗簧袂橛淇於   笮Γ 侵址 閱諦牡撓湓茫 撬 慫 澇段薹ㄌ寤岢隼吹摹!?

  二人騎在馬上邊說著,已馳過一片荒原,遠處峰峰相連,有一條山溪淌下來,夕陽下宛似一條銀帶。
  方敬玉馬上用手一指,道:“當家的,那便是龍舌溝了。”
  雙騎並馳,剎時已到了溝口。
  勞愛馬上望過去,只見龍舌溝內盡是大小不等渾圓的石頭,竟連個山道都沒有,光景是不能再騎馬了。
  方敬玉忙下得馬來,指著一處危崖下,道:“當家的,我們把馬匹拴在崖子下面,龍舌溝我來過,一條山溝全是石頭,不能騎馬的。”
  勞愛這才憶及自己的老父 如果當時老父坐下有馬,大概他就不會慘死於此地了。
  二人把馬藏在山崖下,勞愛道:“玉兒坡在龍舌溝什麼地方?”
  方敬玉指向溝內,道:“就在龍舌溝底處。”
  於是二人緩緩踏石往龍舌溝內走去。
  果然溝中盡是石頭,人便必須走在石頭上面小心的往前走。
  令人奇怪的是龍舌溝內的山溪並非是一條小溪流,只在出溝時候才形成溪流,而在這龍舌溝內部卻是散開的,有些地方石頭下面有水,有的地方便沒有水,那平坦約一里寬的龍舌溝,到處有水卻不多,渾圓的石頭大部分是青的。
  二人緩緩走入龍舌溝內尚不及一里路遠,天色已經是黑下來了,遙望溝內,突的一片銀白色 啊,月亮自東邊山峰口出來了,而龍舌溝內的銀白色,顯然是溝中流水所反射的。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走的十分小心,因為不定哪個地方有水便會把鞋濕透。
  就在快進入兩裡地處,有一個大灣朝北向,二人剛轉過這條大灣,這處已見燈光一點。
  方敬玉指著那點燈光,歡叫道:“當家的你看,那燈光地方便是玉兒坡,龍舌溝內的水便是從玉兒坡擴散開來的。”
  勞愛望去,只見一支燈籠掛在一座草屋外面,不由一怔,問方敬玉道:“怎的這時候在屋外面掛上燈籠?難道有什麼作用?”
  方敬玉道:“不知道,不過水老人是個怪人,他的行為是難定規的。”
  勞愛仰頭看去,不由得驚異地道:“怎的那兒竟有不少人呢!”
  這時方敬玉也看到了,不由驚異地道:“這時候誰會找水老呢?”
  勞愛突然一拉方敬玉,道:“等等。”
  方敬玉道:“當家的可看出什麼不對了?”
  勞愛道:“只怕水老人家有麻煩了。”
  方敬玉遙遙望去,邊問道:“老人家從不與人爭名利,有誰會去找上他的?”
  冷冷笑笑,勞愛道:“你可以不與人爭,但卻不能阻止別人不來找你,否則江湖中人便失去生存的定格,慢慢你會體會出來的。”
  方敬玉點頭,道:“當家的話入木三分,所謂江湖便是這樣,義與利正是永遠主宰著江湖人的靈性。”
  勞愛伸手一拉方敬玉,道:“我二人分開,緩緩的掩過去看看這些人是什麼來路,且不可莽撞。”
  方敬玉突然拉住勞愛的手,低聲道:“當家的,你千萬小心呀!”
  勞愛心中怦然,面色一紅又熱,點點頭道:“方兄也要當心呀!”
  方敬玉點點頭,緩緩鬆開手,勞愛已躍向山邊而去。
  方敬玉這才發覺自己剛才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然伸手拉住當家的手!
  也許天黑好遮羞吧!
  勞愛撲近那間草屋附近時候,她真的吃一驚,因為就在草屋外面不到兩丈地方,有棵虯結老松,樹桿上正倒掛一個人,灰短衫濕了半面,但隱隱的仍可以從那被吊人的頭髮看出是個老人。
  就在老人的頭下面,有只木桶,那老人似是剛從木桶中拉起來,尚自不斷的大喘息。
  四個大漢可把這老人侍候的周到,兩個管拉繩子,兩個拉住老人的頭在往木桶中浸呢!
  草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暴喝,道:“管從周,你們的手腳要細膩,可別把老狗嗆死了,小心我剝你們的皮。”
  那個叫管從周的人忙應道:“少主人儘管放心,別看這老小子八十整,他這身骨架還真硬朗,從午間倒吊到天黑,娘的他就是一句活也不說,正叫做咬住鳥打滴溜 死不吭聲吶!”
  突然有個女子聲音傳來,道:“關哥,我看這老東西是吃了秤錘鐵了心,他是不會吐出實話來的了。”
  嘿嘿一陣冷笑,只聽那男的聲音,道:“他不說,擋不住我整人的方法多,關大爺同這老東西泡上了,看是他的骨頭硬,還是關某的手段高。”
  附近方敬玉在給勞愛打手勢,卻見勞愛在搖頭 搖頭當然叫方敬玉不要動。
  而方敬玉卻發現這些人的上衣是黃色的。
  勞愛似猜到這些人的來路。
  穿上黃上衣的人,在西北道上的也只有天水附近的黃衣社了,難道是“黑駱駝”關雄他們的人?
  如果是的,那麼草屋裡面坐的人準是關雄的兒子,黃衣社少主人關豹了。
  就在草屋內燈影下,只見一個大漢,一手摟著個女子,並肩走出屋子來。
  二人就在倒吊的老人前面一站,那大漢嘿嘿笑道:“水老頭,你也該想通了吧,你已土掩到嘴巴,距那斷氣的日子不遠,還有什麼好貪的?再說我出的價錢可也是夠你安度餘年的,只要你答應,我立刻叫他們放人!”
  那被吊的老人正是“玉匠”水連天,只見他大喘氣地道:“那玉王玉後乃天地日月精華,人間稀世之寶,唯有德之人得之,你算什麼東西,也想插手凱覦,真是可憐復可笑!”
  突的一腳踢在老者肚皮上,大漢罵道:“媽的,你午間直到二更天,你老小子就是會說這麼兩句惹老子發火的話,難道就不會說些別的……像是你把玉王玉後藏在什麼地方的話啦……”水連天啞著聲音,道:“你不配得到那種至寶!”
  突見女的蹲在水老面前,伸出雙手柔柔的撫蹭著老者滿面白鬍子,道:“水老,何苦呢,看看他們把你折騰的,快說了吧!恁般大年歲了,還能經得起怎麼樣的折磨呀!”
  水連天雙目倒轉怒視,卻是嘴巴閉得緊。
  突聽得大漢吼道:“果真是不放你老小子的血,你是不說呀!”
  早見另一大漢抽出鋼刀來,道:“少主人你早該對這老頭兒下狠手了。”
  大漢沉聲道:“老頭兒,關大爺只問你這最後一遍了,你是說不說?”
  水連天怒目而視,咬牙苦撐,就是不開口。
  大漢怒罵道:“叫你這老狗知道我厲害。”說著又對握刀的大漢道:“先挑斷他的一雙腳筋來,叫他此生不能再走路。”
  鋼刀一揚,那大漢正要下手呢,不料女的忙伸手一攔,道:“等等,都八十歲人了,我們總得耐心勸說呀,這要是一刀斷了老人家的腳筋,龍舌溝再也見不到有人夜裡檢寶玉了,那多可惜呀!”
  大漢怒道:“曲二妹子,你就省省力氣吧,這老兒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你一邊站著看看熱鬧吧!”
  那叫曲二妹子的忙又蹲向老者前面,低聲勸道:“五百兩銀子你不要,反倒要挨刀,為什麼嘛老人家,這要是我,早不受這罪了。”
  水連天粗啞的一聲冷笑,道:“我這裡沒有玉王玉後,你叫我拿什麼?再說你們的五百兩銀子是個大數目,就算我存有寶玉送給你們,不過是換來一刀死的快,從你們的這種作為上,會把五百兩銀子送給我老人家花用呀!去騙比我年輕七十歲的娃娃去!”
  反手一個大嘴巴子,曲二妹子竟立換一副嘴臉,罵道:“你這個活過頭的老狗,說了一天也費了不少脣舌,你竟是軟硬不喫呀,好!今夜有得你受的罪!”
  姓關的大漢早冷笑道:“我就說嘛,磨蹭半天全是白搭!”
  曲二妹子挪肩倒豎的喝道:“起初我原是以為他年歲大,怕稍加折騰會完蛋,所以才一再勸說,想不到老東西竟抱定‘任你千條計,我有老主意’的一再不加理會。”
  一手摟過曲二妹子入懷,大漢低頭在曲二妹子面上一陣磨蹭,還伸出個大扁舌頭在曲二妹子的耳根子上舐著道:“走吧,我們回屋子裡去,別看這些血腥的事情了。”
  一陣“格格”笑……
  握刀大漢已抓住吊著的水連大小腿正要下手了。
  突然間,燈影一閃,勞愛已落在老者一旁,四個大漢全一怔,只見是個美姑娘。
  於是,四個人全呵呵笑起來……
  握刀大漢指著勞愛,道:“大姑娘,你是天上掉下來還是地上蹦出來的?”
  剛走進草屋的關大少聞言忽的回過頭看,兩丈外燈光下真的還站了個美嬌娘,仔細看,光景可比曲二妹子中看多了,那股子逗人勁,不用扭捏捏做作,就叫男人打哆嗦!
  一個騰身,關大少已站在勞愛面前。
  曲二妹子更是來的快,側面已把勞愛兜祝勞愛淡然一笑,道:“放下這位老人家,然後,每人斷去一指立刻走路,我不願在這個美極的龍舌溝見血腥,那會令龍舌溝的玉失顏色。”
  關大少幾人一聽,個個面色驟變,誰也摸不清打橫裡會冒出個女煞星。
  這也只是一瞬之間,關大少沉聲罵道:“哪裡冒出你這個雌兒,也不問問大爺是何人,你就如此使橫!”
  勞愛面無表情地道:“我不想知道你們是誰,也不準備知道,快放下這老人,至於砍去一指,也就由你們自己選了。”
  只是這種氣度,關大少便知來者不善,但他還是硬起嘴巴,道:“你是老幾,竟叫我們放人還要自己零碎下來些皮肉,江湖上有這種施橫的?你我一無仇二無怨,井水不犯河水,我們做買賣,管你什麼事,多少你也得顧點江湖上的規矩吧!”
  冷嗖嗖的一哼,勞愛道:
  “江湖上的規矩是武力塑造出來的,誰的武力強,誰便是江湖規矩,眼前,我便是!”
  面孔上一陣抽搐,關大少咬牙,道:“我操,把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坊來了,你可知關大爺何許人?”
  勞愛輕嘆一聲,道:“一直我就不喜歡你道出自己底細,那是會嚇人一跳,但對我卻一文不值,所以我不愛聽。”又歎一口氣,道:“天水黃衣社吧!只從你們黃衣衫上我便已知道了。”
  關大少一怔,道:“不錯,我們正是天水黃衣社人,我叫關豹……”勞愛淡然,道:“關雄還好吧?”
  關豹同幾個大漢,連曲二妹子全都微微一怔 關豹更詫異地道:“好
  你還認得我爹?”
  勞愛上下看了關豹一眼,點頭,道:“嗯!你比起你爹來倒是白多了,你爹那張臉可真黑的嚇人一跳!”
  關豹一聽,原是自己人嘛,嘿嘿一笑,道:“看來是自己人嘛!實不瞞你說,我們這是在辦正事,你如果有事,請快走吧!”
  輕搖搖頭,勞愛道:“把老人家放下來,每人自斷一指!”
  這真是大出關豹的預料,他一聲怪叫:“好哇,你竟不買我黃衣社的帳,你……”別再喳唬,快動手吧!襖桶 釁 蘗λ頻摹?
  關豹怒喝道:“你為什麼定要插手管閒事?”
  勞愛道:“這不是管閒事,我只是在維護道上的一點人性尊嚴,我一向看不慣把強橫加諸在老弱婦女身上,不幸你們折騰的對象是個年逾八十的老人,我便不能不管了。”
  一側,曲二妹子橫身往勞愛身上撞去,人在中途,一把尖刀已將劃向勞愛臉上,只聽曲二妹子低叱道:“什麼東西,找死!”
  未料勞愛長劍並未出鞘,右手上撩如電,一揮又揮,但聞“叭”的一聲,曲二妹子斜身橫翻出兩丈外,“哎啾一聲撐身欲起卻又痛坐在地上!
  四個大漢早憋著一肚皮的悶氣,見曲二妹子揮刀撲上,忙拔刀圍向勞愛。
  關豹後退兩丈,手一揮吼道:“宰了她!”
  四個大漢發一聲喊,四把鋼刀並舉,齊向勞愛撲去 月光下,勞愛冷笑一聲,“嗆”的一聲長劍出鞘,就在這同一時間裡,近身的兩個大漢已拋刀摀面不辨東西南北的橫摔在崖下溪水中。
  另兩個大漢機警的收勢欲逃,勞愛早覷準方位,長劍凌光閃劈如電中,激盪的劍芒便宛如兩把飛劍自兩個大漢脊背劃過,緊接著便聽得淒厲的慘叫聲傳入山谷,兩具屍體便打橫跌撞在一起了。
  也只是轉眼間的事,勞愛已不見了關豹。
  猛旋身間,早見方敬玉青鋼劍已架在關豹的脖子上緩緩的走來。
  一笑,勞愛道:“老子英雄兒飯桶,關雄怎會養出這麼個窩囊廢!”
  關豹聞言怒罵,道:“你什麼玩意兒,大爺一時失察著了你們道兒,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叭”的一劍擊打在關豹的嘴巴上 勞愛以長劍擊在關豹的面上,剎時關豹吐出兩顆牙,兩頰上也出現醬紅大櫻勞愛怒道:“駐馬鎮宇文長江結婚前,你可是同那南官北、宇文長江,加上藍風的兒子,四個人在‘駝鈴居,吃酒說大活是吧?”
  關豹一怔,道:“好……”
  勞愛道:“你不會認識我的,但你們那晚在樓上說話太得意了,得意的忘了自己是老幾……”關豹一驚,道:“你是勞愛,宇文兄未娶到手的老婆呀!”
  勞愛冷笑一聲,道:“你總算知道我是誰了!”
  關豹驚異地道:“你……你要殺我?”
  “我可並不想殺你呀!”
  曲二妹子早在地上叫道:“你原來就是青龍會當家的呀,怎不早說呢?”
  勞愛面無表情地道:“說給你聽?”
  曲二妹子已瘸著腿站起來,只是剛走一步,卻哎唷一聲又坐下了,哀哀叫道:
  “這位兄弟,拉我一把如何?”
  方敬玉青銅劍正欲收起來呢 勞愛突然冷叱,道:“憑你的那點江湖伎倆也想在我面前賣弄?”突然一劍平鞘而上,曲二妹子“嗖”的一聲,左手急急握住右腕,而一把鋒利短刀,已落在地上了。
  血在往地上流!
  曲二妹子抖顫著手慘叫不已!
  方敬玉一驚,不由怒道:“可惡!”
  勞愛突的劍尖揮向關豹的足膝頭上,便聽得關豹狂叫一聲跌坐在地上,破口大罵道:“好狠的臭女人,你竟截斷關大爺的‘三裡’,廢了大爺右腿,你……
  你等著黃衣社找你吧!”
  冷冷一笑,勞愛對方敬玉道:“快把水老放下來!”
  方敬玉收起青鋼劍,立刻把水連天松一綁繩,緩緩的扶進草屋內。
  那玉匠水連天喘著大氣面色蒼白泛灰,白汎灰忙著替老人家推拿揉搓,邊低聲道:“水老可認得方敬玉嗎?”
  連吸幾口大氣,玉匠水連天燈光下細看幾眼,一聲呵呵苦笑,道:“小夥子呀可是你!”
  方敬玉點頭,道:“兩月不見,想不到這次幾乎看不到你老了!”
  伸出指頭指向外面,水連天道:“你知道他們是哪裡來的呀?”
  方敬玉道:“他們是天水黃衣社的人,水老,你受苦了!”
  水連天搖頭嘆息一聲,道:“年輕人呀,你可是知道我老人家呀,一生從來不與人爭,只是伸手向蒼天要,可是這些人卻向我老人家下毒手,真令人寒心吶!”
  就在這時候,只聽得屋外勞愛叱道:“姓關的,我不殺你,那是我要藉你的口去對你那黑心老爹傳句話,想要玉王玉後,那得各憑本事。”
  關豹怒道:“姓勞的,你今不殺我以後必定後悔。”
  勞愛淡然道:“那是我的事,何用你這殘廢之人操心事!”
  曲二妹子早把她自己已斷腕的傷處包紮,這時忙走近關豹,道:“我們走吧,報仇雪恨擱在心頭,掛在嘴皮子上管屁用,走!”
  關豹狠狠的瞪了勞愛一眼,只得彈起左腳一手扶著曲二妹子,一蹦一跳的往龍舌溝口走去,看情形他們的那種走法大概趕到槐山鎮也該是天亮了。
  勞愛這時收劍入鞘走入屋裡,見水老丈跌坐在一張破板床上,仍然露出十分痛苦的樣子。
  再看看這間草屋,只見除了一張破木床外,床上僅有一張舊棉被,一張方桌兩張椅子,靠牆邊還有個小灶台,鍋碗勺子還有門外那支木桶,光景是相當簡陋了。
  方敬玉這時對水連天道:“水爺爺,這便是我的主人,如今我在她手下做事情,她人挺好的。”
  水連天望望勞愛點點頭,道:“姑娘,你是做什麼營生呀?”
  勞愛道:“長安城我有個京廣百貨店。”
  水連天又點點頭道:“正當買賣,很好!”
  方敬玉道:
  “水爺爺,趕著天明我們送你老回槐山吧!”
  不料水連天道:“不,趕明天我領你們去個地方。”
  勞愛望望方敬玉道:“我只想問水老幾個問題,不知現在問方不方便?”
  水連天不等方敬玉問,立刻喘息地道:“從午時到現在,剛才那幾個凶漢把我盡往水桶悶,倒是喝了不少水,如今實在頭暈目眩還有些餓,何不等到帶二位去了那地方以後,你們想知道什麼再問也不遲呀!”
  勞愛一聽,忙對方敬玉道:“我在此陪水老,你快去找到馬匹,我那鞍袋還有吃的,你去取來吧!”
  方敬玉一聽,立刻點頭走出草屋趕往溝口去了。
  方敬玉一走,水連天這才又把勞愛看了又看,道:“姑娘,你剛才的手段好嚇人呀!”
  水連天當然說的是勞愛殺死四名黃衣社人的事。
  勞愛面無表情地道:“那種情況下,我不殺他們便會被他們得逞,痛施殺手也是被逼的呀!”
  點點頭,水連天道:“我知道,因為你也只是要他們自斷一指,是他們向你施狠的,這怨不得你!”
  勞愛走近前去輕拍著水連天肩頭,道:“只等把吃的東西取來,水老先吃個飽,能回答我的幾個問題最好,否則只等明日了。”
  水連天點點頭,立刻便閉起眼睛來 勞愛緩緩走出草屋,月光下望向這條大山溝,只見一片銀星點點,知道是溝中山溪反映的。但卻也稱得上是奇景了。
  往高處看,濛濛中一片黑暗,似窮水卻非惡水,層巒疊嶂,夜色中望去更見光怪陸離,然而,這裡卻是出產寶玉的好地方,真是叫人難以相信。
  不旋踵間,只見方敬玉手提袋走來。
  方敬玉見勞愛在屋外面觀望,忙上前道:“出谷時候看到姓關的與那女子,等我迴轉,他們尚未走出一半路呢!”
  勞愛道:“他們可看到你了?”
  搖搖頭,方敬玉道:“我離他們遠,應該不會看見我的。”
  二人一齊又走進草屋裡,不料草屋裡已不見水連天。
  勞愛大驚,道:“我不信,我在屋子外面守著,從未見任何動靜,他怎麼會消失不見呢?”
  方敬玉放下袋子忙著四下找,邊高聲道:“水爺爺,水爺爺,我給你拿來吃的了,你在哪兒?”
  屋子不大,一目了然,哪裡有水連天人影?
  走出屋子,勞愛與方敬玉二人分頭去找。
  那勞愛急急的騰躍在荒草亂石崖間,卻哪裡能找得到水連天!
  方敬玉這時才覺得,“玉匠”水連天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勞愛也走回草屋來了!
  二人似是十分失望的樣子!
  方敬玉張口想說什麼,但話到口邊未說出來……而勞愛呢?
  勞愛雙眉打結正思忖著

runonetime 2008-05-30 05:52 AM

第19章 拾玉老人

  勞愛坐在一張破椅子上低頭沉思不語 方敬玉自言自語,道:“老人家會到什麼地方呢?他不可能離開此地呀!”
  兩人一陣沉默後,勞愛道:“一個真正孱弱的老人,不可能具有如此身手的,難道這老人他……方敬玉一驚,道:“當家的 ”話未說完,勞愛忙以手阻止,低聲道:“暫時稱我東家。”
  方敬玉立時明白,忙又改口道:“當家的意思是水老人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輕點著頭,勞愛道:“如果我推測的不錯,他老人家必就是位高人。”
  方敬玉迷惑不解的道:“我們槐山人從來沒聽說過‘鑑玉老祖’是一位武功奇高的能人!”
  勞愛一笑,道:“一位真正能人是不會輕易被人識破的,而水老又是弄玉高手,一般人只注意到他在玉上造詣,往往便忽略了他在武功方面的成就。”
  方敬玉點點頭,道:“水爺爺向來只活動在這龍舌溝,獨來獨往又是月夜中,自然認識他的人便不清楚他還會武功了。”
  勞愛又是一陣思忖,道:“令我不解的是水老既會武功,他為什麼還要聽任那姓關的小子折騰?”
  方敬玉道:“所以屬下十分迷惘。”
  勞愛這時對方敬玉道:“我們折騰這一陣,我也覺得有些餓了。”
  方敬玉忙把袋中吃的取出來攤在桌子上。
  勞愛撿了一塊醬牛肉邊啃邊道:“今夜我們便在這草屋歇下來,希望水老人家能出面見見,也不虛此行了。”
  方敬玉道:“此地找不到,我們去槐山找。”
  二人各自吃了些東西,勞愛便先自在床上睡下來。
  方敬玉坐在椅子上守著,見勞愛鼻息均勻,顯然已睡著的樣子,不由站起身來走出草屋。
  他見草屋前面四個黃衣大漢屍體還在,便立刻拖往附近石堆去把屍體用石塊堆起來。
  方敬玉剛剛要回草屋,突然一聲蚊蠅似的聲音傳來:“小夥子,你過來!”
  方敬玉一驚,舉目四下望去,月色迷朦中什麼也沒有看見,不由低聲道:
  “水爺爺,你在哪兒?”
  附近聲音還是水連天的,只聽他道:“核桃樹上呀!”
  方敬玉抬頭望向一棵兩人合抱大核桃樹,枝葉繁茂中早見水連天在一處三叉枝間向自己招手呢!
  方敬玉一笑長身而起三丈高,雙手一攀橫枝,人已落在水連天面前來,笑道:
  “水爺爺,你怎的在這兒,我拿吃的回來就不見你老人家,我二人還在為水老擔心事呢!”
  水連天呵呵笑著,指向草屋,道:“那女娃兒睡著了吧!”
  方敬玉點點頭,道:“我們東家是睡著了。”
  “東家,嗯?”水連天指著方敬玉鼻尖沉聲道:“你還想騙我呀?”
  方敬玉一怔,道:“她……她……是……”方敬玉本不會撒謊,如今經水連天這麼一問,顯然已不知所措。
  水連天沉聲道:“她明明是青龍會當家的,你說是也不是?”
  “水爺爺怎麼知道的?”
  水連天道:“她也是希望水爺爺多指點她一些迷津的。”
  水連天壓低聲音,道:“她就是那個被亂刀劈死在這龍舌溝中那個紅面大漢的女兒了!”
  方敬玉點點頭,道:“是的。”
  水連天道:“這麼說來,她仍然處心積慮的要為她爹報仇了!”
  方敬玉又點點頭,道:“刻骨銘心而又無時無刻不在往此一目標奮進!”
  點點頭,水連天道:“此女機智過人,武功不弱,人又長的美,小子呀,你喜不喜歡她?”
  方敬玉一愣,道:“她是青龍會魁首當家,我……我又算什麼,小子實在不敢存高攀之心!”
  其實方敬玉心中何嘗不想,只是他自知身份地位,不圖妄想而已!
  撫髯哈哈一笑,水連天道:“其實我是半猜的。”
  方敬玉道:“總得有所根據吧!”
  水連天一笑:“那個女娃不是同姓關的小子說過的話嗎?當時那姓關的稱女娃‘姓勞的‘,而你卻說是她的伙計,哼,你小子還是我老人家的小同鄉哦,就幫著外人騙我呀!胺驕從褚惶 鋈壞牡潰骸霸 蠢弦  閻 浪 撬 恕!?
  水連天道:“所以我不得不躲起來。”
  方敬玉道:“水爺爺,上次找上水爺爺便是受她之托,有許多事情她想在水爺爺面前請教呢!”
  水連天道:“二年多前發生在龍舌溝的那件事,我老人家不是已經同你說過了嗎,怎的還找來!”
  水連天又道:“不錯,他是青龍會魁首當家,但那是在人前,如是關起門來,她仍然是個女人,天生的女人,誰也改變不了,至於什麼當家魁首,那是人為的,可幹可不幹,你可是聽懂我老人家的話吧!”
  方敬玉一笑,道:“且不談這些如何?”
  水連天道:“不談這些談什麼?”
  方敬玉想了一想,道:“小子想知道一件事情。”
  水連天道:“你說:”
  方敬玉道:“剛剛姓關的幾人捆了你那麼久,水爺爺為何甘願受活罪還被他們倒吊著把頭往水桶內浸。”
  水連天道:“他們逼我要玉王玉后,我沒有,被他們倒吊著如能消消他們的氣,不是瞞好嗎!”
  方敬玉想笑未笑出來,遂又問道:“從中午吊到天黑,你老這罪不是受大了?”
  水連天呵呵一笑,道:“中間我還睡了個把時辰呢,哈……”方敬玉驚奇的道:“被倒吊著還能入睡呀!”
  水連天道:“老朽從二十歲起便有午睡毛病,時辰一到,便是把我老人家泡在水裡,我還是照睡不誤……”他突又哈哈一笑接道:“可笑姓關的幾個蠢才,當時還以為我老人家吃不消昏迷了呢!哈……”方敬玉怔怔的又問:“水爺爺,如果姓關的命人斬斷你老的腳筋呢,當時一個大個子正舉刀要下手呢!”呵呵輕鬆一笑,水連天道:“有你們趕來,還用得著我老人家出手嗎!”方敬玉驚異的道:“如此說來,老爺爺早知道我們來了!”
  水連天將髯點頭,道:“知道有人來,但是誰我卻並不知道。”
  方敬玉道:“怎知我們會出手救人?”
  水連天一笑,道:“難道真有人見死不救?”
  於是,方敬玉釋然了 水連天又是一聲笑,道:“告訴水爺爺,你是不是喜歡她?”邊指向草屋。
  方敬玉半晌未開口,心中卻在狂跳著。
  突聽水連天低吼道:“喜歡便喜歡,不喜歡便不喜歡,我們槐山人不作興這般的扭捏!”
  方敬玉遂點點頭,道:“還望水爺爺不要說出去。”
  一指頭點在方敬玉額頭上,水連天道:“不說她一輩子也不知道,你小子知道水爺爺為什麼突然躲起來呀?”
  方敬玉道:“不就是你老知道她的身份以後才躲起來的?”
  水連天嘆的一聲,道:“你狗屁,她是青龍會當家的我便要躲嗎?”
  方敬玉傻笑一聲,道:“那是為什麼?”
  水連天道:“我老人家要暗中看你二人表情,孤男寡女相處一屋說些什麼,不料你們公而忘私的她卻呼呼睡下了……”附近,突然有聲音傳來,道:“好嘛!
  原來你們在樹上閒談起我來了!”
  是的,這聲音還是勞愛的。
  原來她睡了一陣,睜開眼來找方敬玉,不料草屋內失去方敬玉影子,這才立刻找出屋外,卻正聽到水連天的最後一句話。
  方敬玉忙躍下樹來露出一臉的尷尬。
  水連天也跳落樹下,笑道:“回屋子裡去,我老人家還真的餓壞了呢!”
  三人走入草屋裡,水連天也不客氣,抓起一塊肉便啃,別看他八十高齡,口中尚有大半牙齒未脫落,醬牛肉他一連吃了兩斤多才笑道:“兩頓湊成一頓吃,是吃的多了些,哈……”抹著嘴巴,水連天對勞愛,道:“孩子,你可算得是個有心人了。”
  勞愛一愣,方敬玉道:“水爺爺早知當家的身份了。”勞愛雙眉一皺,方敬玉立刻解釋,道:“是水爺爺聽得姓關的說出當家的底細,才……”勞愛這才忙向水連天,道:“不錯,我便是青龍會當家的。”
  點點頭,水連天道:“那個被亂刀砍死在龍舌溝的紅面大漢可是你爹!”
  勞愛點點頭,道:“不錯。”
  水連天道:“兩年多了,我老人家的記憶不差,不過我會儘量滿足你的問題。”
  勞愛忙施禮稱謝。
  不料水連天突又望著勞愛一笑,道:“不過老朽倒有個條件。”
  勞愛道:“不論什麼條件,勞愛全都會答應的。”
  水連天撫掌笑道:“哈!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喲!”
  勞愛點頭道:“是的,不論你出何種高價……”水連天道:“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老朽必不令你失望!”
  勞愛微微一笑,道:“老人家,你請說吧!”
  水連天指著方敬玉,道:“我要你嫁給他!”
  勞愛還真的頭一回臉紅 那方敬玉手足無措的道:“水爺爺,你……”水連天撫掌哈哈大笑,道:“好,好,此生頭一回見你們這般的兒女作態,哈……”
  勞愛望了一眼方敬玉,緩緩低下頭未開口。
  水連天收起笑容,道:“怎麼樣,你答應了?”
  勞愛仰起頭來,道:“這是你老唯一條件?”
  點點頭,水連天道:“不錯。”
  再次望向方敬玉,勞愛心中在想,自己的身子早被方敬玉摸過,雖然那是在他替自己裹傷,而自己又被他抱回六盤山,這一切正表示了一個“緣”字,再看這方敬玉也是一表人材,頗有俠義精神,也算是難得人才……心念間,勞愛輕點點頭,道:“好,我答應這門親事,但卻得向家母稟報,而且成婚之日應在我大仇已報之時。”
  水連天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撮合一對姻緣,老朽增壽十年,這下子又有得日子好活的了,哈……”方敬玉忙上前拉著勞愛的一雙手,道:“當家的,這會太委屈你了!”
  勞愛突然露出從未有過的女兒態,道:“方兄,我沒有這種感覺,也許是緣份吧!”
  突見水連天起身道:“走,我帶你們去個地方!”
  方敬玉對水連天如今真是不知如何感謝才是,聞言忙一伸手,攔住道:“三更天了,水爺爺先歇著,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吧!”
  水連天搖頭,道:“我不累,快跟我來吧!”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忙跟著水連天步出草屋外。
  那水連天一走出來,只見他雙肩抖動中,人已撲向龍舌溝底筆直的往對面峭壁邊撲去 龍舌溝底寬約一里,溝底盡是渾圓石頭一灘灘的清水,然而水連天行走上面宛如平地般的雙腿緊盤如飛,方敬玉與勞愛二人施盡全力也才勉強跟上。
  那方敬玉還不時的踩在水中,激起一溜水花來。
  三人撲到峭崖下,月色中水連天回頭對勞愛二人道:“老夫一生嗜愛寶玉幾欲發狂,可說視玉如生命,難得今日我老人家興致高,又為你的一片孝心感動,這才領你們來我的藏玉洞一觀。”說著伸手往峭壁上指去。
  方敬玉驚異地道:“水爺爺,槐山誰都知道你老以拾玉賣玉為生呀,怎的你老還有這麼一處藏玉洞?”
  嘿嘿冷笑一聲,水連天道:“我老人家所賣的玉全都十分庸俗,稱不上什麼寶玉之流,說得明確些,只是換個肚皮不餓,而真正的寶玉打死我也不賣。”
  勞愛忙笑道:“既是水老視若珍寶又愛如生命,我們還是不著的為是,再說我的時辰不多,幾個問題問清楚以後,我們還得立刻趕回六盤山呢!”
  水連天笑道:“別急別急,入寶山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方敬玉也道:“君子不奪人之所好,我們還是回草屋去吧!”
  水連天沉聲道:“你小子怎的不開竅,想想看,我老人家把你二人撮合成了夫妻,難道不送件禮物給你們,那我這把年紀不是白白活了!”說著,又對勞愛道:“隨老夫上去,你們隨自己喜歡,想要什麼,但是每人只能取一件!”
  勞愛搖頭,道:“不,我二人不能上去,老人家若定要送我二人各一件,還請你老自己取來,我們在下面等著。”
  方敬玉也道:“是呀!哪有禮物挑撿的。”
  忽的哈哈一聲笑,水連天道:“總算老夫未曾看錯人,你們且在下面等著吧!”說完只見他雙臂交互揮動不斷,人已攀崖而上,剎時間他已上躍三十多丈,一個旋身間便消失在峭壁間不見。
  看看水連天的輕功,勞愛對方敬玉道:“此老輕功與我師龍師太不相上下。”
  方敬玉道:“今日才知這位‘鑑玉老人’竟還是能人,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勞愛道:“希望我要知道的問題,水老能給予我滿意答案。”
  方敬玉點頭,道:“看此情形,他必然會的。”
  勞愛又道:“我曾叫‘八爪神偷’伍大海來到槐山,探聽那年槐山人慶賀玉王后出世時候,是否有中原其他人物在這槐山出現,探聽的結果是‘有’我希望老人家能認出這些人來。”
  方敬玉道:“其實我們已知道有那狼山風家寨的風雷了,只要捉住姓風的,就不怕別的人找不出。”
  二人正在崖下交談呢,峭崖上,水連天已衣袂抖閃中一瀉而落下峭崖來。
  方敬玉與勞愛二人忙迎上前去。
  水連天卻一揮手,笑道:“回草屋去吧!”說著當先向對岸旁身躍去。
  三人又回草屋內,水連天湊近燈光猛的一攤右手,只見華光成絲,閃閃如同旭日彩芒。
  勞愛驚異的嘆道:“天藍寶鑽?”
  水連天得意至極,但卻搖搖頭,道:“這是玉精,而非寶鑽。”
  方敬玉訝異的道:“玉精?難道玉還能成精?”
  水連天道:“怎的不能?世上萬物達到極至便會成精。”說著伸手把兩顆玉精分別拿在姆食二指間,又道:“形狀相似而有稜,大小如一似夫妻,所以我老人家稱這對玉精為牛郎織女,這可是不經人工,不加俗手磨琢,全是天成,我把它送給你二人,算是老朽一番心意了。”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接過玉精,只見這玉精不過鴿蛋大小而稍呈扁平,五個稜角十分自然,近著燈光,只見華光四射,而玉精內部也似有另一種毫光閃動著,十分好看。
  望著勞愛,水連天道:“收了老朽的禮物,你便是這小子的如意夫人了,哈……你總不會再反悔吧!”
  勞愛當然聽出水老話中含義 那顯然是她自動退掉宇文長江的婚約,現在說來反倒引起三人宛而一笑了。
  方敬玉收起玉精,忙拉住勞愛,二人上前向水連天施禮,那方敬玉果真感動得淚水也流下來,道:“小子何人,竟蒙水爺爺如此厚愛,此生不知如何報答這種恩情於萬一了。”
  勞愛也道:“只等了卻心願,必請水老喝這杯喜酒。”
  水連天哈哈大笑,道:“好,今日我老人家真是痛快,哈……”勞愛也收起玉精,這才在水老一邊坐下來,道:“我可以問老人家問題了吧?”
  水連天點頭,道:“你問吧!”
  勞愛道:“在我請問之先,我想聽聽那夜你老所見的情景。”
  方敬玉道:“當家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了呀!”
  不料一旁的水連天沉聲道:“小子呀!你該改變一下稱呼,也好培養你二人之間的感情呀!”
  方敬玉愣愣然,道:“改變什麼稱呼?”
  水連天呵呵一笑,道:“那得看你小子的了,比方說,你嘴巴甜的話便叫她一聲親愛的,普通一點的稱呼便叫一聲妹妹什麼的。”他一頓指著方敬玉鼻尖又道:“別忘了,你們已是夫妻,所差的只是拜個天地的儀式罷了。”
  方敬玉道:“稱當家的也沒錯呀!”
  冷哼一聲,水連天道:“大男人稱老婆為當家的成何體統!”
  勞愛反倒笑道:“總得慢慢改呀!”
  水連天道:“現在就開始改。”
  方敬玉赧然一笑,道:“好,往後談公事,她還是當家的,私底下她便是我方敬玉的賢妹。”
  水連天指著勞愛對方敬玉道:“那就叫上一聲吧!”
  方敬玉望望勞愛,道:“賢妹 ”
  梨渦隱又現,勞愛輕點著頭。
  水連天撫掌笑道:“好,好,現在你二人且坐下來,暫聽我再把那兒發生的事情說一遍 ”方敬玉把椅子拉近勞愛,二人並肩坐在水連天面前,四目直視床沿上坐的老人 “鑑玉老祖”水連天。
  於是 -
  那是個月圓之夜。
  月圓人更圓,因為槐山地方的人們將以一對玉王玉后上呈他們的王爺,這是大事,槐山人要大戲唱三日熱鬧一番,然後派人進都城獻寶,卻不料這消息被人傳出去,便在第三天晚上,人們正高抬著那對鵝蛋般大的一對渾圓而又晶瑩剔透的寶玉遊行中,突然一人趁著街道兩邊的人們燃放鞭炮聲中從空而下落在寶玉的紙盤架子上,只伸手一撈,立刻騰空上屋,消失在夜色裡 當時這可嚇壞了槐山鎮上人,也有幾個會武功的忙追出去,可是那人十分了得,早走得無影無蹤。
  就在那人搶玉的時候,火砲下燈光中,有人看到是個虯髯紅面大漢,約摸五十來歲年紀。
  不料那虯髯大漢去未多久,忽又來了一批人,槐山全不識這些人物,只見混亂中來人聽說玉王玉后被人搶去,一問來人去向,立刻向那紅面大漢方向追撲過去。
  那晚原是個圓月裡,紅面大漢搶得寶玉,匆匆的卻來到了龍舌溝!
  他為什麼到龍舌溝,誰也弄不懂。
  哪曉得他才進入龍舌溝,後面便見七個凶漢撲進來,當時老朽便在溝口不遠的斷崖下矮樹後,只見這七個大漢一路散開,扇形的往溝中包抄過去,這些人全都蒙著面,從他們的行動上看顯然皆都是高手之流。
  遠處,我見那大漢被七個蒙面人包圍在一灘淺水處,好像我曾聽到一人狂吼著:“獨樂樂是私,眾樂樂才是義,姓勞的,你自信是我七人之敵手?”
  那紅面大漢虎吼一聲罵道:“媽的,什麼情什麼義,卻全都***狗屁,姓勞的今日總算看清你們這些黑心狼的真面目了。”
  也不知有人說了一句什麼話,突然那姓勞的狂叫道:“要東西?那得先放倒勞大爺。”
  這時那姓勞的紅面大漢右手鬼頭砍刀,左手一把怪刀,於是那七人立刻向姓勞的狂殺起來!
  雙方邊殺邊向山崖邊移動,我也掩著身子接近,本來,我是想出手相助的,只是我聽得雙方全是來搶寶玉的,自然覺得這些人全不是好人,就看他們殺個兩敗俱傷,這世上少了這種人不是太平多了嗎?
  卻不料姓勞的紅面大漢只一接近山崖,立刻騰空而起,直往山崖上躍去。
  眼看他已上升數丈,突見數點寒星直射騰空中的紅面大漢,就聽得悶哼一聲,那紅面大漢一路又滑跌下來。
  於是,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那七個蒙面大漢立刻圍著這姓勞的。
  姓勞的可真有種,他單膝跪地,雙手握刀,厲烈無比的閉口不言,任那七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他就是滿面不屑的怒視著。
  於是,又是一陣圍殺中,姓勞的在雙手兵刃被劈落地上後,竟盤膝坐在山崖邊雙目緊閉不再抵擋。
  這時有人伸手在那姓勞的身上摸去,不料姓勞的雙肩晃動,雙肘交頂,直把那人撞跌在一丈外。
  那人爬起來破口大罵,奮起手中潑風砍刀殺去,當場把姓勞的砍翻在地。
  於是另外幾人也怒極的揮刀砍去,他們以為只要殺了姓勞的,再下手奪寶玉,不料姓勞的已是奄奄一息了,他們才發現寶玉根本不在姓勞的身上,一時他們又要施救姓勞的,為的是想從姓勞的口中問出寶玉藏於何處。
  一陣折騰後,姓勞的似是死掉了,七人正感失望,不料暗中又出現一人,那人對七個蒙面人也不知說了些什麼,七個蒙面人立刻便往龍舌溝外面撲過去
  說也奇怪,那後來出現的人,竟然會在姓勞的身子摸了一陣,他似是十分高興的把件東西塞入懷中,然後把姓勞的屍體背出龍舌溝拖上一輛馬車走了。
  一口氣,水連天把那晚龍舌溝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方敬玉發現燈草蕊應該撥長些,燈快熄滅了。
  於是他伸手去撥弄燈草,邊望向勞愛。
  而勞愛的美眸視向草屋外,半晌她未開口,仿佛她也在那晚出現在龍舌溝。
  沉靜中有著窒息,水連天喘了幾口大氣,道:“孩子,你可以問了!”
  勞愛突然道:“姓關的今夜為何找上你老人家?”
  水連天冷哼一聲,道:“也不知哪個壞東西說老夫畢生精神全花在這龍舌溝,姓關的懷疑我老人家得了玉王玉后,這才暗中摸進龍舌溝軟硬兼施的要我交出那對誰見也愛的寶玉。”
  勞愛雙目一亮,旋即淡然一笑,道:“憑老人家武功,打發那姓關的幾人應不會有太大問題,何以 ”水連天呵呵一笑,道:“單只他們幾人,老夫自是不會放在心上,但這些人的後面尚有不少人,天水黃衣社的‘黑駱駝’關雄,他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我又何必把他惹來這龍舌溝?倒不如我老人家受點活罪,打消他們再來找麻煩的念頭,如此豈非更好!”
  勞愛道:“可惜我們傷了他兒子,只怕姓關的更不會善罷干休,不定還會找來呢!”
  哈哈一笑,水連天道:“你錯了,姓關的如果要找,只怕也是找上你六盤山,不過我老人家猜想,你廢了他的寶貝兒子,他可能就不會不找你一拼了。”
  冷冷一笑,勞愛道:“西北道上,六盤山青龍會又怕誰來著!”
  勞愛又問:“我只想知道那最後把我爹拖出龍舌溝的人,這人是誰?他為什麼把人放在車上就走了?”
  水連天道:“我只能猜那人是個老者,別的便不清楚了。”
  勞愛心想,如果再問下去,只怕所得到的還是那不清楚三個字。
  輕聲一嘆,勞愛道:“看情形老人家已把要說的全說了!”
  水連天道:“實際情形也是如此。”
  勞愛突又問:“這以後那玉王玉后再未出世了?”
  猛力點著頭,水連天又道:“寶物出世原本是一片祥和,卻不料引來一場血腥廝殺,只怕上天早又把寶物收回了!”
  勞愛面無表情的直視著龍舌溝。
  龍舌溝一片灰暗。
  啊!月兒已下山了。
  勞愛站起身來,對方敬玉道:“方兄,留些銀子給老人家,也算我們對老人家一點謝意!”
  方敬玉忙自袋中取出銀子百兩放在桌面上,道:“水爺爺,這點銀子不成敬意。”
  水連天也不言謝,撫髯一笑,道:“算是謝媒金吧!”
  勞愛一笑,道:“也許有一天我二人跟老人家上得對面山崖上瞻仰你老的珍藏寶玉。”
  水連天聽得勞愛的話,立刻眉飛色舞的道:“只等那一天到來 嗯!我是說你們已結為夫妻時候,我必帶你們看看什麼才叫寶玉。”
  於是勞愛起身與方敬玉二人走出草屋。
  水連天送二人到草屋外,笑笑道:“美人如玉劍如虹,英雄攜美走天涯,但願你二人共為武林寫出一段佳話,哈……”方敬玉望著水連天深施一禮,道:
  “水爺爺,槐山你是我方敬玉最親的人了。”
  勞愛也一笑施一禮。
  水連天道:“你們上路吧,老夫還得掩門睡覺呢!”
  水連天撮合成勞愛與方敬玉一對,這原本是他的本性,一個愛玉的人,總想把這塊玉雕琢得完美無缺而又十全十美,今日他見這勞愛與方敬玉二人,不但充滿俠義心腸,而且也如玉般的美。
  天下似這種再也適合不過的一對,若不使之結合,便如同一塊不完美的玉,那是頗有暴殄天物的意味!
  實際上,在勞愛的心中,她早已把方敬玉當成了心上人,如今經水老一說,也只是水到渠成罷了。
  現在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手挽手的走出了龍舌溝。
  勞愛不時的望望方敬玉,卻發現方敬玉也正在看自己,不由得淺淺的,也是甜甜的一笑……於是,方敬玉便在勞愛的一笑鼓勵中,早舒展猿臂把勞愛摟入懷裡。
  二人便這麼擠擠蹭蹭的踩著石頭走出龍舌溝。
  而東方,現在似已剝白。
  大地上已開始落下今年第一次的寒霜。
  方敬玉低聲對勞愛道:“愛妹,你等等,我去把馬拉出林子來。”
  勞愛輕點著頭,抿嘴一笑。
  方敬玉果真是人有精神馬又歡,不旋踵間,便見他一手牽著勞愛棗騮馬奔馳過來。
  那方敬玉一到勞愛面前,自己立刻跳下馬來,伸手扶著勞愛上馬,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勞愛回報個甜甜的笑,翻身上馬,道:“方兄,我們先馳出一段路再找地方歇息,可好?”
  方敬玉道:“愛妹的話正合我意。”說著也上得馬來。
  山道上,但見雙騎並馳,已不見來時候方敬玉誠惶誠恐的跟在勞愛馬後侍候了。
  二人馳出二十歲裡路程,勞愛忽然笑起來……方敬玉笑道:“愛妹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來了?”
  勞愛道:“我在笑那水老人家,哈……”方敬玉一驚,以為勞愛只是玩笑一句呢。
  勞愛見方敬玉表情,這才收起笑容,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那玉王玉后必被水老得去了。”
  方敬玉搖頭道:“怎麼可能?”
  勞愛道:“十分總有七八分可能。”
  方敬玉一笑,道:“愛妹必有根據!”他見勞愛說出玉王玉后之事,心中大是寬慰不少。
  勞愛把坐騎攏近方敬玉,她緩緩的道:“方兄,那晚上的一切應該全被水老看到了吧……”方敬玉道:“按理應是看到了。”
  勞愛又道:“我爹在進入龍舌溝以後,見七條人影向他撲去,一時間怕玉王玉后被來人搶去,他在匆忙之下必是順勢將寶玉塞入哪個石洞下面去了,如此行動,後面七人沒有察覺,但卻瞞不了水老。”
  方敬玉點頭,道:“有此可能。”
  勞愛道:“即算水老沒看見,但在一眾人走後,水老憑他尋玉經驗也會輕易的找到那玉王玉后的。”
  方敬玉再次點頭,道:“愛妹分析的十分有理。”他想了一下又道:“只是……只是……”勞愛笑道:“方兄可是說水老為何還會邀我們去他的藏玉處是吧!”
  方敬玉點頭道:“是啊!如果他已得到寶玉,便不會邀我們了。”
  勞愛道:“這就是水老高明的地方,他絕對把那一對寶玉收藏的嚴,也許就不會在那崖上面洞內,他在邀了我們以後,便可以令我們不會懷疑到玉王玉后在他的手中了。”
  哈哈一笑,方敬玉道:“水爺爺高招,卻仍然被我的愛妹識破,哈……”勞愛伸手在方敬玉臂上擰了一把,也笑開懷了!

runonetime 2008-05-30 05:53 AM

第20章 泥中冒出蓮花來

  勞愛與方敬玉雙騎奔馳在黃土大道上,那勞愛的傷已愈,如今又有方敬玉的關愛備至,心中立刻充滿人生希望與樂趣,不似過去那種一心只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手法,看是在振興青龍會,實則追殺害死老父的兇手而奮鬥不懈。
  含笑望著並肩雙馳的方敬玉,勞愛道:“我們尚有一日馬程便回到青龍會了。”
  方敬玉笑道:“愛妹回去以後,準備如何對狼山風家寨下手?”
  勞愛道:“約摸著祈老八三人會把狼山驚擾得雞犬不寧,我們趕回去,正好可以一舉殺上狼山。”
  方敬玉道:“應該逼使風雷說出另外七人是誰才對。”
  勞愛道:“當然,我會親自對付姓風的這個回子。”
  方敬玉道:“我以為我二人應該先將我師父的‘降魔劍法’學會以後,姓風的便不難收拾!”
  勞愛一笑,道:“我二人已學了一半,再說那夜若只是姓風的一人,我早把他撂倒在飛鼠崖上了。”
  勞愛的這話不錯,因為風雷那晚約了淡雲與成浩二人,這二人在道上堪稱一流,勞愛以一敵三自是不容易了。
  這時勞愛指著前面高山,道:“過了那座高山便快到六盤山了。”
  方敬玉點頭,道:“我知道那高山背面有個雙岔口,正午可以趕到那裡,我記得雙岔口有家野店正好可以打個尖。”
  勞愛道:“今日我很高興,打尖時候我陪方兄喝一杯!”
  方敬玉伸手拉了一下勞愛,笑道:“愛妹,我突然覺得我方敬玉才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也是最快樂的人。”
  勞愛回眸一笑,道:“方兄 ”羞赧的低下頭。
  別以為勞愛玩刀動劍,這種女子在情愛方面反而執著,但動情,何異火山爆發,比之閨閣女子扭怩作態,可又是另一番誘人滋味了。
  現在 遠處一片榆樹。
  榆樹是沿著一大片生草場栽種,而且種得十分整齊。
  總有那麼十幾二十匹馬正拴在這些榆樹下面,有的刨蹄低頭啃草,有幾匹跌臥草地上,嗯!尚有几匹口吐白沫,光景是剛剛馳過長途。
  迎西,那個十分高大的草房子,不!是半草半瓦屋,因為沿著房脊與四邊放了青黑色的大瓦片。
  大房子後面的橫排草房上面正在冒煙,而前面的大房子那個兩扇大木門卻關得緊,連兩邊四扇大窗也關著,場上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從官道上趕到這大片草場上時候,望著這些馬匹,勞愛柳眉一豎,對方敬玉道:“人呢!”
  方敬玉遙望對面那個大房子,大門簷下那塊“陳記”招牌在晃盪,不由低聲對勞愛道:“奇怪……這時候正是吃中飯時候,這家陳家野店門怎的關著!”
  兩匹馬已到了店門外,勞愛與方敬玉各自把馬拴牢在橫桿上,手拎著劍並肩走上台階。
  只走了兩步,方敬玉正要伸手拍門,卻被勞愛一把拉住他手,示意他等等。
  方敬玉指指房頂,勞愛搖搖頭自己又走下台階,大房子一側,他突的騰身而起人已落在大房上面,隔著屋脊望向大房後面,只見幾個店夥計擠坐在爐房屋簷下一個個愁眉苦臉,有個藍大褂中年人正自在那兒來回蹀踱,不時的望向大屋子欸聲一嘆!
  勞愛看這光景,立刻又躍下大房子來,幾個騰躍,她已到了榆樹下面的馬匹前面。
  方敬玉一見忙也走過去,只見勞愛在那些馬匹上面一陣仔細找尋……終於,她冷笑了 方敬玉忙低聲問:“愛妹可是發覺什麼了?”
  勞愛指著一具馬鞍,道:“方兄你來看。”
  方敬玉湊近望去仔細看,勞愛又道:“方兄,這是天水黃衣社的標記,一件黃色上衣衫。”
  方敬玉又看別的馬鞍,皆同樣在馬鞍左下角刻著同一標幟,不由得望著大房子,道:“大房子內必然全是黃衣社的人了。”
  勞愛冷冷道:“而且也是衝著我來的!”
  方敬玉道:“不,是衝著我二人來的。”
  勞愛道:“姓關的那個小子行動可真夠快的,只比我們早走一天,黃衣社的人便攔住我們的去路了。”
  方敬玉哼一聲,道:“正好在這些黃衣社人身上試試我二人練的‘降魔劍法’,你看如何?”
  勞愛一笑,緊一緊手中長劍,立刻與方敬玉並肩大步直到大房子階前站定。
  方敬玉在勞愛示意下,吭聲叫道:
  “店家,店家呢!”
  “陳記”野店內沒聲音,都是一陣腳步聲走動。
  方敬玉忽的哈哈一笑,道:“黃衣社的哥們,別縮起脖子當王八了,出來吧!”
  “嘩啦”一聲響動,“陳記”的那兩扇舊板門被拉開來,當先舉步走出來的竟是四名舉著鋼叉大漢。
  這四人一經出現,立刻分由兩邊躍下台階,剎時便把勞愛二人退路堵祝勞愛冷笑一聲,舉目望向門內,只見一個鐵塔似的大漢雙臂箕張雙手分別按在面前的桌子兩邊,金剛怒目、齜牙咧嘴,一雙銅鈴眼宛如兩只巨蛙,直視向門外台階下面的勞愛與方敬玉二人發出沙啞的嘿嘿冷笑……不錯,這人便是天水黃衣社魁首,“黑駱駝”關雄。
  一旁有個女子,光景可不正是那關豹的相好曲二妹子,她新傷未愈,痛疼仍在,左腕纏著白布,俏而又俏的面上罩著一層寒霜。
  曲二妹子指著門外對關雄道:“關伯,就是這兩個狗男女!”
  關雄突然沉喝道:“姓勞的臭女人,原來你已有了姘頭,怪不得你不嫁給宇文山的兒子。”
  勞愛咬牙道:“一方梟雄卻是滿口胡說八道。”
  關雄冷笑一聲,道:“怎的不進來?”
  勞愛淡然一笑,道:“姓關的,玩姦施詐別在本姑娘面前賣弄,再說這屋子裡動手不如外面來得寬敞,何況砸壞人家東西是你賠我賠?出來吧姓關的。”
  雙掌一按方桌,關雄弓腰彈身,“呼”的一聲人已自桌面上平飛到大門邊。
  大敞步的走到台階前,關雄戟指勞愛喝罵道:“**養的,你為何下毒手廢了我兒子一腿!說!”
  勞愛冷冷道:“我沒有殺了他算是夠便宜他了。”
  關雄大怒,道:“我操,同你爹比起來果然青出於藍勝於藍,那日在尚武山莊,我就瞧你不順眼,若非宇文兄辦喜宴,關大爺當時就教訓你了。”
  勞愛嘴角一撩,嗤之以鼻的道:“幸虧你當時未出來,否則只怕嚇唬不成反倒被人教訓!”
  關雄沉聲喝道:“臭丫頭,今日叫你走不出陳家野店的草場!”
  勞愛淡然一笑,道:“那得把你姓關的道行毫不保留的全施出來,否則,不定是你姓關的回不了天水!”
  關雄突的暴伸右手,道:“刀來!”
  便在他的喝叫聲中,早見一個大黑漢子雙手捧著一把奇形怪刀,似月牙又似板斧的刃芒泛青,刀把是斜狀足有尺半長,送在關雄手上。
  怪刀在手,關雄道:“江湖例律,血債血還!”
  嘿然一聲,勞愛道:“這句話應是出自他人之口,如今你姓關的口中說出來,倒是令人有噴飯之感!”
  關雄當然不明白勞愛說的是勞壯被殺事情,聞言怒罵道:“你別在關大爺面前囂張,勞愛,我今一定要割裂你,一點一點的寸寸割,我要看看你輾轉哀號求饒的模樣,我要你翻滾在血灘裡……”“呸”的一聲,勞愛道:“成!只要你姓關的有那種能耐,但只怕未必!”
  “呱嘟呱嘟”的喉結傳來,關雄沉聲道:“大雁堡、長青門,江湖上你在把自己欲塑造成一個大大女魔頭?呸!
  江湖上還輪不到你這臭丫頭呼風喚雨,飛鼠崖上你已逃過一劫,但姓勞的,你不會再有那種好運了,也許便是現在 “勞愛接著道:“現在一樣,姓關的,你帶來不少人馬,又何必盡在一旁吒唬個沒完沒了?是單打獨鬥還是群上,勞愛全接著了。”
  頭猛的一偏,關雄望向方敬玉沉聲道:“青龍會什麼時候出了你這麼個小白臉?”
  方敬玉冷然道:“關雄,你可是覺得自己黑得像頭豬而怨天尤人了?”
  關雄最忌別人罵他生的黑,如今方敬玉竟說自己黑如豬,不由怒罵道:“媽的,關大爺想起來了,傳說飛鼠崖一戰,半路殺出個年輕小白臉,我的兒,八成便是你這小王八蛋了。”
  方敬玉面色一寒,道:“黑狗熊,你的消息可真靈通,不錯正是方大少爺。”
  關雄忽的一聲冷笑,道:“怪不得你二人如今糖人似的一路黏唬扭拉著趕路在一起,原來你小子已是姓勞的丫頭入幕之賓了,嘿……”關雄這麼一說,勞愛心中立時明白,路上已被關雄派出的人看到了。
  心念及此,勞愛冷冷道:“關雄,盡耍嘴皮子何用,倒是有件事情不知你有沒有膽量坦白說出來。”
  關雄正要揮手圍殺,聞言怒道:“什麼事?”
  勞愛道:“西涼槐山玉王玉后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而又派你的寶貝兒子找上一個垂死老人下毒手?”
  關雄一聲怒罵,道:“好個瘋女人,難道你也是為那玉王玉后之事而去那槐山?”
  勞愛搖頭,道:
  “寶玉不擋飢,青龍會只要銀子糧食,這些你姓關的應該知道的。”
  關雄道:“既不為寶玉,你為何遠去槐山?”
  方敬玉道:“方某便是槐山人,回鄉探親不可以?”
  關雄一怔語結 勞愛道:“姓關的,玉王玉后消失兩年多,你為何這時候派你兒子找上槐山,說!”
  關雄冷哼一聲,道:“你那如狼似虎的老爹因寶玉亡魂以後,玉王玉后之事是沉寂一陣子,可是你該明白一件事……”勞愛道:“什麼事?”
  關雄道:“是寶皆有主,似那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寶玉,總不能叫它永遠淹沒在荒山野谷中吧,是以不少人還打著如意算盤,關大爺只不過比之他們早一步行動罷了。”
  勞愛平淡的道:“只可惜寶玉尚未得著,先弄得兒子成殘!哼!”
  一旁的方敬玉還要開口,不料關雄身邊的曲二妹子早尖聲叫道:“關伯,你何必同這兩個小子說個沒完沒了的,殺了他二人我們及早回天水呀!”
  關雄那黑面上的銅鈴眼忽的炯炯然似要噴火般的巨靈掌一揮,高聲道:“圍起來!殺!”
  便在他的恐吼中,人影交錯飛撲,二十名黃衣大漢,叉刀並舉,自四面八方向勞愛與方敬玉二人撲殺而上!
  關雄與曲二妹子高高的站在台階上,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樣子面對現場!
  勞愛早在關雄的“殺”字出口,便已狂風般猛然向後倒旋而去,就在她身形以快得無可言喻的勢子翻出之時,暴閃的劍芒已有如漫空烏雲蓋壓下驀然射掠而出的千百條奪目蛇電,那般凌厲得挾著山崩地裂的威煞之氣猝斬而去,有如萬條金蛇躍空飛舞交錯,足以弄得任何武林高手為之神移而目眩!
  六個持著刀與叉的黃衣人俱不由得感到一大片怒濤般的壓力,漫天倒海般排湧而來,刃峰劈空的刺耳聲宛欲穿透人們的耳膜,六名似是黃衣社的高手,竟沒有一個能盡情把手上家夥施出來而相皆如爆開一堆碎石四下掠開!
  勞愛一招逼退六般兵刃,決不容情的飛掠而上,長劍氣勢如虹,以她那快得匪夷所思的劍勢,映入人瞳的便不是一道道逼人劍影,而全然成了匹練似的寒光,六名黃衣社仁兄東閃西躍,一時間哪裡還有招架之功?模樣兒好不狼狽!
  台階上的關雄氣得暴喝一聲,右手怪刀向上斜舉,青芒暴閃中,那藍汪汪的束芒斜刺裡砍向勞愛!
  貼地平射出去,勞愛的長劍一顫猝翻,“當”的一聲震響,已將配合著關雄刺來的兩把鋼叉一把鋼刀盪開去,不料曲二妹子便在這時揮動手上尖刀,一抹寒光,徑向勞愛背心刺去!
  剛剛站地半蹲的身子未動,勞愛卻倏然偏縮半尺,尖刀貼著她的肩頭半寸閃過,勞愛的劍芒已由大變小,“呼”的一聲反削而至!
  曲二妹子大吃一驚,慌忙間奮力偏身躬腰,“嗖”的一聲清響,她那只幾乎被劈斷的右小臂上剎時出現條自肘至手掌長逾一尺的血槽,連那纏在腕上的白布也裂開來!
  “吼”的一聲,曲二妹子陀螺似的打著轉而衝在台階前直喘大氣,她似是慌了手腳,慌著撕開自己衣衫便往傷口處纏起來,血已染了她一身醬紅!
  長劍再次射閃起,一陣“叮噹”聲中早把再度襲來的叉與砍刀磕開,火花崩裂中,只見勞愛長劍上下翻刺縱橫,又將剛欲逼近身的四名黃衣大漢迫得急忙退下!
  厲吼連連,關雄扭曲著黑臉,斜身疾進,手中怪刀又劈中,怪刀硬似一陣鬥然而起的旋風般卷砍而上!
  勞愛斷叱一聲,全身似鬼魅般左右連晃不已,便在這種閃晃中,劍影蛇電般閃溜猝射,“追魂大八式”便倏的施展開來!
  關雄的怪刀橫斬暴劈中,突然劍氣逼身,劍勢壓人,條條如絲激盪不已的劍芒,似來自四面八方,那一片孤形似的寒光宛似行雲流水般無孔不入的向身上刺來!
  關雄一驚暴退 於是 勞愛的這片寒芒未戢止卻適時的送上三個側面的黃衣大漢身上,只見三股血雨飛灑,一頭兩臂已分不清是誰的,挾著淒厲的哀號聲倒翻在地上!
  勞愛連正眼也不看,便仍然馭著那片劍芒衝向身後的四個黃衣大漢身上
  只見“當”聲不絕中,刀叉已飛上半空,四個黃衣大漢已瞪眼咧嘴面孔扭曲的挾著血雨尖嚎著倒翻在地上!
  關雄瞋欲裂的狂吼著再次撲上:“奶奶的,我要剜你的心,挫你的骨!”
  急切的一眸,勞愛發覺方敬玉正同七八個黃衣大漢陷於捨死忘生的拼殺中。
  她知道方敬玉的對敵經驗不足,如今面對的個個武功不弱的黃衣社高手,不是高原上伍家祠堂外遇上的狼群,時間一久必然要吃大虧!
  嗯!方敬玉的衣衫已破,就不知傷的如何,看他揮劍架式,“追魂劍法”才研習了三五招,他必然是施了好幾遍了,雖然地上已被他放倒三個!
  這種意念也只是在她一瞥之後,瞬間產生的。
  勞愛這時見關雄再次衝殺而來,一聲冷笑,拔地而起五丈高,半空中她沉聲道:“方兄我們聯手對付這些狗東西!”
  方敬玉額頭已見汗水,聞言精神大振,高吭的道:“愛妹,還可以用我們研習的劍法了。”
  勞愛未落實地,空中劍芒抖閃不斷中,又見兩個黃衣大漢拋刀摀面狂嘯倒去!
  這時勞愛已落在方敬玉身邊來。
  關雄一刀劈空,見勞愛舍卻自己而衝入方敬玉的戰圈,忙狂罵一聲,道:
  “老子看你往哪裡逃!”騰身銜尾追殺而上!
  勞愛與方敬玉一旦聯上手,方敬玉似是膽氣更為豪壯,立刻一緊青鋼劍,“降魔劍法”再次施展出來!
  如今他已不再有後顧之虞,那“降魔劍法”又是招式辛辣詭異,只一展開來,立見面前幾個黃衣大漢暴閃後退不迭……關雄迎著勞愛剛一招面,面前卻又換成了方敬玉。
  那關雄一怔之間,方敬玉的青鋼劍幾乎掃中他的咽喉,大怒之下揮動怪刀砍去!
  不料面前人影一閃,勞愛又揮劍向他刺來!
  關雄原本是認准對方劍勢揮刀迎上,中途對方一變,忙不迭再變身法招式,如此一來,關雄已處在挨打地位了!
  關雄看這情形,又見自己的人躺了一半,不由得吼叫連連,道:“兄弟們,覷準了殺!”
  勞愛冷笑一聲,道:“姓關的今日誰的命該絕於此地,這時候你老小子心中該有個數了吧!”
  關雄大罵,道:“臭丫頭,你夠狂了!”
  趺坐在台階上的曲二妹子已在尖叫道:“關伯,你一定要殺了她呀!”
  關雄一咬牙,沉聲對近十名黃衣大漢嚴厲的道:“今日若不撂倒這姓勞的,你們就自絕于陳家野店外,黃衣社你們也別回去了。”
  黃衣大漢們全都不約而同的一震之間,立刻大吼連連的圍撲而上!
  但這種拼命架式哪裡能抵得勞愛與方敬玉二人的聯手一擊,“降魔劍法”
  “追魂大八式”全是以辛辣見長,二人這一施展開來,立見刀叉滿天飛中,鮮血又飛騰噴灑一地,剎時間便被二人刺倒五個!
  關雄一見,自知今日必然難以討好,暴退一步大叫一聲,道:“都退下!”
  也只有四個黃衣大漢未傷著,卻是一個個喘著大氣關雄戟指一地死傷,怒罵道:“姓勞的,這些便是你永遠償還不完的血債!”
  淡然一笑,勞愛道:“玩刀的死在刀口上,這原本是正常現象,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也值得你窮吒唬!”
  關雄氣得臉色比他的鬍子還黑,道:“姓勞的,你敢同關大爺單挑獨鬥?”
  勞愛一笑,道:“關雄,你早該如此,也不會草菅一地黃衣社人命了,看來你並非是個愛護屬下的好樣人物!”
  勞愛的話當然含有煽惑性,她要藉此機會先叫關雄難看一番 當然,這也多少含著羞辱。
  關雄狂怒的罵道:“我黃衣社皆是不怕死的人物,你最好省省心機,專心同關大爺一拼吧!”
  勞愛道:“好,但在未比鬥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關雄怒罵道:“媽的,你可真囉嗦!”
  勞愛平靜的道:“這問題我是非問不可!”
  關雄沉聲喝道:“有屁快放!”
  勞愛瞪目直視向關雄,道:“告訴我,你可是在兩年多以前未奪得龍舌溝出現的玉王玉后以後,最近又舊‘貪’復燃的去找上那個八十老人去?”
  不料關雄怒道:“什麼玩意兒,別把你那凶殘的老爹死因扯上關大爺的身上來。”
  冷冷一笑,勞愛道:“你沒種,你不敢面對自己的行為坦承一切,你不配當黃衣社魁首,你……”關雄大怒,罵道:“**養的你給大爺住嘴,你那兇狠的老爹‘野龍’勞壯在槐山出事被人圍殺時候,關某正因一票參貨領著門下十二名兄弟在關東,還是回來以後聽人說的,如果你不信,何不去問尚武山莊的宇文莊主去!”
  勞愛怔怔的望方敬玉一眼。
  方敬玉卻面無表情的望向幾個黃衣大漢。
  緩緩的,勞愛這才又道:“為何派你兒子趕往龍舌溝找那八十老人還要那一對玉王玉后?”
  關雄咬牙道:“兩年多來,老夫也曾暗中打探,天下至寶,何人不想據為己有,幾次三番才知在龍舌溝有個拾玉老人,聽說這老頭兒長年生活在龍舌溝,經判斷八九不離十的為這老家夥得去了,娘的,偏偏陰錯陽差的遇上你們這兩個該死的東西,不但壞了老夫大事,且傷了我的兒子,姓勞的,這筆帳你是如何的償還吧!”
  勞愛半信半疑,聞言也只淡然一笑,道:“姓關的,光景是只準你們殺人,不許他人還手呀!”
  關雄跳腳罵道:“好個混帳東西,我兒子找的是那個老頭兒,可並未找上你青龍會,江湖上的規矩總也得有個先來後到之分,你們憑什麼出手攪和黃衣社的買賣!”
  側身指著方敬玉對關雄道:“姓關的,你可知道那老人家是他什麼人?”
  關雄一愣道:“你想捏造虛假?”
  勞愛道:“沒有人捏造虛假,那老人家是我這位方兄的遠房爺爺,他是槐山人,你姓關的如若不信,也可以從他的話音分辨出來。”
  關雄濃眉一緊 早又聽得方敬玉用槐山土語,道:“否則二更天我們去龍舌溝做甚?”
  關雄嘴巴一陣翕動中,冷哼一聲,道:“江湖一把刀,看誰要得開,不管你們怎麼說,你總是傷了我兒子,黃衣社兄弟又被你們放了血,這筆帳已經是扯不清的了。”
  淡然一笑,勞愛道:“江湖一把刀雖快,卻也斬不斷仁義理字來,姓關的,不論你施出什麼招式,青龍會全接下了。”
  關雄狂吼一聲:“你好狂!”狂字出口,他的那把怪刀忽上忽下,倏左倏右,破風裂帛似的旋劈而上,他那黑鐵塔似的身體忽縮忽又伸,宛似一片刺目陽光下的烏雲當頭罩向勞愛!
  勞愛似已洞悉關雄那種怪刀狂斬中自己不能硬接,她輕煙般一晃而橫偏出一丈,長劍鬥然斜斬,一招“撥雲見日”直向那片黑影中點去!
  “叮噹”之聲是相連接的,似月牙兒又似板斧的怪刀便在這時翻飛在關雄周身一丈內,刃焰成束中早激起“咻”聲激流不斷,企圖把勞愛圈在他的怪刀下!
  於是,勞愛突的長嘯一聲,躍身而起,“追魂大八式”一招“縛龍歸天”,只見她雙手握劍,頭下腳上,筆直的向下面關雄刺去,其快與疾,雖銅牆鐵壁也難擋此一擊!
  怪刀上迎,關雄正欲一衝迎上,不料頭上那點寒星似的劍尖已離自己眉心半尺遠!
  一驚之下挫地三尺,怪刀回擋中忙迎面向後急躍不迭!
  “咻”的一聲,勞愛的長劍自關雄面前半尺處疾過,便在關雄拔腿之時,劍芒一閃而帶起血雨點點。
  關雄的右腿便在這時候熱血橫溢,長褲撕裂中剎時已染紅一大截藍褲子。
  一掙而站定身子,關雄怪刀一揚正待再戰,勞愛已冷冷的道:“姓關的,鐵定你今日是大輸家,嗯!”
  關雄怒道:“這點腿傷夫大爺還不在乎,今日鹿死誰手,尚未意料呢!”
  勞愛冷笑一聲,道:“好!你再接我一招試試!”話聲中,她卻一拎長劍,竟是“降魔劍法”第一招,那是方敬玉在飛鼠崖懾住風雷的那招,也是當時方敬玉剛領悟出來的一招!
  關雄怪刀橫劈暴斬中,突覺奪目的冷芒猝然伸縮閃映,成堆的寒芒激盪而交互相連,令人有跌入寒冽冰窖之感,而急切的揮起怪刀橫阻急攔不迭 然而,勞愛的長劍就是在關雄身前半尺處“蒼龍戲雲”般的倏忽游移不去……吼叫了一聲,關雄拼命倒仰,“呱”的一聲輕裂聲,關雄那纏在腰上的黃帶子已被劍芒挑撕!
  一跤跌坐在地上,關雄急切的一個大翻身站起身來回頭看,見勞愛冷靜的站在那兒並未追來,有種氣度非凡的架式望著手上長劍!
  關雄一聲長吼,又欲再戰,一旁的曲二妹子早撲上來攔住,叫道:“關伯,忍住點,不要為一時的挫敗氣迷心志,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眼下………
  關雄當然知道再戰下去也討不到好處,聞言沉聲道:“姓勞的,今日關大爺認栽,黃衣社不會忘記今日這筆血債!”
  勞愛淡然一笑,道:“青龍會永遠不懼他人報復,因為青龍會幹的就是這種買賣!”
  關雄忽的仰天哈哈狂笑起來,笑聲中有著一股狂野的兇性,道:“好!有你這句狂妄得可以的話,姓關的無話可說,黃衣社與青龍會打從今日起,大家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曲二妹子扶著關雄,道:“關伯,我們走!”
  關雄猛的向四個未受傷的喝道:“把死傷的兄弟全扶上馬,我們立刻回天水。”
  四個黃衣大漢惡狠狠的瞪了方敬玉勞愛二人一眼,轉身把死的七人捆扎上馬背,又把傷的包紮後全扶上馬,剎時間走的無影無蹤。
  輕喘一口氣,勞愛立刻走近方敬玉面露關懷的撫摸著方敬玉的身子,道:
  “方兄傷在什麼地方?我來看看!”
  方敬玉笑笑,指著大房子道:“進去吧,我傷得不重。”
  便在二人剛走近台階前,只見那兩扇大木門“呀”的一聲打開來,一個老頭兒雙手直作揖的道:“姑娘,那些黃衣社的人真厲害,他們一大早就來了,客人全被他們嚇跑,還說一切損失由他們給,不料還是白白吃喝一頓走了!”
  勞愛道:“你不會有損失,給我們弄些吃的,完了一切全由我們付帳!”
  老者一聽,忙搖手道:“這怎麼可以,他們還要你們的命,怎的反倒要替他們付帳的,說不過去!”
  勞愛一笑,道:“也沒有什麼,這就是江湖。”
  老者似懂非懂的忙命伙計把吃的端出來。
  勞愛從身邊取出些藥來,見方敬玉身上中了一叉,背上一刀只劃破皮,不由為方敬玉慶幸,敷上藥也就沒事了,只是方敬玉的衣褲卻也被尖叉挑破幾處,必得換下方行。
  於是,二人匆匆吃過飯又付了帳。
  勞愛立刻對方敬玉道:“我們快馬加鞭,今晚便可以赴回青龍會了。”
  方敬玉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破衣衫,苦笑道:“只有趕回青龍會了。”
  勞愛馬上對方敬玉道:“這次槐山之行,我忽然體會到一件事情來了。”
  方敬玉道:“愛妹可願說出來?”
  勞愛道:“能狼難敵眾犬,好漢難架人多。”
  方敬玉點頭,道:“剛才我以一對眾,直把那‘降魔劍法’所練的五招施了又施,方才勉強抵住,可知愛妹之言不差。”
  勞愛道:“我們這次回到青龍會以後便把那‘降魔劍法’勤加研練,我再把‘追魂大八式’也教你學會,以後對於我們便能應付自如了。”
  方敬玉一聽大喜,道:“‘降魔追魂’天下無敵!”
  勞愛道:“當年我爹率領青龍會,南徵北戰,振興基業,想不到為了奪得那玉王玉后而獨自一人為多人所逞,這便是最好說明。”
  方敬玉道:“我想不去長安第一分堂,就在六盤山總堂我二人好生把青龍會發揚光大。”
  勞愛道:“不,這是青龍會的事業,也是你我未來的基業,你不但要去長安分堂,而且連金陵的第二分堂,汴梁的第三分堂全得要去。”
  方敬玉道:“有此必要嗎?”
  勞愛道:“有,當然有必要,分堂開的是買賣,但實際情形就得親身去了解了。”
  方敬玉一聽,點點頭道:“好,我聽愛妹的調派!”
  回眸一笑,勞愛道:“不過總得我們把兩套劍法加以熟練以後再說了。”
  就在當天天剛黑的時候,勞愛與方敬玉二人已趕回六盤山,而祈老八三人早已領著人馬自狼山回來三天了。
  就在方敬玉剛過了吊橋,迎面石衝幾人驚訝的道:“乖乖,方兄弟怎的如此狼狽?”
  他幾人當然不會想到勞愛與方敬玉二人遇上關雄的事,覺得方敬玉似是受了傷!
  其實方敬玉還真的受傷了,他把破衣衫一撩,還真嚇了石衝幾人一跳。
  余唐接著方敬玉道:“好小子,活像長山趙子龍,赴傷護主曹營中嘛!”
  余唐說的是西北地方戲曲的一段詞,只是他是用說而未唱出來。
  護主,當然是說的方敬玉保駕勞愛了。
  一聲苦笑,方敬玉道:“遇上天水黃衣社,好一陣廝殺呀!”
  祈老八沉聲道:
  “可碰上‘黑駱駝’關雄麼?”
  勞愛道:“等等我們廳上說去,有幾樁大事得好生商議呢!”
  石衝道:“當家的回來及時,正趕上要吃飯了,我去吩咐上菜!”
  勞愛對方敬玉道:“方兄換件合體的衣衫去,我也迴轉後樓換換裝扮。”
  方敬玉點點頭,立刻往自己住處走去。
  勞愛走了幾步,又回頭對石衝道:“今晚把酒窖中藏酒抬出來,青龍總堂上下人等皆有份,儘量叫大家一醉吧!”說完回頭便走。
  石衝一怔,心想這是從沒有的事情,平時除了年節或得勝回來大夥方能一醉外,便很少叫大夥喝醉!
  一旁韓彪等猛的一拍石衝,道:“聽到沒有,你小子還不快去吩咐,愣在這兒做什麼!”
  石衝嗯了一聲,道:“我的兒,準有什麼大喜事要發生了。”
    余聲叫道:“快著人抬酒去,今夜我們喝個醉滿堂!”
  石衝走了,是哈哈笑著去的。
  不旋踵間,全青龍會總堂的人全知道了,有幾個頭目尚且趕到正廳來探聽,為什麼今晚要大夥一醉。
  只是問誰也不知道,即使剛換了一身藍長衫紫緞褲子的方敬玉也不知道勞愛為什麼剛回來便叫大夥喝酒的。
  時間在眾兄弟的期盼中溜過 酒菜已上,各處兄弟們仰道望著正廳這邊,因為勞愛尚未走出來,大夥只能翹首盼望了。
  就在這時候,一團紅影自附近廊下走上了正廳,是的,那就是勞愛。
  只見她穿著一件紅底繡黃花的絲衫,拖地長裙是紛紅白花樣,一雙繡花紅鞋,頭上金簪玉璧,薄施脂粉,果然是芙蓉如面,體態輕盈,明眸皓齒,嬌紅欲滴,那種儀態大方,婉孌多姿模樣,誰也看不出她會是揮劍率領著青龍會江湖上拼殺的當家魁首。
  正廳上石衝等人全怔住了!
  每個人立刻覺得有自慚形穢之感!
  不,是覺著不相稱,如果硬要套上一句中肯的話,那便是一堆污泥中冒出一朵蓮花來!
  方敬玉心中一動,自思:“難道愛妹會……”勞愛款款的走向長桌前,她笑笑,笑的十分自然……於是,她伸手舉起面前的酒杯來:“來!我們先幹一杯!”
  便在她的話聲中,祈老八等全不由自主的舉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就等勞當家的說出心中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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